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横浆立威

“废话,谁敢入内一步,老子让他血溅五步!”铁头杀气腾腾地道。

“铁头!”猴七手故意劝道。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有什么了不起,就因为是邯郸的大善人,就可以耀武扬威来吓唬我们吗?你给我靠边去,否则连你也一起打!”铁头蛮横不讲理地道。

猴七手向那几名王郎府中的家将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你们不必在这里演戏了,便是你们在这里拖延再长的时间,他们也没有机会自后门走!”王郎府中的护卫副教头卫戚冷冷一笑道,他一直都只是以冷眼观望猴七手和铁头在这门口一唱一合,却没有出手的意思,但他此言一出,却让猴七手和铁头大惊。

猴七手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演戏,而且自卫戚的语气之中也可以听出,卫戚可能早就知道白玉兰便藏身于此地。

“铁头,不必跟他们啰嗦了!”猴七手不想再在这里纠缠,不由得呼道。

铁头也早已压下了满肚子火,要不是林渺叮嘱他不可莽撞,他早就大打一场了,此刻猴七手一说此话,他哪里还犹豫?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铁头怒喝一声,身边竖着的大铁桨如大块门板般翻射而出,拖起一股强劲狂野的风暴,院门如豆腐般地散裂而开,化为虚影,凝于大铁桨周围。

“轰……”“呀呀……”首当其冲的三名王府护卫本欲抢攻而上,但是一触到那大铁桨,立刻剑折人飞,身上的骨头几乎全被这疯狂的一桨给击成了碎块。

鲜血狂洒而下,如雨一般,强大的气劲激得让口众王府护卫衣衫猎猎作响。

所有的王府护卫都脸色大变,铁头这疯狂一击的力度之强几乎让他们傻眼了,他们也没有估到这光头拥有如此神力。

“哈哈……老子从来都没将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放在眼里!”说话间,铁头横铁桨,向前逼上一大步,那浑身被血点溅染的样子在杀气相冲之下,显得有些狰狞,整个人便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异兽。

卫戚也禁不住心中一寒,小退一步,这才厉吼一声,幻成数道虚影自侧方斜袭向铁头。

铁头冷笑一声,他根本就懒得挡,举起铁桨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截了当地向卫戚砸下,没有任何花巧,但却挟带惊人的破坏力。

卫戚虽剑法轻灵,却哪敢与铁头这超级神力相抗?那铁桨还没有压下来,那股强大之极的气劲已经如一个不透气的袋子般罩下,他只感到一阵沉闷和压抑,招未递完,便骇然而退。

“轰……”铁头铁桨击空,泥土四射之际,地面之上竟炸开了一个斗大的坑。

“再来!”铁头得势不饶人,大铁桨自地上一迸立刻弹起,化为风影再次横扫而出,速度快捷,力道沉猛之极。

王府护卫几乎无人敢轻迎其锋,纷纷避退,连卫戚也只能选择退却。

“不过如此,原来王郎府上尽是这等脓包!”铁头不灭狂傲,不屑地道。

“那你就试试这个!”一个冷冷的声音横里传来,一道人影如暗云般没入铁头的桨影之中。

“轰……”一声巨烈的爆响声中,尘土木屑如炸开的烟花般飞舞而起,迷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铁头“蹬蹬……”倒退两步,胸口一阵发闷,再看来人,也小退了一步,却是一个头发灰白、面目阴鸷的老头。

“顾先生!”卫戚像是遇上了救星般,欣喜地道。

“很好,居然能硬接老夫一掌!”来者正是鬼见愁顾愁。

“老头,你也不赖,居然可以硬受我一桨!”铁头对这老头能空手接下他这沉重的一桨也感到吃惊,刚才他那一桨与对方手掌相击,所有的力道仿佛是击在一片软泥之中,被卸去了大半。不过,他却知道,对方绝无法完全卸去自己的力道,因为顾愁也退了一步,这证明对方并不能全然接下。

顾愁心中的惊骇也不下于铁头,忖道:“哪里来的这个愣头青,好霸道的气劲!”他居然感到手心有些发热,手臂发麻,若不是以巧劲先卸去了这一桨的七成力道,只怕他也难以接下这拥有无上杀伤力的一击了。

