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钟山夜战

上一回说到公孙不灭心里感到好笑,那个伶俐的丫鬟,竟这样赞自己的小姐歌声迷人,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老鼠上天秤,自己称自己啊!

韵娘嗔了丫头一眼,微笑着对公孙不灭说:“奴家姐妹俩献丑了!”

韵娘与小玉调正了音调,一时琴声叮咚,如山间清泉,在乱石中欢流,箫声悠扬,从船舱飘起,洒落江面。在琴声箫音中,一曲说耳动听的歌声飞了起来:

“仁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公孙不灭一听,不由怔住了。这是南宋词人柳永的一首(蝶恋花),写的是词人柳永漂泊异乡落魂的感受,以及怀念意中人的缠绵情思结合到一起,不论抒情写景,都表达了情感的真挚,尤其是后面的两句,被王国维称为“专作情语而绝妙之句”,是古今词中不曾多见的。

这一首词,触动了公孙不灭内心的深处,记得自己漂泊异乡,怀念茜茜公主时,不就是这样的感受么?它几乎是自己当时心情的写照。他想不到韵娘的歌声这么美妙动听,似乎还知他的心情,怪不得丫鬟说她善解人意了。

接着琴声箫音换调,又一首歌轻轻的飘洒向夜空:

“关山魂梦长,塞雁音书少。两鬟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真是歌喉婉转,余音绕梁,这是晏几道所写的一首(生查子),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深厚真情,相思之苦,真的是别离难,相逢好。自己对茜茜公主的一片情,不正是这样?当韵娘、小玉的琴箫转调时,弹出的是(长相思),公孙不灭不禁有感而发,对韵娘说:“在下也献丑一下。”随即自己也唱了起来:

“长江水,秦淮水,游子离家不能归,泪水暗自垂。

愁上眉,恨上眉,悲愤化成利剑飞,誓取敌首回。”

这真是龙吟虎啸,震惊夜空,令秦淮河上灯火为之失色,韵娘和小玉听得全怔住了。小玉说了一句:“公子何其怨也!”

公孙不灭说:“有家不能归,不怨又如何?”

韵娘叹了一声:“公子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么?这冤冤相报,又何时能了?”公孙不灭说:“只怕有人容不了在下化干戈为玉帛,这正是天地虽大,没一个在下的安身处。”

韵娘正想再说,蓦然前面人声嘈杂,船只纷纷靠岸,焦峰奔进来说:“少爷,前面出事了!”

公孙不灭一怔:“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

公孙不灭对韵娘说:“请姑娘命船家上前靠岸,打听一下前面发生丁什么事情厂韵娘点点头,命船家急撑船上前靠岸。一打听,原来是茜茜公主主仆三人,已人去船空,不知几时离开了船,也不知去了哪里。

公孙不灭一听,知道茜茜公主肯定是去了钟山,依约与川西双煞在天堡城比试武功了,便对韵娘说:“在下也告辞了!”

韵娘已知再也无挽留,长叹一声:“公子请多加小心,万事不可托大了!”

“多谢姑娘,在下自会小心。”

公孙不灭与焦峰离船上岸,在夜幕中,悄然直奔钟山而去。他一定要赶在茜茜公主与川西双煞交锋前,向茜西公主说明川西双煞是西厂的鹰犬,他们此次前来南京,是专门对付她的,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武,以分高下。

公孙不灭来到梅花山中的一片梅林,这里是三国时代孙权的墓地,再过去就是占地二千多亩的明孝陵了,这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与马皇后合葬之处,为一片苍松翠柏掩盖。明孝陵再上去,便是钟山最西边的天堡峰了。

公孙不灭不明白川西双煞为什么选择在天堡峰上交锋,现在一看,才知道对茜茜公主十分不利了。只见明孝陵一带树林之中,灯火点点,不时有士兵巡逻,日夜守卫着陵墓,以防有人惊动了朱元漳和马皇后,冒犯了陵地。川西双煞选择了天堡峰,显然是用心叵恻,存意不善。在这里,几乎不用调动什么兵马。一有动静,单是这些守陵的军户出动,便可将天堡峰包围起来,一般人插翅也难飞走,因为守陵的军户,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公孙不灭正暗暗担心时,蓦然察觉到自己身后有轻微的响声,连忙回身轻喝一声:“谁!?”

梅林中一条人影轻灵的闪了出来,笑着说:“是我呀!”

公孙不灭和焦峰在月下一看,又惊诧了,来人是能歌善弹的韵娘,她也悄然而来了。公孙不灭问:“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小女子实在不放心公子。”

“你想劝我不要插手管这件事?”

“小女子能动得动大侠么?”

“你来助我们?”

“小女子这一点微弱的武功,怎能助大侠?只有给大侠增添麻烦。”

“那你来干什么?”

“小女子与守陵的秦公公交情颇好,特来劝他约束守陵的士兵,不插手你们江湖中人交锋的事,以守卫陵墓为上。”

“他能听姑娘之劝么?”

“公子放心,小女子没别的本事,这一点本事却有。”

公孙不灭一揖说:“在下在这里多谢姑娘了!”

“大侠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尽这一点绵力,相报公子。”

“姑娘言重了!在下那一点区区小事,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但姑娘之恩,在下是永远铭记在心的。”

“大侠这句话,小女子又怎受得起?不过,小女子有把握可以劝秦公公按兵不动,但西厂的人,小女子就无能为力了,还望大侠等人小心才是。”

“姑娘能劝阻守陵兵不动,在下就十分的感激了!”

“小女子请求大侠等人,千万别闯陵地,不然,小女子也劝不了。”

“姑娘放心,在下等人一定不踏入陵地半步。”

“小女子先告辞了!”韵娘说完,一闪身,便往陵地的灯光处跃去。

焦峰在韵娘走后,实在忍不住问:“少爷,这位韵娘到底是什么人?她能劝得了那个什么秦公公么?”

公孙不灭将韵娘的事一说,焦峰怔住了:“少爷,她曾经是幽冥杀手的人?”

“是!”

“这么一个女鹰犬,少爷能相信她?”

“但她的确是位好心的女子。”

“少爷,我们还是对她提防些好。”

“焦峰,公门有戴七这样正直仗义的人,西厂中有她这么一个人,也不足为怪,我相信她绝对没有害我之意,要不,她就不会露面与我们相见了,完全可以悄然地去陵地,而不惊动我们。”

“少爷,我们小心一点的好。”

“我会小心的,焦峰,我们取路上天堡峰吧!”

