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崔明珠一怒之下,振腕就发出了一把银针,齐铁山袍袖一展,只听得叮叮声响,那许多肉眼难辨的银针,都射在他的袖子上去,一根都未能伤到他。

齐铁山哈哈大笑,由袍袖中取出一块圆形的铁片道:“小姑娘,你在黄山抖露无影飞针绝技后,老夫已筹思了对策,在袖里藏了一块海底的天星磁铁,是专为对付你这一手的,因此你不必浪费你的飞针了!”

崔明珠气得脸色煞白道:“老家伙!你走出来,本姑娘倒要领教一下,瞧你这块破铁片是否能收得去我满天花雨的手法,崔家无影神针的手法岂是你预防得了的!”

齐铁山笑笑道:“你尽管施展好了,何必要老夫走出来?’”

崔明珠道:“因为我这手法施展开来,左右半丈范围之内无一寸空隙,而且我要用触肤追魂的夺命飞针,谁挨上了一枝连尸骨都化得一点不留,我不愿牵累别的人!”

齐铁山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敢尝试,乃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道:“笑话!我左边是长白剑狂楚老兄,右边是北邙鬼哭婆林老夫人,这两位岂会在乎你那点小玩意!”

他阴险无比,故意用话扣住了楚三笑与林花红,他们自恃身分,自然不好意思躲开了,崔明珠却没有想到这么多,朝那二人道:“二位请让一让,好由我来收拾他!”

楚三笑冷哼一声道:“无知小辈,连你母亲追命神针李芳菲也不敢对老夫说这种话,你竟敢叫老夫躲开!’”

崔明珠叫道:“你不让开,挨了针别怨我,那针是没有解药的,白送了一条老命可不上算!”

楚三笑道:“你只要敢伸手就算你有种,老夫的剑出了鞘,不是见血不回鞘的,除非你找个好皮匠,把你的脑袋缝上颈项去!”

崔明珠怒道:“好吧!你一定不怕死,本姑娘就跟你赌上这条命了,你准备着一点!”

说着先在腰囊中取出一双鹿皮手套带上了,然后又解开一个小皮袋,扣上一把银色的细针,由于她如此慎重其事,楚三笑与林花红也不敢托大了。

楚三笑将长剑解下放在身前的案上,准备随时出手,林花红也将她的龙头拐横在面前,准备崔明珠一出手,立作反击。

江梦秋见崔明珠已凝神聚气,正待放手一搏,乃起立挡住她道:“明珠,我听你说过,令堂对这追命神针的施用限制极严,非到万不得巳时,绝对禁止使用的!”

崔明珠急了道:“可是那老杀才用毒药来陷害你!”

江梦秋道:“就算你杀了他也解不了我的毒!”

崔明珠急得哭了道:“可是他不拿解药出来……”

江梦秋一笑道:“我根本就不信会中毒,这些茶碗都是一样的,而且倚红都试过,并没有含毒……”

齐铁山冷笑道:“那个送茶的丫头说了,就是后来的两碗没有试,巧不巧就被你喝下了有毒的一碗。”

江梦秋道:“我的一碗是给你喝下去的!”

齐铁山道:“你自己的一碗没有毒,是你旁边的那一碗才有毒,你仔细看看,有毒的那一碗盖子与别人不同!”

江梦秋拿起碗盖看了一下道:“果然有些不同,这碗盖是八角形的,你就是以此为区别吗?”

齐铁山笑道:“不错!否则老夫与你怨深如海,怎会接受你的道歉呢,正因为你拿着含毒的茶,老夫将计就计。”

方梅影忍不住道:“倚红,你也太粗心了,十二碗荼试了前十碗,江兄弟自己那一碗我记得也试过,就漏了你自己的一碗,偏偏就是这一碗出了问题。”

江梦秋笑笑道:“大姊别怪她,这是我自己粗心,不过我不信真中了毒,我现在怎么没感觉呢?”

齐铁山笑道:“这穿肠藿的毒性要入肠才发作,事前毫无征兆,老夫才选用它,如果进口就有征候,立刻用内劲逼住就不起作用了,老夫研究毒多年,不用则已,一用就鬼神莫测,你这小子还逃得过吗?”

江梦秋笑笑道:“善泳者死于溺,玩火者自焚身。我早就知道你东海人魔善于用毒,所以也在你那碗茶里加了点东西,因此你也不见得会痛快。”

齐铁山闻言一怔道:“你加了些什么?”

江梦秋道:“你不拿出解药,我会告诉你吗?”

齐铁山运运气,觉得无异状,道:“老夫不信。”

江梦秋道:“我也不信,因为我也没感觉。”

齐铁山道:“等你有感觉,已经迟了。”

江芦秋道:“我加的玩意也是一样,咱们对挺着看吧,如果你把解药拿出来,我也替你解毒。”

齐铁山又运了一下气,从身边取出一个瓷瓶道:“穿肠藿的解药在这儿,老夫跟你泡定了,我先毁了它,回头大家认命吧,你想玩弄聪明骗取解药可是打错主意了。”

说着往地上一倾,倒出一堆粉末,用脚踩去,江梦秋大声道:“毁不得,你当真不要命了。”

齐铁山不听他的喝阻,用脚一搓一踩,将地下的粉末整个与灰尘揉在一起冷笑道:“这解药不能见风的,一见了风就失效了,现在你就是扫起来也没有用了。”

江梦秋一叹道:“你那穿肠藿发作后要多久才致命?是否还来得及重新配制一副解药。”

齐铁山大笑道:“药性人肠,腹痛如绞,以你的饮服之量;大概一刻工夫就会致命,而配制解药,至少也要两天工夫,所以你小于是死定了,不必再动脑筋了。”

江梦秋忙问道:“你配好的解药还有剩余吗?”

齐铁山道:“没有了!就此一瓶,老夫本来还想给你一线生机;只把你弄成残废算了,但是你偏要自作聪明,想跟老夫比比用毒的本事,老夫还会怕你?所以干脆毁了解药,大家对挺下去;瞧是谁整得了谁吧?”

