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九层塔,铜筋铁骨,固若金汤,不设门、窗,只有几个拳头大的通气孔,那人怎么进去呢?“修真观”的核心人物当然知道,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第九楼,意外地居然有房门,打开门可以望见外面的世界,只是谁也不敢从九层楼跳下来,这房门有等于无,而且终年紧闭,是故从外面看来,这“九层塔”实无门径可通,十分神秘可怖。

如今九层塔的第九层的这房门,居然被推开,一个戴着桃木儿面具的瘦小身影出现门口,精灵的大眼朝底下望,只见下面的房屋好小好小,忍不住一阵晕眩,脚底发麻,觉得自己快掉下去了,这时一只如葱水白的柔荑把他捉进去,“砰”的重响,将铁门重重关上。

铁门是厚三寸的生铁所铸,要移动它非有几两力气不可,可见刚才立在门口的“小”人力气不小。

小孩尖锐清脆的声音道:“要吃饭啦?”

拿下桃木鬼面具,额心朱砂痣在烛光下似乎也在发光,赫然是众人都以为惨遭杀害而拚命想寻出凶手替他复仇的秦宝宝。

屋里的陈设和一般房间差不多,有床、有桌、有椅,因采光不好,终日点着灯火,如今桌上摆着二菜一汤和一碗饭,可见宝宝在此不怎么受礼遇。

送饭来的是一张其貌不扬又呆板的面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戴着人皮面具,不过,从她曼妙的身段和细白的肌肤,容貌应该不差,否则岂非太扫兴了?

我们秦少爷才觉得扫兴,面对着一张死人面孔已经够讨厌了,居然还刻薄他的肚皮,每日三餐,二块不碱不辣的干豆干,一小碟清菜,一碗大概是白开水加盐巴的汤,,那碗饭是泛黄的糙米煮的,对于养尊处优的他而言,实在提不起胃口。

但秦宝宝却存心让对方惊讶似的,坐下来拿起饭碗就扒了一口,还吃得津津有昧,瞄着立在面前的人,顽皮的笑笑,道:“劳驾观主亲自送饭,小生真是荣幸呀!”

那戴人皮面具的女子便是“修真观”的观主修真女道士,闻言呸道:“小不丁点一个,也配自称“小生”?”

秦宝宝最讨厌大家说他小,骂道:“少爷的年纪若像你“一大把”,还会比你矮么?”

女子最不能容忍大家说她年纪“一大把”,尤其秦宝宝又特别加重语气说,怒叱:“大胆娃儿居然敢侮辱本观主,你找苦头吃?”

秦宝宝见她生气反而拍手,哈哈大笑道:你还自诩修养有多好咧,这几天我闹得你头不头痛?居然还装作很有风度的样子送饭来,受不了吧,送我出去呀!”

“别做梦!”

修真女道士抑下怒气,道:“你乖乖待在这里,直到有人来救你,我要试试名门大派、北六省一只鼎有多大本事?”

秦宝宝翘起二郎腿,想起卫紫衣说这样不好看,又把脚放下,刁难道:“住这里也不错,睡觉有人看门,安全得很,只是,我告诉你,少爷每天要沐浴,二天洗一次长发,若是不甘心煮饭给我吃,干脆摘一些水果送来,拜洲的梨、莱阳的衮、哈蜜的瓜、北京的石榴、南丰的蜜橘,多多益善。

还有,少爷最爱吃糕点蜜饯,像褔州香饼、岭南鱼蛋粉、烧鹅叉烧、碗豆黄勺尤鱼糖、杭州的九制橄榄、西湖菱、山核桃、茅栗子、香圆榧,捡些好吃的送来,再来呢,你该调查清楚,少爷很爱玩的,找些玩意儿来让我玩,拿些书来也行。

喏,我知道你们出家人最无趣,不知该玩什么,我便建议你买些黏土、文房四宝、木头、雕刀,最好再送几名可爱一点的弟子来陪我玩,就更完美了。”

这像囚犯说的话?简直是主人在向奴仆下命令,而且他被囚塔顶,生死可虑,还想着糖果蜜饯,还有闲情要人家陪他玩,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啦?

修真女道士怒极反笑,道:“你能无忧无虑到几时?别忘了你的身份,现在的。”

秦宝宝似是吃定了她,道:“我是为你们着想,把少爷爱吃、爱玩的找来,我自然就没空闲胡闹啦,你呢,便能安心的去计划对付我大哥,大和尚叔叔,唐伯伯那些人。”

修真女道土哼道:“你的靠山倒不少。”

秦宝宝“咕”的一声笑出来,道:“马马虎虎啦,敌手愈可怕,应对之间不是更富冒险性么?”

修真女道士呆板的面上没有表情,口气却不悦:“即使所有的江湖人都是你的靠山,你也别指望我会因而退缩放了你,再说站在“金龙社”、少林寺、唐门的立场,就算现在放你出去,他们也不可能放过我,因为江湖黑白两道都眼睁睁想瞧他们那一帮先找出杀害秦宝宝的凶手。”

秦宝宝不耐烦的道:“那是你的麻烦事,少来烦我,喂,我要的东西快去准备呀!”

看了桌上饭菜一眼,又道:“放心吧,我看你们的经济似乎很差,等大哥他们来了,我会要他们捐献一点,投资在我身上,绝不令贵观吃亏;不过,这些川人也未免太吝啬,这偌大地方居然养不饱一个观,每天吃糙米、豆干,真差!”

好半晌,修真女道上讶异道:“你知道这里是蜀境?”

秦宝宝的表情倒似笑她少见多怪,道:“川人头上喜欢缠白布,据说是为了纪念十月渡过的诸葛武侯。

当年孔明祈夭求寿,七星灯灭,武侯去世,川人都头缠白布,以示哀悼,相沿成习。

刚才我在门口向下看了几个头缠白布的小小身影进观,大概是来求你们捉妖怪的,所以推测这里是四川。”

说着忍不住得意起来──毕竟还是小孩。

修真女道士叹气道:“你果然聪明,心细如发,难怪卫大当家喜欢你。”

当仁不让的点个头,秦宝宝道:“你叫我大哥“卫大当家”,可见你跟大哥不是直接仇人,为什么用计捉我来?”

修真女道士口气一变,冷道:“问你那铁石心肠的大哥曾经得罪过谁吧!”

秦宝宝怔了怔,不以为然道:“谁说我大哥铁石心肠?他是最温柔不过的人了。”

心里补一句:“只是很爱教训我罢了,老是骂我顽皮。”

修真女道士冷笑道:“江湖的大霸天卫紫衣,若是你口中温柔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基业。”

秦宝宝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道:“那当然了,对于你们这些女妖怪,大哥如果到处温柔,我……哼!想跟我抢大哥,门儿都没有。”

看出宝宝的不苟同,修真女道士道:“卫紫衣今天的基础,是以别人的血筑成的,他的声望地位,是踏在别人身上爬上去的,你以为他是什么善良东西?”

