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紫衣叹道:“能进能退,风先生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陆放道:“他的确是。”

卫紫衣道:“可是如果他把秦宝宝带走,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陆放道:“风先生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把秦宝宝带走。”

卫紫衣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静静地道:“秦宝宝现在在什么地方?”

陆放道:“只要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你随时就可以见到秦宝宝的。”

卫紫衣冷冷一笑道:“你错了。”

陆放道:“我没有错。”

卫紫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从来不和任何人讲条件的。”

陆放道:“我知道。”

卫紫衣道:“你居然知道?”

陆放道:“我知道卫紫衣绝不是一个妥协的人,所以我的所谓条件也绝不是一种讨价还价。”

卫紫衣道:“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陆放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条件就是你可不可以在三个月之后,此时此地接受风先生的挑战?”

卫紫衣立刻明白了风先生的意思。

在江湖上,你如果接受了一个人的挑战,那么在挑战之日来到之前,你绝不可以和这个人动手。

也就是说,如果卫紫衣接受了风先生的挑战,那么在这未来的三个月之中,风先生做的任何事情,卫紫衣都无权干涉。

否则就算是破坏了江湖规矩。

做为一个江湖人,如果想得到江湖人的尊重,有一些事情是绝不能做的。

现在的问题是,卫紫衣绝不可能不接受风先生的挑战。

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卫紫衣,独一无二的卫紫衣。

卫紫衣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绝不可能不接受这个挑战的,那么秦宝宝在哪里?”

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了秦宝宝。

秦宝宝就靠在一间房子的门上,笑嘻嘻地看着卫紫衣,卫紫衣看到秦宝宝,也不由地笑了,由衷地笑了。

秦宝宝,让人又怜又爱,又痛又恨的秦宝宝。

在没有见到秦宝宝之前,卫紫衣有很多的话要说,他本来是决定在看到秦宝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脸板起来,然后好好地教训秦宝宝几句,这是卫紫衣早已想要做的事情。

现在他看到了秦宝宝,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又笑了,至于板起脸来,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秦宝宝一下子扑了过来,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扑进了卫紫衣的怀里,卫紫衣本来是想一动不动,以表示自己是在生气,可是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抚上了秦宝宝的头发。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是我命里的魔星。”

秦宝宝抬起头,笑嘻嘻地道:“不过这一次,我保证会让大哥满意的。”

卫紫衣笑道:“你准备怎么让大哥满意?”

秦宝宝道:“我准备从现在起,就和大哥在一起,大哥走到哪里,我就走到哪里。”

卫紫衣一指秦宝宝可爱的小鼻子,笑道:“你是说,从现在起,你就是大哥的跟屁虫?”

秦宝宝不满意地道:“跟屁虫多难听,应该说,从现在起,我就是大哥的贴身保镖。”

卫紫衣大笑,道:“你居然想做我的保镖?”

秦宝宝道:“难道不可以?”

卫紫衣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就怕到时候,反而让大哥为你操心。”

秦宝宝道:“大哥难道不知道吗,有的时候,武功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卫紫衣笑道:“你真的准备一直和大哥在一起?”

秦宝宝笑道:“秦宝宝什么时候骗过大哥?”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宝宝忍不住地笑了,卫紫衣也不由地笑了。

秦宝宝骗的人很多,只要是和他在一起的人,没有人能可以逃脱的,他当然也骗过卫紫衣,并且不止一次。

这时陆放已走了,卫紫衣就当做没有看到。

虽然他知道陆放是风先生手上的大将,如果能将陆放除去,对风先生一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卫紫衣并不想这么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这样做。

秦宝宝也好像也不想对陆放怎么样。

秦宝宝道:“风先生既然已走了,我想在这三个月中,我们不会看到他的。”

卫紫衣道:“可是他当然不会呆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地养老,你猜他会做些什么事?”

秦宝宝道:“他的目标当然还是对付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就像他对付鲁正直一样。”

卫紫衣道:“他好像是想杀尽天下所有的高手。”

秦宝宝道:“他的手上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杀手,如果这些杀手一但行动起来,有很多人都会死的。”

卫紫衣道:“杀手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没有人能了解他们。”

秦宝宝道:“现在我们不用怕了。”

卫紫衣道:“为什么?”

秦宝宝道:“因为那些杀手的资料现在已在我的脑子里。”

卫紫衣道:“哦?”

秦宝宝道:“风先生有一本名册,上面不光有他想对付的人,也有他的那些杀手。”

卫紫衣不由地笑道:“风先生恐怕并不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一定想不到,他的秘密已不是秘密。”

秦宝宝笑道:“是的。所以如果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就最好不要用他的杀手杀人。”

卫紫衣笑道:“可是他的杀手也许早已派了出去,就算风先生想收回成命,恐怕也来不及了。”

秦宝宝道:“我记得在济南这个地方,除了鲁正直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是风先生想杀的人。”

卫紫衣道:“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三恨道人。”

秦宝宝道:“就是那个‘恨天,恨地,恨苍生’的三恨道人?”

卫紫衣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秦宝宝道:“对这个人我一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恨那么多的东西?”

卫紫衣道:“因为他总认为天有雨雪,地有旱涝,对天下万物来说,实在是太无情了一点。”

秦宝宝道:“这恨得倒有一点道理。”

卫紫衣道:“不过天地虽然无情,人更无情,三恨道人觉得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秦宝宝道:“看来这个三恨道人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卫紫衣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真正无私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在现在这个江湖上是越来越少了。”

秦宝宝道:“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是风先生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卫紫衣道:“三恨道人知道,一个人如果想做一点事情,没有银子是不行的,所以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挣钱。”

秦宝宝道:“他的生意怎么样?”

卫紫衣道:“在武功上,他是一个公认的天才,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已被认为是昆仑派当然的掌门人。”

秦宝宝道:“原来他是昆仑派的人。”

卫紫衣道:“是的。昆仑派一向以有钱闻名江湖,而三恨道人更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

秦宝宝道:“这么说,这个三恨道人现在一定很有钱了。”

卫紫衣道:“岂止是有钱而已,简直是富可敌国。”

秦宝宝道:“他是一个有钱的人,又是昆仑派的长老,风先生不杀他,反而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卫紫衣道:“所以我想风先生一定有了对付三恨道人的方法。”

秦宝宝道:“三恨道人既然就在济南,我想找到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卫紫衣道:“可是你别忘了,三恨道人是一个生意人,一个生意人就像没有家的浪子一样。”

秦宝宝道:“不过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想不管是什么人,在过年的时候,他总是要回家的。”

卫紫衣道:“不错,我们可以在他家等着他。”

※※※※※※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很静,好像并没有人。

总共有十几间屋子,每一间屋子都已很残破,好像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了。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很随便的推开门走进去。

秦宝宝道:“这真的就是三恨道人的家?”

卫紫衣道:“绝不会错。”

秦宝宝道:“可是我怎么看,这也不像一个有钱人的家。”

卫紫衣笑道:“包子的肉并不在折子上,只有暴发户才会把全部的家当挂在身上。”

秦宝宝道:“这个院子好像并没有人。”

卫紫衣道:“的确没有。”

秦宝宝道:“像三恨道人这样的有钱人居然没有家人?”

卫紫衣道:“因为三恨道人是一个道士,道士不但不能娶老婆,也不能有人侍候,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

秦宝宝道:“看来今天我们是见不到三恨道人了。”

卫紫衣道:“可是我得来的消息却说,三恨道人已回到了济南。”

秦宝宝道:“难道他在济南还另外有一个地方?”

卫紫衣道:“好像没有,因为三恨道人对别人一向很大方,对自己却很刻薄。他不会在自己身上乱花一分钱的。”

秦宝宝道:“他既然已回到了济南,他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那么他的人呢?”

