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蚕自缚魂梦牵
原来伍放胸口不知藏着什么物事,十分坚硬。竟能挡住方麟长剑疾刺之势,趁机挥刀钦削敌腿。尚幸方麟家传正宗上乘剑法从来都是攻守兼顾,是以闪避得快,饶是这样,腿上也被刀尖划破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伍放狂笑声中,挥刀猛攻。银剑郎君方麟羞怒交集。举划还击。他腿上之伤只伤及皮肉,未动筋骨,对他一身武功没有多大影响。反而因杀机盈胸,剑剑皆是毒着,声威比初时更为惊人。
两人看青激斗了三十余把之多。伍放刀法路数已被方麟摸熟,每一刀发出,底下的变化都被方麟预先封死,因此乃圈越收越小,方麟剑光飞洒,越战越勇,占尽上风。
又战了六八招,方麟明明有两三次可以攻入敌人刀圈之内,但他上了一次当,生怕伍放这回又是使诈,故意不变化刀法,露出破绽诱他进击,是以举棋不定,坐失良机、当下决定舍弃冒险进击的招数,务要等到敌人无法招架之时才一剑取他性命。
这时,七八大外的茅屋中又传出关厉啸声,不叫得面现惊煌之色、方麟大喝一声,剑势如浪涛奔腾,铮一声排开长刀,直刺敌腹。
树影中突然飞出三缕金光,其一直取剑尖,叮地响处,震歪长剑刺去之势,另外两塑金光疾取方麟后脑和肋下要害。
银划即导方俄心头一震,暗想:“好大的手劲!”急急伏腰窜开寻丈。他应变更快,仍然险险被那两缕金光击中。
树影中已跃出两道人影,落地现身,都是年届五旬的老者,气度凝穆。
这两位老者正是龙虎庄三者中的老二荆登韶和老三司徒登瑜,他们乃是接到红衣丑婢求救之讯,先赶到此间,恰恰赶上伍放危机临头,当下一齐打出金钱镖抢救。荆登韶发的一枚已经运聚全身功力劲取敌剑,虽是得手,但只能将改剑震歪,不觉对这少年创客的功力另眼相看。老三司徒登瑜的两枚金钱直取敌人,竟然落空,心中也大异。
方麟举剑指着两老,冷冷道:“暗话伤人算得什么好汉,报上名来受死!”
二老面上微微一红,幸而暮色已临,谁也看不真切,荆登韶道:“老朽兄弟急于为伍放兄解围,是以冒昧出手,实非有意暗算!”
司徒登瑜接口道:“这是我二哥荆登韶,老朽司徒登瑜,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力麟哦了一台,道:“原来是龙虎庄三老,无怪指劲奇重……”他这话原是出自真心,但落在二者耳中,不禁又面上一热,方麟续道:“在下方麟,虽然以前和这历放有点过节,但今日却不是寻仇生事而来!”
伍放满面忧色,意忘战败之耻,低占道:“两者可曾听见他的叫声?”二老点点头,他们此来已立下必死之心,是以反而能够淡然处之。荆登韶望住方麟,道:“请问方兄却是何故与伍兄动手?”
方麟傲然道:“这厮竟敢阻我入屋,是以迫得略予儆诫!”
二老这时瞧见他腿上血迹,分明已经受伤,但又亲眼见到伍放实是不敌,不知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刻已无暇多说,荆登韶沉重地道:“方兄可知屋中之人是谁?”方麟道:“听说是剑中双绝中南桓的后人,姓桓名宇,不知是也下是?”二老都低啊一声,直到这时,他们才晓得桓宇的武功来历,同时也不禁想到剑中汉绝中的另一位,眼前这个少年剑客既是姓方,必是北方方长桓的后人无疑!
银剑郎君方麟虽然不明这两老何事惊奇!但从他们的神色中猜出他们对自己的推测,当下傲然一笑,道:“南桓排在北方之卜,我可不服气,今日定要领教他桓家剑法。任凭是谁,也别想拦阻!”
伍放怒道:“你懂什么,不行,不能进去!”
方麟骂道:“该死的狗头,凭你也配拦我?”挺剑冲上,伍放立即挥刀抵住。叮叮当当啊了七八下。伍放意被他以凶猛毒辣的剑法冲退五六步。
荆登韶同司徒登瑜疾忙跃入圈中,部亮出兵器,行各是一柄龙剑和一条虎鞭,硬插入两人之间。把他们分开。方麟剑法一变,光圈扩大,罩住二老和伍放三人身形,指顾之间,已连攻了七八剑之多。
他的剑法精妙无匹,二老也不全力拆解,登时战做一起,变成以二敌一之势。
二他他们苦于不能出声说破桓宇的秘密,生怕被他在屋中听见。又知道若不说出道理,可怪不得方麟激忿出手。这种情形之下,自不能伤及对方,只好挥剑抡鞭,纯取守势。
伍放可不管这许多,但刀法却被二老有意牵制住,不得放手施为,十余招之后,急得乱骂一通。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树影中跃出两人,一个是龙虎三庄之首的荆登龄,另一个则是红衣丑婢。
荆登龄修眉一皱,低低喝道:“大家住手!”二者听到兄长声音,剑鞭一晃,便待跃开,银剑郎君方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长剑挥霍进击,迫得对方三人都欲罢不能。
伍放暴声道:“咱趁早杀死这混蛋就没事啦!”方麟道:“放屁,凭你们也配!”剑劈越发凶猛,招招皆是煞手。
战圈中的三者不觉触动胸中无名火,他们一向备受武林同道尊重,几曾受过这种恶气,而伍放的话确实打动了他们的心,当下不约而同一齐发出攻势。但见二老龙腾虎跃,一转眼间就尽占主动之势。两人四样兵器再加伍放的长刀,环攻方麟,宛如骤风急雨。
红衣丑婢顿足道:“大庄主,快点教他们停手!”荆登龄道:“眼下他们已各用上乘手法拚搏,形势凶险。我们这一边虽是已占优势,但那一个略一大意,仍不免要伤在对方创下。这便如何停得住手?”
红衣丑婢发急道:“若是伤了姓方的,我家小姐可不答应……”忽然灵机一动,奔到战圈边缘。叫道:“停手,伸手,小姐来啦!”
战圈中的四人都听得清楚,招数立刻的慢,首先是伍放放跃出圈外,接着全部分开。
茅屋中突然又传出惊心动魄的味声,众人都面现优色,只有方麟奇怪地向茅屋望了一眼,便问道:“玉眉姑娘呢?”
红衣丑婢随手向树木中一指,道:“她在哪边!”方麟立刻提剑奔去,龙虎庄三老齐齐退到林下,各自闭目调息,准备生死之战。
伍放一把拉住红衣丑婢,退到林中,低声道:“你把三老弄来,小姐或者会怪你!”
红衣五婢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一言未毕,只听方俄怒声道:
“丑丫头竟敢欺骗我!”一跃出林,直向茅屋奔去。
伍放和红衣丑婢大惊失色,扶命追去。但方麟两个起落,已到达离茅屋五丈之处。他前此在连环请见识过奇门阵法,一看屋外木石纵横,便停住脚步。厉声喝道:“桓宇出来!”
茅屋茅传出一阵深沉的声音,道:“你是谁?”方鳞报出姓名,茅屋传出怪笑之声,接着道:“原来是你,很好。”
这时已是黄昏,满天夕阳烂灿如火,但这简简单单六个字传出茅屋,天地间便仿佛突然添加了几分令人谏栗的寒意。
方群心头一惊,讶然忖道:“桓公立一生行事,刚毅方正,天下莫不闻名,怎地这茅屋中入,笑声却这般阴森狠毒,竟仿佛比那些产名狼籍的毒物魔头还要狠毒几分?”
要知他虽然对南桓排名北方之上一事嫉恨在心,但对这位世故的剑客,仍不失敬意,此刻听得这种狠毒的笑声,心里实难相信桓公玄会生出这样的儿子,他虽然生性孤傲不群,但却聪慧绝顶,心念一转间,已知此事其中必有蹊跷之处,立刻稳住了身形,更不肯妄入禁区一步。
只见那茅屋的柴扇,却在缓缓推开了一线,夕阳的余光,照进了阴暗的茅屋,影绰绰看见屋中卓立着一条颀妒的人影,两人相隔五丈,方俄虽然看不出他的形貌,却已可见他神情的俊昂潇洒,心中的无名妒火,不禁重又升起,朗声大喝道:“桓宇,你真的是桓公玄之子么?”
他还是不信南桓之子会发出这般阴毒的笑声,是以又问了一句,只听茅屋中厉声狂笑道:“好,你竟敢直呼我先父的名号,想必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虽未直接回答方麟的回话,但这种间接的回答,有时比直接还要肯定。
方磷暗暗忖道:“若有人那般问我,我想必也是如此答话的。当下心头不再怀疑,却更是惊异:“桓公玄有子如此,他怎能瞑目九泉?”银剑一挥,朗声道:“人若是还有为家门维护名声之心,便快些仗剑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也好教天下武林中人知道,假刻与银剑究竟谁高明?”