秦宝宝撇撇嘴,不屑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我是十分同情的:一个人最好安份做个老百姓,如果硬想出风头当江湖客,就须勤学武艺,不然只有拎着大好头颅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被人杀实在不稀奇,所以恩怨就产生了,死者家人要报仇,杀来杀去,就会牵累及无辜的人,但,在江湖上,这又算得了什么?所以狠心的人在复仇时都赶尽杀绝,以免有人来复仇,这就是“斩草不除根,舂风吹又生”这句话的来由。”

修真女道士道:“你认为你大哥是最好的人?”

秦宝宝想也不想的道:“我承认大哥杀人时很残酷,但却不是一个卑鄙的人,光明磊落,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修真女道士显然反驳不得,哼一声,转身出去,秦宝宝叫道:“观主,别忘了我要的东西快备来,也许我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对抗大哥他们,不然,你们绝无侥幸之理。”

修真女道士转身,不可思议的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宝宝自以为理由很正当,道:“好玩哪,大哥、大和尚叔叔及唐伯伯,除了他们本家的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了,有我这智多星在你身旁,你就不想好好利用么?真蠢!

不过,先把我想要的东西准备来,让我玩够了再说。”

修真女道士考虑着,秦宝宝已把桌上粗砺的食物放回篮内,交到她手上,道:“别考虑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反正人家都闲着没事干,就来玩游戏吧!快去吩咐人送东西来,对了,先送几桶水来,我身上都快生虫了。”

这种玩命的事,他居然当作“玩游戏”,修真女道士见他不是在说笑,不知该说他神经迟钝好呢?还是天真未泯好呢?

秦宝宝见她盯着自己看,叱道:“有什么好看的?修道人拿眼瞧男子,羞也不羞?”

敢情他到现在还当自己是男孩子,觉得被人家盯着看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只有女子牙爱被盯着看。

修真女道上临走前去下一句:“你算什么男子?小不点!”

秦宝宝气结,想骂人,她已经出去了,此地铜壁铁板,声音传不出去,只好省省力气,躺在床上生闷气:“都是爹娘不好,不把我生高大一点。”

觉得空气很闷,胸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似的不舒服,从怀里掏出黑木瓶,倒出一颗丹红药丸和津液吞下,摇摇木瓶,小声叫道:“糟糕,没药了。”

高的地方,空气较稀薄,平常人须一段时间才能适应,秦宝宝在少室山长大,这九层塔高度也不算什么,只是四周均是铜墙铁壁,只开了小拳头大的通风孔,空气流通不好,就感到很闷,宝宝又有先天性心脏虚弱,总觉得胸口好像被重石屋着不舒服,这几天不住掏药吃,终于把一瓶药吃光。

这小子是迷糊鬼投胎,也不紧张,将黑木瓶放入怀里,又掏出一只白玉瓶,嘻笑道:

“这些修道人真老实,居然没把我身上的宝贝搜走;还是小心一点好,吃颗解毒丹,三天内,不怕他们下毒。”

吃药像吃糖,很顺喉地吞下,他从小就是被这些神丹灵药、仙露神汤喂大的,吃药从不会皱眉。

这小子没事便找事做,觉得大白天点灯火不像话,便干脆下床将那扇铁门打开,让阳光透进来,空气流通,舒畅多了,也懒得把灯火灭掉,就坐在床上把身上的宝贝一件件掏出来。

除了一只黑木瓶、白玉瓶,又有一只七彩花纹的扁扁小盒子。

别看它小,宝宝巧手将它折来折去,居然变成一只四方长条盒,七彩花纹便拼成一只彩凤,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打开盒盖,宝宝耸耸鼻子,道:“迷药,还好,没失药效。”

又把它折回扁扁的小盒子,这是卫紫衣搜购来的,宝宝见它体积小,便带在身上好玩,顺便装一点迷药以备不时之需。

他身上的玩意可真不少,左手伸进右袖,捉出来的居然是一条假小蛇,木刻的,绘上彩釉,宛如真的小金蛇,乍见之下很容易吓着人,这还没什么,重要的是这条蛇是空心的,拔掉蛇头,甜香袭人,装的是蜂蜜研制的一颗颗小丹丸,添加百年人参,在饥饿状态下又找不到食物,吃一颗可以维持二天的体力,有个名字叫“省六顿”。

照说宝宝是不需要这玩意儿,只是体弱,卫紫衣便逼他天天喝蔘茶,喝过的人应该有经验,蔘茶喝多了实在会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直接吃人蔘又怕苦,所以便在汤里加蜂蜜。

又想出去玩时怎么办?卫紫衣使请人将百年人蔘和蜂蜜研成药丸,给宝宝带在身上,嘴馋时便可掏来当糖吃;说是可以维持二天体力不倒,当然,并不是说吃了便不会腹饥,只是饿不死罢了。

闻到糖香,秦宝宝便忍不住拿来吃,吃一吃便想起卫紫衣,忍不住骂道:“讨厌的大哥,又在忙什么,还不快点来救我。”

气愤的将一切收好,也不想再玩了,躺在床上出神,思绪不断飞过:“他们捉我来有什么目的?又弄个假宝宝穿上和我一样的衣服,戴着我的犀角武林少宝武林少宝,金炼子和金匕首,有用么?大哥和大和尚叔叔会看不出真相?

那位女观主提起大哥,语气间使流露出一股哀怨,难道……可恶,可恶,女人看到大哥就好像蚂蚁遇上糖,讨厌死了。”

想到有女子喜欢卫紫衣,秦宝宝便忍不住要生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无法容忍有人想占住他的大哥。

这一想再也忍不住想走的欲望,秦宝宝走到门口,向底下望,实在怕,心道:“从这里跳下去,恐怕会跟大哥说的“虎鼻师”故事一样,跌得粉身碎骨,变成一只只的小蚂蚁。”

没有勇气从九层塔跳下,塔的附近又无其他东西无法借力,即使有一身好轻功,也会弄个骨折挫伤,除非有卫紫衣“御剑成气”的内功修为。

秦宝宝在屋里踱着,除了那房门,另外一个通路他是行不通的。

这几天的仔细观察,已给他看出其中诀窍,这屋子的地板中间有一块四方的出入口,每次修真女道士来时,那块四方洞口便裂开,无声无息,人便突现在面前。

刚开始实在被吓了一跳,不知她从那蹦出来的;出去时,以她们特殊的联络方法,一眨眼,便消失在洞口。

秦宝宝几次想混水摸鱼跟着下去,洞口又合上了,任他动作再快,也来不及。

总之,机关设在下一层,第九层的囚犯如果想自己出去,只有以“自杀式”的法子跳楼了。

无计可施,秦宝宝忍不住垂头丧气,心想:“反正出不去,人家就来玩游戏吧,大哥、大和尚叔叔和唐伯伯是一伙人,我与这观里的修道人又是一伙人,斗斗看谁比较聪明。”

如此想来又不禁高兴了,开始动脑预测卫紫衣等人的动向,及计算该如何对付,不住地摇头晃脑。

这小子实在很不像话,人家为了替他报仇正忙得人仰马翻,他居然不肯乖乖待着,还想留割一耙,吃里扒外似的在暗中扯他们后腿。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闲着无聊,好玩罢了。

这时──地板洞口又开,出现四名道装年轻女道士,脸上也各戴着人皮面具,提着两大桶水、澡盆、中子、衣服及皂泥等等。

秦宝宝宝停了思绪,笑道:“你们观主总算开窍了。”

见四名女道上将水倒入澡盆,安排好一切,却还不走,瞪眼道:“请走吧,四位姑娘。”

提热水来的女道士道:“观主说你头发太长,自己洗不方便,吩咐弟子四人为你效劳。”

秦宝宝挥挥手道:“多谢你们观主好意,请走吧!”

