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粤烽火 第六十四~六章 暗箭

“宇少,已经找了京城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们明天下午就去滨海。”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财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又微笑道:“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控制在十年左右,还是有把握的,如果可以减刑,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谢谢,财叔,辛苦了。”王思宇点点头,双手抚摸着沙发扶手,有些苦恼地道:“我不想变成那些人,那些我曾经极力反对的人,但这并不容易,也许,出事的人要是小影,我就破例了,会想方设法把她保出来,毕竟,也不太难,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财叔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轻声道:“宇少,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绝大多数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都会有困扰,没谁能够例外。”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若有所思地道:“最近,我时常在想,时间久了,个人也好,政党也罢,是不是总要走向他的反面?”

财叔认真地思索着,半晌,才点点头,微笑道:“有时是背叛,有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也许是一种客观规律,事物的发展,始终处于螺旋上升的状态。”

王思宇眉头一挑,轻声道:“你确定?”

财叔眼里满是笑意,摇头道:“不好说。”

王思宇也笑了,望着指间飘渺的烟雾,淡淡地道:“即便有了再大的权力,也要心存敬畏,错了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财叔微微动容,侧过身子,一脸认真地道:“宇少,到了你这样的位置,能保持这份清醒,确实很不容易,首长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不好说。”王思宇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财叔,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财叔拿起杯子,斟酌着字句道:“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在滨海加大投入。”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适度就好,我可不想当散财童子,用钱堆起来的政绩,没有多少价值。”

财叔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起来,喝了口茶水,又提醒道:“宇少,华中方省长那边,还是要多走动下的,他可能是一匹政坛黑马。”

“不用,我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是完全可以交底的。”王思宇想了想,把手中的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笑着道:“他的女儿,让我给丢渭北了,小丫头蛮淘气的,搞不好,容易捅出篓子,找机会,调到京城来吧。”

财叔眼睛一亮,微笑道:“好,我尽快安排。”

王思宇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回到座位上,轻声道:“华西那边,梁桂芝的速度太慢了,容易耽误事儿,是不是和孟省长打个招呼?”

财叔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轻声道:“宇少,再等等吧,要等文书记离开后,才能提上来,孟超现在也有困难,他受到的掣肘也不少,而且,他对梁桂芝的印象似乎不大好。”

“那来京城也可以。”王思宇转头望着他,不假思索地道:“财叔,你和春雷书记提下吧,最好是从区委书记起步,实在有困难,去部委过渡一段时间也可以。”

财叔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宇少,为什么不直接和春雷书记提?”

王思宇敲了敲桌子,半开玩笑地道:“你提好些,免得人家猜忌,还以为我有野心,急着抢班夺权。”

财叔微愕,随即莞尔,有些感慨地道:“你们这对父子啊,都喜欢绕弯子。”

停顿了下,他探过身子,小声道:“宇少,其实,春雷书记已经基本确定了,如果一切顺利,再干一届就退下来,不会连任。”

“什么?”王思宇吃惊不小,狐疑地道:“只干一届?太早些了吧?”

财叔喝了口茶水,端着杯子,压低声音道:“是早了点,不过,这是首长生前就定下来的,也是几方协商的结果。”

王思宇点点头,没有吭声,高层政治,大都是暗箱操作,充满了秘密交易,有些事情,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沉默半晌,他才抬了下手,微笑道:“也好,他身体不好,早点退下来,也有利于休养。”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于佑江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绸缎子大褂,脚下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像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进屋后,他把手里的折扇丢下,拿手揉着眉心,悻悻地道:“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脑袋到现在还疼着呢!”

财叔微微皱眉,显然是对这位二少爷不太感冒,含笑望了王思宇一眼,就起身告辞,健步走了出去。

于佑江大大咧咧地坐下,泡了杯茶水,笑着道:“老四,商量什么军国大事呢,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怎么,又喝酒了?”

于佑江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道:“可不是么,凌晨三点多钟才回来,广电总局那帮孙子,一个比一个能喝,就跟没见过酒似的。”

王思宇拿了一本书,随手翻着,微笑道:“生意还好吧?”

“还那样,就是凑合着过呗!”于佑江喝了口茶水,忽然一笑,拿手抹了下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四,有个事儿要和你说下,那个,那个……我想结婚了。”

王思宇愕然,转过头,有些不信地望着他,讶然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于佑江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很神圣的表情,有些兴奋地道:“终于有了那种冲动,不过,还没有和旁人提起,就告诉你一人了,要记得保密,我想给大家来一惊喜!”

