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真真假假
田布衣目光凝注,打量着他,那入也正凝注目光,打量着自己,两人面对面,相距不到一人,但却静悄悄的谁也没作声。
田布衣心头有数,凭邙山鬼叟师徒九人的身手,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流高手,都会被对方轻易制住,把九个人,当作了古董摆设,即此一点,可见此人功力之高。非同小可了!
田布衣没有作声,那人也闷声不响,两人好像干瞪着眼,耗上了一般!
这样足足过了盏茶光景,田布衣干咳一声,咯咯阴笑道:“阁下这身打扮,好像是冲着兄弟来的了。”
那人也咯咯一阵阴笑道:“阁下这身打扮,好像是冲着兄弟来的了。”
田布衣皱皱眉道:“阁下能把幽冥教主师徒一起制住,足见不是寻常人物,何用再假扮兄弟?”
那人同样皱皱眉道:“阁下能把幽冥教主师徒一起制住,足见不是寻常人物,何用再假扮兄弟?”
此人竟然连声音也摹仿的和田布衣一模一样!
田布衣怒喝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也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田布衣身为铜沙岛黑衣堂总管,平生也不知经过多少阵仗,但此刻却忽然感到对方这人,从现身起,一直学着自己说话,心头不知不觉起了一丝寒意,嘿然道:“阁下既敢冲突田某而来,那就见见真章。”突然飞身而起,一掌拍了过去。
那人同样冷嘿道:“阁下既敢冲着田某而来,那就见见真章!”扬手一掌,迎着击出。
但听砰的一声大震,那人脚下后退了一步,田布衣迅快落到地上,却被震的后退了三步。
双方这一掌,可以说是秋色平分,功力悉敌。
田布衣心头暗暗凛骇,忖道:“此人一身武功,果然不在自己之下!”
假田布衣忽然凑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快些拿来。”
田布衣听的不觉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假田布衣低声道:“你的铁笔。”
田布衣阴笑道:“阁下既然扮了在下,怎么没带铁笔来?”
假田布衣似是深怕被门外的人听见,急道:“说的轻些,就是咯!我是临时改扮的,你老哥若肯把一对铁笔借给我,那会更像了。”
田布衣怒不可遏,阴笑一声道:“很好!”右腕扬处,铁笔直点过去。
就在他铁笔堪堪出手,突觉脑后生风,一缕劲急指风,急袭而来!
田布衣久经大敌,猛地横跨一步,让开来势,身形疾转,往后瞧去!
就在他堪堪转身,左右两侧,同时刷刷两声,两支锋利剑尖,急刺而来!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的事,田布衣目光一瞥,依稀看到邙山鬼叟身后。多了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影,左右两侧,也同时出现了两个手持短剑的女子。
这间小客堂,总共不过二丈见方,地上围着坐着九个人,如今左右前后,又出现四个敌人,把自己围在中间。
田布衣匆匆一瞥,那有时间多看,双笔一分,使了一记“左右逢源”,“叮”“叮”两声,架开两支袭来的剑尖。
站在门口的假田布衣身形一晃而至,抡掌便击,掌风盈耳,直叩脑门。
田布衣扭头旋身,右手铁笔,横扫而出。
右首女子趁机一剑,乘隙进招,直指胁下,左首女子也丝毫不慢,剑光打闪,刺向后腰。
田布衣双笔挥舞,大感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心头止不住暗暗凛骇,忖道:“这回个敌人,手底居然个个不弱,究竟是那一路的人物?”
心念电转之际,但听嘶的一声,左肩一凉,被剑锋划破,心头一惊,双足顿处,猛向守在门口假扮自己的敌人迎面扑去。
他身形凌空扑起,陡觉右膝一阵刺痛,似是被细小暗器打中。
田布衣咬紧牙关,右手铁笔“天魁点元”,朝假田布衣当头击落。
假田布衣低笑一声道:“你送笔来了。”左手一探,疾抓田布衣右腕脉门,右手飞快的一掌,当胸拍出。
两人势道均快,田布衣一击落空,但觉右腕一紧,已被对方抓个正着,心头不由大骇,右掌短笔,直点对方眉心。
假田布衣右手一掌,原是一记虚招,此刻五指轻轻一翻,往上托起,把田布衣左手推了出去,口中说道:“这支不要了。”
随着话声,飞起一脚,朝田布衣小腹踢来,同时左手扣着田布衣脉门,右手迅快夺下了铁笔。
这一连串的动作,当真快的无以复加,田布衣右手被他扣住,一挣未脱,眼看对方飞起一脚,踢了过来,猛力一挣,向后跃退,但手上铁笔,已被人家夺去。
左右两个女子手挥短剑,在他跃退的一瞬间,剑光一闪,同时加快刺到。
田布衣向后跃退,但觉右膝一软,未能站稳,才想起方才扑起之时,被人家暗器打中,赶忙一个筋斗,往右侧翻出。
一时凶心突发,趁这一翻之势,右手短笔,脱手朝假扮自己的那人当胸电射而去!
就在他金笔出手之际,身后一条人影疾如鬼魅,欺了过来,不容田布衣跃起,一缕指风已然点到。
这一指又快又准,田布衣但觉脑后如遭椎击,登时昏了过去。
邀遏道士连点了他几处穴道,挥手打了几个手势,俯身抓起田布衣,右手一掌,推到屋后土垣,迅快飞掠出去。
两个青衣女子春香、春花也翩若惊鸿,跟踪而去。
假田布衣二手接住飞射而来的短笔,口中故意大笑道:“张老头,你还想那里走?”
