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洋绅士虽觉失望,却强自一笑:“谢了,谢了。”

他把牌一盖,推进其他牌中,然后将台面上的筹码双手捞回面前,从中取出六个千元的筹码,赏给随侍在侧的六名裸女,来个皆大欢喜。

最后他又赏了男职员两个千元的筹码,一抬眼发现站在卓平身后的李志强和骆希真,以为他们也是赌场的人,随手又拿起两个筹码:“给你们吃红。”

骆希真刚要拒绝,李志强已伸手接了过来,还很礼貌地谢了声:“谢谢!”

卓平看在眼里,不禁啼笑皆非。

男职员在帐簿上记上一笔十万欠帐,转入东洋绅士名下,请卓平亲自签了名,赌局便继续进行。

这种大输大赢的场面,每付新牌只玩一圈,便须另换一付新牌当场拆封。

现在轮到另一位东洋中年发牌,他先将将拆封取出的一付新牌,全部摊开检查一遍,“A”至“K”每种四张花式无讹,才以熟稔的手法,用一张把其他的牌翻过来摞在一起,双手各持一半,牌面对牌面地重复插入数次,使整付牌交叉混乱,以免相同的牌连在一起。

然后他又洗了几遍,才把牌整整齐齐放在上家面前:“请卡牌。”

上家伸手将一付牌分为两摞,东洋中年抓起一摞,放在另一摞上,顺手推开成一长条。

使开始发牌了。

卓平既已看出,东洋绅士与那西方绅士是搭档,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暗中对他们加以注意,心想:“哼!”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这一招,给我逮住就有你们瞧的了!”

偏偏接连几付都没有大输赢,原因是明对出现太早,而其他人的牌又太烂,没有一搏的资格,只有丢牌的份。

骆希真和李志强看的很乏味,索性拿了付用过不要的旧牌,两人坐回一旁去玩起“蜜月桥牌”来。

正在这时,妖艳女子亲自领了个上空女侍进来,走到卓平身旁春风满面地笑着说:“这位先生,你的老相好找来啦。”

卓平大喜,转身忙说:“谢谢,谢谢,非常谢谢。”

向那上空女侍一打量,见她年龄大约二十出头,姿色与身材都相当不错,但却无法确定她就是那位继承人。

可是,这女侍却并不认识这位指名要找她的东方绅士,脸上不禁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妖艳女子身为副理,能独当一面负责这地下赌场,自然不是简单人物。见状诧异道:“你们不是……”

卓平不想当场穿帮,忙起身故意用英语招呼李志强:“喂!志强,你来替我玩几付,我想去休息一下。”

李志强会意地应了一声,立即起身过来接替。

女侍却望着妖艳女子,似乎不敢贸然陪这陌生东方人去做“特别服务”。

妖艳女子一使眼色,她才微微点了下头,领着卓平从一道暗门进去。

想不到这贵宾室别有洞天,从暗门进入备有另两间小套旁,是专供赌客“休息”的。

小套房面积仅及外面的贵宾室一半,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有设备应有尽有,准备有一个小酒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名牌美酒。

女侍是日本人,却能说一口流利英语:“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卓平洒然一笑:“我是慕名而来。”

女侍报以妩媚的笑容,不便多问,反手一拉腰后的系带,小围裙便告松开脱落下来。

她里面穿了条透明迷你型内裤,形同虚设,等于跟没穿差不多。

刚要继续脱去内裤,卓平已阻止道:“别忙,我们先喝杯酒,坐下聊聊天好吗?”

