第五部分 第11节

“特殊任务”的含义

蒋小庆大吃一惊。黄河是重点嫌疑人她很清楚,王步文正在对这个黄河进行侦查,杨雪怎么会爱上一个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有责任提醒杨雪,让她别误入歧途,于是道:“杨雪,你对这位黄副总了解吗?”

杨雪微笑着道:“当然了解,他是凯哥的患难兄弟嘛!”

既然杨雪这么讲,蒋小庆也就不好再讲别的了,只能从侧面告诫说:“杨雪,这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要慎重对待。最好等了解清楚对方之后再做决定。当然,在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成熟,比我更有观察力,相信你是能把握住的。”

蒋小庆的拳拳关切之情让杨雪心中顿起涟漪,一丝丝温暖和一缕缕感动在周身弥漫开来。蒋小庆愈是这样,她愈是感到不安,也就想早一点结束谈话。她有了这个打算,便连忙很自信地挺了挺胸道:“你放心小庆,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当儿戏的,准确地说,目前还是考察期!”

蒋小庆从杨雪的话里听出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随口问道:“杨雪,听步文哥说派你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是否需要对我保密?”

杨雪正愁着无法将蒋小庆引向刘红梅的话题,蒋小庆这么一问,正中她的下怀,忙说:“小庆你这是在揶揄我呢!你是调查局的大员,又是我们处座的红颜知己,我敢对你保密吗?”

蒋小庆窘迫地连连摇头,急促地道:“别别,杨雪你别这么说。要不,我还真不敢问你了!”

“唉——”,杨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在观音阁呆了快一个月了,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想想真让人丧气。辜负了王处的期望不说,还害得刘红梅远走天涯,至今也不知她流落在何方!”

蒋小庆劝慰杨雪道:“刘红梅出事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不必太自责,要怪只能怪那些禽兽不如的坏蛋太狠毒!”

杨雪不觉脸上有些发烧,觉得蒋小庆是在骂自己。她定了定神道:“是我没能保护好红梅,也不知她现在是死是活。我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她,真是寝食难安啊!”

“刘红梅不会有事,她现在应该很安全,你不用为她担心。”蒋小庆拍拍杨雪的手背道。

杨雪往蒋小庆面前凑了凑道:“听王处讲,红梅和你有联系,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是的,她住处的那张软盘就是她让我去取的。”蒋小庆压低嗓门对杨雪悄悄说。“遗憾的是被罗五七他们发现了,不然的话早就把那些坏蛋一锅端了,你也用不着在观音岛受罪了。”

“既然是这样,王处为什么不直接找到红梅,那样不就全结了吗?”杨雪乘机诱导蒋小庆。

“可是刘红梅现在究竟在哪儿,我们也不清楚,咋找她呀?”蒋小庆很无奈地皱着眉道。

杨雪有些吃惊地望着蒋小庆,疑疑惑惑地道:“怎么?你不会不知道红梅的下落呀!”

“我真的不知道。”蒋小庆没有丝毫的做作。“我也很着急,正等着她给我联系呢!”

杨雪从蒋小庆的表情和神态上看出她说的是实话,不觉有些失望,但蒋小庆后面的一句话又挑起了她的兴趣,忙问道:“她会和你联系吗?”

“我想会的!”蒋小庆信心满满的说道:“死里逃生的她不会熄灭复仇的火焰,我坚信这一点!”

“是的,我也相信红梅不会轻易就放过那些害她的坏蛋。”杨雪附和着蒋小庆。“但愿她能早一点和你联系。如果你找到了她,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行,没问题!”蒋小庆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下来。

杨雪听了蒋小庆的答复,心里踏实下来。只要她能及时从蒋小庆这儿探知刘红梅的消息,廖凯就能做好预防工作,把危险消除在萌芽状态。她想,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告辞了。于是起身对蒋小庆道:“我该走了,观音岛那边我还得盯着,侦查情人也挺刺激的。看来我就是这个命,注定只能在爱情的泥淖里挣扎!”