江梦秋轻叹道:“寒家以仁义传家,家祖才因此而得仁翁之名,从来也不会用毒,我哪里会施毒呢?”

齐铁山大笑道:“老夫就知道你在虚张声势,所以干脆毁了解药,绝了你的生机,这可是你自己要找的……”

话才说到这里,他忽然眉头一皱,双手按腹,不过一会功夫,额上已汗珠直滴,厉声叫道:“小子!你到底在茶里放了些什么?哎呀!肚子痛得厉害……”

底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脚一蹬,将身前的桌子踢飞起来,人已痛得倒地乱滚了。

江梦秋大声叫道:“你如果还有解药,赶快去找来服下去……”

齐铁山一跃而起叫道:“什么?我吃的是穿肠霍!”

江梦秋点点头,齐铁山厉叫一声,身子直扑过来,伸手直抓,江梦秋闪身避开,他的两只手直插进紫檀木的座椅中,还待挣扎要跳起拼命,却因为中毒太深,动弹无力,倒地直滚,口中鲜血直喷。

江梦秋轻喝道:“明珠,给他一针吧,看样子他是真的把解药给毁光了。”

明珠怔了一怔道:“江大哥,你不要紧吗?”

江梦秋道:“我没有中毒,毒茶给他自己喝下去了。”

崔明珠瞪大了眼睛。

江梦秋道:“我为了好奇,拿倚红的珠子试了一试,才发现就是我的茶里有东西的,又看出了我的碗盖与众不同,就轻喝了一口,用内力将茶汁逼了一点入腹,觉得药性十分激烈,认为下毒的人心肠太恶毒,想法要惩诫他一番,所以跟倚红换了个茶碗盖……”

方梅影这才轻松地吐了口气笑道:“兄弟!你可真够恨的,就这样把老怪物给断送了,我还在奇怪,你今天怎么变得这样好说话,居然倒过来给他道歉……”.江梦秋道:“他一进来就注意各人面前的茶碗,看见有毒的茶没有喝,脸上有失望之色,我就知是他下的毒,但还不敢确定,所以借故再试他二下,他见到我拿了倚红的茶,从碗盖上辨认,以为是有毒的,却不知已被我换过了,把真正含毒的那一碗喝了下去……”

方梅影笑道:“活该!这老魔头早就该死了,作法自毙,死得一点都不冤枉,何况又是他自己毁的解药。”

江梦秋轻叹道:“我并不想杀死他,那晓得他自己要找死,这也没办法了,明珠,你还是给他一针好了。”

崔明珠正待发针,方梅影却道:“且慢!”

江梦秋道:“大姊!齐铁山害人反害己,固为死不足惜,但又何必叫他多受罪呢,给他一个痛快吧!”

方梅影走上前,手起剑落,将齐铁山挥为两截道:“追命神针是用来对付强敌的,不能浪费在他身上的。”

她说得很轻松,但全厅的人,不论正邪,都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这些人都是自认一代名家,即使是八煞门的人,叫他们去杀死一个奄奄垂毙的人,却也下不了手,虽然这举剑一挥是出于善意的。

长白剑狂楚三笑哼了一声道:“方梅影,你也是名家之后,想不到智叟的孙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江梦秋觉得应该为方梅影辩护两句,大声道:“方大姊杀死他是为了解脱他的痛苦,有何不对?”

楚三笑冷冷地道:“没什么不对,齐铁山反正是活不成了,死在自己的毒药之下也怪不了人,帮助他早点脱离苦海也是一番善举,但在这种情形下出手实有损剑格。”

方梅影冷笑一声道:“什么叫剑格,我倒想请教一下!”

楚三笑傲然道:“所谓剑格乃是一个剑手的人格,对于一个失去抵抗能力的人,绝不出剑,没有这种修为,就不配称一个剑手,更不配作一个武人。”

方梅影冷笑道:“多承指教,那么阁下自认是一个有剑格的剑手了,你一共杀过多少人?”

楚三笑更倨傲地笑道:“老夫一生中杀人无数,记不得正确数目了,但剑下从不斩无名之士。”

方梅影微笑道:“那些人的武功比你如何?”

楚三笑道:“自然是不如老夫,否则被杀的就是老夫。”

方梅影道:“在动手之前,你知道他们的武功比你不如吗?抑或是在杀死他们之后才知道的?”

楚三笑被问住了,顿了一顿才道:“普天之下,剑术能高过老夫的能有几人,老夫纵横武林六十年,剑下从无敌手,才创下这长白剑狂之名,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方梅影一笑道:“关于你剑术的高低我们不讨论,目前我谈的是剑格问题,你所杀的人中,既是没有一个能强于你,则交手之前,胜负生死已定,他们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反正都活不了,你的剑格又安在?”

楚三笑语为之塞,结结巴巴地道:“话怎可这样说,那些人是自己找死,明知不敌,偏要抗逆老夫。”

方梅影笑道:“我杀死齐铁山是为了减少他的痛苦,你杀人则是为了别人不听你的命令,不受你的威胁,两相比较起来,我自觉比你高尚得多,你还配跟我谈剑格!”

楚三笑怒道:“江湖武林,强存弱亡,乃不破至理,那些人可以不死,偏要逞强抗命,怎能怪得老夫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是个有名的凶人,干脆讲蛮道理,倒也罢了,你却偏要跟我谈剑格,岂不笑掉大牙,打自己的嘴巴,别的人不谈,江兄弟的祖父,仁翁江河远老爷子,一生技击无敌,却从没有杀过人,对技业不如他的人,虽是十恶之徒,也只是废去武功了事,这种仁侠胸襟,才能谈得上剑格二字,你充其量只是一个会使剑的凶人而已!”

