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红 颜
原来林秋竹同沈秀琴别过冷俊向客栈行去。路上却又碰巧迎面遇到了沈剑华夫妇。
远远地,沈秀琴便一脸欢悦地叫道:“哥哥!嫂嫂!”
那沈氏夫妇自是惊喜交加冲了过来,沈剑华心痛地道:“琴儿,你到哪去了?还好么?”
沈秀琴甜甜地笑道:“哥哥,你放心!我都十七岁了,再不是那个小娃娃了!”
“再大你也是我妹妹!”沈剑华怨道,“琴儿,你也不回家看看,我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哥哥呢了!”
沈秀琴拉着沈剑华的衣袖撒娇道:“哪里,哪里!琴儿怎么会不要哥哥了呢?哥哥,这半年我玩的可开心了,我一直同阿俊哥哥在一起。”
沈、毕二人怔住互望一眼,心中别是一种感觉。
沈秀琴又道:“哥哥,阿俊哥哥已答应我陪我游遍天下了,你再别怪他啦!好吗?”
沈剑华哈哈一笑道:“我怪他做什么?!欢迎他还来不及呢!”
沈秀琴一听自然是十分高兴,心里舒了一口气。
沈氏夫妇转向林秋竹道:“秋竹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谁知,这一声“秋竹”却害惨了沈家。
“秋竹?”突然路边的树林一阵风吹草动,一个中年男子跳了出来。
他四十有八、目光凶狠,手上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剑问道,“是林秋竹?剑魔的女儿?”
四人很奇怪互望一眼,不由点了点头。
那男子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了!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哈……”
林秋竹见此人似疯似傻十分可怕,觉得事情暖跷,不由握紧了“凤鸣剑”,也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那男子停止了狂笑.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四人,这目光使林秋竹想起了上官无敌临死前的凶狠面容。
那男于将剑一抖,一声怒喝“接招!”向四人迎面劈来。
四人同时抽剑,霎时便将男子笼罩在剑光当中。只是那人如疯了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在剑雨中没命地砍向四人,数招一过,四人无不骇然。
那人的剑术当真怪异,明明这一招本该这么打,却突然将剑法一变从人没有想到的地方刺来。
那剑势若翻江倒海般压下来,竟迫地四人连连后退。
林秋竹江湖出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武功如此厉害的人!而且又是冲着她来,自然觉得隐隐不妙。
几次交手不由大吃一惊,那人的内力竟那般强,一个不留神,左肩被那人重重推来一掌。
林秋竹是顿时觉得头昏眼花,眼前灰黑。
她心里明白,即使同那人拚命也未必可以得胜,便对沈氏夫妇叫道:“沈兄,毕姑娘!
快……快走……去、去找张大哥……”
话音未落,那人又是一剑砍下来,沈剑华一惊叫道:“那怎么行……?”
沈秀琴却也急了,对沈剑华大叫:“快走呀!”
沈剑华眼见那人将林、沈二人逼的连连后退,一咬牙道:“琴儿,秋竹姑娘,你们、你们千万要挺住!”而后沈、毕二人转身便向远处奔去。
林秋竹怕那男子追他们,一把银针“天花乱坠”撒去。
那人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将剑在身前一晃,“当当”几声银针纷纷落地,而后挥剑疾攻二人。
林沈二人虽然联手对敌,可这毕竟同林张二人联手差远了。而林秋竹不但要保全自己,还要照顾沈秀琴,不由又惊又急,香汗淋漓。
又是好些回合,林秋竹的剑光只能罩住心胸要穴,根本无法去攻那男子,当下将银针一把把扔出。一招“争芳斗艳”,一招“白卉含英”满天的针雨向那人袭去。
但是那男子冷冷一笑,将剑在周身回旋竟一一挡住!