他们刚走没多远,又一条人影从梅林中闪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公孙不灭和焦峰一看,又惊喜起来,来人是天真烂漫的芸芸。

焦峰问:“是你?”

芸芸欢笑道:“当然是我啦!你们以为是谁?”

公孙不灭急问:“你家小姐呢?”

“在那边一棵梅树下。”

“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你自己去不行了吗?还用得着我带吗?”

“芸姑娘说的也是。”公孙不灭径直去见茜茜公主了。茜茜公主一见他来,含笑问:“你在秦淮河上玩得好畅快呵!看来比我还玩得快乐。”

公孙不灭心想:要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我会去秦淮河上玩吗?公孙不灭还没有答,茜茜又问了:“刚才和你谈话的女子是谁?”

公孙不灭有点讶然:“兄弟,你看见了?”

“我眼睛不盲,怎会看不见的?我还看出,她就是那位在秦淮河上弹琴唱歌给你听的女子,她怎么追踪你到这里来了?她是不是看中了你?”

公孙不灭慌忙说:“兄弟别误会,我与她不过是偶遇二三次而已。”

“不对吧?你曾经救过她的命,现在她又感恩图报,这个烟花女子真的不简单,身怀不错的武功,还认识守陵的秦公公,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公孙不灭感到茜茜的误会实在太大了,而且他和韵娘刚才的对话,茜茜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再不解释清楚,那误会就更大了。他连忙将自己怎么和韵娘认识,自己在那魔穴又怎么救了韵娘,以及刚才的相遇一一说了,最后说:“兄弟,我只不过感激她在魔穴中相助之情,回报她而已,说不上深交,怎说得上是知己了?现在她连我的真实身分也不清楚,只知道我是曾经救过她的一位侠士而已。””你没骗我?”

“我欺骗兄弟干什么?”

茜茜含笑说:“不灭哥,要不是我刚才听了你和焦峰的说话,你想我会干什么?”

“兄弟会干什么?”

“我会叫芸芸前去杀了她。”

公孙不灭吓了一跳:“兄弟怎能这样干的?她虽然是西厂的人,但一颗心可是好的,没有其他鹰犬那么可恶可恨。”

“我杀她,并不是因为她是西厂的人,也不管她是好是坏。”

公孙不灭睁大了眼:“那兄弟为什么要杀她了?”

“因为她接近了你。”

公孙不灭愕然:“接近了我?”

“是呀!今生今世,除了我和芸芸能接近你以外,任何一个接近你的女子,我都不能容许,我都会杀掉她们!”

“我今后不能去接近别的女子了?”

“有我接近你还不够吗?你还想接近什么女子?你不想别的女子无辜的死去,你最好别去接近她们。”

公孙不灭听了茜茜公主这一段话,真是惊喜万分,以往自己想说而不敢说出的话,都叫茜茜公主说出来,原来茜茜公主是这么深爱自己,但茜茜公主的妒意也实在太大了,接近我的女子就杀掉,那成话吗?便说:“兄弟,你千万别乱来。”

“你是不是不愿和我在一起,想去和别的女子好?”

公孙不灭急说:“我心中只有兄弟一人,再没别的女子,若有负心,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哎!你只说愿意永伴着我,不再有别的女子,不就行了么?何必发那么重的誓?”

“我害怕兄弟不相信我呵!”

“行啦!我相信你。”

“多谢兄弟,可是兄弟千万不可乱杀别的女子呵!”

“你不变心,我杀她们干吗?”

“因为某些事,我总可以和她们说话吧?”

“不行!要说,我去跟她们说。”

“看来兄弟还是不相信我。”

“还是多提防点的好,我母亲说,天下男子没有几个不花心的,多防范没有什么坏处,最好永远让他伴在自己的身边。”

“其实,我深得兄弟的垂爱,已是感激不尽了,再不敢也不想去染指任何女于,有兄弟伴随终身,我已经是人间最幸福的人了!”

芸芸这时走过来说:“你要是负了我家的公主,不用乱箭穿心,我手中的一把剑,就可穿了你的心。”

“芸姑娘,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

“什么?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不!不!我是说,我不变心,芸姑娘又怎会穿我的心了?”

茜茜公主说:“好啦!别说了!不灭哥,你急于要见我,不只是解释你和韵姑娘的事吧?”

“本来不是,但兄弟误会,我就急于解释了。我要见兄弟是想告诉兄弟,川西双煞,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人,他们是西厂一双可怕的鹰犬,兄弟千万要小心了。”

“真的?那我会怎么对付他们!”

“兄弟要杀了他们?”

“这样的人,不杀了干什么?杀了他们,也是对其他武林败类的一个警告,凡是投靠西厂的人,就是这么个下场。”

“兄弟,恐怕不仅是川西双煞前来,来的还会有不少西厂的高手。”

“那更好,我和芸芸叫他们有来没回,全部叫他们横尸在天堡峰上,最好郝一天也来,省得我们去寻找他。”

公孙不灭说:“兄弟,在交锋中要提防他们的暗算和四下埋伏。兄弟,这样好不好,由我以判官面目与川西双煞交锋;兄弟、芸姑娘、小丹和焦峰隐藏在四周的树林中;对付西厂四面埋伏的高手,以防万一。”

茜茜公主说:“这怎么行。向川西双煞挑战的是我,我不去,他们死了也不会心服。”

芸芸说:“小姐,让我一个人去对付川西双煞,小姐和少爷在四周警戒,不就行了?”

茜茜公主说:“这也好。”

公孙不灭说:“那芸姑娘不危险?”

茜茜公主说:“不灭哥,你别小看我的芸芸,芸芸是专心练剑,又由我母亲亲自传授、指点.她的剑法,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不让她去,她也会去,不灭哥,我们就这么决定。”

“那芸姑娘小心了!”

芸芸说:“有小姐和少爷,我还怕什么呵!你们只管放心啦!”

茜茜说:“芸丫头,时辰快到了,我和你先上天堡峰。不灭哥,你和小丹、焦峰随后悄然赶来吧!”

