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虑重重

博瑞克不断摇头。

艾兰德问道,“有什么事在烦你吗?”

博瑞克说,“什么?”

“在刚才的几分钟步行里你不停的在摇头,你自己在讨论着什么。”

博瑞克唉声叹气的说,“我在担心吉米叔叔。”

艾兰德微微转身拉开几步好让他能审视到哥哥的脸。夜晚的天空有些阴暗,月亮还没有升起。温暖的夜晚预示着一段罗曼史。这是正要去登船的双胞胎兄弟找寻的东西。当他们走向泊船处时,艾兰德说,

“你通常不会考虑别人的,让一些人像詹姆斯叔叔那样独自一人生活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担心。”博瑞克加重语气说到。他用手指戳了戳艾兰德的脸颊。“‘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男人的勃起更能让人变得消沉的事了。’,他经常这么讲,不是吗?”

艾兰德笑着点头道,“除了洛基叔叔,他因此而变得越来越狡猾。”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下他伟大的宝剑。另外他和在我们一样苯。”

“我们在休养,除了吉米叔叔。”

“对,”博瑞克同意道,“这就是我的重点。有人想分担他的一切,我们都知道这点。但他总是与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也不会许下什么蠢诺言。现在他碰到了那个女人就……”他停了一下,好像是忘记了他想说的话。

“像魔法一样。”

“完全正确。”博瑞克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容易找到魔法吗?”

艾兰德伸手挡住想继续走路的博瑞克,“你认为这是一种魔法?或是一个结界?”

“一个很特殊的结界。”从黑暗中传来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两兄弟转身看到一个结实的身影站在离他们不到十步的树影里。因为他一直保持着静止,所以直到他讲话两兄弟才发现他的存在。走进了一些,两人看出说话的是老法师库甘。

“你的意思是?”博瑞克问道,好像他的怀疑被库甘所证实。

库甘大笑。他伸出他的手等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的摆着手,“别站在那看,给老人一点帮助,我的膝盖比创世之物还要古老。”

艾兰德伸出了援助之手。一手被艾兰德搀扶一手拄着他的木杖,他继续说道,“我跟你们去摆渡口,我猜你们是去找麻烦的,你们这个岁数总是爱围着麻烦转。”

“那个结界?”博瑞克着急的问道。

老人笑了。“你们知道,当你们的祖父比你们现在大上一点时,他可不情愿等待。如果他想要一个结果,他希望马上就能得到它。见鬼的,他用了很多年才改掉这个毛病。你们的父亲也有这个问题,但他掩饰得很好。他是我见到过的人中,最知道尺度的人。”

艾兰德说,“他是很出色,除了有我们参与其中的时候。”

库甘用一种灾难般的眼神打量着兄弟俩人。“尺度,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尺度吗?哦,也许你们现在还不得不用剑去处理事情,但是你们的尺度呢?”他停住不前,靠拐杖撑住身体,用一根手指敲击着他的头部,“这里,你们的大脑。在你们负担了一个让你们竭尽所能的问题时,当你们在脑袋把每一个可能想到的解决方法都试想一下后,仍得出无法解决问题的结论。你们就会明白我说的尺度了。”

“父亲总是说你是他最棒的导师之一。”艾兰德笑着说。

库甘的鼻子哼了一声,“图里神父,他才是真正敬业的老师。”他凝视着远方,陷入了一阵回忆,然后才继续道,“你们没见过他真是一件憾事。他死时你们还是婴儿,一个惨重的损失。他是个我无法理解的有着最优秀头脑的人……毕竟他从事神职。”他无法忍受回忆起这个辩论时的老朋友对他的刺痛,缺少这位老对手而让他感到悲哀。

博瑞克说,“你那个结界是开玩笑的吗?”

库甘说,“你们很年轻,王子。”强调似的在博瑞克的腿上打了一下,“你们对于事物的认识还不到它自身的一半。”

“嗷。”博瑞克叫道,反射性的跳了一下。

艾兰德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库甘也在他的胫部也敲了一下,“那只是事物的表面。”

两兄弟同时叫苦起来。库甘说,“现在注意,我老了,我没有时间浪费在重复我所说的话上。”