楚三笑被骂得心头火起,厉声吼道:“无知小辈,居然敢出言辱及老夫,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我自认不成材,先祖以智叟名满武林,位列三公,你长白剑狂年纪与先祖不相上下,论武林地位,比三公还差得远了。我虽然追不上先人遗风,只能在七剑九狐之中占到一个位子,可是比起你来,还不觉得差到哪里,七剑九狐,没有以地名为号的,这证明我们的名头到哪儿都叫得开,不像你只配在长白称狂。”

楚三笑气得浑身发抖,愤然起立道:“小辈!你出来,老夫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方梅影一笑道:“你够资格向我叫阵吗?八煞门中以四狐四剑为主,不过与我齐名而已,你算什么东西?”

段天化忙道:“楚老乃是本门总护法,职分极高……”

方梅影笑道:“还在你们八人之上吗?”

段天化道:“可以这么说,八煞门分为八堂,我们八人各主其一,楚老却兼八堂护法之责。”

方梅影一笑道:“我不管这些,我只想知道是你们能管他,还是他能管你们,一个门户中职司该分得很明白的。”

段天化笑道:“八煞门的情形不同,我们八人各司一堂,三位总护法都为八堂的后援,谁有需要就借重他们,有相助之责而无管束之权,谁也不管谁!”

方梅影一笑道:“这地上死成两段的也是总护法,只看东海人魔就知道总护法的身价有多高了。”

八煞门中都感到很难堪,然而又没有话可说。

因为齐铁山身死是实,而且死得极是不光彩,楚三笑把一肚子气发到段天化头上来了,厉声道:“姓段的!这是你找来的好人,连累得我们受人蔑视,你怎么说。”

段天化只得干笑道:“楚老,这不能怪我,凭段某的面子也请不动你大驾前来屈尊,段某又能说什么呢!”

楚三笑只得忍了下去。

段天化又烧上一把火道:“齐铁山称雄东海,也不是无名之辈,否则也不可能担任总护法之职了,他的死是自作聪明,想用毒药害人而已。”

北邙鬼哭婆林花红道:“这话不错,齐老儿内外两途都稍有火候,如果他不用毒药害了自己,应该不会这么糟。”

方梅影一笑道:“昨天晚上他可没用毒药,结果也是抱头鼠窜而逃,像这种角色也能落个不错两字,八煞门的总护法可想像得知,称称斤两,我实在懒得应战。”

段天化刚才一把火没烧上就被林花红打断了,借机又添上一壶油道:“姥姥!齐铁山与二位同任总护法不是段某的意思,但二位也没反对,现在人家摆出这种话来,段某也没办法,只希望二位能扳回一点面子,别让人把八煞门的总护法都瞧扁了,大家都不好看。”

林花红比较深沉,冷冷地道:“段庄主是要我们先出手来捞回面子吗?成!在我与老楚之间,你指定一个好了。”

段天化连忙道:“这个段某怎敢,姥姥这么说,段某只好自己来处理了,先把人抬下去,清出场子来。”

楚三笑道:“干什么?放在这儿。”

段天化道:“段某出场时,地方需要大一点。”

楚三笑怒道:“老夫可不需要,老夫要个样子放在这儿比着,回头照样在方梅影的颈上砍下脑袋来,一分不差。”

段天化笑着道:“这么说楚老是要自己料理了。”

楚三笑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总护法丢的人,由我们总护法捞回来,谁叫我有个不争气的同僚呢,少不得只有我们自己认了,不过老夫可把话说在前面,回头你们堂上的事你们也自己料理。”

段天化干笑道:“楚老怎么分得这么清,八煞门创立伊始,仰仗之处颇多,大家应该同心协力……”

林花红哼了一声道:“不敢当,段庄主说得很明白,我们这总护法不是你聘的,凭你们这八个人也请不动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大家还是各管各的好。”

段天化耸耸肩道:“姥姥这么一说,段某也不便多解释了,但八煞门可是我们大家的;荣辱与共,段某衷心希望二位能大逞雄风,一振煞威。”

说完施然入座,竟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方梅影心中有数,知道八煞与总护法之间已有芥蒂,倒是一个个别击破的好机会,同时也了解到,那个幕后主持人虽然网罗了这批凶神恶煞,想成立一股势力,而独霸武林,但人事上尚未调整好,一开始就闹内哄;情况于己方有利;必须把握住,眼见楚三笑已仗剑离座,正在沉思该派谁出去应付,江梦秋已按捺不住,想起立应战了,忙一把拉住道:“江兄弟!你是冲霄鹤的代表,黄山一会,技霸七剑九狐,身分何等高贵,这种妖魔小丑,何用牛刀操鸡。”

江梦秋急道:“方大姊!这不是开玩笑,长白剑法跟我爷爷同时成名,功力深厚,小弟也未必应付得了……”

方梅影低声道:“我晓得,所以才叫你多看一下,研究一下他的剑路,叫倚红她们先去顶一下。”

江梦秋道:“她们行吗?”昨天对齐铁山……””

方梅影笑道:“功力或许不足,但她们跟卢沧客学的剑法与招式很刁钻,大可支撑一阵,何况她们身上穿着一件天蚕丝织成的金缕衣’,可御刀剑指劲,绝无性命之危。”

江梦秋一怔道:“我怎么不晓得?”

方梅影低声笑道:“昨夜你的表演十分精彩,错在太逼真了,叫她们脱掉了衣服,否则她们也不会被齐铁山逼到墙角里去了,你放心好了,她们还有几手绝招没使出来,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我也想见识一下呢!”

江梦秋听她说起昨夜之事来,脸上发红,不敢再说了。方梅影却把倚红与偎翠叫到身边面授机宜后,打发她们出去了。

楚三笑一见两个女孩子出来,脸色一沉道:“滚回去,你们是什么玩意,也配与老夫过手。”

倚红一笑道:“我们是江公子的侍儿,你老哥哥也是听人差遣的,大家身分相当,正好配配对。”

楚三笑气得脸色发青。

偎翠笑道:“老兄,你别不服气,说你是听人差遣一点都没错,八煞门是几个江湖败类凑合起来的四等门派,居然能把你从长白山拉来充场子,你又会高到那里,也许你不听他们的;但一定有个牵着你鼻子走的主使者,你敢否认吗?”