卫紫衣道:“你猜猜看。”

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是一个问题,秦宝宝对三恨道人并不很了解,现在卫紫衣却让他猜三恨道人在什么地方。

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秦宝宝好像已被难住了,望着卫紫衣的笑容,秦宝宝笑道:“大哥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就算是出题,也不应该出这种毫无边际的题目。”

卫紫衣笑道:“猜不出,就是猜不出,不要找什么借口。”

秦宝宝想了一想,忽地笑了,道:“这个问题虽然有一点麻烦,但是并没有难住我。”

卫紫衣笑道:“那么你来告诉我,三恨道人在什么地方?”

秦宝宝笑道:“他在赌。”

卫紫衣道:“他在赌?”

秦宝宝笑道:“是的。”

卫紫衣道:“为什么他在赌?”

秦宝宝道:“三恨道人今年不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像这么年轻的人居然就成了非常有钱的人,难道世上的钱就这么容易赚?”

卫紫衣道:“所以你认为他的钱是靠赌赌回来的。”

秦宝宝道:“是的。只不过他的运气好像特别好,每一次都不会输,所以他很快就成了有钱人。”

卫紫衣道:“十赌九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光靠赌就可以有钱的。”

秦宝宝道:“三恨道人是不是一个武功很好的人?”

卫紫衣道:“十几年前,他的武功就已很不错了。”

秦宝宝道:“我知道一个人如果武功很好,就完全可以把他的武功用在赌博上,所以真正的赌术高手也往往就是一个武功高手,像这种人是不可能输的。”

卫紫衣道:“看来你说的还有一些道理。”

秦宝宝道:“当然有道理。”

卫紫衣道:“你是说,我们如果想找他,就只有到赌场上去找他?”

秦宝宝道:“我们在任何一家赌场都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卫紫衣道:“这又是为什么?”

秦宝宝道:“像三恨道人这样一个人,在济南的赌场上一定是很有名的了,我想不可能有人再和他赌的。”

卫紫衣道:“不错。”

秦宝宝道:“所以,他就算是赌,也绝不可能在赌场上,他的对手,也绝不可能是本地人。”

卫紫衣道:“依你这么说,我们好像不太容易找得到他。”

秦宝宝道:“也很容易。”

卫紫衣不由笑道:“哦?”

秦宝宝道:“我知道在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一种人。”

卫紫衣道:“什么人?”

秦宝宝道:“蛇头。”

卫紫衣道:“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人?”

秦宝宝道:“是的,蛇头就是当地所有非法活动的组织者,所以在这个地方,不管是什么事情,本地的蛇头一定是知道的。”

卫紫衣道:“看来我们要想找三恨道人,就一定要先找到这里的蛇头?”

秦宝宝道:“是的。”

卫紫衣笑着问秦宝宝道:“你准备怎么去找蛇头呢?”

秦宝宝笑了,这是大哥在考自己的本事了,如果卫紫衣出面,做任何事情都很简单。

秦宝宝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没有比卫紫衣还要清楚,所以和秦宝宝在一起的时候,卫紫衣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

秦宝宝笑道:“从现在开始,什么事情都由我来做。”

卫紫衣笑道:“我就当我是一个死人。”

秦宝宝道:“就是这样。”

卫紫衣很有兴趣知道秦宝宝一向的做事方法,所以从现在起,他真的准备什么事情也不管。

所谓蛇头就是当地黑道的头子,这些人在表面上,也许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士绅,要想找这样一个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不过这一点也难不住秦宝宝。

秦宝宝和卫紫衣来到了街上,现在快要天亮了,街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

秦宝宝道:“大哥,你知道早起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吗?”

卫紫衣道:“是什么人?”

秦宝宝道:“都是一些老实人。”

卫紫衣道:“为什么?”

秦宝宝道:“因为有钱人在这种时候,当然会躺在床上的,他们没有必要为生活操心,而一些小混混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起床的,因为每天夜里才是他们活动的时候,不是现在。”

卫紫衣道:“你提到了小混混,莫非你想在一些小混混身上找到蛇头?”

秦宝宝道:“是的。”

他笑了一笑道:“如果我打了一个人,这个人肯定要找人来报复,如果我再把这些人打败,他们就会叫更厉害的人来,到最后,事情一旦闹开了,这里的蛇头就不得不出面了。”

卫紫衣笑道:“想不到你会用这种方法?”

秦宝宝笑道:“这个方法好不好?”

卫紫衣笑道:“好是好,就是太热闹了一点。”

秦宝宝道:“你知道我是最喜欢热闹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热闹了。”

卫紫衣笑道:“不过我事先申明,从现在开始,我是不会动一根手指头的。”

秦宝宝道:“让大哥帮忙,岂非太没有面子?”

卫紫衣道:“现在街上并没有小混混,你怎么去找他们?”

秦宝宝道:“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他走到了街边的一家小店,这家小店是专门卖布的。

秦宝宝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

往常秦宝宝是不可能做这种没有礼貌的事情的,不过今天我们应该可以原谅他的无理。

门一被踢开,就有人在骂道:“是哪一个混蛋?”

秦宝宝本来做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可是被这个人一骂,他的心里不禁有了一点气。

就算没有气,自己也要为自己找出一点,现在他找到了。

这时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一说话,岂非就成了一个混蛋?

秦宝宝别的亏可以吃,口头上的亏是绝对不会吃的。

骂人的人是一个中年人,一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人,可惜他遇到的是秦宝宝,秦宝宝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去惹不好惹的人。

中年人的身材很高大,并且看上去好像还会一点点的武功,这种人秦宝宝最喜欢。

秦宝宝的武功用来对付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当然是不行的,不过对付一些三脚猫的角色,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中年人一看到是秦宝宝这样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孩,不由地更加嚣张了,喝道:“踢门的人就是你?”

秦宝宝笑嘻嘻地道:“就是我。”

中年人道:“你想干什么?”

秦宝宝把脸一沉道:“我是来收保护费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向我交保护费。”

收保护费是黑道人物经济上最重要的一个来源,如果一个人,一股势力打下了一个地盘,那么就可以在这个地方收取保护费了。

中年人听到秦宝宝的说话,不由地大笑了起来,他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向我收保护费。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秦宝宝心里道:“看来这个人在这里还有一点名气。”

他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欠打的人。”

中年人大喝一声扑向了秦宝宝。

从他扑过来的动作和速度上来看,这个人还练过几年的功夫。

如果是在街道上打架,以他这种身手,不会吃亏的。

可惜他遇到的秦宝宝,每一个人看到都会头大如斗的秦宝宝。

在中年人打出他的拳头的时候,秦宝宝也击出了一拳,正对准中年人的拳头。

秦宝宝知道,对付没有内力的人,自己的这一拳好像有一点重了。

“扑”的一声,两只拳头碰到了一起,“喀”的一声,一个人的骨头好像是折断了。

折断的不是秦宝宝的骨头。

折断的是中年人的骨头。

中年人的脸都痛得变形了,脸上的冷汗就像是水一样流了下来。

秦宝宝悠然道:“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没有关系,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你想找什么帮手,就去找什么帮手。”

中年人咬牙切齿地道:“有种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秦宝宝笑道:“我当然会等你的,只是你千万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否则的话,也许我会做出一些本来我不想做的事情,比如放火。”

听到这句话时,中年人立刻就走了。

卫紫衣站在门外,当他看到中年人抚着个手,气极败坏地冲出门来时,不由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秦宝宝做出来的事情,就算是老江湖,也是想不到的。

下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卫紫衣很有兴趣知道。

中年人的确没有让秦宝宝等多久,也许他真的很怕秦宝宝做出放火的事情来。

和他一起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三个看上去比中年人更加不好惹的人。

秦宝宝已站在了门口,一看到来的三个人,不由地摇了摇头,露出很失望的样子。

因为来的三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角色。

这三个人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些只会欺负老百姓的那种人,这种人也喜欢打架,不过他们靠的是自己的力气。

对付这种人,秦宝宝就像吃豆腐那样简单。

中年人一看到秦宝宝,就叫道:“就是这个小子。”

来的三个人本来还是有一点紧张的,可是他们一看到秦宝宝,都不由地笑了起来。

一个人笑道:“赵老二,你现在越来越没有出息了,居然还一个小孩子都可以欺负你。”

被称做赵老二的人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个孩子,他好像会邪术。”

“邪术?”一个人大笑道,“没有用就是没有用,何必找这种连小孩子都骗不过去的借口?”

