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飞蝶戏恶少

晓星已经升上了地平线,再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端坐马上的“龙泉叟”,神情凝重,紧蹙着眉头,目光直盯着数里外的那片昏黑村庄,任由胯下的座马向前疾驰。

蓝子瑜神情懊恼,紧紧的跟在马后。

马房小斯则两手扶着鞍头,有些像在打盹。

“龙泉叟”和蓝子瑜都在想,如果不是追错了方向,就是被福星客栈的柳二骗了。

蓝子瑜似乎再也无法忍耐,纵马跟上几步,愤声道:“爷爷,那个姓柳的可能撒谎了!”

“龙泉叟”虽有这个想法却不能承认,因为,以他在巢湖地区的赫赫威望,如果说有人胆敢骗他,那该是多么丢脸的事?

是以,冷哼一声,沉声道,“吓破了柳二的拘胆,他有几个脑袋?”

“龙泉叟”道:“八成是我们追错了方向了!”

蓝子瑜竟以埋怨的口吻道:“是呀,瑜儿听得马嘶是正西,你老人家却来了西南!”

“龙泉叟”立即沉声道:“混账小子,他家的镖局在汀泗桥,他们不奔西南他们往哪个方向跑?”说此一顿,又不耐烦的,“好了,前面到了洪家屯了,咱们先休息一阵子再说…”

蓝子瑜立即不高兴的说:“咱们停下来,他们不是跑的更远了,知道吗?小子!”

蓝子瑜恭声应了个是,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进了洪家屯,夜色显得更黑暗了。

只见大街上,商店比邻,关门闭户,有招商客栈,也有酒楼饭馆,虽然时在夜晚,仍可看出白天的繁华热闹。

“龙泉叟”在街中一家“天安客栈”门前将马停下来,同时吩咐道:“郝忠,去叫门!”

马房小斯恭声应是,翻身跳下马来,跑到门前在门板上拍了两下。

蓝子瑜神情懊恼,紧蹙着眉头,目光本能的看向前面的街心。

举目一看,目光倏的一亮,只见十字街心的左边暗荫下,一道瘦小人影,正机警的奔向了对的一座附有酒楼的大客栈前。

蓝子瑜心中一动,立时凝聚目力察看,发现那道瘦小人影,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花子。

小花子溜着暗荫一到大客栈门前,立即伸手在门框上拉了一下,显然那是通向账房的拉铃。

蓝子瑜多嫉善疑,他立时联想到那里可能住着马玉龙等人,那个小花子,很可能是雇用的眼线,发现他们进了街口,赶紧前去通报消息。

心念及此,蓦见那家的店门开了一道门缝,一个人头探露米望着小花子。

小花子先向那人比了一个手势,又指了指正北,接着又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客栈酒楼。

店门内的那人会意的点了点头,又转乎向这面看了一眼,一个机警的关上了门,一具快步沿着暗影溜走。

就在这时,“龙泉叟”已沉声道:“混小子,看啥?进去啦?!”

蓝子瑜一定心神,这才发现店门已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店伙正站在店门口下。

但是,他却望着“龙泉叟”,机警的低道:“爷爷,您看……”

说着,举手指了指街心的那家客栈。

“龙泉叟”功力深厚,立即发现了店门刚刚掩上,一个小花子正沿着暗影溜走,因而问:

“怎么回事?”

蓝子瑜低声道:“瑜儿认为马玉龙他们很可能宿在那家客栈里……”

“龙泉叟”根据他的江湖经验和功力,业已断定马玉龙根本就没走这条路,是以,未待蓝子瑜说完已淡然道:“胡扯!”

蓝子瑜听了非常生气,但仍耐着性子,下马要求道:“瑜儿也想过去看一看!”

“龙泉叟”哼了一声,理也没理,大步走进了店门内,似乎在说,要去你小子去,我老人家没兴趣!

蓝子瑜虽然知道“龙泉叟”脾气古怪,但因对方经常给他难堪,从未顺及他的面子,早已将“龙泉叟”恨之入骨。

这时怨毒的瞪着“龙泉叟”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冷冷一笑道:“老东西,先由得你神气,等我娶了郝丽珠,当了龙泉岛的岛主,嘿哼,我第一个要先弄死你!”