“你们去把白小姐找出来,这小子就交给我!”顾愁吸了口气,沉声道。

“哼,有老子在这里挡关,你们就休想进门!”铁头大铁桨一横,战意狂燃,冷哼道。

“毛头小子,也敢逞能!”顾愁被铁头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给激恼了,身形暴闪而上。

铁头微退一步,背后四尺便是坚墙和大门,他可不想弄得背腹受敌,于是大桨有如泼浪鼓般狂扫而出。

顾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铁头的招式虽然简单直接,但是却如惊涛拍岸般无隙可寻,那有如门般巨大的铁桨就是不用挥也可以挡住一方路,而铁头这一挥动起来,几乎都把路给挡住了,每一寸进攻的空间都封得极为严密。

“轰……”两股气劲相交,再次暴出一阵气浪,扬起一片迷茫的尘土。

顾愁也是没办法,他不得不选择与铁头硬击,否则他根本就别想穿过铁头的桨网。

铁头又退了两步,但在卫戚诸人抢上来之时又快进两步,大桨再抡。

卫戚诸人骇然,他们哪敢硬接?连顾愁都讨不了好,他们惟有急退。

铁头并不追击,而是再次横桨怒对顾愁。

顾愁刚才又小退了一步,却没有取到半点好处,心中不由得又惊又怒,可是铁头似乎绝不离开身后大门半步,始终守在那个位置,不抢攻也不追击。

铁头自然明白,论身法,那是他的弱项,他不敢与顾愁比身法,但他有的是力气,又有这近丈长的大铁桨,完全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将这些人拒之门外。而他一旦离门太远,那时背腹受敌,可能会让顾愁依仗身法而拣了便宜,但眼下他却没有这样的忧虑,他完全可以只一面对敌,顾愁若想进入大门,便不得不与他硬拼!他不相信这个老头的耐力会比他强,这一点,铁头绝不傻。

“哼,别以为老子这一道关好过,就凭你们,老子还不放在心上!老鬼,有本事,你尽管使出来,老子接着就是!”铁头冷哼道。

顾愁却被气坏了,可是这个光头小子却绝不笨,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

猴七手吃惊非小,卫戚果然没有说错,任泉诸人护着白玉兰刚走出后门便被王府的高手围住了。

这些人正是王府昨日新招来的好手,任泉诸人虽然武功极高,但是却在人数方面吃了亏,任家的好手一个个倒下,却仍拼死护着白玉兰,任泉更被太行五虎之一的季苛缠着,难以脱身。

猴七手吸了口气,执出天机弩,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那群王府好手正在围攻任泉和耿信手下的好手,猴七手只得大步向屋外行去,左手持折叠小弩,大喝道:“你爷爷我来了,王府的牛鬼蛇神全给我滚蛋!”“好个大言不惭的老东西!”一名王府护卫挥刀扑上。

猴七手冷笑一声,脚下斜踏,一闪避过,手未动,脚尖微勾,正踢中那护卫的裆部。

“呀……”那名护卫惨嚎着跌出。

“好步法!让你虎爷来会会你!”一浑身横肉的汉子摆动着一对大锤,如飞袭来,人未至,气劲已如潮般涌至。

“那便让你尝尝它的滋味吧!”猴七手倒旋一步,左手折叠弩骤放,借袍袖的遮掩,小矢无声地自锤隙间射入。

那持锤而至的汉子才奔几步,便发出一声惨嚎,仆倒在地。

“好阴险!”顿时有人发现猴七手袖间的小弩,立刻有数道人影飞扑而至。

猴七手疾退,在几道身影快逼近之时,才大笑自长袍之下执出已装好弩矢的天机弩,笑道:“对付你们的是这个!”“嗖嗖嗖……”天机弩十矢齐发,箭矢速度之快,力道之强,完全超出这几人的想象,他们还没有意会到闪身之际,利矢已以无可抗拒的穿透力深深地没入他们体内,有的甚至自其背后穿出,带着一蓬血雨坠落地上。