他口中正说着话,手中忽地多了一把刀。

秦宝宝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对付一个小孩子居然还用刀,这个人看来绝不是好人。

秦宝宝准备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刀光一起,这个人的刀已砍向了秦宝宝,秦宝宝一眼就已看出,这一刀出手之际,最起码有七八处破绽。

秦宝宝随便怎么对付都可以。

秦宝宝并没有用太复杂的招式,他还是像对付赵老二一样伸出了拳头,和刚才同样的一拳。

“扑”的一声,秦宝宝的拳头已击中了这个人的胸口,秦宝宝这一次稍微用了一点点的力气,所以大家都听到了从这个人的胸口上发出了轻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个人手中的刀已落在了地上,秦宝宝用脚踩住了这把刀,傲然道:“最好把你们的头叫过来,否则的话,我要你们一个月下不了床。”

如果秦宝宝刚才这种话是开始说出来的,肯定会引来一阵大笑。

可是现在没有人笑了,门外的四个人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秦宝宝大叫道:“我叫你们把你们的头叫来,你们听到没有?”

四个人就像脚底抹了油一样,急急地溜了。

卫紫衣远远地看着,这时走了过来,笑道:“想不到我们的秦宝宝居然这么威风。”

秦宝宝笑道:“再过一会儿,恐怕我就威风不起来了。”

卫紫衣笑道:“你刚才说过,我已是一个死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就当做没有看见。”

秦宝宝道:“大哥不会这么无情吧?”

卫紫衣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外号就叫做‘金童阎罗’吗,既然是阎罗,当然是冷酷无情。”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道:“世道险恶,连自己的大哥都这么无情,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卫紫衣笑道:“现在你别想着这个世道了,你想一想看,马上来了真正的人物后,你该怎么办?”

秦宝宝道:“以大哥的经验,在这种地方,他们所谓的高手的武功有多高?”

卫紫衣道:“这就很难说了,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在世井之中,也许真的有高手。”

秦宝宝道:“希望我的远气比较好一点。”

卫紫衣忽地静了下来,他仔细地听了一听,道:“好像你的远气开始变坏了。”

秦宝宝道:“你听到有人来了?”

卫紫衣道:“除了刚才的三个人之外,还来了一个人。”

秦宝宝也侧起耳朵听了一听,道:“我怎么听不到有第四个人?”

卫紫衣道:“因为你的功力还远远不够,这个人的脚步很轻,走起路来,就像是猫一样。”

秦宝宝道:“这么一个人我该怎么对付?”

卫紫衣笑道:“这是你的事,反正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卫紫衣只是这么说一说而已,真正等到秦宝宝受了气的时候,你想不让卫紫衣出手都不行。

只到这个时候,秦宝宝才听到了第四个人的脚步声。

当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这个人了。

这是一个书生。

最起码从外表看,这个人和一般的书生没有什么两样。

他穿着长长的儒袍,头上戴着只有读书人才有资格戴的方巾,一双手又白又嫩。也只天天拿笔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手。

可是这个人却是一个高手,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高手。

他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脸上好像还有一种奇妙的光泽。只有内功非常好的人才会有这种现象。

一个人的内功如果到了一定的程度,的确是可以驻容养颜的。

现在秦宝宝已知道,这个书生的轻功很好,内功也很高,像这样一个高手居然藏身在市井之中,这正应了卫紫衣的那句话,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

秦宝宝知道,以自己的武功,绝不可能是这个书生的对手,也许他连这个书生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如果自己和这个书生动起手来,到时候卫紫衣就不得不出手,这样一来,秦宝宝岂非没有一点面子?

秦宝宝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就是不用做丢面子的事。

唯一不让卫紫衣插手这件事的方法,就是根本不要和这个书生动手。

秦宝宝看出,这个书生的确像一个有学问的人,像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主动出手去对付一个孩子的。

也就是说,如果秦宝宝不动手,这个书生也绝对不会动手的。

秦宝宝的名言就是:“武功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能够不用武功解决问题的时候,秦宝宝绝不会用武功的。所以他在看到书生的时候,脸上有了笑容。

书生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在下颜如海,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书生的确是书生,无论在说话,做事上,都和没有读过书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别人既然那么客气,秦宝宝也会变得很客气的,他笑了一笑,道:“在下免贵姓秦。秦宝宝就是我。”

秦宝宝在现在的江湖已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如果有人居然没有听说过秦宝宝,这个不是一个聋子,也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

颜如海并不是一个聋子,他也不像没有见识的人,可是他听到秦宝宝的名字时,根本没有特别的反应。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江湖上有一个了不起的秦宝宝。

秦宝宝不由地有一点失望了。

看来自己的名气并不像自己所想像中的那样响亮。

颜如海道:“原来是秦少侠。但不知赵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秦少侠?”

秦宝宝正色道:“他的确是得罪了我。”

赵老二忍不住道:“明明是你一上来就踢破了我的门,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颜如海把脸一沉,道:“秦少侠是江湖人物,他说你得罪了他,他必有得罪他之处。秦少侠何必骗我?”

赵老二急得要命,道:“颜学士,在下绝对没有说谎,在颜学士面前,我怎么敢说谎?”

颜如海沉吟了一下,对秦宝宝道:“秦少侠,你既说赵兄得罪了你,但不知如何得罪。”

秦宝宝笑道:“因为他生得太丑,我一看到生得太丑的人就忍不住要生气。”

他本以为颜如海听到这种荒谬的借口,一定会很生气的,可是颜如海并没有生气。

他居然点了一点头,道:“不错,赵兄的确是生得丑了一些,有时候就算我看到了,也会忍不住要生气的。”

秦宝宝几乎要笑破肚皮,像这种荒谬的借口居然还有人相信。秦宝宝真的有一点糊涂了。

这个颜如海究竟是读书读得太多,有一点愚了,还是真的是一个草包?

不过最有可能的是,颜如海是在装糊涂。

那么他为什么要装糊涂呢?

秦宝宝看了看卫紫衣。

卫紫衣正站在很远的地方,好像是一个看热闹的闲人。

可是卫紫衣正实在是一个太特别的人,任何人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的。

可是颜如海却没有看过他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卫紫衣正一眼。

因为他一定认出了卫紫衣。

他之所以对秦宝宝那么客气,就是因为他知道,卫紫衣就在身边。

秦宝宝已看出了这一点,现在他知道,无论自己说出什么话来,颜如海一定都会假装相信的。

秦宝宝道:“颜学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颜学士可不可以帮我?”

颜如海道:“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秦宝宝看着颜如海。笑了一笑道:“不过我的事情,颜学士恐怕不太有可能做好。”

颜如海笑道:“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济南地带,我还是有一点办法的。”

秦宝宝道:“你真的可以帮我?”

颜如海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秦宝宝道:“好,带我去见三恨道人。”

颜如海不由地怔住了,道:“你想见三恨道人?”

秦宝宝道:“难道不可以?”

颜如海道:“没有什么不可以,只不过……”

秦宝宝笑道:“只不过他只是一个赌徒,实在没有什么好见的。”

颜如海道:“原来秦少侠已知道三恨道人是一个赌徒。”

秦宝宝笑道:“是的,我这一次和济南,就是想和他赌一赌。”

颜如海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你想不见三恨道人也不行了,只要会赌,三恨道人绝对会见你的。”

秦宝宝道:“你知道赌瘾一旦发作,比饿肚子的滋味还要难受。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见三恨道人?”

