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天雷轰顶
何平身子一窒,猛地一吼,回身一剑划出。
但是他的身子方始转了过来,那年青汉子身如飞絮,飘了起来,剑行偏锋,灵巧地往下一削。
何平一剑撩空,头上剑风已现,他急忙低身弓背,右手一勾,剑芒绕空划出,欲待将对方长剑削断。
然而那年青汉子飘在空中的身形却陡然上升五尺,只见他轻吟一声,回空一折,旋了一匝,落在寻丈开外。
何平脸色一沉,喝道:“你是昆仑弟子?”
那年青汉子仰然道:“不错,在下昆仑回空一剑墨羽,我看你剑路所行,并非崎石一脉,你为何要冒崎石岛之名?而且还劫了大内送予幽灵大帝之宝?”
何平哈哈一笑道:“果然你还有点眼力……”
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道:“凡是幽灵大帝之事,便与我有关,尤其你们以名门正派自诩,却替大内宫中效劳,这也是我所要管的……”
他阴阴一笑道:“所以你们今天将要死了。”
武当清灵道人道:“檀樾以暗算手法杀害峨眉刘师兄,华山镜明道兄,现在该是与檀樾清结的时候了,”
峨眉闷心剑桂宏大喝一声道:“还我师弟命来!”
他身形一晃,双掌劈出一道狂飚,向着何平撞去。
清灵道人一挺长剑,悄无声息地朝何平背心刺去,剑式快捷如电。
少林净缘和尚一摸光头,朝墨羽望了一眼道:“怎么?咱们上吧?否则丢失了‘红火宝戒’谁受得了?”
他一撩袍角,自肋下拔出一柄方便铲,挥出一片乌光,朝何平击去。
回空一剑墨羽犹疑了一下,也腾身跃起,加入战阵。
他们四人各以本门绝艺绕着何平,光影层层,刹时便逼得何平没有还手之力。
在这边伏着的东方萍轻皱眉毛,悄声道:“这些人怎么如此不顾羞耻,围攻一个人?”
石砥中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会与大内有勾结?而且替他们护送东西给幽灵大帝,嗯!
这柄剑我是要定了!”
他剑眉一皱道:“这回空一剑墨羽不知是哪位师兄的徒弟?竟然替宫廷作走狗,破坏昆仑名声。我该查明了找掌门师兄依门规处置。”
此刻那自称何平之人虽被困住不能动弹,却毫无慌张之态,他左手托着铁盒,右手绿漪剑发出一幢光圈护住自己。
他哈哈一阵大笑,道:“第十六招,第十七招……”
净缘怒喝道:“你笑什么?”
他手中方便铲一紧,一记“韦驮伏魔”扫出,自对方剑圈穿过,“啪”地一响,击中何平手中拿的铁盒上。
何平手中一麻,铁盒已落在地上,他大叫一声道:“雷响四方。”
突地那倒地上的矮胖汉子闻声跳了起来,大喝道:“雷吟八日。”
他喝声如雷,震得草木都簌簌作响,话声一了,那背心中剑的中年汉子陡然跃起,大喝道:“雷鸣九霄。”
而那胸中一掌,仆倒地上的瘦削汉子,也一跃而起,喝道:“雷啸万物!”
夜空中如同响起几个霹雳,回声向四外传来,慑人心魂。
清灵道人脸色一变道:“不好,这是四大神通!”
雷响手持绿漪剑,往下一切,却又倏然上挑而起,一道绿芒迅捷射出。
就在这刹那间,雷吟,雷鸣,雷啸三条人影一闪,各自击出一剑。
四剑急聚,敛风如雷,轰然一声,清灵道人惨叫中,身子被劈为两半死去。
净缘和尚脸孔发青,整个身体都似乎已经麻木,被绿漪剑绕颊而过,没有哼叫半声便死去,光秃秃的头颅飞出数丈,落在坟堆里。
鲜血洒起,墨羽闷哼一声,跃身腾空,脱开了四大神通的剑幕,朝这边跃来。
这时,那倒卧地上的点苍高手栖霞子突地飞跃而起,长剑掠空,快速毒辣地击向空中的墨羽。
墨羽回身一剑,龙游苍穹,叠出三层剑影,挡住了栖霞子的长剑,身子飘落地下。
他骂道:“原来是你串通了害人!”