楚三笑气得须子直吹,既不能否认,又不能承认,只得厉声叫道:“方梅影,你再不出来,老夫拼着不顾身份,到座上把你揪出来,你实在太欺人了……”

方梅影一笑道:“楚老儿,你别瞧不起她们,这两个女孩子的手底下比我强多了,昨天把齐铁山摆平的是她们,把段成志染一身醋的也是她们,今天把八煞门翻个身的还是她们,小心你的老骨头,别叫她们给拆了。”

倚红笑道:“说得是啊,东海人魔跟你一样是总护法没错吧,但昨天晚上被我们妹妹俩整得死去活来的,你想为总护法这个行当争回面子,至少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偎翠接口笑道:“不过这位老兄比东海人魔正经点了,咱们对他客气一点,别让他太难堪。”

倚红含笑道:“不错,我说老哥儿,你长得挺斯文的,就是这把山羊胡看来讨厌,我们替你修修面,割它下来好吧,剃掉了胡子,你也显得年轻些!”

楚三笑韵脸色已由青转白,白里又泛起一阵微红,那是愤怒之极的表示,目射凶光,沉声道:“好得很,老夫先劈了你们这两头胡羊来祭剑,出招吧!”

倚红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是两打一,又比你年轻个几十岁,说什么也不能欺负一个快死的人呀!”

偎翠跟着道:“红儿,别只顾说了,你没看见这位老哥哥的脸都红了,他的脸皮嫩得很,你还是手下留点情;剃胡子的时候,小心别刮破了他的脸,叫他见不得人!”

倚红笑道:“七八十岁的人了,这一定是偷了咱们的胭脂擦上了,想要偷闲学少年呢,翠儿,你说他正经那可不见得,他肚子里灌满了坏水,咱们还是小心点儿,说不定他毛手毛脚乱摸我们一下,想想他那双手,满是青筋,瘦不见肉,摸在身上多难过。”

这两人一吹一唱,把楚三笑气得眼睛里差点没喷出火来,厉吼一声,横剑急扫,红翠二女是受了方梅影的指点,存心气他自乱方寸,心中早自戒备,眼见剑气迫体而来,本来还想打架的,可是剑光离体两尺就感到一股压力,心知此老内力惊人,不可力敌,身躯急转,一个掠高,一个仰身,双双避了过去,跟着腰间长剑出鞘,一上一下分由两路反击进招,不但出手快,而且配合得极妙。

楚三笑到底是成名多年的煞星,虽然气得七窍生烟,神智可不乱,一剑撩出后看见二女内避的身法,知道她们的剑术造诣真不弱,但没料到反击的招式会如此凌厉,好在功力深厚,挪腰避过底下偎翠的撩刺,举剑上撩封住了倚红的劈砍,而且劲力突发,想把倚红的剑震飞。

那知倚红人在空中,剑法与轻功另有一套,两剑交触时,已使用粘字诀,将全身的重量都附在对方的剑上去了,楚三笑往外推出时,她的身子跟着飘,手不离剑,剑不离人,竟与敌我合成一体,将楚三笑的劲力化开,等楚三笑收劲撤剑时,她顺着剑滑下,直劈楚三笑执剑的手腕,楚三笑没想到她如此难缠,连忙用劲搁剑,脚下挪移,躲过她这一削,偎翠的剑却又在侧面攻到,逼得他硬硬地仰身后倒,施展铁板桥的身法才躲了开去。

但是偎翠的攻势并不停歇,配合着倚红,一攻笑腰,一攻左右将台,都是重要致命部位,而且不让楚三笑有喘息的机会。

倚红眨了眨眼,笑着道:“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叫楚三滚,一滚二滚三滚,对了,就是这样。”

口中说着话,手中精招使出,楚三笑被逼无奈,只得使出俗之又俗的懒驴打滚的招式,才避开她们两人一连串的攻击,最后一滚他为了脱困;足足翻出了有两丈远,剑化一片精芒,护住全身,腰肢一挺站了起来,满脸怒色,正准备作反击时,两个女孩子都站得远远的并肩而去,笑哈哈地双剑拄地,根本没追过来。

楚三笑在作第三度翻滚时,她们已撤招退后了,楚三笑是听了倚红的话再加上前两招突击确实勇猛,心里一紧张,才滚出那三滚,还作了精绝无比的一式鲤跃与凌厉万分的一手锦鳞翻波千层浪,剑式不为不精,功力不算不深,两个女孩子如继续攻势,也会被他这一手逼退的。

但她们止步不进,楚三笑这一精招变成了一个人在玩把戏,精妙的身手也成了闹剧。

楚三笑见自己作了一场徒劳的把戏,不禁老脸羞得飞红,他是个成名多年的剑术名家,被人这样捉弄比被击败更丢脸,因为他竟乱了方寸,这是在他的身分上不应有的行动,尤其对手是两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孩子。

倚红更是捉狭,咯咯一笑道:“现在连你的外号也可以改一改了,叫做长白狂驴楚三滚不是更妥切吗!”

连座上的八煞都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倚红新起的这个名号配合他刚才一连三招懒驴打滚,确是妥切之至。

唯一笑不出的是楚三笑自己与北邙鬼哭婆林花红,八煞门三大总护法,东海人魔齐铁山被江梦秋以他自己下的毒一命呜呼,楚三笑又被两个女孩子耍得狼狈不堪,这对他们总护法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当下林花红一撑手中的骷髅拐杖,飞也似的离座,落至二女面前叫道:“混帐丫头,老奶奶送你们回家去。”

楚三笑立刻挺身上前道:“林嫂子,请你等一下,老夫如不杀此二贱婢,誓不为人。”

林花红沉声道:“算了吧!连名号都叫人改了,你丢的人还不够?你不在乎,老婆子却丢不起这个人。”

楚三笑脸色微变道:“林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花红道:“没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总护法,你给人耍宝,连累到老婆子脸上无光彩。”

楚三笑忍不住怒声道:“老夫一时不察才着了道儿L。”

林花红冷笑道:“以你长白剑狂的名气,可不应该有这种疏忽,你不是初次出道。”

楚三笑怒道:“马有失蹄,人有失算,老夫一时轻敌,又没有落败,你凭什么出来插手。”

林花红道:“我出来免得你丢更大的脸,你这头老马可不该有失蹄的疏忽,因为你摔不起跟头。”

楚三笑忍不住道:“滚开!等老夫宰了那两个贱人后,再轮到你老婆子出场露脸也不迟。”

林花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在对谁说话。”

楚三笑怒叫道:“对你这个鬼婆子,老夫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插手管我的事,滚下去!”