夕阳光下,他满身锦衣,挥剑睥睨,当真是英姿飒爽,秀出人群。
茅屋中的桓宇心里紧记着花玉眉临去时的叮咛,是以始终压制着心中的冲动,未曾出门一步,此刻见到方麟的英姿,想到花玉眉口中的人中之龙四字,心中突觉嫉恨难忍,一步跨出了柴扉。
要知嫉恨两字,本就是世上最最强烈的情感,甚至比爱还要强烈几分,人间若无这嫉恨两字存在,又怎会会发生那许多血腥之事,何况桓宇此刻性情已变,嫉恨之心切,当真是不可收拾了。
他俩人心头的思潮变化虽很繁复,但对话也不过仅有三五句而且。
这时龙虎庄三老与伍放、红衣五婢等人,俱已闪身掠到银剑郎君方麟背后,五人心中虽然俱都惊心紧张已极,但谁也不敢妄动,生怕自己稍有妄动,便将桓宇激变。
然而此刻之局势,实已紧张万分,当真是一触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是以这五人势必也不能眼睁睁望着。局势演变,在这刹那间,他五人宛如身在油镇,股坐针毯一般。
桓宇一脚跨出柴扉,身形也暴露在阳光下,只见他头发蓬乱,满面泥垢,就连双目中的怒火,也是阴森森的毫无光采,那神情的萎缩,衣衫之褴楼,更带着种说不出的落魄气象,与迎风挥剑的方麟相形之下,实不能同日而语。
方麟目光到处,心里不觉一呆,他方才见到桓守在阴影中的身形,修颀飘逸,那知等他到了夕阳之下,竟是这般模样,心中不禁又惊又奇,又是失望,自傲之心渐生,敌汽之心顿增,手中银光闪闪的长剑,也在不知不觉间垂落下来。
但桓宇现身,却令龙虎庄三老齐吃一惊,荆登龄目光转处,与另两者打了个眼色,荆登韶、司徒登瑜身形立刻一闪,三人心意相通,此刻早已立成进攻之势,面上也泛起慷慨悲壮之色,只要桓宇踏出这奇门大阵一步,他三人便决心牺牲自己的性命,为武林消除此一巨患,那成仁取义,蔑视生死的豪侠悲歌气慨,伍放与红衣五婢见了,也不禁暗暗心惊。
这时风更轻柔,夕阳更艳,又有谁知道在这良辰美景中,正隐伏着一件有关天下武林命运的杀机。
只见桓宇凝视着方麟的目光,越来越是阴沉,越来越无光采,只因他此刻毒入骨髓,是以外貌的锋芒仅已不见,这道理正如刀剑淬毒,剑锋无光,亮银沾毒,银光失色一般。
方麟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心头越来是越失望,但龙虎庄三老等人,却知道乌黑的毒器,远胜于耀目的寒芒,人人面色凝重,屏息静气,甚至连心房的跳动,都已停止。
死一般的静寂中,忽听刷地一声轻响,原来方麟已反腕将长剑归鞘,口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桓字大喝一声,道:“姓方的,哪里去?”方麟头也不回,并不说话,眉宇间泛起一种轻蔑不屑之意。
要知这少年自视极高,从未将天下人看在眼里,听得别人夸说桓宇种种好处,才生争强斗胜之心,但此刻见了桓宇的模样,便觉对方实无一点可与自己相比,轻视之心既生,那里还愿出手。
龙虎庄三者虽已看出方瞩心意,但紧张之心并未稍减,凝目望着桓宇,只见他身形虽仍木立,长衫却已不住波动,显见得正以仅存的理智,来抑制心头的激动,忽然间,听他仰天长啸一声,飞身掠回茅屋,砰地掩上了柴扉,花玉眉的叮咛嘱咐,竟在他心目中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怕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龙虎庄三老这才松了口气,在夕阳之下,已可看出这三位老人额上俱已汗珠莹莹。
方群目光在他三人面上一扫,大步走了过来,三者立刻让出一条道路,只望他走得越快越好。
那知他走出两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今日之事,实令在下奇怪的很,不得不向三位请教请教。”
三老与红衣丑婢生怕他语声又惊动茅屋中的桓宇,不等他话说完,齐齐赶上去,荆登龄愤声道:搁下有何见教?请到林中说话。”当下众人一齐掠去。
到了林中,方麟手抚剑柄,缓缓道:“方某虽然不才,但似桓宇那般人物,还不值方某动手,各位却不知为何要如此紧张,阻拦方某与他相见,莫非真的是怕方某手下无情,伤了他么?”
荆登龄霜眉微皱,还未说话,只听伍放冷冷道:“倒不是怕你这小子伤他,却是怕他伤了你!”
这粗豪的铁汉热血直流,平生最重要的便是义气两字,他与桓宇多日相处,已有友情,见方麟对桓字如此轻视,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只是他并未全无顾忌,是以话声说得十分低沉。
红衣丑婢急忙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却已来不及了,只见方磷果然面色大变,本在剑柄上轻轻抚弄的手掌,突然将剑柄紧紧捏住,沉声道:“你可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众人连忙对伍放以目示意,但伍放全然未见,目光直瞪着方麟,道:“象你这样的小子,连人家三招都接不住,哼……”
红衣丑婢又急又恨,目光一转,恰好见到三老无可奈何的面色。
方麟听了此言,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你说这话,连三尺小童也不会相信,方某念你只是个无知蠢才,也不必和你一般见识!”
伍放面孔挣得通红,怒道:“你……你才是蠢才!”他平生最忌别人骂他合才,转身一掌推开那红衣丑婢,挺胸向方麟走去。
方麟冷笑道:“若非蠢才,岂会说出这样活来,普天之下,若有能在三招内将方某击败之人、方某便自认是蠢才!”
伍放道:“可是真的?”方群仰天长笑道:“嘿,嘿,伍放气得面红耳赤,两拳紧握,呆了半晌,突然转身望向荆登龄,沉声道:“你凭良心说说看,桓宇是否能在一招内击败这娃方的小子?”
荆登龄呆了一呆,道:“这个……”伍放道:“你若不说实话,便是孙子!”荆党龄面色微变,终于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要知这老人一生耿直刚毅,在这种情况下,怎能不说出实情,但他话声也十分细微,三丈以外,便难听清,何况那茅屋远在十丈外,料那茅屋中的桓宇决难听见。
伍放仰天大笑了一声,道:“方小子,你听到没有,这老庄主说的话,你可相信?”他形状虽在仰天大笑,但笑语仍低如耳语,别人若不知其中情况,还只当自己耳朵突然聋了,否则怎会听不到这粗豪汉子的大笑之声。
方麟瞬冷笑道:“明明不可能的事,无论是谁说都难使方某相信!”
伍放顿足骂道:“蠢才,你当真要老子说出原因么?”
方麟仰面望天,并不理他,红衣丑婢道:“你……你敢说……”伍放道:“他听不到的。”红衣五婢道:“但……”伍放着急道:“你若不准我说,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愿被这小子气死!”
红衣丑婢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远在十丈外的茅屋,轻轻长叹了一声,道:“你说吧,但轻些。”伍放道:“桓宇已是毒中之圣,只要再杀一人,便将成为武林中空前绝后的一代魔头,老子不愿你死在他手下,倒是爱借你的性命,知道了没有?若然你死在路上,老子决不瞧你一眼。”
方麟听完,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毒中之圣……毒中之圣……”他系出名门,这件武林秘密,也曾听他爹爹说过,面色顿时甚是苍白,道:“玉眉姑娘她……”
忽然间,十丈开外传来一声厉啸,接着一声巨震,众人大惊之下,抬头望去,只见那茅屋前尘土飞扬,柴扉、土墙,仅已颠倒,桓宇的黑衣人影,已在飞扬的尘土中,冲入了屋前的阵法内。
原来此时桓宇耳目之灵敏,已非平常人所及,竟能将十丈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伍放对方麟所说的话,使得他理智再也战胜不了心头的激动和愤怒,一举手震动了土墙,震散了柴扉,破屋而出。
红衣丑婢惊呼一声,冲出数步,慕地回头望着荆登龄,沉声道:“怎么办?”荆登龄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语声截钉截铁,红衣丑婢翻身拜倒地上,凄然道:“三位大仁大义之举,必将流芳千秋。”
荆登龄豪情激越,朗声道:“这正是我辈份内之事,姑娘何须如此?”
荆登韶、司徒登瑜同声一笑,三老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向奇门大阵行去。
伍放呆呆地望着竹阵中在冲右撞的人物,反手打了自己两巴掌,挺胸道:“该死……该死……”红衣五婢叹了一口气道:“此刻说一百句该死,也没有用了。”
伍放大声道:“你放心,桓宇死了,我也不会再活着。”
红衣丑婢身子一震,凝眸望着他,忽听身前啷呛一声,方麟银剑出鞘,朗声大叫道:
“纵是毒中之圣,方某也可挡他几十招,姓伍的,你瞧着吧!”银芒挥展处,飞身扑了过去。
不知何时,夕阳已下,桓宇的黑衣人影,在夜色中似已化为一道轻烟,飞绕于阵中错综的竹木乱石间,龙虎在三者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形转动,司徒登瑜道:“大哥与二哥俱是天纵之才,武林中万万不可失去大哥、二哥这样的人物……”说到这里,便即停口但言下之意,其余二者无不了然。
荆登韶面沉如水,目光仍不敢自桓手身上移开,沉声道:“三弟你年纪最轻,大哥更是龙虎在群龙之首,此举应让给我……”荆登龄接口道:“你两人还推让什么,谁抓住机会,便由谁去将他捉住,今日我三八纵然全都死在这里,也要将他留住。”
方麟在旁边听得血液责张,大声道:“方共若有机会,又待如何?”
荆登龄默然半晌,大声道:“好!”方麟哈哈一笑,道:“这才象话!”他虽在这等局势之中,仍然狂做如故,荆党龄正要分点火药给他,藏在身上,谁知方麟刚一声跃入阵内,叫之无及。
只见一道银光,卷入黑影,桓宇厉声长啸一声,突然停住身形,面上的狰狞可怖,教人只要见了一眼,永生都不会忘却。
方麟横剑当阳,全身上下,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面面相对,已不及五尺,只是中间还隔有数根竹木,众人望着方候的身形,心里既是赞佩,又觉惋借,知道这少年今日既已入了这竹阵,便也休想活着走出去。
两人目光相对,互相逼视良久,桓宇厉声大笑道:“想不到今日我竟能将方长垣的儿子,活活吃下肚里!”方麟心头微凛,但仍不示弱,应声道:“玉眉姑娘竟瞧得起你,真是瞎了眼睛!”两人又对峙了一会,慕地齐齐暴喝一声,向对方打了过去。
红衣丑婢大有触目惊心之感,不敢再看,仰头向天,心中路肉忖道:“小姐莫非真的瞎了眼睛?她为何不爱如此义烈的方麟,却偏偏要爱上无药可救的桓宇……”想到这里,忍不住张开眼来,只见方麟与桓宇仍然对峙而立,中间阻挡,仍有五尺之远,原来他两人身形闪动间,竟谁也无法再越雷池一步,这一点点距离,竟能阻住象桓宇这般高手,龙虎在三者若非眼见,实难相信。这时方麟、桓宇身形再动,闪电般奔驰了几圈,两人再次驻足时,距离部已近了一些。
桓宇大笑道:“方麟呀方麟,你还走得了么?”方麟已嗅到对方身上发出的腥臭之味。
他纵是抱定必死之心,此刻心头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竟不自禁后退了半步,只见桓守双臂一振,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阵阵腥臭之味,越来越重。
伍放面容深沉得十分骇人,看来似乎快要忍不住冲入阵去。龙虎庄三者见知自己若是冲入阵内,便无制胜的把握,但又怎能眼见生啖活人的惨剧在眼额发生,这刻互相对望了一眼,心意皆通,当下正待不顾一切冲入阵去。
就在这顷刻间,晚风突然飘送来一阵奇异声响!