当两兄弟安静下来,库甘说,“我说的这种结界是无法教授给你们的。它不是任何一种能随意想出的法术。神只把它赐予少数的一些幸运儿女。这是个真实的、意味深长的爱情魔法,任何东西也无法挽回它将产生的作用。”他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我老了,我很吃力才能记起昨晚所作的梦。当然我偶尔也会回应起童年的记忆,就好像它们刚刚才发生过那样。”他盯着博瑞克,好像从他的脸上见到了个熟人。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们的祖父是个多情的人,你们的伯父也是,还有你们的父亲。但你们不知道他那个模样——他几乎一见面就被你们的母亲迷住了,但他太迟钝了,竟然自己毫不知觉。你们的姑姑卡琳与你们的姑父劳瑞也是在见面后的几天里就结婚了。”

“重点是在你更成熟一些后,你能感觉到什么是你所需要的。在酒馆里和补网师傅女儿的痛饮不会让人满足,不管她们的脸蛋是多么红润,讲话是多么甜美,手臂是多么柔软。而绣花枕头的贵族女儿也会渐渐失去她们的光泽。”

两兄弟交换了一下笑容,艾兰德说,“我想那是将会发生的事情。”

库甘又给了艾兰德一下让他闭嘴,“别插嘴。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王子。我教训过比你们更出色和比你们地位更高的人。你们作国王的伯父,他是个可怜的学生不只一次尝到我巴掌的滋味。”他叹了口气,“我讲到哪了?哦,对了,真爱。你们长大后会发现你们热切的需要一位真正的配偶。你们的父亲找到了,卡琳找到了,你们的大伯父马丁找到了。但国王没有。”

博瑞克说,“他爱王后,我确信这点。”

“喔,听他说的,当然是。她是个好女子,我没听到别人对此有异议,但年轻的詹姆斯男爵找到的是爱情。务须猜想,他变了。你们看到了还要学习。这样在将来,你们就可以明白什么东西才是你们更想知道的。”

博瑞克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地面,“因为我将成为国王?”

库甘点头,“说得对。你还不像我想的那样迟钝。你会与国家中一位出色的姑娘结合。哦,务须质疑,你有充足的机会从渴望嫁给你的各个阶层的女子中找到幸福。我知道至少有半打你的堂兄会作你的反面教材。当他们的丑闻被揭示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不会被授予爵位。但这和你不是一码事。”

“詹姆斯找到的人选是神的安排,好让他生命变得完整。不要说那是个命运安排的时刻,也不要认为那是一次意外。一件你们不动脑子鲁莽行动的事件实际上是包含着深奥意义的,只有知道它的人才能理解。这样,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我们应该让他自己待着。”艾兰德说。

“正解。”库甘高兴的说,他笑着观察了两个人一会儿。“你们知道吗?你们就像一对街上的活宝。我猜,血的教训会教育你们。现在,在你们走进一家酒馆加入一场纸牌游戏并被几名要礼物的侍女纠缠的五分钟内就会忘记我所说的话。”

“但幸运的是,在你们生命中的危机时刻,你们也许会记起我所说的话。它会帮你做出你必须的选择,你们俩都是,为了你们的国家。”

博瑞克耸了下肩,“这好像是上几个星期里一样,不断的提醒我们关于我们的责任。”

“就应该这样。”库甘盯着他们,“你坐在一个很高的座位上,博瑞克,而你仅在他下面一点,艾兰德。你们没有把你们地位的全部力量花在你们简单的欲求和乐趣上。这些东西会要你用惨重的损失来偿还。你们的祖父有过,你们的伯父有过,你们的父亲也一样。许多在你们父亲指挥下的亡魂在夜晚烦扰着他。他们每人都是心甘情愿的为他们的国王和王子尽职,但他们的死仍是阿鲁沙心头上的负担。你们的父亲就是这样一种人。你们长大后会更加了解他。”

两兄弟一言不发。最后库甘转向了星港镇那显眼的建筑物,“天变冷了。我要去找堆火暖暖身子。你们去尽可能的找麻烦吧。”走了几步后他停下来,转身对两兄弟说,“对这里的一些渔夫伙伴谨慎些,别去惹他们的女人,他们不会在拔出他们雪亮的刀子前想到你们是皇室。”他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然后加上一句,“小心点,孩子们。”

博瑞克和艾兰德看着老法师走向了学院的主建筑物入口,然后继续往摆渡口走。当他们走到岸边,艾兰德问,“你是怎么想的?”

