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唐滔副县长归西后,在车队里,牛冲高从前的冲气牛气一扫而光,每天上班,规规矩矩地呆在车队里,随时听候着调令。

这一日,早晨一上班,牛冲高就提着水桶,打了半桶水,将一直派给他开的那辆帕萨特擦得一尘不染。这辆帕萨特,自那辆宝马翻车损坏之后,成了县委车队最好的一辆卧车了。

杨柳鸣的那辆旧吉普,旧得虽然有点丑陋,但杨柳鸣却不嫌弃,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便是洗车!杨柳鸣说,这车,累了一天一夜,早晨上班不给它冲冲澡,身上的“汗”也馊。其实,是因为他这辆吉普总是拉些蔬菜,不冲涤干净,还真的会散发出异味。

见牛冲高也在擦车,杨柳鸣道:“牛冲高,帮我一个朋友办点事,怎么样?”牛冲高道:“什么事?”

杨柳鸣道:“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事。”

牛冲高道:“这事我办不了。”

杨柳鸣道:“牛冲高,几十天前,你不是替人办了一回?再说,也不白让你帮,人家出三仟!”

牛冲高道:“就是出5000,我也办不了!”

杨柳鸣道:“那你以前为什么能办?”

牛冲高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不是经常帮我洗车擦车吗?现在,为何不帮?”

杨柳鸣道:“牛冲高,你是不是因为姐夫唐滔副县长升天了,你曾经的牛气也泄了?”

牛冲高道:“杨柳鸣,你神气什么?再神气,也只配开这辆老掉牙的吉普!”两人正说着,车队长领着范无策走了过来,一见牛冲高和杨柳鸣,车队长道:“牛冲高、杨柳鸣,过来交车钥匙!”

两人纷纷来到车队长面前,问道:“为什么呀?”

车队长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给我!”

车队长伸出了手,牛冲高道:“这车是唐副县长生前交给我开的,你凭什么要我交车钥匙!”

车队长道:“经县委会同意,车队的人员与车要作全面调整,所有的司机都得交车钥匙,又不是针对你一人!”

杨柳鸣很痛快地把车钥匙交给了车队长道:“给,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想继续侍候这早就该报废的老爷车呢!”

牛冲高见范秘书长在一旁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将钥匙放到车队长的手心上道:“怎么调整,也得由我来开这辆帕萨特!”

范天策一笑道:“牛冲高,说说理由!”

牛冲高道:“范秘书长,您知道的,四五十天前,建筑公司老板何力培,是冲着我姐夫唐副县长的人情,才赠给县委机关这辆车的。”

范天策道:“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呢?现在我代表县委宣布一个决定:从今天开始,杨柳鸣同志负责驾驶这辆帕萨特,主要保障县委江书记用车!车队长,把车钥匙发给杨柳鸣!”

杨柳鸣真是喜出望外,双手有些发抖地接过钥匙,说道:“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保证尽心尽力,完成对各位领导的用车保障任务!”

牛冲高见状,气得七窍冒烟,但当着范天策的面,又不敢发作,只是一味地抬头向天,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在心里,牛冲高早已骂了范天策几声娘。本来,唐滔早已答应过他.说等他当上了县长之后,就给他牛冲高谋个一官半职。这个愿望,是牛冲高主动提出来的。那天,牛冲高到信琴娱乐城去泡妞,听到有人说姐夫唐滔让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当上了某镇的秘书后,就开始动了心思。于是,就跑到姐姐家,当着唐滔和姐姐的面,说他牛冲高还是有一定的能力和水平的,当个科长镇长副局长什么的,绝对没问题!当时,唐滔就答应他,等他唐滔当上县长之后,一定给他牛冲高谋个副局长的官职干干。

