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盛世民立即转身面向北首(护花门大门)高声喝道:“护花门、花字门两位门主,速来参谒圣母。”

丁仲谋也高声说道:“盛老哥,你还未回答在下问你的话,阁下口中这位圣母,究是何等样人?在下行走江湖,从未听人说过,要在下如何进去通报?敝门主设若问起在下,在下又如何回答?所以你老哥最好把这位圣母的来历,详细说上一遍,在下才能禀报门主,出来迎迓。”

话虽说得委婉,实则直指你们的圣母,不过无名小辈而已。

只听黑呢大轿中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沉哼一声道:“凭你也配问我来历?”

这句话虽是随口说出,但听到丁仲谋的耳中,宛如迅雷骤发,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一时直震得心跳,身不由已的踉跄后退了三步之多!

丁季友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总管怎么了?”

丁仲谋一手掩胸,缓缓的纳下一口真气,才道:“还好,没有什么?”

丁少秋道:“可是那圣母暗中向总管下手吗?”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相距还在十丈外的“圣母”

居然到了,只听轿中老妇人声音微嘿道:“我若出手,他还有命吗?”

丁少秋冷笑道:“不是你出手,总管怎么会负伤的?暗箭伤人,算不得什么圣母?”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小娃儿,你懂什么,你们总管只是被我声音震伤的。”

丁少秋道:“你用声音伤人,也就是暗算了。”

护花门主急忙喝道:“少秋,不许多说。”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我不想伤人,你们快去叫护花门主出来。”

护花门主应声道:“我早就出来了。”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你是护花门主?”

护花门主道:“不错。”

轿中老妇人声音又道:“那么那一个是花字门主?”

李飞虹应道:“我。”

轿中老妇人轻哼道:“你师父呢?没来?”

李飞虹道:“师父命我继承花字门,你要找的既是花字门主,有什么事,那就和我说好了。”

轿中老妇人声音轻哼道:“你师父没死?”

李飞虹心头暗暗切齿,一面冷笑道:“区区阴极掌,你以为会伤得了师父她老人家吗?”

轿中老妇人声音愤怒的喝了声:“小丫头!”

护花门主急忙接口道:“圣母要见贱妾和花字门主,必有见教,如今我们两人都在这里了,圣母似乎也该让我们一瞻丰采。”

“好!”轿中老妇人声音低喝一声道:“撤轿!”。

这顶黑呢大轿,敢情有机括控制,她喝声甫出,但听“豁”的一声,轿顶忽然左右分裂,变成了一顶敞轿,端坐着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老妇人,双目微阖,手中拨动着一串檀木念珠。

护花门主问道:“圣母远莅荒山,不知有何见教,还请明示。”

她说来声音柔婉,言词不卑不亢。

白发圣母目光微抬,说道:“老身此次重出江湖,江南武林大都均已归到老身门下,目前只有你们两个门派,还没有向老身表示,老身希望你们投到老身门下,还有……”

护花门主道:“江湖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的开山祖师,敝门先祖创业维艰,由贱妾接掌以来,虽然不能光大敝门,但要贱妾改旗易帜,出卖敝门,圣母纵是一代异人,敝门也不会屈膝附和的。”

李飞虹接口道:“对,我李飞虹接掌花字门时日虽短,但敝门决不会投靠什么人的。”

白发圣母目中绿光暴射,呼呼尖笑道:“你们可知道老身一路行来,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已有多少个一派掌门,死在我爪下?老身要杀你们两个,比捏死两只蚂蚁还要容易,你们给我好好考虑考虑。”

护花门主毅然道:“贱妾深知敝门弟子纵然技不如人,也绝不会屈服,所以贱妾用不着考虑。”

李飞虹也道:“花字门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也绝不会投靠白莲教的。”

白发老妇突然目射绿光,厉声道:“你说什么?”

“圣母歇怒!”

护花门主忙道:“方才圣母曾要咱们两个门派投效门下,好像下面还说了‘还有’二字,似有下文,贱妾想听听还有什么,请圣母明盲。”

白发圣母目中凶光渐敛,口中唔了一声道:“老身听说护花门总管是南离门下,另一个是北没门下,会使玄冰掌的,也在护花门,你叫他们出来见我。”

护花门主道:“圣母要见这两人,不知……”

白发圣母不待她说下去,就沉哼道:“这你不用多问。”

丁仲谋看了丁季友一眼,抱抱拳道:“在下身为护花门总管,正是南离门下。”

丁季友也朗笑一声,抱拳道:“在下正是北溟门下,圣母有何赐教?”

白发圣母阴森目光打量着两人,说道:“很好,老身不会难为南离、北溟门下,待会你们随老身走。”

丁仲谋道:“若是咱们两人不想跟你走呢?”

白发圣母哼道:“老身决定之事,由不得你们不走。”—丁季友大笑道:“圣母除了把咱们两人擒回去,咱们是不会跟你走的。”

白发圣母阴沉一笑道:“老身若是出手,你们就不用走了。”

丁仲谋、丁季友在她说话之时,早巳提聚功力,并肩站在一起。

丁少秋眼看双方话己说僵,不觉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朗声道:“看来今日之局,咱们已经无法善了,圣母是否接我几剑试试?”

白发圣母目光一动,微哂道:“小娃儿好狂的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丁少秋道:“在下白鹤门下丁少秋。”

白发圣母道:“倚天剑,虽是古代名剑,但在你手中,未必伤得了老身,你只管使来,老身不还手就是了!”

“好!”丁少秋口中喝了声好,一道人影已离地飞起,刹那之间,人如柁螺般疾转,点点寒星,有如簌簌急雨,飞洒而出!他一口气把“护华剑法”使得快若旋风,令人目不暇接!

李飞虹手中早捏了一把细碎的铁钉,准备配合丁少秋出手,那知了少秋一出手就是人影迷离,忽东忽西的飞旋,以致她最厉害的“飞星掌”不敢贸然出手。

丁仲谋、丁季友也早已凝聚掌力,蓄势以待,就是怕出手之际,误伤了丁少秋。另一个原因,也是他们太相信“护华剑法”了,以为这套剑法定可克制白发圣母的,是以迟迟不曾出手。

只听白发圣母在一片剑影中,沉笑道:“小娃儿,你这手华山剑法使得不错,但华山剑法如何伤得了老身?去吧!”

丁少秋正在使剑之际,喝声入耳,陡觉剑上轻轻一震,连剑带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两丈以外!

白发圣母说过不还手的,她果然没有震伤丁少秋!