林花红冷笑道:“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不管事,刚才你是怎么滚的,老婆子没看清楚,你再滚一次看看。”

楚三笑沉声道:“林老婆子,你是想跟老夫过不去?”

林花红冷冷一笑道:“老婆子是跟总护法这个职名过不去,不能再让你去糟蹋了,北邙鬼哭婆的名虽然没有你长白剑狂响亮,可没有你这么厚的脸皮。”

楚三笑忍无可忍,长剑一摆,直刺而进,林花红将鬼头哭丧杖一挥架开道:“楚老儿,自从我们见面以来,你就目中无人,处处瞧不起人,因为你比我大几岁,成名在我之先,名头也比我响亮,而且我那死鬼林青叶也曾败在你手上,所以我才容让你几分,可是今天看了你窝囊的样子,觉得你不过是浪得虚名,连两个女娃娃都不如,还敢对我发威,老奶奶就怕了你不成!”

楚三笑怒吼一声,仗剑再进,林花红也挥开鬼哭杖,两人立刻缠战起来,瞬息已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招式精绝固不必说,内力也煞是惊人,每次杖剑交触,都发出当然巨震,波及到四壁皆动。

倚红与偎翠见他们自己窝里反打了起来,悄悄地退了下去,靠在江梦秋与方梅影的身边。

倚红一仲舌头道:“看不出这两个老鬼还真厉害,幸亏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否则我们俩还真应付不下来呢!”

方梅影低声问道:“你们对付其中一个有把握吗?”

倚红想想道:“那很难说了,硬碰硬是斗不过的,但逮到机会,抽冷子给他们一下,或许还有希望。”

方梅影道:“不能碰机会,必须脚踏实地凭真功夫。”

倚红道:“那绝对不行,不过我们只是胜不了而已,一定要拼起命来,总可以找个垫底的!”

方梅影道:“那一定又是靠什么特殊装备了,这两个都是老得成了精的魔头,不见得稳可收功。”

偎翠道:“方大姊放心好了,卢爷传了我们各有一手绝招,完全是真正的武功,哪怕是掉了脑袋,我们都能捞本。”

方梅影道:“卢沧客盖世奇人,他传授的绝招一定非同凡响,我相信你们一定有此能力,只是现在还不到拼命的时候;你们还是留着吧,我再问一句,如果凭真才实学,卢沧客能够胜过其中之一吗?”

倚红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卢爷之学山高海深,到底有多大能为,我们也不清楚,但绝不会弱于他们,何况卢爷的武学之长,不在功力,他即使只用两成功力,也能制一个绝顶高手于死地,因此我们不必为他担心。”

方梅影道:“那我就放心了,否则我就要作退计……”

江梦秋不以为然地道:“大姊!这似乎不会吧,这两个魔头功力虽深,如果一对一,小弟尚可一搏。”

方梅影道:“我担心不是他们,以他们此刻所表现的功力而言,我与崔大姊也勉强能应付,胜之固不易,但要退而自保,相信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梦秋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大姊是怕八煞吗?从他们的情形看来。三个总护法地位尚在八煞之上,八煞也不会比他们高明到那里去。”

方梅影轻叹道:“如果我胜不过八煞,今天也不会来了,我担心的是那个幕后的操纵者,此人虽未露面,但八煞三魔,显然都是他的部属,能把这些凶神恶煞集于一处,此人必高出许多,那才是值得我们担心的。”

江梦秋沉思片刻才道:“不去管他了,有卢先生在暗中策应,还有我爷爷也不会坐视的,我们抗不住自然会有人出头顶着的,我们还是设法把那个家伙揪出来。”

说到这儿,场中的那两个老魔头交手已出百招,双方都是越战越来劲,也越打越火,一时还分不出上下,但看情形不到拚出死活是不会歇手的。

段天化见情况不对,忍不住大声道:“两位都请住手,今天是对付外人,二位自己火拼有什么意思呢!”

林花红道:“你别管,今天非跟他见个真章不可。”

楚三笑也怒道:“老夫也非宰了这老婆子,再去杀那两个贱人,姓段的,你少管闲事。”

段天化微微一笑道:“段某不是管闲事,只觉得二位拼得没有意思,纵然分出强弱,又能怎么样呢?”

林花红道:“至少可以杀了他的气焰,叫他以后别把一对狗眼长在头顶上瞧不起人。”

段天化一笑道:“就算把厅上每一个都打败了,二位还是总护法,再也爬不到更高去。

只有天下第一人,可没有第二第三之分了,二位何不平心静气想一想呢!”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提醒了,双方各虚晃一招,分了开来,林花红银发乱散,披在脸上形同鬼魅,楚三笑则汗透衣衫,两个人都连连喘气,虽无疲意,却也相当吃力!

楚三笑连吸了几口大气,平定了下来道:“老婆子,要较量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先让一让,老夫在那两个贱婢手下吃了点亏,总得扳回来才是。”

林花红道:“为什么要我让,你已经落了下风,就该由我来,如果你丢了个更大的人又怎么说。”

楚三笑道:“笑话,老夫如果宰不了那两个蛮女,就横剑自刎,割下项上这颗花白的人头!”

