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平地风波

苍紫云一大早提着扫帚出来扫地,却见铺子旁边站着个人,那背影极熟。

这人一转过身来,正是蓝人俊。

她见他提着个包袱,便笑问道:“又要买镜子?”

蓝人俊脸一红,道:“不瞒苍姑娘,在下腰囊羞涩,镜子是买不成了。”

苍紫云道:“那些和尚……”

蓝人使知道她问的什么,愤愤然道:“岂有此理,失经之事,这些和尚实在鲁莽。”

他把经过说了。

苍紫云极注意地听着,特别提到血字武经这时,她是又紧张又兴奋。

她转念一想,此人看来是诚实君子,不会说假话,而且内情知悉,不如把他请进家去,对爹爹叔叔盗取武经有很大帮助。

于是,便岔话道:“相公,有话里面说吧。”

蓝人俊一听大喜,忙道:“甚好,甚好,小生正求之不得呢!”

苍紫云脸一红,装听不懂他的话,低着头,前面引路,把他引进后室。

苍浩、苍宇正坐在屋中,一见苍紫云带了蓝人俊进来,感到十分惊讶。

紫云抢先道:“蓝相公受了冤屈,从白马寺出来了,女儿请他进来小坐。”

苍浩苍宇都是饱经世故之人,马上就知苍紫云的意思,立即请蓝人俊到后院。

蓝人俊本是来向苍紫云告别的,忽然受到如此礼遇,真是受宠若惊。

坐下后,他把经过详细说了。

说到他遭人暗算时,苍紫云惊得叫出声来,听到法缘大师曾欲授一套绝技被他拒绝,又不禁为他叹息。

“你曾见过那本血经么?”等他讲完,苍浩问道。

“寺里的经都由和尚们拿来,在下从未去过藏经室。”

“那本血经附着有武功么?”

蓝人俊道:“方丈法缘大师与监寺、知藏两位大师说到血经之时并未说血经里有武功,只说此经珍贵。”

“寺里丢失的武功秘籍,先生记得么?”

蓝人俊道:“记得一册叫《金刚降魔杵三十六式》,一册叫《金刚练功心诀》,一册叫《金刚伏魔掌二十八式》。”

蓝人俊接着说:“那晚有人闯藏经室,知藏从外回来,不甚放心,赶忙到藏经室,发现经已丢失,再仔细检查,才发觉三册武功秘籍不见了,所以便说在下与那几个夜行客是一伙的。”

苍浩道:“据你方才所说,这盗经人自然是寺里的和尚干的事,怎会赖到先生身上?”

“天晓得,在下已被弄糊涂了。”

苍宇又问他抄经情形,他也—一详答。

苍浩道:“先生似想出远门,上哪儿?”

蓝人俊叹口气,道:“不瞒诸位,在下两年来就靠抄经为生,囊中一向羞涩,到贵店买镜子,也是省下了饭钱才够的……”

苍紫云岔话道:“省吃么?”

“不错,在下连素餐也免了,这才够买呀。”

“什么.你不吃饭?”

“在下学练辟谷术,一两天不吃无妨的。”

苍紫云双眼放出异彩,“就为的买镜?”

“不错。”

“你要往哪儿去?”

“出了这档子事,在下觉得再呆在白马寺无益,想到市郊的庙里抄经。”

苍浩起身出去,不一会,捧着一小盘银两进来,道:“先生路上好走,这五十两银子留作救急用吧。”

蓝人俊连忙站起,道:“银两在下万万不受,他日再到府上造访。”

言毕大步往外走去,头也不回。

苍紫云追了出去,未到铺门时,蓝人俊回身一揖:“在下极想得到姑娘一句话。“紫云站住了:“什么话?”

“‘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姑娘,这是你挑选的两面小镜上的题词,这若是姑娘的心意,算数么?”

紫云脸一下烧到了耳根,轻声道:“相公,你的心事小妹已知,只是小妹身负血海深仇,身不由己,若是小妹三五年后依然活在世上,这镜子上的题词就是小妹的心里话。”

蓝人俊激动不已,从怀中掏出两面小镜,将“留花不发待郎归”的一面留着,将“奋翅起高飞”的一面递给紫云,道:“这面小镜留与姑娘,就算穷书生送的信物吧。”

紫云也冲动地将小镜接过来紧握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

蓝人俊道:“只可惜我未学过武功,不能替云妹复仇,不过,我这就出去探访名师,学成武艺再来见云妹。”

紫云明知此话难以实现,但蓝人俊的痴情却使她感动无比。

她含着泪点头,表示信任他的话。

蓝人俊咬咬牙道:“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我定要来此见妹,请多珍重,为兄去了!”

