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刀气如虹

罗廷玉迅即陷入於沉思之中,对大厅内的情形,宛如视而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在沉思些什麽。只过了顷刻,突然两条人影闪电般扑入大厅,把罗廷玉在沉思冥想中惊醒。端木芙用手肘碰他一下,耳语道:“瞧!这就是证据了。”

崔阿伯厉声嘿道:“什麽人?”

这两个长衫汉子,面上都蒙着黑布。右面的一个,身材较为高大,身穿蓝色长衫。

左面的是一袭灰衣,动作都极是矫健迅快,一晃眼已迫近崔阿伯和蒙娜。崔阿伯举步出去,拦住这两人。那蓝衫大汉从袖中抽出一口短刀,倏然猛扑崔阿伯,右拳左刀,攻势极是凌厉。崔阿伯挥杖力扫,发出呼呼的风声,那蓝衫大汉身躯虽是雄健,却灵活之极,在杖影中进退自如,有攻有守。

这两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性命交关的激斗中,那灰衣人掣出兵器,却是十叁节亮银短鞭。只见他行动如风,霎时绕过激斗中的两人,直扑蒙娜。口中嘿嘿地吐气开声,健腕翻处,亮银鞭抖得毕直,有如锋锐的枪矛一般,劲急刺去。

假如椅子上坐的是端木芙,只怕万万躲不过这一记凌厉急袭。事关这两名剌客动作迅快,一入厅就展开暗杀的行动,一句话都不说。端木芙纵然有千谋万计,在这等情况之下,亦无法施展得出。罗廷玉勃然而怒,振衣欲起,但却被端木芙扯住衣袖。

说得迟,那时快,蒙娜身子向後一翻,有如一缕轻烟般突退数尺,避过敌人急刺而来的一鞭。灰衣人不进反退,口中招呼道:“快走!那是假货。”

蓝衣大汉在如山杖影中,怒吼一声,拳刀齐出,势道之凌厉威猛,连崔阿伯也措手不及,非闪避不可。他得此空隙,跃出战圈,跟看那灰衣人的背影,迅即飞跃出厅,霎时间巳去得无影无踪。

端木芙透一口气,道:“罗公子,你已看见了,这就是我非得使少林、武当两派能重入江湖不可的理由了。”。罗廷玉道:“那蓝衣大汉是阳将徐刚,灰衣人是谁?”

端木芙道:“相信是阴将宣碧君乔装的,换作别人,出手之时,不会具有如此凶狠毒辣的气势。”

罗廷玉何等聪明,一点便透:心知这是因为宣碧君对端木芙心存妒恨,所以才会这般凶毒。他们一齐入厅,崔阿伯眉开眼失,道:“幸而小姐的神机妙算,从不落空。但假如蒙娜姑娘不肯帮忙的话,你又以何法消解此祸?”

端木芙把面纱还给蒙娜,与她各自换回外衣,这才说道:“你马上就可以知道。”

话犹未毕,厅门口出现一个高大之人,他身穿宽袍,腰束彩带,头缠布帛,正是西域第一高手疏勒国师。

厅外影绰绰尚有数人,端木芙道:“国师居然这麽快就赶到了,我总算没有失望。”

疏勒国师大步入厅,道:“小姐恕我醒悟太迟之罪,只不知可曾发生事故没有?”

他一面说,一面向罗廷玉、崔阿伯等颔首为礼。端木芙道:“有罗公子在此,倒也未受惊吓,现在我们走吧,莫受千百武林同道翘首苦盼。”

罗廷玉看看他们,加上他们的对话,心中已涌上一层阴影,但目下非是研究此事之时,便不多说。後面那片广场中,已有数百之众,但壁垒分明,各不混杂。独尊山庄以雷世雄为首,率了十馀高手,以及二十馀霜衣卫队,占了一角。

少林、武当两派的僧道门下,合为一体,自成阵势。以崆峒眠云山人为首的武林各路名家好手,又是一阵。西域近百高手,结集於另一角,他们个个服饰怪异,中土罕见,大部份都以布帛裹头,身量平均比中土之人稍高。翠华城之人,没有结集在一起,所以并未成为一个主流系统。杨师道率了十馀人,夹在少林、武当与眠云山人这两堆人之间。

罗廷玉一眼望去,顿时泛起了天下叁分的感觉。但假如少林、武当这两派退出江湖的话,则最弱的竟是自已这一方了。

吉祥大师师徒已在独尊山庄的阵营中,罗廷玉一走入场中,他也移步出来,这两人顿时成为所有的人注视的对象。端木芙在崔阿伯、疏勒国师及基宁叁入护卫之下,突然间也走入场中,使众人全都转移目光,向她望去。

杨师道向秦霜波道:“秦仙子,这端木芙小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刻又不知使出什麽翻云覆雨的手段?”

秦霜波微微一矢,道:“总是对廷玉有利之事,你拭目以观可也。”

杨师道讶道:“仙子从何得知呢?”

秦霜波忖道:“你不是女人,自然弄不清楚此中的奇妙变化,我故意不陪着廷玉,就是特意给他一个机会。”但她却没有讲出来,只微微而笑。

端木芙环顾全场一匝,高声问道:“雷大庄主,那阴阳二将何在?”

她声调之中,显有不悦之意。雷世雄叫道:“他们随侍家师,在下亦不知他们的下落。”

端木芙道:“但我却知道,他们眼下尚在此地周围数里之内,若不是我早有布置,请蒙娜姑娘假扮作我,加上疏勒国师及时赶来,我已死在他们手底了。”

此言一出,全扬顿起骚动,议论纷纷。雷世雄虽是一时枭雄,这刻也为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才好?端木芙又高声道:“此事有人作证,谅你也不致於怀疑。在这等情况之下,我趁此机会,当众宣布从此脱离独尊山庄。”

雷世雄脑中“轰”一声,眼前发黑,彭典低声道:“大哥,别着急,小弟深信此事必可转圆,你交给小弟去办。”

雷世雄此时六神无主,听得这话,宛如失足於长江大河之人,抓到浮木,登时安心不少。彭典其实全无办法,只不过他亦是罕有的人才,深悉当前形势险恶,是以设词稳住雷世雄。

只听端木芙又说道:“程守缺真人,闻说您老人家即将退休,不管世事,只不知继此大位的,竟是贵派中那一位才智杰出之士?”

她这话问得既突兀,内容又极是惊人,全杨都诧愕得静寂无声。武当派掌门程守缺真人踏前两步,徐徐道:“贫道虽是已有了腹案,但这等大事,定须经过某种程序,始能向外间宣布。困此之故,恕贫道未能奉覆。”

他虽然未曾答覆下一位掌门是那一位,但却已证实他行将退休之事。全场之人尽管大感惊讶而议论纷纷,但谁也此不上雷世雄那麽震动,这位当代之雄,竟掩饰不住而完全从面上流露出来。

彭典碰他一下,低声道:“大哥,你何故这般震骛?”

