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
书房内,阿玉帮着李元芳清理伤口,见皮肉之伤虽不要紧,但耗力太过,伤势实较想象的更为严重,想到方才李元芳与斛律冲对恃之时,已是硬自提气支撑,不免暗暗心惊。
狄仁杰坐在一旁,听阿玉讲这一夜所遇之事,说到惊险之处,阿玉只恨自己才生了一张嘴,越讲越乱,李元芳暗暗好笑,偶尔插上一两句,狄仁杰才听得明白。
说到最后的赌局,阿玉更是责怪李元芳应得太快,让斛律冲占了便宜,既使打赌赢了,也不知他会不会真的将包袱送还。
李元芳与狄仁杰相顾一笑,道:“玉儿,你放心,两日后,斛律冲一定会再来。”
狄仁杰呵呵笑道:“听来这个斛律冲倒是十分有趣,能得元芳另眼相看,想必也是出类拔萃之人,到时定要见上一见。”
阿玉气呼呼的不以为然。
狄仁杰看向李元芳道:“据元芳所说,斛律冲那把弯刀,应该就是‘月精刀’,他立这赌约实在是精明的很。按高氏祠堂的族训所说,斛律光的后人持宝刀与高氏的宝镜会合,才能进入那处秘境,当日他先我们一步进入高家村,却也是无功而返,再经安金藏这条线索,找到阿玉,不想仍未得到‘日魄镜’,所以与元芳打这个赌,若我们输了,就要将‘日魄镜’拱手让给他,这样他便能集齐这两件宝物了。”
李元芳接道:“退一万步说,我们赢了,他就把‘月精刀’输给我,这两样宝物也终能相聚——他料我不至于贪图什么宝藏,且凭他一人之力,也难以参透进入宝藏的秘密——输给我们并不吃亏,说不定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阿玉恍然大悟,却气不过方才自己明明胜了,斛律冲却不承认,反笑道:“他倒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只一样他未料到,那就是遇上了李大哥,狠挫了挫他那股子盗匪气馅。”
狄仁杰笑道:“若不是李元芳,他便不会打这个赌了。”
“不过他也确是够呛,两日之期,想来他是需要好好休养一番了。”李元芳微微笑道。
狄仁杰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将放亮,暗忖狄春取回面具尚需时间,说道:“今日是上元节的正日子,各府各衙都会暂歇事务,准备今夜天后与万民同乐的诸般事宜,狄春回转之前,你们都好好休息罢。”
阿玉合衣卧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方才狄仁杰对自己说的话,犹在耳边:“玉儿,依往年惯例,今夜天后将至宫门御楼观灯,届时定有大批禁军内卫随驾护行,你虽不当值,但要设法前去御楼,乘此机会,将东宫一案始末向天后奏明,到时你要见机行事,面陈真相,能不能救你师父,全在今夜之行了。”
“可若直陈案情,我师父的杀人之罪是无法开脱了,还能救么?”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好在此案的中心,不在一个小小乐工的杀人罪行,而是东宫谋逆重罪,一旦谋反罪名坐实,不仅太子与东宫诸人、你师父难逃被杀厄运,还将牵涉到许多人。
如今唯有证明:宫中鬼魂杀人,并非太子怀怨在心,而召集妖人在东宫作法谋反——不过是一桩寻常案件,那来俊臣等人便咬不到什么把柄了。兼之天后已杀了刘、窦二妃,现下东宫诸人也被捕入大牢,或已有了几分悔意,若你能动之以情,他们就有获救的可能。”
阿玉从香囊中取出那小小玉虎,放在手中轻轻把玩,出了一会儿神,复将它收了起来,暗自决心,只当自己从来不知身世,今后也不要再去想她。
窗外日光射进屋来,稍有几分刺眼,阿玉转身向内,脑中诸念纷呈,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平静,想从前只远远地望到过圣驾,从不敢抬头细看,今夜却要直面天颜,向“她”细述案情,一颗心怦怦乱跳,又想如何才能把案情解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便再也躺不下去,翻身起床,就在屋内踱过来又踱过去,想像到时见了“她”如何说,“她”又会如何反应,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还是大怒之下处罚自己?就这般心中一遍一遍地反复试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