但李飞虹、丁仲谋、丁季友可并不知道,骤睹丁少秋被震得往后飞出,不禁大吃一惊,这一瞬间,三人不约而同的大喝一声,各自使出了绝招。

李飞虹扬手发出“飞星掌”,一蓬数十枚细小铁钉,每枚上都注满了真力,无声无息像飞蝗般朝轿中白发圣母激射过去。

丁仲谋的“炼金掌”,丁季友的“玄冰掌”,也一左一右挟两股一热一寒的气流夹击而至!

这三股奇强无匹的掌力,当真非同小可,此刻一齐袭到,连白发圣母也不敢掉以轻心,口中发出一声尖笑,双手大袖猛然朝外扬处,内劲如山,一下就把三人攻去的三种绝世神功,一起挡开!

再说丁少秋连剑带人被推出去两丈;却依然原式站立,眼看“护华剑法”果然伤不了对方,而且此时二怕父、爹和李贤弟业已围攻上去,他岂肯罢手,身形一晃,再次欺上,左手剑诀齐眉,右剑微昂,朝前点出!

这一招使出来的是老道长传他的“画龙点睛”。

白发圣母可不是寻常人物,她双袖堪堪扬起,就发觉丁少秋这一记剑招十分怪异,凭她居然识不透其中变化,但可以感到来势极为强劲,一时只得双袖一抖,先把丁仲谋、丁季友、李飞虹三人一起震飞出去。

丁少秋这一记怪招也及时攻到,但听“嗤”的一声,相距还有五尺来远,但从丁少秋剑尖上发出的一缕剑气,却把白发圣母左手衣袖刺了一个窟窿!

这下可把白发圣母激怒了,(其实丁仲谋等三人联手发掌,早已把她激怒了)厉喝一声:“小畜牲,你找死!”

右手手背突然向外拂来。

丁少秋看到这一剑只刺穿对方衣袖,现在对方挥手拂来,急切之间,赶紧返剑人鞘,身子微沉,左手五指上翘,朝左外扬起,右手直竖朝前劈去。

这一记“鹤舞空庭”,也是老道长教他的怪招,他使这一招,是因为白发圣母业已挥手拂来,剑法之久,没有一招可以破解的,只有这一记左手朝外扬起,可以把对方来势引开,才舍剑用掌的。

这一记也果然神妙无方,白发圣母这一举大概用了七成力道,经他左手扬处,居然把她七成力道的一记学力,少说也引开了四成光景!

但听砰然一声,丁少秋劈出去的右掌,和白发圣母挥来的右手背击个正着。她七成掌力虽被引开了四成,但还有三成力道撞上丁少秋的举力,她的三成力道,丁少秋又如何接得住呢?

一个人登时被震得连退了五六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也摇摇欲倒,但丁少秋练的是“干天真气”,力道虽不如白发圣母,只是白发圣母是坐在一顶大轿中的,不比双脚站在地上,因此掌力乍接,她坐着的一顶敞轿,也被“干天真气”回震之力往后推出四五尺远!

白发圣母心头不期为之一愣,心忖:“这小子使出来的一剑一掌,竟会有如此神奇,今日不除,必是日后大患!”

心念这一动,本来坐在软轿中的人突然原式坐姿凌空飞起,朝丁少秋扑来,口中厉声喝道:“小畜牲,留你不得!”

丁仲谋、丁季友、李飞虹三人只是被白发圣母大袖震得飞摔出去。这时已经纷纷站起,侥幸没被震伤内腑。

丁少秋和白发圣母还对了一掌,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一瞬间护花门和三位护法、铁鸩婆,以及花字门两位副总监逢天游、拜天赐等人都纷纷赶了出来。

天南庄的人眼看护花门、花字门的人冲了出来,盛锦花、言凤姑和南天一雕盛世民、总管公孙轩、古灵子、鄢茂元、常清风、缪千里等人也各自亮出兵刃,朝前逼来。

话说白发圣母飞身离轿,堪堪扑到中途,耳中突听一个苍老声音低沉的道:“善哉、善哉,女施主不可伤人,回去吧!”

身前忽然拂起一阵轻风,那是一道无形罡气,逼人而来,飞扑过去的人,再也扑不过去,不,竟然把白发圣母逼得倒飞回去,落到敞轿之上!

这下直把白发圣母惊出一身冷汗,对方功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她几乎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沉喝一声:“回来,咱们走!”

豁的一声,敞轿又合了上来,四名健妇抬起黑呢大轿,迅速转身后退。

盛锦花等人不知圣母何以突然改变主意,但圣母下的命令有谁敢不遵?一行人跟着大轿,像一阵风般退出莲花谷而去。

护花门主匆匆赶出,掠到丁少秋身边,丁少秋已是双脚连连换步,支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护花门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慌忙双手抱住丁少秋的身子,急急的叫道:“少秋,你伤在那里,你怎么了?”

丁少秋微弱的道:“孩儿……”只说了两个字,张啪喷出一口血来,人随着昏了过去。

护花门主又急又骇,抱着他只是垂泪,口中叫道:“孩子……孩子……”

李飞虹一下闪到身边,吃惊问道:“门主,大哥伤得很重吗?”

这一瞬间,丁仲谋、丁季友和护花门三位护法、刘婆婆等人也赶了过来。

丁季友轻声道:“门主,少秋方才曾和老妖婆对过一掌,只怕震及内腑,快把他送到里面去再说,一面回头朝丁仲谋道:“二哥,你去招呼花字门的人吧!”

丁仲谋点点头道:“你先陪门主进去,我去招呼花字门的朋友了。”

丁季友点点头,朝护花门主说:“门主,由我抱他进去好了。”

护花门主双手紧抱着丁少秋,说道:“不,我抱着他就好。”

丁季友眼看爱子双目紧闭,伤势不轻,就不好再说,和李飞虹紧跟着护花门主,往里行去,一直来至第二进左厢,三位护法和刘婆婆也一起跟着走入。

护花门主把丁少秋放到上首一张锦榻之上,口中一直唤着:“孩子,你醒一醒!”

大护花何香云道:“师妹,你别担心,先让我看看少秋伤在那里,好给他治疗。”

她是护花门老门主的大弟子,精研伤科。

护花门主忙道:“大师姐,你要救救孩子!”

李飞虹心中暗道:“原来护花门主就是大哥的母亲啊!”

何香云笑道:“师妹只管放心,少秋不会有事的。”走上去,用手解开丁少秋胸前衣衫,仔细用手按了按,说道:“差幸不是伤在前胸。”

一面侧身在锦榻上坐下,取过丁少秋左腕,切起脉来,过了一会,再换右手,却只是沉吟不语!

护花门主急着问道:”

“师姐,少秋他怎么了?”

何香云放下丁少秋右手,攒着柳眉,说道:“他内腑确实受了剧震,但体内充满了极阴极寒之气,却另有一股真气护住了心脉,以至究竟伤势如何,脉象上却看不出来!”