说完,茜茜公主和芸芸身形一晃,像两只疾飞的夜鸟,转眼便消失在黑夜里,无影无踪,天堡峰上,松涛阵阵,月色如画,给人以宁静的感受,也有一种紧张而神秘的感觉,似乎山峰上没有什么人影走动,要是在苍松翠相中暗伏千军万马,的确也难令人发觉。树摇草动,也不知是风吹动,还是有人暗藏在其中。

茜茜公主和芸芸姑娘,在月色中凌空而来,飘然落在山峰一处空旷的地上。这一处,虽然是山石起伏,杂草丛生,却是一个交锋的好场所,它四周尽是一片黑黝黝的树林。

山峰上,山路崎蜒,深夜里,的确没有人敢闯上来。川西双煞选择了在这个峰上交锋,的确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川西双煞的绝技,就是一套与众不同的猴拳,轻纵跳跃,在山间乱石杂草丛中来往如飞,如走平地。单在地形地势上,他们就占绝大优势了,更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所长,万一他们真的战不了,可以闪身到树林中去,不但可以逃生,还可以暗算对手,反败为胜。

其实选择天堡峰,不是川西双煞的主意,他们从来没有到过南京,不知钟山上有这么一处交锋的好地方。但只要在山峰、树林中就行了,这完全是富于心计的无情刀客为他们而选择的。同时他取得了郝一天的同意,暗中派了一批高手和弓箭手,埋伏在松林和乱石草丛中,计划活擒了茜茜公主主仆两人,捉不了就射杀。不令川西双煞有任何损伤,不然他难以向西厂提督汪公公交代,也无法向郝一天说。因为川西双煞来江南主要的任务是对付判官、小鬼、而不是与人比武争胜负。

为了万全,无情刀客更与守陵的秦公公打招呼,在必要时,请他派出大批军士,围困天堡峰,但他这一万全之策,却给韵娘以东厂的名义破坏了!她劝秦公公以保卫陵地为主,别去插手江湖上仇杀的事。要是明孝陵有什么损失,他的责任更大。秦公公果然听从了韵娘的劝告,不去理天堡峰上的事,严加警卫着朱元璋的陵墓。

其实就是秦公公出动了军士,也无法能围困得公孙不灭、茜茜公主和芸芸姑娘,但却对轻功不够敏捷、轻巧的小丹和焦峰十分不利,增添了公孙不灭和茜茜公主的一些麻烦而已,只能挟着小丹、焦峰飞出天堡峰。不管怎样,韵娘总算在暗中帮了公孙不灭等人的大忙。

茜茜公主和芸芸飘然凌空而至,宛如天上的一对仙子降临人间,落地无声,纤尘不扬,像一团轻云似的,飘落在山峰上,令在松林中埋伏的西厂高手和弓箭手惊愕了。几疑她们真的是一对仙子,人间哪有这等出色超群的轻功?就是川西双煞,也心中凛然,单是以轻功论,他们感到自己也不如她们,就是不知道她们的纵跳功夫如何。

茜茜公主和芸芸落下来时,早巳凝神运气,以防敌人不择手段,突施暗算,但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芸芸说:”小姐,怎么没有人的?是否川西双煞害怕了,不敢来?”

茜茜公主环视四周一眼,轻轻说:“他们来了,而且四面树林里都有人,丫头,小心。”

果然,有人咯咯似夜猫子般的笑声从树林中传来,跟着两条人影从树林里似猴子样的纵跳出来。申虎说:“谁说我们不敢来?”

申豹说:“我们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怎么你们到现在才来?”

芸芸闷:“我们现在来迟了吗?”

申虎狞笑着:“不迟,不迟!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芸芸说:“你们两个像煮熟的狗头,龇牙露齿的笑干吗?你们以为你们好看吗?丑死人了!”

申豹说:“我们两往往在杀人前,就是这么的笑着。小丫头、你们两人是是害怕,就跪下来,叩头叫我们三声大爷,日后就伺候我们,我们可以留下你们的性命。不然,今夜你们死定了!”

芸芸说:“你们跪下来叫我三声小姑奶奶,我也不会让你们活着,因为你们活着不像个人样,令我看见都恶心。”

申虎说:“兄弟,别跟她们说废话。”

申豹说:“不错!”他问茜茜和芸芸,“你们是主仆两个齐上,还是要我们一个个的收拾?”

芸芸说:“杀你们两个人不像人、猴子不像猴子的丑怪物,还用得着我家小姐出手?单我一个人就行了!”

茜茜也含笑的说:“是呀!你们能战胜了我这个丫头,再与我交锋也不迟;要是你们连我跟前的一个丫头也战胜不了,杀你们真污了我的手。不过,我敢肯定,你们两个绝对胜不了我这丫头。”

申虎怒问:“你敢这么小看了我兄弟俩?”

“不是小看,而是肯定。我看,还是叫你们的同伴一块出来,联手战我这个丫头,或许还有胜的希望。不然,你们别想回去了,共赶黄泉路吧!”

林中有人哈哈大笑而出:“小姐,你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

出来的是无情刀客。茜茜问:“怎么是你一个出来?他们干吗不出来?躲藏在树林中干什么?”

无情刀客笑道:“好好!各位英雄好汉,大家都出来吧!目睹仙子的风采,是不是她们的武功,有如她们本人那么俊。”

顿时从树林走出四五个各种打扮的人,有的是一身劲装,有的是书生文人打扮,更有的是一身道士和公子哥儿装束,他们都是西厂中的一批高手,故意扮成武林中各式人物出现,仿佛是为目睹这一场比武而来,各不相识。

茜茜公主环视了他们一下:“你们都是这两只猴子的同伙?”

书生文人打扮的人说:“小姐别误会,在下在江湖上人称肖秀士,欣闻小姐与川西双煞在这山峰上比武过招,特来观看,并没其他的用意。”

茜茜公主一笑:“我要是没看错你,你就是人称毒书生的肖秀士吧?一向在太湖上神出鬼没。”

毒书生怔了怔:“小姐认识在下?”

“你武功不见得怎么好,但用毒却十分高明,我怎么不认识?”

“小姐在哪里认识在下了?在下好像从未见过小姐。”

“这你不必问,看来你今夜打算用毒对付我们?但是我不能不事先警告你,你用毒时要想清楚,别毒倒了在场的人和你自己。”

劲装汉子一声冷笑:“好大的口气,等你们与川西双煞交锋后,我再来领教你们主仆两人的高招。”

芸芸说:“你这只笨牛,乱吼什么的?既然这样,你与这两只猴子联手齐上不更好?何必等他们死了你再出手?”

