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1

人和医院。

男秘书坐在病床边,正向进餐中的老人汇报集团的月度结算报告。

“嗯,”欧阳老先生一面听一面点头,“看上去一切如常。”又问,“小翱在董事会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吧。”

“少爷现在已经管理得很上手了。”男秘书合上文件夹,妥当地回答。

身后传来极轻的敲门声,秘书接过碗勺放在一边,起身走到门前。过了一会儿,回来转告病床上的老人:“先生,有客人来探望您。是否……”

“没关系,请他进来吧。”老人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难得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门刚开,还未见到来人的模样,就先闻得一阵朗笑声:

“前辈,好久不见,您看上去气色很好啊!”

阔步而入的是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国字型的脸上一双舒展的浓眉衬得眼里的笑意更甚。他穿着一件墨绿色休闲上装,深灰色长裤。无论神情还是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成功人士的样板。虽然笑起来眉间已有了浅浅的川字纹,头发却保养得乌黑亮泽,丝毫没有大部分同年男士濒临谢顶的尴尬。

欧阳老先生也淡笑着回应:“原来是你啊,的确是好久不见。”

男秘书拉来一把椅子,中年男子提了提裤腿坐下:“我是给您送这个过来的。”说着双手递上一枚白色信封。

欧阳先生抽出来一看,了然:“这种事情交给手下人办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到我这里来跑一趟。”

“那可不行,”中年男子一脸罪过的样子,“别人的话叫手下送去是可以,只是欧阳前辈您这边无论如何我都得亲自送过来。”

男秘书已经手脚利落地奉上茶,默默退到欧阳老先生床边。这位拜访者他也认得,是欧阳老先生少有的故友。两人相差二十岁,算得上忘年交了。七十多岁的欧阳老先生因常年忙于工作积劳成疾,身体向来就不好,已过壮年的男人看起来却如此矍铄。对比鲜明的一幕让人不由得感慨岁月不饶人。

适时听见欧阳先生对着手中的信封无奈叹息:“虽然我也很想出席,但你也看见我现在的情况。”

中年男人后倾一点,上下打量卧床的老者,扬起眉来,声音厚实洪亮:“在我看您的精神倒是一点也不差哦。不过无论怎么说还是身体要紧。”

“放心,就算我去不了,也会让小翱替我去的。”

“说起来,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翱少爷了,听说现在集团的事务有大半都是他在代您处理?”

“是啊,那孩子和他的父亲不同,完全让我省心。”说到这里,欧阳老先生一直没有多大表情的脸上才浮现出骄傲的笑。

“那样您就能轻松许多了,有时间的话我还可以陪您四处转转,听说地中海的气候最适合养病。”

病榻上的老人忙敬谢不敏:“还是算了,我这身体除了这儿,哪儿的气候都适应不了。”

“这样……”

秘书静立一旁,看得出,无论对于欧阳老先生,还是欧阳家族,男人的态度一直保持着相当的恭敬,以男人现有的地位来说,算是非常难得了。只是个别时候会有一种一面极力想要亲近,一面却又不敢贸然逾越的不协调感。

“你今天有空?”欧阳先生看了看床头的台历。

“我是特意来看望前辈您的,顺道……陪您说说旧事。”那个笑,微微有了丝别的意味。

心领神会的欧阳先生慢慢点了个头,还未等他开口,身侧的秘书便识趣地退出了病房外。

目视门从外面被轻轻带上,中年男人才回过头来。

房间的氛围比起方才寒暄时多了些隐秘。欧阳先生扫了床前的人一眼,漠然地道:“是关于拼图的事?”

中年男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莫非你已经在收集了?”老人怀疑地瞄向他。

中年男人笑而不语,起身走到窗边,将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一半,灿烂的日光一瞬洒满整个房间,充满生命力的金色将暗淡的人造灯光全部驱赶殆尽。

欧阳先生虚着眼盯住男人的背影,耐心等着对方开口。

半晌,自窗前传来幽远仿如陷入回忆般的声音:“记得您以前说过,拼图既然已经各自遗失,就不要再去费心寻找了。那时我曾问您,如果能再度凑齐拼图,您会不会和我一道再回到那个地方。”

老先生想了想:“我怎样回答你的?”

“……您没有回答我。”窗前的高大身影转过来,“您当时什么也没说。”

老人的目光顺着墙壁和天花板的接缝空洞地延伸:“因为拼图是不可能找齐的。毕竟已经四十多年了……”

“如果,并不是不可能呢?”