突然他一声:“看招!”便一剑疾刺林秋竹右胸,林秋竹挥剑一挡,那人又是反手一刺,另一手顺手点了她的穴道,一切在瞬间完成,快的无法形容。
林秋竹一下子是动不得也语不得。那人喝道:
“你且好好呆着!待我收拾了这个丫头再说!”而后挥剑转向早已惊呆了的沈秀琴。
沈秀琴虽然得张岚的指点,剑术也是繁花似锦十分缭乱,但内在功夫,还是同那人相差甚远,几招未过,手中的长剑以是脱手而飞!那人哈哈一笑,将剑插回剑鞘道:
“乖乖站这儿!”
林秋竹自个儿暗暗运气欲解穴道,虽然他内力颇高,可那男子的内力却也是高的出奇,十分不易解开,心下甚为惊奇,不知此人来头如何,自己同他又有何过节。
那男子着看林秋竹又看看沈秀琴,目光来回不定,二人十分奇怪。
沈秀琴不由东拉西扯起来:“这位伯伯,你是谁呀?从哪里来?嗯……你的胡子好可爱……”
“住嘴!”那人怒吼道。沈秀琴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什么。
那男子愣了好半天才突然问道:
“这位姑娘,谁是林秋竹!”沈、林二人同时一愣。
原来此人只知道林秋竹十分美貌、剑术颇精,究竟是谁他也不知道。
而沈、林二人都是美若天仙、相貌不凡,且沈秀琴所学的剑术是变化多端,看的人眼花缭乱,似乎同林秋竹相差不多,所以就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沈秀琴见那人面露杀机、疯怒异常,不由脱口而出:“当然是我啦!”
林秋竹大吃一惊,她早已知道那人寻她不会有什么好事,沈秀琴是在救他呀!只苦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二人。
“好、好……”那人狂笑道:
“林振扬啊林振扬!我虽然打不过你,但终还是可以报仇了!二十三年前你杀我爱子,二十三年后我就杀了你这个女儿!”
说完,猛地一运气,将毕生的功力寄予双掌上,向沈秀琴猛推一掌!“琴儿!”情急之下,林秋竹竟冲开穴道扑了上去!
可是,晚了。
沈秀琴立刻飞出几十丈外,“畦!”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若是换作林秋竹也许便不至于死去,可是沈秀琴,她哪里受得了?
“琴儿!琴儿!”林秋竹大叫着扑了上去,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抱住沈秀琴道:
“琴儿,你何苦呢?”那男子道是一愣,半响不动。
林秋竹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沈秀琴那俊俏的脸显得苍白无血色,嘴角边还流出一道殷红的血。
她缓缓睁开眼睛、努力地想微微一笑,可是没有成功。
林秋竹慌忙为她运起内功,以维持她的生命。
沈秀琴浅浅一笑道:“我……不行了,……没用了……”
“琴儿!你……”林秋竹心中悲痛难言失声痛哭。
沈秀琴道:“秋竹姐姐,……你……快要做……新娘了……怎么可以死?”说着调皮一笑“再……再说……琴儿是个孤儿……哥嫂成亲了……哪里……哪里还需要我!”
林秋竹见她奄奄一息,含泪道:“琴儿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喝喜酒,怎么可以死呢?”
沈秀琴微微笑道:“喜酒是……喝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觉得胸口很痛,自己也很累,只想睡觉,而脑悔中却清晰地映出一个少年的模样,却是冷俊.直到此时,她方才明白,自己真正最挂念的人,是冷俊!原来她以为自己一直是喜欢张舒恒,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琴儿!”突然,冷俊从远处奔了过来,扑上前将沈秀琴抱住大叫道。
沈秀琴艰难地睁开眼睛,见眼前正是她所希望见到的人!笑了,道:
“阿俊哥哥……我……我不行了……”
“不!”冷俊流泪道:
“胡说八道!你会好起来的!”
沈秀琴微微摇了摇头道:“晚了。”
冷俊哭道:
“你不会死的!不会……我答应过你,还要带你游长城、去西湖……”说着便哽咽了。
沈秀琴道:
“长城、西湖是去不了了……阿俊哥哥……原来我……我不明白……只觉得……同你……
你在一起……好快乐……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明白……我……是喜欢你的……大概……这便是……情……吧!”