栖霞子冷哼一声道:“绿漪剑本是我点苍之物,岂能拱手让人。”
他揉身击出一剑,剑式运行点苍“射日剑法”,一式“后羿射日”疾如电掣,朝墨羽射去。
回空一剑墨羽腿上一道剑痕,鲜血正自滴下,直痛得他发抖。
但是不容他稍有犹疑,剑刃已射到身前,他清吟一声,回身跃起,以“云龙八式”神妙身法,没入夜空,朝这边疾跃而至。
栖霞子知昆仑轻功身法天下无双,他一剑削空,已见墨羽身在四丈开外。
他毫不犹豫,大喝一声,举剑上掷,长剑如流星划空射向墨羽。
剑刃划空,准确无比地向墨羽射到,眼见便将穿身而过,突地墨羽身形急坠,落在大石之后。
“噗!”地一声,长剑穿过蔓草,插在一株树干上。
就在这时,凄惨的嗥叫倏然响起,峨眉闷心剑桂宏身形一颤,双眼无光地呆凝着,走出两步,便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死去。
雷响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
他叫道:“栖霞小道,你干什么?”
栖霞子应了声,道:“那姓墨的逃走了……”
雷吟道:“算了,他已中了我一剑,三刻之内便会毒发身死。”
栖霞子朝石砥中伏着的大石望了望,略一沉吟,便仍然向这边走来。
石砥中刚才见到栖霞子掷剑,而墨羽身负重伤,看来是躲避不开了。
所以他拾起一粒小沙石,疾弹而出,击中墨羽“涌泉穴”,大袖一招,便将之接住。
此刻他眼见栖霞子似要向这边大石行来,脸上已经涌起一层杀气。
他忖道:“似这等出卖朋友,以暗计害人的混蛋,真该将之处死!”
栖霞子依然不知石后伏着有人,他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一丛杂木蔓草,眼见便要来到大石处。
突地雷响大笑道:“这绿漪剑真是宝物,我真舍不得交出去!”
栖霞子悚然一惊,回身跃回场中,道:“我们事先约好的,这剑该归我。”
雷响望了他一眼,道:“你几时听说我们不守信诺?”
栖霞子哈哈笑道:“当然,贫道并非说前辈会怎么样,贫道的意思是说这柄绿漪剑乃是我点苍遗朱之物!”
雷鸣一瞪眼道:“你少胡扯了,这绿漪剑明明是以前天山冷梅庄冷梅仙子之物,后来她所喜爱之女儿嫁与点苍震天掌,所以才带到点苍去,你们点苍弟子不肖,被大内搜自北京城的旧货摊上……”
栖霞子脸色一变,道:“但是事先我们曾约好……”
雷响大笑道,“当然,当然,剑一定归你,那红火宝戒该归我们。”
他举剑一削铁盒,将锁着的盒子枢钮削开,然后将宝剑递给栖霞子,道:“拿去,这是我们事先约好的!”
栖霞子大喜,接过绿漪剑和剑鞘,视若宝贝一样捧在于中,摸抚了一会道,“前辈们的化装术真令人钦佩,而且适才晚辈眼见前辈剑已插入雷鸣前辈的背上……”
雷响哈哈大笑道:“这只不过江湖骗术而已。”,他一摸脸孔,只见立时变成一个白脸无须的年青汉子模样。
他说道;“这不过是人皮面具而已,没什么稀罕。”
他将背上长剑拔出,左手一压剑尖,只见一柄长剑刹时缩了进去,他一拉之下,仍旧回复原来长度。
栖霞子恍然道:“啊!原来这剑是叠层的,里面有机簧……”
他一笑道:“就象我胸前扎着牛皮袋一样,里面装满了盅,等到皮袋一破,里面的血就流满一身,前辈真是天才也!”
雷鸣斜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俯身拾起铁盒,道:“这里面装的真是那祛毒防寒的红火宝戒?”
栖霞子道:“大内供奉白塔大师自宫中库藏里找出这两样宝物,曾书寄少林掌门百衲弹师,嘱其派定各派高手选送幽灵大帝,换回七派共立的‘雁翎令牌’,我想不会是假的。”
雷鸣蹬了栖霞子一眼道,“你好象很多嘴?否则何必说得这么多?”
雷吟冷哼一—声道:“我们与幽灵大帝有仇,急需取得红火宝戒,以防备他的‘幽灵巨掌’,你又怎么敢惹他?”
