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扮成丑男行江湖
天下事也未免大巧了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来了这么一个“侠客”。
“万恶淫为首”,他可不能背这个黑锅,否则一传出来,日后行走江湖,这“淫贼”之名,如何能见得了人,无论如何,非得解释清楚不可。
心念间,左手凌空一点,制住了姑娘的穴道后,同时,身形一晃,穿窗而出,身形尚未站稳,倏听头上一声怒喝,劲风呼呼,罩头劈下。
柳一鸣闻风知警,未等脚落实地,立即双脚交互一动,身躯倏然贴地而掠,闪电般划个半弧,停身在三丈开外。
暗袭那人,似乎也想不到柳一鸣会有如此高绝的身手,口中不由微“咦”一声。
同时,疾收下扑之势,腰干一挺,身形滴溜溜的一转,欺近二丈,双眼神光湛湛的打量着柳一鸣。
柳一鸣自练成“万化神功”后,早已没有日夜之分,此时已将看清来人是个二旬上下,相貌俊秀,人品标致,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手执一枝短戈,月光下,金光闪烁,英挺威武之极。
柳一鸣见状,不由产生惺惺相借之情。
柳一鸣自己本是个俊逸无匹的人物,不禁对来人起了好感,更何况来人还是个侠义人物。
自己初入江湖,江湖中并未有知交似这等与己相若的人品呢!
因而,他不禁突然兴起要与来人订交的决心。
但是,来人可不这么想。
因为,此时的柳一鸣已用“万化神功”将自己的外貌缩成一团,看上去好似猴子。
月光下,虽然那副巧夺天工的身材,极为华贵的文士装扮,给人一种飘飘如仙的感觉,但他的脸色.却也同样的给人一种可厌的恶感。
柳一鸣双手一拱,微微笑道:
“兄台休要误会,在下柳济生,实非淫……”
话来说完,只见来人剑眉一蹙,满面煞气,暴喝一声,道:
“万恶淫贼,任凭你舌灿莲花,大爷也不相信你那花言巧语,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吧字一落,手中金戈一荡,踏中宫,走洪门,欺身掠进,一式“天网恢恢”,疾如星火,向柳一鸣的前胸击至。
柳一鸣见状,心中大急,连忙双手一摇,道:
“见台且慢……”
话来说完,金戈挟带着呼呼劲风,已然攻到。
柳一鸣足尖轻弹,微一提气,藉着那袭体劲风,原势不变的飘退五尺。
那少年一击不中,又是一声暴喝,猱身跟踪而至。
手中的金戈荡起一团金光,呼的一声,一式“天刑难逃”,刺向柳一鸣右肩的“肩井”
大穴。
柳一鸣脚方落地,身形尚未站稳,少年已跟进袭至,若换个人,即使能避过,也必会弄得手忙脚乱。
但是,柳一鸣所学的“万化神功”乃是失传千年的上古绝学,自是另当别论。
只见他上身不动,气贯涌泉,双足悬空,人已如一阵清烟,门到那少年的身后去了。
那少年暗忖自己这一击必中,那知堪堪刺中,只见眼前一花,已然失去那个猴脸的丑鬼身影了。
他不愧是名门弟子,一见也来不及多想,右腕疾收,随即盘身绕步,右臂由下往上一式“天地初分”,刺向柳一鸣“眉心”大穴。
金戈再刺空,那少年脸上也不由跟着一红。
因为,从一开始,对方一直未曾还手。
柳一鸣因存心想结交这个朋友,所以他闪到后面,只是停身在一丈开外,并未出手。
一直等到少年回过身来,他才微微一笑,道:
“兄台请稍安勿躁,在下是……”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那少年以为他心存讽刺,不由恼羞成怒,未等柳一鸣说完,立即怒哼一声,金戈一扬,又扑向前去。
这一次那少年已知道柳一鸣的轻功绝佳,已然达到神化之境。
虽未见对方出手,但是由此可知,他其他的功夫,他绝非等闲。
这下岂敢大意,立即抱元守一,凝神一志,将“金戈十二式”,逐式施展开来。
月光下,顿时泛起一团金光,裹住一淡一浓两条黑影,上下翻滚,劲风呼呼,嘶嘶破空声大作,情势十分惊险。
这么一吵,店家与客人,已全被惊醒,只是他们深知江湖中争强斗很,仇杀惨死之事,任谁也不敢出面劝阻,以免无端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们只是躲在屋内,由窗隙中偷窥着这一场龙争虎斗。
激斗中的柳一鸣,施展出“小挪移步法”,在漫天戈影中,背负着双手从容进退。
他本欲让那少年知难而退,停下手来听自己解释误会。
但是对方不但不体会领情,反而认为柳一鸣存心戏弄,恼羞之外,怒火高涨,狠心一咬牙,运出十成功力,将“金戈十二式”使到了极点。
柳一鸣见状,剑眉微微一皱,暗觉这少年太不知进退了,正欲出手制止。
俊目一瞥,突然看见清音师太,手执一柄长剑,正伫立在屋脊之上,向这边观望。
柳一鸣一见清音师太寻至,心中不由大喜,立即气贯涌泉,“嘶”的一声,身形腾空飘起,避过金戈少年的招式,掠向清音师太面前,躬身一礼,恭声道:
“师大您来的正好,祝小姐已被在下救回了,这位朋友……”
清音师太本已打听出祝小姐,被贼人劫来此镇,三更才赶至,正在逐一搜索时,突然听到有人激斗的声音。
她不由暗自皱眉,怎么会有如此不知江湖禁忌的人物,竟然会在人烟稠密处,展开激烈的搏斗。
因而,立即悄悄掠近,欲查采个究竟。
她一见激战的情形,不由暗暗惊心,仔细一瞧,那手使金戈的少年,招式沉稳诡异,正是泰山派的家数。
泰山一脉,乃是武林正宗大派,三十年前,泰山掌门人——铁剑真人,仗着“重剑十式”,连劈君山连环十八寨的十八位寨主,享誉江湖,堪称是一流高手名家。
清音师太昔年与“铁剑真人”有过一面之雅,因此一瞥那少年的戈法,便已辨出,他乃是泰山一脉。
不过,泰山派素来以剑法为主,一向不用外门兵刃,这少年既是泰山门下,为何会弃剑用戈呢?