博瑞克说,“是关于他所说的吗?我认为他是个有着许多怪念头的老人。”

艾兰德点头同意。他们给船夫打信号,希望到灯光闪闪的对岸去。

风轻柔的吹着。詹姆斯和嘉米娜两人走在湖边,享受着这个安静的夜晚。詹姆斯感到既兴奋又疲倦。在他的37年里没有人能够闯入他的个人生活。虽然他的隐私很重要,但他发现嘉米娜可以打破自己先前那个无法破坏的自我保护。不,不是这样,他更改了自己的念头。嘉米娜没有打破任何东西,她只是找到了一扇正等她开启的大门。

南面吹来的微风带着一丝香气,就像梦幻谷里草地和果树的芬芳一样。午夜的月亮在东方升起,像是个古铜色的圆盘。他惊异于她颈部的曲线,她那近乎白色的金色秀发看起来好像正在她肩膀和脸颊上浮动,像雨云般的白色被染成了晨暮中烟雾般的灰色。她注意到他,对他嫣然一笑,让他神魂颠倒。“我爱你。”她说道。

“我也爱你。”他说,无法掩饰他心中的喜悦,“但我必须离开你。”

她转身望着月亮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她的声音在他的头脑中响起:“不,我的爱人。我在这的生活已经结束了。我会与你一起到凯许去。”

詹姆斯把她搂在怀中。“那很危险。就像是你天赋的那种瑕疵似的险象环生。”他吻着她的颈部,感到她轻微的颤动。“你安全的待在这,我会感到安心。”

“你会吗?”她问道:“我想知道……”她稍微走开几步在微光下打量詹姆斯的面孔,“我担心你在退缩,吉米。过一段时间你就会让自己确信我们在这里只是一段妄想,这会阻碍我们的爱情并伤害到我们。你会找得到一个回克朗多城的理由,并且你会有许多借口推迟返回星港的行程。有个时间你会说服自己尽可能快的来这见我,但也会有一个接一个的原因让你无法成行。过了一段时间后,你就会不再关心这里把这一切都忘记了。

詹姆斯看起来被刺痛了。一种全新的狂乱感觉,他平时那种轻松的自信消失不见。他从没有比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孩子,被一个关注爱情的女人烦扰苦恼。“你就是这么看我吗?”

触碰着他的脸颊,她笑了,她那火热的的目光扫视着他,像今日里的许多次那样驱走了他的恐惧。湖边时,嘉米娜已读知了詹姆斯的心灵和灵魂,同时也让詹姆斯分享了她的全部,包括身体和心灵。信任詹姆斯仍然是个勉强的妥协,虽然她已接触到了他不为别人所知的方面。“不,爱人。我不会轻视你,但我也不会低估恐惧。我的异能不同于岛上那些已知的魔法。我能修复心灵和灵魂上的创伤。我也能分担那些迷失了灵魂或有着病态思想的人的痛苦并帮助他们,有时候,我可以聆听人的梦境。我看到过恐惧都造成了什么。你害怕再发生像你与你母亲之间的那种分离。”

詹姆斯知道她是对的。当她讲话时,他又再次感到了那晚可怕的感觉,六七岁的他悄悄的走出妈妈的木屋,她的血粘在地板上,惊骇让他只知道彻底放弃。他的眼泪止不住从眼中流出。嘉米娜把他拢在她的臂弯里让他倾诉他的痛苦。“你不会再感到孤单了。”她的思想闯入了他的头脑中。

他静静的站着,把她搂在怀中,好像她是他一生中唯一关心的事情。痛苦已经过去,之后是一种疲倦但再次复活的感觉。好像是刺破了恶化了多年的毒疮,恐惧和孤单的毒脓被彻底排放出来。这个创伤不会在一天中或几天中痊愈,但它会被及时根治让詹姆斯成为一名更杰出的男子汉。她声音再次在他头脑中响起:“这就是我说的恐惧,会好的,猜疑会让我们变得脆弱。”

“我没有疑虑。”他简单的回答道。她笑着再次紧紧抱住他。

皮靴的声音响起,从说话的嗓音听出是洛克莱尔来了。“很抱歉打扰你们。但帕格想要见你,詹姆斯。”他抱歉的笑着,“还有你的母亲叫你到厨房去,嘉米娜。”

“谢谢你。”嘉米娜回答。她给了詹姆斯一个热吻。“我们晚餐时见。”

他也回吻了她,看着她朝厨房走去。詹姆斯和洛克莱尔一起前往帕格的书房。洛克莱尔有所暗示的清了清嗓子。

詹姆斯说,“你想到了什么,把它说出来。”

洛克莱尔是脱口而出。“看,我们互相了解,有……22年了?在这20年里我不知道你对女人还感兴趣——”詹姆斯的怒视让他马上将他的讲话做了修正,“我的意思是结婚。现在,无人不知,你走进来然后向所有人宣布你要结婚了。我的意思是,她是个绝代佳人,有着一头近乎白色的金发,但你了解——”