四名女道士不再勉强,要退出时,秦宝宝睁大双目盯着看,依然看不出她们以什么法子连络下面的人开关,一下子就消失在地底。

无奈的解开发结,让长发披散下来,女儿态毕露,只是不自觉;心道:“爹爹在世时一再告诫宝宝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头发披下来的景象,真怪!小棒顽看了就没有怎么样,自己洗真麻烦,小棒头在就好了。”

想想又不大好,将铁门关上,哼着儿歌将自己梳理干净,换了新衣裳,左瞧右看,无一处不合身,可见绑架他来的人将他调查得很清楚。

秦宝宝打眼一见洗澡水,忽然露出顽童恶作剧时的笑意,将两桶用过的水搬到地板那方洞口,坐在床上等着看好戏。

不一会,地板洞开,两桶水也随着倒下去,听得一声清叱声,戴着人皮面具的修真女道士一身狼狈的出现在洞口。

秦宝宝差点笑岔了气,指着观主笑道:“你就算急着想求教少爷的高见,也不必这么急呀!沐浴完应把身上擦干,否则会受寒哩!”

修真女道士转身又消失在洞口,宝宝想到刚才让她淋了一身用过的水,就禁不住得意,呵呵笑个不停,心情大好,指着地板那方洞口道:“就算少爷答应帮你们对付大哥他们,但你也应紧防我会恶作剧,别忘记你曾得罪我,这叫大丈夫恩怨分明。”

不一会,又有二名女道士各提两只篮子出现,将东西放在桌上,收拾地上的澡盆衣物,消失在地底。

乐天派的秦宝宝,抱定“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再说他已闻到点心的香味,这时请他走,他也不肯走了。

忙坐于桌前,揭开篮盖,一只装糕点蜜饯,一只装色泽鲜艳的成熟多汁水果,一只装著书本,一只则是他想玩的黏土,木头、雕刀等玩意儿。

小家伙真是愈看愈爱,被刻薄这么多天,总算熬出头了,嘴里不问着,手上也不问着,从开着铁门透进来的阳光雕着木头,渐渐可看出雕的是一尊人像。

不知何时,日已西斜,秦宝宝转身向铁门处望,却见一人立于门口,道袍被风吹着飘动,仿佛有无限的心事,宝宝不由得看呆了,心想她也许不是什么坏人。

轻咳一聱,惊醒凝思默想的人儿,修真女道士回身面对秦宝宝,以平静的语气道:“你玩够了?”

秦宝宝左顾而言他:“你何时来?我怎么不知道:”

修真女道士落生于他身旁,素手拿起桌上的雕像,原来是卫众衣微笑时的木像,道:

“他对你都是这副笑脸?”

秦宝宝抢过木像,嘻嘻笑道:“整天扳着脸有何乐趣?再说,我看大哥对每个人都很温和嘛。”

修真女道士道:“老虎也有温和的时候么?”

秦宝宝疑惑的望着她;道:“你和我大哥有仇?还是为亲人朋友复仇?”

迟疑半晌,修真女道士道:“后者。”

秦宝宝追问道:“谁?女的还是男的?”

修真女道士冷道:“这重要么?”

哼了哼,秦宝宝道:“如果你要我帮你,就请将真情说出,我才能估计大哥等人的行事方针。”

修真女道士嘿然道:“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卫紫衣等人的势力还吓不住我。”

秦宝宝奇道:“那你干嘛突然照我的要求送来那么多东西?”

修真女道士道:“如你所说的,让你没时间恶作剧;你最好安份一点,不要企图逃走,即使你从铁门跳下,立即会有人又将你抬上来。”

揉揉小鼻子,秦宝宝不在乎道:“你的意思就是这九层塔四周有人巡逻?”

修真女道士肯定颔首,道:“以要你不乱来,我可以让你过得很愉快,要不,你将明白修道人并非均是仁慈之辈。”

秦宝宝不耐烦的打个哈欠,道:“这话听来多刺耳,一点新鲜感也没有,更别提对少爷有什么威胁力量。”

“你……”

修真女道士恐怕是头一次与顽皮的小孩相处,时常忍不住被气得发火,跟平常修道人的平和神色迥异。

斜睨着眼瞄人,秦宝宝顽皮笑道:“你在生气么?可惜人皮面具实在制得差劲,死板板,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知道江湖上,有个僵尸鬼欧阳不鲜么?你们戴上人皮面具的样儿就与他不分上下,难看死了。”

那副神色,简直就认定人家一定容貌丑得见不得人,只好戴人皮面具遮丑了。

修真女道士叱道:“好利牙的小孩,不知修口德么?”

又故意瞄了她人皮面具一眼,秦宝宝撇撇嘴道:“只是实话实说,何必恼羞成怒,修道人一点修养也没,不知修心养性么?”

修真女道士被反驳得无话可说,起身欲走,秦宝宝得意道:“这么大个人居然被我逼得走投无路,传出去,少爷大大有面子了;哎,女观主,有话直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指教?”

修真女道士“呸”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十分滑溜,亲自监视你罢了。”

秦宝宝有模似样的颔首道:“既是如此,就继续留下来吧,除非你自承连一名小孩都斗不过。”

被他拿话一挤,修真女道士只好留下,宝宝也不再和她闲谈,让她尝尝寂寞的滋味,自个儿继续完成卫紫衣那尊木像。

金马早坠,玉兔飞升,自有人送饭菜来,宝宝老实不客气尽捡好的吃,拨了几口饭就不再动筷,拿出一本诗经吟哦念着:“关关瞧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窕。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蹍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念了念,觉得这篇你风“关睢”不怎么样,随手翻到卫风的“木瓜”,吟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踞。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轴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一篇好!”

同样都是写男女恋情的事,宝宝却觉得这篇较好,大概是那句“永以为好也”

感动了他吧。

又念了几篇,总没有说故事来得好看,换另一本,居然是老子的“道德经”。

又拿起另一本,是孔子论语,其他几本全是硬厚难念的书,以前在少室山,他爹逼他念了很多,碰上卫紫衣也期望他多读一点,不想在这里又碰上了,不禁道:“没有别的好看的么?”