女侍们有个原则:时间就是金钱。

她们喜欢干脆,速战速决,宁可一夜多陪几位客人,而不愿被一位客人占去太多宝贵的时间,除非是遇上出手非常大方的豪客。

所以她一进房,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脱光,好让对方采取进一步行动,展开真刀真枪的肉搏。

不料她这急惊风偏偏遇上了慢郎中,居然不急于“办事”,竟要喝杯酒坐下聊聊。

他们素不相识,有什么好聊的?难道还谈情说爱不成!女侍不由地把眉一皱:“这……”

卓平忙伸手入袋,掏出全部所有的现钞,几张百元的美金和一些日币,悉数塞在她手上:“我身上只剩下这些了,待会儿再补偿你。”

女侍笑了笑:“您喝什么酒?”显然她已被将近千元美金的代价所屈服。

卓平暗喜,随口应了声:“随便。”

女侍走去打开酒柜,取出瓶“XO”,带了两只酒杯一回身,见卓平已坐在了沙发上。

她过去在卓平身边坐下,放下酒杯,开瓶将空杯斟满,拿起一杯递给这位英俊潇洒的东方客,然后举杯嫣然一笑:“我敬您。”

卓平啜了一口,端着酒杯笑问:“你好像不相信我是慕名而来?”

女侍微微摇着头:“我在这里既不出名,也不算特别出色,此我年轻貌美的多的是……”

卓平不等她说完,就接口道:“但人家告诉了我这个名字,否则我怎么要那位副理替我找来千代美子呢?”

女侍信以为真:“噢,是这样的。”

卓平忽问:“千代美子是你的本名?”

女侍点了点头:“我们在这里都用本名。”

卓平趁机又问:“那你认识‘爱子’吗?”

“爱子?”女侍怔了怔。

卓平急道:“是的,你知道她?”

不料女侍却笑道:“这里叫爱子的至少有三人以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个,她姓什么?”

卓平不禁大失祈望,因为这女侍真是千代美子,只要一听他问起“爱子”,既是母女,自然会有特殊反应,绝不可能像她这样轻描淡写,完全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实际上,资料上只记载那吧女名叫“爱子”,并没有姓,甚至连林国泰本人都不清楚。

卓平耸耸肩,忽又燃起一线希望,问道:“这里叫千代美子的有几个?”

女侍反问他:“您问这个干嘛?”

卓平不愧是名律师,很能随机应变:“不瞒你说,就是‘爱子’向我推荐千代美子的,所以我才问你认不认识她,好确定你是不是她所说的千代美子。”

“原来是这样……”女侍风情万种地一笑:“如果不是呢?”

卓平言不由衷道:“你已经超过‘爱子’所形容,和我所想像的了。”

女侍放下了酒杯,又从卓平手上接过酒杯放下,突然投抱入怀,送上个火辣辣的热吻,以示对她赞美的回报。

卓平这时那有温存的心情,但又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好勉为其难地虚与委蛇,主要是尚未获得她肯定的答覆。

即使她真是“爱子”的女儿千代美子,对一个陌生人的询问,自然也不便贸然承认她们是母女,这是可以理解的。

干上空女侍,本来就不是光宗耀祖的行业,谁又愿意扯出上一代来?卓平想通了这个道理,心知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耐着性子跟她磨菇。既然寻访了好几天都毫无所获,那又何必急于一时。

何况,凭这女侍的姿色,耽误一点时间也是值得的。

这位千代美子非常热情大胆,吻的技巧更是妙不可言,她似乎经过特殊训练,不但热情如火,而且擅于运用她的诱人肢体,给与对方感触上的无比享受。

她的一双挺实丰乳,紧贴着卓平的胸脯,有节奏地揉动磨蹭着,足以令人意乱情迷,甚至燃起狂炽的欲火。

幸好卓平很能把持得住,否则早已冲动,会情不自禁地反守为攻了。

女侍愈来愈浪形骸,似要使出浑身解数,引发对方极力克制的欲火,使它像火山一样地爆发。

卓平不禁为之骇然,心想:“这女郎最好不是我要找的千代美子,如果她真是那位亿万家财的女继承人,那不是个莫大的讽刺?”

他突然双手捧起了女侍的脸,望着她问:“‘爱子’究竟是你什么人?”

女侍对他突兀的一问,感到非常意外,嗔声说:“她们跟我干的是同样行业,如果你要找的不是我,我可以去替你找她们来,一个或三个都行!”