“这倒是稀罕事。”王思宇微微一笑,把书放在旁边,饶有兴致地问:“啥样的女孩?”

于佑江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得意地道:“怎么样,不错吧?”

王思宇皱眉扫了一眼,见那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看样子,身材也不是很好,不禁有些失望,摇头道:“这个……佑江兄,你该不是审美疲劳了吧?”

“可能是吧。”于佑江把手机收回来,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摇晃着身子,不无得意地道:“老四,我和你说,这丫头忒傻,她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一公司的小业务员,每次出去吃饭,都抢着付账,上个周末,我逗她,说是快失业了,要交不起房租了,结果,人家当时就哭了,晚上约我见面,把两年攒下的积蓄,都给我拿出来了,你猜多少?八万块!哈哈……”

“无聊!”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也点点头,轻声道:“佑江兄,你是真捡到宝贝了,要好好对人家。”

“是啊,还真是个宝贝!”于佑江把玩着茶杯,笑眯眯地道:“我想好了,年底就结婚,告别花花公子的生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想通了就好。”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和于佑江聊了几句,就开车出了门,赶到机场。

四十分钟后,接了白燕妮母子,返回城堡花园,进了客厅后,王思宇抱着小乐乐坐在沙发上,给他削了苹果,微笑道:“累吗?”

孩子有些拘束,一双眼睛不安地望着四周,摇头道:“不累,大官叔叔,这里的房子是你的吗?真的好漂亮啊!”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等你长大了,叔叔也送这样的房子给你,好不好?”

“好!”孩子转过身子,钻进白燕妮的怀里,美滋滋地道:“妈妈,大官叔叔要送我一套房子呢,能要吗?”

“能要!”白燕妮抿嘴一笑,拿手摸着孩子消瘦的面颊,心里有些难过,垂下头,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个叔叔好不好?”

孩子连连点头,小声道:“很好,妈妈,我很喜欢他。”

白燕妮莞尔,又笑着嘱咐道:“等会,见到婶婶,记得要有礼貌,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咬了口苹果,就把身子倚在白燕妮的怀里,笑着道:“妈妈,有点困了。”

白燕妮忙抱起孩子,在王思宇的引领下,进了卧室,把小乐乐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将他哄睡,两人悄悄出了屋子,回到客厅里坐下,相对无言。

良久,白燕妮眼圈一红,拉过他的手掌,悄声道:“小宇,我不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哟!”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你也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打电话过来。”

白燕妮叹了口气,倚在他的肩头,向门口瞟了一眼,小声道:“如果不方便,就先搬到酒店住吧,小宇,我不想让你为难哟。”

“说什么呢,她们两个人都很好,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王思宇拉过她的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摩着,微笑道:“燕妮,我给一位高人发了短信,他断言,这孩子非但没事儿,还是个有福之人。”

“那就好!”白燕妮秀美的俏脸上,泛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柔声道:“那边怕你多疑,不敢来送,也哭了鼻子,老实说,他虽然能力有限,但还算忠心,这辈子都会听话的,你不要猜疑他。”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燕妮,我对嘉群还是放心的,他到省委督查室只是过渡,条件成熟的时候,会把他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但不能提拔的太快,那样会害了他。”

白燕妮‘嗯’了一声,又有些难为情地道:“如果顺利,孩子的病能治好,我回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拿手挑起她白腻的下颌,悄声道:“怎么个报答法?”

白燕妮双腮晕红,美眸流波,含羞带怯地道:“小宇,你想要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轻声道:“一个大胖小子。”

“好!”白燕妮眼睛湿润了,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颈,凑了过去,撑开粉唇,在他颈上咬出一个清晰的牙印,呓语般地道:“臭法海,只要你喜欢,十个也生了!”