这一阵上垣倒塌的声响,屋外四人,自然全听到了!
但因田总管曾有吩咐,未奉他的招呼,不准妄动,是以只是手抄扑刀,侍立屋前,谁也不敢冲进屋去。
好在听田总管的口气,自是他们总管占了上风。
果然,田布衣声音出口,两扇木门呀然开启,只见他已经收起双笔,转身走到邙山鬼叟身边,举手连拍了两掌。这个田布衣,自然是假的了,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假扮之人。
邙山鬼叟穴道一解,登时睁开眼,瞧到田布衣,赶忙一跃而起,拱手道:“兄弟遭人暗算,多蒙田总管赶来解救,那姓张的老匹夫拿住了么?”
假田布衣道:“这老匹夫狡狯的很,兄弟冲进茅屋之时,他已推倒后垣逃走了。”口中说着,脚下迅快的绕场一圈,拍开了八大鬼徒被制穴道,一面问道:“朱兄可曾看出张老头的路数来么?”
邙山鬼叟摇摇头,愤然道:“老匹夫两个孙女,身手俱都十分矫捷,说来惭愧,方才两个小丫头本已伤在兄弟手下,只是没想到他屋中还埋伏着羽党。兄弟一时不察,被老匹夫赚入屋去,中了他们暗算,事实上并未动手,如何看得出路数来?”
反正张老头已经在逃,死无对证,丢人的话,谁也不肯直说。
假田布衣心中暗暗好笑,忖道:“你不肯说,那是正合我意。”
一面颔首道:“如此看来,他准是萧不二一路,可惜全让他们逃跑了。”
邙山鬼叟道:“不错,那在身边偷袭兄弟的,可能就是老贼,他外号雪上无影,轻功极高,难怪掩到兄弟身后,会一点声音也没有。”说到这里,嘿嘿阴笑道:“姓萧的老贼,你纵然跑到天涯海角,邙山派也不与你干休。”
萧不二躲在林中,暗暗叫了一声:“糟糕,邋遢道士害人不浅。”
目送假田布衣和邙山鬼叟率着手下,渐渐真走远,这就低声道:“小哥,咱们也可以回去了。”
唐绳武奇道:“咱们回那里去?”
萧不二耸耸肩,笑道:“自然回冯庄去了。”
唐绳武吃惊道:“咱们还要上冯庄去么?”
萧不二道:“你不想找司马长弘了?”
唐绳武道:“老丈找得到他么?”
萧不二嘻的笑道:“小哥不用多问,只管跟我走就是了。”
唐绳武点头道:“好。”
两人悄然出林,重又回到冯庄。
萧不二目光如鼠,迅速朝左右一瞧,纵身跃上墙头,朝唐绳武打了个手势。
唐绳武也赶忙长身掠起,越墙而入;等到飞身落地,萧不二又朝他打了个手势,领先走去。
他好像回到老家一般,领着唐绳武穿堂越室,左弯右弯。
摸黑而行,一会工夫,行到一间小屋门口,推开木门,昂然走了进去。
唐绳武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跟了进去,举目四顾,但觉这间屋子,地方不大,也甚是简陋,除了靠壁处一张木床,只有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老丈,这是什么地方?”
萧不二低笑道:“这里是张老头的卧房。”
唐绳武道:“咱们到他房里来做什么?”
萧不二道:“莫要多问,小老儿自有道理。”说着,站在室中,一双豆眼滑碌碌向四同一阵打量,伸手朝梁上一指,嘻的笑道:“小哥,这里没你的事,还是躲到梁上去憩息一回吧!
唐绳武满腹狐疑,但相信萧老丈必有缘故,依言纵身跃上横梁,伏下身子,低头瞧去,只见萧不二连鞋子也没脱,和身钻进被窝蒙头睡了。
心中更奇怪,忖道:“他要我躲到梁上,自己却上床睡觉,到底是何道理?”
忽然想起萧不二在路上和自己说过,司马长弘从小是个酒鬼,喝醉了,躺在床上懒得动,于是就在床头装了机关,有人敲门,他只要伸手一按,大门就会开启。
后来他父亲又在他床上做了手脚,只要天一亮,你还赖着不起,就有木板狠狠的打屁股,如若再不赶快起床,跟着会有钢针朝腿上刺来。
莫非这张床上,装着什么机关不成、想到这里卜只是摒息凝神,静静的朝下看看。
果然,萧不二蒙头睡了一会,蹶然而起,翻身下床,探怀取出他那根“如意金丝”在地上敲打起来,还不时的伏下身去,贴着耳朵细听。
唐绳武压低声音问道:“萧老丈,机关就在这屋里么?”
萧不二赶忙抬起头来,朝唐绳武嘘了一声,又自顾自的用铁丝在砖地上轻轻敲着。
他边敲边听,十分仔细,似是连一块方砖都不肯放过。
就在他敲到右首壁角,正当贴耳细听之际,忽然身形一弓,疾快的窜上横梁,低声说道:“伏着不可出声,有人来了。”
话声方落,但听檐前传来一细碎的轻响,一扇通风窗,已然被人撬开,接着只见一条小黑影,轻灵无比的穿窗而入,跃落地上。
这回,看清楚了,这人竟然是个孩童,身高不过二尺四五,穿着一身青色劲装,肩头交叉背着两支尺许长的小剑,生得眉目清秀脸如傅粉,年纪不大,身后倒是十分矫捷!