栖霞子愕然道:“这点在下倒没细想,不过幽灵大帝远处青海海心山,在下将设法逃过他的追缉。”
雷鸣皱眉道:“你们不要再噜嗦好吧?”
他将铁盒的盖子掀开,待要白里面将红火宝戒拿出,突地“呛”地一声,一—排短箭自铁盒里射出。
雷鸣一惊,右袖急展,气劲布满袖上,挡住自己脸孔。
“噗蹼”数声,那排小箭一齐射在他的袖上,他哼了声道:“好毒的计!”
他伸手自铁盒里将一个红色的小皮盒拿了出来,高举头顶,将皮盒盖子打开。
一道火红的光芒自敞开的皮盒中射出,雷响呵呵笑道:“有了这个,便再也不怕西门熊的阴寒掌力了!”
雷啸冷冷道:“自此之后,四大神通之名将要超过三君三岛,超过天龙大帝而为武林之首。”
雷吟仰天长啸一声,身形飞旋,如车轮急转,一掌疾穿而出,向栖霞子撞到。
栖霞子大惊道:“前辈,你……”
雷啸冷笑道:“你知道太多,不能容你活命!”
他右臂伸直,以臂作剑,斜划而出,五指到处,全是对方要穴,直欲立即置栖霞子于死地。
牺霞子大怒道:“原来你们也不讲信誉……”
他回身击出一掌,挡住雷吟拍到的掌风,右手还没伸到背后将绿漪剑拔出,雷啸五指已经袭到,逼得他狂吼一声,右掌自上急切而出。
“啪!”地一声,他全身—颤,跌出五尺之外。
栖霞子深吸门气,藉势一滚,将背后绿漪剑拔出,挺身跃起,气愤地道:“没想到你们会如此无耻!”
雷响手上戴着一颗火红的大戒指,冷冷一笑道:“现在没有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你也是出卖朋友的无耻之辈!”
他右手一挥,剑式运行,疾如电掣劈下。
雷吟冷哼一声自旁边兜转过来,雷鸣持剑斜转,雷啸哈哈大笑连进三步,一剑穿出。
他们四剑一紧,栖霞子恐怖地大叫道:“不要布天雷轰……”
他话声未了,剑风如电,已被剑刃刺穿胸膛。
他惨叫一声,右手绿漪剑一挥,朝雷吟斩下。
雷啸怒喝一声,斜剑一掠,剑刃切过栖霞子的右臂,顿时将之斩断。
断臂持着绿漪剑,飞出数尺,落在大石旁的草堆里。
雷吟飞跃而来,欲待拾起宝剑。
突地一声冷哼,人影一闪,一只白晳的手,已比他快了一步将绿漪剑拾起。
一股宏阔急劲的狂飚撞到。雷吟怒叫一声,振臂反拍一掌,长剑一挑,自掌风中射出。
“啪”一声巨响,他左臂一麻,全身大震,忍不住退出三步方始站稳了身子。
他心中大惊,急忙一看,只见一个星目朗逸,脸含微笑的少年,正自潇洒地望着自己。
他怒喝道:“你是谁?”
石砥中望了下右手所持的绿漪剑,笑道:“在下石砥中。”
雷吟脸色凝重,问道:“你来多久了!”
石砥中微笑道:“从你们假打之时便已来了。”
雷吟怒喝一声,剑尖一颤,弧光片片,剑浪重重,朝石砥中击到。
石砥中眼前一花,剑风已削面而至,他心神微凛,内力自体涌出,剑刃一动,绿光潋滟,平空洒出。
“呛!呛!”两声轻响,雷吟大叫一声,翻跃出三丈。
三截断剑落在地上。
雷响喝问道:“老二,你怎么啦?”
雷吟吁了一口大气,道:“没什么,这小子剑路走的是当年常败将军一路……”
雷啸大喝道:“原来是长孙无忌一路,老大,布‘天雷轰顶’!”
石砥中斜引一式,剑尖绿芒伸出三寸,“嗤”地一声,向雷啸撞去。
雷啸面色一变,呼道:“你是柴伦何人?”
雷响目射神光,大喝道:“不要放他跑!”