晚饭后,李青璇抱着小乐乐,给他讲着小故事,把孩子逗得笑个不停,她现在其实也是想要个小孩的,但又怕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走样,还耽误工作,就有些矛盾。

张倩影坐在沙发边,和白燕妮热络地攀谈着,聊起了华西的风土人情,两位美人虽是初次见面,却表现得极为亲密,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

王思宇在旁边看着,不禁生出许多感慨,每次和小晶、媚儿在一起,都觉得女人太多了,似乎后院随时都会起火,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可在小影这边,他又会觉得,再来十个都没问题,张倩影总是能够善解人意,用最大的努力,帮自己分忧解难,和每位佳丽相处好。

甚至,这种近乎于盲从的行为,也影响到了李青璇,当然,她还是做不到小影那般豁达,但对孩子表现出的关心与呵护,也从侧面证明了,小美女还是想努力和白燕妮搞好关系的。

这除了女人天然的同情心外,自然与张倩影的传帮带是分不开的,三位女人共处一室,居然可以相安无事,气氛还如此融洽,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了。

王思宇笑着拿起杯子,暗自感慨:“家有贤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正想着,张倩影转过身子,把如水的眸光投了过来,轻笑道:“小宇,知道吗?佑江要结婚了!”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倩影抿嘴一笑,柔声道:“刚才晴晴打来电话,提起了这事儿,我本来是不信的,可小妹说,这次真的靠谱,那女孩不是演艺圈的,为人很本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这个于佑江,满世界的宣扬,还怎么保密了!”

李青璇摘了粒葡萄,剥了皮,送到孩子嘴里,在旁边插话道:“老公,那位二少爷可真能惹事儿,听说前些天,一家很出名的夜总会被人砸了,背后就是他主使的。”

张倩影抓了把瓜子,摇头道:“没有,我问过了,佑江说是旁人干的,那人也是他们圈子里的,喝醉了酒闹事,怕扛不下来,这才打着他的旗号,已经调解完了。”

王思宇笑了一下,轻声道:“佑江不敢惹事的,老于早就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闹事就滚出京城,不许再回来。”

张倩影却摆摆手,笑着道:“小宇,你可别被他蒙蔽了,这个于佑江,他就是在家里装可怜,出去以后狠着呢,在京城这些纨绔子弟圈里,很多人都怕他。”

王思宇皱起眉头,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那可不好,应该收敛着点。”

张倩影怕冷落了白燕妮,就又转过身子,小声地解释道:“是小宇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人还可以,就是浮躁了些,沾上了点花花公子的不良习气。”

白燕妮莞尔一笑,悄声道:“小影姐姐,没听他提起过。”

张倩影心里甜丝丝的,却笑着说:“燕妮,你比我大三个月,还是叫我妹妹好。”

白燕妮别过俏脸,摸了下发烫的面颊,忸怩地道:“不行哟,你先认识的,又照顾了小宇那么多年,功劳最大,还是你当姐姐吧。”

李青璇在旁边听了,觉得有趣,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燕妮羞臊难当,有些坐不住了,忙站了起来,羞赧地道:“小乐乐,困了吧,妈妈带你去休息。”

“妈妈,我不困!”孩子下午睡饱了觉,晚上却精神起来,气色也变得好些了。

白燕妮丢了个眼色过去,蹙眉道:“乖,听话,别缠着小婶婶了。”

“噢,那好吧,叔叔,婶婶晚安!”孩子有些不满意,但还是下了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就在白燕妮的引领下,回到楼上的房间。

张倩影叹了口气,悄声道:“那么小,就得了重病,还真是怪可怜的。”

李青璇也点点头,附和道:“脑瘤是不太好治,我有个亲属就是那样走的,蛮痛苦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摇头道:“但愿没事儿,这孩子可是她的*,万一有个好歹,她可经不起那种打击。”

“我过去瞧瞧,陪她说会话,这时候,需要多开导。”张倩影把瓜子丢下,也起身上了楼。

李青璇终于逮了机会,坐到王思宇的怀里,伸出雪白的玉臂,勾了他的脖子,腻声道:“老公,我刚才表现的好不好?”

“好极了,应该奖励一下!”王思宇龙颜大悦,伸出手指,刮着她秀挺的鼻梁,柔声道:“别说,我家的小美女还真是乖多了,越来越会讨老公喜欢了。”

李青璇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要是按照刚才的排法,燕妮姐也应该叫我姐姐,咱俩认识的第二早,对吧?”

王思宇登时有些无语,低下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哭笑不得地道:“青璇,真没羞,这也要争!”

“谁争了,你少诬赖人!”李青璇白了他一眼,拉长声音,撒娇般地抗议着,又抱了他的胳膊,小声道:“老公啊,从明儿开始,可要忙了,要两个礼拜后才能清闲下来,我可陪不了你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轻抚摩着她的后背,微笑道:“一样,送走燕妮,我也要回南粤了。”

李青璇抿嘴一笑,悄声道:“少来了,你肯定是要去趟渭北的。”

“知我者,青璇也!”王思宇笑笑,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叹息道:“有时想想,不当这个官,每天和你们腻在一起,也蛮好的,对吧?”