只见他一双星星似的目光,迅速朝四下一掠,转身就朝右首壁角奔了过去。
同时右手已经从肩头掣出小剑,蹲下身去,用剑尖撬起一块方砖,露出一个黑越越的地穴。
唐绳武看他翻起方砖的地方,正是方才萧不二贴耳细听之处,心中不觉一动,暗道:
“莫非那是就是出入口了?”
思忖之间,只见那小童忽然身形一缩,往地穴中钻了下去。
唐绳武转过脸去,正想和萧不二说话,突被萧不二的手掌,迅快掩住了嘴,耳边响起萧不二的声音喝道:“噤声!”
就在此时,但听房门呀然开启,一条人影,很快的侧身闪入。
唐绳武急忙低头瞧去,这人穿着一身黑衣,脸带橘笔,那不是黑衣判官田布衣,还有谁来?田布衣闪入房中,望着地上掀起的房砖,口中嘻的道:“果然在这里了。”
话声一落,缓缓吸了口气,身形忽然缩小了许多!
接着又吸了口气,身形再次缩小,等他第三次吸气,一个身子,已缩成孩童模样,纵身朝那地穴中跳了下去。
萧不二低声道:“小哥,你留在这里,小老儿下去瞧瞧。”
说完飞身落地,走近地窟,坐了下来,双脚缓缓伸入,接着一个身子也缓缓滑了下去。
唐绳武伏在梁上,心中暗道:“这么小一个窟窿,不会缩骨功的人,当真只好朝它干瞪眼了。”
心中想着,但听“嗒”的一声轻响,那地穴上被揭起的一块方砖,忽然自动阖了起来。
唐绳武看的不由一惊,暗道:“方砖自动阖起,不知是进去的三个人有意关起来的?还是机关自动封闭的?若是机关自动的,那么进去的三人,只怕已经陷身其中,出不来了。”
他目光注视着下面,忽然发现地穴上方砖自动封闭之后,那张木床,却在缓缓的往下沉去!
唐绳武暗哦一声,忖道:“准是方才进入地穴的三人中,有入误触了机关,才使方砖复原,木床下沉,由此看来,那地穴并非进入地底的通道,这张木床、才是真正的入口了。”
他人本聪明,心念闪电般一动,那还怠慢,立即身形一滚,轻轻翻落床上。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木床下沉的速度虽缓,但只要再稍迟一步,也就来不及了。
因为下沉的木床,一入地底,速度突然加快,就在唐绳武堪堪躺下,也不知是床板中间裂开?也不知是木床斜竖而起?
唐绳武只觉眼前一黑,自己一个身子,已从床上滑出,屁股坐在一条又黑、又陡、又滑的滑梯之上入正在迅快的朝下滑去。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唐绳武但觉身不由己的飞快滑落,只不过眨眼工夫,双脚已经踏到了实地。
同时也感到眼前有了光亮,定睛一瞧,自己蹲坐之处,像是一间极小极小的斗室,其狭窄程度,只容一个人往前跨行两步。
再往前有一道小门,光亮就是从门外射入。
唐绳武站起身,推门而出,但见眼前景物一变,这小门之外,竟然是一条数丈开阔的环形甬道,两边石壁,光滑得光可鉴人,足有三丈来高,宛如进入地下城堡一般!
光是这条环形甬道。就可看出气概非凡,就算是桃花郎君住的桃花宫,也膛乎其后,不能和它相比拟。
唐绳武不觉信步循着环形甬道行去,走了一回,但觉这座城堡似的高墙,砌石而起,竟然找不到一个门户。
正行之间,只听头顶有人细声叫道:“小哥,快把我放下来。”
这是萧不二的声音!
唐绳武吃了一惊,急急举头望去,但见甬道上空,高架一个方形铁丝笼,笼中关着一个三尺来长的小人。
那不是施展“缩骨功”进入地窟的神偷萧不二,还有是谁?
唐绳武看的大惊,那铁笼距地足有三丈来高,自己根本无法上去,这就仰头问道:“老丈,要如何才能把你放下来?”
萧不二细声道:“操纵铁笼上下的机关,定在下面墙上,你快找找看,壁间可有异样之处,或是有什么凸出的地方?”
唐绳武依言在壁上找了一阵,但觉这堵石壁,虽是砌石而起,但用的乃是太湖石,不仅砌的甚是平整。而且光可鉴人,那有什么凹凸异样之处?”
一时心头大急仰脸道:“萧老丈,小可找不到机关……”
话声未落,瞥见墙上忽然裂开一道门户,闪出一个老苍头,手操单刀,戟指着唐绳武喝道:“小子,你居然闯到里面来了,还不快快束手受缚!
唐绳武和他这一对面,原来这老苍头,正是方才推倒茅屋土垣逃走的张老头!