“我了解嘉米娜甚于我知道的任何人和东西。”他打断了洛克莱尔的话,用手挡住了洛克莱尔前行的道路,“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像你一样理解我,洛基,但她看到了我的内心深处。她看到了我的全部,包括我所作的坏事和那些糟糕的感受。这些事我只对你提起过,但她不管我做过什么仍然爱我。不管怎样,她爱我。”他深吸一口气,

“你永远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他继续前进,洛克莱尔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你说的‘像我一样’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再次止步,“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唯一真正的朋友——在我所知范围里。但当问题有关于女人……你就……不经考虑。你是魅力四射,你是引人注目,你也是永远充满活力。但当一个想问问题的女人从你床上爬起来,你就跑了。为什么没有女孩的兄弟或父亲拿着刀剑追杀你,对于你和女人的问题上,洛基,你不是很忠贞。”

“那你是吗?”

“我现在是。”詹姆斯回答道,“忠贞不渝。”

洛克莱尔说,“好,好,我们会看到阿鲁沙将对于这次婚姻怎么说。记得吗,我们需要他的允许才能结婚。”

“我知道。”

“好,你要单独与法师见面,”洛克莱尔在他们到达学院门口时说,“我想他也很想在你对他女儿魂思梦扰的事情上和你谈上几句。”说完他离开了,留下詹姆斯一个人站在那里。

詹姆斯走进学院,沿着长廊走到塔中的重地,帕格的书房在这里的最上层。他沿着螺旋上升的楼梯往上攀登,直到看见书房的大门。当他想要敲门时,门突然打开了。走进大门,他一点也不奇怪帕格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他走进书房,身后的房门就自动关闭了。

“我们需要谈谈。”他站起身,招呼詹姆斯来一面巨大的窗口前。向外望去,他指着远岸星星点点的灯光,“人民。”

詹姆斯耸了下肩。他知道帕格叫他来不是为了讨论这些表面的问题。

“当我们二十年前来这时,这里只是湖中的一片荒地。这虽是片好客的土地,但那边的溪谷是王国与帝国战争的导火线,有时是边界领主的争斗,有时是关于一队变节者。德本城奴隶贩子的袭击和一些小强盗团的骚扰更多如蝗虫,”他边叹息边回忆道,“现在人们生活在和平中。哦,这里有时也偶然发生问题,但更多时,星湖这里是平静的。”

“什么造就了这种变化?”他问詹姆斯。

詹姆斯说,“你出现所造成的成就不会让你成为一个神仙,帕格。”

帕格转过身,“吉米,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只是个青年你也还是个孩子。但从那时到现在,我经历了许多人几辈子都无法经历的事情。”他简单的摆了摆手,在房屋中间制造出一个直径不到两英寸的云雾。微微闪烁的云雾中现出一个云洞,詹姆斯可以从中看到一个陌生的大厅。它悬在一片缥缈中,各个入口前只有很短的几步小径。在那入口之间是真正的虚无,只有黑夜才能与之相比。“众界之厅,(TheHallofWorlds)”帕格说,“通过这里我去过没人看见过也不会有人想再看第二眼的地方冒险。我拜访过古老的文明,观察过一个新种族的出现。我数过星星和沙粒,发现宇宙是那样无法想象的浩瀚,也许即使是一个神也无法包含它。”

帕格摆了摆手,影像消失了。“看到这些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住在这样一个弹丸小地的渺小的居民。”

詹姆斯插着手说,“与此相比,这些就是琐碎。”

帕格摇头说,“对于住在这的人来说不是这样。”

詹姆斯坐了下来,“我知道这就是你的重点,帕格。”

帕格坐回到自己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是的,这是重点。卡塔拉快要死了。”

这个无法想到的消息震惊了詹姆斯,“我认为她的脸色不好,但死……”

“在这我们能做很多事,詹姆斯,但这有极限。没有魔法、药剂、护符或祈祷能再对我的妻子增加效果。很快她将通过裂隙旅行去她的故土,凯拉温的萨瑞尔高原。她有将近三十年没见过她的亲戚了,也将会在那里死去。”

詹姆斯摇着他的头,无话可说。最后他问道,“那嘉米娜?”