林花红冷笑道:“那有个屁用,就算你抹了脖子,总护法的人也给你丢定了,老婆子的脸一样是没处放。”

楚三笑忍住气道:“老鬼婆,假如你出场,你准保能捞回面子来吗?万一你也出了个大丑呢?”

林花红冷笑道:“老太婆可没有你这么厚脸皮,只要落一点下风,老婆子就立刻拿拐杖敲碎自己的脑袋!”

楚三笑道:“好!看你的,老夫等着替你收尸!”

林花红一扬拐杖道:“两个蛮子给老奶奶滚出来!”

倚红正待出去,却被方梅影拉住了笑道:“狗咬狗一嘴毛,你们自己闹完了,却对我们狂呼乱吠的,我们又不是八煞门里的魔子魔孙,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林花红厉声道:“方梅影,你再对老奶奶说一句废话,老奶奶就拿你祭杖,快把那两个蛮子送出来。”

方梅影飘然起立笑道:“你敢找我麻烦可是活够了!”

丐帮的龙行天比她抢先一步笑道:“方姑娘,大家一起来的,不能尽叫你们热闹,这一阵交给要饭的吧!”

方梅影笑道:“老叫化子,你别瞧着便宜拣,这老婆子的鬼哭声音可难听呢,你未必受得了。”

龙行天哈哈大笑道:“老要饭的早知道她会嚎丧了,但遇到我要饭的可算她拣错了日子,化子走遍五湖三江,日栖野庙,夜宿荒坟,整天就听鬼哭神号,连野狗打架,野猫叫春的声音听了都不动心,还会怕她号丧。”

北邙鬼哭婆除了一身武功外,更练就了一种邪门的鬼哭功,与人交手时,发出凄厉的呼啸声,能使人心烦意乱,六神不定,功力自然大打折扣,死在她这种邪门鬼哭功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有的功力还高于她,却仍受不了她的厉啸声,方梅影是根据乃祖智叟,方日平的一本万象秘录,上面记载了江湖上许多奇特的武功渊源虚实,心中有个底子,才敢挺身应战,见龙行天抢着出去了,又不便硬争,只得先点明了,听龙行天一说,知道他必然有了抗拒之法,遂一笑归座。

龙行天手摇青竹打狗棒,慢慢地走了出来说道:“林老婆子,你有哭丧棒,要饭的有打狗棒,你会号哭,要饭的会唱莲花落,咱们较较劲如何?”

林花红横了他一眼道:“姓龙的,八煞门与丐帮河水不犯井水,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想劝劝你何必淌浑水。”

龙行天大笑道:“这不是废话吗,老化子已经来到此地,难道还会跟你们攀交情不成,昨天跟段成志彼此都亮过相了,今天是特地来闯闯门子,难得布施的!请吧!”

林花红怒吼一声道:“臭要饭的找死。”

骷髅拐杖当头直劈而下,龙行天举棒轻挑就挡开了,这是丐帮武功的特色,他们没有本门的技艺,都是带艺入门的,一直到升任长老后,才得展示打狗棒的心法,也只有一本薄薄的秘笈,闭关三年,专事虔修,能有多少心得就是多少。

龙行天是丐帮四老执事最高的一个,因为他本来出身少林,以嫉恶如仇,好杀过度而被逐出,得少林达摩心功之助,青竹杆上兼具罗汉杖与行者棒法,这枝打狗棒是武林奇兵之一,细不盈寸,长约七尺,坚韧无比,不畏利器,本身具有弹性,林花红的劲力虽猛,但接触到竹棒上就被化开了,所以受力虽强,都起不了作用,而龙行天的杖式运开,或点或挑,专拣空隙处进招,不到二十回合,已杀得林花红喘气如牛,汗流浃背。

因为林花红跟楚三笑对手时,已经狠拚了百来招,还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立刻又接上了龙行天,自然吃力得多,再者几下猛劈,都被龙行天轻易地化开了,激动怒火,出手更重,累得也更厉害。

龙行天却越打越轻松,精招百出,口中还尽说风凉话:“老太太小心,别闪着你的柳腰。”

“老太太,你的金莲染上灰了,化子给你剧一刷。”

说得俏皮,手下却迫得紧,林花红被激得火冒十丈,满头白发披散在肩上,将一枝骷髅鬼头杖舞得呼呼直响,仍挡不住龙行天刁钻古怪招式,腰上被戳了一棒,小腿上也被横抽了一下,幸亏她内功到家,没有受伤,但也隐隐作痛,暴怒之下,她忽地杖法一变,拚着背上挨一下重击,打得跟随退出几步后,横杖一扫,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号:“臭要饭的,你给我躺下。”

那声音难听至极,如同鬼号一般,四周观战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心神受震,龙行天果然呆了一呆,杖梢贴着他的衣襟扫过,他吸气缩腹,总算只划破了一块外衣,摇摇头道:“老鬼婆,你的嚎丧果然有些鬼门道。”

林花红一见一招得手,不容他多作准备,厉啸又起,这次不是说话,而是发出一种似哭非哭的呵呵之声!听来更使人气血浮动,崔明珠与倚红偎翠三人都忍不住掩上了耳朵,龙行天则因为上过一次当,不敢再托大,口中发了龙吟般的厉声,那是他习自少林的天龙禅唱。

这种佛门心功本来是以经唱之声发出的,但龙行天却把它变成了沿门乞讨的喊叫声音,听在耳中,只辩得是:“好心的老爷太太,做做好事吧,救救叫化子……”

虽是乞讨之声,却别有一股肃穆之气,总算将林花红的鬼哭声冲淡了,两人一面在声音上互较内力,一面在手下交互换招,打得十分剧烈,只是龙行天已不如先前轻松了,因为天龙禅唱心功是很耗力的功夫,还要一心二用,可是林花红却越战越起松,她的鬼哭功是自幼下苦功练成的,也是为了配合手上招式而发的,哭声越凄厉,招式也越凌厉,龙行天也挨了两下,一样的靠着内功护体,没有受伤,神情上却显得有点狼狈了。

罗小虎毕竟是关心他的,连忙道:“老爷子,如果您挺不下去,就下来让我顶上去。”

龙行天喘着气道:“我都不行,你小子还行吗?”