这一下可好,姐夫一死,当官的梦破灭了,就连开一辆车——帕萨特的待遇,今日也被“剥夺”了,心里的那股火那股怨,要多冲有多冲!车队里,哥们都在为杨柳鸣开上了帕萨特而叫好,却无一人来安慰他牛高高心情上的失落。牛冲高知道,这全是因为自己平日里总是把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仗着自己是唐滔的妻弟,动不动就对别人吹胡子瞪眼的结果。

牛冲高平日里虽说爱仗势牛气,这一刻,他却十分明白,自己交车只不过是第一步,第二步,县委车队一裁人,从眼下的情况看,他牛冲高肯定是第一位!想到了这一层,牛冲高真的有点欲哭无泪。

神情沮丧地走进姐姐家,一见姐姐,牛冲高就忍不住流下泪地说道:“姐,我的命苦哇!”

牛茹萍这两天,其实心情也不太好,见弟弟伤心地落泪,搂住了弟弟的头道:“怎么了冲高?出什么事了冲高?”

牛冲高道:“我不能再开那辆帕萨特了!”

牛茹萍道:“不开好车,还落个清闲,这是好事呀!”

牛冲高道:“姐,只怕清闲一阵,车队一缩编一精减,我就得减出来的!”牛茹萍道:“就算减出来,也没啥,咱姐弟俩自己开个公司。”牛冲高道:“姐,开公司,那得有钱!”

牛茹萍道:“冲高,自你姐夫走后,我就一直在想,谁我们都不靠,也靠不住,得靠我们自己!开一个公司,挣好多好多的钱,我要让他们瞧瞧,咱们是有本事的人!”

牛冲高道:“姐,话好说,事难做,就说开公司做生意的启动资金,我们都没法筹集呀!”

牛茹萍道:“资金的事——我有!这几年,特别是近几个月,自你姐夫主持县委工作之后,我替你姐夫收下了一些钱,加起来,有60多万哩!”牛冲高道:“姐呀,这些钱千万露不得,依我说,姐,你得赶快转移!姐,你存银行了吗?”

牛茹萍道:“那么多钱,不存进银行,还能放家里?”

牛冲高道:“姐,你真糊涂,现在存钱,都是实名制,你写的是谁的名字?”牛茹萍道:“我的呀!”

牛冲高道:“姐,明天,你就把钱取出来,转移到乡下去!”牛茹萍道:“为什么要这么作?”

牛冲高道:“姐,你也不想想,你不上班,就姐夫那点工资,攒多少年才能够六十多万?眼下,姐夫的追悼会一直被拖着不开,就是因为县委们大都认为姐夫有问题没搞清楚!人家要是跑到银行一查,姐夫收受贿赂的事,不就露了!到那时,钱都充公不说,还落个臭名远扬!”

牛茹萍道:“这么说——冲高,明天陪姐一块去取钱!”

牛冲高点点头道:“没问题!不过,姐,咱们就是把钱取出来,有人一查,还是知道你存过那么多钱的,到时候,也得勒令你上交!”

牛茹萍道:“总不会到那一步吧?”

牛冲高道:“姐,墙倒众人推!再说,人家是依法办事,有理有据,咱想不交,也不成!”

牛如萍道:“如此说来,这钱,咱们落不着?”

牛冲高道:“姐,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明天,咱们先把钱取出来再说。”其实,牛冲高的心里,早已盘定了一条计谋,只不过没有告诉姐姐罢了。高吟回到家里,妻子杨梅正在和面,两只手粘满了面,而脸上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水。见高吟回来,叫道:“高吟,你过来一下!”

高吟正在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应道:“有什么事吗?”

杨梅道:“有不有事,你过来一下,不就知道了!”

高吟来到杨梅面前,问道:“什么事嘛,一本正经的?”

杨梅仰起脸,道:“把我脸上的汗抹抹!”

高吟道:“我去取毛巾。”

杨梅道:“对于我来说,你的手比毛巾好用!”

高吟一笑道:“呵——老了老了,越老越懂调情嘛!”

杨梅一笑道:“去你的,什么调情?这叫柔情一一懂吗?”

