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卷 第 五 章
终于,茫茫的长夜在等待中过去了。
大家都磨拳擦掌,弓上弦,兵出鞘,磨得雪亮的矛器映日生辉,拔营束装,全体上道,轻骑在前,辎重继后,这表示了他们的决心,今天是绝不退后回头了。
石崇也甲胄鲜明,骑上了战马,虽然显得威武,脸色却不怎么好,那是一夜未曾合眼之故。
兵临城前两三里处,可遥见皇城上的景象,那儿也是族旗蔽空,执戈的甲士一排排地罗立,金鼓雷鸣,分明也是严阵以待。
石崇一阵心虚道:“完了!完了!他们也要硬干了。”
司马子明看了一下道:“这倒不一定,他们也许是摆个姿势,看看是否能吓住我们,再者也看看我们的战愈是否坚决,我们一直开过去,他们就会低头的。”
“子明,你看看,光是排在城头上面的战军,大概就有一两万人了吧!比我们多了好几倍。”
“孩儿知道,他们甲胄虽整,却只排在城头上,若是存心开战,就会散布在城外,而且也不会真有这么多了。”
城里就是国都,听任我们直驱城下,已经有违兵法,再者他们密密排列,行动不便,如果我们发动攻击,他们自己就挤住了。”
“那他们摆出这种姿势又做什么?”
“池尚勇是个将才,昨天在我们那儿折了锐气,今天也想捞回点面子,他们盛装军容相迎,也是一种礼数。”
“可是他们也可能在城中暗藏弓箭手,等我们接近时,突出施袭的。”
“自然有此可能,兵不厌诈,什么手段都能使的。”
“那我们又该如何呢?”
“只有冒险了,这时回头更来不及了。”
石崇无可奈何地道:“老夫这条命卖给你小子了,子明,你以前的表现虽不错,这回却太大胆了些。”
司马子明笑了笑道:“大人但请宽心,有孩儿与您随行,即或有惊,这支剑足保大人无恙。”
“要是上面~阵乱箭,你的剑能挡得住吗?”
司马子明道:“大人放心,孩儿已有准备,请看身后这一对华盖,是外罩锦绣,铁支为骨,大可寻丈,横下来足可挡住矢石,擎盖的是两名刀土,单手可举巨鼎,有他们护着,大人安若磐石。”
石崇看着身后的两名大汉,再看看他们手中那巨若大树般的华盖,心中始定。
他到底是武将出身,也经过不少次战争,胆气较足,知道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勇气也来了。
他把手中的族节往空一举,大声道:“鸣金击鼓,奏乐前进!”
军中的乐手们立刻战鼓雷鸣,号角与战茄声起,奏着破阵乐,步卒居中,轻骑分置两翼,浩浩荡荡,直向城门进发。
城门是关着的,城上的军卒们也都举起了兵器,齐声叱喝着。
声音使大地都震动了。
但是并没有能吓阻了这批中立的大晋健儿,他们沉着地走着,连两侧骑兵马匹的步伐都没乱,依然是十分整齐。
大军推进到五十丈,大家的热血都沸腾起来,因为一场血肉横飞的搏战即将开始了,前排的士卒们已经将盾牌移到了肩头,准备冲锋了。
却听得城中咚咚咚三声炮响,城门豁然而开。
交趾终于选择了和平,石崇的心也放了下来,举手令前军停止了前进。
城中出来了一排排的戎装军士,手执长矛,整齐地来到大军之前,然后分成两半,排在两边,一直延长到城门口,密密丛丛,总数约有数千人之众,而且隐约可见城中还有更多的人。
战鼓声停,健卒们将手中的长矛高举,又发出了一声呐喊,与城中的人相呼应,绵延不绝。
这是军仪,虽是表示欢迎,但同样也有示威之意。
只是司马子明的这一批部属都是久经战阵,不会被吓住的,一个个端立如同铁人。
一直等他们示威的欢呼停止了,司马子明单骑进前,单独行至城门前二十丈处,朗声道:“大晋天朝,皇帝陛下钦命全权特使,拜上交趾国王。”
手上持着一付红呢飞金的拜帖,城中也出来了一乘飞骑,却是昨夜来过的池尚勇,两骑相对,先行过了军礼。
池尚勇才伸手接下拜帖道:“末将池尚勇敬迎天使。”
司马子明道:“特使颁下大晋天朝皇帝谕令!”