清音师太不由为此,感到十分讶异。
更令她讶异的是,另一位丑少年所使用的身法和步法。
那步法,不但玄妙无比,一经施展开来,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自己闯荡江湖,少说也有三四十年,身经大大小小战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场,见识不谓不广,但此时却怎么看,也看不出柳一鸣的步法来历。
一时好奇,忍不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在,细加观察,岂料才一现身,那丑少年竟会向自己扑来。
她不由大吃一惊,随即引身后退,暗暗提气戒备。
她因自忖身份,所以未曾冒然出招,俟听完柳一鸣所言,内心不由感到讶异非常。
听了来人语中之意,似乎与自己素识,正当她陷入沉思时,后面的那位泰山弟子,却已追击而至,并且怒叱一声,向柳一鸣击去。
柳一鸣话未说完,劲风已至,他身形一转,已闪到清音师大的身后。
清音师太听他话出有因,料想其中必有误会,正欲出声相询,顿见眼前一花,那面貌奇五无比的少年,身形已经消失了。
而后面追击而来的少年,一柄金戈已向自己前胸刺来。
清音师太见状,心知他并非向自己偷袭,而是收手不住,左手向前一探,已扣住那少年的右腕,道:
“少施主暂请住手,待贫尼问明原由再打不迟。”
话一说完,默运真气,顺势一抖,硬生生的将那人收势阻住,带开数尺。
那少年一见清音师太,双目炯炯,精光连闪,一脸正气,说话沉稳有力,左手六指,已知其来历。
心中虽不满她出手阻挠,但也不敢太过无礼;只得停下手来,拱手问道:
“师太敢是江湖人称‘六指荡魔’的清音师太吗?”
清音师太闻言,微微一笑,松开扣在地右腕的左手,道:
“小施主好眼力,贫尼正是清音,不知小施主是那位道长门下高徒?”
少年间言,知她果如自己所料,立即强压内心不悦,躬身行礼道:
“泰山掌门首座弟子杜君平,参见师太!”
清音师太挥手作势,止住杜君平行礼,道:
“杜小施主不必多礼,待老尼先问问这位施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立即转身向柳一鸣问道:
“小施主究竟是何人,怎会认得贫尼,祝小姐如今身在何处?”
柳一鸣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改变脸形,因此,连见过一面的清音师太,此时也认不出来了。
心念及此,他先看了看社君平一眼,见杜君平正瞪着自己,乃微微一笑,道:
“在下姓柳,于今年曾随家母和伯母至贵庵参见师太,正值祝……”
清音师太一听,未待他说完,随即噢了一声,道:
“原来是柳施主,你……已经找到祝小姐了吗?她现在在那里?”
她心中虽十分纳闷,柳家大少爷怎的一下午不见,竟由俊变丑,不过若真如他所说的,他已救回了祝小姐,那么无论他是谁,都无恶意。
因此,才只说了一个“你”后,立即改口询问祝真真的下落。
柳一鸣一听,随即指了指房中,道:
“那祝小姐正在在下房中,不过在下尚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祝家小姐,请师太进去确定一下。”
清音师太闻言.不由大起疑心怎么他说的话颠三倒四,互相矛盾呢?
不过,既然他救了一位姑娘在他房里,下去看看也无妨,说不定会是祝小姐。
心念完毕,立即掠身而下,走进柳一鸣所住的房间里。
清音师太一走,柳一鸣便对着杜君平微一抱拳,道:
“杜兄泰山门下,技艺不凡,方才事出误会,今既有清音师太为证,杜兄当不致再以匪人视我,如蒙不弃,在下愿与兄结为金阑,不知杜兄意下如何?”
那杜君平乃是泰山派掌门铁剑真人的首座弟子,自幼聪慧异常,及长随铁剑真人学艺,将师传“重剑十式”,融会贯通,研化成“金戈十二式”,威力顿时大增。
出道至今,未逢敌手,加上师门威望,雄踞山东一带,所到之处,无被尊称大侠,人人视为天人。
因而,不出数年,不但赢得了“金戈”之万儿,更养成了一种自傲不凡的习气。
想不到,今日误打误撞,遇上了这其貌不扬的丑鬼,竟然毫不还手的在自已“金戈”
下,走了五六十招,这个脸自己那丢得起。
此时,一听柳一鸣这么一说,分明讽刺泰山的技艺,也不过如此。
这口气怎么叫他咽的下?但是又技不如人,只见他冷“哼”一声,双目怒瞪了柳一鸣一眼,冷声道:
“兄台高义,杜君平谨记心头,他日有缘,再来请教!”
说着,头也不回的狠狠一跺脚,立即转身向正南方飞驰而去,眨眼间,已消失在黑暗处。
柳一鸣虽是初涉江湖,但也能听出让君平话中带刺,对自己十分不满,但是却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那里引起他的不满。
心念间,忽然听到清音师太的招呼声。
他立即飘身而下,只见清音师太双目神光闪射,盯在自己的脸上,不怒而威的道:
“施主究竟是何人?那祝小姐她怎的……”
柳一鸣心知清音师太误会了,未待她话说完,立即接口解释,并且将方才所发生的事,约略的说了一遍,才道:
“师大如果不相信,不妨把一把祝小姐的脉象,是否大异以前!”