颜如海笑道:“当然可以,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赌瘾什么时候发作,所以只要是想赌的人,随时都可以见到三恨道人的。”

秦宝宝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一路上,颜如海对秦宝宝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卫紫衣却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这没有关系,颜如海对秦宝宝还是很客气。

颜如海很快就把秦宝宝带到了一个很破的小屋子。

从外表看,这个屋子没有一处起眼的地方。

可是在秦宝宝刚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他感到最起码有七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秦宝宝并没有看到那些人,不过他知道,这些人绝对是存在的。

假如秦宝宝有一点点不对头的地方,秦宝宝相信,最起码有七种武器会向自己攻过来。

秦宝宝走进了这个屋子,屋子里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秦宝宝在跨进去的时候,甚至认为自己是上了颜如海的当。

可是他很快就看到了十九个人。

在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屋子里,居然有十九个人。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和尚,也有道士。

和尚有三个,道士却只有一个。

这个人当然就是三恨道人。

三恨道人的确很年轻,他的年纪虽然已是三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和一般的小伙子没有多大的区别。

三恨道人长得也很漂亮,如果他脱下道袍,换上一件时新的衣服,绝对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不过有趣的是,三恨道人虽然是一个有钱,又生得很漂亮的男人,可是他的身边并没有女人。

是不是因为她们都知道,在三恨道人的身上绝对捞不到半点便宜?

现在三恨道人正在和三个和尚赌。

他们赌得好像非常大,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牌局。所以在秦宝宝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向秦宝宝这边看过一眼。

他们赌的是牌九。

秦宝宝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只有颜如海在陪着他。

秦宝宝道:“颜学士,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去赌?”

颜如海道:“恐怕要等到这一把之后。”

秦宝宝道:“这三位大师是什么人?”

对和尚、道士,秦宝宝一向很尊重,因为他本人就是出身少林。

屋子并不大,就算放了一个屁也会臭一屋的,秦宝宝的话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三个和尚不由地看了秦宝宝一眼。这年头对和尚比较尊重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其中一个年轻的和尚对秦宝宝笑了一笑,看样子,他们对秦宝宝已产生了好感。

就在这时,三恨道人在椅子上直起了身体,笑道:“看样子,你们好像是输光了。你们是不是可以让别人换一换?”

三个和尚站了起来,走到屋角坐下,他们的表情并不好看,没有一个人在输光了以后还会有好看的表情的。

其中一个和尚向秦宝宝招了招手,秦宝宝一指自己的鼻子,道:“大师是在别我吗?”

这个和尚是一个中年人,他点了点头道:“是的,你过来一下。”

秦宝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三个和尚走了过去。

中年和尚道:“我们输了。”

秦宝宝道:“有赌就有输,输了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中年和尚道:“我们输的并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秦宝宝道:“有多少?”

中年和尚道:“一百万两。”

秦宝宝不由地吃了一惊,道:“一百万两?”

中年和尚道:“是的。一百万两,我们本来是想用这些银子去盖一座庙的。”

秦宝宝道:“一百万两足够盖很大的一座庙,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来赌呢?”

中年和尚道:“因为我们想盖一座全国最大的庙。”

秦宝宝叹道:“现在你们输了,别说是庙,就算是一个猪圈恐怕都盖不起来了。”

中年和尚也叹了一口气,道:“是的。”

秦宝宝道:“你们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和我说?”

中年和尚道:“你知不知道,在你没有进来的时候,我们一直是在赢钱。”

秦宝宝不由地笑了,道:“可是我一进来之后,你们就开始输钱了。”

中年和尚道:“是的。”

秦宝宝笑得更厉害,他道:“所以你们输了一百万两银子谁也不能怪,只能怪我给你们带来了晦气。”

中年和尚居然一本正经地道:“是的。”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这一百万两银子当然是由我来赔给你们。”

中年和尚也叹了一口气,道:“是的。”

秦宝宝拍了拍衣服,笑道:“你看我的身上像有一百万两银子吗?”

中年和尚道:“不像。”

秦宝宝笑道:“你认为我可以拿得出一百万两银子吗?”

这一次中年和尚点了点头。

秦宝宝笑道:“我居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中年和尚道:“你的身上当然没有钱,不过你的命却很值钱。最起码可以值一百万两银子。”

秦宝宝道:“谁会为我出一百万两银子?”

中年和尚道:“卫紫衣,卫紫衣如果知道你欠了我们一百万两银子,一定会出银子帮你还债的,并且他一定可以拿得出来。”

秦宝宝叫了起来,道:“我欠了你们一百万两银子!你们是不是疯了?”

中年和尚摇了摇头,道:“我们并没有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江湖上最清醒的人。”

秦宝宝道:“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欠了哪三位大侠的银子?”

中年和尚道:“你欠了三无大师的银子,我们就是三无大师。”

秦宝宝道:“原来你们就是无心、无怨、无嗔。”

中年和尚居然笑了一笑道:“是的。”

无嗔、无怨、无心。这是三个名人,很有名的人。

他们的确是和尚,自从他们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上,别人就开始认为他们是和尚,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庙在哪里。

察遍天下所有的庙宇,你也察不出他们是在何处剃度,在何处领的法牒。

不过他们既然说自己是和尚,大家也只有认为他们是和尚。

这一个和尚究竟从哪里来,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在江湖上也经常会造出一些轰动。

秦宝宝知道,有很多起悬案都和这一个人有关系。

这一个人究竟是正是邪,也很难有人说得清楚,有时候他们为了逗一个孩子开心,会坐在这个孩子的床边,讲上三天三夜的故事。

有时候,他们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有时候,他们会为了付不出一碗面条的钱而将一家饭店一把火烧了,有时候,他们却可以将身上所有的钱全给了一个乞丐。

现在他们居然开始敲诈秦宝宝。

秦宝宝现在很开心,因为有人居然惹他。

秦宝宝不去惹别人已很不错了,现在居然有人来惹他。

秦宝宝笑了一笑道:“你们真的准备让我拿一百万两银子给你。”

中年和尚就是无怨,他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你不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做得出来。”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样明目张胆地敲诈,就不怕有人出头吗?”

无怨笑了一笑道:“在这个屋子里,好像没有人帮你。”

秦宝宝看了看四周。

他相信他和无怨说的每一个都听到了,如果是一个有一侠义心肠的人,这时早已该站出来了。

可是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人向这边看一眼。

三恨道人正在和一个乡巴佬模样的人在赌,这时,他除了赌桌,是不可能注意到任何事情的。

秦宝宝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说得不错,在这个屋子里,的确没有人帮我。”

无怨道:“所以你就只有乖乖地拿出银子来。”

秦宝宝笑道:“我身上并没有银子,你叫我到哪里去弄银子?”

无怨道:“你可以写一个条子,就说欠了我们一百万两银子,然后你再拿一个信物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到金龙社开的银庄去取银子了。”

秦宝宝道:“看来你们想得很周到。”

无怨道:“因为做这种事情,我们已不是第一次了。”

秦宝宝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们的要求呢?”

无怨、无心、无嗔都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好像是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无怨很奇怪地道:“你居然不想付钱?”

秦宝宝笑道:“我为什么要付钱给你们?”

无怨点了一点头,忽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锡酒壶。

锡酒壶在他的手中慢慢地被捏成了一团,最后锡酒壶就像是稀泥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挤了出来。

好可怕的内力!

秦宝宝眨了眨眼睛,道:“这个酒壶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无怨道:“是用锡做的。”

秦宝宝道:“锡在你的手上就好像是稀泥一样,看来你手上的力气很不小。”

无怨道:“你明白就好。”

秦宝宝很奇怪地道:“我们好好地聊着天,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好好的锡酒壶捏成稀泥?”

无怨不由地怔住。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无怨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武功,可是秦宝宝居然没有看出来。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秦宝宝居然看不出来。

看秦宝宝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年,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无怨干笑了一声,道:“我只过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会把你的脑袋像捏锡酒壶一样捏成肉泥。”

秦宝宝好像是吓了一跳,道:“你们不会真的这么做吧?”

看他的样子,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好像真像一个胆小的少年。

无怨看了看秦宝宝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秦宝宝笑道:“是假糊涂。”

无怨笑了,道:“看来,你还是准备和我们合作的。”

秦宝宝笑道:“不准备。”

无怨不由地把脸一沉,道:“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把你的脑袋像捏锡酒壶一样捏成肉泥?”