冷俊也不由道:“琴儿,我待你也是-样,我从来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直到遇见你。我才被你改变了。”
冷俊真希望这不是事实,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啊!“你、你这一死,叫我可怎么办呀?”
沈秀琴听他如此之言心中一片幸福,突然记起冷俊曾经对她说过:“是生是死我与你同在。”
不由一怔道:“阿俊哥哥……求……求……你答应……答应……我一件事。”
冷俊点头道:“一定,一百件也依!”
沈秀琴道:“我死了……之后……你……你要好好……活着……千万别……太……牵挂……我……别为……我伤心……”
冷俊心如刀绞只想随她一死了之,但见沈秀琴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不由点了点头道:
“琴儿,你放心吧,阿俊哥哥会永远等着你,等你回来的……”
沈秀琴似突然想到什么,艰难的从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和一个玉佩,正是张舒恒和冷俊送给她的,道:
“阿俊哥哥,这、这……是舒恒哥哥给我的匕首……现在我要还给他,而……你送我的玉佩,就、就……一直陪伴我身边……随、随……我入葬……”
冷俊强忍着泪,使劲点着头,沈秀琴甜甜一笑道:
“今生今世……真幸运……能遇……到你,……倘若……人……有来生的……话……我们、我们还做朋友……那时……你再带……我带我游遍天下……阿俊……哥、哥……我、我……真不想、想离开……开……你,……真希望……能、能……同……同……你、你……
你……永远……在……在……一……一起……”
渐渐地沈秀琴的声音低了下去,终于消失了,她的嘴边挂着笑容,带着幸福和惋惜,走了……
※※※
冷俊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难以相信这是事实,觉着自己心口有一把锋利无情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剐着,血也在一滴滴地流着。
突然,他那愤怒的情绪像地底下骚动的熔岩乱顶乱撞,要找到火山口喷薄而出,心头同火一样燃烧,血都沸腾了!他的脸上阴森可怕,用“寒光剑”指着杀掉沈秀琴的男子。
怒吼道:“你杀了琴儿!我要亲手杀了你,”他的声音让大地震撼,振的树叶片片飞落,一剑向那人挥去!
那人却是呆了一般,突然大叫道:“儿啊!”泪水竟夺眶而出,跪在了地上。
冷俊心中愤怒,毫不留情一剑挥下,可那男子竟是不躲不闪,冷俊举剑的手正要落下,却是停在了空中,喝道:
“你胡说什么?!谁是你儿!”那人泪流满面地叫道,“俊儿,俊儿,你是冷俊,-定是……”
冷俊虽然恨不得一剑将他杀掉,但还是隐隐觉得不该如此轻率,叫道:
“冷俊这名字也是你叫得的吗?我爹二十年前便死了!”
那男子哭喊道:“俊儿,我是你爹,是冷思颉……那封遗书,是我用血写的,你一定还记得,若是你不信,我可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而后未等冷俊开口,那人便将遗书从头到尾背了下来。
冷俊记忆力好,加之那是爹爹的遗书,早巳铭记于心,听他思毫不差的流利背出,见到爹爹的喜悦,早已被沈秀琴之死冲得烟消云散,手中的剑“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此仇怎报?
冷思颉落泪道:“俊儿,爹以为你死了……看到你手中的‘寒光剑’以及依稀可辨当年的模样才认出来!儿啊儿二十三年来,爹无时不想为你报仇,谁知,竟然失手错杀了你心爱的姑娘,爹对不起你啊!……心爱的姑娘!心爱的姑娘!……”天长与地久,此恨极千古!
冷俊觉得天昏地暗、一片茫然,神智大乱一般,发疯般地掩面飞奔,消失在丛林中,张舒恒本想拦他,竟被他一把推开,那里还拦得住?