清音师太闻言,内心不由半信半疑。
方才见他和杜君平交手时,所使用的步法,确实是十分玄妙无匹。
但是,武功技击,共有内外两途,行于外者——是身法招式,行于内者——则是内元真气。
身法招式若有名师指导,再加上天资异秉,练个三五年,即可以玄妙招式,克敌致胜。
但是内元真气,讲究的乃是火候,练一年才有一年的火候,若欲到达颠峰,不但须夙夜匪懈,三更灯火五更鸡,持之以恒,数十年如一日。
如此,时间越久,火候愈深。
柳一鸣虽经过易容,但他才多大岁数,竟侈言能替祝真真打通奇经八脉。
心念及此,不由迈步进房,一把抓起祝真真的右手,探她的脉象。
这一试之下,顿时又惊又喜,想不到柳一鸣会有如此超凡的内力,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但将祝真真的奇经八脉贯通,而且还使她的真气,十分凝固。
若非自己深知祝真真未曾学武,否则还真以为她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呢?
心念华,一举掌,拍开祝真真的穴道。
祝真真穴道一解,立即惊醒,黑暗中猛一睁眼,见床前站个人影,不由竦然一惊!
待她瞧清楚是“观音庵”住持清音师太时,宛如遇见亲人般的哀凄凄唤声“师太”,随即悲泣的哭了起来。
清音师太见状,不由爱怜的轻拍她的香肩,温和的劝道:
“乖孩子,别哭了,快起来穿好衣服!”
祝真真一听,这才惊觉自己仅裹着一床被单,一时羞愤欲死,随即忍住悲凄,摸索着将衣服穿好,忍不住问道:
“师太,这是什么地方?那个坏人跑了吗?”
一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事,不由悲从中来,泪珠双垂,虽未出声,神态却更是哀绝。
清音师太见状,叹息一声,劝慰道:
“乖孩子,如今磨难已过,你已因祸得福,还哭什么呢?”
话锋一顿,又道:“快别哭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贫尼,也好让贫尼为你作一个打算。”
祝真真闻言,不由一怔,暗忖道:
“怎么师太会说我因祸得福,我祝真真命苦,受人轻薄,这福是从何而来?”
心念完毕,略一沉思,这才抑住悲戚道:
“师太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庵里,只觉得背后一麻,便已失去了知觉了,后来……后来……我似乎觉得,有一个坏人,用手压着我的心口,当时……”
说着,望了凝神静听的清音师太一眼,继续道:
“当时,我难过得要死,想喊也喊不出来,后来,我似乎觉得好了,但是睁眼一看,那个可恶的坏人,还没有走,我又恨又怕,正想跟他拼命,岂知一晃眼,却又晕了过去……一直到师太你来,我才醒来,师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
说完,一脸期待的望着清音师太,似乎希望她点头说是。
清音师太听完她那不是很完整的叙述,但她却已经证实了柳一鸣所言,俱是实话。
她瞥见祝真真一脸羞红和期待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道:
“说来惭愧,救姑娘的,并非贫尼!”
说着一顿,又道:“据贫尼所知,姑娘乃是被一名淫贼,色魔高伟良劫来此地,那色魔高伟良练有歹毒的‘元阴玄丹大法’,专好吸取闺女的元阴精血,以助长他的功力。
姑娘你被他劫来,朦胧中所觉有人压着胸口,便是此人。”
祝真真闻言,不由花容失色,一双明眸中射出又怕又恨的光芒,清音师大见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继续道:
“贫尼知道你失踪后,先劝慰令尊令堂,先行回府,立即四处查访,等贫尼查到此地时,你已被柳公子,救了回来。”
说到这里,祝真真不由“啊”了一声,同时,更忍不住扭头环视室内一眼,深怕柳家公子,就在一旁盯着自己一样。
清音师大一见,不由微笑道:
“柳公子将你救来,因见你当时气机微弱,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奄奄一息了,因此,他不惜冒着真气耗尽的危险,替你通关过穴,运功导气归元,同时,他还喂你服下了一颗六千年才结一次果的天府奇珍翡翠绿芝果,替你培基固元,使得你不但比过去更为健壮,同时也更加适合练武了。”
祝真真一听,不由暗暗感激,那位未曾谋面的柳公子。
心念间,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如今不知是如何的悬念自己,于是忍不住问道:
“师太,这是什么地方?离我家远吗?我们现在可以回去吗?”
清音师太听知她想家,立即微笑道:
“这里是太平镇,离你家大约三十余里路,若是你急于回家,待会儿贫尼送你回家便是。”
祝真真听得柳眉一皱,内心暗忖道:
“天这么黑,路途又这么远,你又怎能送我回家呢?”
清音师太一见她柳眉微皱,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因而,她故作不知,随即走出屋去,寻找柳一鸣。
但是她一走到院子里,院内寂寂无声,别说是柳一鸣,就连蚊子、苍蝇也没半只。
可是她又不便叫唤,只得转回屋内,在桌上留张纸条,说明自己两人已先行回去了。
接着,又对祝真真道:“祝小姐,我们走吧!”
“吧”字一落,便拉起她的纤手,往外行去。
祝真真身不由己,跟着清音师太走出房门,一到院内,正欲出口相询两人要怎么回去时,清音师太倏地舒臂拥住她的纤腰,低喝道:
“起!”
起字一落,身形一晃,“嗖”的一声,已挟着祝真真纵上房去。
祝真真被清音师太这突如其来的举措,给吓了一跳!