这阵奇异乐声极是轻细,非丝非竹,也不知是何乐器,抑扬顿挫,调子极难以入耳,宛如虫嫩蝉鸣,蛇弹响尾,令人听来,心头忍不住要泛起一种烦闷厌恶之感。
龙虎庄三者面色齐谈,忍不往回着望去,林木沉沉,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这乐声从何而来,红衣丑婢全身汗毛直坚,忍不住掩起耳朵,伍放哇地一声,张D吐出了一滩酸水,只有银剑郎君方麟,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弛。
那知那毒中之圣桓字闻得这奇异的乐声,脚步便立刻停顿,满含怨毒的面容,渐渐变得平和。阴沉的面色,也变得有了光彩,那表情正如世人听到最美妙的乐声一般,戾气化作祥和,仇恨怨毒,也变得柔情蜜意,他渐渐阖起眼帘,心神似都已沉醉在那乐声之中,那里还存伤人之念。
方麟越看越是奇怪,龙虎在三者也想不到这乐声对桓字会有如此巨大影响,三人对望一眼,面上喜动颜色,不约而他想道:“莫非是花姑娘回来了?”
心念一转间,乐声突变,由轻微尖细,变得高亢清洪,一如鹤戾高空,凤鸣九天,那毒中之圣桓宇的身子,竟也随着这乐声的变化而微微颤抖起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觉察到林中此时已走出一条白衣人影,她轻缓地移动脚步,直走到三老身后,荆登龄霍然回身望去,果然正是花玉眉。
只见她一双纤纤玉手中,抱着一件黑黝黝的乐器,看去似一团盘香,盘旋往复,由大而小,外面一团约有磨盘大小,黝黑的细管上,满布着笛孔,渐渐盘旋到了中央,围着一只鸽子般大小的铜铸育风,仔细瞧去,又可发现那盘旋的黑管上,浮雕隐现,俱是麟、介、蛇、虫之类,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那铜铸青凤双翼斜张,直似要破空飞去。
花玉眉此刻口对凤尾,正在凝神吹奏,清亮的乐声,一阵阵自风o中传出,只觉她的鼻洼额角,隐隐泛起了汗珠,一双秋彼,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桓宇,足见得她心中甚是紧张。
荆登龄本就老成持重,此刻一眼扫过,便知此举关系必定十分重大,目也不敢惊动于她,侧身让出了道路,花玉眉果然脚步不停,自他身侧走了过去,笔直地走入了竹阵之中。
这时其余请人才发现花玉眉已翩然来临,他们除这番景象,谁也不敢出声惊扰,只有恒字仍似浑无所觉,双手颤抖,汗下如雨。
花玉眉笔直走到他身前,乐声从而又变得十分轻细,与他对面吹奏了约有半盏茶时分,蓦地转过身子,在阵中走动。
桓字也自移动脚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只是目光茫然,神情恍惚,神智似已全然迷醉,众人屏息而视,谁也不敢移动半步。
只见花玉后脚步越来越急,桓宇也随着她越走越快,乐声的曲调,忽高忽低,变化得也更是频繁,到后来乐声有如骤雨破窗,花玉眉与桓宇的身影,也已化做一枚一谈,一青一白的两条人影,在四面飞旋线绕,众人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片刻工夫,人人都渐觉头晕目眩,加上那种奇异的乐声,使得这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不禁都有立足不稳之感。
天边第一颗孤星升起,时间已过去许久,只见两人身形过处,身后水珠四溅,原来这两人满头满身俱是大汗淋漓,荆登龄只觉这些溅坠地上的汗珠中,似有一阵阵淡淡的腥臭之气,心念一转,想出其中道理,沉声道:“汗中必定有毒,各位随我快退……”双臂振处,当先掠向茅屋。
荆登韶、司徒登瑜、红衣丑婢及伍放毫不迟疑,跟着他身形退去,银剑郎君方&微一迟疑之后,亦自展动身形,但转来转去,却仍转不出那竹阵,最后只得盘膝在竹阵中央坐了下来。
腥臭之味,更是越来越重,又过了盏条工夫,花玉眉身形,墓地冲天飞起,身形一折,亦自落入了竹阵中,脚步踉跄,后退了三步,跌坐地上,但口中仍然吹奏不停,乐声更是清洪响亮。
桓宇身形丝毫未曾停顿,只见他双手前伸,仿佛正在追逐寻找着一个无形的敌人,方麟转眼瞧见花玉眉,只见她云鬓散乱,衣衫俱已湿透,心中不禁大起传措之心,突然自怀中取出一方罗柏,移过去为他轻轻抹擦额上的汗珠,暗自叹息道:“她为了桓宇如此辛劳,太不值得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终于未曾说出口来。
花玉眉这刻仍然瞧也未曾瞧他一眼,纤纤十指,在黑管笛孔上往来移动,那乐声便是随着她手指移动而变化,一时之间,大地似乎都被这种奇异的声响笼罩住,仿佛正有无数只蜈蚣、蛇虫、麟介、盘旋飞舞在空中,向地面扑了下来。
突然间,花玉眉十指俱撤,驾风之声又起,一声清鸣,直冲霄汉。
众人只觉耳畔被震得嗡嗡直响,忽然乐声顿住,不复再闻,四周变得异常空寂,桓字也忽然停下脚步。只见他身子摇了几摇,忽地跌倒下去,众人不觉松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惊是喜,方麟转首叫道:“玉眉姑娘……”
哪知他话声方出,花玉眉已自阵中掠出,随手抛下了那件乐器,飞身入林,霎时之间,便自林中拉出一条黄牛,喝道:“伍放,取刀来!”
伍放应声掠了出去,道:“小姐可是传呼小人?”花玉眉道:“刀呢?”伍放双手递过长刀,花玉眉双手紧捏着刀柄,道:“快将它身子仰天倒转。”伍放呆了一呆,只见那黄牛身有人高,雄壮已极,但站在那里,却有如泥雕木塑一般,全无半点生气,他走过去双手按住牛头,鼻端突然嗅到一阵异常的清香之气,竟自是从这条牛身上发出来的。
他心里又惊又喜,但时间却已不容他多加思索,当下大喝一声,双掌用力,他神力天生,双臂之力没有千斤也有八百,那条牛如何禁受得起,当即应声跌倒地上,伍放出手如风,抓住黄牛前左足和后左足,乘势一提,那条偌大的黄牛身子就仰天翻了过去。
他刚刚得手,只听花玉眉轻叱一声,道:“好了,快追!”伍放迅疾退开数尺,眼前刀光一闪,黄牛惨嘶一声,鲜血飞溅而出,饶是伍放闪避得快,衣襟上还沾上了几点鲜红的血迹,抬目看时,但见那条黄牛由头到尾被长刀剖成两半,牛血中非但毫无腥臭,反而清香扑鼻。
花玉眉抛下长刀,极快地取出一副银丝手套戴上,飞身抱起了桓宇的身子,塞人那血淋淋的牛腹中,只剩下口鼻留在外面。花玉眉接着又自怀中取出了一只玉瓶,将瓶中药物,仅倒入桓守口中,轻轻道:“你安安静静地睡一会,醒来时就又可回复为真正的桓字了!”
她此时虽已疲累不堪,但语声中仍然充满了柔情蜜意,只是桓宇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否听人耳里?
~旁的方麟却听得清清楚楚,双眉不禁微微一皱,只见花玉眉将两片牛身合起,事后仍然垂首站在旁边,方麟忍不住走过去道:“玉眉姑娘……”花玉眉回过头嫣然一笑,道:
“你也来了?只怕又惹了不少麻烦吧?”笑容有如春花初放,美艳不可方物。
方麟只觉心头一阵温暖,正要诉说经过,突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身后有人道:“站开些!”回首望去,却正是伍放。
这大汉双眼直瞪着方磷,面上隐隐泛现怒意,方麟面孔一板,冷冷道:“干什么?”伍放道:“我家姑娘如此劳累,还要在此罗嗦些什么?你最好远远走开,让她歇歇!”
方群还望花玉眉出言留他,谁知她毫无声响,只得走了开去,心头的温暖之感,早已冰冰冷冷。花玉眉也不在意,望住伍放微微一笑道:“我走了之后,你想必也劳累得很?”
伍放胸膜一挺,大声道:“伍放为姑娘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但姑娘你……”花天眉道:“我没有什么!总算苍天保佑,让我寻着毒门南宗之人,能救得桓宇,我什么都满意了!”当下仰天长长叹了口气,只觉苍穹这般美好,清风如此柔软。
方麟远远见到她满面尽是心满意足之情,心头不觉一阵酸痛,转过头去.不再瞧她。这当儿龙虎庄三者已连袂而来,红衣丑婢也已拜倒在地道:“碑子叩见小姐,恭喜小姐心愿终能得偿……”花玉眉道:“三位庄主可是你去寻来的么?”
红衣丑婢道:“是……”花玉眉冷笑一声,道:“为什么?”红衣丑婢身子一震,良久回答不出,花玉眉道:“你这样做是对我忠心,还是不忠呢?”红衣丑婢不敢说话,花玉眉目光冰一般瞪着她,良久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桓宇若已被人杀死,这时只怕我也要死在你面前,唉……去吧!”
荆登龄强笑一声,插口道:“花姑娘此行之收获,真是令人喜出望外……”花玉眉微微一笑道:“我也未想到那一对陈氏夫妻,果然真的是毒门南宗硕果仅存的传人。看来这真是苍天有眼,那时桓宇若未曾救他们的性命,今日也没有人能救得他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他两人本来坚持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坦听得桓字之事后,才肯将一切秘密都告诉我,若非我实在等不及他们,他们自己也要赶来。”
司徒登瑜已将那件乐器拾起,含笑问道:“不知这件乐器倒底有何奇妙,竟能令桓宇兄那般……那般模样?”他最后要说的本是惊慑两字,但想到花玉眉对桓宇之深情,便将惊摄改为模样。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这件乐器名唤百毒手情万孔笛与下半部百毒真经,同属毒门南宗世代相传的至宝,昔年万毒真君创立毒门之际,便想道毒中之圣若有出世之一日,那时不但天下苍生俱要遭劫,毒门中人更要死尽死绝,但那创造毒中之圣之秘法,却是他一生心血所聚最得意的杰作成就,他自己既无线寻得一人炼成毒中之圣,也舍不得将此秘技淹没绝传,万般无奈之中,才将毒门分为南、北西宗。”
她眼皮四转一眼,见到众人俱在凝神倾听,于是接着道:“那万毒其君?本是绝世奇才,他此番用意,便是明知毒门南宗既无炼毒之技,日后必定无法立足江湖,那时毒中之圣纵已出现,也无法寻着他们……”
荆登龄忍不住接口叹道:“是了,他怕毒中之圣纵横天下,无人可制,又怕毒中之圣自毒门弟子手中,夺去唯一能制他之秘法,是以才将此法另传一支别宗,好教那毒中之圣终不能造劫太大。他自身所创之秘技,亦不致认此淹没无闻……唉,开宗立派之人,人人俱有一番苦心,只是我等后辈江湖同道,又有几人能知道他们的那番苦心呢?”