高吟伸手抹了抹杨梅额前和脸上的汗,说道:“杨梅,咱临江的女人,还真有觉悟高,党性强的呢!”

杨梅把揉成一团的面带响地放到面板上道:“有什么新闻么?”高吟拿起一把扇子,边为杨梅扇风边道:“宋丹阳今天把丈夫告了!”杨梅道:“宋丹阳告丈夫?”

高吟道:“今天下午,我刚到办公室,宋丹阳就找来了,说是要反映他丈夫司马奔贪污国家资产的情况。”

杨梅道:“没下文了?”

高吟道:“工作原则,我只能说这么多——喂,你歇歇,我来擀吧!”杨梅道:“你擀的面,没人爱吃!”

的的确确,在这个下午,宋丹阳看上去很美也很大方很正气地走进了高吟的办公室。当时,高吟还差点没认出她就是宋丹阳。

让了座沏了茶之后,高吟问道:“丹阳,找我有什么事吗?”宋丹阳道:“高书记,我是来向你反映情况的。”

高吟道:‘有什么事,你就照直讲吧!“

宋丹阳道:“这事关我的丈夫司马奔,我很矛盾!思想斗争了好长时间,一我才决定说出来!司马奔他曾利用手中的职权,为他的老家铜锣村通电,从电力局拉回去了三卡车物资,总价值达一百多万元!而且,他还贪污公款数万元,收受贿赂几十万元!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过我的!昨天,我在家里搞卫生,发现了一只鞋盒,鞋盒里藏着五万元现金——你看,我给你带来了!”

高吟接过钱,连忙喊来财务核定登记,走过来,坐到了宋丹阳的对面沙发上,赞道:“宋丹阳,我真为你有如此高的觉悟而高兴!真的,你能这么作,令我这个纪检书记很感动呀!丹阳,你这种精神,在临江县,是很缺少的,我一定会向县委李书记报告!”

宋丹阳道:“高书记,瞧你说的,我好歹受党的教育多年,党的原则性,我还是有的。”宋丹阳一走,高吟立刻赶到了李枫的办公室,向李枫作了汇报。李枫一听,觉得这件事似乎有点违背人之常情。

的确,作为一个妻子,在自己的丈夫关进看守所之后,首先想的和首先作的,应该是让丈夫早一天出来,而不是让丈夫加长关着的时间。想了想,李枫道:“高吟,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高吟道:“除了说明宋丹阳觉悟高党性强之外,我实在得不出其他的结论!”李枫道:“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啊!不过,临江县局级干部队伍中,贪污受贿在全市都是出了名的!宋丹阳的行动,给咱们提了个醒,高吟,你火速通知临江的各个银行储蓄所,让他们查查,临江县局级以上的干部,包括家属子女,凡拥有的存款与其收人不相符的,一律暂时封冻!”

高吟道:“应该有一个具体的杠杠吧?”

李枫道:“按工龄算人一年的存款超过一万和平均超过一万的,就封冻起来!”高吟道:“我这就去办!”

李枫道:“先口头通知,随后以县委纪检办的名义,下发一个书面性的文件通知!”

高吟说没问题,心里却是十分地佩服道:李书记的这一手,不知要查出多少贪官污吏啊!

煮好了面条的杨梅见丈夫高吟在院子里的凉椅上躺得出神,叫一声道:“高吟,想什么想得这么投入?”

高吟一笑道:“想媳妇呗!”

杨梅道:“穷贫吧你!说,是在屋里吃,还是我给你端到院子里来?”高吟道:“回屋里吧,我想喝上一杯。”

杨梅道:“医生嘱咐过,在这非常时期,你最好是不要沾烟洒,勉得将来小宝宝一出生,身上都是酒味!”

高吟一拍脑壳道:“哎哟——差点忘了,不喝!”

杨梅道:“这还差不多,我去给你端出来吧,院子里凉快!”

