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心鬼城 叶落花残

秦风见海棠红已动真气,微然一笑道:

“冷姑娘怎样脱身,逃出龙潭虎穴,还请明告,使秦风明了佛字帮中实情……。”

冷月兰这时已然知道如不实说,决难幸免。

于是正色说道:

“冷月兰是用缩骨神功,挣脱绳索……。”

鬼矶士不待她说完,接口说道:

“难道金笛书生不备鹿筋代绳,却是出于想像以外。”

冷月兰暗忖,这位鬼矶士果然想的周到,若不是预有安排,却被他一口问住。

“脚下绳索虽然挣脱,只是双臂仍被鹿筋绳捆紧,一时却无计可施!”冷月兰连忙纠正先前的话尾,却也编织得天衣无缝。

“二虎庄铁金刚谢云,为什么丧身柳林,这还要姑娘说个明白!”秦风紧追了一句。

冷月兰面色一沉,说道:

“姑娘我并没有看到谢香王,秦老前辈追问他却为什么,难道他是伤在冷月兰手中!”

她虽然心中震惊,但仍镇定紊乱的心神,反唇相讥。

海棠红不由心中一动,肃容说道:

“秦风难道你有什么发现!”

鬼矶士秦风哈哈一笑,说道:

“据在下所知谢云和李一平深入佛字帮总舵,联手救出冷姑娘,可是双双丧命二虎庄外柳林。”

海棠红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俩丧命柳林,又和月兰有什么关系……。”

秦风冷笑一声道:

“事情就出在不是冷姑娘亲自出手了。”

海棠红目光一凛,转目望了月兰一眼,急急问道:

“这话怎说……。”

秦风道:

“据说黄秋尘他也在场……。”

这一句话,恰正刺中月兰心底隐处,不禁大惊失色,暗道:不好!不如及早撤身为妙!

心念一转,身形便向后缓缓倒退。

“站住!”海棠红目光转动,厉声喝道:

“这一声呼喝,月兰更觉没情势已经紧急,她那敢再耽延一刻,立时身形一闪,疾纵而起,转身向左侧山坡奔去。

海棠红顿时大悟,厉声喝道:

“丫头真是找死,还不乖乖低头认罪,你还逃得了吗!”

鬼矶士秦风哈哈一笑,道:

“冷姑娘劝你认了命吧,如想在秦某面前卖弄花招,还差的匹……。”

话音一落,身形疾起,展开绝顶轻功,犹如星飞箭射般的追了上去。

冷月展开上乘轻功,头也不回的匆匆奔走。

蓦然山坡暗处,一声喝叱,飞起两条人影,横阴去路,沉声说道:

“冷姑娘不可乱闯,没有王爷令渝休想过去。”

冷月兰微然一怔,但这时她已明了雪峰山绝不能再留下去,如今前有敌人,后有追兵,目前只有放手一拚。

心念一决,毫不停留,娇躯一展,右臂一幌,翻掌劈出一记掌力,直向当前二人击去。

海棠花掌歹毒纸张伦,掌力拍出既不见劲气罡风,也没有一丝奇异形象,但如一经触到,立即向化形消,的确霸道已极。

鬼矶士秦风突见冷月兰扬掌出手,当时眉头一皱,高声叫道:

“快些闪让,不要迎接掌势……。”

口中喊着,脚下却未停留,反而去势更为劲疾,遥遥发出一掌,径向冷月兰劈去。

当面两名彪形大汉,听到鬼矶士秦风呼喝,微然一怔,只听,“彭彰”两声,立觉天旋地转,五脏如焚,大叫一声,翻身跌倒,瞬刻骨化形消,化做一堆白骨。

冷月兰掌力发出,去势并不停止,一掠而过,直向峰头匆匆奔去。

身到一道陡崖之下,双臂一抖,飞纵而起,直向峰顶下落。

蓦见峰头站立着一位身披鲜红轻纱丽人,香腮映现甜蜜的微笑,酒涡深旋,两道秀目隐现杀机,一双妙目正在向她注视。

冷月兰睁开大大的眼睛,惊的娇躯一颤。

原来这丽人正是狠毒淫邪的一代女魔海棠红。

他那娇美的脸上绽现动人的微笑,一步步向冷月兰通来。

这时冷月兰已频绝望,骇然倒退,芳心小鹿乱撞,显然面临着死亡恐怖。

海棠红走到相距五尺之处,纤纤玉掌缓缓平举,双目中杀气更浓。冷月兰惊叫一声,返身疾纵,向右侧小道狂奔疾驰。

奔出不及十丈,一座怪石背后转出秦风,哈哈笑道:

“冷姑娘逃也逃不了,看你还是俯首招认罪状,免受分骨之苦,如若不听好言相劝,秦某便要出手了。”

这时冷月兰万念俱灰,心儿一横,暗忖:他等既然不能放过,只有凭着这身功力一拚,倘若一掌震死,也会比忍受痛苦折磨来得爽快。

冷月兰心念一决,冷笑一声,说道:

“秦老前辈一再相逼,兰儿只好无礼了!”