蒋小庆这才听明白杨雪所谓“特殊任务”的含义,心里不觉为杨雪感到难过起来。当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的感情和理智撕裂开时,那种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她又爱莫能助,只能安慰杨雪说:“我相信你能把握住自己,很妥当地处理好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拥有真正的爱情,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杨雪向蒋小庆表示了谢意,就逃也似的匆匆走出了病房。

蒋小庆定定地望着杨雪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酸楚,眼里满含着同情……

正如蒋小庆所说的那样,蜗居沙厝镇的刘红梅并没有淡忘港城,观音岛每时每刻都浮动在她的脑海里。复仇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而且一天比一天燃烧得更旺更炽烈。可是,自从她告知蒋小庆软盘藏匿的地点之后,就再也和蒋小庆联系不上,她打了无数次电话,蒋小庆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猜测蒋小庆有可能是出事了。她深知廖凯的能量和罗五七的狠毒,不禁为蒋小庆的命运深深担忧起来。

只能在等待中寻找时机

刘红梅在沙厝大酒店找到服务员的工作后,干得得心应手。因为这是她的本行。观音阁的领班做一个小镇酒店的服务员当然是不在话下。她很快便得到酒店老板的赏识,提拔她担任大堂经理,还为她配置了手机。刘红梅工作上驾轻就熟,生活上安逸平定。虽然薪水比起观音阁来少了许多,可精神上的自由却是观音阁无法比拟的。假如不是复仇的欲望占据支配着她,她真想就在这个美丽的小镇永远呆下去。

刘红梅在不当班的时候,总是跑到她漂上岸的那片海滩,遥望着港城方向出神,暗暗祈祷蒋小庆能平安无事,把那张至关重要的软盘交给执法部门。她也曾冒出与王步文联系的念头,但一想到杨雪,她又排除了这个想法。毫无疑问,是杨雪出卖了她,而杨雪又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吹捧王步文,由此可以看出,杨雪和王步文很有可能是同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找王步文就等于自投罗网。这种风险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冒,她目前惟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蒋小庆身上。倘若蒋小庆真的遭遇了不测,她就更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在等待中寻找时机了。

这天下午,刘红梅正在酒店大堂里忙碌,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官突然推门走进。刘红梅顿时心跳加速,紧张得直冒冷汗。因为她是两袖空空从海上漂流到沙厝岛的,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所以一见到警察就紧张。她连忙垂下眼帘,脸转向一边,试图回避开警官。可她从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位警官径直向她走来,心中一惊,赶紧向旁边溜。那位警官追着她不放,嘴里还“哎哎”地喊她。刘红梅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喉咙口,不得不停住。那位警官走到刘红梅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尤其是对她胸前挂着的身份牌牌似乎更有兴趣,凑上去认真地看着,弄得刘红梅心里直发毛。警官问她是不是大堂经理,她连忙点头说是。警官把一张纸塞到她手里,说尽快组织你们酒店的服务员都看一看,然后贴在服务台上。说罢,便扭身走了出去。刘红梅这才松了口气,展开手上的纸,原来是一张通缉令。黑色大字下的照片一下子吸引住她的目光,虽然照片有些模糊,她细细辨认,仍能看出就是罗五七。她忙看名字,果然是他。刘红梅激动得几乎要窒息了,感到一阵晕眩。

难道是蒋小庆拿到软盘并交给了警方?那为什么没有廖凯以及房修夫、严展飞等人的消息?这么大的事件不会不上报纸和电视,为什么从来没看到过?刘红梅由此及彼从内到外认真地思索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感到迷惑,一种解开谜底的强烈愿望冲击着她。不管怎么说,罗五七被警方通缉说明事情有了转机,是她日夜都在期盼的喜讯。这给了她强大的信心和百倍的勇气,同时她也看到胜利的希望。

刘红梅决定再尝试着给蒋小庆的手机发送信息,期望能收到她的回音,然后决定自己下面该怎么办。

杨雪刚走出病房没多大会儿,蒋小庆便收到了刘红梅的信息。

蒋小庆惊喜不已,忙不迭地给刘红梅回了信息。刘红梅似乎比蒋小庆还要急切,马上便发来信息询问蒋小庆这些天为什么一直关机。蒋小庆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而且怕说出软盘被拦截自己被罗五七绑架的遭遇引起刘红梅的顾虑和恐慌,便回复说最好能见面详谈。刘红梅又问蒋小庆,罗五七是否真的被通缉。蒋小庆随即给了刘红梅肯定的答复,并告诉她现在急需她的帮助,希望她能尽快回港城。刘红梅答应了,让蒋小庆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蒋小庆考虑再三,为了安全起见,把时间定在了次日晚上,地点定在了偏僻安静,人车稀少的天堂崖海神庙。刘红梅欣然同意,约定不见不散。