他一拽袍角,自六尺外欺身而进,一剑上挑,幻影千重,大喝道:“雷响四方——”
雷吟纵身跃上,大喝道:“雷吟八日——”
石砥中脸色沉重,回剑护身,他只听雷鸣大喝一声道:“雷鸣九霄——”
剑风乍响,如雷初起,隆隆之声不歇。
雷啸手挑长剑,如负千钧,缓缓推出一剑喝道:“雷啸万物!”
刹时剑风如雷,光影烁烁,轰然一声——
霹雳似的剑气进发,绿色的弧光缕缕,灿烂夺目的剑芒,在黑夜里划出一幅绚丽的图样。
光华乍现即隐,五道人影分了开来,周遭立时变为寂静。
雷响急骤地喘了两口气道:“小子,你是柴伦的徒儿?”
石砥中挡住那似雷击的一式,只觉有似万钧重锤击在自己剑上,逼碍他奋力发出自己全身之内力,聚凝于剑上,承受这沉重的一式。
他剑式划开时,全然不知道自己竟能将真气自剑上发出,是以剑上锋芒倏射,便似万点星光遍洒而出,将那四大神通共同汇合的一剑承住。
他眼见手中绿芒伸出,四截剑刃便如同朽木被摧,断碎遍地,顿时自己也呆了一呆。
他愕愕地忖思着,不知自己何时竟能自剑中发出剑芒,这有似当日在昆仑绝顶会见七绝神君时,所见到的“剑罡”之术。
他愕然地望着雷响,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雷鸣气得大吼一声,将手中剑柄—扔道:“他妈的,原来是个混小子!”
石砥中吸口气道:“阁下说话请客气点。”
雷响肃然收敛了暴躁的心神,阴xx道:“你是柴伦之徒?”
石砥中微皱双眉道:“为什么我遇见的人都说我是七绝神君之徒呢?”
雷响哼了声道:“天下还有谁懂得柴伦的‘剑罡’之术?”
石砥中愕然道:“你说我这是剑罡!”
雷鸣阴xx道:“纵然你是柴伦之徒,你也只练成初步的剑罡,你若在老夫面前弄鬼,哼……”
石砥中暗自忖道:我怎会无意中学会“剑罡”?咦!我记得这乃是“将军纪事”中所载的运集剑气三法……
他倏地想到一事,忖道:“那天龙大帝的三剑司命之术,莫非也是以气御剑?这以意克敌,以气御剑之法,为剑道中最高的境界啊!”
他欢喜欲狂道:“看来我已窥视堂奥了!”
雷吟冷冷望了石砥中一眼,对雷响道:“老大,你看这小子是装假还是真疯?”
雷响摇摇头道:“我真搞不清这小子的虚实……”
雷啸哼一声,跨前一步,左手兜一半弧,右拳自中直捣而出。“呼”地一声,拳风激荡,硬生生逼开空气,撞向石砥中后背。
石砥中此刻正因为自己无意中将剑道中最深奥的以气御剑之术,参悟了运用之诀,心中狂喜难禁。
他知道这种一时激起的灵机,是不能经常都记得的,所以很快地便将自己全副心灵都投入在思索之中,尽量回忆着适才一击时的运气之法。
是以此刻雷啸击出的一掌,凌厉沉猛地袭到,他也未觉察出来。
雷响观得这机会,大吼一声,也是左掌一划,右拳直捣而出。
刹那之间,雷鸣,雷吟两人,未及考虑,也是击出一招“雷动万物”,风雷大作,四道拳风如群山崩倒,聚汇一起,撞将过来。
“啊……”一声尖锐的女人声自草丛后呼出,响在如雷的拳风中。
在雷电石火的刹那里,石砥中左袖扬起,佛门“般若真气”弥然涌出。
他双眼射出骇然的神光,全身衣衫倏然隆起,剑气绿惨,使得他脸上有一股恐怖的绿色。
一圈圈光弧,迸发而出,剑气潋滟,颤出丝丝芒痕,倒洒而出。
“嘭!”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拳风飞激,四外草丛簌簌声中,都齐贴在地上。
一片黄泥倒溅空中,那碧绿的剑光一黯,随即如长虹一道,直飞而起。
且说石砥中受到四大神通的夹击,震得他胸中气血汹涌不停,他在四股拳风合聚之际,挥出一式当日自千毒朗君的“阴阳双尺”上学来的一招,削开一道掌风。
他身形一旋,一记“般若真气”拍出,剑式变为“将军挥戈”,自四个方位各自击出一招,身子直冲而上。
雷吟闷哼一声道:“各位兄弟,不要让他跑了。”
雷响见到雷吟身上衫袍被剑芒扫得都是破绽,大惊问道:“老二,有没有受伤?”