猴七手这一击立刻镇住了场中所有的人,这些人在被猴七手弩矢的威力一吓之时,任泉竟脱开季苛的纠缠,倒撞入一名王府家将的怀中。

那人惨哼一声,顿时骨折血喷,任泉一带白玉兰的手倒退几步,与仅剩的四名受了轻伤的任家战士退至猴七手的身旁。

猴七手以最快的速度再次为天机弩装上箭矢,在任泉诸人退来之际,十矢再发,此刻他已无所顾忌,刚才是怕误伤了任泉和白玉兰,这一刻却可以信手而动。

季苛骇然,身形疾纵,箭矢自他的脚下擦过,身形向猴七手疾扑,他可不想再给猴七手装弩矢的机会。

季苛虽然避开了弩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又有五人中矢受伤,一人毙命,在这近距离之中,天机弩的威力几乎是无可抗拒的,尽管这些人身手都不俗,但也不能完全避开这可怕的利矢。

任泉诸人心神大振,王府的好手十数人此刻也只剩下六人能战,在实力上,他们并不逊色多少,是以见季苛飞扑而至,任泉立刻迎上,向猴七手道:“带小姐走,这里交给我们!”猴七手点头,知道此刻不是推托的时候,在邯郸城中,谁又真的能够逃脱王郎的手掌呢?所幸,王府大部分人手全都调出了城外,城内的人手并不多。

“跟我走!”猴七手一边上弩矢,一边大步向马棚方向奔去。

那几名王府好手欲阻止猴七手上弩矢,但是却被那四名任家战士所阻。

猴七手将小弩递给白玉兰,道:“我们去找主公!”白玉兰也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任泉诸人,急速冲向马棚。

白玉兰的武功更胜猴七手,这一点猴七手很清楚,是以刚才白玉兰能撑着不被王府之人抓去,只是她有些狼狈。幸好这些人都不敢伤害她,否则她多多少少也要受些伤。

“希聿聿……”战马昂首长嘶,这里是耿信早已准备好的马匹。

耿信的这座宅院也不小,本来马棚之中还有人照看,可是此刻看马之人早已吓得躲开了。

猴七手翻身上马,心忖:“如果铁头也在马上,那大概可以将这些人杀个落花流水了。”只可惜此刻铁头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不经意地,猴七手便想到那日铁头一只大铁桨纵横于敌军之中,挡者披靡的场面,只是此刻他惟有孤身而去。

“驾……”猴七手拔出背上的刀,一手持弩,稍带马缰便向宅外的大道上冲去,身后白玉兰则紧随而动,那小弩也装好了箭矢,只要有机会,便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猴七手刚冲出宅门,便觉头顶一暗,一股强烈的劲风压顶而至,战马惊嘶。

“嗖……”天机弩蓦地爆发,十矢齐出,掠向那自头顶压下的暗云。

“呼……”天空倏地一亮,那片暗云似乎凭空消失,十支利矢竟然射空。

“小心!”白玉兰惊呼声中,猴七手只觉得脑后生风,不由得骇然,极速自马背上滚落。

“轰……”猴七手只感脑子一阵巨震,身下的马儿一阵惨嘶,他无法自控地跌出三丈开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昏死过去。

猴七手扭头,自己的战马已化成一堆血肉,而他却没死,他也有些佩服自己的反应速度快,只被那可怕掌风扫中,否则他也定成了一摊血肉。但他却骇然发现那出手之人竟是湖阳世家以前的主人白善麟!

“你连爹也要杀!”白善麟指间夹着白玉兰所射出的那一支弩矢,脸色青得可怕。

白玉兰也傻眼了,刚才她只是害怕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伤了猴七手,是以想也没想便发出了手中的弩矢,但这一切对白善麟来说,根本就没用,连那天机弩十矢连发也没能在那近距离中对空中的白善麟构成任何威胁,何况这一支小小的弩矢?但是这支弩矢确实是救了猴七手一命。

救猴七手并不是这弩矢的威力,而是这弩矢的意义。

白善麟怎也没有想到,白玉兰竟会向他放箭,这使他心痛得厉害。他曾经是多么关心和宠爱这个女儿,可是这个女儿此刻却因一个外人而向他放箭,这一箭未刺中他的肉体,却深深地射入了他的心中。