池尚勇道:“未将昨天已经奏禀国王,因两国文书交接乃是大典,故而国王在朝门相迎,以示隆重。”
这虽然与司马子明所定的条件不符,但对方已经让步了,司马子明倒是不便再坚持,拱手而回。
大将又继续向前行,池尚勇则在前引路。
城中建设虽然不及中华都邑大城繁华,但也算得是相当热闹了,街道都扫得很干净,然而甲兵密布,却不见一个百姓,那些民众都在门缝里偷偷地张望着。
皇宫在城中十里左右,一城为隔,左右是两片大!”
场,想是校阅练军之用,一边已经札满了营帐,另一边却空了出来,那是给大晋军队札营用的。
交趾国王也就在他们自己那一边设下了香案,率同朝中文武百官,迎接天使。
司马子明只带了几十精兵,挑了担子,带了晋朝皇帝的赐品,拥着石崇过去。
先行朝礼,交趾国王倒是不敢怠慢,跪下三呼万岁之后,把国书接了过去,并问候了圣安。
这一番礼仪过去了,才与石崇以平礼相见。
并相互介绍了随员以及重要阁臣。
石崇这边,只有一位副使司马子明。他因为甲胄在身,只能弯腰行军礼。
交趾国王却笑笑说道:“哀家早就听说司马将军的大名了,却没想到将军竟然是如此少年英俊。”
司马子明也怔住了,他也没想到,交趾国王竟是位花容月貌的女郎。
廷礼过后,接着是国宴。
石崇这才有机会见到了交趾的豪富,交趾地近滨海,莱肴也以海珍为主,无非是鱼虾贝蛤之类,石崇倒是都吃过了,只不过在长安所能尝到的,都是晒干了的,不及此间新鲜可口。
但是,盛肴的器皿,却太名贵了。
器皿是纯金所铸,上面还镶着各种的宝石明珠,在火炬的光耀下,发出了灿烂的奇光: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叹为观止。
这儿最多的是两样东西,一种是珍珠,一种是黄金,几乎触目即是,连那些传宴的宫女们身上,都是金碧辉煌。
因此,石崇忍不住问道:“交趾滨海,明珠多倒也罢了,黄金产自山中,何以也丰富如许。”
女王笑笑道:“敝国前些年的确是视黄金极为珍贵,都是以珍珠向波斯等胡商交易而得,一斗明珠,换不到几两黄金……”
“是啊!这个在下也听说过,中原有很多客商都是以金饰等物到贵地来易珠,获利百倍。”
女王道:“前几年本国山中暴雨数日,冲出了一道河流,婉蜒入海,哪知竟流动了地底的金脉。”
在河床底下,就有了大量的金粒,大者如豆,小的如沙,俯拾即是,从此之后黄金大贱。”
“哦I那真是天赐的财富。”
石崇的眼中射出了奇光,女工却笑笑道:“开始时,国中的民众纷纷前往河中淘金,把生计也耽误了。”
到了后来,家家都堆了大批金沙,却无隔宿之粮,生活立成问题,大家才知道黄金虽好,却不能充饥。所以大家对黄金再也不感兴趣了,民众将黄金都交到了宫中,换取米粮温饱。”
“宫中哪有这么多粮食的?”
“那是哀家见到民众热衷于淘金,知道必将有此厄,事先有了准备,向邻近各邦,购下了大批的粮食以储,总算度过了一次危机。”
“千岁高瞻远瞩,毕竟不凡。”
女王轻叹道:“这是身为人主者应有的本份,当子民一窝蜂淘金之际,哀家若是下令禁止淘金而从事耕作生产,必将招致子民之怨,哀家只有让他们自己去尝到痛苦的教训而后设法解除,他们才会知情感激。”
司马子明道:“女王贤明仁慈,乃子民之福。”
女王道:“将军太客气了,哀家听得池将军说,天朝军威振盛,而将军所领之健儿们,个个都似生龙活虎,所向无敌,那都是将军亲手训练的。”
司马子明一笑道:“那只是些许微薄而已。”
女王道:“将军太客气了,交趾虽地处偏远,但是中原客商颇多,对天朝消息,交趾倒并不隔阂。”
将军在天朝的种种功绩,哀家早有耳闻,这次闻说将军也来了,哀家十分高兴,有很多地方都想请教一下高明呢!”