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仅都甚是感慨。
过了半晌,荆登韶忽然造:“那下半部百毒真经之内,记载的想必是天下各门毒药的破法了?”他除了花玉眉一眼,接道:“不知那夫妇两人可曾将这半部百毒真经交给姑娘?”
花玉眉微微一笑,不答这话,转过话题道:“那百毒手情万孔笛,本是百毒真君模仿天下百毒手央所发之声而作,常人听了这声音,最多心头顿厌,但毒中之圣听在耳里,印有如慈母唤子,心头杀机立时尽消,但当中那只青铜骛风所发之风鹤鸣声年却能使他心惊胆破,只因他听得笛声之后,心神俱落入百毒手虫之中,仿佛他也变成了百毒其中之一,而风鹤却是百毒克星……唉……这其中妙用,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他受过百毒手情万孔笛乐声的刺激,经过一番奔驰,骨髓血液中的毒性随汗液排泄散去,我方才喂他眼下的那瓶催梦灵液,便是催他入梦……”
伍放忍不住接口道:“毒性既散,何以还要催他入睡?”
花玉眉道:“常人散功时,已是苦不堪言,他散毒之际,痛苦自更大。”
伍放一拍头顶,恍然道:“姑娘自是舍不得桓公子受那散毒之苦,他睡着之后,自是什么苦痛都觉不出来了。”银剑郎君方麟听在耳里,心头不觉泛起一阵酸苦之意。
花玉眉道:“其实此中另有妙用,试想人在清醒之时,体内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抗拒之力。但睡着之后,任何抗拒之力都消失,散毒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大约不到明日清晨,桓字体内的毒性,就可完全去尽了,那时……那时……”她嫣然一笑,往口不语,她想到桓宇毒散尽后的种种情景,笑容中不觉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柔情蜜意。
方群微微侧开头,不去看她。只听荆登龄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只要手持这百毒手情万扎奋与催梦灵液两物,无论是谁,便都可制服那毒中之圣了?”
花玉眉摇头微笑道:“但如何吹奏这百毒手情万孔笛,却是百毒真经中的秘术,若无足够的内力,根本吹它不响。”
伍放吹了一下,只听笛声嘶地一声,咱虽响了,却不及方才花天眉吹奏时之情仅。
花玉眉接着道:“纵有人能吹得响它,但还得妙解音律,才能学得会那繁复的指法,方才我吹的那一闭破毒引,各位听来虽然全无妙处,其实却都略合音律妙理。连我都学了好几个时辰才记得住。”言下之意,若是换了别人,便不知要学多久了。
她指一指包住桓宇的黄牛,道:“此牛曾跟四十九种解毒灵草,这些解毒灵草若不是陈氏夫妇藏得有,想来还须化上三年五载才采得齐全!”众人听了,都觉此事果是困难重重,对于花玉眉更是敬佩!
当下大家都跌坐休息,星群升而又落,东方现出曙色,花玉眉当先一跃而起,众人也相继起身。
只听桓宇轻微地呻吟一声,花玉眉轻轻吩咐道:“准备两桶清水,寻件干净的衣衫。”
红衣丑婢立刻应声,如飞奔去。
花玉眉又道:“伍放你挖个土坑,须有六尺之深,埋葬牛户!”伍放便在牛尸旁边动手挖掘。
花玉眉目注桓宇,过了半晌,忽然记起一事,沉声道:“这两片牛尸身上充满剧毒,各位千万碰它不得!”说罢弯腰抱起桓宇身子,向茅屋飞奔而去。方麟见她亲自为桓字沐浴更衣,心中又是一阵酸痛,接着泛起无穷杀机。
伍放挖好土坑,跃了上来,心中紧记花玉眉吩咐,便取出长刀,将牛尸拨落坑中。长刀碰到牛尸之处,立时变成乌黑之色,众人看到毒性如此剧烈,都不禁微微变色。
过了一会,只见人影一闪,花玉眉含笑走了出来,笑道:“教各位久等了!”众人瞧她笑容甜美,神采焕发,便已知道桓宇定必无恙。
荆登龄心中亦大是宽慰,抱拳笑道:“恭贺姑娘大功告成,我道中从此又多了一位得力好手!”
荆登韶道:“桓兄身体既已恢复,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花天眉道:“他人虽恢复,但想到日前种种,自觉有如做了场恶梦,此刻神智还未镇定,少时便可出来与各位相见了!”她轻笑数声,接着又遭:“桓兄方才回醒之时,想起这些日子来吃过的东西,立刻吐了一地,那样子呀!真是说也说不出,画也画不象!”
众人都不觉失笑,笑声中茅屋那边人影闪动,众人一齐转目瞧去,只见桓宇身穿一袭宽袍,缓步走了出来,阳光照耀下,宛如玉树临风,风姿俊逸!
三老一齐迎了过去,抱拳寒喧,桓字见到众人,大有隔世之感,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欢喜,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唯有抱拳笑笑。
忽听一人冷冷道:“桓宇,还认得我么?”桓宇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手抚长剑,卓立在阳光下,面貌俊美,风姿潇洒,眉宇口角却尽是轻蔑自傲的神情。
他依稀还记得昨夜之事,当下拱手道“兄台乃是方麟方世兄,在下怎会认不出来?”
方麟傲笑一声,道:“很好,桓宇你是剑中双绝的南桓之子,方某是北方之后,今日我们当着武林重镇龙虎庄三者及花玉眉姑娘面前,比划一场,若是方某不敌,死亦甘心。若是方某赢了,南桓北方的排名便须从此换个位置。”
花玉眉道:“这南桓北方的排名乃是当年同辈高手顺口称呼,口中是否含有褒贬之意,谁也不得而知。你们两位何必动手?”须知花玉眉乃是聪明绝世之八,她明知桓宇体内毒性散尽之后,原有功力势必大有亏损,须得修炼一段时期始能恢复旧观,不过又知桓宇性情倔强,若是一口道破,桓宇反而会挺身而斗,此中心情微妙变化,一时也说之不尽。
桓宇自有打算,忖道:“姓方的分明是吃醋,借故找我拼命,我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产当下微微一笑,道:“玉眉姑娘说的极是!”方麟见花玉眉袒护桓宇,陡然间傲气全消,甚是灰心,不再说话。
众人当下打道回到龙虎在中,花玉眉把青玉骢还给他,方麟本想上马驰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与她再见。但总是难以硬住心肠,告辞之言难以出口。
花玉眉和龙虎庄三老商议这定,决定这就移师铸剑楼,免得正派的一方各怀贰心,以致被异族强敌所乘。当下定于午后出发,龙虎在三老夫布置吩咐在中一切事务。
花玉眉筹思妥当,看看已近午时,转眼不见桓守在侧,便道:“红叶,去请桓相公来!”红衣丑婢应声而去,不久便只身回转,道:“票小姐,桓相公独自站在园中树影下,不理啤子!”
花玉眉淡淡一笑道:“桓兄性情倔强,今日早晨不曾拔剑应战之事,犹自耿耿于心,我自去便了!”于是摄衣而起,走到园中,但见桓宇立在树影中,眉宇间十分阴郁,面色忽明忽晴,显然心中情绪变化甚剧。
她刚走到他身侧,桓宇头身不动,道:“在下正要向姑娘告别,还望怨我阵前退缩之罪!”
花玉眉诧道:“桓兄这话怎说?眼下恶鬼岭已冰消瓦解,勾魂怪客崔灵销声匿迹,料是和那京华恶客南燕飞一同前赴江陵铸剑楼,你如欲报仇雪恨,非走这一趟不可,何况你和三老有过一年之约,更无中途反悔之理!”
桓手道:“在下才可不学龙虎锁的毒刑功夫,这一年之约,便即无效,至于报仇这事,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花玉眉话题一转,道:“桓兄这些日子来遭遇种种变故,外人如若不谅,可能当面责辱。桓兄不去也好,不过关于好些武林人物中毒之后,被人吸血而死一节,刻下已查明乃是京华恶客南燕飞所为,此行得见那厮,即可设法证明,植兄不必记挂,我们就此别过……”
桓宇直到这时才转眼望住花玉眉,欠身抱拳道:“姑娘如此为在下设想,情义如山定当感铭五内!”
花玉眉道:“桓兄说得太见外了,先慈在日,提及今尊之时,甚表敬仰,我们也算得是世交之谊,这一点点小事,自应尽心尽力!”
桓宇又是感激,又是怅惘。证了片刻,道:“在下突然求去,姑娘心中必有所疑……”
花玉眉接口道:“桓兄本是热血男儿,赴义唯恐落人之后,忽然求去,定有不得已的隐衷,不说也罢!”
桓宇面上泛起郁郁之色,轻叹一声,道:“姑娘不但智慧超世,武功卓绝。气度更是宽宏如海,如此体贴在下,在下很不得能一死以报!”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在下离开姑娘之后,当即一本姑娘大度宽宏之心,将那被擒之人放走。然后复回军中,为国出力!”
花玉眉道:“桓兄过于推重小妹了,其实桓兄将要去做之事,固然都对,但往昔种种举措,也没有错!”
桓字微微一怔,道:“在下为了私仇,擅违军令,难道也是对的?”
花玉眉道:“你所违的军今,想是不曾如限回到军中,但须知人非圣贤,尤其是碰上情海风波,纵是违犯军令,于理不合,但却是情有可原,现下难得桓兄挥慧剑冲破人间恩仇之关,正是为桓兄庆贺。”
桓字面上郁郁之意渐渐消散,欠身行礼道:“姑娘金玉之言,启我腹中茅塞,请受在下一礼!”
花玉眉侧身逊让,还了一礼.道:“小妹岂敢当得桓兄这等美言!只望桓兄此去挥戈杀敌,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并且保重玉体,得便时踢教言……”
桓宇感激地望住她,道:“在下心中永远记住姑娘的话,待得杀尽外寇,凯旋班师,便当趋谒姑娘,再聆教益!”