雷世雄道:“程守缺这一退休,则他与本庄所作的协定,岂不是完全落空了?此一金蝉退壳之计,真是使人大出意料之外。”

要知其时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在武林中有如泰山北斗,地位高崇,势力强大。因此以严无畏、雷世雄这等人物,也万万想不到对方竟以抛弃掌门名位之举,脱出所订条约的束缚。如若想得到程守缺并不恋栈掌门大位,他们自然不会接受程守缺以个人身份所作的誓诺了。

此刻端木芙已转过面望住那群少林僧人,高声说道:“广闻大师在不在?”

僧人群中,走出一个和尚,只见他面圆体胖,常带笑容,那一团和气,使人生出如沐春风之感。

他合什道:“贫衲在此,小姐有何见教?”

端木芙道:“大师好说了,这次贵寺派遣出数百之众,领队之人,即使不在此地,无由相见,但想必也是举世知名的耆宿长老。”

广闻大师道:“小姐猜得不错,这一次率队前来的,乃是敝寺的清风长老和香沙大师。”

端木芙笑道:“原来是贵寺大大有名的两老叁师中人,只不知这两位高僧,在寺中辈份地位,比之大师你如何?”

广闻大师道:“他们皆是贫衲长辈,小姐忽然下问及此,不知是何缘故?”

端木芙道:“没有什麽,我是在想,大师你虽是贵寺一流高手,但那清风长老和香沙大师,既是名列二老叁师之内,又率众前来增援於你,可见他们的才智武功,都不会此不上你。加以辈份较尊,你的话对他们不生拘束之力,相反的他们却可以否决你任何对外的诺言,你说是也不是?”

广闻大师大为服气,想道:“我自为这一番用心,极为玄奥,谁知她早已洞若观火。假如她当时继续为独尊山庄出力的话,我所作的诺言,定然通不过她这一关了。”

他口中应道:“贫僧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且亦不明白小姐特地提了出来,有何用意?”

雷世雄又惊又怒:心想:“本庄好不容易使这两大门派,须得置身於江湖之外,谁知被端木芙她从中一搅,那一番努力就完全付诸流水……”

只听端木芙高声道:“这一次程真人和大师你一同误陷奴家所布的奇门大阵之内,无由脱身。是以被迫向独尊山庄有所承诺。但如若程真人隐退,大师你则权力辈份所限,则你们的承诺,亦等如白费工夫了。”

广闻大师就是要她当众说出,此时如若雷世雄反对,自有伶牙俐齿的她代为辩驳,不须自己开口。如果雷世雄不作声,有天下名家高人作证,以後便不受承诺的拘束了。

他转眼向雷世雄望去,只见他面现颓丧之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彭典则横眉怒目,满面杀机。

端木芙缓缓行去,一直走到西域群雄阵中。所有的人,又不禁纷纷交头接耳,猜测她此举的用意。

罗廷玉朗声道:“吉祥大师,在下已在此候教,只不知在下出手之前,大师可有什麽话吩咐没有?”

吉祥大师阴声细气地道:“罗公子说过能在十招之内,赢得贫僧的,是也不是?”

罗廷玉道:“不错!在下曾经如此夸口过。”

吉祥大师又道:“你的条件是给你叁天时间,以作准备。今日已是第四天了,贫僧已如你之言,妥为辨到,这一点罗公子想必也能满意。”

罗廷玉道:“大师说的是,在下已尽力作了准备。”

吉祥大师道:“假如你十招之内,能够胜我,贫僧从此封剑闭关,永不踏入江湖之内,罗公子可感到满意?”

罗廷玉道:“大师的剑术造诣,别辟蹊径,成就之高,使人佩服。因此你如失手落败,从此封剑闭关,便等如严老庄主失去一条有力臂膀,在下自是极为满意。只不知反过来之时,大师有何条件?”

吉祥大师道:“假如罗公子未能在十招之内,羸得贫僧,则贫僧要求秦仙子退出这一扬武林恩怨之外。”

全场之人,一听他这种条件,不但毫不苛刻,而且十分合理。虽说这吉祥大师的份量比不上秦霜波,然而主动挑战是罗廷玉,在这一场争斗中,自然是主动者有把握些。所以被动之人,条件略略超过一点,实是应该。

秦霜波突然插口道:“吉祥大师,蒙你提起了我,我可就不能缄默不言了,请问一声,假如我也向你桃战,以十四招为限,假如我侥幸得胜,不要你任何条件,反之,你对我有何要求?”

她此言一出,全场皆感意外,顿时静寂如死。端木芙含笑点头,露出若有所悟之色。

吉祥大师楞了一下,才道:“假如贫僧定要接下仙子的挑战,则贫僧纵或得胜,也不敢有所要求。”

秦霜波道:“大师不愧是出家修道之人,这等答覆,公平之极,只不知我这个要求,大师接受不接受?”

她的话虽是徵求对方意见,但口气很硬,充份流露出非接受不可之意,对方根木没有选择馀地。吉祥大师忖道:“假如我拒绝的话,她当场闯了起来,则我和罗廷玉之战,便不能顺利举行了,由此可知,她竟是洞悉罗廷玉没有取胜之望,方始出头硬来。”

一念及此,顿时胆气大壮,徐徐说道:“假使贫僧不接受的话,仙子大失面子。如若接受的话,於贫僧体能气力,又大有关系,只不知仙子对此可有解决之法没有?”

秦霜波不经思索,应道:“你们可以展延到明天才比划,如此於大师并无影响可言。”

她越是坚持,就越是证明罗廷玉难有取胜的希望。

吉祥大师道:“如此甚好,贫僧有幸得会当世两大名家,实是生平之幸,不过……”

他略一停顿,才又说道:“不过贫僧与罗公子约会在先,况且这一场反正非举行不可,何不让罗公子先行赐教?假如贫僧败了,从此封剑闭关,仙子能不能赢得我,已是无关紧要之事了,同时假如仙子坚持先行动手,则不明内情之人,定必以为罗公子须得趁机观察贫僧的手法,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他直到最後才说出他的心意,老奸巨猾之处,许多人都自认望尘莫及,秦霜波难以措词,芳心大为着急。殊不知正是因为她关心太甚,扰及灵台的空澄明澈,以致虑事不周,还不似平日那般睿智冷静。

罗廷玉直到这时才说道:“吉祥大师之言有理,好!在下这就向大师领教十招。”

他以雄壮劲朗的声音,结束了这一杨纷扰,随即抱拳请对方移到战圈中。全场之人,莫不感觉到他信心极是坚强,直有气吞河岳之慨,登时掌声大起,热闹非常。

秦霜波至此,也只好放弃了牺牲自己的理想,惘然向罗廷玉望去,却无法从他那英俊的面上,看出胜败之兆。全扬突然静了下来,原来那吉祥大师已掣剑在手,绕敌盘旋,伺隙而动。但罗廷玉屹立如山,“血战宝刀”仍然在鞘,未曾拔出。

然而罗廷玉的强大气势,竟似有形之物,旁观之人皆能看得出来,吉祥大师与他相此之下,竟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一般。但在场观战之人,尽是行家,又无不知道罗廷玉虽然必可嬴得对方,可是若然在十招之限内,却未必能胜。

因此之故,大家的心情都很紧张。有些热心之士,已为那罗廷玉行将失去既得之威名,而扼腕慨叹不已!只见吉祥大师脚下如行云流水,绕敌迅走,几个圈子走下来,他自形成了一股阴柔诡毒的气势。他手中的长剑,吞吐不定,隐现无常,大有鱼龙曼衍,变化无方之慨,这等极为诡异精妙的剑术,绝大部份之人,尚是平生首见,不由得都瞧得发呆。