“我看着我的妻子衰老,詹姆斯,在我的身上没有岁月的流失,让我不得不面对这种负担。同样在你的生命里我也会保持现状,我的力量使我长命。我不想自己保持着现在的样子看着我的子孙逐渐的老死。”

“在阿塔拉死后的几小时里我就会离开星港。威廉姆选择了他士兵的道路,放弃了他的魔法天赋。这不是我所希望的,但同大多数父亲一样,我必须接受我的梦想不能决定儿子道路的现实。嘉米娜有异能,这异能不受限于魔法,但可以说是一种独特思想能力的一个发展。她的心语既是天生的又是魔法,但她的感知,读心和精神臆动都是天赋的。”

詹姆斯点头,“无需辩解。她的思维……是非凡的。”

帕格说,“我同意。我曾经研究过我女儿的异能,知道她能力的程度和她的极限。在没见到你之前,她曾经决定留在这里,接替卡塔拉在这的职位——其实卡塔拉才是我们这个团体里真正的领袖。

我希望能免去她的负担。在她小时候她担负过巨大的悲伤和痛苦——我认为就像你一样。”

詹姆斯微微点了点头,“我们曾经分享过一些往事……”

“不需质疑,”帕格勉强的笑了一下,“这本该发生在情侣或夫妻之间。我将要失去阿塔拉感受她无法想象的痛苦。”一瞬间,帕格向詹姆斯流露出真情,年轻的男爵看到了一个被未知的重担所孤立的人,那个能为他分担责任让他感到安心和温馨的人正缓缓离他而去。刚才的一瞬,帕格让詹姆斯看到了他巨大的悲痛,然后他又恢复了那张面具似的面孔。“在她离去后,我会考虑自己的那个重要决定。在这次‘旅行’的背后关系到星港、溪谷甚至王国。”

“但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居住稳定和儿女平安,没有口角和骚乱的困扰。最低限度,我希望他们能生活得很快乐。嘉米娜告诉了我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是你。我希望能祝福你们。”

詹姆斯长出一口气,“我希望阿鲁沙像你一样善解人意。我的婚事必须得到他的允许。”

“这不难。”帕格在空气中制造出一个灰色的冒烟球体。在球中,图像慢慢的开始显现,然后詹姆斯突然看到阿鲁沙正坐在克朗多的书房中,如同一扇镶在两个房间中间墙上的窗户,阿鲁沙也吃惊的看到他们,他半起身说道,“是你吗,帕格?”

帕格说,“是的,陛下。我很抱歉打饶你。但我有件好事要问你。”

阿鲁沙理智的友好的坐回他的椅子上,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你记得我的女儿嘉米娜吗?”

“是的,我记得。”

“我希望她嫁给……一位为你效力的爵士。”

阿鲁沙打量着帕格,注意到詹姆斯的轻微举动,他的双眼中甭放出少有的愉快的光芒。“我想我们会安排一次王国婚礼来庆祝这个幸福的年轻人,帕格。你有人选了吗?”

“詹姆斯男爵是合适的人选。”

那一刻詹姆斯敢发誓阿鲁沙是咧嘴大笑的,他从未见到过亲王这样笑过。“完全同意。”当他又注意帕格时,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用严肃的语调说道,“如果他不因他的急性子被杀或被盐沼岛的国王放逐有一天他将成为一名公爵。一个妻子是把他从麻烦中拉回来的缰绳,我已经放弃了他会建立家庭的念头,很高兴我错了。在他这个年纪我已经结婚十年了。”阿鲁沙愣了一下神,回忆起他年轻时对妻子的感受,然后他越过帕格看着詹姆斯,用他少有的深切目光。然后他又回复了他那熟悉的深沉的态度,“好,如果他同意,我允许他结婚。”

帕格笑着说,“不用担心,他已经同意了。他和我的女儿在这个事情上相当赞成。”

阿鲁沙坐回他的椅子里,脸上似笑非笑,“我明白。我仍记得我与阿妮塔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很好,在他去凯许的使团回来后我们会尽快为他们举行一次王国的婚礼。”

“事实上,我想有些事相当凑巧。她希望陪着他一起去凯许。”

阿鲁沙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我不赞成这件事。詹姆斯还没有告诉你那些危险——”

“我对那些危险有个清楚的认识,阿鲁沙,”帕格插话道,“但我想你不知道我女儿的异能,我知道许多凯许发生的事情。她可以在你的儿子和使团发生麻烦时实施帮助。”

阿鲁沙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点头,“你是姑娘的父亲,我想她有能力在困难时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很好,让我们再做些事。如果你认为合适就让他们尽快结婚,然后当他们返回后,我们再为他们举行一次王国婚礼和庆典。我的妻子和女儿不会因我的一声抱歉就原谅我让她们失去一次穿礼服的机会。我们会再办一次婚礼。”

詹姆斯看起来很吃惊,“王国婚礼?”

