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砥中经过一阵狂乱的奔驰后,那激动的情绪竟然无法平静下来,在他背后不时传来施韵珠和千毒郎君的叫嚣与跟随的脚步声,但他却置之不顾,仍然向前奔驰突然,他瞥见唐山客浮现在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使得石砥中神智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茫然的刹住了步子,竟没有勇气再向前踏出一步。

在他的激动又痛苦的脸上,呈现出一片从未有过的端庄沉凝,他象在追忆着什么?也象在经历着什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孤怆的望着倒在唐山客怀里的萍萍,在那双深陷而闪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凄凉的痛苦,他嘴唇颤动,有力的声调仿佛来自遥远的空际,他痛苦的抖心自问道:“我能见她么?

我能见她么?”那股先前渴望见她的勇气,这时竟象唇间的云雾似的,丝丝缕缕的消逝在心底,他象一叶在惊涛骇恨中载沉载浮的扁舟,痛苦和不安,无情的啃啮着他,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有一层泪影自眼角渗出

“让痛苦挤满我心底吧,我不能再涉身在萍萍和唐山客之间,那样会勾起萍萍痛苦的回忆,扰乱了她刚刚平静的心湖爱!你离得我太远了!”

他默默承受着心灵上的折磨与悲伤,在那薄薄弧形的嘴角上泛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袅袅低细的语声萦绕在他自己的耳际,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悲伤纷至沓来的涌进了他的心湖。仙悲凉的叹了口气,低低的自语道:“走吧,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当他正在踌躇离去之际,施韵珠已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她骤见石砥中那种痛苦的神情,不禁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颤声的道:“你不要见她么?”石砥中自失神中清醒了过来,道:“这种地方是不适合见面的”他落寞的一笑,斜睨了施韵珠一眼,她羞红了脸,嘴唇蠕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安慰这个青年人。

突然,罗戟向着石砥中这个方向一指,大声道:“石砥中!”这三十字犹如金石似的响澈了整个大漠,在一刹之间,那些与石砥中有关的人同时向着这一边望着,石砥中恍如一个玉砌的石像,茫然的凝立在那里,他好象是一个孤立的剑客,在那些熟悉的目光聚落在自己身上,在这些晃动的人群里,萍萍,那张清丽的艳俏的脸靥尤其使他动情。东方萍在唐山客的怀里轻轻颤动了一下,娇弱无力的睁开了那半圆的双眸,她痴痴的凝视着悄悄而来的石砥中,一缕幽思自心底泛起,不觉得二滴泪水从眼眶涌出,这个雄伟潇洒的青年给予她的魅力竟是那么大,连自己此刻是什么身份都几乎忘了。

她惊惶的避开石砥中那双犹如利刃的目光,脸色吓得苍白,一股心酸从心底泻涌而出,暗暗地啜泣起来,她想到昔日两人倩影双双,涉山玩水那种情景,不禁更加的悲伤,她羞得几乎想倾刻间死去,可是唐山客那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

朦朦的沙影,朦朦的泪水,滚滚流动的热泪和嘴角溢出来血丝交织混合在一起,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觉浓浓的悲伤无情的罩满了心中,在她心底漾动的情感,使那薄弱的意志竟摇动起来在那缭绕黯泪的云霞中,她又忆起那段下平凡的梦,那梦里没有清脆的笑声和喧丽的轻歌,只有泪珠的目光和感情的忆跋唐山客目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惶恐的道:“萍萍,萍萍”东方萍只觉全身一颤,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她挣脱了唐山客的拥抱,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颤道:“砥中,你怎么不愿意见我”石砥中寒悚的避开她那种令人心碎的眸光、一股冲动使他失去了原有的平静,仙身向前一跃,痛苦的道:“萍萍!”简短的字音里透出无限的怆凉,等他身形甫落跃至东方萍的身前,唐山客横移数步,拦身挡住了石砥中的身子,冷煞的问道:“你干什么?她是我的妻子”石砥中心里骤地一痛,退后了二步,道:“是的,她是你的妻子”他能说什么?

往昔的爱情已是昨日黄花,在他心田里留下仅是无限的惆怅与寂寞,命运注定他将孤老江湖,谁又能和命运的手掌相抗拒呢

东方萍神色一变,气得铁青着脸,道:“唐山客”你这是干什么?”她骤觉胸前气血向前一涌,身子的掌伤顿时加深了几许,一缕殷红的血液从嘴角上汩汩的流出,俏艳的脸靥上这时呈现着一片苍白,恍如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唐山客回头斜脱了一眼萍萍,心神突然一颤,在那冷煞的双目中闪现出一片柔和之色,他急忙扶着萍萍的手臂,非常体贴的问道:“你千万不要动气,当心伤了身子”东方萍轻轻地把他的手掌甩开,冷冷的道:“你滚,我不要你来关心”

唐山客愕了半晌,没有料到自己的爱委会这样无情的叱喝自己,若这是别人,他可能早就发作起来了,可是在东方萍面前,他显得是那么脆弱,居然连稍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他尴尬的僵立在地上,讪讪地一笑,道:

“你真要我走?”东方萍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她幽怨的望着唐山客,在那凄凉的脸上,掠过一层愤怒的颜色,她恍如要杀人似的一声大喝道:

“你滚,我永远不要见你”唐山客凄然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他深吸口气,叹道:“表面上得到你了,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得到你,每当石砥中出现的时候,你都会不顾我而去,也许我俩的结合,是错了,萍萍,你或许会晓得我的痛苦”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出没有感情的结合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这层悔意象一道余光一闪样的溜过,瞬息被一股愤恨之意塞满了心中,他怨恨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在嘴角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哈哈”这冷嘲讥讽的笑声犹如一锐利的长剑穿进唐山客的耳际,他冷哼一声,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辱在他心底化散开来,他怨毒的望着正在不停发着冷笑的海神旅首领一眼,向她身前大步的走了过去,怒声的道:

“你笑什么?”海神旅首领何小缓笑声一缓,不屑的道:“我笑你这个没骨头的人,自己老婆都看管不住,还枉为一个大男人”

“你找死——”唐山客实在忍受不住对方这种无情的侮辱,他怒喝一声,蓦地拂起左掌,斜斜劈向何小缓的身上。何小缓轻轻一闪,避过来掌,叱道:

“你要顶着绿帽子见人又怪得了谁,自己不敢找迥天剑客争斗,竟找我出气呸!我看你绿帽子戴定了,天生没有骨气的贱骨头”石砥中没有料到何小缓会这样阴损的故意拂起他和唐山客的仇恨,他气得神情略变,怒道:“你”唐山客见何小缓愈说愈不象话,气得他狂吼数声,连着劈出数掌,这时他急怒攻心,那存于脑际的一点灵智已不知溜到何处,但是,何小缓身形一闪便脱出那劈卷而来的拳影之外,唐山客一时根本伤不了她。

何小缓瞥见石砥中那种生气的样子,故意转至他的身前,对追踪而落的唐山客一笑,含有火药味的道:“贱骨头,你别不自量力,人家还不屑理会你呢”

唐山客一声不吭的当头劈出一掌,何小缓又轻灵的闪了开去,但那股浑厚的掌劲却无情的悉数向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上涌来,逼得石砥中不得不挥掌抗拒,“砰——”空中响起一声沉重的巨响,激得地上陷出一个深深的大坑,流射的沙土很快的逸散于空际,并卷起一道薄薄的沙幕。

唐山客身躯一震,连退二步,他正愁没有理由和石砥中作殊死斗,以解决两人在感情上的错综复杂,他冷哼一声,怒吼道:“姓石的,我俩可以解决了”石砥中深知自己坠入何小缓的圈套之中,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这时也正迷惘的望着自己,在那双含着梦一样的眸子里,连着幻化出几种令人不解的表情,那双好象会说话的瞳眸里,恍如是在说:

“你这个薄情的男人,我恨死你了”他急忙收回了视线,冷冷的看着唐山客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不愿和你动手”唐山客闻言一怔,觉得那低沉的音调含有太多不屑与嘲笑,他象是被作弄了一样的难过,怒吼道:

“你不敢”“山客!”萍萍狂怒的叱喝,含着满眸的泪水向唐山客行来,只见她黛眉深锁,嘴唇苍白,凄凉中有一丝怒气涌出,冷冷的道:“你的气量那么小,人家几句话就值得你拼命么?你不要忘了,名份上我虽是你的妻子,那只限于家里,出来我是一派之主,你还得听我的”唐山客黯然的低下头去,他不敢和对方那双幽怨凄楚的眸光相直接,在他心目中,她是一个圣洁无比的女神,他只是一个守护女神的使者,为了他心目中的她,他愿意为她死,流血,拚命唯有这样才能显出他对她的爱慕,但是他却不容任何人夺去他的爱他凄然的一声大笑,心中的感触几乎要泣然泪下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悄悄地偷窥了她一眼,那股令人血脉愤张的勇气,几乎被对方冰冷的目光瞅得荡然无存,在他眼前只觉茫茫一片,过去与未来离他竟是那么遥远,恍如整个人都是活在不太真实之中,因为他深爱的妻子永远没有一丝感情给他他畏惧地退了几步,失望与悲伤齐齐涌现心头,当他瞥见罗戟以嘲笑的眼光在他脸上下停的转动时,心中怒火又复燃烧起来,对着石砥中发出重重地一声冷哼。

谁也没有料到石砥中这时竟会出奇的平静,他好象是一个雕刻的石像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痴痴地凝视着东方萍,在那丰朗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称奇的东方萍也是这样的望着他,仅仅在两人的目光里幻化着几种不同的表情,好象有许多话似的在这交视的目光中表达出来。过了半晌,石砥中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萍萍,我们的见面是错误的,我要走了”

东方萍轻拭着嘴角上的血渍,颤声的道:“错吧,让它永远错下去”