雷吟摇头道:“没有,他宝剑太犀利了!”
雷鸣瞧见石砥中在空中连跨两步,有如凌空渡虚似的绕了一匝,骇然地叫道:“这小子所使的轻功是昆仑云龙八式!”
雷啸脸露杀气道:“他适才击出的一剑竟是千毒郎君的招式,老大,留他不得!”
雷向应声道:“对!这小于年纪不过二十岁,竟能有如此造诣,留他不得。”
他们说话之时,已身形连转,四人手掌互贴,围成一个大圈,飞快地移动着,只见八条腿在虚渺的蒙蒙月色下,幻化成千,带起气旋。
石砥中适才处身于四神通的合击中,那汹涌有如山峰倾倒的无匹刚劲拳风,直穿过他匆匆发出的“般若真气”撞得他心肺大震。
幸得他运剑如虹,以两种互不相连的剑法,交互结合,自万钧拳劲中分开一道空隙,冲天跃起。
他以“云龙八式”中的“大云落”身法,旋开三丈,回空一匝,意欲跃入密林里,凭借地形取胜,因为他知道,凭他一人之力,决不能抵挡住四大神通合击的力道。
谁知他刚绕空运行一匝,便觉得全身一颤,气血竟然翻滚不能遏止,顿时丹田一松,四肢无力起来。
他轻哼—二声,自空中落了下来,“叭哒”一声,摔落地上。
雷啸大叫一声道:“这小子受伤了。”
他们四人如飞跃入青草中,掌掌相连,倏地身躯回转,“啪”地一响,互拍一掌,斜空击出一式。
草根掀起,狂风大作,轰然一声,硬生生地将地上击起一个大坑。
雷响狂笑一声道;“这小子死定了……”
他笑声陡然一停,双眼睁得老大的凝在一株大树上,仿佛正个心神都已被震慑住。
他抓了一下脸,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了皱纹满脸,胡须飘拂的形相。
他嘴唇蠕动着,喃喃道:“若萍……若……萍……”
雷吟和雷鸣以及雷啸,也都似中了魔,齐都趴伏在地上,他们眼中露出惊诧,企望,欣喜的神色,嘴里也都喃喃地念着“若萍……”
在树枝杈桠,枯藤缠绕的丛草上,立着一个长发披肩,身披斗篷的女郎。
月光洒下,落在她的长长的黑发上,如同清冽的瀑布,蜿蜒泻下。
那幽幽的目光,深邃如海,在朦胧的月光下,看来是如此清晰。
秀眉微皱,嘴角含着一股坚毅的神色,那如削的双眉,修长的身躯,在微风里飘拂的罗衣,似是凌空而阶的仙女,飘逸而出尘……
这情景深印在四人神通的眼里,他们全身颤抖,紧紧地盯在这似幻似真的女郎身上。
雷响颤声道:“若萍,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大师兄雷响……”
雷吟扯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颤声道:“师妹,你……你还怪我吗?”
他掩脸痛哭道:“我不该为了没打赢东方刚而在师父面前播弄是非,以致使你吃尽了苦……”
雷啸号陶大哭,道:“师妹,你那年逃走时,若非我们兄弟在师父面前说坏话,师父也不会这么快死。呜!”
雷鸣双掌打着自己嘴巴、脸颊,哭道:“师父就是这样气死的,师妹我该打……”
雷响泪流满面,颤声道:“师妹,若萍,你被我们害得吃了许多苦,辛苦跋涉在大漠里,后来,东方刚要杀我们,你还苦苦地替我们求情,我们……我们不是人……”
“师妹你原谅我们冒渎你……”
他们似是疯了,哭泣之声惊得鸟都振翅而飞,满面的胡子和着泪水的样子,使他们看来很滑稽。
但是长发披肩,站立在枯树下的东方萍却没有笑容,她的脸颊不知何时挂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她喃喃道:“妈,妈……”
雷响用袖子擦了下眼泪,道:“若萍,你没老,也还是那样仁慈,呜……我们都老了啊,虽然我们会化装,虽然我们游戏人间,但我们老了,我再也拾不回以往的欢笑……”
雷响大叫道:“师妹,你听得到我们说话了吗?”