道士打扮的人说:“姑娘,你太过目中无人了,就是有真本事,也不该这么狂妄自大。”

芸芸说:“你不服气么?那你一块联手齐上也行,我一样可以打发得了。”

无情刀客奸笑着:“姑娘!你这么一句,不怕犯了众怒么?我们七人真的齐上,你们能应付得了?”

“那你们就齐上呀!”

川西双煞说:“小丫头,太过放肆了!各位英雄好汉,你们闪开,让我们先打发这丫头,再对付她的主人也不迟。”

无情刀客问:她们主仆要是齐上呢?”

申虎说:“我兄弟俩一样可以应付。”

“好好!我们就看申兄的真本事了!”无情刀客招呼其他人退下散开,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用意是十分的阴险,提防茜茜公主两人不敌而逃。

劲装汉子狠狠地说:“她们这般狂妄,我誓必绘她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要不,她们就认为天下无人能敌了!”

茜茜公主仍带笑说:“我们不是认为天下无敌,而是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人。”

劲装汉子大怒:“小姐儿,你这一句话,知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

茜茜说:“要是你敢乱动,第一个先去见阎王的就是你!”

“你!”劲装汉子“嗖”的一声,刀亮了出来,无情刀客忙拉着说:“雷兄,别急,等申氏兄弟打发那小丫头后,你再出手也不迟。”

劲装汉子怒视茜茜公主一眼:“小妞儿,你等着老子好了!”便走了开去。

另一边,川西双煞早已与芸芸交锋了。川西双煞果然灵敏、轻捷,在山峰上的乱石草丛中纵跳自如,来往如飞,各种奇招怪式,源源抖出,他们的确像荒山森林中的两只具有灵性的猿猴,出手尽是歹毒凶狠的招式。不是取对手两只眼睛,就是掏心.要不就是抓断对方的手脚,他们兄弟俩互相间配合得十分默契,凡是武林中与他们交过手的人,不是死得惨不忍睹,就是终身残废,再也不能言武,可以说是没有一个幸存者。

西厂用重金将他们从川西请来,就是看看他们颇为上乘的武功,用来对付在扛南神秘出现的判官、小鬼。

芸芸姑娘初时还不大适应他们这—套奇招怪式的歹毒武功,只好以轻灵的轻功与他们周旋,先行闪避。令人看去,似乎川西双煞占尽了上风,芸芸,—味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无情刀客等人都以为她将惨死在川西双煞的利爪之中是意料中的事,他们相视笑了。看来这一对突然在南京出现的神秘主仆,只不过以惊世的容颜令人惊讶、倾倒而已,武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一点,连暗中观看的公孙不灭主仆三人,也不禁担心起来。

无情刀客他们越看越愕异起来,渐渐感到不对劲了,他们不至于要为川西双煞担心,可是芸芸那一身不可思议的轻功和身法,仿佛不是一个人的身形,是一团雾,似一阵轻烟,她能够在川西双煞配合十分默契而又十分凌厉的攻势之下,轻闪而出,明明看见她怎么也闪不出来了,她还是从川西双煞如网的利爪中闪出来;明明看见川西双煞已击中了她,她却莫名其妙一闪而逝,在别一个地方出现,令川西双煞次次合击扑空,险些还伤害了自己,急得川西双煞大吼大叫:“臭小丫头,你别闪,有本事就真正与我们交锋!”

芸芸却叽叽咭咭的笑着:“两只猴子,你们跳够了没有?没有跳够,你们可以再跳呀!你们跳得蛮好看的,我还想看看。”

川西双煞的纵跳轻功,已在武林中算是独树一帜了,而芸芸纵跳的轻功比他们更轻灵敏捷而多变,川西双煞一连抖出了二十多招的凌厉攻势,几乎连芸芸飘舞的腰带也没抓到,更别说能伤到芸芸了。

川西双煞突然停下来,不出击了。芸芸就停在他们前面本远的一块岩石上,问:“咦!你们怎么不乱扑腾了?扑够了吗?”

川西双煞骤然扑来,可以说是快得不能再快了,如急电一闪而逝。他们的确也抓中了,可是抓中的不是芸芸,而是她脚下的那一块岩石。这一块岩石,给他们四爪一抓之下,几乎粉碎了,要是那是个人,恐怕必定粉身碎骨,不成人形了。

芸芸在别一处叽叽地笑着:“你们怎么连人也投有看清楚,就胡乱抓呵!你们是不是扑腾得晕头转向,连人和石头也分不清楚了?”

申虎怒道:“小丫头,你别闪!”

芸芸说:“好!我不闪,看剑!”

芸芸这一剑比他们刚才的一扑来得更快,宛如一道自光,骤然而至,吓得川西双煞不敢用手去接,双双纵了开去。芸芸说:“咦!你们怎么闪开的?你们不是叫我别闪么?那你们为什么要闪开了?”

申豹怒吼着:“小丫头,看招!”

双煞又倏地凌空扑来,芸芸虽然轻纵闪开,但愿着出剑反击,剑光在夜空月色下,如疾光直下,又逼得川西双煞不得不纵开闪避。芸芸可不等他们站稳,剑光如闪电横扫而来,仿佛刮开了夜幕,令人眩目眼花,不寒而栗。川西双煞分别急纵闪开,别说还手,连招架的余地也没有。

芸芸的水影剑法,的确在茜茜公主之上。她轻功、内力、掌法、袖劲等等,都不如茜茜公主,惟一是剑法却比茜茜公主运用得好。芸芸似乎是位天生使剑的奇才,水月宫主慧眼看中她这方面的特长,特地给她传授一套完整的水影剑法。芸芸一身的武功,全在一把剑上,她可以说是一技压百技,要是没有剑,她就像折了翅膀的鸟,没法飞了。一把剑在手,她可以与武林中的任何一位一流的上乘高手交锋。

芸芸不出剑反击则已,一出剑反击,便令敌人难有反击的机会,就是极为上乘的高手,也只能招架、拆招,除非是以深厚的内力震开,震偏了她的剑,抓紧时机反击,不然绝无反击的机会,但这种时机往往是一纵即逝,芸芸又会因着进招了。

川西双煞只是一般的上乘高手之一,不是什么绝顶的一流上乘高手。而芸芸手中那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削铁如泥。这把宝剑原是浙江三溪口马家庄马二公子的防身宝剑,芸芸自从得到它之后,就一直是自己随身的宝剑了,哪怕是睡了也剑不离身。所以芸芸一反击,川西双煞连半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一味的纵跃跳腾闪避,与他们刚才交锋的情况相反,现在是芸芸占尽上风了,川西双煞处在挨打被动的地位。他们很快就会丧生在芸芸的剑下。

无情刀客看见着急起来,打眼色叫毒书生暗射毒针,以救川西双煞。

毒书生正想挥衣袖,准备一丛毒针从衣袖里向芸芸射出,这种发射毒针的手法,不为一般人注意,以为他在挥去眼前的蚊蚋而已。但茜茜公主早巳在盯视着他的举动了,就在他要挥动衣袖时,茜茜公主脚尖一踢,一块碎小的石块,骤然飞出,劲势凌厉“啪”的一声,击中子他的手腕。手腕骨给击得碎裂,毒书生“呀”的一声惨叫,用另一只手去捂着受伤的手,再也没法发射毒针了。除了无情刀客,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肖老弟,发生什么事了?”