两人依依作别,花玉眉应允代他向龙虎庄三老告辞,桓宇原是萧然一身,便从侧门出任。
花玉眉安然魂消,们然站在树影中,但觉心中一片发冷。
过了一阵,红衣丑婢匆匆找到她,叫道:“小姐不好了!”
花工眉收回万缕愁思,心念一转,淡淡道:“用不着大惊小怪,桓兄曾经向我告辞!”
红衣丑婢征一下,道:“小姐虽是只猜对了一半,已足以教婢子惊服!”
花玉眉明眸一转,道:“另外的一半可是方群携剑追上去了?”
红衣丑婢连连点头,她早就对这位心窍剔透玲戏的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又遭: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小姐还是去把两位相公劝开的好!”
花玉眉叹息一声,道:“桓兄既是视我如遗,我纵然对他有意,但难道还要我低头求他不成?”红衣丑婢道:“婢子代小姐走一趟如何?”花玉眉摇摇头,她接着又遭:“即使桓用公不肯回来,能劝得方相公回来也是好的!”
花玉眉仍然摇头,只挥手教红衣丑婢走开。
到了午时出发之际,三老轻骑上前,花玉盾仍是那一辆马车,由伍放执鞭,三老告诉花玉后说,神弹益三娘将于翌日移员归去,少林雪浪排师送师叔风门和尚回寺,郁健则送铁衣柏秋返回武当后方始回山。
荆登龄顺便问起桓宇及方以二人之事,花玉眉道:“他们迟早会追上我们!”三老听了大感安慰,只因这桓方二人皆是当今罕见的年青高手,有他们二人,实力增强不少。
且说桓字离任之后,行了六七里路,忽闻一阵蹄声迅急赶来,心想敢是花玉眉追上来了?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一匹青色骏马如飞驰到,却是那倔傲自负的银到郎君方麟。
他站住脚步,微微冷笑。眨眼间方麟已自驰到,纵落桓宇身前。
两位年青剑客面对面凝望了一阵,银剑郎君方麟拍一拍腰间古到,道:“桓兄忽然离开,竟是何意?”
桓宇淡淡道:“兄弟此去便要回到军中,方兄忽然对兄弟客气得多,可是与兄弟离开之举有关?”
方麟忽然敛去迫人傲气,缓缓道:“桓兄此举教兄弟极是佩服,若果兄弟能象桓兄一般拿得起放得下,那就好?!”语调中隐隐带着忧伤之意。
桓宇道:“方兄既是说了实话,兄弟也不妨坦白奉告,兄弟对花玉眉不是毫无情意,这番回到军中,定然日思夜想,难以去怀!”
方麟遭:“这么说来,桓兄乃是另有隐衷,是以不得不走了?”桓手点点头,方麟又道:“假使花玉眉去找你,你便如何?”桓守道:“现下怎么晓得?她若是如此屈就,兄弟就算是为她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方麟哼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何不随我回转?”
桓宇生性不喜多言,此时心中虽惊异,也不追问,只摇摇头。方麟哼一声,掣出银剑,冷冷道:“你若不随我回转去,就须赢得我掌中之剑!”桓宇道:“这也使得!”当下在道分析了一节树枝。他明知自己功力大减,是以特意找一根粗如鸭卵的树枝,长度与其剑一样。若是往时,施展这等折枝当剑的上乘心法,树枝长短粗细根本不须讲究。
方麟道:“你我虽是清敌,但我仍然敬重你是一条好汉,今日之战,若是打赢了你,决不向外间泄漏片言只字。”
桓宇淡淡一笑,心中却甚是惊异,寻思道:“这是怎么啦?既是怕我回去,又事先答应不泄漏我辱败之事?”正忖想之间,只听方麟又道:“我若是输在你剑下,当即自刎。日后只望你好好对待花玉眉,没有别的事了,你若有后事,不妨也告诉我!”
桓宇想道:“此人性情做大,若是输了,自非自杀不可!”当下点点头道:“我若是死在你剑下,那就烦你派个人到南昌北门的永胜镖局,找到一位姓曾的缥师,告诉他说我要释放一个人!”
方麟道:“就是这末一个口信?”桓宇点点头。两人便不再说,各自凝神运力,蓄势待发。
他们都晓得对方家传剑法极是高明,谁也不敢大意,对峙了一会,方麟喝道:“南桓以意到十八把称绝武林,你学会几招?”
桓宇谈谈道:“银剑十一变你学得全么?”方麟突然仰天大笑一声,桓宇既不乘隙进攻,也不问他发笑之故。方麟造:“我笑的是目下武林中只怕没有几个人叫得出这两宗剑中绝学之名了!”
桓宇道:“兄弟也有同感!”说话之时,心中忖道:“我此战若是失利,从此天下只知有方家银剑十一变!”此念一生,登时激起满腔斗志。
方麟银剑一挥,踏步迅攻。只见他眨眼之间,银剑连攻三剑之多,每一到的路数力道绝然不同,差异极大,果是以变见长。
桓宇一招“驱云布雨”,树枝在身前圈划而出,便将敌招尽数化解。原来他的剑法以意见长,不论剑势出手是决是慢,总是意在创先,并且用心意运驭剑势。此所以别的剑家必须功力超凡入圣之后,才能折枝当剑。但桓字自来以竹木当到,若是劈扫中敌身,威力有如真剑一般。
两人招数一发,绵绵不绝,但见方麟矫若游龙,剑上银光飞洒盘旋,极尽奇奥迅快之能事。桓字则时快时慢,攻守都极是严密。
斗了三十余招,方解剑法更加迅急神速,变幻无方,但丝毫占不到一点上风,桓字外表上虽是不及他的威势迫人,但守得极是严密,间或出手进击,总有极大威胁。
看看又斗了二十余招,方麟用尽全身本事,仍然占不到一点先手,心中暗暗惕凛。迅快忖道:“若是如此缠战下去,总有露出破绽之时。如此说来,我方家剑法岂不是比不上桓家?”
他那里晓得镇字由于内力大减,是以一上手便全心全意以守代攻,恰好他施展快攻之法,大凡快则力弱,是以桓字仍然坚守得住,他惕凛之心一起,便加多几分谨慎,不再奋力抢攻。
十招不到,桓宇已经退了五步之多。原来方麟使出银剑十一变中快变慢,但变快之诀,剑势忽而迅急无比,忽然迟滞不前。每到迟滞之际,双方便桥上内力,桓宇不能力敌,只好退避。
方麟看出端倪,朗声一笑,倏然收剑不发,凝目望住对方。
桓宇心中暗暗长叹一声,眉宇间不由得涌起郁郁之色。
方麟道:“我连劈五剑,每一剑要你后退一步!”挥剑缓缓劈去。桓宇封架不住,只好退后。方麟第二剑劈出时,他又退了一步。五剑之后,桓宇果然连退五步。
方麟弹剑长笑一声,傲气迫人。桓宇被他迫得满腔郁怒,却无从发作。方麟笑罢举起银剑,道:“从这一剑开始,我要迫你退回龙虎山庄!”
桓宇闷声不响,心中难过无比。眼见敌剑攻来,无法招架,只好后退,如此又退了七八步,方麟连连做声冷笑,桓宇实在难堪已极,当下跃退数尺,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方麟道:“我要一剑一剑迫你退到龙虎山庄!”桓宇道:“那就试一试看!”方麟运足功力,踏步上前,缓缓一剑劈去。
桓宇凝立不动,冷冷望住当胸劈到的银剑,手中树枝低垂,毫无招架之意。
方麟沾到他胸口衣服,突然收住剑势。大喝道:“你疯了么?”桓宇冷冷道:“我就是不让你趁心如愿,你尽管出剑!”方麟杀机盈胸,道:“好极了,你以为我不敢杀死你?”
桓宇凝立如山,就等对方银剑刺入胸膛。那知过了一会,剑尖仍然抵住他胸口,当下大是惊诧。忖道:“要是把我换作他,这一剑无论如何都要发出,将心比心,他也该作此想法,何故迟迟不取我性命?”
方麟忽然收回银创,傲然道:“你打不过我,走,回龙虎在去!”
桓宇怔了一下,道:“你可是不敢杀人?”方麟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作答。
桓字略现犹豫之色,方麟喝道:“你已败在我剑下,还有什么说的?”桓守本是宁死也不肯回转去,他并非怕见到花玉眉,或是被别人得知他败在方麟剑下,而是另有隐衷。现下被迫不过,他本是性子倔强之人,当下道:“没有什么说的,只要你说得出要我回去的理由,我就迈步!”
方鳞心想:“此人乃是不怕死的人,再迫也没用,唯有说出我的道理!”于是道:“方某在剑上赢了你,何难之有,我迫你回去之故,便是要在清场上再赢过你!”桓宇不大明白地嗯一声,方麟傲然一笑,道:“我要你跟在花玉眉身边,我和你得以在各方面比较,看她最后倒底挑选那一个?”
担率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似怒非怒,似苦非苦。心想:“若不是我另有隐衷,定要和你比比!”口中应道:“我这一走,也定然归你无疑,何须再比?”
方麟摇摇头道:“如果不在比较之下赢得她的芳心,日后她心中仍然有你的影子,我方麟岂能接受这种爱情?”
桓守道:“你说得有理,将心比心,我也不能接受!”
他更不多言,转身向龙虎在奔去,方麟骑上青玉聘刹时间便越过了他。桓宇默默注视对方背影,竟是那么轩昂潇洒,又是满身傲骨。论起武功、相貌、才学、人品、谈吐、风度等等。除了武功一项他不育服输之外,其它似乎都比不上他。心中暗暗忖道:“假使花玉眉一出山先碰上了他,她一定会爱上了他;哼,现下也说不定会移情转意到他身上……”
一念及此,陡然间觉得胸口隐隐作疼,满肚子尽是郁闷恼很,面色比往日变得更是深沉。
到了龙虎庄,问知花玉盾等已经出发,方麟看他跃上马背,同骑飞驰。这青玉骆脚程天下无双,四蹄翻处,马上之人但觉风生两耳,道旁树木闪电般倒退。眨眼之间已堪堪赶上花玉眉她们。桓宇不觉叫一声好马,方麟遭:“剑也不错!”声音甚是冷傲。
桓宇气得跳落马下,快步奔去,蹄声一响,哗啦哗啦掠过了他,霎时已到了花玉眉身边。
花玉眉笑盈盈地里住方麟,道:“我晓得你们定会赶上来!”方麟一见了她,浑身傲骨党时都软融了,道:“你一向料事如神,我十分佩服!”花玉眉笑道:“别捧我行不行?”