李青璇却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巧笑嫣然地道:“老公,乖啊,可不许失去斗志,我们都希望你能再进步呢。”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也就是随口一说,习惯在官场的生活了,真要离开,肯定是舍不得的。”

李青璇放下心来,剥了桔子,送到王思宇嘴里,小声地道:“前段时间,我们录制了一期少儿访谈节目,我把瑶瑶喊来了,小家伙表现得很棒,同事们都说她有明星范!”

王思宇笑了,心里也涌起一股自豪之情,点头道:“那个小宝贝,表现欲还是很强的。”

李青璇撅起小嘴,摇晃着王思宇的脖子,满脸娇憨地道:“老公,要是咱俩也能有那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你一定老宠着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那就生呗,你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不行,还是晚两年吧!”李青璇迟疑了一下,还是改变了主意,咯咯笑道:“小影姐姐倒是活心了,那天她问我,说要了孩子之后,是不是老得快,我说是,她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真是乱说,那个和要小孩没关系的。”

“就有!”李青璇握着王思宇的手腕,把那只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悄声道:“我们台里有两位主持人,生了小孩以后,变化可大了,不上妆都没法上镜头,很快就要拿下去了。”

“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王思宇抱着她的小蛮腰,把下颌抵在她的香肩上,感受着那份柔情蜜意,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几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李青璇拿起来,看了下来电显示,就转过头,好奇地问:“老公,谁是‘头号马屁精’啊?”

“市委办主任。”王思宇笑了下,接过手机,走到窗口的位置,接通了电话,轻声道:“大钧,这么晚了,有事吗?”

郑大钧酝酿了下情绪,义愤填膺地道:“王书记,有人在底下造谣,恶意诋毁您!”

“诋毁?”王思宇皱起眉头,隐隐猜到了几分,轻声道:“怎么说?”

郑大钧不敢怠慢,赶忙压低声音,如实禀告:“王书记,是这样,有位电视台女主持人犯了点事儿,投案自首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编出很多花边新闻,在底下乱传。”

王思宇拉开鹅黄色的窗帘,眺望窗外,沉思半晌,淡淡地道:“大钧,就这事儿?”

郑大钧咳嗽了几声,把手放在嘴边,神秘兮兮地道:“还有,今天下午,我看到电视台的林台长从许伯鸿的办公室里溜出来,脸色好像很难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和他说话时,感觉他闪烁其词,像是心里有鬼。”

王思宇点点头,思索着道:“可能是谈正常工作吧,别疑神疑鬼的。”

郑大钧迟疑了下,还是小声提醒道:“王书记,我觉得有人想借机搞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妙,如果可能,您应该早点回来坐镇。”

王思宇‘嗯’了一声,又问:“卢市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郑大钧赶忙摇头,笑着道:“没有,这次项目跑得顺利,他倒是很高兴,在政府办公会上,把关锦溪和袁凌都表扬了。”

王思宇心中笃定,点头道:“那就好,老卢不参与,就算是有人想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静观其变好了。”

挂断电话,王思宇转过身子,见三位美人又都坐在沙发上,悄声交谈着,就笑着走过去,轻声道:“怎么样,商量好了吗,今晚上哪个来陪朕?”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回主子,臣妾今晚身体有恙,不太方便。”

“回主子,臣妾也不方便!”李青璇低下头,窃窃地笑了起来,拿手推了白燕妮一把,抿嘴道:“还是燕妮姐姐好了。”

白燕妮愣了一下,看看张倩影,又瞅瞅李青璇,有些懵了,就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回……那个……那个小宇子,我也不方便了哟!”

周五的上午,首都机场,一架巨大的波音747飞机在轰鸣中疾驰着,机头缓缓向上扬起,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冲向蔚蓝的天空,化作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走出航空楼,来到一辆警车旁,和李梓新、邓华安握了手,有些不满地道:“都说了,这次只是回家看看,时间太紧,就不见面了,怎么还来迎接?”