毒书生手痛人心,说:“我……我的手腕骨断了!”

众人愕然:“你的手腕骨怎么会断了?”

“我中了人的暗算。”

“什么?你中了奸人的暗算?谁暗算你了?”

众人之所以不知道,一来是人人都关注川西双煞与芸芸的生死交锋,目无穷视;二来是茜茜公主这一踢出的碎石,实在太快,只是一闪便逝,何况又是在月光之下,众人根本看不见碎石掠空闪过。

也在这时,川西双煞惨叫连声,芸芸在一招剑法之下,几乎同时取了申虎、申豹的性命,一个眉心中剑而亡,一个剑刃划断了喉咙,双双扑地‘魂归西天。’众人一时间全惊呆了,芸芸杀了川西双煞之后,仍说:“你们这两只猴子,跳呀,怎么不跳了?”

茜茜公主笑道:“丫头,别说废话了!他们人都死了,还怎么跳呵!”

“他们怎么这样就死了?”芸芸在一招剑下杀了两人,似乎还不知道,以为只是刺伤、划伤他们。

“丫头,你还不知道这一招‘鹤击蓝天’的厉害,一击带划,有鬼神莫测之机,不但可以连杀两人,也可以连伤数人。丫头,你准备他们联手齐上了。”

无情刀客见芸芸杀了川西双煞,几乎是魂飞天外,脸色大变。这一下,他怎么向西厂督爷汪公公交代?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原以为川西双煞轻易的会取了这个小丫头的性命,然后对付这位貌似天仙的女子,想不到连天仙跟前的一位小丫头也胜不了,还死于小丫头的剑下。一个小丫头的剑法如此的精奇,行动如鬼魅,其主人的武功可想而知了。甚至那个对茜茜公主出言不逊的劲装汉子,这时也不敢出声了。

在西厂这一批所谓高手中,论单打独斗,劲装汉子无疑是武功最好。川西双煞联手,他怎么也战不了川西双煞,现在川西双煞死在芸芸的剑下,他震惊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出声。

芸芸却用剑指他着说:“现在轮到你这只乱吼乱叫的笨牛了!你不是要与我家小姐比试吗?现在你先跟我比试,胜了我,再与我家小姐比试也不迟。”

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劲装汉子在众高手之中,往往自以为不了起,也不将川西双煞看在眼里,现在芸芸指着他叫阵,他不应战,今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这名劲装汉子姓雷,名中电,江湖上人称一把刀。他与劫福州镖局的镖车鬼脸断肠刀是同门师兄弟,但刀法却比断肠刀强多了‘断肠刀死在判官和小鬼的刀剑下,他不时想替师弟报仇,要去找判官和小鬼拼命。可是郝一天却不容许他为报私仇而胡闯乱动,同时也要他在自己身边作保镖,不放他外出。

因为郝一天感到自己身边的人,除了他武功极好之外,再没有强过他的人了。于是他说:“判官和小鬼是朝廷要捉拿的饮犯,武功高深莫测,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胡来,听调派。而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报私仇的事,汪督爷更想杀了他们。”

现在他听说川西双煞要与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子在天堡峰比试,又受无情刀客的唆使,说什么这位神秘女子极有可能与生死判官和两个小鬼有牵连,于是他要求参加了。

郝一天已不满川西双煞的自恃自为,更不高兴他们去争强好胜,因为是汪公公派来的人,他不敢过于反对,又害怕他们有什么闪失,对汪公公不好交代,也就同意这一把刀参加天堡峰上的比试。

一把刀雷中电在芸芸用剑指着挑战之下,大吼一声跃出:“好!老子就先拼了你!”

无情刀客见川西双煞已丧命,要是一把刀也将命丢了,自己更不好向郝一天说话了,便说:“我们大家一齐上,这不是什么比武交锋,是为川西双煞讨回公道。”

道士装束的人说:“对!我们只有联手齐上,才能拼了她们,这小丫头出手太狠毒了!”

芸芸说:“好呀!你们就一齐上呀!”

来的七位西厂高手,川西双煞之死,毒书生右手腕骨裂,已不能参战,只剩下无情刀客、雷中电等四名高手了,差不多已折将一半。无情刀客问芸芸:“你真的敢一个战我们四人?”

芸芸反问:“你认为我不敢么?”

“你家小姐不出手?”

茜茜公主说:“只要你们明刀明枪的交锋,不使有毒的暗器,我绝不出手、不然,莫怪我出手了。”

“我们杀了她,你也不出手?”

茜茜公主一笑:“你们杀得了她再说这一句话吧!”

雷中电一把刀吼道;“少废话,先拼了这小丫头,就是她出手老子也不惧。”他首先一刀挥出,直取芸芸,又燃起了战火。

无情刀客不像一把刀那么性情急躁鲁莽,像一头蛮牛似的乱冲乱闯,不顾后果。他狡猾,老练,富于心计。在这一次比武之前,他就有一套周密的计划,他已考虑过川西双煞不敌这三位神秘的女子,除了带一把刀等几位高手一同来之外,更调了二十多名弓箭手,埋伏在四周树林中,一旦不济,就下令乱箭齐发,而且支支箭头都淬了剧毒,见血封喉,哪怕这一对武功极高的神秘主仆,只要有一支箭射中,就必死无疑。同时,他还考虑到茜茜公主会逃跑,所以在黄昏前又以西厂之名通知守陵的秦公公,一见信号升起,便带大批军士前来,重重包围天堡峰,到时,茜茜公主主仆二人,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天堡峰了。