要知张老头原是冯庄看门的人,但二郎神丁守福为了找司马长私,到得小石涧之后,才发现黑衣判官田布衣居然潜伏在冯庄之中。
自从铜沙岛正邪双方的人,全数神秘失踪之后,田布衣身为铜沙岛黑衣堂总管,三年来,他还是江湖上第一个露面的人。
丁守福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找到了张老头的家里,送了他一百两银子,嘱他带着二个孙女,离开小石涧,远走高飞,从此由丁守福代替了张老头。
方才田布衣进入茅屋,己被邋遢道士擒走,目前的田布衣,已是丁守福所乔装,但地道中出现的这个张老头、却是货真价实的本人。
原来他乃是小鲁班司马长弘的助手,收了丁守福的银子,反正有人代他看门,就带着两个孙女,住到地下石室来,此中经过,唐绳武自然不会知道的。
且说唐绳武眼看张老头手中单刀直向自己指来,心头大是焦急,慌忙后退了一步,口中说道:“老丈有话好说,请你先把萧老丈放下来。”
张老头跟着欺上一步,刀尖依然直指唐绳武胸口,喝道:“小子。你想的好,告诉你,凡是偷人这里的人,谁也莫想活着出去。”
唐绳武道:“我们是求见冯庄主来的。”
张老头冷哼道:“冯庄主不在地下。”
唐绳武道:“那么这里是小鲁班司马长弘住的地方了。”
张老头怒声道:“小子,不用噜唆,你再不束手受缚,老汉要不客气了。”
他既不否认,那就不啻承认司马长弘住在这里了!
唐绳武心头一喜,一面又后退了一步,说道:“萧老丈是司马长弘的故人,你快放他下来,我们就是找司马长弘来的。”
张老头怒叱道:“老汉不喜多说。”刀尖直指唐绳武胸口。
唐绳武心中暗想:“看来只有制住此人,才能要他把铁笼放下来了。”心念疾转,脚下不再后退,口中喝道:“老丈那是有意和小可动手了。”
张老头笑道:“小子,你乳臭未干,也想和我动刀?”
唐绳武道:“不信你就试试。”突然手腕一番,身边寒光一闪,手中登时多了一柄二尺来长的短剑,当的一声,把张老头指着胸口的单刀,拨了开去。
原来这柄短剑,是萧不二在路上替他买的,长剑带在身上,容易引人注意,不如短剑可以藏在身边,而且齐天宸传他的剑掌十三式,剑掌同使,初学的人,也是短剑比较适宜。
这一路上,唐绳武朝夕勤练,早就练的极为纯熟,出手一剑,就使的快如闪电,一下就把张老头单刀震荡开去。
张老头没想唐绳武出手会有这般快法,身不由主的旁跃一步,呆的一呆,道:“好小子,果然有你的。”刷刷刷,一连三刀,迎面劈出。
唐绳武急忙举剑封拆,向后闪退数尺。
张老头阴沉沉一笑,欺身直上,又是一连三刀,劈了过来。
唐绳武但见他刀光霍霍,势道极猛,不觉被他先声所夺,手中短剑,不敢硬架,又斜退了两步,
张老头得理不让人,手腕一振,接连又是三刀,劈削而出。
他这三三九刀,左挑右劈,煞是凌厉,逼的唐绳武无法还手,只是后退不迭!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哥,你学会了剑法,怎么不使?
以攻破攻,才能制敌。”
这说话的,正是萧不二!
唐绳武被他一言提醒,精神陡然一振,大喝道:“你当我真的怕了你么?”
倏然一剑,反击而出,一道寒光;直向刀影中刺入。
张老头眼看唐绳武明明自己已陷劣势,此时忽然见他一剑刺入自己刀光之中,心中一怔,急忙收胸吸腹,横刀封架。
唐绳武一剑得手,短剑忽展绝学,剑尖一振,漾起三朵碗大剑花,推出一剑。
这一招剑势奇幻,三朵剑花,几乎罩定了张老头胸前八大死穴,使人不知如何封架才好?
张老头惊怒交迸,单刀护胸,双足一蹬,飘身朝后疾退。
唐绳武趁势逼进,短剑一挥,又幻起两朵碗大的剑花,一左一右,夹袭而至。
张老头身形一侧,避开左首剑势,手中单刀猛向剑花上磕去。
他闪避的虽快,还是被唐绳武剑锋划过,但听嘶的一声,左肩衣衫,已被锋利的剑尖刺破,连肩头也划破了一道血痕!
虽然只是划破了一些皮肉。算不得负伤。但也把张老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其实唐绳武左首剑势,只不过是一记虚招,眼看张老头革刀,直向剑上劈来,暗暗冷笑一声!
剑势一翻疾落,快如掣电,一点剑影,一下反击在张老头刀背之上。
这一记借刀反击,真有四两拨千斤之妙,但听“当”的一声,张老头手上一震,那里还掌握得住,一柄单刀应声堕地!
张老头又骇又急,迫的往左后方跃退,一时老羞成怒,暴喝一声:“小子我和你拼了。”抡手一掌,朝前劈来。
唐绳武并未逼进,右手缓缓举起,口中冷笑道:“张老头,我若要取你性命,早就用掌了。”
他这一举掌,一只右手,悉呈紫黑,使人一望之下,怵目惊心!
张老头骤睹之下,不禁仓然变色,急急收回手,骇异的道:“黑煞掌!”突然身子往后缩退。
只听萧不二叫道:“小哥,别让他跑了。”
话声未落,张老头已经脚尖一点,朝后倒纵出去。
唐绳武那能容他逃走,口中应道:“他逃不走的。”纵身掠起,如影随形般追到,手中短剑,同时嘶的一声,一点剑影,挟势飞酒而来!