他头也不回走了。

紫云忍不住掉下了一串珠泪。

“紫云、紫云!”爹爹在后院叫了。

紫云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把小镜收进怀里,转身进后院。

苍浩见她进来,便道:“今日不必开门,我与你二叔到茶楼酒肆去探听消息,无事不要出门,免生是非。”

苍紫云答应了。

待爹爹二叔走后,她一人坐在后院沉思。

从见到蓝人俊那天起,她就有一种亲切感,觉得此人挺有风骨。那日他虽然武艺不高,却为了她与玉面狼黄鼎交手。后来又为了她与左文星争胜。今日听说他为了买镜居然不吃饭,她实在受了感动。

他为何买镜?

还不是为了与自己见上一面?

如此痴情君子,她还有何求?

那么,左文星怎么办?

左文星大名鼎鼎,身价极高.但仗着有钱,却以钱来欺负一个穷书生。

她看不惯这样的人。

从昨天起,她一颗芳心已朝向了蓝人俊。

可是,家中血仇怎么办?

要是蓝人俊果真学得绝世身手,那真是天从人愿,爹爹决不会反对的了。

要是蓝人俊学艺不成,自己在复仇的刀光剑影中,能不保得了一条性命呢?

对手武艺之高,实在是凶险无比的呀!

她一个人左思右想,不胜悲切。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爹爹二叔已回来了,可她连饭也还未煮呢。

她急忙跳起来下厨,被爹爹止住了。

三人坐在客室,紫云听两位长辈谈说外间听到的消息。

原来,茶楼酒肆中已传遍了玄衣修罗郝杰在白马寺落发出家的消息。

说玄衣修罗为了赎回罪孽,以血当墨抄了一份佛经,并且写下了自己的武功口诀和心得,藏在白马寺中。

至于血经被窃,倒是不曾听说。

苍紫云道:“这消息传得好快啊。不过,血经遗失之事,外向还不知道呢。”

苍浩道:“正因为不知血经已失,更要为白马寺引来滔天大祸。”

苍紫云惊问道:“爹爹,这话怎么说?”

“你想,玄衣修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出道数十年,还不曾听说过受到折辱。无论正邪两道,对他都极为敬畏。一旦传出他留有武功秘籍在白马寺,江湖人还不纷纷而来,有谁不想得到玄衣修罗的武功呢?”

“呀,如此说来,白马寺岂不是不得安宁,要遭殃了么?“苍宇道:“不错,特别是那些黑道高手,必然麋集洛阳,骚扰白马寺,窥测这份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的武功秘籍。”

紫云道:“蓝相公不是说了么?住持大师从未提到过血经里有武功呀!”

苍宇道:“有谁能相信呢?比如你吧,如果你怀中揣有秘籍,你能直言相告说,你藏有秘籍么?”

紫云道:“这就说不清了。”

苍浩道:“即使血经中真的没有武功,江湖人也不肯相信。这一来,必然刀光血影,你争我夺,造下无边杀劫,对我们也很不利呢!”

苍紫云道:“这又为什么?”

苍浩叹道:“我们迁居洛阳,买下这镜子铺作个掩护,其目的就在这份武功秘籍。如今既已闹得天下人皆知,我们还能到得了手么?”

苍宇道:“岂止如此,更糟的是.我们的对头说不定也会到洛阳来,要是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还不斩草除根么?”

事情确比苍紫云想象的要糟。

“那该怎么办啊?”她问。

苍浩道:“消息刚传出,流传到江湖上也还得几天功夫,暂且把铺门关了,深居简出,待机再动。”

紫云道:“还动什么呀?血经也不知被何人所盗,哪里还有指望?”