秦宝宝笑道:“没有人想让自己的脑袋变得像肉泥一样的。”

无怨不由地有一些糊涂了,他道:“那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秦宝宝笑道:“我不想做什么,我只不过想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想对我动一根手指头的话,你们马上就会变成三个死人了。”

无怨大笑。

秦宝宝道:“看来你们不相信?”

无怨大笑道:“你怎样才能让我们相信你的话?”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三个人的年纪加起来的话,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吧?”

无怨道:“正好八十八岁。”

秦宝宝道:“你们三个人的正好八十八岁,可是我看你们的见识不过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无怨居然笑了,有人在嘲笑他们,他居然笑了。

有一种人的确是这样,他总是在不应该笑的时候笑,无怨应该算是这种人。

秦宝宝道:“看来你们还不承认这一点。”

无怨笑道:“你可以说服我们,让我们承认。”

秦宝宝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怨笑道:“你叫秦宝宝,你的大哥叫卫紫衣,你大哥是金龙社的大当家。”

秦宝宝笑道:“看来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无怨笑道:“既然想绑你的票,当然要对你的底细有所了解。”

秦宝宝叹道:“可是你们了解的远远不够。”

无怨笑道:“你不妨说说看。”

秦宝宝道:“你知道我的出身吗?”

无怨道:“不知道。”

秦宝宝道:“我出身于少林,就是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寺。”

无怨冷笑道:“少林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秦宝宝笑道:“少林寺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就像我的叔叔,少林寺的方丈大师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一样。”

无怨、无心、无嗔不由地一起怔住了,他们想不到的是,秦宝宝不但出身出少林寺,而且还是少林寺方丈大师的侄子。

秦宝宝又笑道:“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无怨道:“是谁?”

秦宝宝道:“就是‘万邪医圣’秦英。”

无怨笑道:“可惜万邪医圣秦英已是一个死人。”

秦宝宝道:“你知道唐门的唐老爷子和万邪医圣秦英是什么关系吗?”

无怨道:“万邪医圣秦英莫非是唐门的唐老爷子的救命恩人?”

秦宝宝笑道:“你很聪明。”

无怨也笑了,道:“可惜你说的每一个不是死了,就根本不在这里,所以你好像白说了。”

秦宝宝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他道:“你应该知道,金龙社、少林寺、四川唐门,都是江湖上势力最庞大的力量,他们的人也是无处不在的,所以你们怎么可以肯定,在这个地方,就没有金龙社、少林寺、四川唐门的人呢?”

无怨笑道:“可是你也不敢肯定,这里一定有金龙社、少林寺、四川唐门的人在。”

秦宝宝笑道:“我的确不敢肯定,不过你们可以试一试。”

无怨道:“怎么试?”

秦宝宝道:“你们可以向我动手试试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来救我。”

无怨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试吗?就算是卫紫衣在这里,又有什么了不起?”

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地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

一个少年的眼睛。

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一个至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的个子不高,身材也很削瘦,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好像不是眼睛,而是黑夜里天上的两颗星星。

这个少年就一直盯着无怨在看,好像无怨是一个怪物一样。

无怨忽地发现,这个少年的一双眼睛就像是有刺,让人无法忍受。

无怨当然不会示弱,他也用同样的眼神看过去。

这个少年忽地直直地向无怨走了过来,就好像他的腰上绑了一根标枪。

无怨不由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这个少年,其实他已经不敢和这个少年对视下去,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点害怕这个少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一个少年。

少年忽地开口道:“你刚才说了一句话。”

无怨道:“我刚才说的话很多。”

少年道:“我记得你说过,就算是卫紫衣来了,你也不怕。”

无怨道:“不错,我的确说过。”

其实以他的身份,他根本没有必要去理会这个少年的,可是他却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少年道:“你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无怨觉得自从少年走过来之后,在气势上就一直在压着他,这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损害,所以这一次他大声地道:“你管我是什么意思?”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着一个精神错乱的人。

无怨不由地觉得没趣极了。

少年道:“如果你的武功的确比卫紫衣高,你当然可以说这种话的,可是……”

无怨道:“可是什么?”

少年道:“可是你的武功看上去并不怎么样,也许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无怨不由地大笑,道:“你是说,我打不过你?”

少年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想之后,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似的。

无怨现在知道,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少年,甚至有一点可怕的少年,不过无怨唯一不会相信的是,这个少年居然可以打败自己。

这个时候,屋子里忽地静了下来,简直可以说是针落可闻。

有人忽地开口道:“好像是有人要打架了。”

说话的是,一个道人,三恨道人。

秦宝宝笑道:“不错,的确是有人要打架了?”

三恨道人道:“这好像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武。”

秦宝宝道:“的确很悬殊。”

三恨道人道:“我本来想为这一场比武下一个小小的注,可是恐怕不会有人和我赌了。”

三恨道人的确是一个标准的赌徒,无论什么事情他好像都想拿来赌一赌。

秦宝宝道:“也许有人会和你赌的。但不知你赌谁胜。”

三恨道人一指那个少年,道:“我赌这个人赢,赌一百万两,有没有人和我赌?”

屋子里起了一阵骚动,一百万两,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没有人会对一百万两不动心的。

三恨道人又道:“我出一百万两,不过如果有人想和我赌的话,只需要出十万两就可以了。”

秦宝宝道:“你是说,如果有人出十万两和你赌,一旦你输了,这一百万两就是他的了。”

三恨道人道:“是的。”

秦宝宝道:“可是你如果赢了,也只不过赢了十万两而已。”

三恨道人道:“是的。”

秦宝宝笑道:“这样大的赚头,如果我有十万两的话,我一定会和你赌的。”

三恨道人道:“你没有?”

秦宝宝笑道:“我没有。”

三恨道人就再也不去理睬秦宝宝了,对没有钱的人,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在这个屋子里,有十万两的人当然很多。所以立刻就有人和三恨道人赌了。

这个人就是刚才一直和三恨道人赌牌的那个乡巴佬。

乡巴佬道:“我和你赌了。”

三恨道人笑道:“那就好极了。”

少年就好像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也许他并不知道赌博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知道,他想击倒面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和尚。

无怨有一点心虚了,他知道三恨道人绝对是一个高手,更重要的,三恨道人在赌上从来就没有输过。

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三恨道人绝不会下那么大的赌注。

无怨已开始怀疑,这个少年其实就是三恨道人所下的一个圈套。

可是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无怨都不得不走进去,因为他毕竟是一个名人了,很有名的一个人。

作为一个名人,有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的。

无怨向少年拱了拱手,道:“你真的想和我打?”

少年道:“是的。”

无怨道:“那我们出去。”

少年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出去?”

无怨道:“你不嫌这个地方太小了吗?”

少年看了看四周,道:“如果你在这个地方遇到了你的仇家,你是不是也要叫他出去和你打?难道地方小一点就不可以打了吗?”

无怨不由地说不出话来,这个少年好像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的很少,可是他说的话虽然有一点古怪,却很有道理。

无怨当然不会主动出手,他的年纪比少年大得多,身份也比少年高得多。

少年好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在看到无怨不说话的时候,立刻出手。

几乎在少年出手的同时,无怨也拔出了他的刀。

用刀去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未免有一点过份,不过三恨道人并没有说什么。他对这个少年毕竟有了非常大的信心。

而他也不过和秦宝宝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

屋子里亮起了刀光,只有刀光,在无怨挥刀的时候,大家已看不到少年的拳了。

无怨毕竟是成名人物,他的武功也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在无怨攻出十七刀之后,少年居然还没有出手。

三恨道人下了一百万两的赌注,所以他对场上的局势是最关心的,秦宝宝一直在看着他,发现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好像认为这个少年绝对可以为他赚十万两银子。

秦宝宝的武功并不高明,不过他鉴别武功的水平却不低,他看出少年虽然一直没有出手,只不过是在熟悉无怨的武功,一旦他看出了无怨的破绽,他就会出手。

只要他一出手,无怨就败了。

这个少年居然比几十年的老江湖还要稳得多。

所以现在秦宝宝也已看出,无怨必输。

无怨已攻出了第三十七招,这一招他在刚才用过一次,这一招连消带打,攻守兼备,无疑是很高明的招数。

可惜这一招他用过了一次,少年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对这一招的变化,好像已非常了解了,所以他直直地打出了一拳。

只有一拳。

这一招并不太高明,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可是这一拳击出时,秦宝宝听到了三个人在叫:“好!”