樱唇不由一张,呼呼劲风,直灌而入,呛得她赶紧闭起小嘴。
清音师太此际已展开数十年苦修的轻功,挟着祝真真风驰电掣的直奔南昌。
柳一鸣俟清音师太两人走后,才转回室内,他看一看桌上的纸条,便和衣倒卧榻上,不久,便已悠然进入梦中。
翌日一早,他先至太平镇外的农家,取回自己的老马,骑上乌锥马,驰返南昌。
在路上,柳一鸣已运功将脸恢复原状。
一回到家中,他的父亲文象和三怕父文狮己由清音师太口中,得知了祝家小姐已被柳一鸣救回了。
其他三老,免不了对柳一鸣详加盘查,他昨夜究竟在何处。
柳一鸣怕引起老人们的不安,只淡淡略述昨夜的经过情形,便推说疲倦回房。
其实,他并非真的累了,而是溜进书房找他父亲,禀告父亲自己欲到江湖行侠之事。
柳文象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他已由三哥和清音师太口中,得知自己的儿子功力已深不可测,天下无处不可去得!
更何况,好男儿理应志在四方,若是一味溺爱,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么无论才高八斗,亦如一颗未加琢磨的宝玉,无法成器。
因而,他十分赞成儿子的想法,但是一想及诸位老哥哥,爱子成痴,好不容易盼得鸣儿归来,又岂肯轻易让他行道江湖。
他考虑再三,和三哥文狮商议结果,决定重施故技,让鸣儿再失踪一次。
第二天,柳家小公子又再失踪,诸老不由大吃一惊,俟文狮、文象说出原委之后,当然免不了被其他兄弟大大数落一顿。
且说,柳一鸣乘着夜色悄然离家,一出城便沿着官道,放马疾驰,不稍片刻,便已来到了太平镇。
柳一鸣并不停留,依然纵骑如飞,越镇而过。
跨下乌锥马,膘健神骏,四蹄翻飞快似流星奔月,加上夜凉如洗,柳一鸣心急,因此,一路疾驰,第二天早上竟然离开南昌,有好几百里地了。
柳一鸣仅在乐平落店休息,第二天已然来到江苏省境。
他跨下乌锥马,奔驰若飞,既平且稳,更加善解人意,不出数日,已深得柳一鸣的喜爱。
一连两日,越过诸城,第三日的申时初,已将抵达江苏省境的丹阳县。
正当他放马疾驰时,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片乌云。
那片乌云飞行快逾奔马,眨眼间,已笼罩了整个天空。
顿时,哗啦啦,风号雷响,两水有如黄河决堤般的倾盆而下。
此时,路上行人本已极少,乌云一罩,更是纷纷走避无踪。
柳一鸣见状,随即游目四顾,只见左前方有一小山,山上翠木成林,苍翠欲滴,林木间红墙隐现,似乎有座庙宇。
柳一鸣心中不由一喜,忖道:
“反正自己是出外行侠,目前也没有固定目的地,如今眼见大雨将临,何不暂到庙中暂住一宵,省得淋成落汤鸡。”
心念毕,立即一抖缰绳,纵骑如飞,落荒向山上驰去。
那知,驰到一半,突然发觉了一件怪事。
原来,那暴雨如盆倾注,虽然马头马尾,已经全湿透了,但自己身上却是滴雨未沾。
他初时甚感惊异,继而一想,不由猛拍一下后脑勺,道:
“唉!我怎的这么糊涂,竟忘了囊中的龙珠,具有分水的功效啊!”
说完,心想:“现在既不虞雨水沾身,何不赶上一程,到丹阳投店。”
心念及此,立即一带缰绳,放缓马速,拨转马头正欲返回官道时,蓦闻山上传来一阵打斗怒叱声。
柳一鸣闻声,不由讶异的暗忖道:
“这会是什么人呢?有何不解之仇。竟然会不畏风雨,在大风雨中搏斗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油然生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来。
柳一鸣悄悄下马,在乌锥马的耳旁低声了几句后,立即一展身形,施展“大挪移遁法”,一飞冲天,往山上飞去。
茅山高五百二十公尺,属于江苏省句容县,但却伸展到涑阳、涑水、丹阳和句容四县的地方。
它在句容县南,形状像句字三曲,所以又叫“句曲山”,句容县就是因此得名。
茅山有三座峰,正中间的叫大茅峰,另两峰,一叫中茅山,一叫小茅山,所以茅山又叫“三茅山”。
茅山是道教的圣地,每年三月十八日、十二月二日,茅山特别的热闹,各地方的人都会前来进香。
柳一鸣一到山顶,随即隐身在枝叶之间,放眼望去。
只见山顶上有一座道观,那道观建筑得十分宏伟,占地极广,占住了整个山头。
观门前大理白石,雕了一座丈八牌坊,上面刻有四个金漆的斗大草篆“华阳道观”。
牌坊下,有一块八丈方圆的广场,场中碧草如茵,此时广场中,正有三名青衣道人,手持七星剑,围攻着一名手持金戈的白衣少年。
那手持金戈的白衣少年,正是在太平镇上,柳一鸣极欲结交的杜君平。
金戈杜君平不愧是泰山派掌门的首座弟子,一身功夫果然十分了得,展开“金戈十二式”,在三名道人的三才剑阵中,依然不断的抢攻着。
双方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个个出招狠毒,恨不得一剑一戈,将对方击毙。
只见得隐身在枝叶间的柳一鸣,直皱眉头,心中对四人忘死的恶斗打法,颇不以为然。
但是,一来双方似乎功力悉敌,一时难分高下,二来,他并不清楚双方结仇的经过,不便冒然出面。
因此,他在树上静观其变,等候广场战斗的变化,同时借这个机会,吸收双方武功的长处。
正当他心神领会之际,道观中倏然传出一声清啸,啸声高亢入云,震耳欲聋。
柳一鸣闻声,不由暗忖道:
“这人好深厚的内功!”
心念毕,只见那道观中,随着啸声纵出一道人影。
声落人现,广场中顿时多了一个年约五旬面目清瘦的道人。
那道人身穿黄色道袍,头戴通天冠,颔下黑髯及胸,双目射出慑人寒光,神色冷傲异常,一见即知,必是个心高气做,功力高绝的厉害人物。
那黄袍道人静立在旁注视了一会儿,才出声喝道:
“通通给我住手!”