石砥中怕触动双方的伤感,急忙移身过去,他身子才动忽然瞥见千毒郎君和施韵珠同时站立在何小媛的面前,只觉何小媛嘴唇轻轻蠕动不知说些什么。他愕了一愕,脑中飞快的涌起一个意念,电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千毒郎君名列三君之一,为何会和何小缓”他身子才动,凝立于一旁的罗戟目中凶光毕露,沉声的喝道:“站住!”石砥中冷漠的望了他一眼,满面煞气的道:“你还要和我动手?”罗就自忖目前尚不是石砥中的对手,虽然他憎恨石砥中深入骨髓,但在这时他却不敢冒然的出手,他尽量压制住替罗盈报仇的那股冲动,冷叱道:

“你不要神气,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语声一转,回头向海神旅首领何小缓,问道:“首领,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何小媛故意低头沉思了一会,冷冷的道:“放了石砥中和东方萍,留下唐山客语声甫逝,随手轻轻一挥,千毒郎君和施韵珠向后面连退二步,她冷煞的在石砥中的脸上一扫,眸子里泛现出一种使人极难学会察觉的幽怨之色。石砥中一怔,道:

“何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小媛冷冷地道:“谁不知你和东方萍的伟大情史,本首领愿权充红线女,让你俩私下约会一番,有什么不对么?”石砥中天生异禀,并非那些大愚大笨之人,他心念一转,顿时猜测出何小媛心怀诡计,欲使他和唐山客引起一场火拚,他深吸了口气,痛苦的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你的心机白费了”

当地想起这连日来的相思之情时,他真想和东方萍寻觅一处无人的地方,倾诉出双方离别后的相思之苦,但萍萍此时已属他人所有,他岂能做出大逆情伦的行径。虽然他深爱萍萍之心没有丝毫变移,可是他却不能因为已私之爱弄得人家夫妻反目。哪知东方萍身躯向前一移,落在石砥的身旁,脸上忽然涌出一片坚毅的神色,她颤声的道:“砥中,我们走——”

石砥中一呆,呐呐地道:“这”东方萍心里一酸,轻泣道:“只要我们心比日月,何惧那些世俗的约缚,我俩相爱如何不能爱得更深一点,我纵是被人骂作荡妇淫妇也要跟着你,将来是是非非留待后人去评判吧”

石砥中不敢接触对方那企求怨幽的眸子,他只觉得悲伤和痛苦俱时涌进心底,在那些幻化的往事里,留给他的永远是那么多的悲伤,他痛苦的呃了一声,竟没有勇气去拒绝东方萍的要求。他痛苦的叹了口气道:“不能,我不能再错下去,萍萍,请你原谅,我不能害了你,唐山客虽非你所爱的人,却是你的丈夫”他肝肠寸断的说至此处时,禁不往内心的悲伤,急忙向左侧移开了数步,唯恐东方萍头上沁发出来的发香扰乱了他的心智,仙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凝立在远远的施韵珠苦笑道:“韵珠,我们走吧”施韵珠眸子里泛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颜色,她似是无法答复这个问题,为难的望了千毒神君一眼,哪知千毒神君双眉紧紧一皱,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何小媛目中寒光大炽,冷冷的道:“他们两个已是我海神旅的人,关于施韵珠‘落魂宫’求丹之事,自然由我海神旅出面”“呃——”唐山客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精神的痛苦,他低呃了一声,脸上披挂满腮的泪水,全身气得泛起一阵颤抖,抽搐着双肩手持寒剑朝石砥中笔直扑来。他气得铁青了脸大吼道:“我实在不能再容忍了!”

他手肘一沉,剑刃斜划而出,一点剑光跳出,直奔石砥中胸前“玄机”

大穴而去,这一剑快逾电光石火端是出人意料之外。石砥中闪身一让,冷哼道:“你疯了!”

唐山客运剑如风,一连数剑劈出,全指向石砥中身上要害之处,他这时只觉气膺填胸的悲愤异常,一股烈火逼使他非杀了对方不可。

他泪水滚滚流下,大笑道:“石砥中,我们今天是死约会,不死不休,你杀了我也好,我杀了你也好,反正萍萍只能属于一个人的”石砥中嘴角一抵,神色逐渐重起来,他目中神光炯炯,目注对方那急劈而落的寒剑刃,自嘴角上隐隐泛出一丝笑意,他冷冷地道:“你是那么爱萍萍?”唐山客一怔,手下攻势略缓,颤声道:“当然,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大妻似海深,我爱之心天荒地老,永不变移”石砥中神色一黯,飘身退出剑光之外道:

“唐山客,萍萍是你的”

他骤然觉得萍萍是幸福的女孩子,她虽然不能和自己的所爱的人相爱,但却有个人那么的爱她,石砥中一念至此,强自压住心中的激动,黯然的退了七八步,深信的望了萍萍一眼。

唐山客轮起手中的长剑追踪而来,大吼道:“不行,我不能让她心里有你,非杀了你不可,唯有杀死你,她才能完全属于我的,石砥中,你出手呀”

一缕剑光颤射诵出,在那手肘一沉一浮之间,剑尖寒光大盛,冷寒的剑气响起锐利的啸声,向石砥中攻到。石砥中目中神光一冷,叱道:“你简直不识抬举”他见唐山客苦苦纠缠,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望着斜劈而来的颤动剑刃,忽然伸出一指弹出一缕指风。