“我,我……”白玉兰也傻了,她没想到这个人竟会是父亲,可是这一刻也解释不清楚,另外,她可不想再跟父亲回去,是以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好。

“跟我回去!他是不会给你带来幸福的!”白善麟双指一用力,利矢顿成两截坠落。他缓缓地向马背上的白玉兰伸出左手,语气沉重地道,目光之中有几分怜爱也有几分期盼。

白玉兰吃了一惊,健马也受惊地倒退了两步,“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绝不嫁给王贤应!你不要逼我!”白玉兰摇头蹙然道。

“别说傻话了,贤应是你的未婚夫,你们的婚事已经让天下豪杰都知道了,怎么能够反悔呢?”白善麟极力使自己的言语显得温和而沉缓,仍以一副慈父的口气道。

“我不傻,我知道什么是幸福,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婚事又怎样?我根本就不喜欢他,除了阿渺,这辈子我谁也不嫁!爹,我求你,你就依女儿这一次吧?”白玉兰泪水“哗哗……”地泣然道。

白善麟脸上怒意一闪,见白玉兰如此坚持,有些恼怒地道:“那小子只不过是一个混混,一个根本就没有地位的市井小民,他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女儿!”“你眼中难道就只有权势和金钱吗?难道你一点也不为女儿的幸福着想?”白玉兰含泪质问道。

“我怎么没替你想?你往后就会明白爹的一片苦心了……”“我不要听这些,只眼下我已经无法找到开心了,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主见,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如果爹真的要带我回去,那我也不想活了!”白玉兰说话间拔出腰刀,便要抹向脖子。

“你太胡闹了!”白善麟又惊又怒,袍袖一拂,一缕紫色的气劲如一支怒箭般击在白玉兰的手上。

白玉兰一声惨哼,腰刀还没来得及移上脖子便已坠地。

白善麟如风般趋近,伸手便抓向白玉兰,但又蓦感背后劲风暴起,不由得冷哼一声,反袖拂出,顿将那股劲风裹住,却是猴七手再一次射出的弩矢。

“真是找死!”白善麟大怒,一甩手,几支利矢倒射向猴七手。

猴七手眼睛一闭,暗道:“这次是死定了!”他也感到无奈,这样偷袭白善麟也无半点作用,那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自白善麟手中救下白玉兰。就在他感到必死之时,蓦觉身子暴动,再睁开眼时,却见耿信立在身边,不由得大喜。

白善麟微讶之际,只觉身后风动,再转身,一股强大之极的劲气“轰……”然而至,他微惊之际,信手拂出。

“轰……”白善麟只觉一股股炽热的气劲一波接一波地涌入他的体内,他一连小退九步,那股炽热的劲气这才消失。他不由得骇然望去,却发现林渺如一纸鸢般飘落白玉兰的马畔。

“你先跟耿先生一起走,我随后就来!”林渺向身边的白玉兰沉声道。

白玉兰见林渺一上来,便逼退了父亲,顿时稍感安心,点了点头道:“你要小心了!”“我会的!”林渺点头道。

“小姐,上马车!”金田义将猴七手的身子塞上马车,随即迅速坐上车辕道。

白玉兰又望了白善麟和林渺一眼,这才跃上马车,耿信也不再理会众人,跃上马车。

白善麟望着马车飞驰而去,却没有追赶。并不是他不想追赶,而是林渺那强大无伦的战意紧紧逼住了他。

白善麟发现林渺变了,无论是气势还是武功,他没想到林渺居然能一掌击出九重劲气,险些让他着了道儿。只这一掌,便使他不敢对林渺生出轻视之心,是以,他没有去阻拦白玉兰。

“你确实与往日不同了!”白善麟轻轻地吸了口气,淡淡地道。

“这还多谢老爷子的栽培!”林渺也不愠不火地道。他只要拖到白玉兰诸人抵达黄河帮临时分坛就可以了,是以,并不介意与白善麟多说几句。

“如果你可以不插手兰儿与贤应的婚事,你要什么都可以商量!”白善麟望着林渺,想着这个年轻人曾只身在唐子乡救出白玉兰,且赶到信阳去向他报警,虽然途中并未与之相会,却帮他杀了魔门中的几位高手,另外还毁了魔门的青月坛,说起来对他和对湖阳世家都是功不可没,可是此刻却因为白玉兰的原因,使其与自己反目成仇,心中不免有些感叹,是以他才会有此一说。