突然有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在院子外响起来,而且又接着不断声地响。把一碗面条递给高吟后,杨梅打开院门一看,见一辆放着光泽的帕萨特停在一边,杨柳鸣正依在车边笑呢!杨梅一笑,喜道:“小鸡,来了,快进屋吧!”杨柳鸣道:“姐,你瞧,我开新车了,而且,主要是保证李书记用车!”杨梅道:“进屋呀,快进!”

杨柳呜进了院,喊声姐夫,就坐在了高吟的对面。高吟道:“知道是保证李书记用车,还私自开车出来?”

杨柳鸣道:“是李书记让我把车开到这儿来等他的。”

杨梅道:“这么说,李书记一会儿要来我们家?”

杨柳鸣道:“应该是吧。”

高吟一时愣怔住了,他在想,要不要等李枫来一起吃碗面条。在公安局,干警铁锤虽说无职无衔,却是局长耿东生的心腹,不因别的,只因铁锤惟一的亲小姑是耿东生的老婆,也就是说,从亲戚辈份上讲,耿东生是铁锤的亲姑父。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在临江饭店与宋丹阳热火朝天大干快上了好几个回合,使得这一刻走进办公室的耿东生看上去憔悴而疲乏,走路时双脚的轻浮也正明显地昭示着他的筋疲力尽。耿东生觉得,宋丹阳这个女人真够厉害,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要是由着宋丹阳的胃口再来两个回合,耿东生想,自己八成是要躺倒在临江饭店了。无精打采地走进办公室,虽说精神不足,但耿东生在心里却是十分得意的!耿东生认为,自己能搞定像宋丹阳这样在临江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是他的造化也是他的福气!而且,与宋丹阳商定,宋丹阳又愿意拿着自己送她的五万元现金去告丈夫司马奔,就更令耿东生心花怒放。有了这一告,耿东生知道,自己与宋丹阳这种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勾当,就有可能保持个十年八年,至少也能保证三年五载了。沏了杯浓茶,品着浓茶的时间,耿东生清楚地想到,这一期间的临江,差不多正是一盘散沙的状态,金县长病离,唐副县长死去,范秘书长丧妻之中又全力瞄准县长之位,李枫新来不熟悉情况。抓住这么一个空档,耿东生想,自己瞅准机会搞搞女人捞点钱财,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耿东生在心里,也不是没有盘算过将官升高做大,盘算的结果,耿东生还是觉得,当这个公安局长不错!在这临江,当个公安局长,真的同活阎王没什么差别。想到这个绰号时,耿东生并不生气,且常常还会生出一些自豪的感觉。办公室的门有人敲响,耿东生睁开双眼,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叫道:“请进!”进来的干警不是别人,是挂着一脸笑的铁锤。铁锤走近耿东生,细着声音道:

“局长,有人想捞人。”

接着又道:“捞三个月前进看守所的兰花拐!”

耿东生又问道:“出什么价?”

铁锤道:“一只手耿东生道:”三年的刑,一只手,不行——去回了!“铁锤道:“价钱的事,或许还可商量——要不,我去把人叫来跟您面谈?”耿东生道:“告诉捞人的人,若再出一只手,我就给兰花拐弄个保外就医,若只出一只手的话,我只能让他有机会逃出看守所,至于逃出后是否被干警重新抓回,那就难说。”

铁锤道:“我这就去传话。”

耿东生问道:“人在哪里?”

铁锤道:“就在局大门对面的小饭馆里。”

耿东生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铁锤,跟捞人的人这么说,就说兰花拐又交待了几起拐卖儿童妇女的案件,要不了多久,就会往市里移交的。”铁锤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真是!”

一个小时后,铁锤将一只鼓鼓的纸袋推到了耿东生面前,道:“局长,十万,一分不少!”

耿东生道:“怎么答应的?”

铁锤道:“我向他保证,三天后兰花拐就能保外就医,可以自由了!”