李飞虹想起师父就是死在老妖婆的阴极掌下,心头一急,接口道:“那老妖婆练成阴极掌,大哥莫非是被她阴极掌所伤?”

护花门主吃惊的道:“阴极掌,那怎么办?”

丁季友急忙转身道:“我去找二哥来!”

不待护花门主开口,急匆匆的往外就走。

李飞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囊,打开袋口,取出一粒核桃大的蜡丸,遇到护花门主手中,说道:“门主,这是昔年九九先生仅存的九九丹,功能起死回生,门主快给大哥服了,伤势就会好的。”

护花门主接在手中,目光朝大师姐投去,问道:“大师姐……”

何香云没待她说下去,就含笑道:“我正想不出用什么药给少秋治疗伤势,九九先生练制的九九丹,我曾听老门主说过,他以九十九种罕见灵药修合而成,乃是武林中的疗伤至宝,不仅起死回生,还能培本固元,大补真气,李门主以此至宝灵丹见赐,敝门真是感激不尽,师妹快替少秋服下,伤势立可痊愈了。”

护花门主听说这药丸如此贵重,感激的道:“真是谢谢李门主。”

李飞虹收起小布裂,一面说道:“门主、何护法不用谢我,我和大哥义结金兰,当上花字门主,还是最近的事,何况为了这三粒九九丹,大哥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可惜我先师死在老妖婆的阴极掌下,那时我身边没带九九丹,无法救她老人家一命……”

这时护花门主已捏碎蜡壳,由一名女弟子倒了一碗温水送上,把药丸化入水中,捏开丁少秋牙关,缓缓灌了下去。

丁仲谋已经走了进来,问道:“门主,少秋如何了?”

护花门主道:“刚服下李门主的九九丹。”

何香云含笑道:“丁三侠匆匆出去,把你请进来,是不是想要你以南离真气替少秋驱散体内阴气?”

丁仲谋连连点头道:“大护花猜得一点也不错,他代兄弟去接待花字门的朋友,正是要兄弟以南离真气替少秋打通经脉的,大护法精通脉络,不知可有什么指教?”

何香云粉脸微微一红,说道:“你别取笑我了,我这点微末之技,只能治治普通的跌打损伤,那能有什么指点你的?”

两人说话之时,任香雪、谢香玉只是掩着嘴微笑。

何香云脸上更红,叱道:“你们笑什么?”

任香雪道:“没有呀!”

丁仲谋道:“二位护法,不是在笑兄弟吧!”

谢香玉道:“我们怎么会笑大总管呢?”

何香云道:“你还不快去给少秋疗伤?”

丁仲谋连声应是道:“是、是,兄弟这就给少秋运气。”

李飞虹心中不禁暗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何护法和这位总管好像情意很深!”

丁仲谋登上锦榻,盘膝坐好,秋英、秋霜也扶着丁少秋坐起,丁仲谋立即功运双掌,缓缓朝丁少秋背后“灵台穴”上按去。

他是“南离老人”门下,南离真气也就是离火神功,自可把丁少秋体内的阴寒之气退出,或是消散,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丁仲谋双掌按上丁少秋背后“灵台穴”,缓缓提气输入他体内,不运气输入还好,这一运气,陡觉丁少秋体内有一股极大力道,朝双掌反弹过来,一时骤不及防。上身往后一仰,几乎倾跌出去,同时丁少秋又“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护花门主看得大惊失色,垂泪道:“怎么会这样的呢?”

丁仲谋道:“兄弟再试试!”

伺香云道:“丁总管,你快下来吧,不可再运气逼穴了。”

丁仲谋跨下锦杨,诧异的道:“奇怪,丁少秋体内好像有一股极大的力道,兄弟运起真气,根本输不进去,反被震得差点跌了出去。”

护花门主望着何香云道:“大师姐,你是说少秋他……没有救了?”

何香云道:“师妹想到那里去了?我要丁总管不可再运气逼穴,是因为少秋忽然又喷出一口鲜血来,显然是因丁总管真气温入,内腑受震所致,所以叫他下来的。”

护花门主忧虑的道:“那该怎么办呢?”

李飞虹自言自语的道:“九九丹怎么没有效呢?”

何香云道:“火灵丹,火灵门的火灵丹,该有克制阴气之功。丁总管出身南离门下,和火灵门虽非同门,也有极深渊源,向火灵门乞取三粒火灵丹应该不成问题吧?”

丁仲谋道:“没问题,兄弟这就去……”

李飞虹叫道:“丁总管,你不用去了。”

丁仲谋问道:“李门主……”

李飞虹道:“火灵丹治不好阴极掌伤势的。”

伺香云问道:“李门主怎么知道火灵丹治不好阴极掌伤势的呢?”

李飞虹道:“先师在二十几天前,就是中了老妖一记阴极掌,当时就要我给她从怀中取出三颗火灵丹,纳入她口中,结果伤势并没有好转,先师空有数十年功力,依然伤重死去,所以我知道火灵丹并不能治疗阴极掌的伤势,当时我没有把九九丹带在身边,总以为九九丹可以治得好的,如今看来,连九九丹也都失效了!”

连九九丹都用了,天下就没有治得好阴极掌的药物了。

何香云心中想着,但这话可不敢说出口来。再看丁少秋的相貌,暗道:“这少年人相貌堂堂,也不是天折之相,但不受南离真气,是运气疗伤这条路已经不通,服了九九丹,依然不见伤势好转,是天下再也没有可以治疗的药物了,运功疗伤和药物治疗,都治不好,除了神仙,看来已是回天乏术,那么难道他相貌堂堂的人会治不好吗?”

就在大家感到心头沉重之际,忽听有人低念一声:“无量寿佛!”

这声道号,来得好不突兀,好像就在厢房之中,在场的人方自一怔,举目看去,房中果然凭空多了一个须眉花白,身穿一袭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手持一柄拂尘,面含微笑,稽首道:“贫道冒昧,请诸位施主原谅。”

丁仲谋右掌暗暗凝聚烁金掌力,一面说道:“道长有何见教?”

灰衣道长一指榻上丁少秋,说道:“贫道是为了小施主而来。”

何香云问道:“道长是什么人?所为何来?”

灰衣老道笑了笑道:“丁小施主伤在阴极掌下,只有贫道能治。”

护法门主急忙迎了上来,说道:“道长,真能治好少秋吗?”

丁仲谋问道:“道长道号如何称呼,是那一门派的高人?”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贫道一向住在武功山,丁施主不认识贫道,丁小施主却认识贫道。”

丁仲谋听说他一向住在武功山,心中有些不信,说道:“少秋人在昏迷之中,就是认识道长,也不会说话!”

“哈哈!这个容易!”