张老头脚一沾地,还未站稳,眼看唐绳武挺剑追来,这一奋力后跃,但听“砰”的一声,整个后背,撞上了墙壁,那里还有退路?
唐绳武人影一闪,同时在他面前停住,手中短剑,直指心窝,说道:“张老头,我也不想伤你,只要你放下萧老丈,领我们去见小鲁班就好。”
张老头被他锋利剑尖直指心口,睁大双目,一张老脸俱是惊怖之色,盯注着剑尖,连连点头道:“好,好,老汉放他下来。”疾快的伸手朝壁上按去。
唐绳武纵然没有江湖经验,但仅仅在桃花凹一处山腹之中,就经历了不少惊险,对机关埋伏,多少已有警惕。
此时瞥见张老头伸手朝壁上按去,要待出声喝阻!
陡觉头顶疾风疯然,高悬半空的铁丝笼,已如泰山压顶般飞砸而下!
唐绳武大吃一惊,急急向旁跃开!
就在他跃开之时,心头飞快一动,暗道:“不好,萧老丈身在笼中,使展不得轻功,这从三丈高空直摔下来,纵不摔死,也得身负重伤……”
一念及此,慌忙弃去手中短剑,霍然回身,正待伸手去接铁笼。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等他回过身去,那铁笼已然落到地上。
差幸这是由机关操纵,并非凭空下堕,因此落到地面,下堕之势,也及时刹住,正好平平稳稳的放到地上。
尽管如此,唐绳武也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张老头,他趁铁宠下落的一瞬之间,早也身形闪动,退入壁中,壁上一道小门,随着阖拢。
依然变化成了一堵光可鉴人的石墙,那里还有丝毫门户的迹象、唐绳武也无心再去理会,急急俯下身去,但觉这铁笼四面一样,根本没有可以开启的门户,不由皱皱眉,隔着笼子朝萧不二问道:“萧老丈,这笼子要如何才能打得开?”
萧不二缩着身子,坐在笼中,摇摇头道:“这铁笼是装了人才封起来的,这样是打不开的。”
唐绳武道:“那就只好用剑砍了。”
萧不二又摇摇头道:“这铁丝用剑砍得开,小老儿早就自己出来了。”
唐绳武听的一怔道:“这铁丝砍不断么?”
萧不二笑道:“不信你试试。”
唐绳武道:“小可真有些不相信。”拾起短剑,暗暗运劲,朝铁笼砍了一剑,但见火星四溅,铁丝竟然丝毫无损。
萧不二笑道:“我说如何?”
唐绳武吃惊道:“这是什么铁丝?”
萧不二道:“缅铁做的,看去虽细,却是十分坚韧,普通兵刃,如何削的动它?”
唐绳武道:“那怎么办呢?”
萧不二道:“办法是有,只可惜小老儿不会。”
唐绳武道:“老丈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萧不二悠然道:“小老儿如果是美猴王、也会七十二变,变个苍蝇,不是就飞出来了么?”
唐绳武听的暗暗好笑,心想:“他被关在笼内,居然还说的出笑话来!”一面问道:
“除了变苍蝇,那就没有法子打开了么?”
萧不二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用缅铁制的钢钳,把铁丝钳断。”
唐绳武道:“缅铁钢钳,又到那里去找?”
萧不二道:“我想小鲁班一定有的。”
唐绳武心中付道:“这不是白话,小鲁班若是肯借钢钳,还会把你关在笼子里?”
萧不二看他没有作声,含笑问道:“咦,小哥,你怎的不说话?”
唐绳武道:“要是珠珠在这里就好了。”
萧不二嘻的笑道:“你是不是很想她?”
唐绳武脸上一热,说道:“老丈想到那里去了?小可是想她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就可把铁丝削断了。”
萧不二笑道:“这个小哥不用耽心,小老儿不会饿死的。”
唐绳武心想:“你出不来,我也出不去了。”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只听一声轻响,墙上忽然裂开了一道门户,张老头又在门中出现。
这回他手上倒是没拿钢刀,朝唐绳武抱抱拳道:“咱老主人情两位到里面去。”
唐绳武还没回答,萧不二已经开口了:“司马老儿发了横财,架子大了,怎的不亲自出来迎接?”
张老头道:“老汉推你进去。”说完,也不待萧不二同意,两手扶着铁笼,往门内推去。
唐绳武怕他有诈,一手提着短剑,紧随张老头身后而行。
萧不二坐在铁丝笼中,高声唱道:“我好比……笼中乌……有翅……难飞……里格龙……咚!”
门内光线幽黑,似是一条并不太宽的甬道,地下也只是泥巴地,不像门外那条环形甬道,铺着太湖石,又光又滑。
甬道也并不太长,两边有着几间小屋,是用木板架起来的。
在唐绳武的心中,外面城堡般墙壁,已有如此气魄,这城堡里面,定然布置的更为豪华。
那知竟然这般幽暗简陋,不觉大感意外,心中暗暗警惕。
忖道:“莫非这里是囚人的地方,萧老丈被关笼中,身不由己,自己可得小心才好。”
心念转动,不觉紧了紧手中短剑,目光不住的向四下打量。
这时张老头已把铁笼推到一间木门前停了下来。
那木门上挂着一道棉布帘子,看不清里面情形,隐隐有灯光透出。
唐绳武急忙间道:“到了么?”