耿东生道:“嗯——不过,兰花拐在临江臭名昭彰恶贯满盈,受其害的人不少!刚被判刑人心大快,又见她无事出来,定有人反映举报此事!所以,铁锤,你得提醒兰花拐,出去后,尽量少碰见熟人,更不要让曾受她所害的人遇见她。”铁锤道:“还是局长看得远想得细——姑父,这两天,我……嗯……我又输了好几仟……”

耿东生抽出一把百元大钞,递给铁锤道:“什么也别说,拿着,够你小子几个月玩的!”

铁锤见姑父递给自己一万,喜得双手有些发抖地道:“谢谢局长——谢谢姑父!”耿东生道:“记住,凡是我俩之间的任何事,都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包括你姑姑!”

铁锤道:“我明白,明白!”

耿东生道:“明白就好!回头,我给看守所所长打个电话,具体的事,就由你去办!”

铁锤一走,耿东生将那玖万块,拿出三万块放进自己的皮包里,剩余的,锁进了办公桌边的保险柜。

做完这些,耿东生的精气神似乎恢复了一些,喝了两口茶水,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京戏智取威虎山的选段。

正在他哼到兴头上的时间,办公桌上的那部外线电话响了起来。耿东生停了哼唱,拿起话筒:“喂,我是——红泪,有话好好说嘛——别哭……好——好,我这就回家……好!”

妻子铁红泪来电话说头痛得厉害,还说都快十天了没见他耿东生的人影,一急,头疼的老病就犯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看表,离中午下班的时间不早,耿东生想想,还是没同别人打招呼,带上办公室的门,叫上司机,就往家里赶。

听到丈夫连着声地说回家,铁红泪的头疼便好了一半,心中的那一气恼,也消了不少。将屋子收拾利落,也把自己看上去虽不俏丽却也算丰满的容貌收拾利落,就来到厨房,她打算为丈夫耿东生炒两个他最喜欢吃的菜。

刚把菜炒好端到桌子上把酒斟进杯里,耿东生就走进了屋,一见妻子铁红泪满脸的光艳,问道:“头不疼了?”

铁红泪一笑道:“我不说头疼,你能回家吃这顿午饭么?”

耿东生道:“红泪,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啊,新书记一天两个会,忙得我无法回家呀!”

铁红泪道:“再忙,这不也回家了?瞧,我还炒了两样你最爱吃的菜呢!”坐下来,递给耿东生筷子又递给耿东生酒,铁红泪说道:“喝一杯吧,我陪你!”耿东生道:“不能喝,下午还要开会的。”

铁红泪亲呢地推了推耿东生的肩道:“不嘛,我想让你喝一杯!”

看到妻子如此地柔情蜜意,耿东生便明白,在饭后,妻子八九成要想一回夫妻间的那个事了。也是,近十天没着家,红泪按捺不住属于30出头女人的那种躁动,也是合乎情理的!耿东生在心里这么想。

果然,吃罢午饭,铁红泪收拾好饭桌厨房,就到卫生间冲了凉,身上滴着水珠子地就来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耿东生道:“不去冲个凉,睡个午觉?”耿东生说好罢,摁灭烟头,关了电视,去了卫生间。

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子,将房间空调的温度调到摄氏21度,散了浴巾,就赤裸着全身面朝里地躺下。铁红泪懂得,自己只要这么光着身子等男人上床,事实上就是一种无言的形体告白。

耿东生进了房,一见妻子铁红泪的睡相,心里暗暗一笑,一屁股坐到床边上,顿了顿,躺在床的外边便一动不动。

铁红泪见丈夫没有搂抱自己的举动,转过身来,右手搭在了“耿东生的胸前道:”东生,都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想我,是不是在外头有相好的女人了?“耿东生道:“都胡说什么呀——真是!”

铁红泪撒娇地道:“那人家都表示想了的,你为何不碰我?”耿东生道:“近来工作比较忙,我的心里也有些烦,再加之天热,也就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铁红泪一听,泪就流出来道:“难道你想让我守活寡吗?”