说完她就撑身而起,抓起丢在地上的小围裙,往腰间一系便扭头冲出房去,连刚才放在酒柜里的美钞与日币都忘了带走。

卓平想不到弄巧成拙,更想不到这女侍挺有个性,一气之下说发作就发作,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只好站了起来,整衣走出小套房。

不料这时赌局正紧张,所有人的注意力均被这付牌吸引,根本对那女侍的冲出浑然未觉。

究竟是怎样一副牌,居然如此紧张,连那妖艳的副理也凝神屏息,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卓平走近一看,只见其他几家均已打烊,仅剩下李志强与那喜欢“偷鸡”的东洋绅士对赌。

堂子里的筹码大约是二十万左右,李志强面前尚有十几万及那张信用卡。大概在卓平与女侍进入小套房时,他赢了一两付不算太小的。

而东洋绅士面前的筹码,则此原先少了些,但仍此李志强为多。

五张牌已发齐,李志强的牌面是一“A”三“Q”,三条“Q”是接连发进的。

东洋绅士的牌面则是红心“A”“K”“J”,这时他正以底牌盖住最后发进的牌面,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牌错开,在慢慢地过瘾。

妖艳副理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东洋绅士的底牌是张红心“Q”,最后发进的若是红心“十”,那就是一副“同花大顺”。

牌刚错开不多,妖艳副理已看出那阿拉伯数字的“十”,而且是红色的。

至少又是一副“大顺”,赢了李志强台面上的三条“Q”。

当东洋绅士再把牌错开些,露出的花式赫然是红心,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同花大顺”!妖艳副理仿佛吃了棵定心丸,但她不敢稍露声色。

东洋绅士也不动声色,先将底牌插回台面上的明牌下,然后才翻出最后发进的红心“十”。

卓平冷眼旁观,虽不知李志强的底牌是张什么,但一看剩下未发出的一堆牌置于那西方绅士左手旁,心知这对搭档又在捣鬼,不由地暗自一惊,认定李志强要栽大筋斗全军覆没了。

可是旁观者不能说话,甚至不得作出任何暗示动作,卓平只有暗自祈祷,最好是李志强赶快丢牌。

但李志强似乎没有丢牌的打算,居然神色自若地笑道:“‘同花大顺’请出价。”

东洋绅士胜券在握,洒然一笑:“我是最喜欢‘偷鸡’的,不过,上把被你抓住了,这次我还想试试……”

李志强有恃无恐地笑道:“很好,但我要奉劝阁下,小心红心‘Q’在我这里,要‘偷鸡’就等于送死。”

东洋绅士道:“如果我的底牌是红心‘Q’呢?或者我是‘大顺’,也可能是‘同花’,而你只有三条‘Q’,我还不是照样可以赢你!”

李志强笑问:“难道不怕我‘福禄好司’?”

东洋绅士又笑了:“你我各占一条‘A’,上家打烊的一定是‘顶头A’,你已不可能是‘福禄好司’,只有四条‘Q’才能赢我的‘大顺’或‘同花’。”

李志强耸耸肩道:“这样看来,我们赌的就是一条红心皇后了。”

东洋绅士摇了摇头:“不,我比你占优势,只要红心皇后不在你手上,我无论是‘同花’或‘大顺’,仍然可以赢你的三条‘Q’。”

这是激将法,也可能是虚张声势。

李志强却毫不理会:“那就出价吧!”

东洋绅士佯作犹豫难决,沉吟了片刻,忽道:“好吧,照你的台面和信用卡,全部‘梭哈’!”

这等于是出价五十多万美金,使出座的几人无不为之动容。卓平更是心往下一沉,恨不得出面阻止李志强,要他赶快关门。

不料李志强竟不知死活,居然笑问:“阁下不是开玩笑吧?”

东洋绅士正色道:“赌桌上那能开玩笑!”

李志强不动声色,清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筹码:“我的寿码是十二万八千,加上信用卡的最高余额四十万,总共五十二万八千美金,请把你的点出来。”

东洋绅士的筹码超过李志强的台面,为了表示不是开玩笑,他如数清点出相等的筹码,双手向前一推:“照你台面‘梭哈’!”