东方萍静静地立着,没有移动一下,她的脸颊上挂的两颗泪珠早已流到衣衫上,她脸上的神色仍是那样湛清。
在她眼中露出的是一股怜悯而同情的目光,她那泪水盈盈的眼眶上长长的睫毛都没眨动一下,她恐怕自己泪水会流得满脸,而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因为,在她身后的树枝旁,石砥中正盘坐着,那枝绿漪剑却深插入地,仅露剑柄.柄上的流苏,仍自轻轻地拂着他木然不动的身子。
东方萍生恐自己一露出惊慌或恐惧的情绪,会使这四个精神临于迷乱中的老人惊醒过来,而至于害及石砥中的运功。
她斗篷下的右手,握着三柄短剑,但她却不敢杀害眼前的四大神通,她的确是太懦弱了!
雷响大叫一声后,不见回答,他愕然地望自己的三个师弟,问道:“老弟,你们看若萍是不是已经变成仙女了?她是从天上来的,当然不会听到我们的哭诉!”
雷啸一摸蓬乱的头发,他那与其他兄弟相同的脸孔上,显出一丝困惑之意。
他摇了摇头道:“不!师妹她不肯原谅我们,所以假装没听见我们的话,你若不信,试摸摸她的衣衫,仙女是摸不到的。”
雷响想了想了喃喃道:“对的!她是仙女,她不原谅我们……”
他蓦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我怎会没想到若萍她最喜欢珍奇的宝物……”
他自手指上将那枚红光四射的戒指退了下来,捧着向前走去。
他乞怜地道:“师妹,你收下这红火宝戒……”
他颤声道:“若萍,你原谅我们以前的错,我们错了……”
东方萍凝视着那红艳如火,光晕流转的戒指,忍不住两颗泪珠落了下来。
雷响惶然道:“若萍,这戒指能吸毒,而且不畏阴寒掌风……”
他大声道:“这是秉南方之火生的火石精晶,能使体魄练得更为刚健……”
东方萍只觉胸中情绪激荡不已,她忍不住哭泣起来。
刹时,母亲的慈容,父亲的怀念,以及眼前这四个老人的狂疯似的哭闹,都在她心中回旋。
她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四大神通齐都大惊,他们都愕愕地望着东方萍。
雷响那厚厚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大喝一声道:“你不是若萍!”
他两眼圆睁,跃起老高,五指倏伸而出,往东方萍身上抓去,喝道:“你是谁?”
他五指如风,迅疾无比,一把便已揪住东方萍斗篷。
东方萍惊惶地道:“你要干什么?”
雷响咧开大嘴,露出一嘴黄牙,吼道:“我要打死你,你欺骗我!”
东方萍还没想到要怎样才好,雷响左掌已经拍到。
在这电光火石一刹那,一道翠绿的长虹乍然闪起,如电掣飞星,迅捷无比地切过空隙。
雷响凄厉地叫一声,身形跌出两丈开处,一条左臂齐肩飞起,洒得半空血影。
东方萍恻然她举起素袖,掩住眼睛,不忍见到这血肉横飞的惨状。
她的袖角被石砥中扯开,石砥中握着她的手道:“不要怕,你闪开点。”
东方萍道:“你好了?”
石砥中道:“我本没什么,只是气血稍为滞留不散而已。”
他拉开东方萍,缓缓地向前走两步。
且说雷响左臂被利剑削断,直痛得他全身颤抖,本能倒翻而出,一交跌倒于地。
雷吟距他最近,大叫一声,一把将雷响扯起,急道:“大哥!你怎么啦?”
雷响满头大汗,撕下一截衫角,道:“倒点金疮药来!”
雷吟自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在雷响手中的衫布上洒上药粉,替他敷在断臂之处。
雷啸和雷鸣两人,脸色凝重地围在一起,他们双掌斜分,掌缘渐渐泛着血红的颜色,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恐怖无比,石砥中长剑斜指苍窍,渊静岳峙地昂然站立着。
他眼见那红如血的四掌,已缓缓透出一股赤热的气息时,不由双眉紧皱,也辑缓将绿漪剑移至胸前。
他全身绷紧,有如弓弦,手中剑刃已自吐出寸许剑芒,伸缩不定。
雷啸喉中低吼一声,双掌倏然暴涨,斜身跃起,陡然翻出,一式疾穿而去,异啸如雷,尖锐地响起。
雷鸣默不作声,循着雷啸相反的方向,身如车轮一转,双掌连叠,印向前去。
石砥中轻哼一声,目中神光大放,绿虹暴起,缭身飞出。
雷响大喝一声道:“小心剑罡!”