老人的表情僵了僵,很快又恢复成一脸沧桑与从容:“我对那个已经不感兴趣了。”

男人惊讶:“为什么?”

“要说是已经满足也罢,要说是对生活心灰意冷也可以。”

中年男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静下来想了片刻:“也对,现在的欧阳集团的确已经再不需要那个秘密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也已经有了这样的地位,难道还不满足?为什么还老惦记着那个不放?已经够了,过去那些不堪的回忆我再也不愿想起。”老人疲惫地扶着太阳穴,痛苦地摇着头。

“真的够了?前辈您真的已经满足了?您花了半辈子的时间,从区区两百万起家,好不容易才将欧阳集团打造成身价百亿的大型企业,但是……”中年男子的语气倏地狂热起来,“仅仅那里,仅仅那里就躺着一个完整的欧阳集团啊!那是不需要苦心经营,随手拣来便是百亿的巨额财富!不……不止一个欧阳集团,若是作为资本,那里根本可以诞生十数个欧阳和杜氏!作为财富已经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化为资本,简直是……不可估量!”

欧阳先生冷冷垮下脸来:“谁这么跟你说的?!”

“是父亲。”男人的语调稍微冷静了些,“父亲虽然终其一生都胆小怯懦,但是在这一点上相信他没必要骗我。”

“他不但胆小怯懦,还有够异想天开!”病床上的老人狠狠怒斥道。

中年男子却并不生气,像是已经沉浸于妄想中:“有人说,我们这样的人是永不知满足的,或许有点悲哀,但事实也的确如此。财富的神秘就在于它可以从无到有,永无止尽地生长,而我们生来便是财富的掌控者。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和宿命。欧阳前辈,您真的已经满足了吗?”

“不要再说了。”

“您的儿子,正如您所说,似乎不具备管理集团的才能,您的孙儿固然出色,但他毕竟还年轻,需要时间磨练,您还可以教导他多久呢?用这笔财富来帮助他巩固,扩大欧阳财团不是很好?他一定可以比我们所有人都做得更棒!我们都知道翱少爷天生就是这块料。”中年男子仿佛化身为传道士般热切地散布着他蛊惑人心的邪说。

床上虚弱的老者控制着急促的呼吸,疲于应付:“够了。你不用再费尽唇舌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会明白我的想法。你说的都不错,财富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你可以无止尽地追求,但可悲的是,人的生命却总有终结的一天。”

“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让我的后人,我的后人的后人来继续我的事业!”

欧阳老先生睨着这个醉心于资本世界的后辈,忽然失声笑起来。

“怎么了,前辈?我的想法很可笑么?”

“不,”老人摆手,“只是你让我想起过去的一个对手。”

中年男人似乎有了兴趣:“是个怎样的人?”

“总的来说就是奉行资本至上,对金钱极有控制欲的人。”

“那么当时的前辈对金钱的控制欲一定比他更强。”中年男子笃定地说,“因为最终您赢过了他。”

“或许吧。”欧阳老先生不置可否地笑笑,“都说要笑到最后才算笑得最好,只可惜……没有人能真正笑到‘最后’。我们掌控着财富?呵呵,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想象的确会带给人快感,但那也只是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到头来,这些财富,都不是属于你的,它们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你,还有我,包括翱,包括你未来的后人们,都只是‘财富’这神秘之物累积的垫脚石而已。”

男人摇着头:“您太悲观了,恕我不能认同您的观点。”

“随便你怎么想吧。”老人长舒一口气,仰靠在床背上,“不过,关于拼图的事,我不想再听到了。你也不要再来问我了。无论什么时候我的答案都一样。”

中年男子安静了许久,重新开口时语气难掩失望:“……您能变得这么淡然超脱实在有些教我意外。不过,您是不是再仔细考虑一下。”

欧阳老先生半寐着眼,已懒得回话。

“其实,”中年男子犹豫着说,“我收集拼图,除了想找到那个地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相信您也会很在意。”

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老人依旧阖着眼,嫌恶地蹙眉:“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为何不一口气说完?”

“是。”男人又再度坐到床边的靠椅上,压低嗓门,倾身在老人耳边悄声道:“您听说过BLACKR.吗?”