筹码一进堂子,如同下棋的“举手无悔”,绝不容许临时改变主意。

何况,东洋绅士已稳操胜算,根本不可能改变主意。反而耽心李志强临阵退却,因为他尚保有打烊的权利。

卓平几乎沉不住气了,正待不顾一切出面阻止,却听李志强笑着说声:“谢啦!”

只见李志强先发制人,突然翻出底牌丢向东洋绅士面前,赫然是张红心“Q”!一副牌里怎会出现两张红心皇后?在座的人不知就里,但发牌的西方绅士,东洋绅士和妖艳副理全傻了眼,一个个张目结舌,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在错愕之下,猛然回过神来,心知遇上了老千中的老千,高手中的高手。

明知李志强做了手脚,但发牌的是那西方绅士,牌又是这地下赌场供给的,吃了哑吧亏只好认了,只怪他们自己照子不亮,看走了眼。

最糗的是那东洋绅土,拿了副稳赢的“同花大顺”,却连底牌都不敢亮出。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当场发作,只有阴森森地向李志强连说两声:“佩服!佩服!”

李志强仗着身后站着骆希真撑腰,有恃无恐,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好说!”

东洋绅士把五张牌向其他的牌中一和,突然起身道:“手气太背,我要去歇歇。”说完拉起随侍在侧的裸女,就怒容满面地往小套房走。

卓平轻轻推了李志强背后一下,趁机说:“我们也不赌了,请结帐吧。”

妖艳副理那能甘心轻易放他们走人,但又不便强留,不得不强作笑容施展她的媚力:“时间尚早,手气又顺,留下多玩玩嘛。”

卓平道:“改天吧,今夜我们还另有约会。”

妖艳副理无可奈何,只好向那男职员一使眼色:“把他们的台面清点一下。”

然后转向卓平:“请跟我到经理室去结帐。”

卓平微微把头一点,从李志强手上接过信用卡放入口袋,便偕同李志强和骆希真,随着妖艳副埋走出贵宾室。

她的两名随身保镖就守在贵宾室外,随着他们走向长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把守的两名和服壮汉,对那女人执礼甚恭,忙鞠躬哈腰退开两旁。

卓平他们跟着妖艳副理走进办公室一看,几乎不敢相信,一间夜总会的经理室,布置的竟有如此富丽堂皇,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只见地上铺著名贵的波斯长毛地毡,壁上挂着几幅巨大裸女油画,纵非出自名家手笔,气势也相当唬人。

家俱全是欧洲古典式的,尤其一进门就看到的两张巨型大办公桌,虽日本首相也不过如此。

各处尚有不少石雕,木刻,及水晶的艺术晶作为装饰和点缀,几乎全是裸男或裸女,甚至男女拥吻,爱抚及交合,平添无限春意。

而整间办公室不和喷洒了多少名贵香水,阵阵幽香扑鼻,令人置身其间,仿佛是进了制造香水的地方。

奇怪的是偌大一间经理室,竟不见一个人影,妖艳女人既是副理,经理怎么不在此坐镇?

念犹未了,妖艳女人已回身笑问:“这地方还不错吧?”

卓平漫应了一声:“很好……”

妖艳女人作个手势:“请坐,等帐单送来,我就付你们现金。”说完便迳自走去坐在了大办公桌后的高背转椅上。

卓平向其他两人使个眼色,在一旁的大沙发上各自坐了下来。

两名保镖脸上毫无表情,默默分立在妖艳女子身后的两旁,一副尽忠职守的神气。

妖艳女子坐定之后,笑道:“你们的赌技很高明。”

卓平未及开口,李志强已抢着说:“哪里,不过是手气好罢了。”

妖艳女子冷冷一笑:“应该说是手法高吧!”

卓平已听出她话中有话,霍地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妖艳女子冷哼一声,指着李志强道:“问你这位朋友吧,他心里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卓平莫名其妙,转向李志强:“志强,你……”

李志强哈哈一笑:“我当然明白,那家伙输的很不服气,大概想赖帐吧。”

妖艳女子不屑道:“哼!凭山口先生的身份地位,别说是区区几十万美金,再大的数目也不看在他眼里,但得光明正大凭本事赢他。”

李志强也站了起来:“你是说我不光明正大,不是凭本事赢了他的?”