他话声一了,猛觉眼前一暗,月光已被云朵遮住。
就在这刹那间,绿光大炽,一轮光痕飞起,丝丝芒锋散发开来,如同流星划过空中的蓝色芒尾一样,骤闪即灭。
惨绿的光,照到须发根根蓬起的雷啸和雷鸣,使得他们看来更是形同鬼魅。
“噗!噗!”连两声轻响,剑光摇曳,那轮光痕立即黯淡隐去。
“啊……”一声大叫,人声立即敛没。
黑暗中,只听到喘息之声。
风摇树枝,月影又现,在月光下,雷啸和雷鸣两人仍自站立如山,盯着抱剑挺直的石砥中。
雷响问道:“怎么啦?”
雷啸默然地摇摇头,他那满头长发披散脸上,却没见他用手去拨开一点。
雷吟冷冷道:“老四,你没死吧!”
雷鸣深吸口气道:“我们被他剑罡所震。”
他朗声笑道:“但他也没讨得好去。”
雷响望见石砥中怀抱绿漪剑,神威凛然地挺立着,他倏然想到昔年在大漠边缘遇到天龙大帝携着师妹时,也是以一剑敌住自己兄弟四人,那种豪气冲天,无所畏惧的样子,就与眼前的年青人一样。
他似乎感到一阵凄凉之感,陡然狂笑起来,苍茫的夜色里,他那魁梧的身影显得有点驼背了。
他笑声一敛,喝道:“走!”
雷啸叫道:“大哥……”
他仰天一交跌倒,披散的头发下的脸上,双眉之间一道剑痕,鲜血流满脸颊。
雷吟大惊,背起雷啸道:“大哥,他受伤了。”
雷响犹疑一下,在东方萍身上投了一瞥,然后喝道:“走!”
雷吟和雷鸣互望一下,愕然地跟随雷响飞奔而去。
夜色深浓中,人影沓然,晚风吹袭而来。
石砥中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拉住我的衣衫,不许我追赶,甚至不许我说话……”
东方萍幽怨地道:“我不忍心见到他们害你……”
她扬起手来,三柄短剑被握在手里。
她说道:“只要你稍有危险,我就会破第二次例,动手杀人……”
石砥中道:“但是他们不一定能伤害我啊,而且,他们那样对你母亲……”
东方萍摇摇头道:“我不能违背妈以前作的决定,她曾经阻止爹杀他们,唉!我那可怜的妈……”
石砥中听东方萍轻泣起来,不由叹了口气道:“令堂有如此慈悲的心肠,怪不得你是如此纯洁善良。”
他将绿漪剑插入鞘中,交给东方萍道:“这剑是你喜欢的,交给你吧!不要再哭了。”
东方萍擦了擦眼泪,接过宝剑,摩挲着滑滑的剑鞘道:“这剑鞘好象绸缎一样,柔软滑腻……”
“哼!”一声低沉的哼声,自枯枝后响起,人影一道悄无声息地蹑行而来。
石砥中悚然一惊道:“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身形如风,飘然来到石砥中面前,没作一声,扬掌便往石砥中脸上拍去。
石砥中看清楚是谁时,骇然道:“前辈,你……”
掌势飘忽,迅速如电,没容石砥中躲开,便听“啪”地一声,已受到那拍来的一掌。
这一掌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隐隐一股力道撞在他身上,竟使他站不住脚,直跌出三步之外。
“哼!”那人冷哼一声道:“这是教训你目中无人。”
东方萍的眼睁得老大,惊叫道:“爹!”
来人长须飘拂,高雅严肃,正是天龙大帝。
他两眼炯炯发光,凝视着东方萍,默不作声。
东方萍惶然地道:“你怎么也出来啦?”