张老头没有作声,只是朝里叫道:“阿菊。”
里面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应道:“爷爷,来了。”
布帘掀处,走出一个年约十七八岁,身穿花布衣衫的姑娘,眨着眼睛,望望铁笼里的萧不二,问道:“他就是神偷白日撞鬼么?”
张老头道:“爷爷也不认识他,还是让老主人亲自看看的好。”
萧不二大声道:“老偷儿天下只此一个,难道还有假的?”
正在说话之际,唐绳武突觉身后风声有异,要待回头看去,突觉两臂一紧,已然被一根棉绳套索紧紧捆住!
这一回头,但觉颈项上也被另一根套索圈住。
只听另一个女子声音唁的笑道:“爷爷,看我不是把他拿住了?”
唐绳武根本没有挣扎余地,心中不禁大怒,喝道:“你们要待怎的?”
只听背后那女子声音道:“你老实些,咱们就不会难为你,等见了老主人,自会放你的。”
这时站在门口的花布衫姑娘已经打起布帘,朝里说道:“老主人请看,他是不是姓萧的神偷?”
屋中陈设简陋,一灯如豆,榻上拥被躺卧着一个白发老人,形容枯槁,双目下陷,似是大病初愈一般!
萧不二自然认识,这人非别,正是小鲁班司马长弘,他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多,居然已是满头白发。
看的不由大怔,大声道:“小鲁,你这是怎么一回事,生了什么病?”
小鲁班听到声音,喜道:“是他,是萧二哥,老张,你们快把他放出来。”
张老头道:“老主人,他……”
小老鲁摇手道:“老张,他是萧二哥,不……假……”
张老头搔搔头皮,急道:“但他同来的那个小伙子,会‘黑煞掌’,老主人,唉,你别上人家的当。”
小鲁班脸上变了色,吁气道:“黑煞掌?萧二哥,你……
是……摄魂掌班远派你来的?”
萧不二不悦道:“小鲁,你怎么搅的?人家唐小哥是四川唐家的嫡传,谁说是班远派来的,你别疑神疑鬼了,快把铁笼打开了,我萧不二说一不二,可是出卖朋友的人?”
小鲁班点点头道:“咱们认识了几十年,我自然信得过你,老张,你快开了。”
张老头望望小鲁班,终于在床头底下取出一把钢钳,替萧不二钳断笼上的铁丝。
萧不二缩着头从铁丝窟窿中爬出来,伸了个懒腰,又舒展了几下手脚,身子也恢复了原状。
阿菊拍手道:“原来你也和我爷爷一样大,我还当你天生就是这么小的。”
萧不二道:“我天生那么小,岂不成了侏儒。”一面回头道:“小姑娘,你该把唐小哥也放了。”
张老头点点头道:“阿兰,你放手。”
原来那用锦绳套索的叫阿兰,听她爷爷一说,纤手一抖,收回锦绳套索。
唐绳武但觉身上一松,锦索已解,不觉回过头去!
只见那使锦绳套索的女子,也穿着花布衣衫,虽是村姑打扮,却生得眉目姣好,心头虽觉有气,但也不好发作。
望着她尴尬的笑了笑道:“姑娘好俊的手法。”
阿兰别过头去,却飞红了脸。
萧不二道:“小哥,来,咱们进去。”
唐绳武跟着萧不二身后,走进木门,但见这间小屋,四壁都用木板木柱支撑着,地方不大,除了木床,只有一张小几,和一条板凳,陈设十分简陋。
萧不二朝坐在床上的小鲁班一指,含笑道:“小哥,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司马老弟,快来见过了。”
唐绳武赶忙双拳一抱,道:“小可唐绳武,见过司马老丈。”
小鲁班深陷的双目,打量着唐绳武,点头道:“小哥请坐。”
萧不二自己往床沿上坐下,指指板凳,笑道:“小哥,咱们累了半天,你只管坐下。”
唐绳武依言在板凳上坐下。
萧不二问道:“小鲁,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病?”
小鲁班叹了口气道:“萧二哥,一言难尽,兄弟是中了奇毒。”
萧不二吃惊道:“你中了什么奇毒?”
小鲁班道:“兄弟也弄不清楚,大概是班远老贼在兄弟身上做了千脚,每月十六,都要发作,已经三年了。”
唐绳武听的暗暗一惊,心想,“原来是师父下的毒;那么他老人家怎么还要自己来找他呢?”
萧不二道:“你和班远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在你身上下毒?”
小鲁班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他派田布衣来找兄弟,说他们教主要建造一处房舍,要兄弟设计图样,报酬是五千两黄金,但必须立即跟他起程……”
萧不二道:“那是铜沙岛主。”
小鲁班道:“不错,班远原是铜沙岛黑衣堂的堂主,因为那时江湖上已经传说着铜沙岛主企图颠覆九大门派,霸占武林,兄弟自然不敢应承,但也不好当面拒绝;当时故意一口答应,推说回房去取应用之物,就逃入这里。”
萧不二说:“那他如何在你身上下毒?”
小鲁班道:“田布衣来的时候,曾带来了班远一封亲笔信,当时兄弟也不疑有他,那知过了半月,就突然发作,那天就是十六,从此每个月十六,都得发作,兄弟才知是那封信出了毛病。”
萧不二道:“田布衣就住在你庄上。”
小鲁班道:“不错,他一年前就来了,就是找兄弟来的。”
萧不二道:“你没和他见面过?”