喝声虽然不大,但听在酣斗中四人的耳里,不啻是一声焦雷,震耳惊心。
杜君平闻声,脸色微变,手中金戈一缓,另外三名青袍道人,“刷、刷、刷”三声,暴退一丈开外。
三人随即向黄袍道人,无言的稽首一礼后,“呛!”的一声,三支长剑同时入鞘,并排站向那黄袍道人的身后。
黄袍道人神态冷傲,满面不屑之色,冷眼打量了杜君平一眼后,随即背负双手即仰面望天,冷哼一声的问道:
“你这娃儿,叫什么名字?看你的招式,分明是泰山铁剑老道一脉,为何无端的跑到我华阳道观撒野?快快从实道来!”
话一说完,只见杜君平双眉一挑,星目煞气一间即逝,似乎有所顾忌,但仍大刺刺地道:
“少爷正是泰山铁剑真人门下首徒金戈杜君平,老道何人?”
话声一落,黄袍道人倏的仰天长笑,声似裂帛,久久不绝。
道人身后的三位青袍道人,似乎受不了他那声刺耳的笑声,一个个皱眉疾退。
柳一鸣隐身的大树,距离场中约有六丈,但因他已将“万化神功”练至化境,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那金戈杜君平,不但距离近,而且内力不及黄袍道人深厚,此时与他对峙.不甘后退示弱,那份活罪,可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尽管他勉力运功相抗,却仍是浑身乏力,额上冷汗直冒。
黄袍道人见状,立即停止笑声,不屑地冷嗤道:
“道爷还以为小子你有多大本领,原来也不过如此,真亏铁剑那老牛鼻子,竟能放心,让你下山行走江湖。”
说完,双目一睁,精光暴射,声严厉色又道:
“道爷若非怕江湖中人耻笑道爷我以大欺小,就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作为,跑到我华阳道观叫阵的态度,即使不把你当场击毙,也非得留下点记号不可!”
话锋一顿,又道:“不过,道爷念在你那杂毛老道师父,有过数面之缘,今日就给他个面子,放你下山去吧!”
金戈杜君平仁立在当场,被道人一阵辱骂,直气得他俊面一阵青一阵白,怒火中烧。
想他金戈杜君平,自出道以来,未遭败仗,早已养成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狂妄性格,素来只有他责骂人家的份,想不到今日竟会被黄袍道人骂得狗血喷头。
这口恶气,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但是他深知,眼前这个黄袍道人,不但性情偏激,而且心狠手辣。
以往自己自负“金戈十二式”举世无匹,今日一见,老道果然名不虚传,功力之深,竟超乎自己意料之外。
看来,自己今日若不见机及早退下,一个不巧,引起他的杀机,恐难全身而返。
心念及此,不由强忍满腹的怒火,金戈一收,道:
“道长想必就是茅山掌教浮生子前辈了,道长既然与我恩师素识,眼前这档事就此作罢,杜君平就此告别!”
说完,双手一拱,一转身,向林中扑去。
柳一鸣一见黄袍道人一脸傲气凌人的神色,内心不由有些不满,但是见杜君平居然能忍气吞声,默默的离开,也就作罢,当他正准备起身离开时。
蓦闻华阳道观内钟声乱响,那浮生子老道,大喝一声,道:
“杜君平你该死!”
话声一落,随即往华阳观扑去。
柳一鸣在树上往观内望去,只见观后有一房屋,冒着浓烟,火舌乱吐。
同时,屋脊L窜出一条纤细人影,双手分执一剑一杖,身形如电的向观外逃逸。
刹那间,突然有数名道土,在屋面冒出,疾若闪电飘风,分成四个方向,向那条人影围了过去。
柳一鸣不由忖道:“那条纤细的人影,分明是个女子,她为何会潜入华阳观放火呢?”
心念及此,抬头一看,只见金戈杜君平停身林边,一脸焦灼的注视着观内。
柳一鸣见状,立即知道杜君平和那放火的女子,必是一路的,两人用声东击西之计。
由杜君平故意在观前叫阵,以吸引道士们的注意,而那名女子,则利用这个机会,由观后悄然进去,偷偷放火。
浮生子一扑到观内,随即以“传音入密”道:
“尔等速分成东、南、北方向,将潜入观内的那人逼向广场来。”
说完,一转身,又迅速掠到广场中。
那女子不知是计,便向无人拦阻的广场中奔来。
杜君平见状,立时陷入进退维谷之境,明知道自己留下来必定吃亏,但是又不能不留下来。
柳一鸣此时,已溜下树来,三步一摇的,缓步踱人广场中。
茅山掌门浮生子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以自己的功力,来人藏身在大树上,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因此,他随即暗暗运起真气,先不管来人是何身份来历,等到门下徒众,将那女子迫向这边来时,立刻一掌将其击毙,以观两人的反应.再作打算。
因为,他知道泰山铁剑道人,在江湖上以护短出名,十分难缠,再加上泰山派人多势众,雄踞山东一带,若是不留情面打了小的,那铁剑老杂毛,岂会善罢甘休。
心念及此,因而他迟迟不肯对杜君平下手。
杜君平一见柳一鸣,立即认出来人,竟是数日前,在太平镇戏弄自己的柳济生,心中不由泛起又恨又气的滋味儿。
同时,他也暗自希望,柳一鸣能出手绊住浮生子,那自己则可趁机逃走。
浮生子瞥见林中走出一名猴脸的丑少年,因而并不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转过身去,凝视着观内的情形。
柳一鸣见浮生子,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一喜,走至杜君平身前,微一拱手道:
“杜兄别来无恙否?可还记得在下柳济生吗?”
他这本是客套话,但是听在杜君平的耳中,可就不一样了。
杜君平却以为他是存心讽刺,因此,冷冷的“哼”了一声,倏地心中一动,连忙拱手还礼,笑道:
“柳兄来得真巧,小弟正在这为难呢!”