司马子明忙道:“末将不敢当。”
女王道:“将军别客气了,交趾虽小,然得天独厚,也是十万健儿,虽不敢寇掠天朝,但是挟地利之便,拒天朝大军于天险之外,倒还可以支撑个一年半载的。
这次因为是将军率军前来,哀家不敢言敌,若是换了个人,远在边境,哀家便会发军相阻了!”
司马子明听了倒是很不好意思,石崇则更不是滋味。
女王笑笑道:“中原天子遣使修好,也不是第一次,但条件之苛,却远非往日可比,哀家相信这不会是大晋天子的意思吧厂司马于明忙道:“女王,这么一说,末将就不敢当了,圣上若是没有指示,为臣下的怎敢擅专。”
女王一笑道:“朝廷若是真有逼交趾臣服之意,则遣使之后,必继以重兵,刻下边界没有什么动静,可见晋家天子只要修好,倒不一定要我们臣服。”
司马子明又要开口。
女王摆摆手笑道:“将军别着急,不管晋朝天子的意思如何,反正哀家已经如命拜表称臣了。”
交趾本为小邦,能得天朝为保护,也是好事,但哀家之所以肯接受条件,主要是为了将军之故,即此一端,哀家请将军帮点忙,将军还好意思推拒吗?”
转了半天,石崇总算听出交趾女王是有事要请司马子明帮忙。
他对女王所说的山洪流出的金砂的事已经大感兴趣,照女王的说法,那金子的数量一定多得惊人。
而且他们也不太重视,这正是个发财的机会,怎么样也得想个法子捞上一大笔,能够跟女王拉上关系,正是求之不得之事。
因此,石崇忙道:“子明,女王看得起你,才要你替他做点事,你还有什么好推托的,尽心尽力去做就好了!”
女王也不等司马子明有所表示,就笑着说道:“还是特使肯赏面子,哀家这就先讲了。”
司马子明只得道:“末将恐才疏学浅,有负厚望。”
女王笑道:“本国的池将军是从不服人的,但他对将军却推崇备至,可知将军的才华盖世。”
石崇哈哈大笑道:“女王,我这个干儿子小聪明是有一点,但不知道你要他在哪方面效力。”
女王沉吟了片刻才道:“各位远途跋涉而来,旅途劳顿,而话又说来很长,改天再专程奉请候教吧!”
于是一场庆宴就在很和洽的气氛中结束了。
大家分别回去。
晋朝大军就在皇宫前的空地上扎营。
司马子明踉石崇回来后,石崇道:“子明,你作何感想?”
“大人指的是什么?”
“你对交趾女王的印象如何?”
“她很美丽,很聪明,也很能干,不好对付。”
石崇道:“是啊!今天我们也看到了交趾的军备,训练并不比我们差,数量上却多出我们几倍。”
他们之所以臣服,的确是卖了你一个大面子,因此,她要你帮忙的地方,你最好多尽点心,要是得罪了她,我们很可能回不去了!”
“这倒不至于,但不知她要我做什么?”
石崇笑道:“谁知道,说不定是看中了你,要找你做王夫呢!”
司马子明不禁红了脸道:“大人别开玩笑。”
石崇道:“倒不是玩笑,她不是公开表示了,这个所以臣服,完全是为了你,而且在国宴上,她尽找你谈话,可见是对你有意思。”
正说着,忽然亲兵领了个宫女送来,手中捧着个盘子,盘中则是一封函缄,写着司马将军亲拆,下书一个兰字。
女王闺讳响兰,这正是她的私函。
石崇看了封缄上的字后,把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
指名亲拆,而且还用私名落款,表明了这是一封私人的信缄,他自然不能代拆了,故而便笑道:“你看,这不是我说的活儿来了吗?”
司马子明倒是有点窘迫,他没想到女王会写一封私人的信函给他,虽然还没有看内容,也不能作任何的揣测,但是仅从封缄左下角的那一个兰字,也说明了这封信不能落入第三者之目的。
但偏偏又是当着石崇的面送来的,他明白石崇的个性,善疑善妒,对这种事一定会很不高兴。
那传女行了个礼道:“将军,女王陛下还在等候回音呢,请将军看过信后,立刻给奴婢一个答复。”
司马子明只得取过了信,抽出来看。
看罢,倒是吁了一口气,因为信上并没有说什么私话,只是多谢他日间在席间的多方指教,获益很多。“因而才想到了还有几个困扰很久的问题,也想请教一下,望将军不吝赐教,如蒙赐允,妾身当于后宫御书房候教!”
司马子明看了才朝侍女道:“女王太客气了!”