原来,那冷思颉同林振扬决斗时,心地善良的林振扬不忍杀他,见他有悔过之心,便将他放了。
可是这冷思颉家的儿子冷俊同他却失散了,并谣传被林振扬所害,这使冷思颉心里十分憎恨,上一代的恩怨,何尝要延续到下一代?从此他便深居简陋、苦练武功,为报此仇。
因为胜不了林振扬,便欲杀他女儿林秋竹,谁知……
不知何时沈氏夫妇已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一切,四人都是满面泪痕。
林秋竹道:“沈兄、沈嫂我的命是琴儿救的,我们欠你们太多太多,我真的对不起琴儿……”
沈剑华凄然一笑道:“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若是换作我,我也会去救的。琴儿是我妹妹,十几年来同我吃了好多苦,命中注定便是个苦命的孩子……哎!琴儿,你跟哥哥在一起受苦了,可
哥哥就要让你幸福生活的时侯,你却又离开了我……”
泪水顺着沈剑华的脸颊流下,流进嘴里,苦苦的……四人默默无语,无声的流泪,多好的姑娘!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经张、林二人一致要求,将沈秀琴的尸体,埋葬在梨花岛上一株美丽的梨树下……
※※※
一个多月后,微风和煦,绿柳含烟,正是初春,也是张舒恒、林秋竹二人成亲的大喜日子。
整个梨花岛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张舒恒同林振扬满面笑容地在门前迎候,各界武林朋友都来贺喜了。
萧逸俊满面含笑,朗声道:
“碧海云生龙对舞,凡心日出凤欢飞。恭喜!恭喜!剑魔老儿,有舒恒这个女婿还是不错吧!”
林振扬微微笑道:“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
司马无忧却道:“哎,剑魔,谁不说这门亲事不美满呢?沧海日明珠献彩,蓝天日暖玉生香,剑魔,该恭喜呀!恭喜呀!”
灵吟风也对林振扬作了个揖,道:
“林前辈,人间锦绣绕金属,天上旌歌送玉麟,晚生有礼了!”
而后又对张舒恒笑道:“舒恒,恭喜!”
方若飞则道:“玉镜人间佳合壁,银河天上渡双星。恒儿是傻小子有福气,有缘嘛!”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张岚笑道:
“萧兄,看你贤弟成亲把你乐得合不拢嘴!瞧瞧,你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还没有妻室,到是让你贤弟抢先了一步,你的喜酒哦什么时候才能喝呢?”
萧逸俊含笑不语,突然似想到了什么,道:
“清风拂柳两面摇,遥遥天际路迢迢,但求情深缘也深,红尘一笑共徘徊。”
众人同是一愣,都有些莫名其妙,灵吟风听他这些话也怔主了,难道……莫非……
众人却并不在意萧逸俊的话,张岚环顾四周未见沈秀琴与冷俊,不由悄悄问张舒恒道:
“琴丫头和冷俊那小子呢?”
张舒恒神色黯然道:“琴儿死了……”
“死了?”张岚大吃一惊,见张舒恒面上痛苦才不由不相信。知此时不该谈论此事,便不再追问。
婚礼上,八大高手、三大剑王、沈氏夫妇、卓一凡夫妇、灵吟风、方婷大家都来了,整个大厅一片欢悦的气氛。
拜天地时,新娘林秋竹身着红衣,被方婷相搀姗姗而来,而方婷含笑的脸上显出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隐隐忧愁。
拜堂之后,张舒恒欲为众人敬酒。他先举起一杯道:
“今日乃是我同秋竹大喜的日子,而秋竹的命是沈秀琴姑娘救的,这第一杯酒便敬她于地下。”说罢将酒倒在了地下。
张舒恒分明看见,沈氏夫妇眼中含着泪花……
林秋竹独自盖着头巾坐在房中,心中无限幸福快乐,突然她想到了那一日二人同王静娴一同算命的事,记起算命人走时吟唱的话:
莫问痴,雨打花落问花可有忧,
莫问恨,刀光剑影问剑几曾愁,
莫问情,怕一夜白了少年头,
莫问剑侠情缘是否不堪回首不堪留。
我笑风,踏步江山江山在我手,
我笑云,浪迹天涯天涯在小楼,
我笑君,是一生不死地等候,
我笑英雄弯弓射雕有泪欲流泪满首。
莫问痴,痴心不曾休,
莫问恨,恨时爱忧忧,
我笑风,风起水会流,
我笑云,云做我心舟。
莫问生死相许为情为缘来相守。
在林秋竹看来,如今是豁然开朗,这些话看似“笑问情缘”,其实这三段何常不分别体现了王静娴、张舒恒与自己的感觉?