灰衣老道长打了个哈哈,又道:“丁小施主练的一种内功,本来可以克制姬七姑的阴极之气,但丁小施主练的时日不多,不过只有三成火候,姬七!”的阴极之气,却已有十二成火候,譬如水能灭火,但杯水车薪,就无济于事,因此他硬接姬七姑一掌,虽然左手已经引开她五成力道,但被阴极之气渗入体内,差幸所练内功,纵然敌不过阴极之气,还能护住心脉,若是换了一个人,被阴极掌所伤,武功再高也没有救了。”

何香云听他说的和自己切的丁少秋的脉象,一般无二,心中不禁渐渐相信。再看这人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道长说少秋练的内功,可以克制阴极之气,那是什么内功?”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练的乃是玄门真气。”

一面朝丁仲谋道:“丁施主不是说丁小施主昏迷不醒,无法说话吗,其实丁施主只要在他‘极泉穴’上,以南离真气连点三指,稍助他干阳之气,即可醒转,问问他是否认识贫道?”

何云香忙道:“丁总管,你快去试试!”

丁仲谋心想:“极泉穴为少阴心经穴道,在臂内腋下。并非要害,自可试试。”这就点头道:“兄弟去试试。”举手走近榻前,运起神功,朝丁少秋“极泉穴”上连点了三点。这下当真如响斯应,丁仲谋手指刚刚收回,丁少秋果然及时醒来,双目倏睁。

护花门主喜道:“孩子,你果然醒来了!”

李飞虹含着泪水,叫丁声:“大哥。”

丁少秋望望榻前的人,似想挺起身坐起。

护花门主连忙伸手按庄他肩头,说道:“孩子,你伤势不轻,刚醒转过来,不可搀动,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位老道长?”

丁少秋目光移动,望了站在屋中的灰衣老道一眼,喜形于色,叫道:“会是老道长,弟子想起来了,那姬七姑飞扑过来的人,是你老人家挡回去的了?”

姬七姑扑过来的人,忽然倒飞回去,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经少秋这一说,不禁恍然大悟,今日之局,若非这位老道长暗中相助,几乎不可收拾!

灰衣老道呵呵一笑道:“小施主一剑刺破她衣袖,已经激起她的杀机,第二招你左手引开她五六成力道,更使她非杀你不可,老道再不出手,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

护花门主听到这里,不由得转身朝灰衣老道盈盈拜下去,说道:“老神仙,你老无论如何要救救少秋……”

“女施主快快请起。”

灰衣老道左手轻轻一拂,一阵无形潜力把护花门主一个人托了起来,朝丁仲谋呵呵一笑,又道:“贫道和丁小施主算来已有四代交情,岂会袖手不管?”

四代交情,丁仲谋不禁听得一怔。这不是说,这位老道长还是自己祖父的朋友?一时不觉肃然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不知老道长是先祖曲故人,适才多有不敬,还望老道长恕罪。”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施主好说,就是老交情不说,丁小施主和贫道虽五师徒之名,却有传艺之实,他足足跟了贫道三年,就凭这一点,好了小的,老的还能不出来吗?”

何香云心中暗道:“这话你早该说了!”

护花门主现在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忙道:“老道长,不知要如何替少秋疗伤,但请吩咐……”

灰衣老道道:“贫迈就在这里替丁小施主运气行功,逼出体内阴极之气,大概需要三天时间,不可有人惊扰,一日三餐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护花门主一指秋英、秋霜二名女弟子说道:“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可以扶着少秋坐起……”

灰衣老道摇着头道:“不用,贫道一个人够了。”

李飞虹道:“由我留下来陪大哥好了。”

灰衣老道朝她微笑道:“飞星掌主要是练气于掌,发掌如满天星斗,飞星错落,不计其数,所谓飞星,实际上是练气如丝,并不是把真气贯注在暗器上制敌,把真气贯注在暗器上,只是初学时如此练法而已,你师父滕大娘练了几十年,竟然犹未领悟,以至未能臻于上乘,她不惜把五十年功力转注给你,但你方才攻姬七姑的那一掌,最多只有二十年功力,连一半也没使出来,应该好好勤练内功,别再使用那些铁钉了,才能另辟境界,自己去多多用功,这里不用你陪。”

李飞虹经老道长这番指点,心中似有所悟,忙道:“多谢老道长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

当下屋中的人纷纷退了出去。

灰衣老道掩上房门,还下了闩,才登上锦榻,盘膝坐好,双手扶着丁少秋坐起,一面说道:“在阴极之气没有被贫道逼出体外之前,丁小施主不可运气,一切要顺乎自然。”

丁少秋道:“弟子知道了。”

灰衣老道左手妖住他身子,右手掌心一下按上丁少秋顶门“百会穴”,从掌心输出的“干天真气”源源进入了少秋的体内。

因丁少秋练的也是干天真气,自可迅流循行十二经络,奇经八脉,滞留在体内的阴极真气,如何能和它抗衡?

丁少秋本身真气,原来被迫处手少阴经,现在里应外合,把阴极之气逼出少阴经,本身真气就和灰衣老道的“干天真气”会合,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丁少秋体内的阴极之气,悉数被“干天真气”化去。

灰衣老道说道:“好了,现在你自己再练一会就好。”

收回右掌,跨下榻去。

丁少秋澄心静志,练了一会功,发觉自己比没受伤前还精进了甚多,心中喜不自胜,睁开眼来,叫道:“老道长,弟子伤势已经全好了。”

灰衣老道笑道:“你服了九九丹,伤势早就好了,只是阴极之气积滞未去而已,老道给你打通十二经络、奇经八脉,区区阴极之气悉己化去,自然全好了。”

丁少秋道:“那老道长怎么说需要三天时间呢?”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老道和你说过,华山护华剑法,只是以轻灵快速为主,在一般剑法中,已是一流剑法,但不能算是上乘剑法,老道要在这三天之内,传你八招剑法,和你从前练的一招,合起来共是九招,名为崆峒九剑,你如果不练成九剑,就无法自保,老道所以要留下来等你练成了再走。”

丁少秋道:“弟子不练成九剑,怎会无法自保呢?”

灰衣老道道:“你自己想想看?”

丁少秋道:“弟子想不出来。”

灰衣老道哼道:“真是傻小子,姬七姑已发现你的一剑一掌,似有克制她武功的妙用,也是各大门派中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事,而且整个武林只有你一个人有此能耐,因此对你下了决心,非除去不可,老道一走,你如不练成崆峒九剑,如何自保?”

丁少秋道:“练成崆峒九剑,就不怕她了吗?”

灰衣老道道:“遇上她时,只准你施展前面八招,也足可自保,最后一招绍,没到时候,千万不可妄使。至于要破她阴掌,就必须先练好干天真气,老道虽打通你全身经络,内功自然也跨进了一大步,但要和姬七姑相较,还差得很多,老道就是传你干天指,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丁少秋问道:“干天真气真能破她阴极掌吗?”