话音未落,不退反进,揉身进步,举掌一招“柳荫飞絮”右指疾点,一招“仙人指路”

径向秦风“中庭”“鸠尾”“华盖”“玄机”四大要穴罩去。

鬼矶士秦风对海棠花掌深怀顾忌,不敢迎面硬接来势,身形微闪,侧让半步,挥掌一招“掌丝缠腕”,横劈月兰脉门,右掌一推“五了开山”直向月兰击去。

动手未出三招,忽听一声爽朗笑声,震撼山谷,秦风正要施展擒拿煞手,闻声愕然一跃而退。

只见一片丛莽中闪出一位黄衫白发,相貌奇古的枯瘦老人,两道慑人的威凌目光,扫过全场,仰面哈哈笑道:

“想不到九龙王府,在圣母千秋前夕,竟然窝里造反,你秦风也是武林中一代怪杰,不料却追杀一个女孩,岂不是有失身份!”

鬼矶士秦风先是一怔,当看清来人面貌,不由眉峰暗皱,心里有些嘀咕。

但他秉性阴沉,在面色微变之后,瞬间又恢复往日镇定神色,哈哈笑道:

“胡大侠来的好,老朋友不见不散,不知大侠光降,是不是想凑热闹!”

“当然,顷闻圣母奉诞之期,连日专赶路程,特地前来贺喜拜寿……哈哈……。”

笑声一落,转目看着冷月兰,道:

“冷姑娘不要怕,有我胡圣手谁敢欺侮……。”

他冷冷的斜秦风一眼,冷月兰见胡圣手突然出现,竟然挺身相护,一颗芳心不知是惊是喜,依言退往胡圣手身旁。

这时她已确实感到,这班武林侠义确和邪道中的行为大不相同。

秦风眼看冷月兰逃出手去,不禁胸中如焚,冷笑一声,道“本门之事,还望大侠不要插手,淌这浑水,冷月兰背叛九龙王府罪行重大,大侠如若出面袒护,岂不是存心与在下做对

胡圣手掀髯冷笑一声,说道:

“这女孩也够可怜了,行动精神都在受到邪恶控制,如能跳出污浊深渊,却也值得称扬她的勇气!”

秦风听了不由勃然大怒,双目一翻过:

“凭你胡大侠也敢在雪峰山倚老卖狂,秦某不信你有掠去冷月兰的力量,除非九龙王府土崩瓦裂,否则尊驾也休想离开云屏崖!”

胡圣手一阵狂笑,道:

“秦当家的不要大话吓人,胡某自出江湖,还没有被人吓倒过……”

鬼矶士秦凤旋身换步,亮式发招,厉声说道:

“胡大侠既是存心赐教,就请发招……。”

秦风心地极端阴沉险诈,口中虽说着“请大侠发招”他却首先发难,扬手劈出一掌。

胡圣手早已蓄功戒备.突见掌势一到,旋身侧转,一招“旋转乾坤”,左臂由下往上一撩,对拒攻来掌势,右手探掌为抓,五指箕张,硬扣秦风右臂。

秦风知道这招擒拿手,势道强猛,如被指尖沾到,立刻穴道被制。

他连忙撤掌换式,展开大罗汉掌法,只见单影翩翩,劲风呼呼,眨眼攻出一十二掌,招招巧妙,声势凌厉非凡。

胡圣手被这凌厉掌势,逼得连连后退。

但在秦风攻势一缓的刹那,胡圣手立即施出先天八卦掌,反守为攻,一时掌指交织,幻成一片掌影,迅疾攻了过去。

海棠红见冷月兰场外观战,鼻孔中冷哼一声,缓步走向冷月兰停身之地。

冷月兰忽见海棠红面色阴沉,眉笼杀机,一步步逼近,她不由暗吃一惊!