其中一个就是三恨道人。

秦宝宝也看出了这一拳的高明,这一拳正是在无怨的刀将变未变,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所以这绝对是最高明的拳法。

“砰”的一声,少年的拳头已击中了无怨的胸膛,无怨居然被这一拳击得飞起,飞向了赌桌。

这张赌桌上,正好坐着三恨道人和那个乡巴佬。

三恨道人笑了,看到无怨飞了过来,他就好像是看到了十万两银子飞过来一样。

他伸出手,抓住了无怨的衣领。

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在抓住无怨衣领的同时,居然闪电般地出手,一连点了无怨七处大穴,所以无怨落下地时,整个身体就像一个倒空了的口袋。

这时,三恨道人看着那个少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下注一百万两?”

少年道:“为什么?”

三恨道人笑道:“因为就算你只有二流的武功,这一场比武你也胜定了。”

少年居然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这个人不管和什么人动手,都会输的。”

三恨道人笑道:“他为什么会输?”

少年道:“因为他想杀你,如果他输了,并且正好飞向你,你对他当然没有一点戒备,所以他一出手,你就有可能死了。”

三恨道人笑道:“你实在是很聪明。也许比秦宝宝都要聪明。”

这一点,他好像说对了,因为秦宝宝居然真的没有看出无怨想杀的其实是三恨道人。

但是秦宝宝想了一想之后,他就很快明白了。

无怨为什么要惹秦宝宝?

因为他知道,卫紫衣就在附近,一旦秦宝宝和他动起手来,卫紫衣当然要出现,一旦卫紫衣出现,无怨当然只有败。

谁会注意一个比武败了的人呢?所以这个时候,就是无怨向三恨道人出手的最好时机。

这一点秦宝宝刚才居然没有想到。

秦宝宝觉得脸都有一点红了。

万幸的是,不光三恨道人看出了无怨的企图,少年也已看出。

这个少年实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时三恨道人把目光转移到了无怨的身上,他笑道:“我刚才点了你的穴道,是不是有一点委屈你了?”

无怨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你?”

三恨道人笑道:“你不该去惹秦宝宝的,谁都知道秦宝宝是江湖上最难惹的人,你们却居然想绑他的票,我想只有疯子和别有用心的人才会这么做。”

少年道:“他们并不是疯子。”

三恨道人笑道:“所以他们当然是别有用心的人。”

三恨道人看着无怨,道:“看来你已没有什么话说了。”

无怨道:“可惜你今天还是死定了,你该知道,只要是我们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还能活着。”

三恨道人笑道:“我希望我是一个例外。”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去理无怨,甚至也不去看无心和无嗔,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人今天已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向对面的乡巴佬道:“看来你是输了。”

乡巴佬道:“是的。”

三恨道人笑道:“那么你的银子呢?你的十万两银子呢?”

乡巴佬道:“银子当然一分都不会少,不过我还想和你赌上一赌。”

三恨道人笑道:“你还想赌什么?”

乡巴佬道:“赌你的命。”

三恨道人道:“赌我的命?”

乡巴佬道:“是的。”

三恨道人道:“你准备怎样赌我的命?”

乡巴佬道:“我赌你今天一定会死的。我赌一百万两。”

三恨道人笑了,道:“这实在是有趣极了,你居然和我赌我的命。”

乡巴佬道:“你赌不赌?”

三恨道人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不管是什么样的赌,我都是愿意赌的。不过这一次我们有什么规矩?”

乡巴佬道:“很简单,如果到了今天夜里子时的时候,你居然还活着,那么就算是我输了。”

三恨道人笑道:“如果我已死了呢?”

乡巴佬道:“那么你就要输给我一百万两银子。”

三恨道人笑道:“你这个人实在很不会算账,如果我死了,谁还会付钱给你?”

乡巴佬道:“所以你现在就要给我写一个字据。”

三恨道人道:“什么字据?”

乡巴佬道:“你虽然死了,可是我知道你的钱都存在‘万盛钱庄’,如果你写一个字据,我就可以在你死了以后,到万盛钱庄去取钱去了。”

三恨道人笑道:“别看你长得像一个乡巴佬,其实比哪一个人都要聪明。”

乡巴佬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他道:“我虽然长得呆一些,不过别人想要让我上当,恐怕还不那么容易。”

三恨道人笑道:“不错,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既然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就和你赌了。”

他挥了挥手,道:“拿纸笔来。”

有人拿来了纸笔,可是却没有放在三恨道人的面前,而是放在了颜如海的面前。

三恨道人道:“小颜,我和这位兄台说的话你是否已听到?”

颜如海道:“听到了。”

三恨道人道:“那么你就写一个字据,就按照我们刚才说的写一个字据。”

颜如海道:“是。”

像这种赌约,颜如海看来已不是第一次操刀,所以他写得很快。

三恨道人拿了过来,看了一看,笑道:“好字,好字,如果我能写出这样的好字,我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他把字据递给了乡巴佬,道:“行不行?”

乡巴佬道:“我虽然不识字,不过三恨道人是从来不会骗人的,我相信你。”

三恨道人笑道:“看来我的名誉也不是很坏,人生至此,复有何求。”

言毕大笑。

乡巴佬道:“现在离年夜子时还有八个时辰,在这八个时辰里,我希望你处处小心。”

三恨道人笑道:“我当然会的,我今年不过才三十六岁,正恨人生苦短,哪里这么快就让我死呢?”

乡巴佬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有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像你所想的那样。”

三恨道人道:“你既然对我之死那么肯定,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

乡巴佬道:“我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的。”

三恨道人道:“不错,你和我立了赌约,当然是希望我越早死越好。”

乡巴佬道:“不过我就算是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三恨道人道:“是不是想杀我的人非常可怕,就算我知道是谁想杀我,也只有坐在这里等死?”

乡巴佬道:“是的。”

三恨道人道:“那么想杀我的人是谁。”

乡巴佬道:“首先你应该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想杀你。”

三恨道人道:“我想别人想杀我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我有钱,简直太有钱了。”

乡巴佬叹道:“不错,一个人的确是不能太有钱的,钱有时候实在不是一个好东西。”

三恨道人道:“这一点我恐怕比谁都清楚,因为我在十年之中,最起码已遇到四十七次的暗杀了。”

乡巴佬道:“一个人遇到了四十七的暗杀,居然还能活着,看来你这个人对付暗杀已很有经验。”

三恨道人道:“所以任何想杀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乡巴佬道:“不错,你看来比我要有胜算得多,可惜这一次要杀你的人也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三恨道人笑了,道:“其实我已猜出这个人是谁了。”

乡巴佬道:“是谁?”

三恨道人道:“当然是风先生,在江湖上,绝对没有比风先生更可怕的人,也绝对没有人比风先生更想得到我的钱了。”

乡巴佬道:“你猜对了。”

三恨道人笑道:“我现在虽然知道风先生想杀我,可是我还是想和你赌,你知道是为什么?”

乡巴佬道:“为什么?”

三恨道人:“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绝不想看我死在风先生的手上。”

乡巴佬道:“这个人是谁?”