阿鲁沙强调似的点头说,“嘉米娜是名收养的皇室亲属——你可能忘记了——帕格家庭全为皇室。我们的威利将会成为星湖公爵。你正迈入这个家庭的大门。”他对詹姆斯有些猜测的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想法只会带给我最让人扫兴的慰籍。”

“十分感谢你,阿鲁沙。”帕格用戏谑的语调说道。

“不用谢,帕格。还有……吉米。”阿鲁沙真诚的笑着。

“是的,阿鲁沙。”詹姆斯回以微笑。

“你会感到结婚的幸福,如我当年的感受一样。”

詹姆斯点头。阿鲁沙从不是一个会坦率表达自己的人,詹姆斯记得多年前阿妮塔快死时,回忆起阿鲁沙极力的忍受着那痛苦。此外只有很少情景告诉詹姆斯阿鲁沙是那样深切的爱着他的公主。“我想我们会的。”

“那么我有个礼物给你,一个提前的婚礼礼物。”他打开书桌上的一个小箱子,拿出一张羊皮纸卷轴,“我将在你回来时把这交给你,但作为礼物——”

帕格插话道,“如果你希望,我现在就能把这带给他。”

即使亲王对这个要求十分吃惊,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只简单的说道,“那谢谢你了。”

帕格摇动他的双手,闭上眼睛,一会儿文件从阿鲁沙的手中突然消失,出现在法师手中。阿鲁沙微微瞪大双眼,他唯一反应是法师竟有如此本事在瞬间将文件移动了这么远的距离。

帕格把它交给詹姆斯,“给你。”

詹姆斯打开文件,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这是官方任命,伯爵位,王国的大臣。”

“其实我准备在你回来后把它交给你。你赢得了这个职位,詹姆斯。我们在你回来后讨论你的薪俸和你的产权。另外你也将代替离任后的戈顿担任王国西属总理大臣的职务。”

詹姆斯开心的笑着,让帕格和阿鲁沙回想起那个当年的盗贼少年。“感谢您,我的陛下。”

“现在,我要开始工作了。”阿鲁沙说。

帕格说,“再见,陛下。”

“再见,我的公爵和伯爵先生。”

帕格舞动他的双手,亲王的影像消失了。“让人吃惊。”詹姆斯说,“这样的手法。”——他看着手中的羊皮纸——“要是这样……一支军队。”

“这是我们会在你婚礼外要说的事情,詹姆斯。”帕格走到一张桌前,拿出瓶酒。詹姆斯摆上两支高脚杯。当他斟酒时,帕格坐下,也同样招呼詹姆斯照做,“星港不会成为任何国家的工具,我在尽力避免这种事的发生。”

“我的儿子不会担任星港公爵的头衔。我想他更想当一名杰出的士兵。你在岸上遇到的那两个人,瓦图姆和科施还有另一个未选出的人将在我离开后统治这个小岛,这个三人的管理团将决定什么对岛上的居民有利。他们会在适当的时候扩大这个管理团。但莱姆不会总坐在王国的宝座上,而我也不准备把星港的权力交给一个像疯王罗瑞克的人。我见过他,法师们被召唤到这里就是他的缘故,整个世界为此而战栗。我仍记得法师造成的巨大灾难。”

“不,星港总是处身于政治之外。”

詹姆斯站起身来,“作为一名王国的贵族,我害怕你会叛国。”他向前走了几步打开窗户,向外望去。“但作为一名很早就学习了如何考虑自身的人,我钦佩你的智慧。”

“那么你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信任你会在康格瑞斯的领主中保持一个理智的言论。”

詹姆斯说,“一声微乎其微的谏言,但是为了你的利益而努力。”然后他又补充道,“我仍尽力让其他人明白这件事。但是你也清楚那些人要不是因为你是王国的皇室早就会视你为敌人。”

帕格只有点头,“现在,我们说说其它的事吧。我们会在对岸的城镇上请一名神父——这个岛上没有一家神庙,我们没有人与这种神赐魔法有联系,就像我们常说的那样,那是完全安慰心神的东西。”

詹姆斯笑道,“你们入侵了他们的领域。”

帕格叹了口气,“很多人都这么想。我见过的牧师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住在很远的地方。我担心当我们的力量在这增长时,在凯许和里拉农的神庙也会有同样的怀疑。”然后他又欣慰的说,“但住在村里凯莉安教堂的马瑞亚斯神父会是合适的人选。他将同意主持婚礼。”帕格放松的笑了一下,“更准确的说,他很想参加婚宴。”