“还想跑吗?”海棠红目注月兰,声色俱厉的呼喝着。

冷月兰知道这个女魔头功力诡异,出手狠毒,若赁她的武学,绝难招架三招。

在这危急情况下只有尽快躲避其锋一途。

当她心念转动的时候,海棠红似已窥破冷月兰的心意,纤掌一扬,喝了一声。

“孽徒还不躺下……。”

这一掌,乃是极为歹毒的海棠花掌,掌力一出,只见冷月兰心神皆颤。

在这极端危急之中,冷月兰银牙咬紧,拼命运掌劈出,抗拒袭来的掌势。

只听“彭”的一声.冷月兰凄厉的一声惨叫,右臂立被震断,一个娇躯好像大病初愈般。摇幌着倒退两步,终于支倒地,眨眼之间,玉殒香消,形影无存,只剩一堆白骨。

海棠红凄厉的一阵狂笑,声若枭枭夜鸣,聒聒极难入耳。

海棠红了结冷月兰意犹未尽,举步又向胡圣手走去。

胡圣手鏖斗正酣,忽听凄厉悲时之声,不由自主的闪目看去。

只见冷月兰花容惨淡,跌坐地上,瞬刻间,皮肉消失,只余一堆白骨,他不禁骇然一惊。

他虽然听铁木僧惨死情况,但未曾亲眼目睹,今见海棠红施异展辣手,方才知道海棠花掌的确歹毒绝伦!

在他微一惊愕的刹那,鬼矶士秦风乘隙进步,迅快无涛的劈出一记凌厉掌力。

这一掌秦风已凝足九成以上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掌”,势过强烈刚猛无与伦比。

胡圣手蓦然警觉,眼看掌势已到,百忙中大喝一声,须发直竖,挥掌硬接来势。

胡圣手掌势翻起,掌力尚未发出,那股巨大无比力道已如翻江倒海般的涌到。

“彭”的一声暴震,只见胡圣手发如蓬,双目尽赤,身子竟被震飞两丈以外,“砰”的摔倒地上。

这时胡圣手只觉胸中五脏翻腾,气血难抑,嘴角挂上点点血迹。

他虽然爱到极重内伤,但神产信然清醒,迅快的探手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古瓷瓶儿、倾出三粒丹药,一口吞入腹中。

胡圣手乃是一代武林医圣,在他天腹秘制疗伤强神灵药以后,突然挺身“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只见这时的胡圣手须发直竖,目射杀机,嘴角乃吟噙着殷红血渍,一步,一步直向秦风迫去,狰狞,凌厉,恐怖,令人目触神惊。

这慑人的威势,竟连以狠辣著称的鬼矶士秦风,也觉心寒,不自禁的向后倒退。

海棠红冷哼一声,傲然说道:

“胡圣手,待圣母打发你早日轮回,兔得在尘世受苦!”

说着,莲步轻移,径向胡圣手走去。

胡圣手这时已经存下一拚生死决心,竟然双目翻,鼻孔中哼了一声,沉声骂道:

“万恶淫妇,只为逞一时快意,竟然搅起江湖一片悉云惨雾,酷嗜屠杀,不知多少人受到摧残,老夫虽然深知你那歹毒掌力,确实霸道绝伦,但我也要和你一拚高低,除去杀害武林淫贼,以谢天下……”

海棠红被胡圣手当众辱骂,不禁面色陡变,冷哼一声,右掌缓缓举起。

就在这海棠花掌力将要发出刹那,突听一声大喝道:

“且慢,黄秋尘特来请教!”

黄秋尘的名儿,虽然在江湖中尚浅,但海棠红听了却似吃了一惊,复又缓缓收回将发的掌势,转目望去。

只见从左侧山坡,如飞的奔来一位少年,海棠红目光一瞬,脸上绽现一丝笑容,说道:

“你可就是黄秋尘?”

黄秋尘来到坡前,丁字步站稳,抬头凝望一眼,心中暗暗惊讶。

他知道这位为祸江湖的外祖母,论年纪当在六十左右,不想她却衣穿鲜红轻绢,眉宠翠黛,粉面朱唇,全无半点衰老之态,浑似三十许的丽人,他不禁心中极为纳罕。

海棠红莺声婉转,音调甜美,极为诱人。

黄秋尘这时却有茫然之感,目光凝视着海棠红,竟然忘记回答。

海棠红傅然一笑,道:“傻小子尽看什么,我在问你话呢?”

黄秋尘被她一言提醒,脸儿微红,干咳一声,说道:

“不错,晚辈正是黄秋尘……。”

海棠红一直两道目光在黄秋尘身上扫视,似对这年青人抱着无限神秘之感。

鬼矶士疗风和黄秋尘已如活冤家,死对头。但凭自身功力,已觉逐渐不是秋尘对手。

暗忖:何不趁海棠红在此,从旁煽动激起她的傲气,使用海棠花掌。除去平生第一号强敌。

只见他眸珠一转,嘿嘿笑道:

“黄秋尘你自恃武学精湛,脾睨武林,目无余子,如今圣母法驾在此,还敢逞强不来参拜,你的胆儿也太大了?难道想招惹圣母发怒,和圣母一较身手!”