“当”清脆的剑刃弹击声,荡扬的传了开来,袅袅的余声挟杂着一声惊吸,唐山客只觉手腕一震,身形连着倒退了几步,他满脸惊骇之色,畏惧的道:“这是什么功夫?”语音甫落,高高指着天空的长剑,这时忽然弯了下来,好象是受了高度的热力溶化之后一样,坚硬的剑刃弯得柔软垂落下来,唐山客骇得满脸诧异之色,他抖了抖,剑刃又突然一裂断为二截,没入泥沙之中。

他望着手上剩下的半截剑身,愣愣的发不出一言来,羞辱于骇惧同时塞满了胸间,他气得大吼一声,将手中半截短剑照着石砥中身上射了过来。石砥中袍袖一扬,忿忿的道:“你不要不识趣。”只见这袍袖微拂之间,一股大力随着浦了出来、那断剑犹如遇上一道铁墙似的忽然的掉落在地上。

他这时只觉愈快离开这里越好,神情冷漠的望了那凝立四处满面惊讶的各人一眼,激然的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决绝异常,好象与这里的人没有一丝关系一样。

全场的人被这手罕有的袖功震慑住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拦阻他,连那受伤不残的东方萍都惊得忘了自己的伤势,怔怔的望着这个青年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竟不知是何种滋味。

唐山客等石砥中走出了七八步,方自失神的惊醒了过来,他目中凶光大燃,身形霍地跃向前去,照着石砥中背后劈出一掌,大吼道:“你不要走!”

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享上含藏着的劲气坚厚得能够粉石枯木,只见掌风溺漫,劲气激旋迸溅,气势大得竟是惊人。

迸激的享风泛体生寒,石砥中蓦一回身,右掌陡地一翻,一股无形的气劲汹涌而出,迎了上去,“嘭”空中劲气相触,暴出一声沉重的大响,激得周围空气延荡成涡,唐山客痛得呃了一声,一双手腕已被震断,在他额上立时泛射出颗颗汗渍,滚滚流下。

石砥中冷漠的回头一笑道:“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说着飘身向前跃去,连头都不回一下,东方萍掩面轻泣,似不忍看唐山客那般受伤的惨景,随着石砥中身后奔了过去。唐山客双腕齐肘而断,痛得冷汗直流,这刻骤见自己双手断去,身体和悲伤同时袭向身上,不禁气得大吼一声,道:“我忘不了今日之仇”

他狂怒的大吼一声,一道血雨自嘴角喷洒而下,身子一阵剧猛的摇动,登时晕死了过去。何媛目注这场悲剧的发生与收场,她心里感叹人生,在那冷澈的双眸里瞬息幻化出几种不同的表情,她缓缓走到唐山客面前,望着他那张平凡的面庞,突然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叹道:“你虽然有着不平凡的武功,却没有他那种令人折服的气魄,难怪你得不到东方萍的心呢”

罗戟望着石砥中远离的身影,上前道:“首领,我们要不要追?”

何小媛抬头望了望天色,道:“不要了,他那身罕见的武功没有一个人能制服得了,你快拿袋水来,我们先把他弄醒”罗戟一愣,道:“救他,你”

何小媛凄凉的一笑,道:“我得不到便要设法毁了他,这唐山客正是一个极好的对手,石砥中夺他妻子,又伤人夫,这个罪已够他受了”罗戟一惊,道:“这么说今日之结果在首领预料之中”

何小媛颔首道:“我正希望能如此,结果那石砥中忠义肝胆,没有办法能害得好他”罗就心下骇然,料不到何小媛用心至毒,竟要逼石砥中走投无路,他虽恨石砥中惨害其妹,但也不愿以这种方法对付石砥中。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接过送来的水袋,向唐山客的头上洒去。

经过清冷的水一淋,唐山客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目光含着泪水向四处一望痛苦的颤动了一下,道:“那狂徒呢?我要和他再拚一场”

何小缓冷冷地道:“他走了,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我杀了你,你永远不能报仇,一条是你加入海神旅,我负责把石砥中的人头拿下来,替你出口鸟气”唐山客沉思了一会,道:“我选第二条。”何小缓冷冷的一笑道:

“很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要他的人头,我却要他的心,只要我们合作好,我相信心可如愿”

一旁疑立的施韵珠听得心惊胆颤,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以手臂作肘轻轻碰了千毒郎君一下,千毒郎君摇摇头,轻轻的道:“我们认命吧,谁叫我们师门的令牌握在她的手中呢。”

语音甫落,何小媛已扬起一阵得意的大笑,恍如一个大漠的主宰者,领着海神旅的人向漠野里进行

苍茫的暮色缓缓的洒了下来,石砥中摇幌着身躯,沉默的移动着蹒跚的步子。他恍如没有一丝灵智存在,连自己要走到哪里都不知道,汗血宝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唯有过匹神驹才能了解他的痛苦,唯有它给了他无比的慰藉

“我必须挣脱出感情的囚笼,永远的忘了她,否则我将没有什么作为,而辜负了我这身武功”