无情刀客这一个如意算盘打得蛮不错,他怎么也想不到,川西双煞这么快就丢了命,连负伤逃命的机会也没有,令他一时震掠得乱了套。他本想叫大家退出,下令放箭,可是一把刀雷中电冲动鲁莽行事,跳出要与芸芸交锋了,又一次坏了他的计划。下令发箭,总不能连自己人也一块射杀呀。他只有随机应变,用言语先激茜茜公主说明不插手,四人全心全意对付芸芸,不管是胜是败,他都叫大家退下,下令放箭。

无情刀客在一把刀这么暴躁跃出去要交锋时,突然叫大家退下,首先是一把刀不会听令,同时更引起茜茜主仆两人的疑心。这一对主仆,不但武功好,人更机敏,行动快如鬼魅,要是自己,稍一迟缓,她们手中的利剑就会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了,就算不像川西双煞的死去,也会像毒书生受重伤。所以在一把刀跃出时,他不敢冒险下令,在一把刀动手时,他也只好出手了,以后再找机会向他们示意退走,然后命弓箭手发箭。因而他与众人联手战芸芸并不怎么出力硬拼,只在一侧佯攻,最拼命交锋的是一把刀。

芸芸一招之下杀了川西双煞之后,好像尝到了磁头似的,一把宝剑在她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把魔剑似的,剑随人意,任意挥洒,点那里便打那里,她一个人来往纵横,翻腾如飞,将西厂这四位所谓高手杀得手忙脚乱,自顾不暇。转眼之间,四位高手都先后受了不同程度的剑伤,芸芸仍容光焕发,潇洒从容,游刃有余。

四位高手个个骇然,感到芸芸不是凡间的女子,真的是天上仙子下凡,凡人哪有这等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剑法?怪不得川西双煞在顷刻之间便命归黄泉。

无情刀客在身中一处剑伤后,急叫大家退走。同时他第一个首先逃命,高喊一声:“放箭!”

一把刀等人一听无情刀客下令放箭,知道毒箭的厉害,负伤连滚带爬的四散逃走。芸芸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凝神运气挥剑,顾不得去追杀这些四散逃人树林的高手了。而茜茜公主含笑而立,不动也不作任何防备,根本不当一回事。

半晌,树林中全无动静,没有一支箭射出来。芸芸愕然了:“小姐,怎么没箭射出来的?他是在吓唬我们吗?”

茜茜笑着:“不错!他在吓唬你。”

无情刀客更愕然了,怎么没箭射出来?难道弓箭手们没听到命令?他再次下令:“快!快给我放箭!”

四周雅雀无声,全没反应,别说毒箭,连一枝枯枝也不见飞出来,茜茜公主笑着说:“叫呀,你再叫呀!大声的叫,可能他们全睡着了!没听到你的命令。”

无情刀客一下傻了眼,是睡着了?还是全害怕逃走了?不然,没有人敢这么大胆不听自己的命令。他们敢私下临阵逃走?不怕我回去要了他们的命”

芸芸却在问茜茜公主:“小姐!他们的人真的睡着了吗?”

茜茜说:“我不知道,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弓箭手。”

“那他真的在吓唬我们?”

“恐怕是吧!”

芸芸发火了:“好呀!这个贼子,居然敢用这样的诡计来吓唬我!我过去杀了他。”

“丫头,别去,他又在叫了。看看他叫出什么来。”

果然无情刀客又在怒吼了:“放箭!给我放箭!谁敢不听我命令的,我杀了他全家。”这个西厂的鹰犬,不相信弓箭手们敢逃走,极有可能在出发前喝酒喝多了,一个个稀里糊涂的睡着了过去,坏了他的大事。

“嗖”的一声,有一支利箭从树林里飞了出来,但射向的不是茜茜公主和芸芸,而是无情刀客自己,他要不是闪得快,这支毒箭就会要了他的命。

无情刀客吓了一跳,破口大骂:“你们吃懵了吗?你们怎么向我射来?不射向她们?是不是不想要吃饭的家伙了?”

第二支利箭又射了出来,又是胡无情刀客射去,这一下,无情刀客又傻了眼,感到事情不对了。这时,小丹从树林中跳了出来,问:“你乱吼些什么?小爷的箭不向你射,难道会向我家小姐射吗?你才吃懵了。”

无情刀客瞪大了眼问:“我,我的人呢?”

小丹说:“他们累了,全睡着了,别说你高声乱吼,就是打锣,他们也不会醒来!”

无情刀客惊疑地问:“什么?他们全睡着了?”

“是呀!有两个睡不着的,我只好打发他们去阎王爷面前去睡,不信,你自己去看看。不过,你千万别想逃走。”

无情刀客慌忙发出讯号,一束烟花在夜空里升起,鲜红耀目,别说峰下,就是南京城的人也可以看见。

芸芸问:“你这是干吗?放毒?放这么高你能毒倒人么?”芸芸到底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知道这是江湖上求救的讯号”

“这么夜,人家都睡了,他还向谁求救呵!就是有人赶来,我早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又怎么救?救他的这具尸体吗?”

小丹说:“他这是向峰下守陵的士兵们求救,不一会,就会有大批士兵赶来包围这处山峰了!”

芸芸说:“好!等我先杀了他,我们再走也不迟。”芸芸轻纵而来,举剑就向无情刀客劈刺。

无情刀客举刀招架说:“你们还想杀我?等一会,大批土兵和将领赶到,你们主仆三人就等着死吧!”

芸芸说:“我们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你解恨!”

无情刀客的刀法不下于一把刀雷中电,刚才四人在联手时,他并没有出尽全力,只是从旁佯攻,现在生死关头逼得他不得不全力施展自己的武功了。他希望能坚持一阵,大批守陵士兵赶来,不论杀了还是活擒了这主仆二人,才有话可向郝一天交代,所以在一把刀等人带伤向峰下进命时,他仍坚持下来不走。当然,他有他的打算,要是自己真的难胜对手,可闪人树林中逃命。这一带山形地势,树林小径,他都曾探查过了,因此他特别选择了背靠树林的地方与芸芸交锋。

无情刀客拼着全力与芸芸交锋,交锋好一阵,仍不见守陵的士兵赶来,按道理,应该早巳赶来了,怎么仍不见有人来的?别不会秦公公他们也睡着了?那才真要命哩!自己事前的如意算盘,怎么全不灵了?他也根本设想到,是韵娘劝阻了秦公公不发兵。秦公公以守卫陵墓要紧。不卷入江湖上的是非斗争中去为由。认为川西双煞与那女子的比武,不过是争强好胜,又不是捉拿什么重要的钦犯,就算是捉拿钦犯,那也是东、西两厂和锦衣卫的事,或者是五城兵马的事,用不了自己狗捉老鼠,多管闲事,要是太祖的陵墓给破坏了,那自己的一颗头也不能保。因而他按兵不动。