黄秋尘天生做性,目光一交,冷然喝道:

“少林叛徒少要多口,青城修剑院被你这班武林败类摧毁殆尽,五大剑客死亡枕藉,大怨未报,少爷特来算清这笔血债!”

秦风哈哈笑道:

“黄秋生也不怕齿冷,修剑院,虽然秦风有份,可是怎轮到尊驾出头,说来确实可笑!”

海棠红玉手轻摇,道:

“且慢争吵,我问你为何单找九龙王府生事,你的师承何人,对圣母说明,再动手不迟!”

这一问,却问到黄秋尘伤心隐处,长叹一声,说道:

“在下追踪南宫冷刀,自有原故,固然他惨酷的屠飞,残忍毒辣的手段,使在下深感武林将遭浩动,必须消灭此贼为江湖除害,但还有一段伤心往事,必须追查个水落石出……。”

海棠红又目上下打量一阵,嫣然笑道:

“看你这样年青,却还志量不小……。”

话音微顿,目光转望秦风一眼,淡然一笑道:“你这怨恨怎会寄在九龙王尊头上,不妨说出我听……。”

黄秋尘道:

“晚辈父之死,南宫冷刀知道其中底细,因此只有追寻九龙王尊,探求究竟何人下此毒手!”

海棠红似已引起兴趣,说道:

“令尊姓名是……。”

秋尘神色一正,凛然说道:

“区区先父,子不言父名,上龙下山……。”

此语一出,海棠红大感惊异,急切问道:

“黄龙山背叛少林,丧命在青城山修剑院中,武林早已传过,你怎说九龙王尊知道底细,这我却有些不明启了!”

黄秋尘仇然说道:

“晚辈先慈也是听到江湖这种传言,才被一班恶徒蹂躏残杀致死,这不过是一种瞒天过海,嫁祸他人之计,老前辈虽然聪明一世,却也为人所愚弄!”

海棠红更觉吃惊,这位凶冠一时的女魔,蓦然知道亲生女儿丧命,却也激发天性,不禁浩然长叹。

“秋尘快讲,你奔走江湖身负血海深冤,可曾知道对你母下手之人?”

黄秋生一经提到母亲,已然是热泪盈勇眶,他举手拭去眼角泪痕,仇然说道:

“总算苍天有眼,前在罗山手对凶徒,血海深冤得偿一半。”

海棠红不禁点头赞叹,道:

“好孩子,不过,这名凶徒是谁,我要查问明白!”

话音未了,只听山谷之间,罗声震天,胡哨急骤,此起彼落,有如怒海惊涛。

黄秋尘冷然一笑,转口看了胡圣手一眼,说道:

“胡老前辈随晚辈来……。”

说着,转身向谷中走去。

海棠红一时心潮起伏,木然仰望天空,突然一挫银牙,恨声说道:

“完了,我要杀尽武林,消灭所有武林人物,为我女儿复仇……。”

话音一落,直向山谷深处飞奔而去。

这时突从石林际出现不少人影,各自长身飞跃,紧随黄秋尘追了下去。

黄秋尘尚未到达谷底,蓦见这座幽雅恬静。布置得不亚世外仙境的广大山谷,到处人影闪动,尖锐的唿哨夹杂着警罗乱成一片,和这幽静美妙环境,适成对比。

胡圣手目光凝注着山谷,轻声一叹,道:

“这幽静山谷若是安份隐居,却是大好去处,可惜为狐鼠窃占,确是辜负这块干净土地……。”

说话之间,突从山下迎面年来几条人影,当前一位身材高大瘦面长须,神态威猛老人,抬头忽见黄秋尘,胡圣手二人并肩走来。

这老立即戛然止步,举手一招,身后几名大汉立刻队形分散,横刀凝立。

“胡黄二位大侠驾临云屏崖,冷震东未能远迎,嘿嘿嘿……。”冷震东目凝杀机,嘿嘿笑着。

胡圣手回看了黄秋尘一眼,哈哈笑道。

“老岩主也在云屏崖九龙王府,却也逍遥自在,可叹,可叹!”

冷震东听他没头没脑,话中似带讥讽,面含薄怒道:

“胡大侠腹中玄机,冷震东无法猜透,这可叹二字从何说起?”

原来胡圣手深知手转乾坤冷震东武学深湛,若不设法说服。却给南宫冷刀一大臂助,故而旁敲侧击,激动这刚暴狂妄的莽夫。

胡圣手笑了一笑;

_“老岩主,这件事极为显明,何须多问,想你雄霸东北何等自在,不想一念之差,交友不慎,只落得子女双双惨死,你这几根老骨,还不知葬于何地!”