如预料之中,老人面部一顿,张开眼。

“听说这个怪盗这段时间突然销声匿迹了,但据我所知……”顿了顿,“他一直在暗中收集拼图。”

很长一段时间,听着男人诡秘的声音,欧阳老先生只是暗自失神。BLACKR.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不啻阴魂不散的幽灵冤鬼。他比谁都知晓那黑色的R图腾后血淋淋的含义。四十余年,最终还是应了那句玩笑般的哲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是啊,这轻松调侃的语调后包含的深意,永远只对某些特定的人适用。自BLACKR.第一次现身后,无论在什么场合听见这个名字,或是这句警言,都不免令他心惊肉跳。

“……一旦拼图落到BLACKR.手里,所有秘密都会曝光,到那时……”

“别再说了!”老人蓦地打断他,“……你别再说了。”

“前辈……”男人似乎还想说服,“就算您已心如止水,难道您忍心看到自己多年打拼来的一切毁于一旦?是,人的生命都有尽头,就算连集团这心血您也不在乎了,但您就忍心看到翱少爷替您承受灾难吗?”他加重语气,“最起码,绝不能让拼图落到BLACKR.手里!”

“行了,行了……”欧阳老先生剧烈地咳起来,“你……先回去,让我静一静……”

中年男子看着老人佝偻的身影,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总之,为了我辛苦创立的一切,我不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痛咳的老人已无暇回话,只挥着手让他离开。

中年男子见无法动摇老人,鞠了一躬:“那么,晚辈告辞了,请保重身体。”他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去。

开门时听见房内传出的咳嗽声,守在门外的男秘书向中年男子略一点头,急忙进去了。

欧阳老先生在喝过秘书递来的水后,咳喘平息了许多。“怎么了?”见男秘书回头望向中年男子离去的方向,老人问。

年轻的秘书难为情地搔搔脑袋:“我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和先生你们一样,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

“金字塔的顶端,”老人失笑,“就这么吸引人?”

“当然了!先生您和您的友人,不过十多人,却控制了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财富!光想想就让人觉得振奋!不过,大概也只能想象一下罢了。”单纯的年轻人抑制不住热情地说着。

不过十多人却控制了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财富吗?老人自嘲地笑笑,又想起访客走前说过的话——

您花了半辈子的时间,从区区两百万起家,好不容易才将欧阳集团打造成身价近千亿的大型企业,但是……仅仅那里,仅仅那里就躺着一个完整的欧阳集团啊!

原来如此,他会那样激动也不难理解。了解欧阳集团历史的人都知道,欧阳集团是从两百万起家的。对比集团如今每年创造的价值,那样的两百万的确可以用“区区”来形容,可是又有谁知道,在创业的初期,在那样艰难的年代,在身无分文的年轻的自己眼里,那两百万,已经多到让他欣喜若狂。是那“区区两百万”,给了他闯荡的勇气和实现梦想的机会。在他眼中,那两百万的意义,是现今的两千万,两个亿,甚至二十亿都不可比拟的。

想到这里,老人苦笑:“这些都不是真相。”

男秘书莫名:“……真……相?”

“是的,真相……从那个人的眼神里我才看出来。”

“是……什么?”

“……不是我们控制了财富,而是财富控制了我们。”

国家兴盛了,便无法抑制地向外扩张,帝国最初便诞生于统治者对土地的欲望,然而战争、侵略、奴役带来的灾难和恐惧,终让人们有所忌惮,条约签订,共识达成,帝国不复存在。而今世上,那些蒸蒸日上的商业帝国们,又有什么能行之有效地遏制它们的膨胀呢?反托拉斯法案也只是应对危机的最后一着棋。它能够做到的,仅仅是最低限度地保证公平竞争而已。然而在追逐金钱的背后,真正需要拯救和防范的,却是那被金钱吞噬的人心。

2

咻——

欧阳翱挥出一杆小鸟球,家仆们齐齐抬头仰望天际,场面一时有点滑稽。这之前少爷都只是在附近就着洞口随便推两下而已,突然起杆将球挥到那么远的地方,实在让众人始料未及。

陪同在他身边的除了两名保镖,还有就是顾管家和两名年轻的女仆。保安保镖们任职均已接近三年,两名女仆则是新雇佣的,来欧阳府上不过一年,唯一在欧阳家侍奉三十年有余的,便是年逾六十的顾管家了。以往,欧阳家从家仆到保安,一律是清一色的男人。男性干起事来虽然手脚利落,但到底不如女性手巧心细,自欧阳先生病倒后,府上便破例采用了女性。