灰衣老道笑道:“干天真气原是阴极之气的唯一克星,何况指力集中一点,自可破她掌力,但和剑法第九招一样,不到最后关头,不可妄使,以免她有了戒心,所以你八剑一指,必须及早练会,多加勤练,却不是现在就要施展,这话你明白吗?”

丁千秋道:“弟子明白了,就是遇上她,也不能使用最后的第九招和干天指,必须隐藏实力,但弟子不使这一剑一指,万一有生命危险呢?”

“不会的。”灰衣老道笑道:“仅凭你所学的避身剑法,和崆峒九剑的前面八剑,胜她当然无望,但她也未必伤得了你。”

正说之际,门上起了叩门之声。

灰衣老道低声道:“送饭来了,你仍旧躲到榻上去。”

丁少秋依言回到榻上躺下。

灰衣老道打开房门,进来的是秋霜,手中提着食盒,放到桌上,说道:“老仙长,这是厨下特地为你老做的素斋,另外门主要小女子请示老仙长,丁师哥可不可以吃些东西了?”

“可以,可以。”灰衣老道摸着胡子笑道:“丁小施主只是体内阴极之气,未曾全消而已,和生病不同,什么都可以吃,能吃体力才能恢复得快,倒是贫道却不必如此麻烦,只要准备一二样水果,就可以了。”

秋霜应着“是”,走近榻前,一脸俱是关切之色,轻声问道:“丁师哥,你好些了吗。”

丁少秋含笑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秋霜依然柔声道:“老仙长说丁师哥什么都可以吃了,不知丁师兄想吃些什么?”

丁吵秋道:“方才老道长替我运气完毕,我就觉得腹中甚是饥饿,麻烦师妹去厨下便宜弄些饭菜来都可以,只是太麻烦你了。”

秋霜道:“不会麻烦的,我这就去。”

转身勿勿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工夫,秋霜又提着食盒走入,她先从盒上取出一大盘水果说道:“老仙长,门主说没什么准备,请老仙长就将就着用吧!”

灰衣老道笑道:“够了,够了,这样已经很好。”

秋霜又道:“那么晚餐呢?要不要给老仙长做素斋来?”

“不用。”灰衣老道道:“这盘水果已经够了,晚上不用了。”

秋霜道:“老仙长只吃水果,不食烟火,当真是成了仙?”

灰衣老道呵呵笑道:“你不是叫老道老仙长吗?老仙长自然是仙人了。”

秋霜觉得这位老仙长很随和,也很风趣,一面提着食盒,走到榻前,移过一张小儿,把盒中饭菜一盘盘的端了出来,菜肴有蔬有肉,还有一瓦罐清炖鸡汤。

秋霜装了一碗饭,放到几上,才走近过去,说道:“丁师哥,我扶你坐起来。”

丁少秋忙道:“不,不,我自己可以坐起来的。”

秋霜已经走到他身侧,柔声道:“你重伤还没全好,不用和我客气了。”

她伸出双手挽着他胳膊,扶着他坐起,再取过饭碗,说道:“肚子饿了,就快些吃吧!”

丁少秋说了声:“谢谢。”

他腹中早已饥饿,也就吃了起来。

秋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也自高兴,坐在一旁,等他吃完一碗,问道:“要不要再添?”

丁少秋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再给我添一碗。”

秋霜又给他装了一碗饭,说道:“这罐鸡汤是用百年野山人参炖的,可以大补真元。”

丁少秋连说着好,把一碗饭和一碗鸡汤都吃了,一面动了下手脚,笑道:“吃饱了,唉,真舒服。”

回头看去,灰衣老道只吃了一个李子,就闭目坐在椅上,像是在养神。

秋霜不敢惊动,悄悄收好碗筷,连同提起那一盒素斋,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随手又掩上了房门!

灰衣老道忽然睁开眼来,问道:“那女娃儿走了?”

丁少秋道:“原来老道长没有人定?”

灰衣老道摸着花白胡子哑然失笑道:“那女娃儿对你温柔体贴,软语绵绵,老道八九十年没听到这种声音了,听了怕坏了我的道基,所以不敢看,也不敢听,只好闭上眼睛装睡了。”

丁少秋被他说得俊脸一红,忙道:“她是弟子的师妹。”

“好了,不用说她了。”

灰衣老道说道:“快去闩上门,咱们说正经的。”

丁少秋迅快跨下卧榻,过去把门关上。

灰衣老道先给他讲解“干天指”应如何运气,如何发指,详细述说了一遍。

因为此一指功,完全要以“干天真气”为基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所以最先传授,要他牢牢记住,勤加练习,内功增进,指力也可更有威力,了少秋自然牢记在心里。

接着就传授丁少秋剑法,崆峒九剑的第一招,也就是老道长从前传给他的“画龙点睛”,丁少秋早就会了,现在是从第二招起,到第八招止,一共是七招剑法。

灰衣老道用丁少秋的倚天剑一面比划,一面详细解释,这七招剑法,和第一招一样,姿势招式都十分简单。

丁少秋学过“武功剑法”、“白鹤剑法”和“护华剑法”,都比这七式剑法复杂得多,自然一学就会,忍不住问道:“老道长,那第九招呢?”

灰衣老道哼道:“你以为这七式剑法简单吗?它的精义就是朴拙无华,你连使护花剑法,剑影缤纷,看得人眼花撩乱,可曾刺到姬七姑一点衣角,但你简简单单的使了一招‘画龙点睛’,姬七姑明明看到了,却依然刺穿了她的衣袖。这人招剑法可以说集剑法之大成,玄奥之处,只有练剑的人自己去领悟,别人无法说得清的,你练得愈久,发现愈多,可以让你练上一辈子,现在,咱们只有三天时间,但要剩出两天的时间去练第九招,这七招,你只有一天工夫,熟练不可能,但至少要练会,知道吗?”

丁少秋答应一声,接着问道:“你老说这七招剑法,限弟子一天练会,但那第九招只有一招,要两天才练得会吗?”

“两天练得会,还得看你资质如何?”

灰衣老道轻哼了一声又道:“两天,你能摸得清头绪已经不错了!”