李梓新表情有些尴尬,赶忙找了理由,笑着解释道:“宇少,我是昨晚过来的,去探望了堂叔,刚才接到老邓的电话,才决定一起回去,顺便向您汇报工作。”

邓华安也在旁边圆场,笑眯眯地搪塞道:“对,对,李市长是来看亲属的,我是过来治牙的,两颗牙花了一万多,早知道这么贵就不治了,买两颗钻石镶上。”

王思宇哼了一声,皱眉道:“是不应该治,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这副身板,上下楼都会大喘气,还能抓贼了吗?”

邓华安拿手挠着后脑,讪讪地道:“王书记,哪有那么夸张,我毕竟是当兵出身,底子还在,上个月在市局搞的训练里,还拿了五百米折返跑亚军!”

“邓大局长,那是人家让着你,还当真了!”王思宇伸出拳头,在他肩头擂了一下,就钻进警车,用手摸着衬衫领口,那里依然有些潮湿。

一想到白燕妮像个孩子似的,钻进他的怀里痛哭,他的心就在发颤。

这个八月份,发生了好些事情,都是他不愿看到的,好像坏事排队在找上门,这让他警觉起来,不禁提醒自己,真要韬光养晦了。

邓华安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将警车驶离机场,抬眼望着倒视镜里的王思宇,试探着问道:“王书记,前些日子看新闻,滨海可在打黑,怎么样,用不用把我这大头兵调过去?”

“不用,这里更需要人手,你还是留下来帮梓新吧。”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头看着李梓新,轻声道:“梓新,你现在搞得不错,辛苦了。”

李梓新忙探过身子,恭敬地递过一颗烟,拿出打火机,帮王思宇点上火,笑着道:“宇少,还是您打下的底子好,下面的同志也争气,我个人倒没做什么工作。”

“不能这样讲,梓新,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王思宇笑笑,皱眉吸了口烟,吐出淡淡的烟圈,微笑道:“离开渭北后,我经过反思,发现自己错过了三次机会,很可惜啊!”

李梓新笑了笑,没有接话,半晌,才取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材料,递给王思宇,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娓娓道来,把他在洛水的工作情况,做了简要汇报。

当然,这是不符合组织原则的,但从派系的角度来讲,却是合情合理的,李梓新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能否得到这位于系未来接班人的肯定,很大程度上,将影响到他的前程。

可以说,在原来于系的构造中,真正的双子星应该是于佑民和王思宇,一明一暗,遥相呼应,而于佑民出事之后,王思宇才走向前台,他李梓新也被纳入视线,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对此,李梓新在欣喜之余,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在渭北的工作,还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也初步得到了于春雷的认可。

而材料显示,洛水这边的情况,仍旧处于胶着状态,市委书记尹兆奇能力极强,尽管在常委会上没有占到优势,还是能够凭借高超的政治手腕,与唐卫国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并没有落入下风。

王思宇翻着材料,不禁微微皱眉,其实,根据各方面的反馈信息来看,中央林书记的失势已成定局,他在渭北布下的两枚棋子,在短时期内,没有办法发挥作用,也就无法扭转乾坤了。

这半年以来,于系也曾经做过努力,试图拉拢渭北这两位干将,但黄乐凯几次尝试,省长张跃进的态度都很暧昧,既不拒绝,也不接受,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味。

当然,也许他已经有了选择,只是尚未公开罢了,就如同方如镜一样,很多人都以为他的政治立场偏向北方系,却极少有人知道,私下里,他竟然与于系暗通款曲。

尽管跳出了渭北的棋盘,可王思宇还是很认真地听着汇报,不时追问几句,并在脑海中推演着局势的发展变化,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唐卫国的表现有些反常。

几分钟后,他抬了下手,打断李梓新的发言,轻声道:“梓新,你再回忆下,这半年来,唐卫国从没有进行过像样的反击吗?”

“没有,绝对没有!”李梓新的语气很是坚定,沉吟道:“和过去相比,他现在似乎低调了很多,平时都在办公室里,很少出去,洛水和省里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王思宇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材料,闭目沉思良久,才微笑道:“梓新,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已经和张跃进、尹兆奇达成了某种妥协,甚至,悄悄把两人拉了过去。”

“啊?”无论是坐在旁边的李梓新,还是在专心开车的邓华安,都被他的猜测震惊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应该不会吧?”李梓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宇少,没发现有这种征兆,而且,他和省委庄书记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密了,如果再把张跃进挖过去,那……那唐系岂不是把渭北尽收囊中了?”