秦公公甚至暗暗埋怨西厂的人,什么地方不好比试,偏偏到陵墓后面的天堡峰去比试了?那不是给自己增添麻烦?所以他加紧派人守卫陵墓四周,见到烟花讯号也按兵不动。

无情刀客最后的指望也落空了,更感到事情不妙,在芸芸一连几剑进攻之下,他举刀去挡,可是他的一口利刀给芸芸的宝剑削得片片飞散,不但只剩下一把刀柄,身上还受了两处剑伤,他惊恐得将手中的刀柄猛力向芸芸扔去,自己飞也似的逃入树林,顺着斜坡滚落峰下的乱石草丛中,才算逃脱了大难。

芸芸和小丹还想追入树林,茜茜公主说:“别追了!我们也快离开这里,万一真的大批士兵赶来,也就麻烦了。”

芸芸问小丹:“怎么现在你家少爷和焦峰还不现身的?”

小丹说:“少爷在点了弓箭手们的晕睡穴后,又见一把刀他们逃走,便去跟踪他们了,看看郝一天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茜茜公主问:“那我们在哪里相见?”

“少爷说,请小姐先回灵谷寺,他很快就会回来。”

“好!我们走。”

茜茜公主三人施展轻功,悄然的离开了天堡峰,留下的是川西双煞和两个弓箭手的尸体,至于其他弓箭手们,给公孙不灭飞快的点了晕睡穴,一个个在树林里的乱石草丛中呼呼大睡,没有一个时辰,他们不会醒过来。这是公孙不灭的良心仁厚,不想多伤害无辜,那两个死去的弓箭手,因为警觉,给小丹和焦峰骤然杀掉,以免他们坏了大事。

茜茜公主远离天堡峰后,回首在月下遥望天堡峰,见天堡峰上没有火把人影,峰下的陵墓,也没有什么士兵朝天堡峰奔去,不禁暗暗点头,韵娘真的为报答公孙不灭相救的大恩,阻止了陵墓守军的行动,想不到在西厂的魔穴狼巢中,也有这么一个知恩图报的女子,真是难得了!公孙不灭没有救错她,也没有看错她。当然像韵娘这种女子,在魔穴狼巢中少之又少,如风毛鳞角。像东、西厂这么一个以害人、整人,残酷镇压屠杀人们的机构,就是好人进去了,也会变成心肠冷酷的无情鹰犬。茜茜公主不明白韵娘怎么跑到魔穴狼巢中去,是身不由己逼得这样,还是带有其他的意图混进去?

一把刀、毒书生等四人负伤先后逃进了南京城里的一处兵营中,郝一天见他们一个个带伤狼狈不堪的奔了回来,傻了眼,问:“你们都负伤了?”

一把刀说:“郝爷,那小丫头的一把剑太厉害了,我们几个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什么!小丫头?不是那位美如天仙的女子出手?”

道士打扮的人说:“那女子根本没出过手,全是那不可思议的小丫头。”

郝一天问:“你们这么多人,连她跟前的一个小丫头也战不过?”

一把刀说:“那小丫头简直不是人,是魔鬼的化身,我不知道川西双煞怎么招惹了她们。”

“川西双煞和无情刀现在哪里?”

“郝爷,川西双煞给那小丫头杀了!”

郝一天一怔:“杀了!无情刀客呢?”

“我们逃命时,他仍留在天堡峰上,现在看来,他恐怕也多半不在人间了。”

郝一天震惊得半晌不能出声,川西双煞是汪公公用重金聘请的高手,无情刀客也是汪公公跟前的一个红人,前来南京是为了对付判官、小鬼,现在好了,一个个的都死了,自己怎么向汪公公交代?他们争强好胜的去与那女子比武,死因不必说,但却坏了自己的事,害得自己要受汪公公的指责。戴七已闹得满城风雨了,自己难以向各方面交代。对戴七,放又不能放,杀又不能杀,只能软禁在一处单独的牢房中。放了,戴七将吕城一案捅了出去,首先就招致东厂的人不满,跟着是引起全城的不满;杀吗?镇守南京的曹公公已传来口讯,不准伤害戴七。这已弄得他骑虎难下,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天堡峰事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郝一天对别人的生死,半点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前程和安全,要是别人的死对自己的前程有利,死一百几十人他也毫不在乎。要是不利于自己,他就不能不关心了。

所以对幽冥杀手汪八的死,他暗暗高兴,因为幽冥杀手一死,他就可以坐上了幽冥杀手之位,现在不但坐上,还统管江南一地的事务,连坐镇南京的曹公公也得看自己三分面色行事,其他人更不在话下。

川西双煞和无情刀客之死,他也可以完全无动于衷,但川西双煞和无情刀容都是自己上司汪公公打发来的人,而且他们是特意来江南协助自己捉拿判官、小鬼以及在于里岗劫狱的那一伙蒙面人的。因为川西双煞不但武功一流,更善于在夜间的山野、森林中纵跳自如,来往如飞,是对付判官、小鬼最好的帮手,现在他们还未出动就死了,谁来对付判官、小鬼?同时自己首先就没法向汪公公交待。

郝一天暗想:那位神秘女子跟前一个小小的丫头,武功就如此了得,她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郝一天想着想着,蓦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来:可能这一对来历不明的主仆,是水月宫的人?只有水月宫的人,剑法才有如此的精奇超绝。要是水月宫的人,事情就更严重了,幽冥杀手具有一身的绝技,追踪水月官人的下溶,次次无功而回,而且还丢了不少手下人的性命,要是她们真的是水月宫的人,自己怎么去对付?于是他急问一把刀和毒书生:“你们看出那小丫头的剑法,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一把刀等人急忙说:“那小丫头抖出的剑法实在太快了,似乎不是中原武林任何门派的武功。”

“是不是水月宫的武功?”