罗廷玉突然大喝一声,血战刀蓦然出鞘,发出一下龙吟虎啸的响声,只见刀光闪处,迅若雷霆般向吉祥大师劈去。吉祥大师横剑封架,刀剑相触,火星迸射,同时发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罗廷玉这一刀非同小可,硬是把对方连人带剑劈退了六七步之远。

他虽然不曾一刀败敌,但那气势又增强了不少。只见他大踏步迫去,虎虎生威。临到切近,又是一刀劈出。

吉祥大师见他刀势如虹,威勇难当,不敢硬接,一招“飞星掷光”,人随剑走。但见他动作如电,快如鬼魅,在刀光笼罩之下,忽左忽右的进退了叁四次上这才从一丝缝隙中,缄然穿出了那一重刀幕。群雄见了他这等剑术身法,都不能不大为惊凛佩服。

罗廷玉虎躯一旋,血战刀上迸出千百道精光,耀眼欲花,追杀而去,隐隐挟着风雷之声。气势有增无减,冠绝当世。

他这一刀把吉祥大师迫得连退七八步,先後使用了四五种身法,仍然未能躲周这一刀之威。但正当这生死一发之际,吉祥大师不知如何突发一剑,诡奇无此,居然冲破了这道鬼门关,又逃出生天。

全场之人,但觉这一杨凶险拚斗,千变万化,难以推测,个个都泛起了透不过气来之感。罗廷玉纵声长啸,震得众人耳鼓生疼。啸声中只见他挥刀续攻,连连劈刺,一招之中,竟含有两路进击的奇奥手法。

这一招“左旋右抽”,乃是他七大绝招之一,後着变化,无穷无尽。吉祥大师长剑洒出百数十朵剑花,寒芒电掣,只听“铮铮锵锵”一阵连珠脆响,罗廷玉这一招奇奥刀法,居然未能奏功。饶是如此,吉祥大师竟已被对方的刀气迫得呼吸急促,汗珠沁出,损耗了不少真元。

因此他方才一面发剑抵御,脚下一面退个不停。假如他屹立强拒,说不定就被罗廷玉的刀气伤了心脉、经穴而当场伤亡了。罗廷玉继续施威猛攻,人人都恨不得罗廷玉一刀砍倒了对方,偏生那吉祥大师柔韧之极,虽是显明的敌不过对方,可是一直不曾失招落败。

疏勒国师直到此时才说道:“端木小姐,罗公子虽是勇绝当代,但十招之内,决计赢不得对方。”

端木芙略略提高声音,道:“我一向很佩服国师的才智眼力,不过若论中原武功,国师只怕尚有疏漏之处。依我看来,罗公子今日必可取胜。”

她的话立刻被那些懂得汉语之人,译为番语。,传遍了众人之耳。她话声甫歇,吉祥大师恰好极为奇诡的攻出一剑,罗廷玉大吃一惊,长刀一抽一挑,光芒闪处,吉祥之剑已飞上了半空。而罗廷玉的宝刀此时已抵住了他的咽喉要害。全杨寂静如死,都等罗廷玉结束了此僧,方能做声。

罗廷玉双目中光芒闪动,盯着吉祥大师,只见他神色如常,全无惊惶惧怕之色,只有胸膛因喘气而剧烈起伏。,疏勒国师大惑不解,问道:“端木小姐\你看罗城主会下手杀死对手麽?”

端木芙道:“那得看吉祥大师的表现了,假如他一点都不惧怕死亡,罗公子定必下手取他性命。假如他恐惧的话,便放了他。”

疏勒国师点头道:“大有见地,换作是我,这对手的剑路如此高明,假如胆力强得不怕死亡,我也不得不下手取他性命,以绝後患。”

话未说完,罗廷玉已收刀退下。其实罗廷玉与吉祥大师的面上表情看得很清楚。

基宁道:“假如我没有看错,那和尚分明全无惧色,罗公子理应取他性命才是,何以反而释放了他?”

端木芙道:“那和尚其实很害怕,所以面上才装出不怕的样子,要知他并非江湖人物,不必讲究斧铁加颈也不皱眉这等过节,所以他如若真的不怕,反而会皱起眉头,表示他不耐烦对方刀抵住咽喉之举了。”

基宁叹道:“小姐的话教人不能不服,但小可这一来,也就知道罗公子实在是极为聪明睿智之士了。”

疏勒国师道:“这个自然,大凡是一代高手,定必有过人的智慧。”

吉祥大师在原地中呆了一下,这才一拂大袖,向雷世雄高声道:“贫僧有辱使命,败於罗公子刀下,只好就此别过雷大庄主,返回佛门清修,老庄主面前,还望你代为致意。”他合什遥遥行礼,转身行去。

人丛中的支林僧竟不跟过去,吉祥大师走了十多步,停脚回头望了一眼,见支林僧还没有出来,自个儿沉痛地摇头叹息一声,很快就走出场外。广场中的主角虽是巳经走了,但却没有人移动,仍然保持原状,戌了数方对恃之势。这时候的局面,十分微妙复杂,假如大家各不表示,独尊山庄这一路可能立刻向翠华城挑战。

或者反转过来,翠华城首先启报仇。这两路人马,早晚须得拚个胜败存亡。因此目下先拚一阵,也不是奇怪之事。以双方目前的实力看来,独尊山庄方面的高手有四十馀人之多,在量的方面略胜一筹。但翠华城方面拥有罗廷玉和秦霜波这两个超级高手,是以在质的方面,又强於对方。

然而双方此时都按兵不动,自是大有文章在内。只因现下少林、武当两派,态度未明。

是否守约退出江湖?抑或藉端木芙之言,公开支持翠华城?尚是未知之数。这两派的态度,自然於大局影响极大。

其次,西域这一路人马,已拥有端木芙这位才女。他们是离开中原,回返西域呢?抑是留在中原,掀起种种纷争?第叁是武林各派及许多名家高手,此一集团,显然是偏帮翠华城。

但少林、武当两派态度未明之前,他们也不敢表示意见,因为他们各有背景基业,如若得罪了独尊山庄,後患无穷。

除了以上种种因素之外,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七杀杖严无畏,也是足以影响整个局面之人。他越是神秘莫测,这些集团之间的关系,就更加难以弄个明白。

这一片广场之中,静寂了一盏热茶之久。端木芙突然纵声娇笑,使得全场的目光,都集中於她身上。

端木芙尚未开口,疏勒国师已挺身走出两步,洪声说道:“木人留在中原期间,决意率领部属,效忠於端木芙小姐。”,酗H对此都不作表示,因为西域这一路雄师悍将,将替端木芙做什麽事情,无人猜测得出?少林群僧中走出一人,朗朗诵一声佛号,众人视之,原来是广闻大师。他那圆圆的面上,笑容全消,肃然道:“中原之地,纷争甚多,国师何不率众西返?如若不然,中土岂有容你们插足之地?”