那恃女想是女王贴身的从人,因此也能代表说几句话的,垂手道:“女王很少对人如此称赞的,今天对将军却是赞不绝口。”
所以回到后宫。立即进入御书房,将几位阁老都请到了,根据将军的话,提出了一些新政措施,但是那些阁老们却不相信,所以女王才想请将军前去,对她晓谕一番。”
原来是去谈公事,司马子明看看石崇,然后道:“我是个外人。干涉到贵国内政,恐怕不太好吧?”
“将军但请放心,这只是私下谈谈,而且也是非公开的场合,以前女王也常敦请外人前往指教的,女王用私函相邀,就是表明非官方性质。”
“可是贵国的阁老们也参加了!”
“他们是每次都参加的,因为他们都是女王的老师,女王小时候跟他们读书,视政以后。每隔几天,总要请他们到御书房去,把一些问题先反复研讨辩论,等决定了大致的准则,没什么大问题了,女王才会在廷上正式宣布。”
石崇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这是为求慎重之意,女王知道自己年纪太轻,唯恐处理国事有所疏失,所以她每有新的政令,朝中无论文武大臣,都可以陈述得失,表示意见。
只要有一半的人不赞成,女王就收回成命,另行研究可行办法,这样一来,国政就不会出大错了!”
石崇道:“女王倒是位难得的贤君。”
侍女笑道:“是的,我们全国上下都很爱戴她,她每天临朝前,总是要在御书房内与几位宿儒元老相商。”
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对所提的新令有充分的了解,还有就是预见错失,免得被臣属们挑剔出去。
君王为一国之首,应有其权威与尊严,女王不愿太无知而为仕民所轻,更不愿她的政令每次都被臣下们挑得体无完肤。
司马子明笑道:“高明!高明!女王实在很了不起!”
侍女笑道:“女王还说了,因为日间已蒙司马将军口允赐教,所以才冒昧相邀这种无聊的集会,对特使大人就不敢麻烦了,但特使大人如果肯与于赐助,女王将十分感激,而且立即备帖前来相邀。”
石崇一听是去做政事上的咨询,头早就大了,因此忙摇摇头道:“不了!不了!这些事情本使还不如副使清楚而且大军驻扎在此,也必须要有人随时监督,有他一个人前去就行了!”
于是司马子明骑马出营,随着那名待女直向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待女引他由侧门进入,并由小径走向了后宫。
司马子明道:“御书房是设在花园里吗?”
侍女这才笑道:“不!御书房是在正殿后面,这是女王的寝息之所,寻常臣属是不准进入的,除非女王下过旨意,这儿不准任何一个男人前来的;而女王今天却是第一次降旨,将军也是第一个踏入花园的男人。”
司马子明一怔而止步。
那传女又道:“将军别误会,女王是真的有事情要请教,只是不在御书房而在百花亭而已,女王要我说在御书房,是为了怕那位特使大人疑东疑西,心中不高兴。”
“正使大人怎么会不高兴?”
“将军,女王对你们的情形很清楚,那位石大人虽是一方总督,却是个贪财好色的酒色之徒,不学无术,他的一切全是将军在居间策划的。”
司马子明的表情很尴尬,对方固然是在称赞他,但是把石崇又说得如此不堪,那使他很难堪。
不过,对方也的确是说实情,弄得他想替石崇辩白都很难,只得道:“特使能官至极品,必有他的长处。”
那侍女一掀鼻子,不齿地道:“她只是运气好,让他碰上了那个机会,然后又得了将军这么一个好助手而已,女王对你们二位的批评是,将军之才,高于奉先,石崇的胸怀,远逊董卓。”
虽只八个字,却把一切都形容透绝。
奉先是三国初期温候吕布的号,而吕布却是太师董卓的义子,他们的关系很像司马子明与石崇。
但是董卓的才能却比石崇强上百倍。
司马子明只有默然。
侍女忽而又笑道:“将军,这虽是女王日常所言,但女工却力诫我们不得轻泄,我一时口快说了出来,你可不能让女王知道。”
司马子明笑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讲的,女王还说了什么没有?”
“还在你们未到之前,女王就已经详细地调查你们的一切了。”
“那要调查什么呢?”
“交趾是个小国,不足与天朝大邦相抗的,女王对每一个使臣都必须要有充分的了解,在接待时才能投其所好,予以满足,这样才能使得长安方面的支持而保国柞,女王的处境很苦,四周有强邻,国内也有杰臣,想稳保平安也不容易。”
“你们国内很不平静吗?”