“我只能向老爷子说声抱歉,看着玉兰嫁给王贤应而袖手旁观,我做不到!爱是自私的,我希望老爷子能体谅我的自私!”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不想与白善麟为敌,这不仅仅只是因为白善麟的武功,更是因为他是白玉兰的父亲。无论他们之中谁伤了谁,对白玉兰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是以,他对白善麟仍很客气,至少到目前为止,白善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且过分的事。

当然,有些事情只是所处的立场不同,是以不能算是白善麟的错。

“我重你是个人才,如果你愿放下这些愚蠢的念头,我可以保你前途无量!”白善麟尚不想与林渺正式为敌,劝说道。

“我答应过玉兰,要好好爱她,一辈子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虽然我不能真的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力量让她幸福,我希望老爷子能成全我们!”林渺肯定地道。

白善麟神色顿冷,断然道:“你们是不可能的,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混混的!你也休想带走她!”“老爷子所说太武断了,如果老爷子自小不是生长在湖阳世家,你能拥有富贵吗?我现在虽一无所有,但不代表以后也一无所有!我不相信湖阳世家的祖先一出生就是天生的有权有势之人!”林渺反驳道。

“但你别忘了,玉兰与贤应早有婚约在先,即使你也有权有势,可是,他们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我重你是个人才,才会与你说这么多,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的话,就休怪我无情了!”“对自己的女儿,你都可以不在乎她的幸福,即使是有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亏玉兰为你的假死肝肠寸断,流干眼泪,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父亲!在你的眼里,除了金钱和地位之外,还有什么?我不相信一个连女儿幸福也不顾的薄情寡义之人能成什么长久的大事,到最后你只会是众叛亲离的结果……”“你骂够了没有?”白善麟怒叱道。

林渺并未作声,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目光丝毫不回避地对视着白善麟,他感觉到了白善麟身上狂涨的杀机。他知道,白善麟真的是想杀了他,到这一刻,他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至少,不用与白善麟再讲什么道理,那是一件很烦心的事情,对于这样一个老顽固,似乎任何解释都是白废,只是他有些奇怪,这些人是怎会找到耿信宅中来的?

“如果你觉得够了,那就够了,如果你认为不够,我们可以继续骂!”林渺并不为之所动,淡淡地道。

“很好,你确实长进了很多,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长进了些什么?”白善麟掌势内旋,轻搭于腰间的剑柄上。

林渺顿感白善麟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成了一柄朴拙无华的古剑,但却暴散着凛冽无伦的剑气,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但那四散辐射的却不是热力,而是剑气,整个虚空之中,充盈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以无形的形式回旋流动,无法看清,却可以捕捉。

林渺心中暗惊,白善麟尚未出手,便拥有如此强大的剑气,如果一旦出手,那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实难预料。

他从未见白善麟出过手,只知传闻之中此人的武功高绝,而他却一直都没怎么看好白家之人,但此刻却知道自己错了。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退出这场事端,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许多东西!”白善麟声音之中不带半丝感情地道。

“我不在乎其它的任何东西,我只要玉兰,便是你杀了我,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念头!”林渺坚决地道。

“那你就受死吧!”白善麟低喝,声音仿佛一下子便窜入了林渺的心底,而他的身影随即也消失在虚空之中。

天地顿时如陷去其一,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狂野的漩涡,充斥着奇异的张力和引力,将四周的一切以无可抗拒的方式吸入其中,再绞碎、回旋……

林渺只感到身形似乎飘于空中,足下的实地仿佛也在刹那间消失,奇异的气劲自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将他裹入那莫名的气流之中身不由主地移动,肺部的空气也似被抽走,一种难受的郁闷使林渺生出要爆裂的感觉,像是置身一个无法醒转的噩梦之中。