修真女道士道:“这些还不够好?”

秦宝宝的表情好像在笑她没见识似的,道:“这些书我早读腻了,而且我爹说读过就算了,千万别孜孜不倦,免得变成书呆子,食古不化,哪,有没有乡野小说,或奇门盾甲、兵法书?”

“没有。”

秦宝宝摇头道:“你们真无趣,那说个故事来听听吧!”

修真女道士怒道:“你的要求怎地那么多?烦不烦人?”

瞪起大眼,秦宝宝嗔道:“少爷曾拜托你将我请来当贵客的么?少爷向来睁眼就想闹事,你难道笨得连说故事也不会么?”

修真女道士伸出葱白素手,道:“你的鬼主意太多,只好让你乖乖睡一觉。”

秦宝宝看她要点他“睡穴”,忙下手为强,道:“我大哥,大和尚叔叔和唐伯伯等人的行事习惯与怪癖,你不想知道了?”

放下手,修真女道士道:“你肯说?”

秦宝宝扮个鬼脸,道:“你今日反常一直陪着我,目的不就想从少爷口中套出什么?你这人不够明白,明明想得要命,又装作不在乎。

哼,凭你们的力量是绝对斗不过武林三大门派帮会。”

修真女道士为之气结,道:“可是他们也该知道我手上握着一张王牌。”

“我?”

秦宝宝道:“你派在“金龙社”卧底的人,应该已传回消息,少林、唐门、金龙,已认定死的是我,正在全力寻凶报仇。”

修真女道士冷笑道:“危机出现时,自会让你现身,至时他们那个敢动?”

当下又诧异道:“你知道“金龙社”有我们的人?”

秦宝宝一脸理所当然之色,道:“萧傲云的来临是你们一招伏棋,为的是引诱我下“子午岭”;小棒头向来都是紧跟着我,为什么那一天会独自出去?一定是你们的人引他出去,再由他回来大呼小叫的带我去“哈大长生店”,那时你们一定准备好一切,只等着少爷上钓,他早安排好一个和我身材大小一模一样的人,在他脸上动了手脚,连少爷的衣服鞋袜都找同一个师傅定做,由他代死,为了什么?

为了要使爱我的人尝到伤心蚀骨的滋味,你这么安排,少爷可以想像你的亲人朋友曾伤或死在大哥手上。

说太多了,言归正传,只有“金龙社”的人才能不令小棒头起疑的引他出去,所以我才认定你们有人潜伏于“金龙社”,而且是男的。”

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愣了好半晌,修真女道上方道:“一切好像都是你亲眼所见,的确人小鬼大。”

顿了顿,又道:“为什么认定潜伏者乃男子?”

嘻嘻一笑,秦宝宝道:“只有男子才有机会接近大哥呀,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在“金龙社”的地位必十分卑微,以免引人注意,便于刺探消息。”

说着走到床边卸靴,又道:“我想睡了,你就坐在那里睡吧,为了感谢你为少爷守夜,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千万别太自信自己运筹帏幄的本领,这一点,我大哥是天才。”

修真女道士望着桌上卫紫衣的雕像,道:“当今唐门的掌门人唐雷呢?”

取回卫紫衣的雕像,秦宝宝道:“唐掌门?论辈份也算哥哥,这人唷,等等,你先告诉我唐门的动向,我方能分析他的用意。”

刚才还一口回绝宝宝的帮助,如今却不知不觉把事情说出,修真女道士道:“唐门将目标移向甘肃的“黑蝎子帮”,认为你之死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秦宝宝居然呵呵大笑起来,修真女道士道:“你笑什么?”

盯着卫紫衣的雕像,秦宝宝道:“大哥啊大哥,你实在很聪明,不过,你要知道,你弟弟也不笨。”

抬眼向修真女道士道:“卧底的人是不是每隔三天会送消息回来?”

修真女道士诧异道:“你又怎么知道?”

她忽然领悟宝宝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天真无邪,仿佛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

眨眨眼,秦宝宝道:“别惊讶,只能说你隐藏的不够好;每隔三天,你送午膳的时间都会迟一点,不正表示有事耽搁了?而你又是观主,除非这事,又有唅事值得你烦心?

综合此种种,我若还猜不出,岂不是呆瓜?”

修真女道士深叹一口气,道:“你这孩子实在太聪明,简直就不像个小孩应有的智慧。”

哼了哼,秦宝宝道:“大人就一定聪明么?一照我看也不一定,多的是笨蛋连鸡蛋、鸟蛋都分不清。”

修真女道士叱道:“你在骂谁?”

秦宝宝耸耸肩,反问道:“你认为呢?”

修真女道士扭头,不再理会看起来很可爱,其实很壤的秦宝宝,宝宝却偏爱和她作对,故意以喃喃自语似的声音道:“明天该又有消息送回来,不,也许今晚就会有消息,大哥精得像鬼,那有那么好骗;算了,不管了,先睡了再说。”

把卫紫衣的雕像放在床边,对它道:“大哥,你就坐在这里说故事给宝宝听吧,不然我会睡不着。”

修真女道士已被宝宝一番话所动,不动声色地等宝宝入睡,再也忍不住地消失在地板洞口;床上的宝宝突然睁开精灵的大眼,笑得直打跌,喘气道:“她真好骗,修道人跟出家人一样老实。”

看来修真女道士又上了当,吃他引走,要白忙一晚,枯等探子送来的消息了。

本来宝宝还怀疑她和同党挟持这观里的主持,装成观主模样在此藏身,但照这情形看来,真是真的修道人了,跟红尘中的卫紫衣会有什么仇恨?

每当有疑惑,宝宝便习惯和它︵灵魂︶对答:“喂,你看这观主的那个亲人和大哥有仇?

讨厌的臭宝宝,你不知道我爱困了么?

说完了才让你睡。

唉,真是上了贼船,当初居然选中你这付躯壳,自讨苦吃,后悔已迟。

少嘀咕,咱们彼此彼此,快说!

咱又不是神仙,你为何不问她?

是男是女总猜得出吧?

男又如何?女又如何?

据我所知,大哥极少和女子结怨,若是女的,或许我能猜出是谁。

你大哥和多少女子打交道,你都知道?照我看,你最好不要插手,万一是个女子寻你大哥报那始乱终弃之恨,你会先气死自己。

什么叫始乱终弃?

这个……唉,你真天真,意思就是你大哥和某个女子有感情纠纷,人家不肯放过他。

那可不成,这样吧,仇人是男的好了。

嘿,这能由你决定么?

我不管,我讨厌女妖怪死缠着大哥。

那你只有祈求上天保祐,成全你的心愿了。

其实我说仇人是男的,是有依据,而非凭空胡乱猜想,你道少爷只会胡闹?