罗小虎道:“这不一定,这老家伙是铁石心肠,您喊破喉咙也讨不到一口残饭剩菜的,让我来耍赖皮恶化。”

龙行天叫道:“去你的,老化子非跟她泡到底了。”

口中说着话,手下一个疏神,被林花红一杖扫在脚踝上,砰的一声,坐倒在地上,林花红更是狠毒,倒过杖身,利用杖头的骷髅鬼头,一下子插在他的小腿肚上。

这鬼头杖一端是个骷髅鬼头,铸成恶鬼之状,原来竟能活动,插下去时,鬼口张开,上下四颗獠牙牢牢地咬在龙行天的小腿肚上,龙行天连挣了几下,都被林花红按住了没能起来,干脆坐下道:“好!老婆子,算你厉害,老化子认输了,把你的哭丧棒收起来吧!”

林花红厉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老太太这鬼头一张嘴,不用人血喂饱它是不肯松嘴的。”

龙行天道:“原来它还会咬人喝血的,那可找错了主儿了,老化子潦倒一生,这条腿干得像木头一样,拿刀割上去都流不出一滴来,你还是换个人吧!”

林花红用力按了一按,鬼头的獠牙紧贴在他的小腿上面,就是咬不进去,林花红冷笑道:“你以为内功练得到家,老婆子就奈何不了你,趁早收起内功,让老婆子扯掉你腿上一块肉,就饶你不死,,否则可有你受的。”

龙行天道:“老化子终年露宿风雨,这条腿染上了风湿症,已经不听指挥,它是天生的硬,老化子可没运气。”

林花红那里相信,冷笑一声道:“你恃强好了,老奶奶可要用杀手了,我这根鬼哭杖用了几十年,今天第一次揭示它的秘密,我这鬼头是活的,撩牙尖端有两根毒刺,一旋杖身毒刺出来,那可不怕气功的。”

龙行天苦着脸道:“老化子已经说过了,它是天生僵硬了,你就是把它砍下来,也没一点血。”

林花红厉声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定要自己找死,老奶奶就成全你了!”

语毕一旋杖身,只听见铮铮两声,龙行天大叫起来,眼睛翻了几翻,身子往下一躺,众人大惊失色。

江梦秋忍不住就要出去,罗小虎却用手拦住道:“江公子,冤有头,债有主,穷家帮的事自己会料理。”

说着走出去朝林花红道:“你这是什么毒?”

林花红大笑道:“化血散,半个时辰内骨肉全消。”

罗小虎道:“那就把解药拿出来,我们谈谈条件。”

林花红笑道:“谈条件,这也行,你们立刻退出,发誓永不与八煞门作对,而且还要臣服八煞门。”

罗小虎笑道:“这太过份了,你也听过我们穷家帮的情形吧,别说只是一个长老,就是你制住了掌门帮主,也无法答应你这个条件,再说丐帮向来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一家门派来往,臣服两个字,谈都不要谈。”

段天化道:“林老夫人,丐帮为当今武林第一大帮派,门下弟子遍及天下,我们但求和平相处就够了。”

林花红想想道:“那你答应立刻退出,不与本门作对。”

罗小虎笑道:“这倒可以,丐帮本来就不管闲事,怎会与八煞门作对呢!至于今天我们前来,却是为了受青蚨令的约束,我们与方女侠打赌,输了一枚青蚨令,各位当知道青蚨令在丐帮的重要,持令在手,连掌门帮主都得接受它的指使,所以方女侠不准我们退出,我们也无可奈何。”

林花红怒道:“那你跟我谈什么条件?”

罗小虎笑道:“自然有得谈了,你交出解药,我就饶你不死,因为伤害长老是该当凌迟碎割的。”

林花红怒吼道:“放你的屁,你来跟老奶奶斗斗看。”

罗小虎笑道:“我要是一出手,一招之内就叫你躺下,你还是乖乖地交出解药,保全你这条老命的好。”

林花红勃然震怒,厉声大吼道:“小鬼,你在找死。”

罗小虎摇头一叹,由身边取出一对短竹棒,长约两尺,粗细与龙行天的打狗棒相似,像是两枝短笛。

他把两枝短棒分持双手道:“我是丐帮的掌令丐,这两根短棒叫追魂棒,棒出追魂,你考虑清楚没有呢?”

林花红抽回鬼头杖道:“来吧!老奶奶等你送死。”(旧雨楼天马扫校隐龙居士OCR)

罗小虎持棒突进,林花红正待反击,忽然耳听背后有人发声道:“小子,挑断她的脚筋就算了。”

那赫然是龙行天的声音,林花红大惊失色,回头一看,龙行天已坐了起来,打狗棒由她的腋下挑进腋窝,将她的人挑起两尺多高,罗小虎已经攻到,两枝竹棒的外面竹套飞开,里面竟是两把精芒闪闪的宝刃,双手扬起刃锋刚好掠过林花红双足的后筋,信手拖过,血光一冒。

林花红痛叫倒地,却无力站起,因为罗小虎的两支剑刃刚好割断了她的脚筋,而且这小子捉狭得很,割得时候还绞了一绞,使林花红的脚筋断有寸许,即使有神仙金丹,也无法使她的双足复原了。

龙行天嘻嘻地笑道:“小子,有劳你了,老要饭本来不好意思叫你帮忙的,但是这老鬼婆子的气功太扎手,我的打狗棒耐何不了她,只有你那一对雪花剑是丐门重宝,可以制得了她,这样虽然捞回了面子,却塌了台,传出来说我们两打一,未免交代不过去。”

罗小虎笑道:“没关系,我们爷儿俩龙虎双丐已经闯出恶名了,差不多的事都是两人联手的,老鬼婆虽然不清楚,段天化应该晓得,这不算两打一。”

八煞中的黑妖狐花六娘连忙上前扶起林花红,为她止住了血,审视一下她的创口道:

“筋络已断,老夫人的两腿恐怕是要残废了,这小子下手真毒。”

罗小虎一笑道:“黑妖狐,我没有要她的老命,已经算客气的了,比起她用毒兵器杀人好上百倍,怎能算狠毒。”

林花红倒是撑得住,坐在椅子上,瞪着龙行天道:“臭要饭的,老奶奶算是服了你,我那鬼头杖中的毒,无坚不摧,见血封喉,你是怎么能挨过的?”