邓华安也连连摇头,附和着道:“不可能,罗彪和那边矛盾很深,经常在底下说尹兆奇的坏话,他是紧跟唐卫国的,如果连他都蒙在鼓里,那唐卫国可太可怕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声道:“以唐卫国的性格,应该会努力争取的,但能否拉过去,就很难说了。”

停顿了一下,王思宇又转头问道:“石崇山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了,还那么僵吗?”

李梓新摇了摇头,轻声道:“缓和些了,不过,老石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已经多次找过尹兆奇,要求外调,好像快有眉目了,会去海通市。”

王思宇点点头,暗自思忖着,抽出时间,应该和唐卫国见见面,在他眼里,那位唐家三太子还是位很棘手的人物,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在陈启明之上。

到了洛水,先到酒店吃了午餐,因为要见瑶瑶,王思宇并没有饮酒,而是喝了些饮料,三人坐在包间里,捡些轻松的话题聊起来,末了,在酒店门口分手,邓华安开车送他回去。

把警车驶离酒店,老邓摘下警帽,丢在旁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轻声道:“小宇,有个事儿要和你说下。”

“说吧!”王思宇笑了,两人间的关系,虽然非比寻常,但久未联系,和以前相比,还是生疏了许多,若不是喝了些酒,老邓多半会称呼自己王书记,而不是‘小宇’。

“那个……”话到嘴边,邓华安又咽了回去,挠了下后脑勺,欲言又止地道:“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笑骂道:“马勒隔壁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婆婆妈妈的!”

邓华安这下高兴了,咧着嘴嘿嘿地笑,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靠边停下来,回头道:“小宇,你觉得这个李梓新,真的行吗?”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意思?”

邓华安探过身子,小心翼翼地道:“他在私下里,和唐卫国走得很近,虽然比较隐秘,但我还是发现了几次,总觉得这人滑得和泥鳅一样,不太靠谱。”

王思宇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道:“老邓,你应该是多想了,唐卫国能给他的,我一样会给,还会给的更多,他不会犯糊涂的。”

“不能大意啊,唐卫国这个人,太会拉拢人了!”邓华安嘴里喷着酒气,一脸认真地道:“不说别的,就上次,我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可到了晚上,唐卫国居然提着一盒生日蛋糕跑到我家里,喝了半夜的酒……人家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这面子真是给到家了,要不是咱俩的关系铁,我肯定被拉过去了。”

王思宇敛起笑容,若有所思地道:“这是卫国的长处,善于交际,我自愧弗如。”

邓华安拿起矿泉水,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个事儿,上次飞刀悄悄摸进唐卫国的家里,拿走资料的事儿,被唐卫国的女朋友查实了,前段时间,还追到华西,找他谈了一次。”

“宁雪?”王思宇心里一跳,好奇地道:“怎么谈的?”

邓华安双手抱肩,淡淡地道:“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知道这么回事儿了,也清楚是你的人,看在二姐夫的面子上,放飞刀一马,但不能在搞事了,否则,一定要让飞刀付出代价。”

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飞刀怎么回的?”

邓华安喝了口水,笑着说:“飞刀那脾气也是沾火就着,当时就说了,咱们这是以牙还牙,要是姓唐的敢再耍阴谋诡计,搞你的黑材料,他也不客气了,这世上,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又露了一手绝活,把那女孩镇住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没必要。”

邓华安嗯了一声,重新发动车子,悻悻地道:“小宇,如果方便,还是把我调到南粤吧,在洛水这边,呆得不自在。”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怎么,压力太大?”

邓华安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道:“也不是,就是感情上的一些事儿,一时半会的,也讲不清楚。”

王思宇微愕,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拿手指着邓华安,笑着道:“老邓啊,老邓,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太滑稽了。”

邓华安干笑几声,自嘲地道:“咋了,大老粗就不能谈感情了?”

“那倒不是!”王思宇摆摆手,强忍住笑意,轻声道:“怎么,家外有家了?”

邓华安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两个女人总打架,还差点闹到市局,搞得我焦头烂额的,马勒隔壁的,女人最麻烦了,比犯罪分子还难对付!”

“老邓,那是你动真情了。”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想办法处理吧,别闹得太大,耽误正经事儿,我想好了,以后公安这条线上,就放你了。”

邓华安有些兴奋了,咧嘴笑道:“成,小宇,这算是封官许愿吗?”

“算!”王思宇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熟悉的街头景象,微笑道:“但有一条,屁股必须干净,别挂上炸弹,要是犯了经济错误,小心我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