妖艳女子仍然大刺刺坐在高背转椅上:“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李志强提高了嗓门:“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

不等他把狠话说出口,妖艳女子已接道:“好!那我就请问你,刚才你那张红心皇后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志强神色自若道:“你应该去问那洋鬼子,牌是他发给我的。如果怀疑我做了手脚。当场为什么不揭穿!”

妖艳女子把脸色一沉:“别以为你这一手高明,让山口先生吃了闷亏远不能发作,在我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你口袋里就藏了另一付牌!”

李志强暗自一怔,力持镇定道:“你拿出证据来!”

“好!”妖艳女子道:“你敢让我搜身?”

始终保持沉默的骆希真正待发作,门突然开了,那男职员带着四名如同摔跤选手的彪形大汉闯进来。

四名彪形大汉体壮如牛,全身形同赤裸,仅在下身兜了条宽形的“丁字裤”。

妖艳女人一见他们闯入,立即跳起身向两名保镖喝令:“替我搜身!”

两名保镖唯命是从,齐声恭应:“是!”

不料刚一走近李志强,却被骆希真挺身拦住,怒问:“你们想干嘛?”

他说的生硬日语,两名保镖竟听不懂。

但他们一见骆希真的架势,那会不明白他是要强出头,阻上他们搜李志强的身。

一个骂了句:“巴格野鹿!”

另一个喝声:“滚开!”

双手出手就向骆希真的两臂抓去,打算先把他制住,骆希真是开设武道馆的,赌桌上他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要打架正好大显身手。

只听他一声大喝,双拳左右开弓,迎向抓来的两人。

如果不是男职员召来四名超级壮汉闯入,使两名保镖仗了人多势众,有恃无恐,吃定骆希真不敢轻举妄动,也就不致过于轻敌,根本不把三位年轻绅士放在眼里了。

这一轻敌,可吃了苦头,被骆希真的双拳攻了个措手不及,两人均迎面捱了一重拳,踉跄连退七八步。

幸好身后被大办公室一顶,否则非跌个四脚朝天不可。

妖艳女子一见骆希真身手不弱,不禁惊怒交加,急向两名保镖喝斥:“饭桶!连这几个人都对付不了?”

两名保镖被骂得面红耳赤,彼此交换一下眼色,立即再度扑向骆希真,双双以空手道展开攻击。

卓平和李志强正待上前相助,却被骆希真阻止:“这两个交给我,你们留神那四头野牛……”

他把四名超级壮汉种作野牛,倒是名副其实,非常恰当。

但话声未落,两名保镖已欺身到面前。

由于来势既猛又快,骆希真无法及时出拳,干脆来个以柔克刚,施展出擒拿术迎敌。

拳击是西方人的玩意,擒拿术与空手道则纯属东方武术。刚才骆希真一出手,就以双拳先发制人,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使两名保镖以为对手练的是拳击,所以决心用东方武术对付。

没想到骆希真竟使出了擒拿术,顿使两人的空手道非但发挥不出威力,反而处处受制。

这一来,他们才发现骆希真兼俱东西武术之长,是个不易对付的角色。

两人那敢再轻敌,即时改采稳扎稳打战术,仍以空手道发动猛攻,只是出手缓慢了下来,以免浪费太多力气却徒劳无功。

骆希真刚才的两拳劲道十足,若是一般人被击中,早已倒地不起,昏了过去。这两个保镖竟能奋力再战,而且攻势更见凶猛,至少是经得起捱打的。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决心避重就轻,伺机以擒拿术制住这两个保镖,或用一双威猛有力的铁拳把他们撂倒,必要时甚至施展国术的“连环腿”。

也就是说,他要以各种不同的绝活,扰乱对方的心神,便他们根本摸不清他的路数,无法适应。

反正这又不是比赛,没有任何规定和约束,只要撂倒对手就行。

三人均全力以赴,大打出手,一时尚难分难解。

卓平和李志强插不上手,尚得注视那四名超级壮汉,但他们却按兵不动,只是虎视耽耽的楞在一旁观战。

难道妖艳女子把他们召来,仅是摆摆样子充场面?或者她是故意要试试两个保镖的身手,看他们够不够资格充当她的贴身保镖吧!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只要四名超级壮汉挡住门口,卓平他们就绝难夺门而出。