龙行天哈哈大笑,用竹棒敲着他那只右腿道:“你对老化子的出身太隔阂了,老化子出身少林,因为嗜杀过度,有一次在击杀一个同门犯戒弟子时不慎误伤了他怀孕的妻子,伤了她一条腿,虽然她的丈夫犯奸淫罪该死,她却是无辜的,哭诉到师门,我因为出手太快,因此被逐出少林,且残一腿为惩,自后老化子就装了一条木腿。”

竹杖敲上去梆梆作响,林花红失声道:“什么?你那条腿是木制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龙行天笑道:“这就是当化子的好处,终年不洗脚,泥涂尘封,使肉腿与木腿不分了,不过你也许输得不服气,你鬼杖中的秘密,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穷家帮,丐帮门人遍及天下,各种出身都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要不是老化子仗着木腿不怕受伤,怎会被你鬼头咬中的。”

林花红一言不发,举鬼头拐,将自己两条小腿都砸断了道:“好!这次算你狠,老婆子将来也装上两条木腿后再来找你一斗,那时你可要小心点。”

龙行天道:“老化子告诉你一个秘密,要制木腿,最好是用桃木浸在桐油中泡透阴干,装上去之后,坚逾铁石而又轻巧不碍行动,只是要把木腿运行如常,至少要经过五六年的苦练,你活得了那么久吗?”

林花红冷笑道:“不须要,老婆子只要勉强能行走时,就来找你们,那时我要找的不仅是你,凡是要饭的,我都不放过,见一个杀一下,见十个杀五双。”

罗小虎道:“老爷子,这可是您害人了,刚才一下子送她上西天去多好,以后她找起麻烦来可怎么办?”

龙行天笑道:“没关系,老叫化子负责,从明天起,老化子守在伏牛山附近寸步不离,等着她下来,本帮弟子有一个死她手中,就拿老化子抵命。”

林花红冷笑道:“好极了,老婆子倒要看你能活多久,花六妹,扶我进去,我现在就开始装腿。”

花六娘见她把两腿的骨头都砸碎了,不禁道:“林老夫人,你不过筋残了,何必要把腿骨也砸断呢?这样就非把两条小腿都切断了,否则撑起拐杖还能走路;”

林花红厉笑道:“老婆子的拐杖是用来杀人的,可不是用来走路的,我自残双腿,就是要坚定决心,装上两条假腿后,可以快一点报复,扶我进去。”

她根本无法行动了,花六娘只好连椅子把她捧进去。

段天化这才干笑道:“三位总护法已经折损其二,八煞门可不能,再受损失了,楚老可得多加保重。”

楚三笑见他意存揶揄,不禁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天化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段某想八煞门的总护法身分何等高贵,要为我们作大力支援,可是一连折损了二位,楚老是硕果仅存的一位了,如果再受了损失,我们岂不是要孤立无援了,因此请楚老多多保重。”

楚三笑勃然震怒道:“段天化,你不必说风凉话,姓楚的不是冲着你面子而来的,你自己去应付吧!”

段天化哈哈大笑道:“楚老早如此说,也免得我们一再丢人了,各位虽是总护法,可也打着八煞门的招牌,损兵折将,丢人现眼,我们也有份的。”

楚三笑一拍桌子起立道:“混帐!你说甚么?”

段天化笑道:“楚老不必对段某发横。”

烈火剑秦明接道:“是啊,楚老,你们三位成名远在我们之先,来到八煞门之后,处处端前辈的架子我们也不敢计较,总想多多借重三位的威名,可是昨夜今朝,不到一天,就一连折了两位总护法,实在令人丧气得很。”

楚三笑怒道:“小辈,你敢出言侮辱老夫,滚出来。”

秦明笑道:“楚老跟我生气有什么用,面前放着这么多的对手,你多少收拾一两个下来,大家面上也好看些。”

楚三笑气得用剑一指江梦秋道:“姓江的小子,老夫就挑你好了,听说你在黄山技压七剑九狐,老夫把你收拾下来,也好塞了他们的嘴,同时也了断一些过节。”

江梦秋一笑道:“在下与楚老可没什么过节。”

楚三笑道:“凭你也配,梁子是你爷爷惹下来的,三十年前,江河远曾经在我眉心挑了一剑。”

江梦秋笑笑道:“原来楚老那眉心一块月牙形的剑痕是家祖留下的,家祖很少与人动手,除非是万不得已。三十年前楚老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家祖在脸上留下记号,否则家祖是很少对人这样凶的。”

楚三笑怒叫道:“小辈!你有没有种出来?”

江梦秋用手按剑,起立道:“出来就出来;只是家祖尚健在人间,楚老这笔帐何不找家祖去算呢?”

楚三笑道:“我找不到他,只有宰了你引他出头。”

江梦秋一笑道:“这点小事家祖不会出头的,既是家祖的过节,在下代挑也没关系,只是为楚老不值,因为在下技艺未精,比家祖差得太远。”

楚三笑道:“你能在黄山代表冲霄鹤,不算太差了。”

江梦秋道:“楚老弄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修为还不到火候,恐怕不如家祖把握得住,万一失手,就不止在眉心挑破一道小小的剑痕了,楚老也不像三十年前那么身子扎实了,伤得重一点,是否还能吃得消呢?”

楚三笑差一点气破了肚皮,挺剑飞身就想扑击,忽而后厅传出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