“山海裂——”林渺以丹田之气逼出最后的吼声,身子狂射而出,背上的龙腾刀化成一道虚虹,拖起连天接地的刀芒,生生地切入那巨大而奇诡的漩涡之中。

“当……”一声清悠而悠远的金铁交鸣之声如龙吟凤鸣般升空破云而去,方圆数里清晰可闻。

漩涡一分为二,如裂开的两片铜锣,但在漩涡裂开的那一刹那,一柄巨若大闸的光华自中射出。

白善麟的身子再现,但却被那化为白华的剑影映得扭曲,狰狞成无可形容的怪相。所有暴散的杀机和剑气在刹那之间凝成龙卷风,以毁灭的形式袭向鸢鸟般飞退的林渺。

林渺骇然,他的刀虽劈开了白善麟可怕的一记剑招,但却感到所有的力量全被漩涡吸纳,而另一股奇异的力量又自漩涡之内生出,他知道,白善麟将再继续其未完的杀招,而他的招式根本就无以为继。他根本就来不及施出第二招的时候,白善麟的剑已经切开虚空抵至他的面门。

林渺惟有退,不断地变换步法身法,可是一切都是白废。

“当……”一股强大无伦的冲击力震得林渺飞跌而出,在最要命的那一刻,林渺居然以刀挡住了那几乎无坚不摧的杀招,但是却无法抗拒那剑招之中的剑气和力道。

“哇……”林渺狂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一阵舒畅,但手臂却几乎麻木,不过,他没有半点喜色,因为白善麟的剑再次以一道美丽且玄奇之极的光弧自天空中滑过,带着让人惊悚的锐啸,横过数丈虚空,斩向林渺。

“天地怒——”林渺一声怒嚎,双手举刀,直插向虚空,仿佛有一道强烈的光华自林渺的体内冲出,融入刀身,龙腾刀发出一声轻脆的惊鸣,刀尖与刀锋之处竟亮起一缕华光,破空、裂云!

“霹……哗……”一声惊天的雷鸣中,明朗的天空竟裂下一道接天连地的闪电,直击龙腾刀锋之上。

刹那间,林渺与刀一起化成一团强光,然后爆散、激射……

方圆数十丈内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让人睁不开眼的亮彩,每一寸空间之内都涌动回旋着足以裂肉刮骨的刀气。

强光似带着爆炸性的冲击力,所过之处,地裂、屋陷、马死、人亡,耿宅的院墙也如摧枯拉朽般炸成碎末飞灰,射向虚空。

宅内任泉和季苛诸人骇然散开,他们只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浪以无与伦比的强势破开宅墙向他们涌来,仿佛要吸纳他们体内所有的生机。

那道闪电依然悸动于虚空,仿佛向这爆开的光团注入了无限的能量。

“轰……”任泉、季苛诸人迅速掠入屋内,这房子的外墙竟然在瞬间裂开数道缺口,仿佛在刹那间又多出了几道门一般,强光自缺口之中落入屋中,所过之处,桌椅散裂。

“快退!”任泉骇然,他发现头顶的大梁竟然断开,尘土飞扬而下。

季苛也骇然有所见,不用提醒也知道向内屋冲去。

“哗……”屋顶狂塌而下,碎瓦断木和飞扬着的尘土使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所有人都为之骇然,这是什么招?这是什么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任泉诸人呆住了,便是季苛诸人也全都傻眼了,浑然忘了眼前的敌人,忘了自己的任务,甚至是忘了自己置身何处,一切便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他们望着那团骤然亮起、瞬间又灭的强光,心神禁不住一阵颤抖。

林渺浑身焦黑,衣衫寸寸而裂,化为灰烬,但他仍然立着,如一截朽蚀的枯木。

白善麟也立着,斜斜地举着剑,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头发竟全卷了起来,整个人好像刚自沙尘之中爬出来,神情怪异。

两个人便这样静立着,谁也没有先动一下,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如火灼一般焦黑,附近的房舍全都化成了废墟,远处有狼狈爬起的行人,然后鬼哭狼嚎般四处奔散。