苍宇道:“不然,待江湖人闹腾一通后,看看会出个什么结果.老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有等运气了。”

苍紫云叹口气,做饭去了。

忽然,铺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十分激烈,似乎不怀好意。

苍浩闻声而起,道:“我去看看,二弟不必出门。”

打开门一看,只见又是那个玉面狼黄鼎,带着十几个人,凶神恶煞地要砸门呢。

“各位。有何贵干?”苍浩忍下一口气道。

黄鼎冷笑一声:“打了人,龟缩起来就完事大吉了?哼哼,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苍浩道:“客官,谁打了人啊?”

黄鼎道:“怎么,想赖账?听着,叫你女儿出来跟大爷走。”

“到何处去?”

“你要问到何处去么?那就站稳了听着,让你女儿跟大爷到张公子家赔罪!”

“哪位张公子?”

“咦,你是聋还是瞎?这洛阳有几个张公子?姓张的多得很,又有谁能配称洛阳张公子?”

“赔什么罪?”

“到张府便知。”

“得罪,小铺从未与人有纠纷,说不上赔罪,请黄爷包涵吧!”

苍浩说着,伸出了一巴掌,五指分张。

这意思说,奉送纹银五十两,你老兄就别再讹人了吧。

黄鼎一看手势,不屑一顾:“怎么,五十两小钱就想买动大爷么?告诉你,五百两不行,五千两也不行!今日人是走定了!”

苍浩忍之又忍,道:“黄爷,小店也从未开罪过你呀,这又何苦呢?”

“废话少说,你到底交不交人?”

“我女儿昨日已离开洛阳回老家去了,这不,今日无人开店营业呢。”

“嘿嘿,大爷又不是三岁小孩,任你欺哄,你说人不在,大爷就搜出来你看。”

“搜不出来呢?”

“老儿,别作梦了,你后院的门,早有我二哥胡二爷带人把守着呢,插翅也别想飞得出去,乖乖认命了吧。放心,张公子向来怜香惜玉,不会把你女儿怎么的。要是你女儿乖巧聪明些,只要讨得张公子欢喜,嘿,那才是一辈子受用不尽呢!你……”

“住口!”苍浩再也忍耐不下去。

“哟嗬,你老儿要发威么?仗着有左文星给你撑腰不是?大爷劝你别作美梦了,我们张公子是洛阳三公子之首。谁也惹不起的!”

苍浩沉着脸道:‘姓黄的,你也作做清秋大梦了,我们做小买卖的,自有谋生之道,不须奉承哪一个,你给我识相些走开吧!”

黄鼎大怒:“好个老几,待三爷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动开了手,一拳朝苍浩击来。

苍浩决心惩诫他一番,一翻手腕便捏住了他的手臂,提气运功,力贯小臂,只一送,就把黄鼎推出三丈外,跌个结结实实。

爪牙们一声惊呼,纷纷扑上。

苍浩不费吹灰之力,把这伙人打发了。

回到内院,两老商议了一阵,决心关门避走,以免又起风波,反而坏了大事。

饭毕,爷三人收拾了财钱衣物,从前门将铺子锁了,匆匆而去。

人刚走,左文星摇着扇子来了。

瞧瞧门上的锁,他十分懊恼.

于是,他便向两邻店铺打听,人家把刚才的事说了。

左文星一惊,那苍老儿原来也是会家子,这一点他早已从紫云姑娘身上看出,既然一家武功不弱,又何必匆匆出走呢?这一走,人海茫茫,让他哪里找紫云去?

他越想越火,都怪那姓黄的小子胡搅,居然不顾他的警告,再三上门寻衅,妄打姑娘的主意,莫非他真是张经仁的手下么?

张经仁、吴善谦与自己被人合称东都三公子。其实,他与张吴虽有时在游乐园中、酒楼上朝过相会过面,私下里并无交情,彼此也不甚了解,但张经仁的风流韵事倒也时有所闻,本想这大概也和自己一样,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没想到他手下居然有这样的下三滥人物,而且竟敢骚扰民女.这与平日传说的他的为人,不免大相径庭。

别的女孩任由他张经仁去抢去偷,这苍紫云既被自己看上,就决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为了苍紫云,他不惜树张经仁这个大敌。

刚想到这儿,那黄鼎又大模大样来了。

这回带来的人,不是江湖小爪牙了,倒有两个身矫健壮、精气充足的拳师。

一见到左文星,黄鼎便远远站住了。

“过来呀,姓黄的好汉!”他出声招呼。

只见黄鼎与两个汉子低声交谈了几旬,才慢吞吞走过来。

“本公子对你说的话,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么?”