冷震东听到“子女双双惨死”的一句,不由手颤神惊,冷白惨遭陌生怪人一拂震死罗山,已是伤心欲绝,今听爱女亦难保全生命,怎不使这年迈老人深叹道之悲。

“胡大侠红口白牙不可信口开河,我那女儿已然逃出回音洞佛字帮总舵,她……她怎会……。”

说到这里只觉声音喑哑,老泪纵横,已不能再隐忍心底的悲伤。

胡圣手知道老儿已被激动,进更进一步,正色说道:

“胡圣手活到六十出头了,岂能平空造谣,挑拨是非,如若不信,请上山一看便知此话非虚!”

手转乾坤冷震东只听的心胆俱碎,也不再顾到阻止黄秋尘,一言不发,身形疾跃而起,直向山头扑去。

黄秋尘暗暗一叹,忖道:

这个魔头身法武学均臻颠峰,只可惜一念之差,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忖念之间,山坡前人影连闪,百余名九龙王府黑衣劲装武士,已经环立四周。

忽然人群中簇出五七个腰缠红巾.身材壮实,手捧寒光闪闪锋利长剑壮汉。

队形一开,只见南宫冷刀腰悬腾蛟剑,缓步走出队来,身旁随行着鬼矶士秦风,满面浮现骄矜的微微笑,亦步亦趋,大步走来。

南宫冷刀抬头看看黄秋生,面罩寒霜,鼻孔中冷哼一声,说道:

“黄秋尘,老夫一再忍让,不肯骤下毒手,是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想你却得寸进尺,一再破坏老夫大事,恨怨相接,永无止境,南宫冷刀要了结这段新仇旧恨,拼一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

黄秋尘微然一笑,昂然说道:

“南宫盟主在下有一言请教,不知可能赐教!”

南宫冷刀目间精光,冷然说道:

“有话请讲,老夫知无不言,然后让你死而无憾!”

“据区区所知昔日大侠黄龙山惨遭巨变,身历浩劫.武林只有南宫冷刀知道其中隐情,不知可能见示出手行凶之人、和出手的动机何在!”

这番话传入南宫冷刀耳,不禁使他惊异的睁大眼睛,向黄秋尘余看一眼。

聪明机诈的南宫冷刀,眸子一转,已知其中梗概,双目凝看面前少年,突然说道:

“你可是黄龙山之子……。”

黄秋尘面色凝重的点头道:

“不错,先父便是昔年名满江湖的大侠黄龙山,南宫盟主乃是当代享誉武林人物,必然不会巧言掩饰,欺骗后生晚辈!”

这段话,南宫冷刀怎能听不出其中用意,他知道已被黄秋尘言语罩住,如想掩饰这段事实,却有失武林第一盟主的身份。

“老夫佩服你的口才,这桩武林秘密,不到必要时绝不稍露口风,好在今日一决生死之期,老夫破例说出,让你知道黄龙山是怎样死的,葬身何地,也使你死的痛快……嘿嘿……。”

他一面说着,闪目电扫在场众人,面上呈现一丝阴诈的笑意,脸上筋肉不住抽动、显然他的内心,也有着无比的激动。

笑声一落,目光转落在黄秋尘脸上,道:

“黄龙山有你这样后代,虽死九泉也该瞑目了!”他喃喃自语,突然目光中精芒一动,仰望云天,道:“江湖中只知他背叛少林,惨死青城山下,其实他却是葬身剑阁千丈深涧之中……。”

胡圣手微然一笑道:

“这莫非是一件蓄意的谋杀?江湖中怎会竟无一人知道?”

南宫冷刀笑道:

“黄龙山武学剑法均已臻于化境,便是江湖中绝顶高手,也不会轻易取胜,若想追他的性命,更不是一件平常之事!”

胡圣手道:

“既是如此,那决不是一人所为,怎会这件江湖隐秘,竟能瞒过天下武林耳目,没有一人知道?”

黄秋尘神情紧张的接声问道:

“不知当年出手之人,南宫盟主可肯相告。出手加害不知是何居心,曾听江湖传说,家父虽然清高,却很少在武林中结怨,设计之人不知和家父有什么难了的情怨,必须置之死地……。”

南宫冷刀嘿嘿一笑,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叹,幽幽说道:

“江湖中只知道虬龙,伏虎,飞凤,腾蛟四柄武林奇剑,引起百年不绝的强抢豪夺,凶杀相连,须知其外还有人所不知的隐情、这件事却使老夫遗恨终身!”

他幽幽一叹,眼望天边浮云.脸上呈现一片茫然神色,喃喃说道:

“黄龙山死了,她也死了,我南宫冷刀白费一片心机,结果仍然落空,此恨绵绵,黄龙山抢人之爱,获得美人芳心,死也算值得!”