小鲁班道:“没有,兄弟宁愿毒发身死,也绝不替这些武林祸首设计什么图样。”
萧不二道:“小鲁,你没找过大夫?”
小鲁班摇摇头道:“没用,老张替我找过几个专解奇毒的郎中,没到小石涧,就中毒死了,唉!如今也不用再找大夫了。”
萧不二道:“怎么?你已经治好了么?”
小鲁班惨笑道:“不错,治好了。”
他随着话声,颤巍巍伸出双手,说道:“萧二哥,你看看,我指甲已经全黑,你要是下个月来,就看不到兄弟了。”
萧不二看他十个指甲,果然悉呈乌黑,不觉吃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鲁班道:“这是田布衣告诉老张的,说兄弟中的是慢性剧毒,三年毒发,如果十个指甲全黑,不出一月,就得毒发身死,除了他无人能救。”
萧不二突然想到小鲁班身上之毒,如果是班远所下,他自然知道他三年之后,会毒发身死。
班远既要唐绳武前来找他,而且还要他替徒弟制造唐门暗器,那是定可解他身上之毒了。
想到这里,立即回过脸来,朝唐绳武道:“小哥,把你师父的信取出来。”
唐绳武听的心头大急,暗想:“司马长弘身中奇毒,他认定是师父在信上做的手脚,自然心怀仇恨,自己这封信,如何还能拿出来?”
小鲁班半靠着身子,问道:“小哥尊师是谁?”
唐绳武望望萧不二,那敢回答?
萧不二笑道:“没关系,你只管把信取出来。”
唐绳武从怀中取出师父的信,递给了萧不二。
萧不二接过书信,一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字条,只看了一眼,不觉呵呵大笑道:“果然不出小老儿所料,小鲁,你有救了。”
倒过信封,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纸包,当下就把纸包递了过去道:“这是解药,你快吞服了。”
小鲁班望着他,奇道:“萧二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不二笑道:“你先把这包解药服下去了,我自会告诉你的。”
张老头在门外听的大喜,一掀布帘,走了进来,满脸俱是感激之色,说道:“萧二哥,你真能解得老主人身上之毒,老朽给你磕头。”说完,果然扑的跪了下去。
萧不二大吃一惊,慌忙跳了起来,一把将他拉住,笑道:“张老哥,你这是做啥?我和小鲁,二十来岁就交了朋友,咱们是老弟兄啦,你千万别和小老儿多礼。”
张老头连声应是,转身倒了一盅茶,送到小鲁班面前,说道:“老主人,萧二爷既有解药,你快服了吧。”
小鲁班把一包药未,和茶吞下,皱皱眉道:“好苦的药。”
萧不二笑道:“良药苦口,你服药之后,躺一会才好。”
小鲁班道:“兄弟没什么,萧二哥,这是唐门的解毒药?”
萧不二笑道:“唐门纵是以毒药暗器闻名于世,只怕也无法解你身上之毒。”
小鲁班奇道:“那么这包解药是那里来的?”
萧不二笑着把那张字条递了过去,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小鲁班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阁下身中奇毒,三年必死,特遣小徒奉上解药一包,温水调服可解,小徒有事奉恳,希先生成全,无任感幸。”
下面并无具名,小鲁班愈看愈奇、抬目问道:“唐小哥的令师究竟是谁?”
萧不二道:“摄魂掌班远。”
小鲁班脸色一变,道:“萧二哥,你说这包药末是班远叫他送来的?”
萧不二嘻的笑道:“这有什么稀奇?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班远,还有谁能解你所中奇毒?”
张老头大吃一惊,怒声道:“萧二爷,你和老主人是几十年的朋友,你……你居然要来毒死老主人么?”
萧不二摇手道:“张老哥莫要误会,小鲁方才服的真是解药,可不是毒药。”
张老头紧捏拳头,哼道:“老主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张就和你拼了。”
小鲁班冷冷的道:“兄弟早知这包解药是班远要你送来的,宁愿毒发身死,也决不服用,萧二哥,你和唐小哥可以请了,替兄弟告诉班远,司马长弘并不领情。”
萧不二嘻的笑道:“小鲁,你缠夹到那里去了?”
小鲁班道:“兄弟如何缠夹了?”
萧不二道:“我又不是替铜沙岛作说客来,这包解药,不错,是班远送来的,但班远早就脱离了铜沙岛,而且如今也已作了古人……”
小鲁班惊奇的道:“怎么,班远已经死了?”
萧不二道:“不但死了,听唐小哥的口述,他可能还是死在铜沙岛的人手里的。”
小鲁班道:“这位唐小哥,真是四川唐门弟子?”
萧不二道:“他是唐门掌门人唐老堡主的令郎。”
小鲁班道:“四川唐门,从不介入江湖是非,唐小哥怎会拜在班远门下?找兄弟又有何事?”
萧不二道:“你可知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小鲁班道:“你没看兄弟整日住在地底土穴之中,那里还听的到什么消息?”
萧不二道:“这两件事,一件是南海门梁令公夫妇,和南海门下十二大弟子悉数遭人杀害,另一件是四川唐门唐老堡主一门十三口,同样为仇家所害,只有唐小哥一人逃得性命。”
唐绳武听到萧不二提到父母惨死,禁不住眼圈一红,流下泪来,扑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司马老丈,小可一门血仇,不共戴天,还望老丈赐助才好。”
小鲁班诧异的道:“小哥请起,老汉武功有限,久病之躯,如何能帮小哥复仇?”