好宝宝,乖宝宝,聪明小宝儿,快说来听听吧!

前倨后恭,小人嘴脸,恶心!

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其实说穿还不是死要面子,你有多大本领,我清楚得很。明知你用的是最落伍的“激将法”,少爷还是忍不住要让你激一激;我问你,那观主是女的没错吧?

废话不是?

哼,按少爷数百个日子的观察,女子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女子跟女子之间的感情会好得不惜得罪三个门派帮会?不提别的,少林寺随便一座庙宇的寺僧,就可以将她们砸个稀巴燘,就算她的亲人姐妹是遭大哥杀害,照理应该直接找大哥复仇,如此最少大哥会给她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而她却掳我来,难道她没有想过后果会引起少林与唐门的愤怒?

如此推想,她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不计一切后果,也想使大哥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哀莫大于心死”,能令一个高傲的女子出此下策,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男子。

为什么一定是了不起的男子?

笨哪,没什么本领的人敢找“金童阎罗”的碴?

一切只不过是你的猜测,哼,别得意太早。

嘻,就知道你会不服气。

本大爷有风度,没啥不服气,倒想考考你;仇人真是男子,与观主是何关系?

这就难猜了,必须知道那观主是自小入观,还是近几年才入观。

有何分别?

倘使自幼进亲,这颧全是女子,那被杀的就是她的父兄或弟弟;要是近几年才入观,更容易猜,情人被杀,心灰意冷入道,却念念不忘复仇,而且那被杀的一定有余党在明处帮助观主报仇。

你这么想也许没什么错,但人算不如夭算,还是不要太得意的好。

闲着无聊随意猜猜,有什么好得意?

你没忘记你现在像犯人就好。

讨厌的东西,就不知说些好转的?快走!”

打发走讨厌的“它”,秦宝宝又胡思乱想一阵还是睡不觉,指着卫紫衣的雕像道:“大哥怎地还不说故事给我听,害我睡不着。”

雕像虽笑脸盈人,可惜不会开口,只好又道:“那换宝宝说给你听吧!东平那人淳于棻,本在长江中下游地区行侠,喜喝酒,爱使性子,不拘小节,曾作副将,后来因喝酒闹事,冒犯长上而、革职,住在广陵郡东十里。住宅南边有棵老槐树………”

自己编一个蚂蚁王国的故事,想与卫紫衣所说蚂蚁故事相媲美,说着说着,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阳光已洒了一地,正所谓“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秦宝宝坐在床上,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自己还是被囚在九层塔里,第一个念头就是:

“今天要拿什么消遣好?”

每晚入睡前,都幻想醒来已回到“金龙社”自己的卧室里,和卫紫衣说说笑笑渡一个早晨,不然也有小棒头陪他到处玩,不必像现在睁眼便是铜墙铁壁,玩不出多少花样,觉得日子很黯淡。

有个活人在面前也是好的,秦宝宝正这么想,就有个女子出现在面前,这使他感到非常奇怪,因为那女子年龄不大,十七八岁模样,而且不是道家装扮,亦未戴人皮面具,那身打扮,那神色,分明是一名村姑,算得上眉清目秀,青布衣裤青布鞋,很平常大家闺女的容装。

秦宝宝好奇的跳到她面前,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村姑露齿一笑,看起来很爽利,秦宝宝觉得她很顺眼,听她道:“你就叫我玉姑好了,其他的就不能告诉你了。”

秦宝宝颔首道:“一定是观主不许你说的,本来想请教你这里是川境那一个地方,叫什么观,看来你是不会告诉我了。”

玉姑面有歉意道:“观主对我们很好,我不能忘恩负义。”

吃着她送来的早餐,秦宝宝道:“观主呢!今天居然不亲自来监视我。”

“监视?”

玉姑吃惊道:“观主为什么要监视你?谁人不知益州城外的“修真观”有座九层塔,是观主修练法术之地,我们想进来都不可得,难道你不愿来?”

耳闻玉姑将实情不知不觉透露出夹,秦宝宝暗自好笑,嘴上却唉声噢气道:“这里那点好?触目非铜墙即铁壁,也不拿些花花草草来装饰一下,又不能出去玩,哎,玉姑,我想你家一定很可爱很好玩吧!”

玉姑被宝宝天真可爱的笑容所迷惑,把他当作没有心机的同村小孩,露出满足的笑容,道:“很不错,我娘在观里厨房打杂,这里的人都对我们很好,娘赚的钱和我替大家绣花的工资,很够生活了,现在我们已有一栋木屋,很结实,娘还打算明年送弟弟去学堂读两年书,以后去药铺当学徒就够资格了。”

说着从小竹篮里拿出两只鞋底和鞋面、绣线,道:“今、明两天,我要缝好这双鞋,否则观主会不高兴,你去修练你的法术,我不打扰了。”

看来她是当宝宝特获殊荣,荣登九层塔修练,受到极优的待遇:可不是,吃的是精细食物,睡的是锦帐罗被,穿的是丝织贵服,在玉姑眼中,秦宝宝就是幸褔的表征,梦想有的东西,在他身上都实现了。

秦宝宝也不点破自己的处境,颇感新鲜的看着地缝鞋,随口道:“你明天还要来么?”

玉姑抬眼笑道:“观主要我来陪你两天,说是你一个人在此会害怕。”

哼了哼,秦宝宝小道:“前些日子对少爷苛刻得很,只差没把少爷饿死,这时却突然这么礼遇,必然有所求,可须想个对策好好应付,最好是给大哥那方添点麻烦,也让那女妖怪多忙一点,大家都很忙,就表示我也有两把刷子。”

他的古怪思想,在他自己想来是没有错的,可说是一番好意,因为他时常闲着没事干,于是“以已度人”,认为别人一定也不想像他一样闲晃,所以有时会将一件原本简单易解决之事,弄成复杂解不开的死结,让别人大忙特忙,然后他“看”

别人忙进忙出,想像自己也那么忙,心中便觉得十分快意,认定自己是做了一件功德事。

却不知卫紫衣时常被他这种古怪思想气得七荤八素,一力面调兵遣将解开死结,另一方面则要强压怒火,温言晓以大义给“肇事者”宝宝听,搞得心神俱疲,这时宝宝就高兴有事做了──开一砧药给卫紫衣补补。

“万邪圣医”秦英的独传子,在医学上的成就自是有一番功力,苦于少有表现机会,对于替卫紫衣开补药之事大感得意,更认定自己做的没错,卫紫衣的“晓以大义”早被他抛向脑后,当他又犯了同样的毛病,再被训上一次,才忆起原来有这么一回事。

现在他当然又忘了卫紫衣的“晓以大义”,问道:“观主很美么?”

玉姑抬头笑道:“很美,不过,没有你好看,第一眼看到你,我便吓住了,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秦宝宝对玉姑,很有好感,不似以往很介意女孩子盯着他看,露出可爱的酒窝,道:

“观主很久便住在这观里了么?”