到此时她也才明白那“莫问生死相许为情为缘来相守”一句话的份量。
外面,客人们慢慢散了,张舒恒进了洞房,掩上门,呆呆地望着盖头巾的林秋竹,心中波澜起伏。
他走上前去,轻轻去掉林秋竹头上的盖巾,露出一张如花似玉般美丽的脸庞,见她柳眉樱唇,肤白胜雪,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明若秋水般的眼睛脉脉含情地望着地下,当真是若仙女下凡-般美丽,竟自个儿痴了。
林秋竹不由杏脸飞霞轻轻唤道:“舒恒哥哥……”
张舒恒回过神立刻红了脸,痴痴地道:“秋竹,你真漂亮,就像仙女一样!”
林秋竹垂下眼帘,面上发热,心噗噗乱跳。
张舒恒又叹道:“秋竹,等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啊!”
二人思朝翻滚,从店中的相逢到攻魔教的几番同生同死,从剑魔反对这门婚事,到王静娴的出现,从感情转折到龙凤合璧,历尽了多少艰辛,才有今日这洞房花烛之夜。
林秋竹心底十分满足,她想到王静娴、方婷,比起她们自己幸福多了,不知道日后,二人又是何样?
那王静娴道是从那日消失后,便再无音讯,而方婷却是带着淡淡的哀怨随着方氏夫妇回太湖岛上生活。几年后,终于嫁给于峰,退隐江湖了却余生。
林秋竹轻轻笑道:“张大哥,你还记得我女扮男装同你在一起的日子么!”
“记得,怎么会忘呢?”张舒恒点头道:“我那时也忒蠢,竟不知你是个女子,你干嘛骗我数日呢?”
林秋竹莞尔笑道:
“我知道,我长得不难看,又是剑魔的女儿,谁对我都好。那么打扮,是想看看,有谁是真心真意对我好,谁料,就碰上了你这个冤家!”
张舒恒不由傻傻地笑了,怪不好意思。突然他似记起什么道:
“你还没教我变钱呢!”
林秋竹一怔想起初识之言,笑道:“傻大哥,你是当真不知,还是来取笑我?那时,我是在骗你哪!我身上本来就有很多钱!”
张舒恒一愣似在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啊……”
他顿了顿问:“秋竹,你当真不会后悔嫁给我吗?”
林杖竹怨道:“当然,你怕我婚后一后悔走了?”
张舒低下头轻声道:“你我相差太远,我怕,我怕……”
林秋竹笑道:“天地都拜过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张大哥,秋竹虽是愚蠢女子,但定下的婚约,怎能不守?倘若将来我对你三心二意,你一剑杀了我便是。”
“不行!不行!”张舒恒大叫,“我不会杀你的!”而后又低头道:
“秋竹,其实我真怕你不再理我走了,这样我会很难受很难受的,若是你死了,我,我也不活了……”
林秋竹捂住他的嘴理怨道:“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而后又轻轻一笑。
张舒恒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道:
“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就是笨!”林秋竹不由嫣然一笑,心中无比甜密。
※※※
三个月后,张舒恒、林秋竹夫妇二人携手行于梨花岛上。
林秋竹望着满岛盛开的梨花纷纷飘落,不由想到几个月前,那一段惊心动魄的情景。
“秋竹,你怎么啦?”张舒恒望着美貌如花的妻子,见她神色甚为凄苦问道。
林秋竹摇摇头轻轻地道:“我想去看看琴儿。”
张舒恒心中不由一怔,随即点了点,二人便径直朝岛中的那座孤坟走去。
如今坟头的那株梨树也开了花,片片飞落,显得孤坟前一片凄凉。
远远地.张、林二人望见一个人影站在那梨树下。
二人怔住互望一眼,不知是何许人。
近了才看见,原来是一个身着灰衣道袍的道人,痴痴地望着沈秀琴的坟头,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待他回过头时,二人不由大吃一惊,道人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满面的失落与凄苦,不是几个月前神色自负的冷俊是谁?