丁少秋这次负伤,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第一,他服了九九先生的“九九丹”。

九九先生走遍名山大川,采撷了九十九种罕世灵药,一共只制了三颗药丸,定名为九九丹,这九九丹原是他准备修仙学道,练气成丹的辅助丹药之用,自然都是大补真气,养精培元的药物,因在炼药之时,有人问他炼的是什么药,他不好明说,只是随口说了句是治伤的九九丹。古灵子却不相信他哥哥炼的会是伤药,因为九九先生是神医,并非专门治跌打损伤的伤科,决不会花了十几年的工夫,采撷了九十九种灵药,只炼三颗伤药而已,他怀疑这九九丹中另有奥秘,才回去胁迫寡嫂,不料这事给李飞虹听到,把九九丹偷了出来。

现在交代明白了,九九丹其实并非治伤的药,服用一颗,即可明日轻身,大补元气,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正好丁少秋服下九九丹不久,就由老道长替他运气打通全身经络,功效更加增强。

第二、丁少秋练的“干天真气”,但总因年纪还小,功力尚浅,勤练了三年,也不过只有三成火候,这回老道长以百余年勤修苦练的“干天真气”替他打通全身经络,尤其他深知丁少秋功力尚浅,自己即将传他“干天指”和“崆峒九剑”,都需要有内功作基础,因此在替丁少秋打通经络之后,输入丁少秋体内的真气,并未收回。

丁少秋有此双重收获,“干天真气”火候,立时增进了何止倍半?老道长要他以三天为期,练会“崆峒九剑”,但规定他仍是晚上练功,白天练剑。(干天指只要懂得发指的诀要,就算会了,因为指功全要以内功为基础,内功精进,指功自然也精进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第四天清晨,丁少秋练功醒转,睁开眼来,就不见老道长的踪影!

他老人家已经走了,来得突然,走得飘然,不失为天壤间介乎人仙的第一位异人!

但丁少秋对这位老道长却有深厚的感情。老道长走了,心中不无依依之情,和惘然若失的感觉!

懒洋洋的开启房门,就看到秋霜站在门口,她看到丁少秋,欣然道:“丁师哥,你起来了,伤势是不是全好了?”

丁少秋点点头。

秋霜忙道:“你等一会,我给你去打洗脸水。”

丁少秋道:“师妹,我已经好了,不用麻烦你了。”

秋霜用手推着他,说道:“你快进去,我马上就来。”

说完急勿匆的走了。

丁少秋只得由她去。不多一会,秋霜果然端着一盆脸水,一面叫道:“丁师哥。快洗脸了,洗完脸,就坐下来,我给你梳辫子,好多天了,看你头发乱莲蓬的,梳洗好了,精神也会清爽得多。”

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嚷了一声,问道:“老仙长呢,到那里去了?”

丁少秋道:“老道长走了。”

秋霜问道:“什么时候走的呢?”

丁少秋道:“不知道,我早晨醒来就不见他老人家了。”

秋霜道:“老仙长干嘛这样不声不响的走呢?”

丁少秋笑道:“他老人家就是这个脾气。”

洗了把脸,秋霜就要他坐下来替他梳头,丁少秋拗不过她,只好依言坐下,秋霜拆开他的发辫,替他先梳了,再分股编辫。

只听门口有人轻声道:“大哥,我方便进来吗?”

丁少秋听是李飞虹的声音,连忙叫道:“贤弟快进来,怎么会不方便呢?”

秋霜红着脸道:“我只是看丁师哥发辫散了,替他编起来而已。”

李飞虹笑道:“秋霜姑娘几时也给兄弟编一次,不知可好?”

秋霜别过头去,没有理他。

李飞虹讨了个没趣,只是笑了笑,就朝丁少秋问道:“大哥伤势已经康复了吗?”

秋霜嘟嘟嘴道:“这还用问,你没看到连老仙长都已走了吗?”

李飞虹啊道:“老道长已经走了吗?”

秋霜匆勿编好发辫,说道:“好了。”

丁少秋站起身道:“谢谢师妹。”

“不用谢。”秋霜嫣然道:“丁师哥,我就去禀告门主,哦,对了,你伤势好了,我就不再送早餐来了,你进去和门主一起用早餐吧!”

说完端起脸盆走了出去。

李飞虹轻笑道:“大哥艳福不浅,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师妹一直伺候着你。”

丁少秋道:“贤弟休得取笑,她只是我的师妹而已!”

李飞虹问道:“难道大哥另有心上人不成?”

丁少秋笑道:“贤弟和我相处已有不少日子,你几时看我有什么心上人?”

李飞虹道:“小弟只是和你开开玩笑罢了。”

丁少秋哦道:“对了,贤弟怎么当上花字门主的呢?”

李飞虹就把两人分手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丁少秋也把自己此行经过说了。

李飞虹笑道:“这倒好,小弟当了花字门主,大哥也成了护花门的继承人,看来咱们两个门派就会永远合作的了。”

丁少秋道:“这个自然,贤弟,我们快些走吧,娘一定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来到第三进,那是门主住的地方,跨进起居室,丁季友和护花门主果然已坐在一张小圆桌旁等候。

丁少秋急忙叫了声:“爹!娘!”

李飞虹也走上前恭敬的叫了声:“伯父、伯母。”

丁季友含笑道:“李门主、少秋,你们先坐下来,正等着你们吃早点呢!”

两人坐下之后,护花门主打量着丁少秋脸色,问道:“我听秋霜说,老仙长已走了,他老人家救了你一条命,真不知道如何谢他才好?”

丁季友含笑道:“他老人家岂是施恩望报的人?”

丁少秋道:“娘,孩儿的伤,其实早就好了……”

护花门主道:“那他老人家怎么……”

丁少秋目光一顾,低声道:“老道长说姬七姑发现孩儿使的一剑一掌,对她似有克制,决不会放过孩儿……”

护花门主失色道:“那怎么办……”

丁季友道:“你听少秋把话说完了。”

丁少秋续道:“因此他老人家多留三天,是为了教孩儿一记指功和九招剑法,才可自保。”

护花门主喜道:“老仙长真是我们丁家的恩人,哦,你练会了没有?”

丁少秋点点头道:“孩儿也只能说会而已,老道长说,要孩儿今后勤加练习,才能渐渐熟练。”

护花门主问道:“老仙长传你的是什么指法、剑法?”

丁少秋道:“一记干天指,和崆峒九剑,其实这次只传了孩儿八剑,第一招,孩儿早就学会了。”

护花门主问道:“就是刺穿老妖衣袖的那一招?”

丁少秋点点头。

护花门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先师把‘护华剑法’看得如此郑重,认为已是天下无敌的剑法,但经前天和老妖婆动手的结果,九招剑法居然会对她一无损伤,这话若非亲眼目睹,为娘绝不会相信。”

丁少秋道:“老道长说过‘护华剑法’已可算是武林第一流的剑法,只是姬七姑这老妖婆太强了,一般剑法,是伤不了她分毫的。”

丁季友道:“少秋说得不错,试想二哥的烁金掌和我的玄冰掌,普通武林人物,那个接得下来?那天我们同时施展,还挡不住她大袖一挥呢!”