此时两名女佣正左右随侍在他们的少爷身侧,左边的一头长卷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可爱的娃娃脸上总挂着笑,右边的则是方才为司徒御影一行人领路的女子,没耳的短发加刘海,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只是看上去较安静。两人穿的都是经典的黑白系女仆装,黑色的蓬蓬裙,白色的布围,漂亮的蕾丝边无一不令人直呼可爱,但那也只是远观的效果罢了。近看就会发现这两个女孩的身高都超过了一般同龄女生,长发的女仆足足有一米七,短发的女佣身高也有一米六六,修长的身材纵使穿上女仆装也依旧散发出高人一等的气息。

“突然就挥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呢!”长发女佣手搭在眉宇,正朝着球去的方向唏嘘。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欧阳翱一脸无趣地摆弄手里的球杆。

长发女佣凑过来问:“少爷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学校吗?”

欧阳翱回瞥她一眼,笑:“要是发现有可疑的人在自己家里还一个劲往外跑,那样的人是笨蛋吧。”

“可疑的人?”长发的女佣瞪大眼,“有吗?是谁?……那些人?他们难道不是少爷的朋友吗?”她指的自然是司徒御影一行人。

“朋友啊……”欧阳翱喃喃自语,人们都习惯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熟人关系解释成朋友呢,“对了,顾伯,”球杆直指向林木后两层楼的青石房子,“你知道那栋房子是什么时候盖的么?”

老管家摇摇头:“我刚进府上的时候,就已经在那儿了。”

欧阳翱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散发着诡秘味道的老房子:“从年代上来看,似乎比别墅早很多。”果然连顾伯也不清楚它的诞生日。小的时候问过父亲,得到的回答居然是在父亲很小的时候那栋房子就早已在那儿了。看来那该是祖父时代的产物。

自然没人有胆去询问欧阳老先生这栋老屋的来历了。因为每个进入欧阳家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告诫不得进入那间屋子。这等于直接昭告天下,这房子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欧阳老先生似乎并不在乎别人抱着怎样的眼光看待这座楼建筑的存在。欧阳家曾有过被狗仔队,商业间谍偷窥的经历,家中大小物什,从浴室到衣橱,都一一见诸八卦杂志,唯独老屋的真相到现在仍然是个谜。被安装针孔摄像头后,欧阳家一度每月都会加派人手一寸寸搜查家中各个角落,彻查之精细,几乎将欧阳家整个翻了过来,然而依旧只有那里,连检查人员也严禁进入。网络上声称自己进过小屋的人倒有不少,但每个人各执一词,说的大都是自己的臆想,丝毫没有说服力。不过也难怪他们提不出叫人信服的说法,幼时曾亲自到禁区一游的欧阳翱出来后也大感失望,因为那里看上去压根没什么不妥。

老屋的秘密,其实欧阳翱心中一直有种想法。今天BLACKR.的黑色图腾突然现身老屋,究竟能不能印证他的猜测,也唯有拭目以待了。

顾管家来到欧阳翱身侧,低声说:“少爷如果要监视老屋,是不是再靠近一些比较好。”

“不好,那样就不方便BLACKR.行动了。”

正说着,从别墅的方向急急赶来一道身影,保安匆匆来到欧阳翱跟前:“少爷,刚才门卫室来电话,说大门外聚集了一大批人。”

在场的人在短暂的吃惊过后,不约而同看向欧阳翱。

欧阳翱头也不回地指示:“露玛,你和森过去看看。如果是狗仔队或者记者的话,不管用软的也好硬的也罢,早点把他们打发走。”

长卷发的女佣精神抖擞地点了个头。

叫做森的保镖问:“如果不是狗仔队和记者呢?”

“笨蛋!”露玛一巴掌拍在保镖宽阔的背上,“那样就让他们在外面站着啊!”