“冷,冷兄弟,你……”张舒恒吃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秋竹则全明白了,心中十分歉意,道:“冷公子,我们欠你真得太多了,琴儿她……”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不必再提了。”冷俊淡淡地道。
林秋竹心中明白,冷俊怎会将沈秀琴忘记?恐怕他的一生中,沈秀琴的影子是要永远伴随他了。
“冷兄弟,你,你为什么……出家了?”张舒恒问,大概他还未明白冷、沈之间的故事。
冷俊凄然一笑道:“琴儿已离开尘世,我还在这儿干什么?只不过为了我们之间的誓言罢了。”
张舒恒一愣,明白他是为了沈秀琴。
而林秋竹不由在脑海中,浮出现沈秀琴临死前,那一幕凄惨的景象,无言以对。
张舒恒又道:
“冷兄弟,现在八大高手重新选人,你不是想武功过人、出人头地么?你武功与我差不多,可以与于峰少侠争一争,若是不介意便去吧。”
冷俊淡淡一笑,如今在他看来,一切得失成败,终不过是过眼烟云,一切功名利禄不过是薄纸箭穿。曾经自负、野心、刻苦去争天下第一,到头来武功是练得异常之高,可这么高的武功连琴儿也救不了,也无法去报仇,又有何用?
道是因为自己的野心,离开了琴儿,去争天下第一,才让沈秀琴丧命于自己父亲的手下!
“如今我已了却尘缘出家为道,不再为名利争夺,八大高手之名还是让给于少侠吧!”
冷俊缓缓道来。
因此日后于峰知此事本欲自动退出,道是灵吟风自己退出随师父浪进天涯,并于十年之后继承了师父司马无忧之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冷俊又接着道: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八大高手,这一切名利终将随风而逝,我要那些并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得了个名头罢了。我原痴心争名什么也不顾,待人冷若冰霜、无情无义,直到遇见了琴儿。可是就因为自己的野心,害得她也离我而去,我要天下第一,连琴儿也救不了,反害她离开尘世,又有何用!”
冷俊双眼平视前方,充满了悔恨、失落,他接着又道:
“其实人生在世未必要争夺天下第一,向往春光,春色顾然好,向往出名,亦是无可指责的人生追求,但一味地执着于出名,到头来你将伤心一世。平平淡淡一生平安,将是最快乐的事情。”
张、林二人互望一眼,他终于明白过来!可这明白,负出了多少代价?痛苦?二人想到自己能够挽着手走在梨花群中是幸福的,不由相视一笑,无比欣慰。
“持而盈之,不知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下道。”冷俊长叹口气,淡淡地道:
“从此以后,你们不必再来找我,省得大家见面反而徒增忧伤。”
说完便转过身去,脑海中的思绪像雾、像屡屡轻烟似的连接而又不连接倏忽地从脑海闪过。
他望着片片梨花飘落,仿佛看到沈秀琴在远远地方,微笑地望着他渐渐远去,心中无限凄楚,漫漫的长路我们曾经一起走过,多少岁月中,有欢笑,有哭泣,有和睦,有争吵,有这永驻心间的记忆。
可现在,琴儿,你在那儿?茫茫人海为什么我们偏偏相逢?芸芸众生为什么你我能够相知?倘若为缘,那为什么所有的心事,从此随风而逝?随水而流?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拦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笑问苍天,又何人,看破世间尘缘?
一全书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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