“女王起初登基时,局势颇为不稳,有几个家臣各掌握着一部分势力,幸好池将军衷心拥护,英明有为,才算把局势稳定下来,但也只是目前而已,所以女王要跟将军请教的也必是安邦定国之策。”
司马子明笑道:“我只是一个武夫,哪里懂什么?”
侍女认真的道:“将军别客气,女王极少推崇人,唯独对将军推崇备至,可见将军是真的高明。”
他们一面走,一面谈着,有时也碰到别的宫女,她们都会好奇而又艳羡的望着司马子明。
有的更是目不转睛,痴呆呆的望着。
那侍女也不好意思地驱逐她们道:“没规矩,司马将军是女王陛下的贵宾,你们怎么如此没礼貌,盯着人家看!”
然后又回头道:“将军,很对不起,这些人在禁宫住久了,不太懂礼数,再者也是为将军的英俊丰仪所吸引,诸多失态,将军别见笑。”
不懂得礼数是托词,这些宫女们进宫前就要受礼仪的教导,在宫中更是时时有人督促,一点都不差。
她们只是很久没见过男人了,乍见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失态在所难免。
弄得司马子明也很不好意思。
幸好,百花亭很快就到了,亭中设了一张矮几,两个锦墩,几上只有几味瓜果以及一柄玉壶,两口玉钟,再有就是一个身披轻纱,仪态万方的丽人。
传女上前屈膝道:“陛下,司马将军请来了!”
女王挥挥手,传女识趣退下。
女王婷婷步下玉阶相迎。
司马子明倒是很为难,他不知道要如何应付才好。
倒是女王落落大方地道:“将军,妾身以私函相邀,便装相见,就是希望摆脱那些拘束的,你别把我当作是女王,大家随便聊聊好吗?”
司马子明拱拱手道:“在下遵命!”
他本来就是个洒脱的人,再者,他也不是交趾的臣民,心中没有那种君臣的界限,所以很快就适应了女王所要求的情况。
坐下来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女王十分开心,她完全地摆脱了高贵的身份,像个寻常的女孩子般招呼客人,为他斟酒、剥果,也温柔而殷勤地攀谈着,而且她们谈话的内容,也是海阔天空,无所不包,双方的距离也拉近不少。
女王除了讲些闲话之外,也把国内的情势,以及目前的处境关键症结所在,详细地告诉了司马子明,向他求计。
这才是属于真正的秘密部分,司马子明也酌情地把自己的方法说出来,使得女王十分高兴。
讲解不清楚时,必须以手在桌面上沾酒画图以示,两个人坐得就近了。
一股清异的幽香从女王身上传出来,倒是使得司马子明有点不克自制。
尤其是两个人这一靠近,总不免有时会身体相触,锦缎绣袍之后的肌肤柔润似玉,司马子明年少风流,石崇又是个偏好女色之徒,征选歌妓,训练乐女,大部分是司马子明经手过的。
即使是在军中,他们也都带着姣童艳姬为传,因此,司马子明并不是个没接触过女人的鲁男子。
但是,今夜,这个对象太特殊了,他不敢冒读,但也无法不受她的吸引,使他感到十分困窘。
好容易找个机会起立道:“夜色已深,陛下明日尚须早朝,应该……”
女王早已改了称呼,闻言幽怨地道:“司马兄,你能不能忘记我是个女王呢?”
司马子明认真的道:“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千真万确的女王,此处是禁宫之内,我不敢冒渎。”
女王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做这个女王,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可是这付担子卸不下来。
我之所以邀你来,正因为你不是我国的人,没有那些拘束,在国内,没有一个男人能跟我自然地相处,我早听说你是个脱俗不凡的男人,想不到你也未能免俗。”
司马子明苦笑一声道:“我已经很过分了。”
女王道:“没有关系,这不是朝堂之上,你不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人那样地对待我吗?”
她表现得很勇敢,目中有着一种迫切的光芒。
司马子明叹了口气,他对这位寂寞的女统治者十分同情,她极力的想获得一丝异性的安慰,但是连最拙劣的调清技巧都不会。
司马子明苦笑道:“再度摇摇头道:“陛下,我不能,因为我对普通的女人根本不屑一顾的。”
“那你要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艳若春花,洁犹霜雪,皎如明月,秀似芷兰。此外她还要有灵性,而且,她还要与我的身份相配。”
女王怔住了,道:“这么多的优点,有这样好的女子吗?”