玉姑想了想,道:“五年前,爹爹去逝后,娘就带着我和弟弟搬到这里,那时观主就在了,大概很久以前便入道了。”

微微点头,秦宝宝道:“你知不知道这几天观里有什么不一样?”

玉姑随口道:“没什么不一样呀!糟了,观主吩咐我不可以跟你说太多,可是一见便你不知不觉说了一大堆,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秦宝宝故作迷糊,道:“观主当然明白你口紧牙派你来的呀,反正你不说,去问观主也是一样。”

玉姑像是放心了,道:“那当然,我看出观主对你很好。”

秦宝宝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到了中午,却是修真女道士亲自送午膳来,还要玉姑先回家去,秦宝宝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用意,玉姑走后,便问道:“消息传来对你们很不利吧?”

修真女道士冷道:“对你也很不利。”

秦宝宝见她因烦恼而火气甚大,不想成为出气筒,迳自吃饭,修真女道士道:“你怎么不说话?”

秦宝宝还她一记:“少爷在吃饭,嘴巴没空。”

修真女道士毕竟是修练之人,知道这时若不况住气,将会满盘皆输,目光游移中,见到床边卫紫衣的雕像,心中一动,秦宝宝先遣:“想摔坏我大哥的木像泄愤是不是?哼,没有木像,你会输得更惨。”

修真女道士非常惊讶与不信,因她戴着人皮面具,秦宝宝从何知道她的意向?

这孩子岂非太可怕了?

秦宝宝推开饭菜,喝口茉莉茶,左顾言他:“你们真享受,我在少室山很少喝到这个呢,由此可知你们的资本十分丰厚,还是只有我受此待遇?”

哼了哼,修真女道士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外表确实很讨人喜欢,内心却是一只烂茄子,坏透了。”

知道她说是昨晚上当白枯等一夜的事,秦宝宝嘻嘻笑道:“我在说梦话,谁叫你当真了?

年纪不小却一点判断力也没有,实在可笑:”

修真女道士却不动怒,一字字道:“如果杀不了卫紫衣,我会使你夭折,让他一辈子痛苦失去心爱的人。”

秦宝宝心中一怔,道:“我已死了一次,还要死一次。”

修真女道士平静却坚定的道:“这次是来真的。”

秦宝宝满不在乎的道:“还是留下我,你还有谈条件的机会。”

修真女道士道:“你与卫紫衣,必须死其中一个,杀不了卫紫衣,杀你也是一样的。”

秦宝宝居然还笑得出来,道:“你侍没有计算过后果?”

修民女道士冷道:“死也不怕,尚有何值得计较?”

撇撇嘴,秦宝宝道:“那个在乎你死不死?我的意思是大哥、大和尚叔叔和唐伯伯等人会牵怒于全观的人,到时将会血流成河,尸叠如山,全因为你自私的复仇而起。”

修真女道士显然起了感应,嘎声道:“我自私?”

肯定的点头,秦宝宝道:“如果全观的大都是同谋者,那又另当别论了。”

修真女道士陷入沉思,秦宝宝着手刻第二尊木像,良久,方边动刀边道:“看来你的情景和我所猜想有点出入了。”

修真女道士平静的道:“你猜些什么?”

秦宝宝抬起脸,诚恳的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几岁入观?”

修真女道士怔了怔,道:“十三岁。”

点点头,秦宝宝道:“我原来猜想大哥杀害的人是个奇男子,那男子极可能是你未入观前的情人,所以才这么憎恨大哥,现在却须否认这点;依你谈话的喉音,年纪约在三十上下,十五年前大哥尚未入江湖哩,可见是你入观后发生的事,这就难猜了,你显然有某点顾忌,所以不敢下战书约见大哥决一死战,莫非死者是你的家属,但尚有遗者需要你在照顾?”

修真女道士虽然全力控制自己,依然掩不住惊慌之色,秦宝宝见状即知自己猜对了一大半,却不再逼问,继续雕着新木像。

沉寂中只有木屑被削落的声音,秦宝宝绝美的面庞依然泛着可爱无邪的纯真之色,好像刚才那番惊人之论不是他说的,心中毫无杂渣。

良久””

修民女道士道:“虽然有顾忌,仇却不能不报,任他再强悍,我们也无惧于他。”

秦宝宝突然抬起头,双目闪烁着顽皮精灵之光,“哈”了一声,道:“少爷就等你这句话,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修真女道士依然无法了解秦宝宝的古怪思想,诧异道:“合作?对付卫紫衣?”

秦宝宝道:“不只是我大哥,如今你的敌人包含少林、唐门和“金龙社”,这是你们逞一时之气带来的后果,现在只有我来替你化解,不过,你必须合作才行,自然我会让你有复仇的机会,而且能不波及无辜的人,要知道,杀生是不好的,纵然你未亲下毒手,伯仁因你而死,你还是罪孽深重……少林掌门说的。”

最后那一句,使修真女道士忍不住好笑,道:“这番话,你应该说给卫紫衣听。”

秦宝宝耸耸肩,不说什么,他明白卫紫衣所处的立埸,有时不用武力,根本无法解决事情,江湖,原本是残酷的。

修真女道士又道:“你有何方法,说出来听听,而后我才能决定合作的可能性。”

秦宝宝喝口茶,通:“那你必须告诉我,外面的情势怎么样了?”

“这……”

“别迟疑了,少爷的耐性非常有限。”

说着又着手雕着木像,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人家肯不肯把事情告诉他,其实心里急得要命。

好一会,修真女道士才道:“告诉你也无妨,卫紫衣已经一个月没有跨出房门一步,一切调度由大领主展熹指挥,据说病得很严重……”

“唉哟!”

秦宝宝愈听愈慌,雕刀不小心割到手指,唉叫出来,划破左手姆指一块皮肉,放声大哭起来,哽咽道:“我又没死,大哥怎么那么笨?”嘴上唱作俱佳,心中却道:“见鬼,如果连真宝宝和假宝宝都分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当我大哥?即使易容再妙,也会有破绽,大哥此举必是投鼠忌器,唯恐太过明着来,会伤害到我。”

哭了好半晌,冲着修真女道士骂道:“我大哥病死了,不正称了你的心愿。”

修真女道士冷道:“他这么轻松便死,我会很失望的,他若没有死在我手下,我将遗憾终身。”

秦宝宝心里骂道:“你等着遗憾终身吧。”

右手伸入左袖,摸出一只小甲虫,修真女道士吓了一跳,叱道:“这东西那里来的?”

秦宝宝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从小带在身上的。”

说着剥开小甲虫的壳,里头装了白色粉末,宝宝以小指甲尖挑起一点撒在不小心割到的伤口,只见到伤口很快就密合,得意道:“这伤口很小,明天便见不到疤痕了。”

又撇撇嘴,沉吟道:“男孩子留点刀疤是很性格的事情,但我爹却不许我有伤痕,真怪;现在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了,这是一个可怕的事实。”

修真女道士听不懂他嘀咕些什么,秦宝宝收起木雕的小甲虫,冲她一笑,道:“少林和唐门的情形呢?”