一股豪情自心底抒发了出来,暂时掩去了他心中的悲伤,他好象忘却了身外的一切烦扰,在坚毅的嘴角上又复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砥中,砥中,你等等我”他的笑意犹如一片脱落的枯草似的随着这声传来的隐含情意的呼声而隐退了,这熟悉的声音好象一柄剑刃似的穿入了他的心里,使那陡长的雄心极快的又幻灭了,他凄凉的一声大笑,回身吼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还缠着我做什么”他以最沉痛的语声说出了心中的悲伤,希望能凭着这严厉的语声把一路跟踪而来的东方萍喝退,可是,当他瞥见东方萍惊惶的站在那里时,他的心不禁又软了。

东方萍凄楚的涌着泪珠颤声的道:“砥中,请你不要以这种态度对待我,请你不要用那种目光看我,我怕”石砥中以坚强的毅力受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那平朗的脸上泛起一阵阵剧烈的抽搐,他以极低沉地声调,缓缓的道:“萍萍,我们的爱到此告一段落,我不能背负那不仁不义的恶名,你跟着我将来会痛苦一辈子”

东方萍摇摇头,道:“我不要回去”石砥中冷静的道:“你必须回去,否则我将被人误会拐带良家妇女,这个罪我受不起,对于你也没有好处,可能会有更难听的话传出来”

东方萍眸含奇光,泣道:“你可以带着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我们躲到没有人的地方,让我们追回那些失去的爱情”石砥中不敢和她幽怨如梦的眸子相接,他唯恐自己那份尚水未愈合的情伤又被她的眸光溶化,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在他脑海之中疾快的涌出一个意念,忖道:“萍萍,你知道我和你一样的痛苦,可是我不敢再使那快要熄灭的感情再泛滥呀,萍萍,我爱你,你哪里晓得我是怎么活着的快离开我吧,否则我会受不了”他落寞的苦笑道:“那些不中听的话会伤了你况且天地虽大却没有不碰面的地方,我们自认为脱除了烦恼,却不知正陷入了罪恶”东方萍含着晶莹的泪水,蓦地昂起头来,她此时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只希望能和石砥中长相厮守,世人对她的一切看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摇晃着身躯向前走了几步,颤道:“我不管,他们骂我贼妇,淫妇,荡妇,偷汉子,尽情私奔,烂名人好了,我不在乎,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一连串说出五六个难听的字眼,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石砥中一愕,倒没有想到婚后的东方萍会变的这个样子,连着说出这等不堪入耳的话来,他那知一个愿为爱情奋斗的女子心里是何等期望能和自己所属意的情人在一起,对于世间一切羞耻却可以置之不顾

石砥中心神一颤,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莹洁如冰的萍萍,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爱情能毁了一个人么?是的,我不是也变了么”

他骤然觉得此刻变得非常可怜,自己实在欠这个女孩子太多的感情,并不是因为自己,她会变得如此,一时缘愧齐泛胸头,他只觉有一股沉闷之气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黯然的摇摇头,目中闪现出一大片湿濡的泪水,他痛苦的道:“萍萍,我害了你”东方萍摇摇头颤声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给你那么多的烦恼”

她奔驰了许多的路,身上又受了一掌,来时凭一股精神力量支持,这时骤见石砥中溶化在自己的爱情里,精神的力量顿时一失,她身子一颤,轻轻呻吟数声,身子向前一倾,倒进石砥中的怀里。

一缕幽兰芳馥的发香飘人石砥中的鼻子里,他不禁深吸口气,只觉那静熄的爱情之火在这刹那又燃烧起来,脑海中一连涌出数个不同的意念。当他那飞快转动的意念尚未消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人影向这边移动,但这时已没有心思之注意身外的事情,因为东方萍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使他整个心神都溶化在双方的爱情里。

时光在默默之中进行着,两人只觉得时光短暂,在这仅有的温馨时光中,谁也不愿轻易破坏了这富于诗意的情调,连那驰来的数人到了身旁都不晓得。“嘿”石砥中正闭着双目沉思过去的种种事情,突然被这冷嘿之声惊醒了过来,他双目才睁,便见一道闪亮的剑光在自己的眼前跳动,泛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他大吃一惊,顺着那柄颤动的剑刃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袍的青年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阴的笑意,正含着敌意的望着自己。

石砥中一惊,冷冷的道:“你是谁?”那身穿大红袍的青年人嘿嘿一笑,道:“乌晴火爪紫金龙,驾剑云出落碧洞空我是‘神火怪剑’,阁下大概知道我是谁了?”石砥中暗暗一骇,满面惊异的望着对方,在三仙六隐中,他深知神火怪剑的剑法是当世最诡异难缠的一种最偏激的路子,顿时对这青年人多看了几眼。

他急忙推开了东方萍,道:“萍萍,有人找上门来啦”东方萍恍如熟睡了似的,整个面颊在苍白中透出了红晕,她抓住了石砥中不放,叮咛一声,道:“不要理他们”石砥中正要说话,耳际又响起一个声音道:“雁自南来,翅分东西头向北,石砥中,你当不会忘了我南雁这个老朋友吧”

石砥中没料到一连来了这么多的高手,连南海孤雁也到了,他回头向后一瞧,只见南海孤雁和弱水一尤并排疑立在他的背后,他淡淡的一笑,道:

“原来还有二位”弱水一龙嘿嘿一笑,道:“龙从海起,眼视日月口朝天难得阁下还记得在下,我们可得好好叔叙别后相思”

石砥中只感到脸上一热,他心里自觉非常的不好受,顿时有一个意念如电光石火样的涌进了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这三个高手为何会这样巧妙的聚合在一起,而出现在这里,我对付他们其中一个当然不会怎样,若一个对三个那就准败无疑了,看样子这三个没有联手之意”

石砥中今非昔比,经过的场面也大的多了,他此刻虽然还隐在一种温柔的感觉中,但他用最快的方法想出对付这三个人的方法,不禁把利害得失都算计出来。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神火怪剑手上那柄冷寒的剑刃仍然在他的眼前晃动,几乎在这一回头间到了鼻尖,他神色大变,狠狠的瞪了神火怪剑一眼,吼道:“拿开你的破剑,我石砥中是何等英雄,岂会受你这种侮辱,倘若你不识趣,我杀的第一个就是你”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以在这三个人出现的刹那,那平静的心绪会突然烦燥起来,他历经无数次的死劫,会过不计其数的英雄豪杰,却没有象今日这样恐慌与不安,恍如大难即将临头一样,竟觉得世间原来竟是这样的恐怖。

东方萍的身躯在他怀里突然一阵颤动,她星眸紧紧的闭住,洁白如玉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只听她痛苦的呻吟了数声,忽然颤动着嘴唇,以一种非常虚弱的声音,颤声的道:“我快要死了,你不要离开我”

石砥中仅能听清楚这几个字,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他分不出来她说些什么?

他的心神骤地一颤,目中的泪水几乎要涌出来,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他真怕东方萍真的死在这里,使他含恨终生

神火怪剑被石砥中狂傲的语声激得大吼一声,向前大大踏出了一步,他面上的肌肉抽搐,气得怒喝道:“你有种和大爷拚拚看,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石砥中对神火怪剑的狂呼厉吼充耳不闻,他低头看了看喘息沉重的东方萍,心里突然难过起来,他搂得她紧紧地,只觉她生命在生死线上挣扎,他长叹一声,唯恐那一缕芳魂从他手中溜走。

他低头,沉重的自语道:“萍萍,你不能死啊,我将抱着你寻遍天下的名医,医好你身上的重伤,尚加你不能等待医治而死去,在黄泉路上,我俩依然是一对”

南海孤雁和弱水一龙虽觉石砥中今日行径大为怪异,那阵肝肠寸断的低语,却深深的感动了他们,他们对迥天剑客和天龙大帝之女那段迥肠温气的情意早就有耳闻,这时陡见两人如此情深,不禁也有些黯然。

神火怪剑可不懂什么儿女之情,他只知道练盖世无敌之艺,以雄霸天下,这时见石砥中对自己不理不采,尽和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紧抱在一起,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屑的忖道:“人人郡说石砥中是何等的英雄盖世,那知也是这样的不要脸,抱着一个老太婆也当成宝贝,我真不知道他怎会看上一个老太婆”由于东方萍面向石砥中的怀里,他无法看清她那美丽丰艳的脸,只望着那流泄在石砥中手臂上的满头银发,顿时以为是一个人十几岁的老太婆,故有这种想法。

神火怪剑斜斜剑尖轻轻触了石砥中的肩头一下,只见石砥中满脸怒气瞪着自己,他看得心里一颤,料不到对方目中射出来的目光那样冷寒,他冷哼一声,吼道:“你若没有女人我可以给你找一个黄花大闺女,抱着一个骨头硬了的老太婆有啥意思”

“你惹我迥天剑客,大概是活得不耐烦恼了”石砥中气的一声大笑,身形在电光火石间疾射而起,他怀里抱着一个人,行动极是不方便,只见他脸上怒气已发,忙把东方萍挟在左臂里,右手缓缓的拔出了那柄金鹏墨剑。

神火怪剑神色凝重的倒退了一步,将手中长剑斜斜平胸指向长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投落在对方那柄金鹏墨剑身上,他脑中一闪,陡地涌出一个意念忖道:“传闻金鹏墨剑是一柄天地间最凶煞的利刃,又有避邪震魔之能,倘若我神火怪剑夺得此剑,再配上我那身诡异莫测的怪招,天下将没有人是我的敌手”他阴诡的笑了一笑,冷冷的道:“阁下注意了,我这一剑将点你府台穴”说着,那大红袍斗然一闪,一道璀璨的剑光悠地化作一缕青芒,诡奇莫测的向石砥中肩上攻来。

哪知剑式遁进不及一半,剑光忽然一阵颤动,神火怪剑将手中长剑斜斜长抛,长剑已经换到左手之中,一个斗大的光弧,快捷无比的射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可以将长剑随意变换左右手中,骤见对方一剑幻化诡谲的攻来,急忙挫腰一拧,移开数尺,剑芒闪动,斜斜劈出一剑。

神火怪剑没有料到石砥中反应会这样的快,自己剑势甫动,对方便劈了过来,吓得他连着退了几步,大声吼道:“好一招‘流电金虹’”“嘿——”