疏勒国师冷笑道:“广闻大师此言差矣,想那端木小姐乃是世不一见的才女,本人率同部属多人,东来中土,行程万里,如若就此离去,岂不是有如白走一趟?因此之故,我们打算辅助端木小姐,创一番事业。在中原武林中,占一席地。至於我们这些人,落叶归根,终究要返回西域。因此在中土所创的事业,自是端木小姐所有。此理显浅之甚,想来中原的武林朋友,定能明白。”

他把立场用心说出,虽然真假莫辨,但却是言之成理,使人感到他们这一路人马,并非入侵中原。

广闻大师遥望端木芙一眼,心想:“此女真有一手,竟能使疏勒国师当众表示奉她为主之言。既是如此,倒也无话可说了。”当即退回群僧之中。

只见独尊山庄雷世雄走前两步,显然有话要说。全场之人,顿时鸦雀无声,形成极为紧张的气氛。

雷世雄环视全场一眼,才高声道:“罗公子,兄弟意欲请教一事。”

他们乃是世仇死敌,天下皆知。雷世雄说出“请教”之言,无疑是决战的前奏了,因此之故,气氛益发紧张。

罗廷玉高声道:“雷兄有何指教?”

雷世雄道:“假如没有不便的话,兄弟甚望能借一步说话。”

罗廷玉毫不思索,毅然拒绝此议,应道:“在下平生光明磊落,几事皆可对人言。雷兄如若有所指教,便请在此示知。”

雷世雄吃了他这一记闷棍:心下大怒,但又不能发作,还须装出很有风度的样子,说道:“罗公子既然这样说,兄弟亦不便多说了。”

他极力抑制住怒气,沉吟一下,才道:“请问罗公子的尊翁大人,近况如何?”

人人都为之楞住,包括罗廷玉在内。雷世雄又高声道:“据家师说,当日之会,虽然已分胜败。但罗老城主未曾丧生,却是千真万确之事。只是他近况如何,却未有所闻,是以特地向罗公子打听。”

罗廷玉心乱如麻,耳中只听杨师道说了几句,这才依他之言,说道:“家父受伤不轻,这是无可置疑之事,只不知雷兄忽然提起家父,是何用意?”

雷世雄傲然一笑,道:“假如令尊大人伤势有复痊之望,敝庄的做法自然两样了,家师认为罗公子虽是一代人杰,名倾四海。但如若老城主尚有奋击之力,他愿意等候令尊赐教。

至於罗公子这一方面,在未与令尊交代清楚以前,打算暂不相犯。”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大有冤有头债有主的光棍味道。但罗廷玉却有了说不出之苦。

一来他自问刀道日高,大可以与严无畏一拚,如若由老父出头,暂时便没有这个机会了。可是当看天下群雄面前,又不能说出拒绝的话,因为拒绝对方之後,等如承认老父已无复痊之机,似是表示老父巳不堪与严无畏一拚。

这实在是个令他左右为难的陷阱,自然他可以说尚未与老父联络上。但那麽一来,不免教天下英雄小看了翠华城主罗希羽,而在心中相信罗希羽的确比不上严无畏。

杨师道的馨音在他耳边低响,道:“这话实是难以答应,亦无法拒绝,公子你不妨使用移花接木之计,小可建议你且把当前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自己身上。”

罗廷玉恍然大悟,仰天长笑一声,道:“家父之事,暂时不提,雷兄乃是眼下独尊山庄的领袖,在下则是目前翠华城的主人,你我何不趁此机会,在天下英雄同道眼前,印证咱们两派的武功?”

全场之人,听了罗廷玉的挑战,都大感兴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这回轮到雷世雄自家跌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中,若然只是窘一窘,倒还罢了。最可怕的是这等上阵交锋之事,生死攸关,实是非同小可。

他暗自忖道:“刚才我的话表明上一代之入的恩怨,由他们身上了断。因此罗廷玉提出与我印证功力,亦是利用此意,我岂能拒绝他的挑战?如若拒绝,独尊山庄只好从此认栽。”

他深知已骑在虎背上,当下一横心,朗声道:“罗公子既然有这等兴致,兄弟当得奉陪。”

全场之人,都想不到局势突然作此转变,竟掀起了高潮,都感到异常的兴奋……疏勒国师望了端木芙一眼,道:“这真是想不到之事,独尊山庄如若失去了雷世雄,等如减弱了一半实力,你说是也不是?”

他突然发觉端木芙陷在沉思之中,不禁暗觉奇怪,略略等了一下,才道:“端木小姐,你何以对这一场比划似是感到担忧?”

端木芙回眸一笑,道:“我也不必瞒你。我目下是替雷世雄担心。”

疏勒国师哦了一声,道:“你已脱离他们,何以还替他们担心?”

端木芙轻轻道:“我木来要嫁给雷世雄,这件事你不知道?”

疏勒国师点点头,道:“原来你对他尚有馀情。”

端木芙摇头道:“不是馀情,而是怜悯。雷世雄不失为当代豪雄’心地亦不奸恶。因此之故,他行将丧生於罗廷玉刀下,不免使我怦然心动。”

疏勒国师不再说话,端木芙凝神望去,只见雷世雄已卸下长衫,手提怒龙杖,浑身结束得十分俐落,气度豪雄,虽然际此生死关头,仍然没有一点失常之态。对此之下,罗廷玉却更为惹人注目。他背插宝刀,英姿飒飒,虽然尚未上阵出手,但已有一股慑人的坚强气势。

由於罗廷玉曾经在淮阴出手击败了疏勒国师,已称天下第一高手。是以今日之战,雷世雄凶多吉少,殆无疑问。

彭典趋前两步,问道:“大哥,这一阵让小弟上场如何?”

雷世雄摇摇头,道:“假如愚兄不幸丧生,本庄领导之责,就落在贤弟身上了,你须得忍辱率众撤退。万万不可冲动,以致全军覆没,愚兄之仇,自然可在短时期内煎雪,你即管放心。”

彭典道:“纵是师父亲自出手,也末必能在短期内击杀罗廷玉,大哥何不忍一口气,今日别与他拚斗?”

雷世雄叹口气,道:“愚兄自幼蒙师尊收养,传以功力,授以权位,深恩如海,难以报答。今日如若死在对方刀下,也是以身报恩之意。”

他断然摆手麾退彭典,提杖大步走入场中。罗廷玉也从对面走出来,面含秋霜,杀机森森。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纵是严无畏亲自赶到,亦不能加以阻止。

雷世雄已横心豁了出去,是以毫不犹疑,横杖作势,蓄聚功力。罗廷玉亦不打话,双膝微屈,上身略略倾前,作势欲扑。两人对峙了顷刻,双方的气势都是一般的坚凝强大,无懈可击。罗廷玉虎目一睁,口中大声叱道:“看刀!”

声中,人已跃起七八尺,向对方迎头扑下,便在此时,刀光如闪电般出现,耀眼生辉,迅猛劈落。

雷世雄横杖封架,宝刀砍中钢杖,发出一声且响,震耳欲聋。但见雷世雄连退五步,方始稳住脚步。这一招虽说雷世雄乃是守势,而罗廷玉则是全力一击,故此雷世雄连退多步,不算十分稀奇。

然而若以双方的内外功行以及天赋膂力而言,雷世雄显然略逊一筹,终究不是罗廷玉之敌。全场之人,皆知此是一场生死存亡之战,出手的又是当今最震动江湖的两个顶尖人物。

是以气氛特别紧张,当真是鸦雀无声,可闻落针。

罗廷玉停歇了一下,复又道:“看刀!”