两人离开后,欧阳翱的视线又回到老屋的方向。就算他现在不顾爷爷的叮嘱再次进入那栋房子,身在医院的爷爷也是鞭长莫及的。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个必要违逆爷爷的意志。

得令前来驱逐不受欢迎份子的露玛和森,果然老远就看见大门前重重骚动的人影。不过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群人并非狗仔队,但是展现出来的破坏力却毫不亚于追尾戴妃的罪魁祸首。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刻大门外的两帮人正爆发着局部冲突,从势头来看,很有酿成暴力事件的潜力。

一方是手拿棍棒凶神恶煞的流氓团伙,人数有八,为首者不仅体格牛高马大,长相也似牛头马面,头上还夸张地绑着写有“恶既斩”的白色带子,不过怪的是这位貌似流氓头目的家伙身上却是日式料理师傅的行头,连同他手下的一打人,尽管为了气势不落人后而将袖子撸得老高,浅青色的制服却怎么看都是在寿司店一类的地方打工的人才会穿的工作服。其中一个块头近一米九的彪型大汉是例外,大号的白色T恤穿在他身上也是完全的紧身效果,幸亏他只是沉默地立在大门前,并未加入同伙低级的战斗。

另一方面,与这帮“料理流氓”唇枪舌战的,则是奉命前来镇压的二人再熟悉不过的了:清一色的绛紫色校服,金色蔷薇校徽,不过与这身精致高贵的制服所力图表现的风度迥然不同,校服的主人正施展出不逊于“料理流氓”的骂功,虽然在口吐恶言方面还及不上对手,嗓门却绝不落人后。当然在这七人之中,骂架的只有五人,另两人只是带着不悦的表情远远观战而已,带头骂得起劲的是一名淡黄头发的少年,无奈的避而远之的是有着一头长卷发看起来如狐狸一样精明的家伙,还有一名短立发的少年在一旁静候。

不太高明的骂架内容具体如下:

“告诉你们那欧老大!不赶快把大姐交出来,老子带人拆了这……这院子!”

真是够气魄的威胁啊,露玛不由心想,要拆欧阳家的话,半辈子的光阴恐怕就要耗在这里了吧。

“你倒是来拆啊!都是那个变态女人自己送上学长家门的!要是托那个女人的福,学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家破人亡吧!对了对了,还有要纠正你,要说那也是欧阳老大!!什么欧老大,连人家姓氏都搞不清楚的笨蛋!”

这一次回击连同列的沧海也吓一跳,莫非玉你暗地里痛恨学长到这个地步么?怎么听都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旁的佩也连连咂舌,“家破人亡”啊,你未免也把学长说得太邪恶了……

料理流氓(声音陡降八度,青筋暴起):“你说什么!!巴嘎呀路——”

贵族流氓(标点符号飞溅,五官扭曲):“你们这帮BULLSHITPIGSHITDOGSHIT!!”

露玛忍俊不禁,这倒真不赖,掐架的时候还懂得旁征博引,融入国外精粹。

趁保镖森被这一滚滚骂潮震住的时候,漂亮且干练的女佣已一个箭步上前去:

“STOP!这是怎么回事?干嘛都跑到这儿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齐玉一秒也不松懈地瞪着敌手,“我们接到电话说有人跑到学长家来捣乱,结果一来就看见这帮家伙!”

“喂喂,你们来的时候我们明明也只来了一会儿!而且站在大门外头,哪里捣得了什么乱?!我还真想好好给他捣乱呢!”

露玛转向料理流氓们:“那你们各位来这里又有何贵干啊?”

“大姐是不是落到欧阳翱那小子手里了?!我们当然是来救大姐的!废话少说!”大飞鹰把袖子卷得更高,露出白花花的二头肌,大踏步上前,“要么交人,要么开门!”

“看起来事情有点奇怪呢。”露玛回头看向保镖森,对方也点头表示同感,“森,你先回去问问少爷的意思吧。”

欧阳翱听完森的说明,饶有兴趣地挑起眉。

“少爷要亲自去确认一下吗?”森问。

“不去了,”欧阳翱走到遮阳伞下坐下,“很明显有人放出消息让他们来这里,真是群沉不住气的家伙。”

“那门外那些人?”

欧阳翱拿起桌上的手机:“我会叫佩让玉他们回去,至于君舞老师的随从们,你告诉他们他们的主子不在这里,愿意在门外一直站到天黑就随他们去吧。”

“是。”保镖领命而去。

就这样,接到欧阳翱电话的贵族军团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欧阳家,飞鹰帮一行人执意要在门外候着,直到现代君表示他一个人看着就够了,如果有什么变故,再打电话叫他们来也不迟,大飞鹰才咒骂着率众撤退。沉默的现代君一人留守。

“森,你回去跟少爷说事情搞定了!”长发女仆眉飞色舞地谈了个响指,“剩下最后那个由我看着就行了。保证出不了问题!”

森转身离去,远远地回望,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这真的只是一个不伤大雅的小插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