桓宇在后面见他们马上车中笑语不绝,心中涌起一阵阵十分难受的滋味。
龙虎庄三老早先听花玉眉说他们会追上来,是以多备了一匹坐骑,此时交给植字。桓宇上马之后,一直坠在后面,冷眼看着方麟举动。每当见到方麟和花无眉笑语之时,心中就十分难受,但既舍不得不看,又不育上前打岔介入其中。
走了两日,他始终设法避开花玉眉,神色阴郁,显得有点阴阳怪气的。
三老之中的司徒登瑜看不过眼,这一天在路上便也故意坠后,和桓宇并排而行,先说一些别的闲话,见植字仍是心不在焉。当下道:“桓兄你也是武林中罕见的英雄豪杰胆气过人。想要之物,便须去要。想做之事,便当去做!”
桓手明白他言外之意,只摇摇头。走了一程,司徒受谕忍之不住,拂髯道:“那一日方兄把你邀回,可曾动手?”桓宇点点头,道:“我输了!”
司徒登瑜征一下,道:“想不到他的家传银剑这等高明!”
桓宇谈谈道:“若是在下功力复原的话,他恐怕赢不了!”
司徒登瑜放心地透一口气,道:“那就行了,你还须多久功力才能恢复?”
桓宇道:“这辈子怕恢复不了啦!想要炼回往日六七成功力,也极是艰难!”
司徒登瑜愣一下,道:“也许有别的法子可想!”桓宇摇摇头,道:“那一日在下碰到百毒魔娘吕瑶之时,已是精疲力尽,被她用剧毒注入我体内,并且反逆经脉运行真气,登时恢复精力。此举不但对身体根本大是有伤。尤其对我以前炼的正宗内功影响至深,尚幸时日甚短,不然的话,连目下的四五成也保存不住!”
司徒登瑜乃是大行家,一听便明,知道此事当真无法可想,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怜悯之心,道:“这就是你要离开我们之故?”
桓宇点点头,他虽然另外还有隐衷,却做得多说。司徒登瑜道:“你不愿在花姑娘面前现出无能,决意离开,这也是人情之常。似你这种性格之八,自然不能受一点委屈,老朽还要问你一句,那一日方麟赢了你之后,可有什么条件,譬如限制你不得与花姑娘接近等等……”
他郁郁地摇头,道:“是我自己不愿接近她。”
司徒登瑜但觉爱莫能助,心中叹息一声,不再问他。他把此事告知荆登龄、荆登韶,那二老也觉得毫无办法助他,只好将这些事都转告花玉眉,而后来的行程中,他们都任得桓宇坠在后面。
花玉眉对此事没有什么反应,方麟催马贴着马车前行,跟她谈话时,她仍然如常笑语。
三者看在眼中,暗暗推想花玉眉恐是移情在方群身上,这等男女之情,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干涉,他们虽是同情桓字,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听任事态自然发展。
不一日,一行八人已踏入江陵地面。龙虎在三老一路上都十分警惕,这时更加小心在意,中午时分,远远已望见城池。
马车突然向一条岔路驶去,三老等紧紧跟随。行了数里,路径越来越是荒凉崎岖。若不是马车轻便,加上历放手法精妙,车子早就不能通行。
转到一片树林后面,只见一座茅屋搭盖在一片空旷地上,马车直驶屋前停住,花玉眉下车,把众人招入屋中。
众人心中大是惊疑,不知花玉眉如何会知道这座屋?屋中只有几条长板凳,都是用木板草草钉成,甚是粗糙。屋角放置有三个大缸。花玉眉模模板凳,道:“还不错,勉强对付一两个月绝无问题。”
登荆韶道:“姑娘有意在此歇脚?”荆登龄接口道:“这一切既是姑娘布置,自然打算歇脚!只不知姑娘为何选择此处?”
花玉眉道:“卢大刀等五位帮忙之事,各位定当记得,这便是他们五人的预先布置,昨夜我已在客栈得到他们留信,是以得知此地。至于选择此地之故,便因当日我早就考虑到万一我们要争取主动之势,化明为暗之时,必须在城外数里的荒僻之处,预先建好藏身之所,诸位且歇息歇息,待我布置一下,以策万全!”
她出屋命伍放将马车驶开,等他回来后,会同红衣丑婢搬了许多岩石,依她吩咐放置四周,石块之间再插上竹木,纵横错列。
布置好之后,花天眉回到屋中,和众人商议道:“据我所得消息,铁血大帝可能已亲自赶到,他手下四客自然已经到齐,这一路人马还有好些异族高手,实力最强。其次少林、武当、峨嵋及括苍四大派都来了高手,他们各自为政,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荆登龄沉思一阵,道:“铸剑楼方面有何动静?”
花玉盾有意无意地扫瞥桓宇一眼,发觉他第一次露出注意的神色,虽是一问即隐,但仍然进不过她敏锐的眼睛。她道:“铸剑楼百剑主人叶重山年逾七旬,老伴已亡,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年华双十,听说明眸皓齿,甚是美貌,又听说叶重山虽是武功极高,但他的女儿叶婉却没有得到家传绝技,却不知从何处学得高明剑法!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她的目光迅决扫过众人,特别在植字面上停留了一下,众人都没有出声,似是无人知道。
她等了一会,才道:“直到昨日我才晓得百剑主人叶重山目下半身不遂,楼中除了一些婢仆,只有叶碗和天怪行空霍陵能够抵挡敌人!”
她想了一下,又道:“铸剑楼中前日为止,没有一点事故发生,因此我对于铸剑楼如何能平静了这么久,颇觉奇怪……”
桓宇忽然插口道:“前日发生何等事故?”
他一路上都缄默不语,此时忽然开口,大家都感到奇怪。
花玉眉道:“前天夜里,楼上发出一声尖叫,乃是女子口音,当下惊动了天马行空霍陵,起身查究,发现叶婉失去踪迹。她房间内不见凌乱,只有床板折断两块,窗门大开。从这些迹象推断,叶婉想必是被强徒掳走,却不知何方人马所为?”
桓宇面上又掠过不安的神色,这时已无人注意到他,荆登龄道:“这等下流手段,除了铁血大帝那一帮人谁也不会做!”
方候愤然作色,道:“恶戚们如此卑鄙,若是撞在我手中,刻下决不留情!”
花天眉道:“大任主的推测直截了当,想是铁协大帝的那一千人马将叶姑娘掳去,作为人质,谅那百划主人叶重山不敢不交出书信秘籍!”
这时桓宇回复一向的阴郁神色,也不插嘴说话。花玉眉寻思了一阵,道:“为分之计,只好由三位老庄主假着赴铸剑楼未见。我暂时隐身不出,免得我们的实力被敌人一目了然!”
荆登龄颔首道:“姑娘此计极是,老朽兄弟三人这就前往!”
花天眉望住桓宇道:“桓兄你留在此地?抑或跟随三位庄主?”
桓守道:“在下有意跟随三老前往!”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正如我之所料!”
银剑郎君方群接口道:“三卷此行露面在敌方高手环伺之下,只恐会有鏖战,兄弟也一同走走如何?”
花玉眉摇摇头,道:“我们在暗中事情还多着呢!方兄若是去了,我此处人手便感不足!”方麟忙道:“既是如此,在下自当留下!”他眼见花玉眉不留桓宇,只留自己,心中直不自胜。
花玉眉送三老、桓宇四人出屋,步出阵法,桓宇显出有点失魂落魄的神色,竟没有和花玉眉说声再见。
四骑驰向江陵,龙虎在三老都感觉出桓字已经从情场上败阵下来,暗中极是同情他。除了同情之外,又想到他心情恶劣之下,如果遇上强敌,大是吃亏。荆登龄首先道:“今日之行,十分重要,桓兄可有什么算计?”
桓宇茫然地哦一声,道:“算计?在下没有算计!”
荆登韶道:“花姑娘暂不露面之故,想是暗中查探叶婉姑娘的下落!”
桓宇愣一下,道:“是么?”
司徒登瑜朗道:“这一趟江陵之行,若是大功告成,把邀子侵入中原武林的势力消减,将可传名千载,个人恩怨,岂足道哉!”
这番话说得豪情激越,侠气飞扬。桓字微微一震,凝目寻思。
四骑不久驰近城池,桓宇腰肢挺得毕直,面上已消失了茫然的神色。三老只道是司徒登瑜的话鼓舞起他的豪气,都暗暗欣慰。
人得城中,四骑直趋南门。桓字居然领先疾驰,只见他左弯右折,一忽儿便到达一座府第门门前停住,回头道:“这儿就是叶府,铸剑楼便在府内。”三者见他熟悉路径,大是诧异。
桓宇纵下马上前拍门,片刻工夫,一个家人打开大门。桓宇道:“有劳代为通报,说是龙虎庄三位庄主及南昌桓宇意欲求见叶老前辈!”
那家人见他们相貌堂堂,甚是正派,当即人内通报。不多时,便出来道:“四位请进!”四人跨入府内,那家人带领着他们转入后一进,穿过一片花园,只见一座石楼矗立眼前,虽然只有两层,但气派甚大。
此楼占地甚广,但到处都打扫得十分干净。四人上到楼上,走进一间大厅内,只见此厅四面墙壁上都挂满宝剑,此外还有些橱架,陈列宝剑。
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枯槁樵怀,但双眸精光闪烁,显然内功十分深厚。
龙虎在三者上前以后辈之礼见过这位曾经名倾一时的剑客叶重山。接着桓字上前拜见,口称老伯父。他站起之后,叶重山十分仔细地打量他。三者不觉心中纳闷,暗想这位叶老剑客这等形状,不似是看人,倒象是鉴赏一件东西一般。
叶重山打量了一阵,泛起笑容,道:“你就是公百兄的令郎?好一表人才,当真是虎父必无犬子!”
虎龙庄三老听了这话,才晓得桓宇和这叶重山竟是世交,怪不得老人打量得如此仔细。
桓宇道:“先父去世以前,时时提起老伯父。近几年小侄投身军中,未曾叩见问安,还望老伯父恕罪!”
叶重山摆手道:“你投军出征,为国效力,乃是男儿志气,大堪嘉奖。不来见我,何罪之有?”这时方招呼四人落坐。桓宇的座位却特别设置在右边。
他扫视四人一眼,道:“老朽之事,你们可曾听人提及?”