卓平冷眼旁观。看出两名保镖身手果然不弱,空手道的火候至少在四段以上。尤其左颊有条殷红刀疤的家伙,出手既快又狠,几次都从骆希真背后偷袭几乎得逞。

幸好骆希真身手此他们更矫健灵活,每次都能有惊无险,从容不迫地闪身避开。

双方你来我往,拳、掌、脚一齐出笼,居然没有碰倒和撞翻任何家俱或陈设的艺术品,可见三人的身手和反应,确实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就在这时,一名保镖欺近骆希真右侧,沉喝声中狠狠一掌向他肩头劈下。

骆希真脚步一错,蹋肩闪避开的同时,重重一记左勾拳,结结实实击中了那保镖的下颚。

“嗯”地一声沉哼,保镖仰面倒栽,躺在地上不动昏了过去。

另一保镖刚好攻到,又以空手道从骆希真背后偷袭。

骆希真连头都未回,及时向下一蹲,来个“过肩翻”,将那保镖整个身子摔出,一头撞上大办公桌,顿时头破血流,也昏了过去。

只听妖艳女子怒骂一声:“饭桶!”随即一打手势,示意四名超级壮汉上阵。

骆希真刚撂倒两名保镖,尚未喘过气来,已见四个虎背熊腰的家伙逼近。

他不由地暗自一惊,急以粤语向卓平和李志强授计:“擒贼擒王,我来缠住这四只大狗熊,你们……”

话还未说完,四名超级壮汉已将他们三人围住,显然不单是对付骆希真一人。

骆希真为了掩护卓平和李志强,好让他们去制住那妖艳女子,只好奋不顾身抢先发难,大喝一声扑了上前。

这小子不愧是武道馆教练,狠劲一发,简直如同出柙的猛虎,只见他拳打脚踢,勇猛无比,好像根本不把对手四名超级壮汉看在眼里。

不料定四人都是角力选手出身,个个练就一身结实肌肉,尤其能捱得起打。任凭骆希真拳打脚踢,对他们来说是不痛不痒,简直不算回事。

要想把他们撂倒,无异是蜻蜓撼柱。

骆希真颇有自知之明,他那会不自量力,妄想三拳两脚就把眼前四只大狗熊摆平。

他之所以抢先发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吸引住这四人的注意力,卓平和李志强才能有机可趁,去制住那妖艳副理。

也唯有如此,他们三人才有出奇制胜的机会。

否则,以眼前的情势,他们三人今夜是裁定了。

“铁三角”果然很有默契,卓平和李志强一见骆希真发动,他们那敢怠慢,不约而同地双双扑向那妖艳女子。

谁知妖艳女子早有防备,一见他们扑来,立即探手入怀,从宽大和服里拔出支“掌心雷”小手枪,对着他们喝令:“不许动!”

卓平收势不及,索性全身扑上大办公桌,顺势向前冲滑,正好拦腰一把抱住妖艳女子,双双扑倒在地上。

“砰!”地一响,手枪走了火,子弹疾射而出,射向了天花扳上吊着的巨型水晶灯。

一阵“唏哩哗啦”“叮叮当当”,整只豪华吊灯被击碎,碎片掉落满地。

幸好吊灯只是以装饰为主,四壁尚有其他壁灯作为光源,否则办公室已处于一片黑暗。

卓平刚好扑压在妖艳女人身上,伸手一把将小手枪夺下,以枪口抵住她前额:“现在你不许动了!”

“掌心雷”只装有两发子弹,已走火射出一发,剩下一发已足够便妖艳女子丧命。

枪口就对准前额,她那敢不听命,吓得花容失色,急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李志强已赶来,情急大叫:“快叫他们住手,阿真快招架不住啦!”