三恨道人的目光看着秦宝宝,笑道:“就是秦宝宝,也就是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秦宝宝。”

这时屋子里的人的目光都不由地注视到秦宝宝的身上。

秦宝宝无疑是一个名人,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现在不知道秦宝宝的人已很少,并且大家都知道,这个世上已很难找出比秦宝宝还要聪明的人了。

如果秦宝宝想保护一个人,这个人就好像是钻进了孙悟空的耳朵里。

秦宝宝这时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本来我对自己一向是很有信心的,可是我现在发现,并不是每一件事我都可以想得的,比如刚才,我实在不知道这三个和尚居然想杀你。”

三恨道人道:“可是我还知道,卫紫衣就在附近,如果卫紫衣想保护一个人,这个人是不是想死也不行?”

秦宝宝道:“本来我对大哥也是非常有信心的,可是现在我知道,大哥的武功虽然很高,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全凭武功就可以解决的。”

三恨道人皱了皱眉头,道:“看来你是在说,我今天真的有可能在子时死了?”

秦宝宝道:“不到子时,谁也不敢保证什么,何况就算过了子时,谁又可以保证不再有人想杀你?”

三恨道人忽地笑了,道:“看来我今天真的危机重重,既然如此,我好像已没有必要再去想这件事情。”

他又坐在了赌桌前,道:“还有没有人再和我赌,你们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的赌瘾没有过足的时候,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每一个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如果你听到有人想杀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想不管是哪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太开心,可是三恨道人却不是这样,他好像很快地就忘了这件事。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想杀自己。

所以在某些人的眼睛里,三恨道人已不是一个人。

不过对别人来说,三恨道人的事情和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想痛痛快快地赌一把的。

既然三恨道人想赌,他们当然也不会推辞。

三恨道人的手气一向很好,现在他的手气更加好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赢了八十万两银子。

三恨道人一边数着银子,一边笑道:“看来一个人如果快要死了,他的手气就会更好一些,这就像一个人如果在情场上失了意,他在赌场上一定会赢钱一样,看来老天爷真是公平极了。”

秦宝宝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他刚才总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所以现在他当然想把面子找回来。

如果他能让风先生的行刺计划失败,岂不可以挽回一点面子?

就在这个时候,乡巴佬向秦宝宝走了过来。

乡巴佬道:“你就是秦宝宝?”

秦宝宝笑了一笑,道:“你又是谁?你虽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农人,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乡巴佬点了点头道:“不错,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秦宝宝道:“那么你是谁?”

乡巴佬道:“我叫胡风。”

秦宝宝道:“就是‘快刀胡风’?”

胡风笑道:“看来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名气。”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露出像针尖一样的光芒,在这个时候,他就绝不像一个乡巴佬了。

秦宝宝笑道:“听说你的刀很快。”

胡风笑道:“没有人敢说自己的刀是最快的,不过我对自己的刀一向是很自信的。”

“真的吗?”

说这句话的人并不是秦宝宝,而是刚才击败了无怨的少年。他居然还没有走。

胡风转过身去,就可以看到少年那双发亮的眼睛。

秦宝宝不由地笑了,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有趣,他好像很喜欢和别人打架,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他就不会放过。

他好像对所有的人都很不服气。

胡风也笑了,他对这个少年也注意了很久,他也觉得这个少年很有趣。

胡风道:“我的刀的确不慢。”

少年道:“我可不可以看一看你的刀。”

胡风的脸上还在笑,可是那种针尖一样的光芒已在目中一闪。

只是一闪。

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冰冷:“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在江湖上,如果你想看一个人的刀,就说明你在向他挑战。

少年撇了撇嘴,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看一看你的刀。”

胡风这一次又笑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笑。

他笑道:“很好,你知道我已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话了?”

少年道:“有多久?”

胡风道:“三年。”

少年忽露出失望的神色,他道:“我现在已不想看你的刀了。”

胡风不由觉得奇怪极了,他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一把三年没有出鞘的刀一定生锈了,一把生锈的刀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胡风的脸不由地红了,人是唯一会脸红的动物,人脸红的时候,有时候是因为兴奋,不过胡风好像不应该兴奋,他在生气,非常的生气。

他几乎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扑向了少年。

有人摇了摇头。

三恨道人。

秦宝宝也摇了摇头。

胡风也许真的是因为很久没有拔刀了,所以他已不是很能沉得住气。

一个不能沉得住的人,取胜的机会不会太大的。

让大家都很惊奇的是,这个小小的少年居然也学会了“攻心”之术。

看来这个少年比大家想像中的还要不简单。

胡风扑向少年的时候,大家都看到少年用了一种很奇特的身法,不但可以完全避开了胡风的进攻,并且居然可以立刻反击。

所以胡风在扑过去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他上了一个当。

他的脸更红了。

他已是一个老江湖,一个很“老”的江湖,像他这样一个老江湖居然会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的当,说出去,这实在是笑掉人的大牙。

不过现在胡风最担心的不是别人会笑掉大牙,而是担心自己会被打掉大牙。

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就在他发现自己扑了个空的时候,他看到有一只很瘦的拳从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角度,打向自己的脸。

这一拳无论是从速度上,还是力度上,都和胡风见过的拳法有很大的不同。

既然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拳法,胡风好像已没有什么对付方法。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尽量让自己受轻一点的伤。

这一点他做到了。

他使自己的头尽量后仰,这样,少年的拳头只能击中他的下巴。

这一拳已不是很重。最多只打落了两颗牙齿而已。

只是两颗。

唯一让胡风开心的是,他居然并没有被击倒,这比无怨要有面子的多。

少年静静地站在胡风的面前,好像并没有动,地上的两颗牙齿也好像和他没有关系。

他看着好不容易才站稳的胡风,道:“我说过我不想看你的刀,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呢?”

胡风已说不出话来,虽然并没有人笑,可是胡风总觉得每一个的目光都是说不出的讥笑之意。

胡风恨不得找一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少年又站在了角落,对胡风已没有看上第二眼。

其他的人也好像对胡风失去了兴趣。

胡风觉得好受多了。

看来有时候不被人注意也是一件好事。

胡风也想找了一个角落站着。

一个屋子只有四个角落,秦宝宝和少年已站在了两个角落,另外两个角落居然也有人了。

喜欢站在角落的人都是不想被别人注意的人,所以胡风刚才并没有发现他们。

胡风可以和任何人打一百万两银子的赌,这两个人绝对是刚刚才进来的,也就是在胡风和少年动手的时候进来的。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现在他看到了他们。

这是两个没有任何相同之处的人。

一个人是一个老人,年纪大得已足够可以做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祖父。

可是他看上去却要比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精神还要好。

另外一个人却是一个中年人,就和你在街上看到的任何中年人一样,这个人和你所看到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秦宝宝也看到了这两个人,也许他在这两个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

他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中年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老人的身上。

胡风也向老人走了过去,他道:“你好!”

老人道:“你好!”

胡风道:“你是不是来赌的。”

老人道:“不是。”

胡风道:“看你的年纪也不像是来找女人的。”

老人笑道:“我一向不会去找女人的,女人一般都会来找我。”

胡风不由地笑了,道:“为什么?”

老人笑道:“因为她们知道我已老了,老的已不可能做什么事情,所以她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全。”

胡风又笑了,道:“可是你当然不是来等着女人来找你的。”

老人道:“当然不是。”

胡风道:“那么你来做什么?”

老人又笑了道:“你本来有几颗牙齿?”

胡风道:“二十八颗。”

老人道:“现在呢?”

胡风道:“二十六颗。”

老人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少了两颗牙齿吗?”