东方刚冷哼一声,道:“我有一个好女儿,会背着我逃到中原。”
东方萍嘟着嘴道:“爹,我错了,您。”
东方刚沉声道:“你在谷中要什么没有?现在竟然看到一支剑便如此眼红起来……”
东方萍辩道:“爹,这是大内要勾结西门伯伯,对爹不利,所献的东西,所以……”
东方刚轻蔑地道:“大内会有何作为?还不是想要蒙境里金鹏城里的宝物,哼!我一天在,便不容他放肆……”
他的话声刚了,石砥中扬声道:“前辈不能如此轻视,幽灵大帝正在训练一个幽灵大阵,每一个组成之人,都似乎受过催眠一样,全无人性……”
天龙大帝东方刚叱道:“无知孺子,你知道什么?”
他双眉斜轩,沉声道:“你胆量不小,竟敢闯到天龙谷里,将萍儿带走……”
东方萍呼道:“爹,是我自己出来的,不是他带我的……”
东方刚毫不理会她的活,继续道:“若非你适才死命的保护萍儿,现在我将要令你血溅五步!”
石砥中一抹嘴角的血液,抗声道:“在下并不怕死,更不怕任何人的威胁!”
东方刚冷冷道:“嘿!我倒忘了你中了我‘白玉观音掌’没有死去,你的神通真大……”
他怒喝道:“咄!给我滚开,我一看到你便讨厌!”
东方萍委屈地叫了声道:“爹,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是很好的人,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
石砥中剑眉倒竖,道:“萍萍,你不要替我求情,我并不怕他!”
东方刚冷哼道:“你不要以为你功力又有进步,便在我面前装成这副英雄样子……”
石砥中深吸口气,道:“我从不畏惧什么,也不会装扮。”
天龙大帝冷笑一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
他一掌竖起,如刀削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将出去。
石砥中闷哼一声,左手斜送,一式“将军射雁”,右手伸直,如剑划出一招“卧看七巧”,掌风飒飒,劲力沉猛。
“啪!啪!”两声,天龙大帝微惊道:“嘿!不错!”
他掌缘一牵一引,右肘捣出,直撞石砥中胸前“血阻”大穴。
他这一式去得神妙莫测,有如羚羊挂角,不留丝毫痕迹,没听见风声,便已欺入对方中宫之内。
石砥中连出两式方始挡住那迅速的一击,直震得他立足不稳,此刻没容他有喘气的功夫,那如锤的一肘,便已击到。
他大惊失色,“嘿”地一声吐气开声,身子平飞而起,双臂一抖,跃起八尺。
他双足一缩一弹,连环踢出,直奔对方胸乳。
东方刚身形不动,五指如勾,疾伸而出,左掌一拂,“观音坐莲”一股掌风撞出。
石砥中仰天长啸一声,飘摇直上,“云龙八式”穿林而出,回空绕行一匝。
东方刚五指落空,右掌掌心一鼓,如玉的手掌在黑夜中闪起莹白的微光。
劲道如潮,宏阔无比地逼将出去。
石砥中心中一窒,全身如乎锤击,他一抖两肩,双掌反拍而出,一式“将军抖甲”,“般若真气”翻掌拍出。
巨响一声,石砥中踉跄地自空中跨开两步,跌落下来。
他运气绕体一周,不见有何不适之处,方始放下心来,心知自己能受得了东方刚的一记“白玉观音掌”。
天龙大帝冷哂道:“象你这种功力,还要与我抗衡?”
“萍萍,把剑给我,倒要看看你新练成的‘剑罡’。”
东方萍凄然道:“爹,你不疼我了?”
天龙大帝皱眉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我的乖女儿吗?”
东方萍看见石砥中脸颊肿起.血丝沁出.只觉心痛如绞。
她掩脸大哭道:“妈妈!你为什么要死?害我没人疼爱……”
她哭着朝草丛后飞奔而去。
石砥中急喊道:“萍萍……”
东方刚看到自己疼爱的女儿,提起逝去的爱妻,心中顿时如同刀割,眼睛立时湿润进来。
他一听石砥中喊叫之声,怒火自心底升起,怒喝道:“都是你这小子!”
他双掌一立,全身陡然一阵密响,刹时涨大不少。
“哼——”如闷雷刺耳,东方刚两只大袖一挥,口中发出一声轻吟。
刹时枯树齐都自腰折断,残枝树叶,飞腾而起,弥漫在半空。
石砥中闷哼一下,便仰天跌倒,吐得满身鲜血。东方刚冷哂道:“看看我的天龙大法如何?”
他一拽袍角,跨步行空,刹时便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