也有刚在不远处观望的行人,但这却成了他们的悲哀,一个个被刀气切割成碎肉,侥幸未死之人,也变得疯癫,他们四处逸散、狂嚎,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距死亡有多远。

风吹起一阵焦灼的味道,也让林渺的身形晃了一晃,随即颓然跪倒在地,手中的刀无力地拄在地上。

白善麟也晃了一晃,欲倒未倒,手中的剑依然斜指着林渺,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述的神彩,有骇异,有茫然,也有怆然伤感的情绪,他的心仿佛仍是处于一场虚幻的梦中,未曾醒来,口中却喃喃念叨着:“《霸王诀》,《霸王诀》……”林渺的身子再晃了晃,却拄刀艰难地立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个垂危的魔神,赤裸地立在凛冽的寒风中,眸子里闪过坚决而冷静的神彩,默默地对视着白善麟。

良久,两人像是都沉浸于梦中,白善麟突然趋前数步,长剑悠然落到林渺的脖子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杀机。

林渺却笑了,坦然而平静。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放弃带走兰儿的念头,我依然可以放你安全离开!”白善麟的语气有些急促地道。不可否认,他也受了伤,而且绝对不轻,但却比林渺要轻得多。

“我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就算是死!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谈这个条件的权利,刚才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林渺惨然一笑,虽然语气虚弱,但口气却依然傲意凛然,坚决得让白善麟心痛。

白善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林渺没有说错,他刚才已经死过了一次,但林渺却没有杀他。这一切,也都是因为白玉兰,否则,林渺根本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林渺不想成为白玉兰的杀父仇人,但他却向白善麟证实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绝不会怕白善麟,并拥有击杀白善麟的能力。

白善麟深深地望着林渺的眸子,似乎是想自其倔犟的眼神之中找出一丝恐惧,但是他失望了,林渺的眸子之中只有傲然不屈的神彩和坦然平静得让人怀疑的情绪。

几道人影迅速自远方赶来,却是白善麟手下的高手。他们虽然来迟了,但他们却是循着这道闪电而至的,远远见到白善麟和林渺的怪异模样,他们不由得也傻了,更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白善麟缓缓垂下长剑,竟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道:“你走吧,如果你能活着离开邯郸,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对兰儿,有多远便走多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林渺一呆,淡漠地道:“谢谢成全,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他竟真的转身而去。

白善麟的目光落在林渺的背上,却发现一道龙纹胎记。

“三爷!”任泉惊呼着自屋内赶了出来,季苛也回过神来,忙四下寻找白玉兰的下落,当他见到白善麟尚在时,也松微了口气,想截住任泉,却被那几名任家战士挡住了。

“老爷子!”白家高手望着林渺走去,不由得惑然地喊了一声,忙扶住摇晃的白善麟。

“我们走!”白善麟吸了口气,淡淡地道。

季苛见白善麟居然带人走了,不由得又惑然又着急,正要对任家战士痛下杀手时,蓦闻一声暴喝自屋中传出,一股强劲之极的气流狂袭而至,不由吃了一惊,忙横剑疾挡!

“当……”季苛只感身子一震,一股如潮水般的气劲涌入他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跌退五步,手中长剑应声而裂。

“砰砰……呀……”同时,季苛身边发出一声惨嚎,一名王府好手竟连兵刃和手臂一齐被一柄巨大的铁桨砸成碎肉。

“走!”铁头大步冲出废墟般的宅院。

“上马!”任泉已自马棚之中带出了两匹战马。

铁头哪还犹豫?跃上马背,鬼见愁已自院子另一端怒极追来。

“任大哥,你们快走!”任家战士在门口一横,向任泉喝道。

任泉见追兵来了,知道想要大家同走那是不可能的,只好一咬牙,道:“我们走!”说完打马极速冲到林渺的身边,一把抄起虚弱不堪的林渺。

“主公!”铁头这才发现,这如黑炭般赤裸的人竟是林渺。

“走!”林渺虚弱地唤了声,竟在任泉的怀中昏了过去。

任泉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林渺的身子,再不多说,策马便向最近的西城外冲去。

“抓住他们……”季苛大恼,等他解决了那几名任家战士时,任泉诸人已经转了街角,通往了另一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