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节

何小雨赶到医院,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方子君,而是何志军和林秋叶。林秋叶是被何小雨的电话叫来的,她推掉手头的事情立即赶到医院,方子君是她的养女,在她眼里是和亲生女儿一样的。何志军怎么来了,何小雨是没想明白的。

想明白想不明白都不关键了,关键是张雷现在怎么样了,方子君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就是有没有刘晓飞的消息。

但是看见父母站在一起她还是愣住了,因为很久没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林秋叶的外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头发烫过,还染黑了,脱下军装以后一身职业女性的套装更衬托她的秀丽不减当年。连何志军刚刚看见都不由一愣,这么多年看习惯的媳妇完全焕发了青春啊!

站在林秋叶面前的何志军还是老样子,陆军上校常服,黑脸。

“你最近好吗?”想了半天,何志军冒出来一句。

林秋叶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你老婆吗?怎么还问什么最近好不好?你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我打过去就是忙忙忙,接电话都没什么时间!现在问我好不好?!

林秋叶鼻子哼了一声:“你呢,好吗?”

何志军笑了一下:“还好,部队……”

“你什么时候在我跟前能不提部队?”

“我是军人,我不提部队提啥?”何志军不明白。

“你跟我提了20年了!”林秋叶说,“你不烦啊?”

“不烦,再过20年我还是说部队。”

“唉……”林秋叶就苦笑,“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说点家里的事儿啊?”

“家里不是有你吗?我还操心啥?”何志军眨巴眼。

“死鬼!”林秋叶就捶他。

何志军嘿嘿一乐,笑容又消失了。

“怎么了?”林秋叶问。

“我的一个战士,牺牲了。”何志军的脸很严肃。

林秋叶就不敢多说话。

“他是个好兵,我要给他请功!”何志军的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闪动。

林秋叶给他拂去上衣的尘土:“你自己也多注意,你的身体和年轻时候不一样了,别那么熬。”

“我不熬行吗?”何志军眼睛发红,“我倒是想不熬,但是我不能不熬!我的战士都很年轻,他们要执行任务!他们如果没有训练过就去执行各种险难任务,出了事情我是有罪的!”

“我知道,别说了。”林秋叶点头。

何志军咽下下面的话。

林秋叶靠在他胸口:“今天能回家吗?”

何志军张张嘴,被问愣了。

还没说话,何小雨风风火火进来了:“爸!妈!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子君姐呢!”

林秋叶急忙离开何志军恨不得一米远:“她打了镇静剂,已经睡着了。”

何小雨出口气:“张雷呢?张雷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林秋叶说。

何小雨喘着气:“爸,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的一个兵,执行任务牺牲了。”何志军低沉地说。

“啊?!”何小雨急了,“什么任务?是不是跟刘晓飞在一起?!”

“刘晓飞?”何志军想,“哪个刘晓飞?”

“就是陆院的刘晓飞!刘凯叔叔的儿子!”何小雨快急哭了。

“哦,你是说他啊!”何志军恍然大悟。

“到底在不在一起啊?!”

“我,我不知道啊?”何志军说,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这人!”何小雨一推他山一样的身躯,“不知道就不知道,还跟我吊胃口!让开!别挡道!”

何志军赶紧让开,何小雨风一样蹭蹭蹭跑过去了。

何志军看着女儿的背影没想明白:“刘晓飞?刘晓飞?刘晓飞是不是执行任务和她什么关系?她着急什么啊?”

林秋叶哀怨地看着他,不说话。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何志军明白过来了,“坏了坏了!”

林秋叶看着他,苦笑,心说你刚知道。

“坏了!”何志军痛心疾首,“怎么,怎么她,怎么她跟刘晓飞……”

林秋叶苦笑点头:“女儿长大了。”

何志军张着嘴怅然若失:“长大了?怎么就长大了呢?”

“19了,你说呢?”

何志军张着嘴还是怅然若失:“女儿长大了?小雨长大了?”

林秋叶又来气了,一捶他:“你这是当的什么爹啊?女儿多大你自己不知道?”

何志军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自己念叨:“刘晓飞,陆院侦察指挥,陆军学院——是陆军,不是空降兵,不是海军陆战队!好,是陆军就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女儿要嫁,就嫁给陆军!”

“你这是什么逻辑!”

林秋叶恨不得一脚踢死何志军。

何小雨风一样飞到手术室门口,呼哧带喘:“张雷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张雷的队长说。

“刘晓飞没事儿吧?”何小雨抓住他。

队长想想,摇头。

何小雨松口气,又抓住队长:“我姐姐呢?!”

方子君还在睡,但是睡得不沉。何小雨一进去,她的眼睛就微微睁开了,眼泪滑过洁白如玉的脸颊。

“姐姐!”何小雨抱住方子君,眼泪流下来。

“小雨,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方子君用她细若游丝的声音说。

小雨抱着方子君:“姐姐!你别多想,没事的!张雷一定会挺过来的!”

两人抱着哭成一团。

“手术中”的灯灭了。

大家都起身。

张雷的父母站在门口,着急地期待着。

院长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

“怎么样?院长?”张雷的母亲着急地问。

“你别嚷嚷!”张师长呵斥她,“让院长慢慢说!”

“他很强壮。”院长说,“非常非常强壮……”

大家就都等着他说下面的。

“他的生命力,是我见过最顽强的!”院长说,“他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