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陕北白狄峁 第一百六十七节 哪里黄土不埋人

此时我已经明白了这里的运转结构和原理,想要算出来哪里是出口也不难,但需要一个精确的时间。

最上层这里的形式也不怎么好,到处烟尘飞舞,高高立起的油灯只剩下几盏还在忽闪忽闪地亮着,时不时还有小面积塌方,那些巨大的猴面毒蛾都在上空盘旋飞舞着。我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高唐不让清泉寺再往这里埋人了——下面本来就是空的,再埋几年,不用炸也会塌!

没办法,我只得拉着一个个爬出来的船哥会成员问,总算找到了个戴手表的,一瞧,中午一点刚过,未时初刻。按方位推算,现在生门应该是停在了巽位上,如果当初建造时古人没有刻意反着来,那巽位就一定可以出去!

可是……我们此时身处山体内部,根本无从辨别方向,让我到哪里去找巽位?

没办法,时间不等人,鬼知道这最上面一层什么时候会塌,我们只能争分夺秒地想办法跑出去,想不到办法,那就挨个找!总之不能呆在这里干想!

也许……到入口那里,可能会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想到此处,我见上来的人也差不多了,一挥手道:“走!先找个出口!”说完,朝昨天我俩来时的路跑去。

头顶的土方显然有越落越厉害的趋势,跑着跑着,身后又传来惨叫,扭头一瞧,是有一块土方掉落时,刚好砸在了上空盘旋的一只猴面毒蛾身上,然后这家伙跟着土方一起掉下来,又看好落在一个船哥会成员身上。这猴面毒蛾可能是受了惊吓,不由分说就是一口,眼看着那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了青紫,叫了一声后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猴面毒蛾古长老也提到过,是专门养来为木材授粉、提纯、改善品种的一群家伙,每日里都会定时定点放它们出来授粉。

船哥会的人第一次经过这里时,显然要比我和殷骞幸运,没赶上它们出来“放风”,因为从这些人惊恐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知是发现了下面有人,还是被那声惨叫所吸引,上面乱飞着的毒蛾开始逐渐下降,意图攻击我们。

我和殷骞见识过了,这些家伙沾着就是个死。赶忙把衣服往上一扯,遮着脑袋,拉起秋天就往前跑。

船哥会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相对集中,目标大,猴面毒蛾很快就聚集在了他们上空,开始了攻击。

顿时惨叫声和零星的枪声四起。我回头喊了一句“快跑”,但听见的没几个,想上去帮他们,却有几个人刚才没把枪丢掉,这会儿毫无目的地乱放。要知道他们拿的可都是装了钢珠和铁砂的散弹枪,误伤是绝对少不了的,我也只好放弃了靠近的打算。

“快走吧!别管他们了!”殷骞跑出去十几米,见我还想去救他们,连忙回身嚷着:“这会儿谁都别管谁!自己活下来才是正事儿!”

没办法,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几个已经被包围的可怜人,只得咬咬牙,转身追其他人去了。

这边虽然毒蛾相对较少,但也不是没有。就在我马上要撵上殷骞和秋天的时候,头顶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抬头就见一只毒蛾箭一般地朝殷骞冲去。

“老胖当心!”我手里没有任何家伙,也不敢拦它,只得高声提醒殷骞注意。

这家伙惊闻喊叫声,一扭脸,正看到一副猴子的狰狞面容,吓得不轻,脚下也没了步伐,一绊就失去了重心,向前摔去。

不过得亏他摔倒了,恰巧躲过了这只毒蛾的攻击。可是摔倒的地方不太好,我们此刻就在那条石油小河前,多跑几步殷骞就能上桥,这家伙却一下扑倒在了河边。

一个东西也随着他的摔倒,从怀中飞了出来,“噗通”一声掉进了河中央。

我赶上前要拽殷骞起来,可这家伙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也不管那粘粘的石油,伸手在里面不停地捞着。

“掉了……掉进去了……”边捞他还边懊恼着说着。

“哎呀!别找了!什么时候了!丢了就丢了吧!”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不能让这家伙再耽搁下去,一些地方已经有了明显的塌陷。整座山体的倒塌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兔……兔子掉进去了!”殷骞哭丧着脸,就是不肯起来。

原来是那枚齿寒铁做的兔钥匙。但是现在逃命要紧,别命都没保住,要个那玩意儿还有个什么用?于是我不由分说,拽起殷骞就推着他赶快向前冲。刚过了河,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上面掉下一大片土方,将小桥给拦腰砸了个稀烂。

终于跑到我们进来时的门口,果然这里是一堵土墙,通往外面的路此刻并未打开,说明这里不是巽位。

……我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个方位,抬头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口,这时山洞内开始了最为强烈的一次晃动。顿时空间内到处都是尘土,什么都看不到了,耳边也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看来大山终于坚持不住,要塌了。

此刻没人敢再乱跑,全都老老实实地贴着墙边站得笔直,寄希望于身后这堵墙能够提供一个可以活下来的空间。

由于都是烟尘,没人敢睁眼,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轰鸣声逐渐变小,我轻轻地把眼睁开一条缝,虽然到处飘的都是灰,但竟然发现周围变得大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想必应该是山体已经坍塌了一部分,露出了外面的天,所以才会突然有这么强烈的光线。

而我们,只能说命大,山体并没有塌到这里,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有了太阳,方向就好判定地多了,待到烟尘稍微落下了些,我立刻就判断出巽位应该就在右手方不远的地方,于是拍了拍身边的人,让大家排成一队,后面人拽着前面人的衣角,沿着墙根慢慢往右手边走去。

秋天刚好又在最前面,走了大约四五百步,她突然喊道:“我摸到了!前面是空的!应该有路!”

人们顿时疯狂了,连推带踹地争先恐后顺着那条道往外跑。

两分钟后,我们总算逃出了高唐的祖坟山,顺着船哥会事先架好的梯子,从“黄泉路”下到了实地上。

从地支门开始的夺命逃亡之路,由最初的二十多人,到现在真正跑出来的,加上我们仨,还不足十人。

多少人因为白舍年的一己私利,把命丢在了这里,永远永远地埋进了祖坟山。

船哥会的人有的瘫坐在地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阳光,有的除了后怕,更多的则是失去朋友亲人的悲痛。

而我们仨的损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都逃出来了,秋天看着我俩一头一脸的黄土,还没意识到她自己也是那样,捂着嘴“咯咯”直笑。

而我和殷骞却知道,白狄峁走的这一遭,可说是先喜后悲、无功而返。齿寒铁近在眼前,更是不止一块,且数次被我们拿在手中,却又一次次失之交臂。

这也许真的是命。那些东西就该属于白狄峁,属于那些一千多年前的“超级工匠”们,属于这惊世骇俗的浩大工程,属于护卫着先祖的高唐人,也属于古长老。

刑天,这个无法估计战力的庞大军队,其实早已超出了那个时代所能接受的范畴,也可以说,它们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更不属于将来。

既然从未出现过,那就干脆让其从未存在过吧!

休息了一会儿,又听见轰隆声传来,这次是整个祖坟山全都塌了,千万甚至上亿吨的黄土夹着石块埋下去,纵然那些刑天拥有再多我们想象不到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下面继续睡他们的大头觉了。

刑天,一个多么霸气,充满着神话色彩的名字。还是继续当它的神话好了。

《一枚袁大头》第二部陕北白狄峁完

共计二十九万五千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