郝一天说出“水月宫”这三个宇,一把刀等人全都惊愕了。水月宫人不但武功深奥,行动也十分神秘。他们不大在江湖上出现,一出现,就往往在江湖上阎出几单大事来。要是水月宫的人,川西双煞之死是必然的了,自己的受伤也是难免,同时还是十分的大幸,因为凡是与水月宫人交锋过的人,往往都是尸横山野,没有多少人能够生还。

一把刀怔了半晌说:“我等不知道是也不是,看来有可能是了,不然,那小丫头在一招剑下,便取了川西双煞的性命,其他门派,没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剑法。”

毒书生说:“郝爷,是不是水月官的人,叫神捕戴七去查便清楚,听说戴七非常熟悉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他往往从死者身上的伤。便可以知道凶手是哪一门派的人,极少有看走了眼的。”

一把刀说:“郝爷,何不叫戴七去查,让他以此立功赎罪?”

郝一天皱了皱眉,暗想:你们这几个人只知道去杀人捉人,什么事情也不懂。天堡峰上的事是案子吗?这不过是江湖上的比武决斗,并不是什么谋财害命凶杀的事,就算是查出了是水月宫人干的又怎样,以什么名义去捉拿?能捉拿得了吗?何况这事完全是川西双煞自己找人家比武决斗,在南京城中,已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你们这简直是在胡闹。

戴七这个人,绝对不能放出去。郝一天一摆手说:“戴七的事,你们别去提了!他出去,不但对我们无益,反而更会坏事。”

戴七一事,一把刀、毒书生他们还不十分了解,只感到戴七太过自大妄为,连西厂的人也敢捉拿。他们还不知道吕城巡检一死的真相,其实这件事郝一天也不想太多人知道,除了他和白眼狼蔡普知道外,一把刀等人也不知其内情,不然让东厂的人知道更不得了,到那时,就算是汪公公包庇郝一天也包庇不了。

郝一天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先退下去养伤休息吧!这事到明天再说。”

突然间,无情刀客一身血渍斑斑狼狈的奔了进来,郝一天等人一见,有点愕异的问:“呵!你还没死?”

无情刀客说:“郝爷,在下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唔!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郝一天见无情刀回来,算是较为松了口气,他不是高兴无情刀客能够生还,而是川西双煞之死有无情刀客去承担了。事情是他们自去找的,他顶多算是劝阻无效和阻止不力。

无情刀客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之后,最后将自己的失败,几乎全推到守陵的秦公公身上,说秦公公不及时派大批士兵赶来,令那女子主仆三人从容而去。

一把刀不以为然的说:“秦公公自然以护陵墓为主,怎会卷入我们打斗之事?万一陵墓遭受破坏,他更担当不起。”

毒书生说:“我们在四周树林中埋伏了二十多名弓箭手,怎么给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点倒了?看来她们必定还有高手在暗中相助,你能逃脱出来,已属大幸了。”

一把刀又问无情刀客:“你知不知道川西双煞挑战的是什么人?”

无情刀容问:“是判官、小鬼?”

“判官、小鬼有这等惊人的武功么?”

“那么是谁?”

“郝爷说,她们极有可能是水月宫的人?”

无情刀客这下吃惊了:“是水月宫的人?”

“我不知道你和川西双煞是怎么搞的,谁也不找,偏偏去找水月宫的人较量,老子若知道是水月宫人,就不会跟你们去瞎闯了,起码会集我们西厂所有的高手,再调动锦衣卫的人和五城兵马,将天堡峰重重围困起来,不至于吃这亏。”

无情刀客不出声了,心想:真的是水月宫的人,这样大肆调动军马,人家还会来天堡峰比试么?恐怕是神不知、鬼不觉将我们的头摘了去。

郝一天说:“但愿她们不是水月宫的人就好了!不然,我们这个麻烦就惹大了!千里岗上的蒙面劫狱者,我们现在连半点线索也查不到,又闹出了神秘的判官和小鬼来,够我们头痛的,现在又招惹了水月宫的人,她们要是与我们为敌,我们怎么去应付?”

无情刀客呆了半晌问:“郝爷,这事我们如何打算?”

郝一天问:“她们知道你和川西双煞的身分没有?”

“看来她们不知,可能她们知道我们与官府有联系,因为在下曾说守陵士兵会大批拥来包围她们。”

“只要她们不知道你们的身分就好办了!这事我们装作没发生过,通知锦衣卫的人,明察暗访女子主仆三人的下落,是哪一门派和哪一条道上的人,你们都暂时别露面了。分散到各处兵营养伤,有什么行动,我再通知你们。”

无情刀客、一把刀等人退出后,郝一天对自己身边的四位亲随武士说:“走!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转到别处去。”

一位亲随说:“郝爷,天快亮了,我们还转移?”

“你知道什么,正因为在天亮前转移,才不为人注意。何况一把刀等人跑来,恐怕有人盯上,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郝一天跟了幽冥杀手那么久,学会了汪八机警、狡猾的一面,他在天亮之前,悄悄的转移到乌衣巷中一座侯门重重的深院中去了。他这一行动,果然避开了远远盯着一把刀等人的公孙不灭和焦峰。公孙不灭和和焦峰见这里是西厂人的落脚处,也偷听到郝一天与一把刀等人的说话,打量了兵营,便与焦峰悄悄而去,转回灵谷寺,没看见郝一天的行动。

公孙不灭回到灵谷寺,叫焦峰先回厢房,自己便去看看茜茜公主回来没有。一看茜茜公主房间灯光亮着,知道茜茜公主她们已回来了,便不去惊动,自己转回来,见焦峰似乎也睡了,也不想去惊扰,轻轻推门进去,谁知茜茜公主悄然出现,轻声问:“你回来了?”

公孙不灭带些惊讶:“兄弟,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在这里等候有一段时间了,不灭哥,盯踪到他们的出处没有?”

“跟踪到了!”

“他们在什么地方?”

“在城内的一处兵营里,郝一天这魔头也在那里。”

“好!我去兵营里找他!”

公孙不灭忙说:“兄弟,别乱来,那兵营不是动手的好地方,别说不易杀他,稍一惊动,就有大批土兵从四面八方拥来,自己首先就陷入重重包围中了……”

“这有什么的?那些土兵能困住我么?”

“他们当然困不住兄弟,但这样一来,兄弟不免就多伤几条士兵的性命了,而且也杀不了这魔头。”

“那么说,他老是住在兵营中,我们就投办法杀他了?”

“兄弟,我们最好用计将他引出来,别在兵营中动手。”

“你有什么方法引得他出来?”

“兄弟,这里不是谈话之处,而且天也快亮了,兄弟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说好不好?”

公孙不灭能不能把魔头引出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