浮生子一听,知道他们果然素识,怒火顿炽,内心暗忖:
“好啊!原来你们竟是早就约好了,故意挑衅,分明是不将茅山一派放在眼里!”
心念及此,不由冷笑一声;随即转过身来。
杜君平此时存心将柳一鸣拉入这淌浑水,是以不经意的欺近柳一鸣身前七尺处。
柳一鸣闻言,笑道:“杜兄何事为难,可否说与在下听听?”
杜君平一听,正合自己心意,于是微微一笑,故意提高嗓门,大声道:
“柳兄有所不知,小弟有位朋友,姓秦名双双,乃是黄山乌杖婆婆的孙女,小弟与她结伴北上,途中为追一贼,分离数日,前些日子会面时,那秦双双言道,有一茅山妖道,因见她生得貌美,欺她是单身女子,而出言挑逗,她一时气愤不过,将那妖道打伤,却被逃去。”
说着一顿,又道:“柳兄有所不知,那秦双双深得她婆婆的真传,左剑右杖,不但精奥绝伦,而且最为任性不过。
当时,小弟曾劝她,那妖道既未得逞,又被她打伤了,此事何必再予计较?但是秦双双不听,坚持要来这茅山,非要找那道士理论不可!
叫小弟深知,茅山掌教真人浮生子,不但与家师有旧,而且功力独步,在北五省内罕逢敌手。
而且茅山门规,一向极严,何能容有这等败德丧礼的不肖弟子,存于观内?
故而,小弟极力劝阻;秦双双不但不听,反而趁着小弟不注意时,独自离开,小弟查察,立即赶来欲加阻止,岂知才一到观前,便被三名青袍道长,群起而攻。
以三才剑阵将小弟困在三才剑阵中,小弟百日莫辩,如今……”
他这一篇言词,说来头头是道,颇为动听。
而且他特意点出秦双双的来历,故意让浮生子听见,有所顾忌。
提起黄山乌杖婆婆,武林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乌杖婆婆,在武林中另具一脉,功力精深高绝,在三十年前,与天外煞星合称“武林双异”。
这乌杖婆婆隐居黄山始信峰,鲜履人世,功力虽高,但却从不插手武林中事。
二十年前,天外煞里远上黄山始信峰,与乌杖婆婆相约比斗,两人大战了五个昼夜,最后双方因力尽而罢手言和。
经过这一役,乌杖婆婆因而名动字内,声威大震,和天外煞星合称双异。
原来,那天外煞星出道不及三载,即以打遍武林难逢敌手,称尊字内,即使是中原六大门派掌门,如单打独斗,绝非他百招之敌。
而原本没没无闻的乌杖婆婆,竟能与天外煞星力战五个昼夜不分胜负,她的功力岂非已到达神化之境?
杜君平因而提出乌杖婆婆的万儿,好令那浮生子有所顾忌,不敢妄下杀手。
另一方面,杜君平在言词中,无意中将浮生子暗暗吹捧一番,提出他师父与浮生子有旧的一段,好使浮生子不好意思,对一个后生晚辈下手。
如此一来,浮生子虽然仍对秦双双放火烧观之事忿忿不平,但也因而心存顾忌,改变了一掌毙敌的主意。
而初入江湖的柳一鸣,不知江湖人物尔虞我诈的作法,自然对杜君平所言,信以为真,内心乃暗暗决定,要设法替双方化解仇恨。
其实杜君平方才所言,只有一部份是实情,前来华阳观纵火,则完全是他的主意。
在一个月前,他邂逅了秦双双,立即惊为天人,并且暗暗将秦双双视为禁脔。
半个月前,他与秦双双结伴北上,途中遇上色魔高伟良;在江西一带采花作案。
那秦双双生具侠骨,见状立即下手阻挠,并将色魔高伟良,击成重伤。
岂料那色魔高伟良,功夫确是十分了得,虽被击成重伤,但仍被其逃逸。
秦双双立意除恶,便提议与杜君平分途搜索,务必将色魔高伟良寻出击毙,替武林除害。
杜君平往北,一直找到南昌附近的太平镇,恰好遇上柳一鸣正在替祝真真运功疗伤,双方因误会而大打出手。
柳一鸣因事出误会,同时又存心结纳,所以一直未曾还手,杜君平虽使尽“金戈十二式”中的绝学,依然无法奈何得了柳一鸣。
杜君平含恨离开,一气亡下,再也无心搜寻色魔,乃回头去找奏双双。
秦双双在南方一带,依然找不着色魔,但却遇上那个茅山道士,那茅山道士见秦双双年轻貌美,孤身一人,认为她好欺负,遂出言挑逗。
秦双双正因寻不着色魔而满腹怒火无处渲泄,这一听那茅山道士出言不逊,心存轻薄,那还忍受得了?