詹姆斯放声大笑,想到他与嘉米娜的婚礼,他既感到有些畏缩又感到高兴。然后帕格说,“我不指望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但有时你也要为我的利益说上几句,‘最终的真相是那里没有魔法。’”

詹姆斯说,“我不明白。”

“我说过不指望你明白。要是你明白这意味这什么,你就不会旅行去凯许了;我会全力劝说阿鲁沙把你留下来。记住这些。”帕格审视着未来女婿的面孔,“去找到我的女儿,告诉她后天我们将举行典礼。没有道理再浪费四天的时间等到下一个第六日——我们已经打破足够多的传统了。”

詹姆斯微笑着放下剩了半杯的红酒,走出屋去。接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在大法师屋外的楼梯上响起,帕格转身望向窗外,“我们需要这服欢乐的药剂,太多黑暗的日子将要到来。”

星港镇里的大部分居民都站在胖神父的周围,围成个圈。马瑞亚斯神父招呼詹姆斯和嘉米娜站到他的面前。他的脸颊通红,好像是个刚刚长大的婴儿,但他稀少的头发已经是银灰色了。他身着绿色长袍和一件金色的粗尼外套,这些服装洗得已有些破损,但看起来他仍如领主一样骄傲的穿着这身行头。他的目光被婚礼带来的乐趣所点燃。他的教徒以渔夫和农场主为主,而通常的工作就是主持他们的葬礼。婚礼和为初生儿主持的洗礼都是让他格外高兴的工作。

“过来,孩子们。”当看到詹姆斯和嘉米娜行进缓慢时他说道。詹姆斯穿的是他要见女皇时将穿的衣服,一件淡蓝色的外衣,深蓝色的绑腿和一双黑色的鞋子。外面套的是一件缝着金边的白色外套,一顶时髦的蓓蕾帽戴在他头上,左边几乎垂到他的肩膀,上面镶有他的徽章和一根猫头鹰的白羽毛。

洛克莱尔站在他身边,一身类似的衣服,但红褐色和金色的服装色调让他的衣服看起来更为时髦昂贵。他看了看周围,确信自己的新潮有些荒诞,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娘子的身上。

嘉米娜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简单礼服,脖子上装饰着一串特别的珍珠项链,腰部系着一条配有成对珍珠和银钮扣的腰带。额头上戴着一只花冠,传统的“新娘皇冠”。

“现在。”马瑞亚斯说道,他说话的腔调让他现出原型,他出生在王国之海的南部海湾,靠近引者之首的地方。“你们站在我面前将成为一对终生伴侣,有些事我想对你们讲。”他指示詹姆斯握住嘉米娜的右手然后他把自己肥短的手掌放在最上面,“凯莉安,我信奉的女神,她眷顾着这世间的男女,众人之上,观察着出身于在各地的他们。男人和女人向天国眺望,向他们的孤独呐喊。倾听他们,怜悯他们,绿色宁静的歌者,讲过,也正在说,‘你们无需忍受这孤独。’她创造了婚姻,将男人和女人结合在一起的契约。这是灵魂、思想与心灵的合并。将二人合为一体。你们明白这些吗?”他注视着两人的双眼,嘉米娜和詹姆斯都点头。

对集合在这里的人群,他说,“克朗多的詹姆斯,亲王宫廷中的伯爵和嘉米娜,帕格公爵和卡塔拉公爵夫人的女儿,他们来到这里将发誓结为夫妇。我们是这个誓言的见证人,如果有人认为他们不能结合请现在提出否则请永远保持沉默。”即使这里有人想提出反对,马瑞亚斯也没给他时间。他沉醉于自己的演说,“詹姆斯和嘉米娜,你们要明白从现在起,你们将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不再是单独个人,你们现在结为整体。”

“詹姆斯,这位女士希望和你共度一生。你会选择她作你的配偶和妻子吗,只对她一人,抛开其他的女人,直到你的终结。”

詹姆斯点头说,“我会。”

马瑞亚斯挥手指示洛克莱尔交给詹姆斯一枚金戒指,“把它戴在新娘的手上。”詹姆斯照他说的,把戒指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嘉米娜,这位男士希望和你共度一生,你会选择他作你的配偶和丈夫吗,只对他一人,抛开其他的男人,直到你的终结。”

嘉米娜微笑着回答,“我会。”

马瑞亚斯指导嘉米娜将戒指戴在詹姆斯的手上。

“在詹姆斯和嘉米娜的誓言下,在众神和人们的眼中,我们都是见证。”

人群也重复道,“我们都是见证。”

随着一声大笑,脸颊通红的神父说,“好了,完成了。你们成婚了。”

詹姆斯打量着四周,“这样就完成了?”