一声冷笑自空中响了起来,在浓浓的暮色下,西门熊长髯拂动,曳着袍角跃空而落,他那冷峻的目光在石砥中脸上轻轻一瞥,抿着嘴角,嘿嘿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见面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石砥中骤见幽灵大帝西门熊突然在这里出现,心里顿时一惊,他浓眉紧紧一蹙,冷漠的道:“不错,因为你将立刻死在我的剑下”西门熊斜睨了那环峙在石砥中四周的三个高手一眼,在他那阴沉的脸上,立时布满了一层浓浓的煞气,他嘿嘿地冷笑道:“没有这个可能,你将死在他们三个人的剑下”语声一转对其他三人道:“动手吧,唯一能和你们争那天下第一高手之誉的便是石砥中,今天若不动手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南海孤雁斜跨一步,长剑已握在于中,他冷冷的道:“石砥中,我敬你是个英雄,希望你把把手上那个女子放下,免得说我们和你的决斗不公平”石砥中豪迈的豪声一笑,在那丰朗的玉面上弥漫起一股许久未曾浮现过的雄心,他目光如电,注视着凝立于身前的三大高手,脑海中飞快的忖道:“我自从活着走出大漠鹏城之后,尚未真正遇着一个与自己匹敌的高手,在这夜之神将要来临之前,我若能力敌这三大高手,江湖上不知要如何传诵着这件事情,但是我虽然能击败这三个高手,最后还是免不了死于西门熊的手中,那时我精疲力竭,连一掌都承受不住

忖念未逝,一股豪勇的思绪盘旋在他的脑侮中,他深吸口气,嘴角弧线上显现出一种令人折服的笑意,他深知这一战将是武林中空前的盛举,轻轻的移动着身躯将萍萍放在地上,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轻轻一弹那柄千古神剑的利刃,一缕清越的响声嗡嗡的响了起来,回荡在静谧的漠影,他淡淡地一笑,道:“这还算公平么?三对一怎说是公平”

旁立的西门熊似乎不甘寂寞,他不屑的道:“对付你这种万恶不赦的凶徒,还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将你杀死就是一件无上的功德”“哼—

—”

石砥中冷哼一声,寒着脸道:“阁下何不也加入一个”西门熊摇摇头道:“你们年青人的玩意,我加进去就太不象话了”这个人当真是阴狠异常,他嘴上说得漂亮至极,心里却恨不得石砥中一刹那就死在自己眼前,要知幽灵大帝生平罕遇对手,唯有迥天剑客使他最为头痛,好几次他都栽在这个青年人的手里。“嘿——”弱水一尤乘着石砒中疏神之际,突然大喝一声,身子向前一跃,悄悄向石砥中劈出一剑,逼得石砥中急忙闪身迎上剑去。

这两人方一动手,南海孤雁和神火怪剑双双晃肩扑了过来,这三人都是剑道中的高手,联手起来当真是泣鬼神而惊天动地,剑气缭绕中,三剑同时指向三个不同的地方,每一处都足以致命。

上来几招石砥中还可应付,时间一久额角微现汗珠,最令他头痛的是神火怪剑的剑路,偏激得不按武林常规,往往这一招看似劈向肩头,实是横腰削至,使得他防不胜防,常常受制。西门熊浮现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见石砥中越来越不行了,不禁得意今日自己的安排,高声叫道:“手下再加点劲,他已经不行了”

神火怪剑怒吼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信他会飞的!”迥天剑客石砥中连着遭受着对方的冷嘲热激,一股浓聚的杀气自眉角隐隐透出,他低喝一声,一道到光颤动而起,银虹斗然大炽,往前猛扑而来。一溜剑光运到半途倏又一跳,他的剑背刚好敲在弱水一龙的剑尖上,倾着一抖之势,顿时将弱水一龙的长剑挑飞,坠落尘埃。

“呃!”弱水一尤低呃一声,身形疾快的飘退了五六尺,他狠毒的哼了一声,自背后又拔出了一柄巨斧,又攻上去,几乎是在石砥中击退弱水一龙的同时,南海弧雁和神火怪剑双双斜创左右劈到,石砥中奋起全身的功力电快的劈出二剑,大喝道:“我们拚了!”“嗤”他虽然将这两人的剑势暂时止遏住,身上仍然被神火怪剑那诡异的剑势刺伤,一股血水自左臂上汩汩流出,痛得他冷哼一声。

一个意念斗然跃进他的脑海之中,他身形陡然一退,脑侮中疾快的忖思道:“今日之战,眼前我将不敌,为了我迥天剑客的名誉我只得发剑罡了,否则”

时间已不容许他多去思想了,他嘴角一抿,双目寒光斗然大炽,长啸一声,银虹经天掠起,吞吐不定的光芒缠着一个身子,向南海孤雁利神火怪剑落去。

西门熊看得心里一寒,大呼道:“剑罡,你们要小心——”

“当”空中立时闪起一声清脆的音响,那冷气寒森的剑芒闪动,南海孤雁发出一声惊呼,吓得晃身疾退,而神火怪剑闷哼一声,手上的长剑已只剩下半截,愕愕的立在地上,胸前并被划破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涌流出