顿时把满腹怒火发泄在茅山道士的身上,立即使出家传剑杖绝学,将那茅山道士狠狠修理一顿后,这才放他离去。
后来,杜君平寻至,两人会合之后.秦双双说起此事时,杜君平闻言,不禁怒火中烧。
但是他知道那道土,乃是来自茅山华阳观,便主张上茅山找浮生子理论。
杜君平自出道三年以来,未逢敌手,早已养成他自大自傲的性格,自认天下除了他的恩师泰山派掌门铁剑真人外,武林中无人堪与他匹敌。
虽然在南昌附近的太平镇与柳一鸣一战,发觉自己的功夫,根本不敌柳一鸣,但他那自大自傲的性格,仍未稍减。
因而,他乃主张两人一明一暗前往华阳观,由他在观前说明事情原委。
而秦双双则隐在暗处,若是浮生子讲求江湖道义,将那出言调戏秦双双的道士交出便罢。
否则,秦双双便放上一把野火,把华阳观烧成一片灰烬。
秦双双出道未久,生性顽皮好玩,再加上功夫尽得乌杖婆婆剑杖绝学的真传,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不知天高地厚。
她一听杜君平的计划,自然是拍手点头应好,两人出发趋近茅山华阳观之后,便分途各自按计行事。
那知当杜君平在观前与人动手,她正要放手烧观之际,天公偏不作美,下了一场豪雨,所有东西都湿透了,无法引火。
她找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储放柴火的栈房,她刚把火给点着了,便被观内的道士发现了,出动大批徒众,救火围捕。
秦双双见被人发现,乃依计遁走,怎料道士人多势众,已三面围攻而至。
秦双双虽生性顽皮好玩,但却禀性仁厚,她因自觉和道士们并无深仇大恨,所似极不愿下杀手伤人。
同时,她置身屋脊高处,远远望见,观前的杜君子并未撤手,而场中站着数名道人,并未动手过招,似乎正在与道人理论。
所以,她便认清方向,朝观前疾掠而来。
她那知道杜君平竞全将责任推在她的身上。
杜君平话未说完,她已经疾掠而至,人在半空中身形尚未落地,已开口娇声道:
“平哥哥,我点不着火,你与老杂毛们谈好了吗?”
浮生子闻言,不由双眉倏扬怒火中烧,暗忖道:
“你也未免大目中无人了!”
柳一鸣一听,不禁对她产生好感,认为这女孩儿真是清纯得可爱。
杜君平听得双眉直皱,立即住口不语,内心却直在埋怨,秦双双不该闯进来,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些话来。
秦双双掠身至杜君平的身畔,闪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场中。
当她目光一触及柳一鸣的面孔时,倏地嫣然一笑,恍如百花齐放。
杜君平看在眼里,不由嫉火中烧,冷“哼”一声,脸色为之一变。
柳一鸣一见秦双双那动人的笑容,心头不由一阵怦然。
只见那秦双双,体态轻盈,身穿淡绿色劲装.脚下凤头剑靴,腰中束一条淡绿纱巾,一头乌黑长发披肩,纤纤素手中,左剑右杖寒光闪闪。
秦双双停立当地,宛如空谷幽阑,像煞是一位天上下凡的散花仙子。
柳一鸣瞥见秦双双对他嫣然一笑,也下由自主的回报她莞尔一笑。
秦双双因尚有点孩子气,当她第一眼看见柳一鸣时,不由被他猴子似的脸孔,逗得笑了出来。
当柳一鸣还报她莞尔一笑之际,她竟然被笑的羞红了脸。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突然传来了浮生子的声音道:
“小姑娘,你就是秦双双吗?为何无缘无故放火烧贫道的道观?……”
秦双双今年十七岁了,最讨厌别人说她小,闻言不由犯了小性,未待浮生子话说完,巴自娇叱道:
“老杂毛,什么小姑娘大姑娘的,你娘以前不也是小姑娘,姑娘看着这房子就有气,爱怎么烧,就怎么烧,你管得着吗?”
杜君平在旁一听,内心不由暗暗叫苦,生怕她惹毛了浮生子老道,到时候无法全身而退.因而,便伸手轻拉秦双双的衣袖,低声道:
“双妹……”
说着,不时以目示意,令秦双双不要再说下去了。
那知秦双双已犯了小性子,不但不听,反而猛地一挥衣袖,退后几步,对杜君平娇叱道:
“怕什么?这老杂毛会吃人啊?你要是怕了,尽管先离开好了!”
杜君平闻言,使脸上不由一红,心中是又爱又恨,真拿她没办法。
柳一鸣见了秦双双犯了小性子的娇态,不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杜君平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浮生子也不由看了过来。
柳一鸣一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心中顿觉不妥。
于是,便微微拱手道:
“道长请了,在下柳济生,路过贵地,发现道长与杜兄等争执,经在下从旁观察,深知双方乃是误会。”
说着望了秦双双一眼,又道:
“好在秦姑娘虽欲纵火,但并未酿成巨灾,道长与杜兄等尊长,又是旧识,古云:‘不看僧面着佛面’,道长一代高人,何不就此作罢,以免伤了三家和气呢?”
浮生子虽然得到门人报告,观内房合并未焚坏,但是不将纵火之人严惩一番,日后传出江湖,岂非弱了茅山派的名头。
但,若要动手,杜君平与秦双双两人背后,都有不可轻侮的尊长,打了小的,老的岂肯善罢甘休?
因此,他心中虽然满腹怒火,却一时拿不定主意,应该如何处理。
此时,听闻柳一鸣竟开口,竟充当和事佬,只见他双眼一转,心中一动,立即冷笑一声,道:
“阁下路过敝观,既然热心涉足相劝,道爷自然不忍拂逆好意,不过,阁下应知,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欲管闲事者,必须有过人的份量。”
说着,冷冷的扫视三人一眼后,又继续道:
“因此,道爷请阁下露上几手,若阁下能胜过本观弟子三人,道爷便依你所劝,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柳一鸣听得不由一怔,暗忖:“怎么劝架不成,反而将事情给弄到头上来了?”
心念间,瞥见秦双双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知道她的心意,但不愿意她再与老道起冲突,立即赶紧道:
“道长既然开了尊口,在下谨尊台命,不过在下才疏学浅,完全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与道长门下高徒动手过招,也是存着相互印证之心,请道长务必谕知门下,点到为止如何?”
杜君平闻言,正中下怀,不由面露喜色。
浮生子见柳一鸣一味谦和,态度沉稳,实在摸不清他功夫的深浅,闻言之后,略一沉吟才道:
“少年人多半气盛,似阁下这样谦虚为怀,确实少见,道爷就依你所请,绝不让门下伤你便是!”