只见他手中血战刀幻化为一片光幕,雷轰电闪般攻去。雷世雄挥杖一挡,又是“当”的一馨巨响,雷世雄蹬蹬蹬又退了四五步之多。

罗廷玉蓄势待发,人人一望而知,他第叁刀一定更为凶猛凌厉。而且由於前两刀硬拚无功,这第叁刀必定蕴含奇奥变化,好使对方须得分出心力,消耗在招数之上。此时如若再硬接一记,自是比前两刀较为吃亏。

只见他虎躯微微前倾,势道业已蓄满,在此欲发未发之时,一个人高声说话,打破了这一阵紧张的静寂。这人说道:“两位暂且罢手,我有一言奉告。”声音娇软悦耳,可是清朗异常,全场皆闻。

场中的罗、雷二人,根本不必转眼瞧看,已知说话之人,便是端木芙。罗廷玉收刀退了几步,雷世雄这才透得一口大气,站直身子。

他们一齐转眼向端木芙望去。罗廷玉首先道:“小姐有何见教?”

端木芙道:“奴家阻扰两位的雅兴,甚感歉疚,但奴家也是迫不得已的,所以只好仗恃着与两位都有点交情,作此不情之请了。”

罗廷玉心想:“这端木芙果然聪明得很,假如不是因为她传我两招剑法,是以我能够在十招之内,赢得吉祥大师的话,她休想使我停手罢战,不过假如她以後再挟恩干扰我的大计,我决不加理会。”

雷世雄乃是被动挨打之入,如今端木芙把罗廷玉弄开,他立时明白此是因为端木芙看在曾有婚嫁之约这点情份上,暗助自己。

他们各自转念之时,端木芙又道:“从今而後,我们之间无恩无怨,奴家日後自然不会再做出这等行径。”

罗、雷二人听了此言,各自会悟於心。端木芙娜地走前叁四步,仰天一叹,道:“江湖上仇杀之事,世世代代,无时或巳,但却以现下最是激烈可怕,唉……闻话休提’言归正传,相信在场之人,都很奇怪我为何出头打岔,而又聒絮不休。”

罗廷玉道:“假如小姐别有妙思,在下甚愿恭聆高论。”

端木芙道:“罗公子妤说了,奴家乃是忽然发觉一件事,想请大家前往瞧瞧。这件事定必使大家极感兴趣。”

她以智慧着称於世,既然这样说法,罗廷玉也不敢一口回绝卜别的人更加触发了好奇之心,无人反对。

端木芙道:“假如大家都有兴趣,请随奴家前往,是什麽事,诸位一瞧便知。”

她当先走去,疏勒国师和基宁二人迅即赶上,加上崔阿伯,变成一个叁人卫队。此时罗廷玉、雷世雄、秦霜波以及几位当今一流入物,也和她一同走去。於是次一级之人,都跟随在後面,组成一个浩荡的队伍。端木芙出得村庄,一马当先,向前行去。其他的人都缄默地跟着。

大约走了叁四里路,端木芙突然停下脚步。她走到树荫下,似是躲避头上的太阳。除了崔阿伯之外,连疏勒国师也没有跟到树荫去。只见黑压压一条人龙,都窿拥在路上。

端木芙低头看看草地,似是在寻思一个重要的问题。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向雷世雄说道:“雷大庄主,你的眼力经验都不比寻常,请你看看这一片草地,不久以前,曾经发生了什麽事情?”

雷世雄不能推辞,只好走上前去,低头观察地面。看了一会,说道:“此处似乎发生过一杨格斗,有一个人被杀於此,事情发生并不太久。”

端木芙点点头,道:“大庄主眼力过人,果然有领袖之才。你观察所得,与我猜想的完全一样,唉!只不知那被杀之人,体到那里去了?”

雷世雄道:“这一点却无法观察得出了,因为若非曳而行,决计不会留下痕迹。”

端木芙目光转到别人面上,道:“当咱们在庄中对垒之时,这儿也发生了一件凶杀血案。这实在是很奇怪之事,我希望能找出体,瞧瞧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当先行去,穿过对面那片稀疏的树林,正行之时,罗廷玉高声道:“端木小姐,难道你竟能找得到体麽?”

端木芙含笑点点头,道:“有时候既然没有线索可供追查,那就只好全凭想像了。”

人人都觉得很奇怪:心想她若然全靠空想,就找得出体来,那就买是令人难信之事了。

因此大多数人反而抱着看看她找得出找不出体的心情,对於那死者是谁,反而不大注意了。

端木芙走出不远,便又停下脚步。原来一条溪流,横亘在她前路。由於她不是循路而行,是以没有桥梁可以通过彼岸。这条溪流至此恰好转弯,是以河面较别处宽大一倍!转角处河水颜色黝暗,显然相当的深。

端木芙站在转角处,离水面约有五六尺。她俯首下望,高声道:“此处河水甚深,咱们如若打算渡过此溪,断然不能在这儿涉水而过。”。崔阿伯应道:“这个自然,小姐如若要渡过此河,老奴可以搭一条便桥,不须多久时候。”

端木芙摇头道:“不!我们就到此为止。”她回头一看,便向人龙中一招手,顿时出来了四五个大汉。

她高声问道:“诸位想是向来在长江水上行走的英雄,是也不是?”

那些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应道:“小可等皆是长江水上出身,但小姐万万不可称呼过当,使小可等汗颜无地,只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端木芙眼见这条大汉长得方面大耳,气宇不凡’心中动了怜惜之念,当下询问姓名,得知他乃是长江相当有名的水道高手范龙。近两年来侠名甚盛,实是一个铁铮铮的英雄入物。

她微笑道:“奴家意欲劳范兄大驾,到水底捞出体来,只不知范兄可曾带着水衣水靠等物?”

范龙精神一振,道:“小可带得有。”迅即从包袱中取出各物。

端木芙回头向崔阿伯低语数言,随即又向与范龙一同过来的数人说话,要他们在岸边接应。范龙很快就套上了水靠,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纵身跃入水中上见然全无声息,点水不溅。过了老大一会工夫,水面上出现一串气泡,并且晃动旋转,紧接看一个人升起来,露出水面。

艳阳之下,但见叁点寒星从岸上人丛中疾射入溪。人人都鼓噪起来,因为这叁点寒星分明是暗器,并且快如闪电般射中冒出水面之人。岸上的人龙突然间出现打斗的场面,形成了一阵骚乱。但转眼之间,局势业已澄清打斗之人只有两对,其馀无关之人都避开了。

只见出手的皆是知名之士,两个是独尊山庄的阴阳二将宣碧君和徐刚。另外两人一是青城青霞羽士。

一是癞僧晏明。雷世雄浓眉一皱,怒喝一声,阴阳二将迅即跃出战圈。而所有之人,在许多入强力指证之下,都晓得暗器就是阴阳二将发出的。

人人都想知道的是:阴阳二将为何要用暗器袭杀范龙?范龙冒起来之时,可曾捞起了体?虽然无人得知内情,但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的,便是这河湾内的沉,必与独尊山庄大有关连。

端木芙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吸引了在场数百人的注意。每个人都深恐听不见她的说话,是以无不凝神噤声,这一来场面虽大,人数虽多,却是静寂无声。

端木芙笑声一收,道:“雷大庄主,贵庄的阴阳二将向来随侍着严老庄主,因此之故,他们今日所作所为上这笔账不能记在你头上。”

雷世雄苦笑一下,道:“小姐之言对鄙人虽然有利,但底下的话,只怕就使人不大好受了。”

端木芙道:“恐怕正是如此,假如大庄主心中惧怕,不妨独自退开,我虽然很想袒护於你,无奈阴阳二将既然当众出手,这宗事我不能不向天下英雄交代个清楚。”

雷世雄那里能独自退避,只好硬看头皮,道:“小姐的美意鄙人心领了,你即管说吧!”