耿东生见妻子伤了心,侧过身,将妻子搂住,道:“红泪,瞧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说掉泪就掉泪——想了,咱们就来!”

耿东生嘴上这么说,只不过是让铁红泪听了高兴。事实上,当铁红泪听到耿东生如此说的时候,心里也的确一喜!然而,当铁红泪花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也没能令耿东生的那个玩意精神亢昂起来后,铁红泪热火了的感觉,就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恼得她一巴掌拍到耿东生的小腹上,活生生留下四条红色的指印……

自知道姐姐有60余万的存款之后,牛冲高的心里就一阵阵地激动,而且,这种激动之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兴奋!在牛冲高看来,死了丈夫的姐姐所拥有的这60余万,差不多等于就是他牛冲高的拥有!父母远在乡下,相依为命多年的姐弟俩,在唐滔去后,更加地相依为命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站在一家银行的大门外,提着一只保险箱且戴着一幅宽边墨镜的牛冲高,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在等姐姐的到来。牛冲高想,等钱一从银行取出,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支配这笔资金了。

自与姐姐牛茹萍商定在今日上午要将60余万存款取出后,牛冲高的心里就一直在想,纪检部门迟早会查出姐夫唐滔所贪污受贿的这笔巨款的!只要一查出来,这笔钱还得乖乖地交出充公。于是,牛冲高想出了一条计谋,那便是请了自己最铁的两个哥们帮他在取出钱后,将这笔巨款抢走。

这一计策,牛冲高当时在姐姐牛茹萍的家里都已想妥,但他并没有对姐姐说!牛冲高认为,这么重要的计划,姐姐一个女流之辈,最好还是蒙在鼓里为好,只要自己让姐姐的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就成。

不告诉姐姐这一计划,牛冲高关键的一点就是怕日后事发后姐姐露馅!所以,牛冲高决定,先和姐姐把钱取出再串通铁杆哥们抢走,剩下的事,再说。如此的计划,最大的好处就是,哪怕有人查出了唐滔贪污受贿了这六十多万,也没法将这笔款充公,因为在提款的时候被人抢了!从这一计的构想和设定上看,应该说牛冲高并不是一个弱智的男人。然而,世上许许多多的事,有时总会是人算不如天算的。银行的门早已打开,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牛冲高见姐姐有些慌张地走来,叫了一声,牛茹萍才认出戴了宽边墨镜的弟弟,脸上的紧张表情才算淡化一些。

“姐,你别紧张,放松些!”

牛茹萍道:“我身上揣着那么多存折,能不紧张吗?”

牛冲高拍拍姐姐的后背,等姐姐喘匀了气,望望前后左右,便同牛茹萍一起走进了开门很久的银行。

营业大厅里的人流较少,找了一个无人的窗口,牛茹萍将一厚摞存折递进了窗口道:“小姐,我取钱!”

营业员道:“取多少?”

牛茹萍道:“取款单上不是填好了吗?”

营业员一看取款单,惊道:“陆拾叁万!这是巨额取款,预约过吗?”牛茹萍道:“我取自己的钱,还要跟谁预约?”

这时,值班行长走了过来,问道:“你的这些存折,都是个人的名义存的,根据县纪委的通知,抱歉,你的这些存款,暂时不能提取!”

牛茹萍问道:“为什么?”

值班行长道:“我们只是按县纪委的通知办,要问为什么,可以回答你的地方是县纪委。”

接过营业员递出的一摞存折,牛冲高对姐姐说道:“咱们走!”

牛冲高和牛茹萍刚出银行还没走出50米远,就有两个戴着头盔的小伙子各拿一块砖头,迎上来就朝牛冲高和牛茹萍的头上拍下,牛冲高本想开口解释什么,却来不及!只焾一拍,牛茹萍午冲高的头部就嗡地一响,两个小伙子乘他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将牛冲高手中的手提箱抢过去,然后骑上一辆摩托托,逃之夭夭。牛茹萍的伤势不重,牛冲高的头上却在渗血!牛冲高摸了一下头,见手上沾满了血,骂道:“真他妈的活见鬼!”