萧不二道:“小哥,你不用耽心,咱们找到了小鲁班,这件事保在小老儿身上,你先坐下来,咱们慢慢的说。”
小鲁班皱皱眉,问道:“萧二哥,到底是什么事?”
萧不二笑道:“这话说来可长,但你放心,咱们可不是铜沙岛来的。”
当下就把唐绳武如何逃出唐家堡,如何拜班远为师,班远死前,如何要他持书来找小鲁班,如何在桃花凹山腹巧遇自己,由自己陪同他前来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小鲁班等萧不二说完,过了半晌,才道:“兄弟久病之躯,双手没有丝毫力气,只怕无法替唐小哥效劳了。”
正说之间,只见阿菊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说道:“爷爷,不好啦”,前面甬道上,又发现了一行人,正在找寻门户。”
张老头猛然抬目问道:“有多少人?”
阿菊道:“不知道,是啊兰说的,听声音,好像有四五个人。”
张老头道:“他们如何进入了甬道?”
阿菊道:“不知道啊!”
她偏头瞧瞧唐绳武,又道:“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萧不二嘻的笑道:“唐小哥是小老儿把他放进来的。”
阿菊道:“爷爷你快去听听,莫要让他们找到了门户。”
萧不二笑道:“小姑娘莫急,这座城堡的门户,连小老儿也找不到,谅他们……”
话声未落,突听外面传来阿兰的一声惊叫:“爷爷……”
接着但听一个尖沙声音呵呵大笑道:“小丫头,快让开去!”
小鲁班猛然一惊,道:“怎么,大门给他们打开了。”
张老头更不打话,身形一闪,手抓单刀,飞快的奔了出去。
阿菊惊慌失措,正待跟在她爷爷身后出去。
萧不二道:“小姑娘,你留在这里,照顾老主人,咱们出去瞧瞧。”
唐绳武道:“小可接应张老丈去。”抢先掠出房门。
只听前面甬道上传来阿兰娇脆的声音,哭叫道:“你快放我,放开……”
张老头怒喝道:“朋友还不放开小孙女?”
敢情阿兰已经被人家抓住了,但因这条夹弄,甚是逼仄,前面阿兰和张老头堵住去路,瞧不到门口的情形。
唐绳武赶到张老头背后,低声道:“张老丈,请后退一步,让小可出去瞧瞧。
张老头因大孙女落在人家手中,空自暴跳如雷,听到唐绳武的话声,他方才试出唐绳武的武功,高过自己甚多,急忙侧身让开,说道:“老朽小孙女……”
唐绳武一侧身,从他身边闪出,到了阿兰身后。
果见木门已开,当门站着一个黄衫老人,一手扣住了阿兰手腕,正在往外拉去,口中阴笑道:“小姑娘。你只要乖乖的出来,老夫决不伤害于你。”
阿兰左手撑着门内,拼命的挣扎,哭叫道:“你快放开,我不出去,不出去……”
这道木门,只容一个人出入,除非阿兰侧身退下,唐绳武无法上前,一时救人心切,无暇多说。手中短剑一探,使了一记“拨草寻蛇”,迅快的从阿兰胁下伸出,朝黄衫老人手腕削去。
这一记虽是普通招术,但从唐绳武手中使出,尤其是从阿兰胁下穿出,当真使的突儿!
那黄衫老人扣着阿兰手腕,正待把她拖出门去,不防有些一着!
突见寒锋一闪,一点剑尖,迅快的削上手腕,心头大吃一惊,急忙五指一松,往后跃退。
唐绳武这一招急中生智,突出奇兵,原是救人心切,没曾顾虑到男女之嫌,等他一剑惊退对方才发觉自己一条手臂,从人家姑娘胁下穿出,鼻尖碰上她秀发,隐隐闻到一股醉人的幽香。
黄衫老人这一松手,阿兰往后一缩,一个娇躯整整撞入了唐绳武的怀里。
小姑娘又羞又急,口中嘤咛一声,急急往旁闪开,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唐绳武也闹了个满脸通红,但他戴着人皮面具,只是觉得耳很子发烫,阿兰这一侧身让开,立即跨上一步,挡在门口,举目瞧去!
只见门外宽阔甬道上,一共站着四人,除了方才抓住阿兰手腕的黄衫老者。
其余三人,中间一个是身材矮小的黑衣老人。生得脸如死灰,肌肉僵硬,紧闭着嘴唇,双目炯炯有光,一条右臂,垂直如废,左手当胸,摸着颏下一把苍髯。
他左首一个身穿黑衫的中年汉子,面貌白皙,手持铁骨招扇。
右首一人,唐绳武认得就是那个一脸阴险的黑衣判官田布衣,(其实他已经不是黑衣判宫田布衣了)。
这一阵打量,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目光一瞥之事。
那黄衫老者被唐绳武一剑惊退,往后跃出,定睛瞧来,当门站着的,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不觉怔的一怔,尖沙着喉咙,阴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快让开去。”
身形一晃而至,右手一探,使的居然是鹰爪功大擒拿手,快速无比朝唐绳武执剑右腕扣来。
敢情他方才也是使的这一手,扣住了阿兰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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