说完,回头朝身后的几个道士望了一眼,才道:
“清风,你出来与这位少侠比比掌法,刚才为师与他所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那清风道人一听师尊呼唤,立即稽首道:
“弟子省得。”话一说完,缓步而出,仁立当场。
柳一鸣见状,只见那清风道人年约四句上下,面白无须,中等身材,略为肥胖,双目炯炯有神,一望而知,内力深厚武学已尽得神髓。
清风乃是浮生子座下的第二弟子,素以掌力雄厚,超越同济。
此时他奉命对敌,根本未将柳一鸣这个奇丑的后生晚辈,放在眼里。
只见他大刺刺的往场中一站,脱去外罩的道袍,信手一抡一丢,“呼”的一声,道袍顿时缠成棍状,往身后飞去,露出一身短打劲装来。
清风一出场,便露了一手“束衣成棍”的精纯功夫。
直见得其他道士喝彩连连,秦双双见状,不由暗暗替柳一鸣大为担心。
柳一鸣知道清风有意炫露,微微一笑,仍穿着那件紫色长袍,双手一拱,道:
“阁下好精纯的借物传力内功,柳济生在此候教,盼能掌下留情。”
清风道人见他客气,便拱手抱拳道:
“施主过奖了,清风愧不敢当,敬请赐招,请!”
“请”字一出口,脚下立即暗踩子午步,左手手指向天,右手抱拳在腰,双膝微屈,气凝神聚,正是茅山派北斗掌法的起手式——“斗标东指”。
柳一鸣仍然是飘然卓立,毫无戒备,仅双手一拱,同时也道声“请”,便自伫立不动。
清风道人见状,不由感到十分纳闷,对方是不懂武功呢?
还是因他功力高绝,故意的轻视自己。
对方既不脱衣,也不进招,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先发两招试试。
如果对方真不会武,自己也可以收得住掌势,若真的功力深不可测,则自己可以痛下杀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清风道人心念及此,随即运气三匝,低声道:
“看招!”
招字一落,右手化拳为掌,使出三成真力,向柳一鸣右肩,闪电般拍了下去。
柳一鸣一听掌风,疾而不厉,心知清风道人,心存仁厚,未用上全力。
俟右掌快要拍实时,倏地摇肩滑步,错身转左,左臂轻举,一式“倒转乾坤”,向上迎去。
“拍!”的一声脆响,两人一接即分,竟然是平分秋色。
清风道人一招试出柳一鸣会武,虽仍未测出他功力的深浅,却知他必然懂得这对阵之法。
心念及此,立即低喝一声,道:“小心了!”
话一说完,右掌一撤,左掌加上三成真力,势挟劲风,一式“斗转星移”,向柳一鸣左胁拍去。
柳一鸣因对清风道人心生好感,所以第一次对掌,仅与他打成平手。
此时一见清风道人左掌向自己左胁拍到,不再招架,脚下一滑,展开“小挪移步法”,如行云流水般,闪身到清风道人的背后。
右掌一式“玉兔东升”,向清风道人的背上轻轻打去。
清风道人一招落空,同时感到眼前一花,已失去敌人的踪影,他不愧是茅山掌门浮生子的第二徒弟,一失去柳一鸣的身影后,立即返身拍出一招“回头望月”。
又是“拍!”的一响,双掌又击在一起了。
双掌一合倏分,又是一个难分轩轻之局。
清风道人立即将“北斗掌法”源源使出,只是他足踏七星方位,运动如山,双掌翻飞,闪电击出。
柳一鸣不愿使清风道人落败出丑,井不施展绝学,运用“乾坤无极掌”,尽力收敛劲力,与清风道人打在一起。
刹那间,只见人影上下翻飞,交错纵横,掌影如山涌起,劲风呼呼,十分惊人。
只见得场外请人心惊胆跳,目不暇及。
浮生子站在一旁,仔细观察柳一鸣的掌法变化,愈看是愈感惊奇。
凭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经验阅历,会过多少高人?对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虽不敢说会,但却一眼即能分辨出来。
想不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丑少年,自己不但看不出来他的来历,而且他所使用的掌法,竟然是如此的玄妙无匹。
如果不是丑少年还不太熟悉自己的掌法,便是丑少年故意手下留情。
而自己的徒弟清风,此刻已经使尽了“北斗掌法”的绝招,却仅能保持不败而已。
这下把一个浮生子看得又惊又疑,他不但看不透柳一鸣到底功力有多深,也看不出他的来历。
而杜君平虽惊于柳一鸣所施的掌法,为生平所仅见,却觉得他也不过如此而已。
秦双双小孩子心性未泯,见场中两人打得如火如茶,十分惊险,想不到其貌不扬的猴脸少年,掌法出乎意料之外的精奇,因此,便一个劲儿的拍掌叫好,替柳一鸣加油。
杜君平看在眼里,口虽不言,心中却又对柳一鸣,更加深一份嫉恨。
场中,柳一鸣仅施出“乾坤无极掌”的招式而己,并未将“万化神功”贯注在双掌之上,如此便已与清风道人打得难分难解。
原来,柳一鸣为了不令清风道人出丑,所以一直不忍将其击败,仅一味与其缠斗着。
因此,在他打来,是潇潇洒洒,游刃有余,丝毫不显吃力。
反观清风道人,则已将功力运至十二成,举掌投足间,劲风呼呼,威势骇人,但仍然奈何不了柳一鸣。
此时,清风道人已知道柳一鸣有意相让,否则,仅凭他在自己掌劲中,那股游刃有余轻松潇洒的模样,自己早已落败多时了。
他的心中不由暗暗感激,但也暗中叫苦。
如果不快分出胜负,那么两人誓必要一直斗下去,时间一长,对方或许不要紧,但自己非得力尽而亡不可。
心念间,蓦闻恩师浮生子大喝一声道:“住手!”
酣斗中的两人,闻声立即各自跃退五尺。
原来,浮生子见二弟子清风,头顶已见汗,再比下去,只有更加难堪而已,所以才出声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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