修真女道士道:“唐雷已调查出萧傲云未出陇境,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们要争一口气,已扩大搜寻;少林因掌门人与你的关系,开始过滤少林的仇家是否与这事有关。

今天来的消息说,少林与唐门的人都已查清“哈大长生店”的来龙去脉,哈大本名吴二,又叫“快乐王”,本是江湖末三流角色,后来加入丐帮,不知何因,历三年而退出丐帮,从此在那条小巷里开设棺材铺,为人风趣,笑声飨亮,同他在一起的人都会受他影响而跟着大笑,很得邻居喜欢,仿佛他的笑声可以冲淡棺材带给人的晦气感。”

秦宝宝静静听着,道:“哈大退出丐帮的原因,你是知道的?”

不料修真女道士道:“我不知道,也没有闲情去调查他的事迹。”

秦宝宝奇道:“你们既没有关系,他如何肯助你们掳劫我,将自己陷入这个漩涡?”

修真女道士很快的道:“我派人去的那天,哈大已出走二天,店里只剩那名伙计,用钱收买并非难事秦宝宝眼珠子一转,道:“那哈大是失踪了,即使找到他,也无法从他身上知道是你们的杰作?”

“没错!”

修真女道士道:“这事原本便是愈少外人知道愈好,不然我方的死伤会很惨重。”

瞟她一眼,秦宝宝道:“你也知道别人的命不比你贱?我猜你开始就打着玉石俱焚的主意,不给自己人有后路走。”

修真女道士眼射怒芒,一字字道:“参与这事的每一个人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秦宝宝笑眯着眼,道:“不要这么激动,少爷只是试探你们的决心罢了。”

修真女道士闻言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气道:“你好狡猾!”

露出逗人的酒窝,秦宝宝道:“也不见得,你们能在“金龙社”眼线遍布的北六省,把少爷劫到这里来,其狡猾更甚于我:想必是策剚多年才敢施为的吧?”

修真女道士奇怪自己的修养原是很好,不知怎地碰上秦宝宝老是生气,哼一声算是回答,她大概不知宝宝最恨人家用迷香弄昏他或点他穴道,虽然现在被她所困,从小胆大包天的他又岂会因而乖乖动也不动。

看她生气,于是,秦宝宝又笑了,道:“好吧,你们意志坚决,让少爷颇为感动,那现在我已在你掌握中,你又送了一个死的假宝宝给“金龙社”,如今这出戏,打算怎样唱下去?”

修真女道士道:“先说出你的计划。”

秦宝宝颔首,做苦萨低眉状:“贵方蕴酿复仇的计划已有多年,只因我的出现,使你们认为这是大好机会,于是,等等,啊,我想到了,若是我的猜测没错,贵方本来是想掳走三大领主或大执法其中一位,所以这几年已计划好怎样能避开“金龙社”的探子,后来才改变主意,因为我武功最差,经验最少,得手的成功率大增,是不是?”

也不等人家回答,喝口茶又道:@@@“”“‘@@@”“武林少宝人一124一=一一一一一一武林少宝“嗯,侠盗方自如方大侠也出动了,这人贼头贼脑,要小心防范,不要给他摸上你的老巢。

少林与唐门跟你们无仇,犯不着惹上他们,不如由我带信告诉他们真相,请他们放手不要管这事。

怎么送信好?今日我雕完这尊大和尚叔叔的木像,会在背上镌几个字,请他老人家不要担心我的安全,你派个轻功好的侠士将木像送到少林分寺的主持房里,神不知鬼不觉,木像自会传至大和尚叔叔手上,也不会泄漏你们的底细。

唐门就比较难了,因为你们就在人家脚底下呀,最好是什么也不要做,大和尚叔叔自会派人知会唐掌门。

剩下就是你们和大哥的恩怨了,不知你们是针对大哥一人?还是整个“金龙社”?”

修真女道士恬然道:“卫紫衣是罪魁祸首,他的属下是帮凶,以我们的力量杀不了那么多,只有针对卫紫衣施为,然后再整治三大首脑展熹、张子丹、席如秀,及阎王脸的离魂,最好瓦突‘金龙社’,至不济也要拖垮卫紫衣。”

她语气平和,更显示她意志之坚决了。

秦宝宝伸着大拇指,赞道:“有胆量!但也须量力而为,你们计划如何了断?”

修真女道士道:“那就是我们的事了,至于你说的,我看不必了,我们自然有办法引开唐门和少林的注意力。”

秦宝宝大感泄气,道:“我说了半天,你一点也不心动?”

沉思一下,修真女道士道:“我承认你的主意很周全,但却不敢拿全体同伙人的性命开玩笑,你的花样太多,如何保证你不会在木像上动手脚,泄漏你藏身之处?再则,你与他们关系深厚,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会诚心帮助敌人。”

秦宝宝急道:“我是真的想帮你们,因为被囚在这里,实在快把我闷死了。”

修真女道士摇首道:“假借你的力量,就算灭了“金龙社”,我们的愉悦感将大减。”

秦宝宝眼见自己真心诚意的要帮助,都遭怀疑而拒绝,这原本是没什么,但这样一来,他又要死困铜城,一点胡闹的机会都没有,心火大起,怒道:“既然要拒绝少爷的好意,为什么还要求少爷把意见说出来?害我白费唇舌,你很高兴呀?”

修真女道士温言道:“我是担心你想得大多,不发泄出来,会得脑病呀!”

秦宝宝鬼灵精投胎,明白她想气自己,反而笑嘻嘻,一派天真道:“修道人终究比不得凡夫俗子,貌善心慈,只不过,你突然答应囚犯的请求,送来好吃好玩的,也是出于一片真心,良心发现不该虐待一个小孩么?”

修真女道士这又发现自己坠入秦宝宝的陷阱,因为宝宝压根儿便不相信她对卫紫衣的仇恨无法消除,却会对卫紫衣的弟弟那么好,而且是突然的好,除了有所求,又有更好的解释?

所以他先封住她的口,使她难以开口。

在屋里踱着,修真女道士好一会才狠着心道:“没错,有一件事要你做。”

秦宝宝大模大样道:“什么事?我替你们服务,不会使贵方事成后的愉悦感大减么?”

修真女道士为之语塞,恼羞成怒道:“别再耍俏皮了,你答应了自有你的好处,不然以后一天只让你吃一餐。”

有卫紫衣以百年人蔘和蜂蜜请人研制的小丸子“省六顿”,秦宝宝才不在乎她的要胁,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宝宝更好奇,啧啧有声道:“好残忍,岂是修道人所应为?”