蒋小庆结束和刘红梅的信息沟通之后,便急不可耐地给王步文打电话。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王步文。让他为昨天晚上和刘红梅见面作一个周密的筹划。

王步文接到蒋小庆的电话时还没有离开局长室。他边接听边兴奋地眉飞色舞。当蒋小庆告诉他刘红梅已同意回港城和他们见面时,他忍不住大叫:“好!太好了!你快说,什么时间?在哪儿见面?”蒋小庆马上把自己定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王步文问他是否合适。王步文连声说:“合适,非常合适,你想得很周到!”蒋小庆最后让王步文就见面的方式和细节考虑制定个计划,便挂了线。

一直在旁边凝神倾听的严展飞,隐隐约约听到王步文和蒋小庆是在谈刘红梅的事,不禁警觉起来,待王步文通完电话,便很随意地问道:“是和谁见面呀?看你紧紧张张的!”

“是刘红梅!”王步文激动地往严展飞面前俯下身子,双手摁在办公桌上。“刘红梅终于和小庆联络了,并且答应回港城与我们见面!”

“是吗?”严展飞顿时睁大眼睛,满脸激动之色,不停地摩拳擦掌,声音也显得异常兴奋。“好消息!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找到刘红梅,案子就可以大大地往前推进一步了!”说着,他又显得很郑重其事的样子提醒王步文。“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可要慎重啊!千万不能出问题!”

王步文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严头,小庆考虑得很周到。时间是明天晚上八点,这时候相对安静些。地点在天堂崖的海神庙,那个地方晚上很少有人去,万一出现情况也好处理。”

严展飞沉吟片刻,点点头说:“嗯,时间和地点应该说还是比较理想的,细节方面你还要再斟酌的考虑一下,要尽可能周全一些,力争做到万无一失。”

王步文道:“好的。我等一下再去趟医院,和小庆商量商量。”

“你看是不是再配备几个人手或是在天堂崖附近布置些警力,以确保安全?”严展飞有些不放心地问。

“不必了!”王步文摇摇头。“我想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么?你是说我们内部不纯?”严展飞试探王步文。

“不错,我一直有这方面的怀疑。”王步文若有所思地说道。“有几次行动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和目的。比如抓捕罗五七,他每一次都抢在了我们前面,好像能掐会算似的,这很不正常,说明我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严头,我们不能不多加提防,谨慎行事。如果再出现以前那样的被动事故,会严重影响刘红梅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对我们的信任!”

内部的奸细

严展飞的面部表情也作出非常凝重的样子,手指轻叩办公桌道:“如果你们的推测成立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我们就必须重视起来,进行甄别核查。不挖出内部的奸细,案件的侦审就会大受影响,甚至会流产夭折,我们就将付出很惨重的代价。你通过观察,有没有具体的嫌疑对象?”

王步文又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具体的嫌疑人。但据小庆说。罗五七在对她胁迫诱供时,曾讲蒋庆林师傅遇害是我给他们通的风报的信。由此可以推断,这个内奸是确实存在的,而且已经在我们内部隐藏了十几年。”

严展飞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得暗骂罗五七是个名符其实的草包蠢货,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去挑拨离间。幸亏他对王步文了解,略施小技解除了王步文对自己的戒心,重又获取了王步文的充分信任,不然麻烦可就大了。他故作思索地沉默了一会,然后气愤地道:“我们一定要认真地查一查,揪出这个内奸。抽时间我要和孙政委好好商讨商讨。你对周围的人也多留意一些,发现疑点及时向我报告!”

“是,严头,我明白了!”王步文说着很有信心的样子扬了扬下巴。“你放心严头,只要我们把案子不断推向深入,这个人迟早会暴露出来!我有个预感,刘红梅很有可能就知道这个内奸是谁,也许明天晚上就可以揭开这个秘密!”