端木芙高声道:“我断定阴阳二将这次出手,乃是奉了严老庄主之命。不然的话,放着现成的一个雷大庄主在此,他们岂敢不先行请示,就妄自出手?然则严老庄主何以发布这等命令呢?自然不外是怕水底的沉捞了起来,被天下英雄眼见,无法狡辩。”

广闻大师道:“这就奇怪了,严老庄主乃是一代之雄,今古无双。他有什麽事竟怕被别人看见?”

端木芙道:“这道理简单得很,严老庄主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手下之人离心离德,如是那样的话,独尊山庄不击自溃,因此之故,他可就不想这河湾中的体,被手下之人所见了。”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大作。独尊山庄方面之人,以雷世雄为首,以至五大帮派的属下,都默然不语。

过了一阵,恢复了极度寂静。

端木芙突然攀手向田野那边指去,高声道:“严老庄主,你说是也不是?”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手指之处望去,但见田畴中一望了然,杳无人迹。即使是叁尺小童,也难隐起身形。

众人惊疑交集地查看了好一会,端木芙发出一阵笑声,说道:“严老庄主其实不在此地,奴家施此狡猾,愚弄了诸位一次,实是迫不得已之举。”

众人要听她的解释,所以仍不作声。端木芙道:“诸位向田野间张望之时,河湾内的沉,已经捞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向河边望去,但见水边的一块平坦岩石上,放着一具体,浑身水湿,但面目仍然可辨。

这个死者人人认得,竟是早先与罗廷玉作过龙争虎斗的吉祥大师。支林僧唰地跃落石上,望着体,全然楞住。只见体上有着刀剑伤痕,还有叁枚银钉,钉在脑门上。钉尾光华闪闪,使人一目了然。

端木芙接着说道:“我深信尚有别的高手混在人丛之中,假如不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范龙兄第二次冒出水面之时,仍然难免暗杀之祸。”

只要是稍有头脑之人,都判断出她这话乃是实情。因此之故,再也无人怪她施此狡猾技俩。

端木芙又道:“我虽是晓得此事乃是严老庄主所为,但空口无凭,如何能使大家相信呢?这个问题,使我伤了不少脑筋。一直等到抵达此地,才找出解决之法,现在我说这吉祥大师乃是严无畏所杀,相信没有入说得出反对的理由了。”

她略一停顿,又道:“范龙兄不愧是水道名家高手,他捞到了沉,攀出水面之时,竟能同时搅动河水,使人在河岸上看不真切。不然的话,阴阳二将岂知发出暗器?好了,言归正传,我要提到吉祥大师的死因了。”

雷世雄的处境最是尴尬不过,他虽想设法不让端木芙说下去。但目下在场的一流高手太多,如果授人以柄,群起来攻,独尊山庄这数十人,定必粉身碎骨,难有生还之机。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只听端木芙道:“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古今奸雄如出一辙的手段。

吉祥大师本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他既是败於罗公子刀下,永远不入江湖,也就是再无利用的价值了。是以严无畏毫不犹疑就取了他的性命。”

雷世雄抗声道:“小姐这话未免过甚其辞了。”

端木芙道:“我那一点过甚其辞了?”

雷世雄道:“就算你所说吉祥大师已无利用价值之言不错,但让他从此归隐,於本庄有何妨碍?”

端木芙道:“对你没有防碍,但对严无畏却大有妨碍。这一点你有所未知而已。”

雷世雄道:“如何见得对家师便有妨碍?这妨碍因谁而生?”

端木芙又道:“因我而生。”

雷世雄一怔,说不出话来。端木芙又道:“假如吉祥大师仍然活在世间,令师怕我找他询问一些隐秘之事,因是之故,他便断然下手杀死了这个曾经卖命出力的手下。”

独尊山庄之人,表面上都没有一点反应。可是人人内心中都激起了阵阵波澜。但觉严无畏手段太辣,冷酷无情。这吉祥大师的遭遇,随时随地可以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不禁泛起了自危之感。古语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端木芙揭发严无畏这件暴行,果然已发生预期的效果了。

雷世雄高声道:“这件事即使是家师所为,其中亦必有重大原因,决非如端木小姐所言一骰。鄙人认为无须晓晓置辩,目下就此别过。”

他传令支林僧归队,便即率众去了。端木芙向范龙道:“范兄已得罪了独尊山庄,今後行动务须小心在意,最好暂时不要单独行动。”

她又转眼望向罗廷玉,道:“吉祥大师的後事,就拜托公子派人料理,妾身另有私务待理,即须上路。”

罗廷玉心中十分感激,因为她捞起了吉祥大师之举,对独尊山庄的打击极大,可能是日後众叛亲离的种因。然而他满腔感激之言,却被她那脉脉含情的双眸给堵了回去,全然说不出口。端木芙想是因为众目睽睽,莫不注意看她的一言一动,所以只含情望了罗廷玉一眼,再也没有其他表示。

她接着向其他的人道别,然後率了西域近百人马,匆匆离去。武当、少林两派,也接着离开了。他们本有数百之众,都驻扎在十馀里外的一座古庙中。当程守缺真人和广闻大师率众回到古庙,不久,一批批的僧道先後离开,分路而行。

这是因为人数太多,如果成群结队返回武当山和嵩山,太以惊世骇俗。所以化整为零,分批上路。到了晚间,偌大的一座古庙,已恢复了原先的冷落。又是少林派的主脑入物广闻大师,以为武当派掌门程真人,仍然留在庙中,未曾返山。

天色巳完全黯黑,佛殿中的长明灯,照出静寂无人的大殿,一片宁谧的气氛,笼罩看这佛门净地。片刻间,一阵步声响处,几个僧人走入殿堂。灯光骤明,但见这七八个僧人有老有少,他们在佛前行过礼,便退到右下角,那边有几组儿椅,灯烛也是此处最明亮。僧人们先後落座,其中一个年纪最老的灰袍僧人道:“广闻师弟,你何故尚不动身返寺?”