牛茹萍一见弟弟的头被砖头拍破,回过神的她扶住弟弟道:“冲高,快随姐姐去医院包扎一下,止止血!”

拦了辆车,牛冲高与姐姐直奔医院去了。

范天策能从一校之长升到县委秘书长的宝座,除了才能之外,与他善于察言观色善解上司的心意是分不开的。比方说,新书记李枫的到任,首先就让秘书办的王新琪陪着去看金县长,范天策就猜得,王新琪给李枫的第一印象不错,于是乎,自李枫一正式上班,范天策就让王新琪主要负责李书记办公室的工作。后来,范天策又得知,李枫曾调看过司机杨柳鸣的档案,联想起李枫第一次到县府就是坐杨柳鸣的吉普车,想必杨柳鸣在李枫的心里印象深刻。是此,范天策决定,让杨柳鸣开帕萨特,主要保障李枫的日常工作用车。

还真别说,这两件事一落实,就得到了李枫的口头表扬,说他范天策脑子转得快,工作做得好。

听到如此的表扬,范天策想,要是我范某人没这两下子,还有希望当县长么!其实,范天策一直都不知道杨柳鸣是纪检书记高吟的妻弟,直到杨柳鸣开上帕萨特到他的办公室谢谢他的关照后,才问是不是他姐夫的人情?当时听了这话,范天策惊问道:“谁是你姐夫?”

杨柳鸣道:“纪检书记高吟。”

于是,范天策心中又是一喜,算是歪打正着吧,唐滔走了,妻弟牛冲高理应走低,而走高的杨柳鸣无巧不巧地又是纪检书记高吟的妻弟,在冥冥之中,范无策也算是给高吟做了个人情,到时候,在县长竟选的选举上,高吟就有可能投他范天策一票。

刚刚把办公桌收拾利落,没想到李枫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没等范天策开口,便说道:“老范,你的这间办公室,布置得很高雅嘛——不错,大有临江第一才子的气韵!”

范天策道:“李书记,您过奖了,过奖了!”

李枫道:“高雅是高雅,就是太显简陋了点!老范,你这间办公室,可是咱们县委机关对外展示的重要窗口啊!群众上访,上峰下视,第一站,通常就是你这儿嘛!所以我建议,花点钱。再收拾收拾。”

范天策道:“李书记,还是您想得细致周到!”

李枫道:“老范呀,我看,你已经从丧妻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了,别怪我不近人情,是因为我们的人手的确不够啊!因此,老范,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再担一副担子——先把属于县政府的担子也担起来怎么样?”

范天策一听,心里暗喜,但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地道:“李书记,不是我不想多做点工作,的确我的能力有限,光县委机关的这一摊子事.我都有些应付不了,更何况……”

李枫一笑道:“老范,不是我要给你加压,也是形势所迫嘛!你看看,唐滔一去,县政府的担子,除了你,谁有能力接谁又有资格接?只有你范天策嘛!再说,离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重新选举调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作为县长候选人的你,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勇敢地先挑起这个担子!”

范天策道:“李书记,既然您这么相信我抬举我,那我就尽力地做好工作吧!”李枫道:“这就对了嘛——老范,你就通知一下,县政府、县委机关以及各局局长,下午一点半到县委会议室集合,我也好把这件事跟大家讲一讲。”范天策道:“我一定安排好!”

李枫一走,范天策高兴的笑就挂在脸上,他没想到,自己当县长的梦,这么快地就要成为现实。

范天策明白,李枫让自己挑起县政府的担子,实际上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行使代县长的权力!虽说金县长并没正式下台,但病离已两个多月的金县长,在换界选举的过程中,肯定会落马!范天策懂得,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一是工作不出漏洞二是!“结善缘收买人心,达到在换界选举上立于不败之地的目的。

事实上,在唐滔死于车祸之后,大家的心里早已把他范天策当成了未来的县长!因为除了唐滔之外,没有人还能在这一职位的竞选上与他范天策抗衡。安排好了下午开会的事,范天策得意的心态写在脸上,正当一他准备给交通局长胡炳辉挂个电话时,胡炳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在电话中,胡炳辉道:“范哥,下午的会,刚接到通知,什么内容呀?是不是关于县局级干部包括家属存款封冻的事?”