荆登龄道:“晚辈等听说叶者不良子行,前日接中又发生变故,不知传言可是真的?”
时重山叹口气,道:“都是真的,特别是婉儿失踪比我自身的灾难更觉沉重难受!”他精光闪闪的眸子,落在恒字面上,又遭:“公玄兄在生之时,不知是否和你提及婉的事没有产
恒宇欠身道:“先父曾经说起过!”叶重山点点头,道:“那就好了。”
龙虎庄三者可听不懂他们对答的话,各各私下猜测。叶重山道:“老朽听说有不少正派高手落脚本城,暗中窥伺此楼,这些人比起你们龙虎庄.便显见不够光明磊落,可知司徒峰兄的武功不但令人佩眼,这立身行事更是古今所无!唉,可惜他已经作古,今生已无由重晤了!”
龙虎在三老听他当面谈出风眠司徒峰的话.心中不禁勾起思慕之情,登时容色黯淡。
桓宇却听出一点道理.道:“老伯父悉知司徒峰大侠业已作古?”
叶重!l随:“这是霍陵带给我的讯息。我着年所立的毒誓,他亲耳听闻,是以当他得悉司徒峰兄去世的消息,便赶来告知。但人算不如天算,老朽这一辈子别想离开铸剑楼一步了!”
龙虎庄三老大感失望,荆登龄道:“霍老前辈还有其他的消息么?”叶重山点头道:
“有,老朽这就命人去请他来见面!”不消片刻.一个身量颀长的老人走进来。只见他虽是须发霸白,依然眉清目秀.举止满洒,可以想见当年风度。
龙虎在三老起身见过这位世交前辈.并且代桓字弓现。天马行空霍陵落坐之后,心中突然泛生无限感慨,道:“昔年见到三位世兄之时,不但你们尚是英风飒飒的少年俊杰,便老夫也还是壮志凌云之士,想到一别数十寒暑.老夫行将就木,不消说得,三位世兄也仅都是中年以上之八,今日相逢,令人不禁有过隙朝露之感!”
他接着转眼望住桓宇.道:“分尊虽是归隐很早,但老夫仍然会晤过几面。他年纪比我小得多,想不到已作古人!”
时重山道:“霍兄尽说这些哀伤之言,教人怅触万端,志气销沉,作往日的万丈豪情何在?”
霍陵哈哈一笑,道:“叶兄见责得极是!”当即取出一个用油纸包住的信封,抽出函笺,递给荆登龄,道:“这是峰兄手书,你们先闯看一遍!”荆登龄欠身接过。恭容回春,看罢递给刘登韶、司徒登瑜两人传阅。
霍陵收回信笺之后,道:“峰兄虽是身负绝世武功,但二十年来侧身行伍之中,转战边塞,锋镝交加,风霜侵蚀,益以昼夜操劳,冷不暇暖。到底是年逾古稀之八,多年下来,心力交瘁,作此书时,已自知只有半年寿命,若是此书及时抵达我手,我自然会去探望他,可惜时隔年余才收到此信,一切都无从说起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遭:“峰兄作事极是深谋远虑,他明知当他故世之时,造使传书必直各方诸多为难,是以先行致函与我,想来定是盼我赶去接应之意。可惜托的那个小商人家中忽遭变故,过了一年才记起送信之事。这便是此书延误到达我手中之故了!”
厅中一片静寂,龙虎庄三者面面相觑,心想这一趟江陵之行,竟然又是徒劳。
叶重山低声道:“司徒峰兄在致霍兄函中虽是说过可能遣使先赶寒家,但这年余以来?
老夫不曾接到他片富只字。那位使者下落查如黄鹤,实是令人不解!”
霍陵道:“峰兄写得明明白白,说是如果敌人严密布置意欲劫截的话,那位使者才会改道南来江陵。武林无不知道霍某与他过节甚深,谁都想不到他的使者竟会改赴铸剑楼。这一着委实万分高明,可是现下毫无消息,而我这次趋访叶兄,党惹得满城风雨,变故频生,当真教人意料不到。”
荆党龄随即将近日龙虎庄发生的种种事故详细说出。霍陵和叶重山虽是见闻广博,也不禁骇异不置。最后听到银划即君方麟正与花玉眉在一起,天马行空霍陵扼腕叹息道:“昔年桓公玄兄和方长坛兄并称剑中双绝,想不到这两位剑术名家最先去世!”
荆登龄微微一怔,心想;“我可没有提到方麟之父已经逝世的话,再说我根本不知道方麟父亲的消息。霍着这话从何说起?”
叶重山该道:“方长桓死了?只不知他的儿子是不是象他一般骄傲自负?”
桓宇道:“方麟兄果是一身傲骨,江湖罕见。剑术也尽得真传,小侄曾经跟他动过手。”
天马行空霍陵道:“今尊和方长垣都是性情孤傲之人,他们昔年时时较量剑术,想不到到了你们这一辈,情形仍无改变。昔年方长垣总是落在下风.你们比划的结果呢?”
桓宇道:“小侄功力浅薄,不是方麟对手!”他象是提及别人之事一般,面上神色如故,毫无羞愧之色。霍叶二人都觉得奇怪,便不再提此事,霍陵沉吟一下,望住叶重山道:
“方长垣既已去世,还有何人可找?”
荆登龄忍不住道:“晚辈记得没有提及方老前辈去工怕话,霍世叔还须设法打听此事!”
天马行空霍陵微笑道:“你们有所不知,南桓北方这两位想法都十分奇怪,他们一生不收门人并且说过除非他们身故,他们的剑法决不会由别人手中出现在江湖之上,是以桓宇、方麟这两位世兄一旦踏入江湖,便可知他们皆已亡故!”
大厅角落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似是玉磐之声。叶重山眼中射出凌厉光芒,修忽隐没。霍陵低声道:“你们少说话,切记!”龙虎庄三老和桓字正在寻思这句吩咐有何用意之时,只听叶重山冷冷道:“我看老霍你的功力实在尚未达到足以助我打通经脉的地步。你还是带了这一帮人走开的好!”
天马行空霍陵道:“兄弟无能为力的话,天下再也找不到可以助你之人!目下峰兄的三个侄子皆已赶到,你最好变了主意!”
时重山道:“我的主意决不改变,你们若是立即离开,我的女儿或能无恙归来!”
霍陵道:“叶兄恐怕还不明白兄弟的意思!”
时重山道:“我用不着明白,你们若是不走,我这把老骨头就快保不住啦!”
霍陵低声道:“叶兄听着,峰兄家传绝艺,外人决不能在旦夕间通晓领悟,但这三位是他亲传子弟,只须看一遍,或者可以助你打通已经僵化的脉穴,再说那封遗书,关系重大,你拿着也没有用处!”
叶重山道:“谁说这些东西在我手中?”
左侧窗外忽然传入来一阵冷冷语声,道:“酒家也要瞧瞧!”人随声现,打窗外飘飞来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和尚。横眉竖眼,相貌甚是凶横。
叶重山斜睨和尚一眼,道:“原来是少林派大孽尊者,你想瞧什么?”大孽尊者倚窗而立,道:“酒家这一两日脾气很坏,你别惹我!”叶重山冷冷道:“笑话,叶荣跟你师兄大宗上人争雄斗胜之时,你还差得远呢!”大孽尊者道:“我师兄现在是掌门方丈,他从来不管洒家闲帐,你提起这等陈年旧事有何用处?”
霍陵哼了一声,道:“尊者可知叶兄目下双腿瘫痪?”大孽尊者不加理睬,霍陵又接着道:“贵派高手如云,消息灵通,想必已知叶兄千金下落?”大孽尊者道:“酒家不管这些闲事!”他一直望住叶重山,这时接着又道:“你怎么说?给不给洒家瞧瞧?”他倒底要瞧甚么却不说出。
这个和尚的蛮横无礼,天下少见。但霍陵居然忍住,并不发作,龙虎山三老和桓宇都十分诧异。叶重山冷冷道:“我也想瞧瞧司徒峰遗书中写的什么,何只是你!”大孽尊者道:
“你最好爽快拿出来,别惹火洒家,要了你的性命!”
植字大喝一声,挺身而出,道:“你要了谁的性命?”大孽尊者望他一眼道:“好明气,你是谁?”桓宇道:“南昌桓宇!”大孽尊者道:“你不行,听说你不行,听说你被勾魂怪客崔灵勾了魂,又做过毒中之圣,若是那时,还可以试几招!”
龙虎庄三老都大为骇怪,心想这些经过怎的这么快就传到了此地,只听大孽尊者又道:
“那个救你的女孩子呢?如果是她,洒家倒要瞧瞧她学得百花仙子沈素心几招工夫?”
霍陵叶重山直到此时才知花玉眉的来历,都惊喷出声,霍陵道:“想不到沈素心也死了!唉,大匠奇才皆已凋落,只好让鼠辈横行!”大孽尊者大怒睁眼道:“谁是鼠辈?”霍陵道:“难道你自列鼠辈之内?”大孽尊老道:“酒家自然不是!”霍陵道:“这就对了,你睁眼竖盾作甚?”
大孽尊者嘿嘿冷笑一声,道:“洒家不是找你们斗嘴来的!”
桓宇一纵身落在他面前五六尺之处,道:“说得好,在下来领教尊者绝艺!”大孽尊者从他话声中已测度出他功力深浅,知道远不如自己,摇首说道:“洒家赢了你也算不上一回事,再说你凭什么身份代叶重山出手?”桓宇还未回答,叶重山眼中闪出感激之光,大声道:“他目前虽是老夫的世使身份,但昔年老夫曾与公立兄有过约言,他应当是老夫的东床快婿!”
这话一出,龙虎庄三老都恍然大悟,那桓字起先为何不愿来此的原因。
大壁尊者道:“桓宇站稳了没有?”桓字运功蓄势,道:“站稳了便怎样?”大孽尊者吸一口真气,身形暴涨,接着挥拳击去。他们两人相距五尺有余,大孽尊者这一拳纵是伸直手臂,还差两尺许才够得到。桓宇知他要用拳力隔空伤人,当即举掌封住胸前要穴。霎时但觉一股强猛力追涌击而至,口鼻难以呼吸,连忙发出掌力。谁知这一拳的力遭强劲之极,硬封固然不行,即使是用卸手法也卸不开这股力适,登时站不牢身子,蹬蹬蹬退了六七步之多。他正待揉身扑上,使用贴身肉搏手法。耳中只听大苹尊者喝道:“慢着!”桓宇煞住去势,大孽尊者接着道:“洒家方才的一拳只是教你们见识见识少林种拳的威力,桓宇你的功力不足,上来只有送死!”