广闲大师道:“小弟打算等明朝方始动身。这一次有劳师兄大驾,率领一众同门,赶来搭救,感铭不忘。”

灰衣老僧道:“师弟说那里话来,方丈大师说,独尊山庄横行多年,咱们忝为武林中大门大派,系天下之重望,一直苦於没有机会出头对付严无畏。如今借此藉口,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是好的,愚兄奉命率队前来,做这等水到渠成之事,岂劳师弟挂齿。”

广闻大师那张一团和气的面庞上,透出十分严肃的表情,环视坐看的六个僧人一眼,缓缓道:“小弟想请问师兄一言,假如罗廷玉公子竟不派人前来,咱们其势又没有自告奋勇之理,其时师兄有何打算?”

灰衣老僧道:“若是如此,愚兄便领队返山覆命,师弟以为如何?”

广闻大师道:“错非是师兄这等德行修养,焉肯就此返山覆命呢,小弟也窃以为此计极妥。”

他忽然住口,而所有坐着的僧人们,也都微露瞿然注意的神色。那六七个侍立着的僧人,,只有一两个若有所觉。

灰衣老僧向广闻大师点点头,广闻大师立刻提高声音,道:“何方高人驾到?现身出来谈谈如何?”

大殿门口顿时出现几条人影,当先跨入来的是身量高大头缠布帛的疏勒国师,後面才是白衣飘飘的端木芙。她身後一定是黄衫白发的崔阿伯,然後是基宁和另一个高手札布。

疏勒国师哈哈一笑,声震屋瓦,却在离殿门不远就停下脚步。基宁往左角搬了一张靠背椅过来,给端木芙落坐。这等情势,一望而知,疏勒国师并非与端木芙合作,而是甘愿为她效力卖命。是以在这些细节上,处处显出他们对端木芙的尊重。

广闻大师淡淡道:“原来是端木小姐,只不知带了多少部属前来?”

端木芙道:“这一点请你向国师询问,便知其详。”

疏勒国师道:“我所有的手下都来了,假茹有人擅出此殿,只怕不易生还。”

座中一个中年僧人哼一声,道:“那也不见得。”

疏勒国师望了他一眼,道:“大师既是不信,何不出去试一试?只不知你的法号怎生称呼?”

那僧人道:“贫僧铁灯,果然有一试之意。”

他站了起身,目光转向灰衣老僧,还未开口,广闻大师竟抢先道:“据我所知,西域诸国高手,必擅骑术。疏勒国师既然敢夸这等海口,必是利用强弓硬箭,遥袭敌人,若是如此,的确不易应付。”

灰衣老僧道:“广闻说得有理,铁灯你且坐下。”

端木芙发出一阵羡声,道:“广闻大师才智绝世,令人佩服,只不知你可猜得出我们的来意麽?”

广闻大师道:“惭愧得很,贫僧无从猜测。”

端木芙道:“我们此来,有两个用意,一是动手拚斗。另一则是保护你们返寺。”

这两个目的性质完全相反,众僧都听之愣然。灰衣老僧道:“假如端木小姐存心开玩笑,贫僧等皆是无所事事之人,倒也不怕浪费时间。”,端木芙道:“您一定是清风长老了?我看此处除了广闻大师之外,尚有五位大和尚与您平起平坐,地位必定十分尊隆,只不知能参加贵寺长老会议的有几人在座?”

她问得好生奇怪,而又十分深刻。清风长老沉吟一下,才道:“既蒙下问,老衲不必隐瞒,此处能参加长老会议的,只有我和广闻师弟两人。”

端木芙道:“虽是比我希望的稍为少了一点,但也可以了,现在我先解释一下我此来的目的。首先说到保护诸位返山这一点。”

另一个中年僧人插口道:“端木小姐提到保护二字,岂不嫌过於夸大麽?”

端木芙问道:“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这僧人道:“贱号凤尾。”。端木芙仰天一笑,道:“大师何故不敢说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名号呢?”

那凤尾大师一怔,端木芙已接着道:“你姓郭,名邪,人人皆称郭神拳的便是,我有没有弄错了?”

凤尾和尚道:“小姐说得不错,但贫僧向来不使用这个绰号,出家之人,亦不必提名道姓,是也不是?”

疏勒国师道:“原来阁下就是少林寺大大有名的神拳郭大师,名列两老叁师之中,我真是失敬得很。”

郭神拳耸耸肩,道:“国师客气了,贫僧倒没有想到端木小姐探听得这般清楚。”

端木芙道:“假如你晓得我早就有了歼灭少林全寺的打算,你就不会觉得希奇了。”

她的话越说越奇,郭神拳左边一个僧人站了起身,他是在座中年纪最轻的一个,相貌清俊,只有叁旬左右。只见他怫然不悦地道:“既是如此,多说无益。贫僧倒要看看你们有些什麽手段?”话声方歇,大袖一拂,发出劲厉的风磬。

崔阿伯上前一步,横拐扫去。两下相距尚远,这一拐只是迎着对方袖风扫出,并非扫击那僧人。崔阿伯的九曲拐才扫出两尺,便碰上一股强绝无伦的潜力,竟把他的拐势迫住,不能再向前移动。

自然这一来对方的袖风也就不能袭到端木芙身上,疏勒国师等人皆知崔阿伯功深力厚,眼见他运拐扫出上见也赢不得对方二记袖风,顿时心中大生惕凛,忖道:“少林寺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这麽一个年轻和尚,居然如此了得,馀人可想而知。”

札布掣出明晃晃的长刀,猛可遥遥劈去。郭神拳道:“好刀法!”

挥拳一击,两股力道相触,发出“篷”的一聋,劲风激汤旋卷,甚是惊人。

清风长老道:“师弟们坐下,都别动手。”

端木美道:“既然那一位也是长老的师弟,那麽想必就是以不老之术着称武林的玉金刚大师了?”

那俊秀僧入道:“端木小姐果然是无有不知。”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今日贵寺阵容之中,除了广闻大师之外,竟然拥有一老二师,其馀的亦必是出类拔萃的高手,无怪听了我‘保护’之言,很是不悦。”

玉金刚大师道:“敝寺这些人纵然碰上什麽危难,以致遭遇不幸,亦不会怨怪小姐袖手旁观。”

端木芙道:“据我所知,独尊山庄已全力调兵遣将,要把贵寺及武当派一网打尽,这一次我敢打赌,严无畏一定亲自出手,这个消息你们爱信就信,不过,在闯出独尊山庄这一关以前,还须先行突破我的包围。”

清风长老举手制止别人开口,徐徐道:“小姐何故要与敝寺作对?”

端木芙道:“贵寺在十六年前,也曾派遣了数百人手离山,那一宗公案,如今自应了结。”

众僧面面相觊,尽是茫然不解的神情。

端木芙冷冷道:“清风长老,你是参加长老会议之人,那一次的调兵遣将,你断无不知之理,对也不对?”

清风长老道:“不错,老衲自然晓得。”

端木芙道:“那麽我也不必再说什麽了,血债血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清风长老站起身,众僧以他马首是瞻,因此全都站了起来。

端木芙尖声喝道:“广闻,昔年那宗公案,是不是你为首发动的?”