胡风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说的太多了。”

老人笑了,道:“如果你从现在就闭上你的嘴巴,那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你还会是二十六颗牙齿的。”

胡风立刻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本来他是一个很自信的心,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刀已足够快了。

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刀实在太慢了,发现这一点的代价是两颗牙齿。

只是两颗牙齿而已。

这个代价并不太高。

有些人只有在付出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一点,与别人相比,胡风是一个幸运的人。

他知道如果自己想再幸运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闭上自己的嘴巴。

他不会离开这里,因为他还想赢三恨道人的一百万两银子。

他和老人站在了一起,他知道今天在这里会看到很多热闹。

他有这种预感,恐怕每一个人都会这种预感。

中年人的目光一直没有过离开三恨道人。他一直在看着三恨道人的手。

手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你是一个江湖,已有过很多出生入死的经验,那么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的手,实在很值得看。

从一个人的手上,你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练过铁砂掌的人,他的手会比一般的人要粗糙得多,一个经常握刀的人,和一个经常握剑的人也有很大的区别。

你更可以从一个人的手上,看出这个人是紧张,还是兴奋。

尤其是在和人动手的时候,你更不可以不看这个人的手。

因为只有手上才会握着兵器,也只有兵器才会杀人。

所以有经验的人往往喜欢看别人的手。

三恨道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甚至比一般的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他无疑是一个很懂得体养的人。

他的手上没有一块疤痕,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显得粗糙,他的手就好像是用一块无瑕的美玉雕刻而成的。

任何一个人如果拥有这样一双手,都会感到很骄傲。

在中年人盯着三恨道人的手看时,秦宝宝也在看着中年人的手。

这双手很值得看。

这双手的五根手指几乎是一样平齐,就好像是用刀切过一样。

这当然是一双练过很可怕武功的手。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双手的皮肤却很细腻,就好像一双整天泡在黄油里一样。

练过什么样武功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一双手?

秦宝宝很想知道答案,他用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他向中年人走了过去。

他在中年人的面前停下,中年人不得不把看三恨道人的目光转到了秦宝宝的身上。

秦宝宝笑道:“你好!”

中年人道:“你好!”

秦宝宝笑道:“你是来赌的?”

中年人道:“不是。”

秦宝宝道:“你是来找女人的?”

中年人道:“这里的女人并不好。”

秦宝宝道:“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

中年人看着秦宝宝,看了很久,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会少了两颗牙齿吗?”

秦宝宝道:“因为他说得太多了。”

中年人冷冷地道:“看来你还不笨,那么你为什么不闭上你的嘴巴呢?”

秦宝宝笑道:“因为没有人对我的牙齿感兴趣。”

中年人道:“也许你再说几句,我就会对你的牙齿感兴趣了。”

秦宝宝笑道:“这么说你的武功很不错?”

中年人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看他的手,用一种几乎很像热恋中的少年看着自己情人的目光看了看他的手。

秦宝宝也在看着他的手,道:“你的手很不错。”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

秦宝宝笑道:“你是不是认为你有了这双手之后,就可以天下无敌?”

中年人道:“就算不是天下无敌,最起码也可以教训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我也是小孩子。”

秦宝宝看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打掉胡风两颗牙齿的少年人来了。

秦宝宝在走向中年人的时候,也早已知道,一旦中年人说出一些比较骄傲的话来,少年一定会听不下去的。

秦宝宝正好用这个方法看一看中年人的手有多大的用处。

现在秦宝宝的目的达到了。

中年人抬起头来,看着少年,道:“你今天很狂。”

少年摇了摇头道:“为什么?”

中年人道:“你好像对每一个人都看不顺眼。”

少年道:“因为有些人本来就是越看越不顺眼。”

中年人道:“现在你看我也有一点不顺眼了。”

少年道:“不是一点不顺眼,而是非常的不顺眼。”

秦宝宝笑了,他挑起了这个战端,现在他可以站到一边去了。

中年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想了一想,好像已记不起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他道:“如果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当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的时候,别人岂非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这一架岂非是白打了?”

所以他道:“我叫铁拳。”

中年人道:“这么说你用的就是你的拳头?”

铁拳道:“是的。”

中年人道:“你既然用拳,我也用拳,我们俩好像是天生的对手。”

铁拳道:“闲话少说,打了再讲。”

有时候,这个铁拳非常的稳,比胡风这样的老江湖还要稳,可是有时候他又显得很急,不过这反而应该是很正常的,因为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这一架打得要比刚才和胡风的那一架要凶得多。

拳风激荡,周围的人都不觉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些功力弱一些的人已不得不退了出去。

这个小屋子实在不够他们施展,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退了出去。

铁拳和中年人好像真的是天生的对头,两个人不知打了多少招,居然都没有落败的迹象。

大家都站在门外,门实在太小,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得到里面的情形。

秦宝宝不由地道:“如果这个屋子忽地倒了,那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整个屋子真的倒了下来。

这个屋子本来就是年久失修,哪里能经得住两个人的拳力冲击。

屋子倒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的都没有停,他们好像都下定了决心,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中年人的手上功夫的确与众不同,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堂堂正正,只要他出招的时候,铁拳就不得不用身法闪避。

铁拳的拳法更是不可思议,他的每一拳,每一个变化,都是常人绝想不到的。

虽然他们打了很长的时间,别人也看了很长的时间,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出谁占了上风。

有人道:“这场架再打下去已没有什么意思了。”

说话的是那个老人,就是那个叫胡风闭嘴的老人。

老人的话音刚落,铁拳就忽地跳开,道:“不打了。”

中年人好像也不想打了,不过话还是要说几句的,他道:“这一次就饶你一命,下一次再让我遇到你,非要你的小命不可。”

铁拳道:“不会吧,你今年已三十多岁了,武功练到这一步,也算是到了头了,而我还小的很,最多不过几个月,你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

铁拳说的都是实说,铁拳是不会骗人的。

中年人好像没有听到,他一停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看着三恨道人,看着三恨道人的手。

三恨道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你在看我的手?”

中年人道:“是的。”

三恨道人道:“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中年人道:“你和别人赌的时候,是不是用这双手?”

三恨道人道:“当然是。”

中年人道:“所以有人花了十万两银子,想让我来看一看,你的手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三恨道人道:“你发现了没有?”

中年人道:“我发现了一点。”

三恨道人道:“哪一点?”

中年人道:“我发现你的手很稳,你在拿着牌的时候,就像西门吹雪在拿着他的剑一样。”

三恨道人笑道:“你是说,我之所以一直在赢钱,就是因为我的手很稳?”

中年人道:“是的,只有一双稳定的手,才能控制住牌局,你并不是在出老千,绝不是。”

三恨道人道:“你既然已知道我的秘密,是不是已找到了对付我的方法?”

中年人道:“只有唯一的方法。”

三恨道人道:“什么方法?”

中年人道:“杀死你。”

三恨道人笑了,道:“所以你就是来杀我的?”

中年人道:“不是,你应该知道,以我的武功是不可能杀死你的。”

三恨道人笑道:“那么谁会来杀我呢?”

中年人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要死了,也许就活不过今夜子时。”

三恨道人笑道:“这已是第二个人提醒的了。”

中年人道:“你知道有人想杀你?”

三恨道人笑道:“有很多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我却偏偏知道,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中年人道:“不奇怪。”

三恨道人笑道:“为什么不奇怪?”

中年人道:“因为自从鲁正直一死,济南就是你的天下了,正一堂的人马慢慢地就成了你的手下,所以你现在不但有钱,而且有势。”

三恨道人笑道:“想不到我现在已成了一个大人物。”

中年人道:“所以你就只有死了。”

三恨道人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我若是风先生,也绝不会放过像我这样的人的。”

中年人道:“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今天要杀你的人就是田笑。”

田笑。

最可怕,最神秘的田笑。

三恨道人在听到田笑的名字的时候,也不由地怔了怔。

中年人笑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三恨道人道:“什么事?”

中年人笑道:“田笑已经来了,也许他就在你的身边,也许现在这么多的人中有一个人就是田笑。”

三恨道人道:“也许他已在拔刀,也许他的刀随时都会砍在我的脖子上。”

中年人笑道:“是的。”

三恨道人笑道:“现在我放心了。”

中年人笑道:“你放心?”

三恨道人笑道:“如果是其他的人来,我恐怕还要担心一下,现在田笑来了,我反而不担心了。”

中年人道:“哦?”

三恨道人笑道:“我知道田笑杀人从来就没有失败过,既然是他来杀我,无论我怎么防备都是没有用的,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担心呢?”

不错,这就像一个病人,当他知道自己的病已无药可救时,他也的确没有什么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