护花门主道:“这么说,除了老仙长,现在只有少秋一个可以和她抗衡了,但少秋目前会而不精,这消息如果让她知道,她非找少秋痛下杀手不可,唉,少秋,从现在起,你要好好勤练,不可外出。”

丁少秋道:“孩儿知道。”

丁季友道:“好了,稀饭凉了,别说话了,先吃早点吧!”

四式点心,那是苏扬名点汤包、养麦饺、鲜虾糯米糕、炸馄钝和一个锅白粥。四人差不多刚刚吃好,丁仲谋陪同何香云、任香雪、谢香玉等三位护法也一起走了进来。

丁季友迎着道:“二哥、三位护法可曾用过早点?”

丁仲谋点点头道:“我们都吃过了,少秋你全复原了?”

丁少秋躬身道:“回二伯父,侄儿全好了。”

“如此就好!”

丁仲谋问道:“那位老道长呢?”

丁少秋道:“已经走了。”

丁仲谋道:“咳,你应该留他多住几天。”

丁少秋道:“他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走的,连侄儿都不知道。”

护花门主道:“二伯、三位师姐,全非外人,少秋伤势经老仙长运气打通全身经络,就已全好了,老仙长以治伤为名,是怕有人打扰,他老人家传了少秋几招剑法,庶可作为防身之用,就不用怕老妖婆找少秋寻仇了。”

丁仲谋喜道:“我和三弟联手,还不堪老妖婆一击,老道长传少秋的这几招剑法。定是旷世奇学无疑,少秋,你要好好用功才是。”

丁少秋恭身应了声“是!”

何香云朝护花门主道:“恭喜师妹,少秋因祸得福,真是天大的机遇,平常人求都求不到呢!”

任香雪、谢香玉也同时道:“是啊,少秋,你刚学会‘护华剑法’,又蒙老仙长垂青,真是福缘不浅。”

说话之时,只见女弟子秋影匆匆走入,朝丁仲谋躬身一礼,说道:“启禀总管,管事李瑞好像有急事求见。”

丁仲谋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就来。”

丁少秋站起身道:“爹、娘,孩儿也想出去走走。”

李飞虹道:“我和大哥一起去。”

护花门主道:“少秋,你还要练剑呢!”

丁季友笑道:“让他出去走走也好,年轻人咯,已经闷了三天了。”

护花门主道:“好吧,就在谷中走走,别出谷去。”

丁少秋道:“孩儿知道。”

丁仲谋举步朝外行去,丁少秋、李飞虹两人跟着他身后走到第二进。

只见一名青衣劲装汉子就站在阶下,看到丁仲谋,就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属下李瑞见过总管。”

丁仲谋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李瑞道:“据刚才去前山换班的弟兄赶来报告,昨晚在谷口值岗的两名弟兄被人杀害,属下赶去查看,得可能是昨晚有人潜入谷来踩盘,被杀死的。”

丁仲谋道:“被何种暗器所伤?”

李瑞道:“两名弟兄身中剑伤,都是一剑毙命。”

丁仲谋道:“走,带我去看看。”

李瑞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丁少秋道:“我们也去。”

丁仲谋哼道:“一定又是天南庄的人干的。”

三人由李瑞带路,一直来至谷口,只见四名青衣劲装汉子站在那里,一齐躬身施礼。

李瑞领着丁仲谋走到离谷口四五丈远近的一处山坡间,说道:“两名弟兄的尸体就在这里了。”

丁仲谋走到两具尸体边上,回头问道:“是谁发现的?”

一名青衣汉子道:“是属下。”

丁仲谋问道:“当时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刀可曾出鞘?”

那青衣汉子道:“没有……”

丁仲谋道:“他们连拔刀都来不及,可见来人出手极快了。”

说着,俯身察看了两具尸体的伤口,都在前胸,一剑毕命,不觉脸色微变,沉吟道:

“一剑穿心,武当‘天道中和’,黄山‘置腹推心’,虽然也直取前胸,出剑都稍稍偏右,避开中间心脏,这一剑极像‘穿云射日’,难道会是华山派的人?出手竟是如此毒辣,像是寻仇来的!”

突听谷外有人大笑一声道:“你们两兄弟果然找到护花门的巢穴了!”

丁仲谋举目看去,只见当前一个穿着白长衫、瘦削脸、鹞目、鹰鼻的苍须老者,他身后紧随着两个身穿白长衫的青年,约莫均在三十左右。

丁仲谋一看三人衣着,和身边所佩白穗长剑,不出自己所料,果然是华山派的人。(华山为西岳,西方为白色,所以华山派的人行走江湖,一律身穿白衣,剑垂白穗,目标极为显著,目的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华山派的人。)

白衣老者目光一拾,说道:“汝贤,你去问问他们,可是护花门的人?”

站在老者左首的白衣青年,答应一声,走近谷口,冷傲的道:“喂,你们这些人,可是护花门的?”

此人年纪不大,一脸倨傲神色。

丁仲谋心中暗暗哼了一声,直起身来,微微抬了下头,叫道:“少秋,你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那里来的?”

一面以“传音人密”说道:“你口气也不妨狂傲一点。”

丁少秋依言大模大样的走近谷口,昂了下头道:“喂,你们是什么人?从那里来的?”

白衣青年冷傲的道:“本公子问你们是什么人?你怎不回答?”

丁少秋也冷冷的道:“本公子不是也在问你们是什么人?你怎不回答?”

白衣青年怒笑道:“好小子,你敢对本公子这般说话,是不是嫌命长了?”

丁少秋也跟着朗笑一声道:“你敢对本公子这样说话,难道不是嫌命长吗?”

白衣青年这回被激怒了,暴喝一声:“你找死!”突然欺身直上,左手扬处,食中二指直竖,闪电朝丁少秋双目戮来。

这一记身法、手法均极为迅疾,也歹毒无比。

丁少秋看他出手如此恶毒,也不禁有气,口中沉哼道:“不知道是谁找死?”

左手随手朝左挥出,他这一挥,虽是随手而发,但连姬七姑的“阴极掌”都可以引开四五成,白衣青年能有多大的功力?但听“啪”的一声,双腕交叉,白衣青年突然身子右倾,跌跌撞撞的冲出去四五步之多!

他出生以来,也没受过这等屈辱,这下不由把他一张瘦削脸胀得由红变紫,双目凶睛也绽出红丝,厉吼一声:“老子劈了你!”

右手迅疾无比掣出长剑,身形再次揉进,剑发如风朝丁少秋疾劈急刺的攻到。

那白衣老者刚才自然看清楚了,对方一个弱冠少年,举手一格,就把汝贤震出去四五步,心中虽是不信,但却是事实,足见对方年纪虽轻,武功却在汝贤之上,此时看到汝贤拔剑抢攻,急忙喝道:“汝贤,不可伤人,你且退下!”

白衣青年发剑早在他这喝声的前面,他这喝声,可以说是投机取巧之极!