修真女道士狠着小道:“只要你顺从,我不会亏待你的。”

秦宝宝望了望四壁冰冷的铜墙,心道:“你已经亏待我太多了,这种鬼地方一点人气也没有,好比“金龙社”的石室须知卫紫衣虽然疼爱他,对他的管教却比秦英严格,犯了大错便关进又黑又阴森的石室去自我反省,除了送饭,不许有人去探望,秦宝宝被关了一次就怕透了,他是最不能忍受寂寞的人。

修真女道士似已看出他的心思,道,“你答应我的要求,早日了结恩怨,也能使你早日脱离这地方。”

秦宝宝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道:“什么事?”

修真女道士眼神十分坚定,道:“我要你绘出“金龙社”总坛的详图。”

秦宝宝差点跳起来,叫道:“我没听错吧?不然就是你发烧了。”

修真女道士道:“你不肯?”

秦宝宝别过头道:“贵方不是有人卧底么?”

修真女道士恨声道:““子午岭”那么辽阔,戒备森严,一个小厮焉能随意走动?”

秦宝宝朝她扮个鬼脸,道:“你拒绝少爷的好意,少爷也懒得关心你们的死活。”

修真女道士叱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宝宝干脆来个不理不睬,她破坏了他爱玩的心情,宝宝心头大是不悦,最小的要求也不会答应,何况这关系着卫紫衣的基业,更加不能答应了。

在不危害卫紫衣生命与基业的前提下,宝宝是非常愿意以“玩”的心情帮助修真女道士等人,毕竟卫紫衣是他心中的支柱,虽然爱玩,却不愿让他受到伤害,虽然年纪小又喜欢胡闹,却也分得出事情的轻重。

修真女道士以最柔和的语气道:““金龙社”里是不是有什么地道能通至总坛核心,却极少为人知?你一定知道,只须画出来,想玩想吃什么,我都会替你弄来。”

秦宝宝心思一转,目光狡黠一闪,笑道:“真的?大人骗小孩,会下地狱的哦!”

修真女道士感觉有点儿异样,依然道:“这个自然。”

秦宝宝双掌一拍,豁出去似的道:“好吧,为了尝新,也顾不得交情与残酷了。”

“是呀!”

修真女道士喜道:“你有你的天地,及时享乐方是正经。”

嗤嗤笑着,秦宝宝差点笑岔了气,道:“我们的交情还不差,少爷爱屋及乌,对贵方的志士也甚是疼爱,既然你们自愿供少爷玩儿,少爷便却之不恭了,你听着:把你和全部同党的人头割下,送来供少爷当球踢着玩,把手割下做熊掌吃,把脚割下充当猪脚炖,将五脏六腑喂狗吃,身体呢?便拿来当烤乳猪般的烤吧,只是,唉,你们年纪都大了,肉一定很难吃,说不得只好剁碎充当饲料了。”

说着忍不住泛起恶作剧的笑容,呵呵大笑起来。

修真女道士的脸大概气白了,只是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来罢了,目中的熊熊怒火却是骗不了人,陡地──袍袖一挥,一股柔和的罡气扫向小坏蛋秦宝宝,宝宝抱着悟心大师的木像避开,只见桌上的木头、竹篮、书本……都被扫得粉碎,可见她功力多深,柔和中包含着刚猛,有若狂风巨飙。

秦宝宝见机不对,忙掠到床边抢过卫紫衣的木像,看着修真女道士继续出气,一掌将桌子劈成十七八块,四张木椅也难逃恶运,接着床啦,锦帐棉被全都毁了,不知情的人进来看见,以为两人大打出手造成的后果。

趁着修真女道士毁物的时刻,秦宝宝偷偷将一把雕刀藏在身上,然后有趣的看着她表演,还拍掌助阵:“好功夫!以阁下这等身手,到天桥表演,一定一炮而红,收入丰厚惊人。”

修真女道士气个半死,一身好功夫经他一扯,倒变成天桥卖艺的杂耍,想起自己冲动的行径,也不由得面赤,愤愤而走。

秦宝宝更加得意了,他心知自己那番话,没有人不会恼羞成怒的,也算准了她还不愿伤害他,只有把她气走,才不会被发现偷藏一把雕刀。

不一会,玉姑和六名戴人皮面具的道姑出现,玉姑见这狼狈情景,跑到宝宝身旁,道:

“你怎么了,这里怎会变成这样了?”

秦宝宝笑道:“观主说有这些障物在会分了修练的心,所以把它们毁掉送走。”

玉姑见六名女道士果然在收拾残局,点头道:“原来如此。”

秦宝宝扯了扯她的衣袖,道:“你明天还来不来?”

玉姑不禁红了脸,道:“本来觏主要我明天还来,现在既然要你专心修练,那就不一定了。”

秦宝宝想了想,低声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一件事?”

点点头,玉姑道:“什么事?”

秦宝宝凝目注视那六名道姑,发现她们好像都竖起耳朵在听他们谈话,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要求观主让你常来陪我就成,你比那些僵尸脸可爱多了。”

一边说一退拉着玉姑左手,在她掌心写着“有外人来,告诉他塔里有小孩,请他传出去。”

写完见玉姑一脸茫然,才想起乡村之友那有读书认识字的,不禁叹口气,玉姑奇道:

“你有心事?”

秦宝宝抛开烦忧,摊开她左掌心,道:“刚才我在你手心画圈圈,痒不痒?现在我画一条龙,让你见识一下。”

说着以食指头在她手心描着,玉姑看得很专神,她从未见过龙为何物,总听过描述,直觉宝宝画得很有个谱,佩服道:“你年纪比我小多了,却什么都比我强。”

秦宝宝终究是小孩心性,得意道:“鬼画符我最拿手,喏,看清楚,这是驱恶鬼的符咒,再来是驱魔神的魔咒,若有牛头马面要来捉人,把这种符贴在快死的人头顶,他们就不敢捉了。”

“真的?”

“当然了,以前我便是靠这项本领养家活口的,观主耳闻我的大名,便派人以八抬大轿将我请了来,奉告天帝七日七夜,得知我乃天神之子转世,下凡与龙匹配,因此把我放进圣坛九层塔顶修练,经过九九八十一日,就可成仙了,到时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连观主都得奉我命令行事。”

玉姑愈听愈竖然起敬,秦宝宝为的就是使村姑信以为真,然后她自然会把这番话传出去,有心人听了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怕的是,修真女道士禁止她说出一切,那只好骑驴儿看唱本──走着瞧了。

一行人走后,留下空空洞洞的一屋子冷寂给秦宝宝,除了卫紫衣的木像和未完成的悟心大师的木像,真的是空无长物了,宝宝嘀咕道:“好现实的人,少爷算准了你还会来求我。”

被虐待了好些日,突然被捧得似王孙,不到一日夜,又全部收回,而且更彻底,看来他有几天苦头好吃了。

秦宝宝再乐观,也不免有些儿感慨──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