“有的,陛下。除了最后的一项外,你几乎已经合于每一个条件了。”
女王目中放出了异光道:“司马兄,你是说真话?”
“陛下,我可以为各种原因而说谎,却绝不会为讨好一个女子而说欺心的话,你美丽、聪慧。能干、多才,一切都十分完美,只是身份太高贵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对你摆身份的。”
“对我有关系,首先我不能屈居一个女人之下。”。“我可以放弃王位,放弃富贵。”
“陛下,那是不可能的,如你所说,你没有近亲,没有正统的王储可以继承,而且国内野心勃勃者大有人在,你如放弃了王位,天下势必大乱。”
“那我可以等嫁给你了之后,宣布转位给你,司马兄,我认为你比我更适合来统治这个国家。”
“陛下。别开玩笑了、这是儿戏。”
“不是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你也许不是开玩笑,但交趾的臣民则会以为你将国柞当儿戏,王位宝器不是私相接受的,你可以不做,但没有权利指定谁来干的。”
女王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她的丈夫只能成为王夫,是永远也不能成为国王的。
她顿了一顿道:“你可以掌握全国的大权。”
‘担朝议时我只能站在你的后面。”
“有什么关系呢!你有权势,臣民们同样的尊敬你。”
“我是个男人,我的尊严不允许我接受这种待遇。”
女王叹了口气:“那我们是注定无缘了!”
司马子明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不会成为夫妇的。”
“怎么样的朋友呢?”
“最亲昵知己的那一种,就是不能够谈到婚姻,因为你不可能下嫁,我也不会人赘,无法白头偕老。”
“唉!我注定要寂寞终身了。”
“那倒也不尽然,陛下,有些时候,朋友也能够解除寂寞的,但是,你先要学着成为一个女人。”
“学着成为女人?难道我不是女人吗?”
“陛下,并不是光有了女人的身体就能成为一个女人了,在一个真正的男人心目中,女人的意义很广泛,也很微妙,无以言喻,只能意会,我们可以从第一步做起,渐渐的你就会懂得了。”
司马子明忽然发现了这位高贵而美丽的女王,在男女之间,幼稚得如同是一个初生的婴儿。
她的老师们把一切理国的智识全都传授给了她,唯独在这一方面,却从来没有给她过一点启示。
这种无知和童真,对司马子明而言,却是一种新奇的刺激。
突然,一个奇怪而无法理喻的念头,浮现了他的脑海,促使他做出了一些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来。
司马子明轻轻握住了女王的手。
女王任他握着,并没缩回。
然后,他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接着,他又轻轻地拥住了她。
女王闭上了眼,心头突突地直跳。
她是一个成熟而聪慧的女人,虽然两性的知识贫乏得可怜,但是对异性的需求却是天赋的欲望。
这种刺激是新奇的,也是她所渴望得到的,她不明白司马子明何以先拒绝了她,而后又给了她?
甚至于司马子明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原来,司马子明只是想体会一下,拥抱一个女王在怀中是什么样的滋味,现在他却有着进一步的欲望了。
他更想知道一下,征服一个女王又是怎么样的滋味呢?
他知道怀中的这个女子已经是落进了网中的飞虫,他已经可以予取予求了,但是他却很有耐性。
他先从弯弯的眉毛上吻起,到她轻轻在跳动的眼睛。
飞红而烧烫的双颗,然后是润湿的、红艳醉人的双唇……
然后,世界就仿佛是静止了……
女王已经整个地溶化了,她的身体已经整个地贴在司马子明身上,她从未想到,世界竟是如此的美好。
好容易,两个人才分了开来。
但,只是口唇的分开,他们的身子却贴得更紧了。
“司马兄子明,真没想到男女情事,竟是如此的美妙诱人,难怪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闺房之乐,鱼水之欢,这些人间的一大乐事,若非亲身经历,是绝对无法体会得出的,是吗?”
“陛下,闺房之乐,鱼水之欢尚不至于此。”
“啊!还有?”
“是的。”
“还能更美妙吗?”
“绝对的,陛下,你的侍儿们会过来吗?”
“不会,不得我的允许,她们绝不敢过来的。”
“附近也没有人了吗?”
“本来是有一个心儿的,就是去邀请你的那一个,但是我也叫她回避了,附近是不会有人了!”
“那就好了……”
于是,司马子明又把女王领到一个更美妙的境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