因为他喝声在白衣青年发剑之后,白衣青年得手了(把丁少秋刺伤),他可以说他已出声喝阻了。

如果白衣青年没有刺中丁少秋,反而遇上险招,他也可以出手拦阻,说他早已出声,要双方住手的,反正正反两面,他都可以振振有词。

就在他喝声出口之际,双方人影业已倏然分开,白衣青年又被震得往后连退了四五步!

原来白衣青年这回揉身直上,连劈带刺,一共刺出三剑之多,若对平常武林人物而言,这一瞬间连接刺出三剑,已经是相当快速了,但论到快剑,丁少秋至少也比他快上三倍!

(护花剑法一瞬间就可刺出九剑)但丁少秋却并没有拔剑,他只是左足跨出一步,白衣青年的三剑就落了空!

不!丁少秋右手出手了!

白衣青年还没看清,左肩窝上就提了一掌,砰的一声,把他一个人推了出去。

这一下连白衣老者都没看清楚,只见丁少秋依然站在原地,面露不屑,冷冷的道:“你要和本公子动手,再回去练上十年,只怕还不行呢!”

白衣青年气疯了心,大喝一声:“老子和你拼了!”

还待冲上去。

白衣老者赶紧沉喝道:“汝贤,你还不住手?”

白衣青年气愤的叫道:“二叔……”

白衣老者沉声道:“你就是要动手,也该先问清楚了再说!”

丁仲谋接口道:“不错,少秋,你先退下来。”

丁少秋应了声“是”,回身退下。

丁仲谋目光一抬,拱手说道:“老哥三位,不知是那一门派的高人,光临寒山,不知有何见教?”

白衣老者深沉一笑道:“老夫听说护花门隐匿此山,诸位大概就是护花门的人了?”

此人不失为老奸巨滑,本来是丁仲谋问他的,他却反过来套丁仲谋的口气。

但丁仲谋是何许人,闻盲呵呵一笑道:“这么说,老哥是找护花门来的?咱们守护谷口的两名武士,也是死在三位朋友的剑下了?”

先前和丁少秋动手的白衣青年大声道:“不错,是本公子杀的,你们又能怎样?”

丁仲谋微哂道:“凭阁下的剑法,乘人不备,偷袭一个还可得手,若说想连杀两个,只怕未必。”

另一个白衣青年接口道:“一个是我杀的,杀死一个区区武士,又何用抵赖?”

丁仲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目光冷峻,逼视着另一个白衣青年,徐徐说道:“在下想不到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的华山派,门人弟子居然视人命如草芥、真是不敢相信。”

目光一下转到白衣老者脸上,续道:“老哥大概是两个年轻朋友的师长了,杀人偿命,律有明文,不知老哥有何高见?”

先前那个白衣青年怒声道:“护花门的人个个该死!”

白衣老者喝道:“汝贤,你不准多嘴!”一面朝丁仲谋嘿然问道:“阁下的意思呢?”

丁仲谋依然徐徐说道:“在下方才说过杀人偿命,律有明文,就算皇子犯法,也是和庶人同罪,不过护花门和华山派总算不无渊源……”

白衣老者沉喝道:“华山派堂堂正派,和你们护花门毫无瓜葛可言。”

“哈哈,这也好……”

丁仲谋打了个哈哈,又连连点头道:“阁下说得极是,护花门只是江湖末流,怎敢开罪堂堂正派的华山派,何况护花门只死了两个一钱不值的谷口守卫,怎好要华山派的门人弟子偿命。”

阁下既然要问在下的意思,在下也不想过份使华山派难堪,那就这样吧,这两位年轻朋友各自自断一臂就可以回去,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他说来慢条斯理,但却句句犀利如刀。

白衣老者气黄了脸,洪笑一声道:“很好,阁下口发大言,可敢和老夫放手一搏?”

丁仲谋跟着仰首向天大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白衣老者怒声道:“阁下何放大笑?”

丁仲谋道:“仲某(他名为仲谋,但这里自称仲某,是说他姓仲的意思)身为护花门总管,一向不和无名小辈交往,当然也包括身份和仲某不相称的无名之辈交手,阁下连姓名也不敢说,仲某岂会和你动手?”

这是当面骂他无名之辈!

“老夫华山闻九章,武林中何人不识,岂会不敢道姓名?”

白衣老者满面怒容,沉喝道:“你才连姓名都不敢说!”

“哈哈!”丁仲谋敞笑道:“仲某是护花门总管,天下何人不识,何用再自道姓名?”

他刚说到这里,只见三位护法之首的何香云率同紫云、紫霞赶了出来!

何香云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丁仲谋道:“是华山派的人,杀死了咱们守在谷口的两名武士。”

何香云道:“那就要他们留下两个人来。”

丁仲谋道:“兄弟已经说了,要他们两人留下一条胳膊再走。”

何香云道:“对,不这样做,咱们以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闻九章道:“仲朋友,老夫要见你们门主。”

丁仲谋嘿了一声道:“闻朋友有什么事,和仲某说也是一样。”

此时闻九章道:“仲朋友能作主吗?”

何香云道:“咱们这里大小事都由总管作主,你有事就快说吧!”

闻九章道:“好,仲朋友进去,速叫你们门主交出护华剑谱来。”

丁仲谋嘿了一声道:“护华剑谱乃是护花门镇山剑法,岂能平白无故送与阁下?”

“不是送与老夫。”

闻九章沉声道:“物归原主,交还华山派。”

“交还?仲某没听说过护花门的镇山剑法是华山派的东西?”

丁仲谋道:“华山派又凭什么来强索剑谱?”

闻九章怒声道:“休们如若不交出剑谱,哈哈,护花门这三个字只怕很快就会在江湖上消失了。”

何香云哼道:“华山派又怎样?难道咱们会怕了谁不成?”

闻九章呛的一声拔剑在手,鹞目横视,说道:“不信,老夫就伸量伸量你们,能接得往老夫几招?”

何香云也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冷哼道:“我先接你几招试试。”

丁仲谋伸手一拦,说道:“何护法且慢,事有先后,华山派弟子杀死咱们两名武士,应该先作了断。”

何香云道:“好吧,你先把这件事情了断了也好!”

丁仲谋一指闻九章身边两个白衣青年,说道:“你们两个杀害本门两个武士,仲某方才说过,只要你们自断一臂,就可把这场过节揭开,二位大概心存不服,不肯自断一臂了,但仲某身为护花门总管,言出必行,少秋,你去和他们过上几招,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如果再不肯自断一臂,你就下手替我执法,卸下他们左臂来。”

丁少秋躬身道:“属下遵命。”

李飞虹道:“大哥,要不要我帮你?”

丁少秋含笑道:“对付这两个人,还用贤弟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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