黄秋尘在他这茫然回忆,喃喃自语里已然听出话中有因,干咳一声,正色说道:

“南宫盟主今天是你我拚差别生死之日,在下冒昧请问你和家严结仇渊源,何必吞吞吐吐故作妇人之态,古人说:大丈夫敢做敢当决不拖泥带水,委过他人,难道南宫盟主还怀念怕我黄秋尘索偿这笔血债!”

这番话却激起南宫冷刀豪气,双目中充满杀机,嘿嘿冷笑,傲然说道:

“青年人好壮的胆量,但我南宫冷刀也不是畏刀避剑之辈,就是说出你也不见得能以得遂心愿……。”他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结怨,固然伏虎奇剑是原因之一,其实我南宫冷刀对钟姑娘暗起顷慕之心,但你父却捷足先得,结成一双武林佳偶,是以伤心之下,怨恨难解,只有乘机下手,了结宿怨,不想她……。”

说到这里只觉一股辛醋冲上心头,不禁一声长叹。

南宫冷刀这种奇异神态,更激起黄秋尘怒火,沉声喝道:

“南宫冷刀你既设计杀先父,这段血海冤深,只有今日做一了断!”

这段话却使南宫冷刀由茫然回忆之中惊悟,手按腾蛟剑嘿嘿一笑,道:

“黄龙山和我仇深似海,虽然他已葬身荒山,可是老夫仍然余恨难消,他的孽种也不能留在人世……。”

话音一落,突然精光电闪,腾蛟剑精芒闪动,已然握在掌中,凝目瞪视黄秋尘,虎视眈眈声势慑人心眩。

蓦然山坡上茂草丛中一声娇叱:

“南宫冷刀你的心肠也有些过份狠毒了,谋杀同门师弟,意欲嫁祸我修剑院,酿成人间惨祸,黄秋尘不能饶过你这狼心狗肺,人间畜兽,本院主也要和你一清旧债!”

娇叱声中,草丛飞出一条娇小人影,两个纵跃已到当场。

“秋弟且站一旁,首先由我接他几招……。”

黄秋尘俊目微闪,只见袁丽姬手捧飞凤剑,凝神提气已蓄势待敌。

黄秋尘眉头一皱,道:

“丽姐,小弟和他不共戴天,快不假手他人……。”

说着翻腕撤剑,忽听山坡上有人说道:

“尘儿且慢动手,且换这柄虎伏剑,才可以势顽抗力敌,为舅要看你手刃亲仇,替你亡父雪恨!”

说话之人正是金笛书生,翻腕一抖,一缕寒光疾向黄秋尘飞来。”

黄秋生也知南宫冷刀手中腾蛟剑锋利无比。自己这柄长剑虽也是金钢打就,但却无法斗他这柄武林奇剑,只是情势急迫,只好放手一拚。

当他看到金笛书生郭风烟,扬腕掷来竟是先前失落的伏虎剑,心中不禁暗喜,扬腕一掠,轻轻接在掌中,只见他微然一震,剑光旋舞,撤出一片寒芒。

袁丽姬深恨南宫冷刀地隐恶,险些弄成错,使黄秋尘含恨终生,于是不待黄秋生出手,娇躯一闪,旋步进身,左指剑诀一领,右剑一招“云散天开”,运剑疾挥,疾向南宫冷刀攻出一剑。

南宫冷刀一声狂笑,剑势一旋一转、只见金光耀目,“当”的一声,封开袁丽姬攻来剑势,左指伸缩,点向袁丽姬肩并大穴。

掌势方出,突听黄秋尘一声厉喝,伏虎剑势若奔雷电闪,迅疾下落,扫向南宫冷刀左臂。

南宫冷刀不愧武林一代枭雄,力斗双剑毫无惧色,剑指纵横,奇剑迭出,这一场武林决斗,使双方观战群雄目眩神奔.暗觉震惊。

西方胡圣手仙猿殷开江回顾身旁南方侯李通。眉头一皱说道:

“九龙王尊逢到劲敌,你我不应坐观成败,必须出手接应,把这擅闯云屏山几名劲敌除去,却免去他日后患。”

南方侯李通点头道:

“殷侯爷说的不错,你我立即行动!”

说着,怀中取出五龙三角旗,空中一展,沉声说道:

“南方侯令谕,命马护法率座下高手偷袭山坡上两名敌人,你等必须努力向前,不得违误!”