范天策道:“你有存款封冻了?”

胡炳辉道:“我哪来的钱让县纪委封冻哦!”

范天策道:“没有——那你穷紧张什么?下午的会,主要是宣布县委的一个临时性决定。”

胡炳辉道:“什么决定嘛!”

范天策道:“反正对你对我都是一个不错的决定!炳辉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心别让这三把火烧着你!”

胡炳辉道:“范哥,晚上到家里来喝一杯吧,我还有些想法,想跟你探讨探讨。”范天策道:“下午碰了面再说吧!”

电话刚刚挂上,又响起来,范天策拿起话筒,刚“喂”了一声,听出对方的声音,忙道:“我先挂了,再用手机给你打!”

挂断电话,范天策从包里取出手机,拨通后,说道:“我叮嘱过的,别给我打有线电话……”

对方道:“您的手机关着呢,那机(鸡)也关着么?”

范天策道:“我这就过来,有话,当面说吧!”

交待了一下,范天策就往临江饭店赶!这是因为,一听到了白骨精白玉洁的声音,范天策就想起了她可人的姿色诱人的胭体,心中原本就有喜庆的因素,再加上想到了白玉洁的妙处,范天策的念头就锁定于在白玉洁的躯体之上挥笔作画了。范天策满脸喜气地走进白玉洁包房的那一刻,白玉洁正在浴洗间里裸着下体,对着明亮的镜子,仔细地观察或日欣赏着被范天策称之为“二虎”的两颗红痣!的的确确,那地方一边一颗的红痣,很饱满,很红润,让人看了,在那个地方不但不嫌多余,反而却是十分珍贵的点缀!白玉洁心道,单凭这一点,自己就有资格有别于其他的女人。

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白玉洁从浴洗间探出半个脑袋问道:“是范……大哥吗?”范天策道:“是我。”

白玉洁不叫范天策为范秘书长,是上次范天策的交待,他怕隔墙有耳,知道了他范天策的行踪。

从浴洗间出来,见范天策一脸的喜庆,白玉洁笑着问道:“范大哥,你一定有什么喜事的,告诉我吧!”

范天策道:“我想,站在你身后的那个钱老板,到了现身与我相见的时候了。”白玉洁道:“一月之期,还有12天呢!”

范天策道:“不用一月之期。白小姐,你约约钱老板,明天,我和他见见面。”白玉洁道:“范大哥,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不冲别的,就冲我是白骨精,是你认为几千万女人中才能出我这么一个的好女人,也得凑够一个月吧?”范天策道:“见了钱老板,也不妨碍你在这继续住着呀!”

白玉洁道:“见了面,你一答应了钱老板的事,钱老板就会付账了事,真要这样,我且不要提前自费住在这儿陪你?”

范天策一笑道:“放心吧白小姐,钱老板既然花如此的高价把你从市里接到这里,就不可能是那种惜小钱的人,如果是,还能办成什么事呢?再说,钱老板真要不给你付账,相信我也会为你付的!”

白玉洁一听,心里甜滋滋地受用,浪气十足地勾住范天策的脖子道:“范大哥,我这张溢情的纸,就快被欲望的风吹起来了,快点想办法压住,好么!”范天策道:“我那只画画的笔还没洗洗呢……”

白玉洁的手就握住了范天策的笔,说道:“我这就替你拿出来,洗洗!”就那么地被白玉洁的手一捏,范天策便觉得每一个毛孔都部迅速地张开,心道:这一次的作品,一定又是酣畅淋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