“这……”

“你好大的胆啊!今日又来小镜铺滋事,你姓黄的是不把你公子爷放在眼里了!”

“不敢、不敢,小的何尝敢小觑了左公子,只是小的吃人家的粮,当人家的差,身不由己呀!”

“哦,你倒推得干干净净了?”

“实情如此呀,左公子,小的奉张公子之命,来请镜铺里的小妞.哪知……”

“住口!你竟敢三番五次上这里寻衅,今日本公子决不轻饶!”

黄鼎见事不好,转身就溜。

没料到刚一转身,就给人挡住了去路。

定眼一瞧,是个三十来岁的丑汉子。

不认识,没朝过相。

他怕被左文星逮住,还忙劈面一拳打去,嘴里喝道:“闪开!”

那人的丑脸上绽开一丝比哭还难瞧的笑容,随随便便左手一抓,正好把他的胳臂抓住。

黄鼎大急,左手“二龙抢贫”去戳丑汉眼睛。

丑汉右手一抓,又把他左臂抓住。

黄鼎用力往前伸,伸不动。

他再用力往后缩,缩不掉。

丑汉那厚厚的嘴唇里,发出一阵嘻嘻声,两只三角眼直溜溜朝他瞧着,好似在欣赏什么东西似的。

他想也不想,右脚猛增对方胫骨。

丑汉身子无法动,挨了一脚。

“哎哟!”

这声痛呼出人意料不是丑汉嘴里喊出来的,呼痛的恰恰是黄鼎自己。

他这一脚踢出去,就象踢到了一根石柱上,脚趾痛得钻心。

这一下,他才知道碰上硬主儿了,哪里还敢动一动。

他正欲不顾脸面呼救,脑子里突然想出一个人来。

他曾听人说过东都三公子的情形。

左文星家中高手甚多。

最有名的有两个,一个叫黑魁星吴修德,一个叫丑面鬼朱彪。

两人曾是黑道上的煞星,也不知什么原因归顺了左府,成为左府最得力的看家护院。

现在,抓住自己的莫非是叫人闻名丧胆的丑面鬼朱彪么?

这么一想,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饶命的话也忘了喊出来。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哪里还来得及呢?

“喀喳、喀喳!”

黄鼎清清楚楚听到自己臂骨折断破碎的声音,他发出一声惨嚎,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把同来的一伙给吓了一跳。

两条汉子冲上来了。

其实,黄鼎出手失利时,他们就冲上来了,只不过慢了一步,黄鼎就遭了殃。

他二哥赤脸雕胡飞、大哥黑太岁张大龙可不象他一样熊包。他那玉面狼的称号也多亏这两位义兄撑着,要不早就砸了招牌了。

胡飞有如绰号,生得面赤嘴尖,手底功夫相当不弱。他陡地跃起两大,凭空向丑面鬼扑来,两手成爪,刺丑面鬼天灵盖南下。

这一式使得极猛极速,爪带劲风,刺人肌肤。

丑面鬼又是咧嘴一笑,站在原地推出双掌,迎向胡飞的双爪。

四股劲风激烈和撞,只听“砰砰“两声大响,气浪卷得满街尘灰飞扬。

四周看热闹人众,慌不迭退了开去。

胡飞被反震得倒飞三丈,在半空连翻两个跟斗才卸去震力,安然落到地上。

朱彪给震得退了一步站稳。

左文星不禁面现讶色,张经仁手下,居然也有这样的扎手货色。

胡飞刚一站稳,朱彪已激起了凶性,狂吼一声,一个箭步跃到胡飞跟前,左爪右拳,又抓又打,出手狠辣凌厉。

胡飞被他一逼,接连退了两步方才稳住阵脚,也立即凶狠地出招还击。

两人都是凶徒,都有凶残的本性。

这一狠拼,结果只能有一个活着。

周围人众几曾见过这般凶狠的排斗,一个个膛目结舌、胆战心惊。

二十招过后,胡飞吃不住了。

但他仍然狠命还击,拼着来个两败俱伤。

黑太岁张大龙又高又黑,一副狰狞相,只听他怒吼一声扑过来,如半截铁塔倾斜倒下。

两只大黑手十指箕张,使的是五毒手,朝丑面鬼“呼呼”就是两下,一手击其天灵盖,一手抓其心脏。

丑面鬼面对两大高手,居然毫不气馁,照样凶狠还击。

左文星的脸沉下来了:“怎么,以二对一么?”