原来骆希真被四名超级壮汉围玫,已揍得他鼻青脸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卓平在大办公桌后看不见,一听之下,忙跨下身子,当胸一把将妖艳女子提起,厉声喝令:“叫你的人住手!”

妖艳女子那敢不从,急叫:“住手!”

不愧是这里的副理,一声令下,四名超级壮汉立即纷纷住手。

骆希真已是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狠狠瞪了四名超级壮汉一眼,走向办公桌前,强自一笑道:“我这身行头可是来日本特地新做的,要值八千多港币呢!”

卓平仍以枪口逼住妖艳女子,哈哈一笑:“放心,这位副理会赔你一套的。”

他们说的是粤语,不料妖艳女子竟能听懂,并且以生硬的粤语连说:“是是是,照陪,照赔……”

卓平不禁诧然问:“你会说中国话?”

妖艳女子心知情急之下露了马脚,只好点了点头:“会一点点,一点点……”

卓平索性用粤语语:“好了,现在我们的帐怎么结?”

妖艳女子倒也干脆:“三位怎么吩咐,我就怎么结,这总可以吧。”

卓平洒然一笑:“好!你既痛快,我们也很干脆,连本带利三万六千美金,是我在轮盘赌上押中赢的,分文不能少,另外赔这位骆先生一套新西装。至于“梭哈”赢的嘛……”

不等他说完,李志强已接口:“当然也是分文不能少!”

“不!”卓平道:“那种不是凭真本事赢的不义之财,我们分文不取。”

李志强大声抗辩:“怎么不是凭真本事,那可是我赢的呀!”

卓平笑道:“阿强,如果你一定要,可以由我如数付给你,但绝不可以拿这里的钱。”

李志强愤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你说不拿就不拿,我凭什么拿你的钱?笑话!”

卓平满意地笑了笑,转向妖艳女子道:“你同意这样结帐吗?”

妖艳女子连连点头:“同意,同意,完全同意。”

卓平正色道:“虽然这次便宜了你们,但也算给了你们一次教训,希望以后别再坑人了。”

“是是是……”妖艳女子又连声说道:“以后一定不会了。”

卓平微微点头一笑:“那就好,现在可以叫这些人出去,好让我们结帐了。”

妖艳女子唯命是从,急命男职员与四名超级壮汉退出,连被击昏的两名保镖也拉走。

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妖艳女子,卓平,骆希真和李志强。

在枪口的监视下,妖艳女子乖乖打开保险箱,取出整整齐齐四叠百元票面的美钞,总共四万元,其中四千算是赔偿骆希真的西装。

帐已结清,卓平又逼着妖艳女子亲自把他们送出夜总会,登上计程车,才将“掌心雷”从窗口丢给站在路边的妖艳女子。

她尚未将枪收起,车已疾驰而去。

骆希真的西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十分狼狈,不能再继续去寻访千代美子,只好先回饭店再作打算。

他们住的是希尔顿大饭店,这时已是午夜两点,当三人回到饭店,走向柜台取房门钥匙时,职员很礼貌地告诉卓平:“卓先生,有位小姐在咖啡室等您,已经等了很久。”

卓平暗自一怔,因为他们三人这次连袂来东京,仅拜访他父亲几位旧识,都是警方及法界的高级人员,请他们协助打听千代美子母女的下落。

除此之外,他并不认识任何女性,怎会有小姐等他,而且等了很久,已经深夜两点尚未离去?卓平谢了一声,忙偕同骆希真和李志强走向咖啡室。

饭店内附设的咖啡室,为了方便旅客,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这时尚有不少男女客人在聊天,见了狼狈不堪的骆希真,无不投以异样的眼光。

卓平眼光一扫,发现整个咖啡室里,只有进门不远的卡座里坐了位服装朴素的年轻女郎。除了她是默默独坐,其他的都是成双作对,或是三五成群。

他认定一定是这年轻女郎,便走了过去,很礼貌地向她用日语招呼:“对不起,我姓卓,请问小姐是等我吗?”