广闻大师略一迟疑,才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一次组军下山,乃是贫僧一力主张的。”

端木芙美眸中闪耀出奇异的光芒,冷得有如冰雪,毒处可比砒霜,此是她弟一次流露出心中的情绪,竟是如此的强烈,广闻大师那麽镇静之人,也不觉骇了一跳。只见她突然站起身,左手一挥。飕飕飕一阵破空之声连珠响处,百数十支劲箭从门窗间电射入来……这一阵箭雨自然是对看群僧所发,但听惨叫之声频起,群僧都已跳起身拨打或闪避劲箭,但其中有四五名僧人,业已中箭躺在地上。要知这些劲箭皆是高手所发,是以比之一般的箭手,又略有不同。这些武术高手不但手眼皆比常人高明,同时又深悉对方将会如何闪避,取准的方位暗中蕴有奇正变化之妙。

因是之故,那七八个侍立的僧人当中,已有五人中箭倒地。即使是身份较尊,武功亦强而有资格坐在椅中的七名僧人当中,亦在两人受伤,只不过没有倒下就是了。

端木芙发出尖锐凄厉的笑声,阵生箭雨,仍然连珠射到。群僧抡拳挥袖,或是以兵刃磕打,大都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广闻大师屡次想硬闯过去,出手进犯端木芙。然而形势摆得很明白,端木芙有疏勒国师这个顶尖人物,再加上数名一流高手保护,无论如何,也近不了她的身。但这只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晓得此事大有蹊跷,须得找个机会说明白。假茹他近身侵袭了她,此一公案,永远无法弄得明白。

基宁和札布都跃跃欲动,疏勒国师凝神望看对方,口中卸发号施令,不许他们上前出手。转眼间一声惨叫起处,又有一名僧人倒下。

清风长老怒气填膺,厉声道:“她既下此毒手,咱们亦可放手反击,咄!速速各就各位。”

他发出号令,只见馀下的八名僧入,突然间凑在一起,倏又分散。此时但见钢铲禅杖,以及宽袖戒刀,上下翻飞。八条人影兔起髑落,互相照应。霎时间已完全抵住那阵阵箭雨的威胁。

端木芙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转头向疏勒国师道:“他们是施展罗汉大阵中的叁十六小阵,现在使的是金刚阵,以八个人组成。压力越强,抗力越大。等到爆发之时,威不可当,有金刚降魔荡妖,无坚弗摧之势。”

疏勒国师道:“那麽咱们改变方式,不用劲箭遥攻。”

端木芙道:“好!”

举起右手,发出暗号,登时箭雨减少了一大半,却从殿门外涌入九个彪形大汉。这些人都曾在中西大会上露过面,皆是一流高手。入得殿来,端木芙指示他们排列戌一个叁角形的阵势,尖端向看群僧。之後,她叉下令停止放箭,少林群僧的金刚阵法也就停下不动。

清风长老暗暗大骛,忖道:“此女深悉我罗汉大阵的奥妙上道金刚小阵的威力尚未发挥,她就移除了压力,看来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端木芙人在叁角锥阵後面,稳如泰山,不虞受袭。她纵声而笑,笑声甚是可怕。接着说道:“清风长老,你在我面前施展阵法,无异是班门弄斧。我端木芙今夜誓必尽歼你们,方肯罢手。”

广闻大师高声道:“你岂可不分青红邑白,便下毒手,以暗箭伤人?”

端木芙狂笑一声,道:“十六年前,你们也曾起过慈悲之念麽?”

广闻大师道:“慢着,十六年前,敝寺没有……”话未说完,端木芙已发出命令,那个叁角锥形阵迅向前移。

广闻大师一看情势不妙,不暇再说,口中喝道:“师兄速估乾位。”

清风长老功行虽深,但临敌应变,以及阵法之学,远不及广闻大师。因此广闻大师不得不出头领导。

幸而清风长老道高德重,并不介意领导权转移之事,迅即依言占了乾位,馀众跟着变化,布下另一个阵势。假如是权力欲望较强,或是小心眼之人,当此要紧关头,还在讲究这等小节,那一定一败涂地,全无挽回劫运的机会了。

众僧阵势一变,端木芙道:“好啊”我们就斗一斗阵法,总要教你们死而无怨。”

她向基宁和崔阿伯吩附了两句话,这两人齐斋出,在叁角阵前占取两翼方位,此阵顿时变成另一种阵法。疏勒国师已得到端木芙的指示,以番语发施号令。只见那叁角阵底线上的四个人,突然分为两拨,抄上前头,直扑敌阵。这两拨人马宛如两只利钳般攻去,馀众亦随之而迫上,透涌出重重杀气,威势惊人。众僧的阵势不攻自破,广闻大师高喝一声,齐齐後撤了六七尺,结集成一个圆形阵势。

端木芙冷冷道:“我有叁种奇奥阵法,可以对付你们,其中的一种,立时可以把你们切为四五片,然後以大吃小,逐一歼灭。”

广闻大师道:“端木小姐,请听贫僧一言。”

端木芙嗤之以鼻,道:“你就算跪下求饶,也不中用。我说过今晚定要杀尽你们,方能消心头之恨。”

此时广闻大师如若再说下去,便迹近求饶了。他终究是代表少林之人,如何能使人生出这等误会?换言之,他们纵是全军覆没,亦不能让江湖上有这等流言,耻笑他少林派不敌之时,苦苦求饶。

饶他广闻大师智谋过人,这刻也束手无策,连说话的机会也争取不到,他把心一横,朗朗诵声佛号,道:“诸位师兄弟同门听着,咱们以师门声誉为重,明知其中误会很大,也不能不出手应战。”

端木芙怒呸一声,道:“误会?有什麽误会?你们罪该万死,还找出种种藉口拖延时间,真可耻!”

广闻大师肃然道:“贫僧平生只做错了一件事。”

端木芙道:“那一定是十六年前派遣全寺高手之时发生的,对不对?”

广闻大师一忖,才道:“对的,但是……”

端木芙尖声道:“那还有什麽可说的,我早就宣布过,你们就算跪下求饶,亦难逃一死。”

广闻大师突然间大步走了出去,疏勒国师看他大有直闯之势,冷冷一笑,下令部属开一条道路。广闻大师果然踏入他们的阵中,双手皆垂,全不防备,亦等如表示没有出手攻击之意。

疏勒国师喝道:“停下来。”

广闻大师应声止步,圆胖的面上,泛起一抹笑容。疏勒国师道:“你此刻已陷入重围,但我仍然给你一个机会,你可选择突围而出,或是与我放对独斗,但这两途,只怕都难有生机。”

他深知广闻大师不但武功卓绝,同时心智高於群僧之上。如若有他领导群僧,而群僧之中,又有清风长老、郭神拳、玉金刚这等高手,纵然能尽数歼灭,也须得付出十分惨重的代价。因此他故意示以生路,以便先行击杀此人。一旦除去此僧,馀下七僧,就容易收拾多了。

广闻大师道:“恕贫僧暂不奉告,因为贫僧心中有一个莫大疑团,无法解答。”

端木芙嘲声道:“你何必拖延时间呢?你希望谁来援救?罗廷玉?抑或是严无畏?”

广闻大师道:“端木小姐,那南海端木世家与你有何干系?”

端木芙道:“这也难怪你会疑云重重,因为你绝对猜想不出我与端木世家究竟有何关系!”

小弟我第一次参与这项工作,花了将近叁个小时才校对完,不知各位都花多久,可有什麽技巧?不过有一些字不会打,所以仍有错字,请多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