张大龙吼道:“二弟闪开,待为兄活扒了这个丑鬼的皮!”

胡飞果然跳出圈外,替张大龙押阵。

丑面鬼朱彪最恨人家骂他丑,一声狞笑,忽然倒退一丈,稳稳站着。

黑太岁张大龙不明所以,骂道:“丑鬼,胆怯了么,有种的上来!”

朱彪并不答话,双肩一晃,矮身挫步,浑身骨节喀喇喇响,双掌平伸,忽作钩形,身形一动,如蚱蜢般蹿起五尺高,平飞过来。

张大龙是见过世面的,马上知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猛提一口真气,浑身骨节爆响,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五毒阴阳手,准备迎击对方威镇江湖的螳螂毒爪功。

胡飞也是识货的,见状大惊,连忙功贯双臂,准备与张大龙共同御敌一拼。

左文星眉头一皱,喝道:“不要伤人命!”

跃在五尺高正凌空猛扑的朱彪闻言,忽地使个千斤坠,直楞楞坠落下地.双足深陷。

这街道是由大条石铺砌的,他居然印下了两个足印。

围观人众齐声惊呼,议论纷纷。

朱彪使出螳螂毒爪功,本欲将黑太岁张大龙毙之于爪下,猛听少主不要伤人的话,只好临时收功,但因收功太急,收之不及,只好将部分功力贯到脚上,将石条路面踩陷进去。

张大龙、胡飞这才知道螳螂毒爪功的厉害,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正在这时,有人发话道:“好功夫、好功夫,怪不得如此盛气凌人呢!”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位翩翩佳公子,身着湖蓝绸衫,手摇折扇,从人丛中走出来。

这位公子身后,跟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和一个少年书童。

左文星一看,麻烦来了。

这位丰神玉朗的佳公子,正是与自己齐名的三公子之一,追风剑张经仁。

听他口出讥讽,自己也不能示弱。

数百洛阳百姓眼睁睁瞧着呢!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不值一晒,张仁兄不免夸大了。”

张经仁佯作惊讶:“咦,原来是左兄,幸会幸会!”

胡飞、张大龙连忙向张大少请安。

胡飞低声说了两句,被张经仁止住了。

“张兄好兴致。今日也来逛北市呀!”左文星笑眯眯说。

“左兄也有雅兴,到北市观光?”张经仁也笑容满面。

周围的人都替他们捏着把汗,这两位要是冲突起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左文星道:“张兄有事来此么?”

张经仁道:“左兄呢?”

“我到此买物。”

“我也和左兄一样。”

“张兄此话言不由衷吧?”

“我看左兄也是言过其实。”

“张兄醉翁之意不在酒!”

“彼此彼此!”

“张兄,在下可是捷足先登啊!”

“左兄,在下是后来者居上啊!”

“张兄,此话不嫌过分了么,古话说,君子不夺人之爱,在下以为,张兄可以回府了。”

“左兄,俗话说,打狗须看主人面,这黄鼎一向替在下跑腿,左兄将他伤成这样,不是给在下难看么?”

左文星一声冷笑:“张兄,黄鼎光天化日之下强逼民女,这也太过分了,洛阳城怎容得这种下三流的地痞横行.在下已警告数次,姓黄的不思悔过,一再欺人,今日不过略施薄惩而已,想不到张兄手下会有这种贱坯,倒教在下吃惊了!”

这一番话尖锐犀利而又堂堂正正,张经仁当着这许多人,面子上挂不住了。

“左兄,这话说得也太离奇。在下命黄鼎来买镜子,何事又招惹了尊驾?这镜铺听说有个女掌柜,长得花朵也似,左兄你就为了这个女掌柜,天天巴巴地跑到镜铺来,不觉得有损尊驾的身份么?为这种下贱女人争风吃醋,与下人一般见识,左兄你未免太不自爱了吧!”