严展飞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只觉得脊梁上“嗖嗖”直冒凉气。他知道,王步文所讲的一点不错,案子愈是有进展,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危险也将随之加剧,而在观音阁担任领班的刘红梅,铁定清楚他和廖凯的关系,那盘软盘和手机上的内容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毫无疑问,现在已经到了决战时刻,小小的疏忽和闪失就会造成全军覆灭的下场,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面对王步文,深知获取他信任的重要,所以在王步文讲完之后,便马上作出欢欣鼓舞的样子道:“你的预感很有可能,我也觉着刘红梅握有开启这个案子的钥匙,但愿我们能从刘红梅那儿寻找到突破口!”

王步文觉得应该告辞了,蒋小庆还在医院焦急地等着他呢,于是站起身道:“严头,如果你没有别的指示,我就去医院了,小庆在等着我商量明天见刘红梅的事。”

“好,好,这可是头等大事!你快去吧!”严展飞起身和王步文握手。“代我向小庆问好,祝她早日康复!”

王步文答应一声,扭身快步走出办公室。

严展飞待王步文的身影完全消失,急忙走到门口,探身向外望了望,然后回身把门关紧销死,奔向电话机。

王步文先回到办公室,召集范斌、刘京生开了个小会。布置他们围绕大港船务代理处调查和其发生过业务关系的公司,力争通过这些公司查出幕后走私集团的线索。范斌忙向王步文是不是严局长同意了。王步文说严头已经点了头,还要与市里沟通一下,我们不能等待,先动起来再说,出了麻烦,由他跟严头解释。刘京生又提出有关大港船务代理处的档案材料已被封存。严展飞不批字,很难开启调阅。王步文说目前在没有和市里协商的情况下,就别难为严展飞了,你们自己想办法。范斌说问题不大,他们情报科的资料库里还有些陈年旧账,也许能找出些有价值的线索。王步文听了范斌的话,很是高兴,让他们集中精力,尽快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去。然后便结束会议。匆匆赶往医院。

蒋小庆给王步文打过电话之后,一直处于激动和兴奋之中。此时,她正倚靠在病床床头,仰望着天花板出神。刘红梅的出现使案情有了转机,尤其是她很爽快地答应见面。更让蒋小庆信心大增。这说明刘红梅已清除了顾忌,敢于挺身而出了。毫无疑问刘红梅掌握着大量的内幕情况,只要她能提供出来,那些坏蛋就将原形毕露。由此看来,为父亲报仇雪恨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王步文推开病房的门,见蒋小庆瞪着天花板发呆,并没有察觉到他进来,便蹑手蹑脚走到病床前,突然大声道:“在想谁呢?”

蒋小庆吓了一跳,一看是王步文来了,嗔了他一眼道:“你说还能想谁?反正没想你!”

“这我知道。”王步文笑着在床边坐下。“你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刘红梅,对不对?”

“你也是和我一样。”蒋小庆往王步文肩头一靠。“我现在就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早一点见到刘红梅!”

王步文拍拍蒋小庆的胳膊道:“快说说刘红梅和你联络的详细情况,我们好筹划明天晚上的行动。”

蒋小庆把手机递给王步文:“你自己看吧,她和我发送回复的信息都在上面呢!”

王步文接过手机打开,一条条浏览着刘红梅发送的信息。他看完之后把手机还给蒋小庆,分析道:“刘红梅很有可能是知道了罗五七被通缉的消息,胆子自然也就壮了,所以她现在想急切地了解港城这边的情形。”

“我也是这样想的。”蒋小庆点点头。“明天见面时,你看怎么跟她谈?”

“最重要的是树立她的信心,让她丢下包袱,把她了解掌握的情况全都如实地讲出来。”王步文显然已是胸有成竹。

“见面之后,该如何安排刘红梅的去处?”蒋小庆不无担忧。“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咱们内部还有问题,刘红梅的安全不能不考虑啊!”

“这些我都想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王步文用不无调侃的口气说。“如果你不反对,刘红梅本人也愿意,就让她住在我的宿舍里。”

“我才不会反对呢!”蒋小庆笑眯眯地看着王步文。“因为我会和刘红梅作伴,睡在里屋的床上,而你只能在外面的沙发上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