马瑞亚斯笑了,“我们把它简化了,大人。吻你的妻子,然后我们开始庆祝。”

詹姆斯笑了,搂住嘉米娜,吻她。人群欢呼着,无数只帽子抛向空中。

在人群的边缘,两个人仅是看着庆典没有欢呼。瘦的那个留着三天没刮的胡子,用肘轻敲旁边那人,两人离开人群走到远处。两个人的穿着破旧,和其他人都保持着一段敏感的安全距离。看到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讲话,前面的人说,“克朗多的詹姆斯伯爵和洛克莱尔男爵,这就是说那两个红发小子就是阿鲁沙的儿子。”

另一个人,矮小结实,宽肩膀,很明显被他同伴敏锐的观察力所打动。他天真的脸上写满了无知,“我都没有看到王子在那里,拉夫。”

“你是个笨蛋,瑞斯。”那人用低哑的声音说,“有人会为这个情报出个好价钱。去沙漠边的十二椅子旅店——几乎敢肯定他们会是这个路线。你知道去找谁。告诉我们的凯许朋友,克朗多的王子和他的一行将从星港出发,不是公务方式而是秘密的行进。他们人数不多。在旅店里等着我。不要把他给的钱全花在喝酒上,否则我就切掉你吃饭的东西。”

瑞斯看着他的同伴好像刚才那是他不经思考的口是心非。

拉夫继续说,“我会从这跟踪他们看他们是否改变路线,如果有我将发出消息。他们想必为女皇带着黄金和礼物。只是一支刚过二十人的武装小队,当强盗切断他们的喉咙分给我们财物后,我们就发财了。”

看着空空的湖岸,瑞斯问,“那我怎么去那呀?船夫都参加婚礼了。”

满口发黑的烂牙让他发出嘶嘶的声音,高个的男人说,“去偷一条船,笨蛋。”

瑞斯高兴的眨着眼,“好的。我去弄点吃的,然后——”

“现在就走。”他的同伴命令道,然后推着他疾走到岸边无人看守的船只前。“你能在镇上偷些东西。在全镇人被邀请时,你会很容易得手。但也许会有些人逗留在家,所以要谨慎点。”瑞斯转身挥了挥手跑向岸边,寻找一条适合自己的小船。

两位王子安静的坐在晚宴的桌边,已经忘却了关于今日新人的那份欣喜,两人都意图跑出去找自己的乐子。他们离开时詹姆斯正应接不暇的接待着客人。但洛克莱尔料到了他们不会在这待很长时间,他们不会在意在最后两天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即使双胞胎兄弟为他们的导师突然被爱情所击倒而感到吃惊,他们也就不会为他们父亲匆忙的允许詹姆斯结婚和那快速的婚礼而感到惊异。在他们的生活里没有什么要经过允许才能去做。

两位王子所生活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片刻的宁静随时都会被打破。战争、自然灾难、饥荒、疾病都只是不变的威胁,他们年轻时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殿里,观看他们的父亲是怎样处理这些事务。从大到边境与凯许的纠纷小至公会的交易权限,他们的父亲总是不断的处理着这些麻烦。

但当他们在一旁观看父亲工作时,他们的心情没有一刻被父亲的事业而感到激动。而受罪的感觉要更多一点。

博瑞克喝了一大口果酒后问,“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吗?”

艾兰德点头,“我想是的。以我看,果酒不是他们的主要饮品。让我们去村里看看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吧。”两人站起身离开他们的座位,向正转回来的新婚夫妇鞠躬。

当他们经过其它的桌子时,博瑞克问,“你要去哪?”

艾兰德说,“我不知道。周围吧。想必许多渔夫的女儿在这附近。我看到了几张漂亮的脸蛋儿,但没一个适合成为伴侣。”他尽量轻声的补充道。

博瑞克的心情看起来更加郁闷了,“我真想马上离开这个变戏法的发源地。”

艾兰德把手搭在哥哥的肩上无声的同意了他的话。接受过同样的关于责任的教育,他们体会到了自制,两人都热切想知道有什么东西会将是与那一时刻相似,改变,和可能遇到的奇遇。生活与他们所想要的相比是太平静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