左文星听得面红耳赤,勃然大怒:“张公子休要胡言乱语,你唆使黄鼎强迫人家姑娘上门,这是在下亲眼目睹的事,抵赖得了么?”

张经仁脸一沉:“左公子,你冤诬好人,与在下的跑腿争风吃醋,还有脸在此耀武扬威么?”

左文星火冲顶门,再也不顾后果,大声道:“张经仁,你豢养鹰犬,鱼肉乡邻,欺负弱女,今日就向你讨个公道!”

张经文折扇一合,道:“左文星,你自以为了不起,难道张大爷还怕了你么?”

左文星当即跨步上前:“左少爷今日正好向你张公子讨讨教!”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跟随张经仁来的老者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张经仁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从人丛中又走出一人来,此人年过五旬,生得仪表堂堂,浓眉狮鼻,凤眼阔口,一身褐色绸裳,气宇轩昂不凡。

周围的人有识得的,便出声道:“麒麟镖局的镖主铁麟徐海峰大爷来了!”

徐海峰朝张、左二人一抱拳:“二位,有话慢说,在下有要事相告。”

徐海峰在东都名头极响,为人正直慷慨,喜交友,有他出面,什么纠纷都不难调解。

左张二人同时抱拳回礼。

徐海峰道:“二位可否看在在下薄面,借个地方说话。”

两人见他郑重其事,料知必有要事,同声答应。

徐海峰又向周围抱拳:“各位,请各自散去吧,此间之事已了,得罪、得罪!”

众人见状,纷纷散去。

张经仁一挥手,随从们把黄鼎拖走,只剩老者和侍童站着不动。

左文星出门向不喜多带人,顶多只有一人和随,而且不近身,只是远远跟着。所以,只有丑面用朱彪跟随。

徐海峰道:“上‘嘉宾楼’小坐吧!”

嘉宾楼离此不远,是麒麟镖局附带开设的酒家之一。

徐海峰带一行人上了楼,进了雅座,吩咐楼上暂不营业。

众人见他如此郑重,愈发好奇,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徐海峰坐定后,又向老者、朱彪请教姓名,礼数十分周到。

老者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他姓梁,单名个石字,外号铁指翁。

徐海峰心头一惊,心想,这位张公子怎么尽搜罗些凶名极恶之徒,这铁指翁说不上是正是邪,是江湖上极难惹的人,他口头上说的是久仰之类的话。

寒喧毕,他转入正题。

“各位听说白马寺失经的事了么?”

众人大都点头,听是听说,不知其详。

“玄衣修罗武功卓绝,倘使真的留下了武功秘籍,谁要是得到它,那是天大的福气。江湖练武之人,又有几人不动心,据在下走访白马寺住持法缘大师,大师云,血经是抄了一份,但并未附武功,也不知谣言从何而起,大师深感忧虑,白马寺将不堪因扰,特向在下说明,以求帮助。”

铁指翁梁石道:“法缘老和尚说的谁知是不是假话?血经被窃之说更不可信,这是老和尚故意放的风,此地无银三百两也。”

徐海峰一愣,天,这位仁兄都不信,天下武林人士更不信,这风波就闹大了。

他连忙道:“梁兄,法缘大师说的是真话,血经被窃是真,但玄衣修罗并未留下秘籍,否则,他和守僧们尽可习练,也不必避讳了。”

左文星道:“此话可信,但谣言风起,说也无人相信,这便如何是好?”

张经仁道:“些须小事,管他作甚?”

徐海峰道:“不然,此风传入江湖,势必引得黑白两道人物陆续来京,黑道人物相聚,东都岂有安宁?白马寺乃东都古寺,也会遭到破坏。故此,在下想请洛阳武林名人相聚,想出些对付办法才好。”

左文星道:“徐前辈所虑甚是,武林人物来多了,只怕闹得大家鸡犬不宁!”

徐海峰道:“望两位公子回府后,遇有武林同道来访,便向其说明真相,以免害人。”

左文星满口答应,张经仁只点点头。

徐海峰谈完正事,吩咐开始营业,并命小二端上菜肴,为左张二公子喝上一杯言欢酒,劝二人以当前大局为重,同心对付未来风波。

两人冲着徐的面子,勉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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