神火怪剑脸上一阵抽动,颤道:“你好厉害”石砥中骤见对方那种痛苦的样子,心中大为震动,斜睨了愕立在地上的南海孤雁一眼,那些历历如画的往事纷乱的泛上心头,一时之间,神思恍忽,再也不能以神驭剑,运动全力了。他茫然的静立着,眼睛里闪烁着泪水,脑海中翻翻滚滚的都是些伤心的往事。

弱水一尤轻轻移动着身躯,绕至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只见弱水一龙嘴角泛出一丝阴毒的笑意,他斜举那柄开天巨斧,缓缓向石砥中的背后砍去。

“砥中——”

这声惊呼发自刚刚启开星目的东方萍的嘴里,石砥中一颤,立时从思念里清醒了过来,他猛的一个大旋身,神剑在间不容发之时挥出——

“呃——”弱水一龙斧刃甫落,骤觉剑光颤动而来,尚未看清对方激射而至的剑式,他己低呃了一声,一蓬血雨挟着扑鼻的腥风洒落,整条大臂被劈了下来。

他痛得脸上一阵抽搐,全身泛起剧烈的颤抖,身子摇摇幌幌,怨毒的望着斜举长剑于胸前的石砥中,颤声大吼道:“石砥中,我将报回这一剑之仇”他似是在强忍着那痛如绞心的痛苦,将那被劈落在地上的断臂拾起,拿着血淋淋的手臂向外面行去。

中暗暗一惊,冷冷的道:“我结仇遍天下,加上你一个算不了什么”“嘿——”西门熊在旁边不住的冷嘿,忿怒的道:“石砥中,你可敢和老夫一搏”

幽灵大帝西门熊自持身份已列武林至尊,不好意思在这时乘石砥中身子疲惫的时候动手,他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在那阴毒的目光里刹时泛现出一片杀机。

石砥中心中一凛,脑海中疾快的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竟要趁我真力消耗大半的时候向我动手,幽灵大帝此举显然有所安排,此刻萍萍身负决重的伤势待医救,我怎还能多拖时间”他一想到萍萍,立时向萍萍倒地的地方望了一眼,哪知这一眼竟使他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伊人芳踪已杳,哪有萍萍的影子。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极目远眺,只见在深浓的夜色丁,弱水一龙已跨上一骑如飞驰去,隐隐约约中,他看清有一个女人俏丽的背影跃进他的眼帘,石砥中急得全身一颤,大喝道:“大红——”汗血宝马闻言长鸣一声,疾快的自空中跃了过来,落在他的主人身边,石砥中方要跋上马背,西门熊突然闪身向前扑来,斗然劈出一掌,喝道:“快拦住他”激荡的掌气旋劲激的涌袭面来,石砥中冷哼一声,身形如电的避过一旁,神剑轻轻一颤,数一冷寒的剑花迎空施出,对着那疾扑而来的神火怪剑和南海孤雁劈去。石砥中怒喝道:“西门熊,你简直不是人”

西门熊连着劈出二草,冷嘿道:“对敌人宽大就是对自己残忍,石砥中,你急也没用,东方萍命如游丝,你追上去也只能看到她的尸体”这一着无异是个晴天霹雳似的击得石砥中全身一晃,那整个的心神都几乎没有了,在那充满无边恨意的心底里,这时正忿怒的低吼道:“萍萍,你不能死,假如你真的不顾我而撤手而去,我必拿西门熊的头颅替你报仇,而终日陪伴在你的墓前”他目中隐隐透出一片泪水,大吼道:“萍萍,你等等我”

迥天剑客石砥中恍如是要发疯了一样,他不避不闪自三方攻来的掌劲和剑势,挥动着手中神剑,和这三个一流的顶尖高手作殊死搏斗。

“砰——”他在精神无法贯注之下,左肩结实的挨了西门熊一掌,这一掌打得他身形一幌,神智却不由一清,他怒吼数声,剑式突然平胸推出,还听他喃喃的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第二次发剑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残余功力全部凝聚在剑尖之上,只见剑光一颤,空气中立时响起一片破空之声。西门熊面色大变,急喝道:“我们快退——”

剑芒甫动,三条人影如电的飘退而去,石砥中扬剑一声长啸,身形笔直的落向汗血宝马的身上。他望着三十满面骇惧之色的三大高手,陡地有一种得意的快慰涌上心头,他朗朗的一阵大笑,道:“西门熊,我会踏平你的幽灵宫”

朗朗的笑声越来越远,地上仅留下三个尚在回味着刚才对方发出剑罡的开幕,他们几乎不相信石砥中能连着发出第二次的剑罡功夫。

清朗的穹空没有一丝云飘过,满天的星星象美人的眸子浮挂在空中,弯弯的眉月斜斜横卧在兰色的海天里

“萍萍,你在那里”石砥中经过一阵狂乱的奔驰,整个心神都浸溶那一缕忆念里,刹时,萍萍俏丽的影子闪现在他的面前,他痛苦的呃了一声,嘴里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