话志未落,李通背后一名手持大棍黑面虬髯大汉,应了一声举手一招,带领几名劲装健汉,悄然隐去。

南方侯李通腮边带着傲然微笑,殷开江居左,李通在右闪身直向场中扑去。

金笛书生又目如电,忽见敌阵移动,似在调动人手,转目回顾身旁红花门主柳雁红道:

“敌手众多,形势上敌众我寡,我们必须要格外谨慎,出手必要速战速决,不能再存顾忌……。”

话未说完,突见两条身影,奔向当场。

柳雁红娇叱一声.纵身而起,剑势疾纵,精芒电射,直向西方侯股开江头顶落去。

殷开江微然一怔,身形疾向右侧余纵五尺,右腕一翻,“哗啦”一声暴响,一只其形似乎,五指如钩的飞扑,应手挥出,迳向柳雁红肩头落下。

柳雁红深知道这种兵器厉害,尤其用这种兵器的人,武学上必有极深造诣。

心念一动,甩同绕步,右腕一旋一指,剑势轻巧灵快,直向敌人胸腹之间刺到。

西方侯殷开江倏见柳雁红剑势如虹,出招巧妙,不禁暗吃一惊,知道遇上劲敌。

他连忙真气暗提,展开五行神抓,缠、裹、砸、打,尽是绝学。

袁丽姬正动手之际,忽见一条人影如飞而至,连忙向黄秋尘说了一声:

“秋弟当心,姐姐迎战来人!”

黄秋尘应了一声剑势一紧,疾向南宫冷刀攻出三招凌厉剑法。

当场正展开一场激烈空前战斗,这时山坡之上,同时也发现众多高手,纷纷攻向观战的金笛书生。

原来金笛书生正在凝神掠阵,只要场中出现危势,便将立即出手抢救。

就在这时,突听身后草丛“哗啦”连声暴响。

他连忙旋身回顾,沉声喝道:

“什么人……。”

一言未尽,突从林中石后,荆棘茂草深处,飞出十几条矫捷身影,直向金笛书生扑来。

金笛书生知道情势已然紧急,九龙王府已然发动猛攻,他连忙撤出金笛,急步迎了上去。

就在连声哈喝声中,刀光闪闪,寒光凉冽,数十件兵刃从四面八方袭到。

郭风烟掌中金笛展动,指、点、劈、滑,快速绝伦、招式更是诡谲巧妙,眨眼间,接连伤了几名攻来大汉,一时惨呼厉号和金铁交鸣之声,交织而成一幕惨烈的交响曲。

这时忽听一声呼喝道:

“郭大侠武学精微果然名不虚传,我东海侯冯奇才会一会尊驾高招……。”

话声未落,紧接着又有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哈哈一笑,道:

“我北朝侯就不相信,让你尝识一番我牛劲功的棍法如何?”

金笛书生在九龙王府高手环攻之中,闻声问目看去。

只见山坡林下并肩站立两人,左首是一身穿绿袍清癯老人,右首是一个身材高大,凶眉恶目,手持青钢齐眉棍的黑面大汉,二人急步正向着场中奔来。

金笛书生眉头暗皱,忖道。

这九龙王府高手,每人都具有一身上乘功力,而且悍不畏死。倘若再加上这两个名列四侯的高手,如想轻易取胜,实非易事。

忖念间,绿袍老人已到当场,右掌一扬,立即发出一记极端强劲的无形潜力,电射涌到。

金笛书生左掌一拂,化开攻来的一掌,右笛疾点而出,迳指向绿袍老人中大穴。

掌势方出,忽觉脑后风生,知道背后有人暗算,掌势一沉,身形旋转,右笛一挥,“当”的一声击个正着。

金笛书生在运笛的刹那,已然凝骤乾天真力,笛势挥出,势道凌厉,笛棍交接一震之下。黑面大汉青铜棍竟被震起三尺。

就在这两股兵刃一震刹那,北朝侯牛劲功门户大开,金笛书生乘势进步,右脚上前一步,左指疾出,“彭”的一声,恰正点牛劲功玄机大穴。

只见他身形一晃,倒退两步,金笛书生一指奏功,紧接飞起一腿,牛劲功巨大身子有若断线风筝.飞出一丈四五。摔在地上。

金笛书生脚力踢出,忽觉背后掌风呼呼,直向后心袭到,如想回身时间已然稍迟。

但他功力精湛,武学渊博、确已修到临危不乱的境界,赶快乘势向前飞纵,他虽应变奇速,却也被身后掌力扫中,踉跄急走两步,扬掌击退前阻的一名高手,方才拿桩站稳……

这时场中一片混乱,相互捉对厮拚,悲呼惨叫,大喊怒叱之声不绝于耳,大好一片幽静山谷,瞬刻化做惨厉空前绝城。

突见西南角出现一队少女,个个娇艳如花,背插长剑,簇拥着一代女魔海棠红,缓缓走来。

海棠红眉凝杀机,脸色阴沉,抬头看见金笛书生力敌众高手,她不禁冷哼一声,目光转落在袁丽姬身上,嘴儿一撇,傲然说道:

“这女孩生得这般美妙,竟敢在九龙王府撒野,难道和我叫阵……。”

海棠红喃喃自语,手儿一摆,身旁少女似是受过训练,一声不响,列成阵式。

这女魔轻款柳腰,缓步向袁丽姬逼去。

蓦然一株高大的参天古松之上,扬起一阵狂笑,一条矮小人影迅疾下落,轻巧的落在当场。

这条矮小的人影的身法奇妙已极,立使场中群豪凛然一惊,不由凝目看去。

海棠红突见这人露面不由大吃一惊,“啊”了一声,倒退一步。

那原来是一个年近古稀的矮老头儿,双目却是精光闪烁,显得精神奕奕。

“海棠红如今你怎么说……。”矮老头儿面色严肃的说。

“钟楼你……。”海棠红有些惊惶失措之感。

矮老人毒面骷髅钟楼哈哈一笑,道:

“狗淫妇,我钟楼自认双目不明,误认你是身世可怜的女子,这才把你收留,想不到移情别恋,色结情夫,杀害黄龙山,搅起江湖无限风波,今天老夫不远千里而来,要你偿还这笔难了深怨!”

海棠红被骂得满脸绯红,目中凶光隐现,但解刻又化为娇媚的眼风,嫣然一笑,道:

“老爷子何必生这大的气,夫妻总是夫妻,我的出走并非……。”

“住口,我钟楼也是一条汉子,那能再中你的奸计,今天只有讨还你的一条性命,偿还多年宿怨……。”钟楼倒退一步,他信对海棠红深怀戒意。

海棠红妙目微转,只见全场打斗已然停止,数百道目光都集中她的身上。

“老爷子且息怒火,海棠红一时胡涂,给你陪礼还不成吗?”

说着冉冉下拜、钟楼面对海棠红,想起昔日恩爱,不禁侧然一叹。

在这微一惊神之际,只见海棠红下拜之势,突然一掌翻腕推出,直向钟楼攻出。

毒面骷骸何等精细,突见海棠红变势出掌。便知不妙,牙关一咬,厉声喝道:

“好淫妇,老夫和休同归于尽……。”

话出掌落,一股无形力道,恰正印在海棠红胸膛之上,只听一声闷哼,海棠红身形摇了两摇,萎顿倒地。

毒面骷髅钟携手抚小腹,双眉紧皱,长叹一声,转身走向山坡。

他似已中海棠花掌,但他功力深,强提一口真气,抵御掌毒,迈着瞒跚的步子,禺禺而退。

南宫冷刀突见海棠红横卧地上,辗转呻吟,娇弱不胜,连忙纵身上前。

黄秋尘一声断喝:

“那里走,你我血俩尚未了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南宫冷刀身形疾转,阴森一笑,道:

“这样也好,休走看剑……。”

话音未落,腾蛟剑电掣刺到,这一招狠辣无比,显然南宫冷刀已存破斧沉舟之心。

这时九龙王府人手齐集,竟将袁丽姬,柳雁红,胡圣手,金笛书生等人团团围住,只见寒光闪耀,杀声震耳,呻吟哀号之声,震撼山谷,惨烈情景犹若人间屠场,使人不忍卒睹。

鬼矶士秦风看见金笛书生力斗南东二侯,各展绝学,搏斗正酣,他却看出便宜,乘机探手拍出一掌,径向金笛书生袭去。

金笛书生眼观四处,耳听八方,突见人影一闪,便知有人暗算,左掌一指化开攻来一掌,右手金笛疾旋,反向秦风右肋扫去。

鬼矶士秦风作梦也料不到金笛书生应招变式如此迅疾,何况当前还有九龙王府两大高手缠斗不已,他不禁吃惊的一闪身形,要想闲避。

不料,金笛书生在盛怒之下,出手毫不留情,金笛一扫落空,紧接着翻腕回旋,原式不变,进步挥动金笛,拦腰横扫。

这一招秦风已然无法闪避,连忙身形一转,以背接笛,只听“拍”的一声,脊骨立折,“哎呀”一声怪叫,扑伏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立时死毙。

蓦然一缕琴音响起,音律幽美,怡心悦耳,听得场中群豪微然一怔。

南宫冷刀连忙跳出场外.抬头看去。

只见虬龙公主缓步走下山峰,身旁南海逸叟面色凝重,显然对这场惨烈厮杀.有着无比的憎恶。

虬龙公主走到当场,娇叱一声:

“不准动手。”

这声娇叱犹若晴天霹雳,场中战头顿时停了下来——

幻想时代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