恒字眼中泛射出狠毒的光芒,杀机填膺,举步走到墙边,伸手摘下一柄宝剑。大率等老嘿嘿冷笑道:“别的人若是存心坐视此子送死,洒家成全他便了!”
叶重山霍陵两人都不禁一震,叶重山道:“桓宇贤任,你过来,老夫有话跟你说!”天马行空霍陵站起身躯.只待桓宇回到叶重山身边,便即发话出战。
桓宇迟疑了一下,堤脚一步,向叶重山走去,霍陵此时迅快转念要不要顾大局出手?抑是暂且忍抑住这一口气?原来他早已和叶重山商议过,决定设法集中正派请高手的力量对付外敌,此所以他一直忍气吞声。担字已走到叶重山太师椅前,叶重山道:“贤任暂息雷霆之怒,可把手中之剑桂回原处,将右边的第三把取下,那是以北极一种香木制成.称为飘香剑。贤侄可仗此剑站在老夫身边,负保护之责!”
天马行空霍陵听了这些话,便又坐下。桓字如言换了一剑回来.立在椅后。但觉此剑极轻,与普通竹木无异,恰好配得上自己的家传剑法。
忽地一声无量寿佛传,入厅中,接着一道人影从另一面窗户飘飞人来,落地现身.如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道人,背上背着一把长柄利斧,厅中众人都花异打量来人,各各心想这道人内功好生深厚。原来寻一声无量寿佛震得众人耳朵隐隐生疼。
道人打个稽首,道:“贫道并步虚,来自武当,因见少林道兄来后,久久不出.是以冒昧进来瞧瞧,还望叶老施主恕罪!”
众人都微微动容,原来武当派近二十年以来,公推井步虚的落月斧为全派第一。目下虽然只窥见他的内功造诣.但已可推知他确是名不虚传。
叶重山道:“并真人好说了,贵派掌门白藤真人可好!”井步虚道:“京师情健如昔,都是托叶老施主的福!”
大事尊者道:“洒家干什么事你都要跟着么?”井步虚道:叫。道岂敢,只有这一桩须得随骥尾!”大享尊者举步走过去,相隔五六尺左右,握拳劈去,大喝道:“岂有此理,吃我一拳!”
井步虚退了半步,出掌一黏一引,便把拳力尽行化卸,目中道:“道兄何苦动辄出手!”
大事尊者怒道:“走,有种的便出去决一死战!”井步虚淡淡一笑道:刊、道看过司徒大侠遗书之后,道兄爱上那儿动手都行!”大草尊者转回身躯,道:“叶重山听见这话没有,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叶重山还未回答,大门外传来一阵极是沉重震耳的步声,似是一个体重逾千斤之人行走,众人不禁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一步步走入来,每一步踏下去,便发出沉重得震耳的声响。
大拳尊者道:“喂,你是谁?”并步应接着道:“小道只听说衡山派四十年来只有南岳野樵潭空谷老施主炼成这金钢脚的功夫,想不到这位施主尽得衡山真传,功力惊人,可喜可贺!”
衡山派原是五大门派之一,但二十余年以来,这一派几乎已在江湖绝迹,而这一次人人皆知少林、武当、峨嵋、括苍四大派高手已到达江陵,却没有丝毫关于衡山派的传闻。
那中年大双头上刻得精光.上衣敞开,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和坟突的肌肉。相貌粗野。他注意地打量并步虚一眼,才道“兄弟娄坚,道长可是武当派第一高手并步虚真人?”井步虚见他知道自己名声,甚是喜悦,稽首道:“不敢,不敢,正是小道!”娄坚道:“你除了白藤真人之外,才真的是武当第一高手。我除去师父谭空谷之外,也是全派第一,咱们比划比划,瞧瞧谁成难不成?”
并步虚心中大怒,想道:“这厮好生横蛮无礼,难道我真怕你么?”当下长笑一声,道:“这话正合我意,走,到外面比划去!”
委坚搔搔胸口的黑毛,道:“慢着,等我瞧过司徒大侠遗书,再跟你动手!”这两句话正是井步虚早先对大李尊者说的,只气得井步虚脸上涨红,一时答不出话。娄坚又道:“想膝的人还有不少,都在外面躲着,大概不是好人,并真人你说是也不是?”
他这一声真人叫得并步虚心火立消,道:“对,恐怕不是好人!”
话声未落,两道人影分别从两扇窗外飞入来。众人迅快打量,只见一个长得身高面瘦,头发斑白,只剩下一支左脚,右胁下挟着一根粗大钢投。此人单足屹立,自然透出一般森杀之气。另一个却是中年文士,身法极是迅快轻灵。
叶重山道:“想不到峨嵋派人屠施独足,括苍金笔书生岑谢都驾临小楼……”
人屠施独足面寒如水,不声不呼。金笔书生岑澎却拱拱手,道:“擅闯之罪,尚祈叶老前辈担待一二!”
娄坚拍一拍光头,道:“人人都说访将不如激将,这话当真不假!”人居独足冰冷的目光闪动一下,移到叶重山面上,道:“老叶你倒底拿不拿出来?”
全厅之八,只有荆登龄独自凝视着敞胸光头的娄坚,心想此人外表粗野异常,但其实心思灵敏,手腕灵动,一言片语就能使别人消气息怒。
叶重山在众目注视之下,面色冷淡如常,缓缓道:“老夫不拿出便诗如何?”
五大门派的高手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要知叶重山自下双腿瘫痪,不能行走,全身武功也等如废去。因此这五人虽有通天本领,也不能迫一个残废之人动手,杀他更不行!
只听叶重山又道:“老夫已决定不拿出来,你们想怎样,说呀?”娄坚嘴唇暖动了一下,却终于没有出声。荆登龄一直暗暗注意他,当下在心中琢磨他想说的是什么话,何以终于不说出来。
人屠施独足冷冷道:“你怎能不讲道理?”叶重山道:“我偏就是不讲!”忽然厅外有人接口道:“他耍赖也可以,我们可以对付他的女婿!”
厅中诸人听了此言,心中都暗道:“好恶毒的主意!”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抱,头面罩着黑市的人站在门口。接着又有一个颀瘦的中年人出现,此人双眉挂垂,面色苍白,众人见了泛起冰冷之感!
大事尊孝首先道:“此计虽然有点恶毒,但想来当必十分有效!”
衡山高手娄坚道:“这两位是谁?”并步虚谨:“一位是勾魂怪客崔灵,一位是冷心孤客唐天元!”娄坚道:“他们是出主意之人,不知可敢当真这么做?”
勾魂怪客崔灵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娄坚道:“兄弟这话不是有心得罪,只不过尊驾当众喝出此法,不免使人误以为尊驾只是放一把野火的存心!”
崔灵用那对锋利如剑的眼睛凝视着此人,暗想这条大议表面上虽是粗豪流放,但其实增长权谋之术,这一番话好生厉害。他一面转念,一面施展出摄心大法,娄坚目光湛然,神态自若,丝毫不被地勾摄去心魂。冷心孤客唐天元一言不发,举步向桓字走去。桓宇怕前面坐着的老人难堪,纵出寻丈,擎出手中木剑,登时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在大厅中。
冷心孤客唐天元虽是冰冰冷冷的,面上毫无表情,但却不是骄傲自大,只是天性冷僻,不爱开口说话,他走到桓宇身前五尺左右,但停步供拱手,接着亮开架式。
桓宇道:“你们既是蓄意加辱,已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何不取出兵器,打个痛快!”
冷心孤客唐天元点点头,伸手制出背上斜插着的仙人掌。桓字大喝一声,挥创进击,连发三招,竟把唐天元迫退五六步之远。
人屠施独足怪声叫道:“不行,不行……”崔灵冷冷道:“别鬼叫!”施独足怒容满面,钢拐一点叶的一声,人已凌空飞起,向霍灵扑去。
崔灵明知此人乃是峨嵋派亨誉极隆的高手,那肯输了先手,以致落在被动之势,当即提一口其气,溜步上前挥掌劈出。
他这一掌掌力威狠异常,格独足双脚尚未沾地,本可用钢拐抢快一步先攻,但他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愿占这便宜,也出掌封拍。
蓬的一声,两人乍合便分。崔灵第二掌紧接着又拍出,劲力势道比第一拿更加成狠,施独定再出掌封架.竟震得退了半步。崔灵第三掌劈去,施独足发觉他掌上力造更强,这一掌若是接实了,势须互受内伤,落个两败俱伤之后,只好借势飘退九尺远。但钢拐一点地,叮的一响,便又扑了回去,挥拐砸去。
崔员制出腰间缅刀,接战数招,托地纵出圈外,冷冷道:“目下没有功夫缠斗,你要打个痛快,咱们另约!”格独足见他功力深厚,刀法精奇,当真不是一时三刻之内可以取胜,便点点头,道:“好,等会约好再打!”当下退开一边。
众人见勾魂怪客崔灵的掌力居然能把人屠施独足震退,不禁都对他刮目相看。其实崔灵只是心计过人,早一步施展出神雷五掌。他这一门掌功另有运功集力的心法,能将全身真力完全在一掌之内发出,是以威势特别霸道,论起真正功力,自然及不上人屠施独足。
那边厢冷心孤客唐天元的仙人掌已经发挥威力,将桓字逐步迫退,他的仙人掌没有出奇的招数,单以精纯深厚的内力迫使对方剑法施展不开。
全厅之人都看得出桓手功力有限,但家传剑法确实极是神妙,尤其是他每一招都讲究意在剑先比起其他家派剑法,显然独具化弱为强之妙。忽见一道银光从战圈处电射而入,击在唐天元的仙掌人上,叶的一响,登时把唐天元震得退了两步。
那道银光掉在地上.却是一把薄如柳叶的短剑,众人不禁心头大震.暗想那冷心孤客唐天元武功何等高强,居然被这一口薄薄的短剑震退两步,可见得发剑之八功力之深厚。
桓字正待趁隙反攻,耳中只听叶重山大喝道:“字儿回来!”这个老人已改口称他做字儿,透着十分亲热的意味。桓字应声退到椅侧,叶重山冷冷环顾四周众人一眼,道:“老夫虽是双腿瘫痪,不能行动,但身上功夫仍在,近年炼的一百四小刻也不是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