年轻女郎打量卓平一眼,才微微点了下头。

卓平迳自坐了下来。

骆希真和李志强见状,便不去打扰他们谈话,在附近找了个空桌坐下。

卓平洒然一笑:“请问小姐……”

年轻女郎自我介绍:“我叫千代美子。”

卓平不由地一怔:“哦?”

千代美子道:“是一位渡边先生今晚找到我的,说是卓先生有非常重要的事找我,所以要我来见您。”

卓平一听暗喜,心知她说的必是渡边次郎,那位已退休的警视厅高级警官。

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千代美子竟被渡边次郎轻而易举找到。

但她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位女继承人呢?

卓平强捺住兴奋的心情,正色道:“千代小姐,我有几个很冒昧的问题,不知可不可以问你?”

千代美子尚未置可否,正好侍者过来礼貌地问:“先生,请问喝什么饮料?”

卓平要了杯咖啡,经过整晚马不停蹄的奔波,加上那场豪赌和大打出手,他确实需要来杯浓香的咖啡提提神了。

等侍者退去,千代美子即道:“卓先生请问吧。”

卓平道:“请问千代小姐今年几岁?”

“二十一。”千代美子还年轻,没有隐瞒岁数的必要。

卓平又问:“目前你从事什么行业?”

千代美子迟疑了一下,反问他:“卓先生是在调查我?”

“不!”卓平笑了笑:“千代小姐不用耽心,我不是警方人员。但我必须了解你的一切,确定你是我要寻找的人,才能向你说明一切。”

千代美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坦然说:“好吧?我目前在一家夜总会工作。”

“什么性质?”卓平追问。

千代美子有些窘迫地说:“上空女侍。”

卓平微微点了点头,又问:“千代小姐可认识一位林国泰林老先生,他是中国人。”

千代美子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么‘爱子’呢?”卓平注视着她的反应。

千代美子的神情显然很激动:“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卓平暗喜,几乎已可确定,眼前就是千代美子了。

刚好咖啡送来,等侍者离去后,他才从容不迫地说:“千代小姐,我是香港的执业律师,受了林国泰老先生生前重托,要我来东京找寻失去音讯多年的妻子和女儿,极可能就是令堂‘爱子’女士和你。”

“不!不!”千代美子叫了起来:“我出生不久父亲就死于海难,而且他老人家不是中国人!”

她的声音很大,立时引起附近客人的注意。

卓平忙劝慰道:“千代小姐,请不要太激动。你所知道的这些,请问是不是令堂告诉你的?”

千代美子泪光闪动:“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常问我母亲,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而我没有。她老人总是骗我,说父亲出远门了,不久就会回来。可是,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最后是一年又一年,等我渐渐长大了,再向母亲追问时,她老人家才流着泪告诉我,父亲死于海难,永远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她已有些梗咽:“就在那年冬天,我母亲一病不起,终于死了。邻居为她老人家下葬后,看我无依无靠,就把我送到孤儿院去。一待好几年,最后我逃出了孤儿院,到处流浪……”

这些与打听出的资料完全相符,卓平振奋道:“千代小姐,过去的已经过去,请不要太伤感。等我核对了所有资料和证明文件后,如果你真是我要找的人,你将成为一位庞大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千代美子惊诧道:“庞大遗产……继承人……谁的遗产要我继承?”

卓平郑重道:“不久前故世的林国泰老先生,你的生父!”

千代美子急道:“不!不!不可能,卓先生一定找错了人……”

卓平笑道:“目前我也不能确定,你不用太紧张。这样好了,今夜你就住在这里,我替你另开一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去查对资料,然后再决定你是不是继承人好吗?”

千代美子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开始走访所有的有关部门,包括“爱子”旧居附近的老邻居,千代美子出生的医院,她待过几年的孤儿院,警方的户籍资料等等。

经过两整天的奔走,终于获得结论,证实千代美子就是那位女继承人当年林国泰在日本时,跟那只知名字叫“爱子”的酒女所生的女儿。

千代美子做梦也未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亿万富婆!卓平让骆希真和李志强先回香港,再利用父亲在日本的各种关系,很快为千代美子办妥一切手续,带她飞往香港,以便办理所有继承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