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煞——鹰犬 第三章 含笑赴黄泉

“相公,我好害怕。”

一身犯人衣服的鹰犬,看着同样穿着犯人服的妻子,腹大便便,梨花带雨,哀哀哭泣,纵是铁汉英雄,也不禁洒下男儿泪。

自从“灵觉寺”一役后,郡主段菲为奸徒掳去,音信全无,生死未卜。段皇爷爱女情切,派人四出搜索,更发下榜文,重赏提供线索者,可惜仍杳无音信。

皇爷一怒下,捉拿鹰犬一家大小,处决问斩,以偿他保护不周之罪。

一月限期已过,鹰犬一家便送上刑场。

可怜白发高堂,身披枷锁,跪罪刑场,老泪纵横,仍感动不了无情的刽子手。

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刑场,一头白发已染成血红。

鹰犬痛心疾首,只因一时大意误中毒烟,以致郡主被掳,累及老父不得善终。

泪流披面,内心绞痛,无奈凝望跪在身旁的爱妻,与及那尚未出世的婴孩。

鹰犬泣道:“娘子,为夫累了你与孩子。”

妻子泣不成声道:“相公,我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我死不足惜,只可怜我们的孩儿,未出世便要与爹娘一同受苦。呜……鸣……我好害怕。”

鹰犬柔声道:“娘子,不用惊怕,很快为夫便到黄泉,与你及孩子相会。”

两眼凝视,有诉不尽的浓情蜜意,虽离死不远,仍是无怨无悔,两心紧扣。

纵是有情人,难敌无情刀。

痛?

没有痛,只有深情一笑。

生命虽如昙花一现,瞬息消逝,但能找到真爱,又哪在乎生命的长短。只要曾经拥有,已心满意足。

鹰犬看着妻子断落的头颅,脸上没半点惊惶失措,只留下深情的笑容,在自己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仍为相公留下美好、甜蜜笑脸,深藏脑海。

鹰犬眼内再没有泪,只有等,等待刽子手了结他的生命,快些登上黄泉路,与老父、妻儿再聚首一堂。

合上双目,静候冰凉痛快。

等了又等,仍未觉那冰冷的刀锋。

抬头一望,竟看到一个不应出现又确实出现的──她,就在眼前。

郡主段菲?

郡主走到段皇爷身旁,苦苦哀求道:“爹,菲儿得到君子旗相救,从贼匪手中救回女儿,总算平安回来,求你释放鹰犬,免他一死。”

君子旗恭敬道:“小人幸不辱命,救回郡主,平安无损,并斩下首领头颅。”

段皇爷望了一望君子旗手上的人头,怒道:“乱臣贼子,竟敢伤害我女儿,死不足惜,菲儿,鹰犬保护不周,以致累你受苦,罪该处斩。”

段菲眼内一红,泪如泉涌,凄凄道:“爹,鹰犬已尽了全力保护孩儿,只是奸徒险诈,以致孩儿被掳。只因迟了一点,连累鹰老爹与及鹰大嫂,无辜成为刀下亡魂,孩儿已深感内疚,若然鹰大哥也因女儿而死,女儿自觉罪孽深重,求爹爹网开一面。”

段皇爷轻拭去段菲脸上泪痕,心痛不已道:“傻菲儿,爹又怎忍心见你哭如泪人。来人,快释放鹰犬,本皇免他一死。”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鹰犬心已麻木,不知是喜?是悲?

只叹天意弄人。

让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在远方的她此刻可知道,这段情在心中始终记挂。

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遥远的她,可知心中的话,热情并无变,哪管它沧桑变化。

鹰犬呆倚在床边,拥着妻子曾用过的软枕,吸啜那残留的馀香,回味着往日甜蜜温馨,相拥缠绵。

房门轻敞,段菲捧着一盘饭菜,婀娜多姿的走入房中。

一边放下饭菜,一边笑道:“鹰大哥,管家告诉我,你已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特意为你烹调两味小菜,希望大哥你不要见笑。”

段菲走至床边,扶着鹰犬到桌边坐下。

鹰犬恍似傀儡木偶般,任人摆布,心儿已不知飞到何处,寻觅妻子芳踪。

段非为鹰犬张罗打点,见他目无表情,眼光涣散,不禁倒在他怀里哭成泪人。

“鹰大哥,你是否怪责菲儿迟来一步,令鹰大嫂、鹰老爹及未出世的婴孩惨死,若然可以,菲儿愿一死,换回鹰大嫂一命。”

秀发间传来甜香幽幽,令鹰犬自神游太虚中醒转过来,惊觉温香软肉,抱个满怀鹰犬慌慌张张的推开段菲,忙道:“郡主,请恕小人冒犯。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只叹亡妻命薄,哪能怪罪郡主,可能我杀戮太多,累及妻儿。唉!”

段菲暗叹一句,笨木头竟不解温柔,枉费自己一往情深。

“鹰大哥若不怪罪菲儿,那么菲儿便心安了。大哥,请品尝一下眼前饭菜,皆是我亲手烹调的。”

纤纤素手,皓如白雪肌肤,举筷为鹰犬夹上美食,情深款款。

英雄最难消受美人恩。

鹰犬只好唯唯诺诺,举筷进食,以免辜负郡主一番美意。

段菲终于转悲为喜,脸上一红!心中甜丝丝,迷醉于俊朗面容。

今日眼前郎君对逝去亡妻,念念不忘。

终有一天他会领会我内心激情,投向我怀抱。

那一天不会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