心念间,暗哼一声,悻悻的转身向十字街心那家客栈门前走去。

他虽然恨透了“龙泉叟”,但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龙泉叟”,要想杀了马玉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协助,或暗上毒手。

不过,他也非常清楚,就是他一个人碰见了马玉龙,如果他面露恶意,马玉龙也不敢下手要她的命。

因为,他是“湘江女侠”蓝绮霞娘家侄儿!正因为有了这项自忖,明知不是马玉龙的敌手,依然胆敢前去窥视。

为了能追上那个进入的报告的店伙,他一到店门前,立即飞身纵上了店墙。

游目一看,所有的店内房间,除了脚下的账房内尚有一点灯光外,其余一片漆黑。

就在他游目察看间,蓦见后店一座独院的小厅上,火光一闪,接着亮起了灯光。

蓝子瑜看得心中一动,断定哪里就是了。

于是,一伏身形,穿房越脊,迳向亮起灯光的那座独院前,极轻灵的飞身纵去。

他一同前进一面凝目察看那座小厅内,只见方才开门和小花子接头的店伙,刚刚登阶站在厅门口。

一个十六七岁的侍女,正在向着店伙比划手势,显然,小厅上的纱灯就是她点燃的。

那个店伙向着厅内躬身行了个礼,接着恭谨的走进了小厅内。

蓝子瑜一看,断定马玉龙等人正在小厅上,立即加速向前纵去。

他纵至能看清厅内情形的房面上一看,神情一呆,目光倏的一亮。

只见小厅上坐着的,竟是三个身段相似,容貌酷肖的美丽少女。

这三个美丽少女,上首椅上的穿杏黄劲衣,下首椅上的穿柳丝绿,右侧大椅上坐的则穿紫绒劲衣。她们都在腰上系着一圈亮银腰带,似乎徒手不携兵器。

由于她们的胸衣上分别绣着一只艳丽的大飞蝶,蓝子瑜虽然没见过她们,但立即断定她们是“飞蝶三姊妹”。

既然不是马玉龙等人,照说就该马上回头离去,但蓝子瑜素好渔色,只要碰见了美丽女人,即使是半老徐娘,他也要亲近亲近。

方才他内心还有所顾忌,深怕武功比他高超的马玉龙发现他,如今见是“飞蝶三姊妹”,戒心已除,自然也没将她们三人看在眼里。

为了听听她们说些什么,看看是否有亲近的机会,早已忘了武林禁忌,立即轻巧的向院前潜去。

只见身穿杏黄劲衣的大姐刘美珍,望着店伙,沉声问:“送讯的人怎么说?”

店伙躬身谦声道:“回禀姑娘,已经踩到了,就在距此十九里的胡家铺……”

说着,举手指了指西北方。

一身紫红劲衣的三妹刘丽珍关切的问:“可知住哪家客栈?”

店伙恭声道:“高升客栈,据说三更半才赶到的!”

身穿嫩绿的二姐刘艳珍有些失望的说:“方才听到马奔声,还以为是他们来了呢?”

店伙恍然道:“噢!也是赶夜路的,一个老头子,两个小伙子!”

大姐刘美珍吩咐道:“把马拉到店门口,我们这就走!”

店伙恭声应是,转身走出厅去。

三妹刘丽珍却不高兴的说;“方才那阵马奔声,只怕把对面的三人也吵醒了……”

大蛆立即宽慰的说:“不碍事,好在是前来的,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话未说完,二姐刘艳珍已冷冷一笑道:“人家不但已经注了意,而且还派了一个人先来监视呢!”

大姐美珍,三妹丽珍,惊异的“噢?”了一声,同时威凌的向厅外望去。

两人凝目一看,立即发现了院门上的横脊后露出一个人头,两道熠熠目光,正望着她们三人。

三妹刘丽珍顿时大怒,一声娇叱,玉手疾挥,放在身边茶几上的一个磁碗,快如弹刃般,挟着一道劲风,直射蓝子瑜的面门。

蓝子瑜一向狂妄自大,他非但没有迅即逃走,反而觉得这正是一个亲近“飞蝶三姊妹”

的机会。只见他出手如电,绕腕接住了疾射而至的磁碗,缓缓站起,哈哈一笑道:“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火暴脾气!”

气字出口,腾身而起,越过门楼,轻飘飘的落在院子里。

“飞蝶三姊妹”见是一个身穿粉红亮缎英雄衫的俊美青年,而不是她们料想中的人,神情一愣,同时起身,急步走出厅来。

蓝子瑜傲然看了一眼手中的磁碗,晒然一笑道:“这个磁碗如果掷在我的脸上,势必马上开花,即使治好了也得满脸的疤,将来我娶不到老婆,可是你们来负责伺候我?”

我字出口,手中磁碗温不经心的一丢,“叭”的一声跌个粉碎!

三妹刘丽珍恨蓝子瑜口齿轻薄,立即怒叱道:“闭上你的狗嘴,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狗嘴里却吐不出个人话来,告诉你,赶快挟着你的尾巴给我滚,否则惹恼了三姑奶奶我,打出你肚子里的狗屎来……”

蓝子瑜哈哈一笑道:“是吗?久闻“飞蝶三姊妹”,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泼辣,就凭你这句话,足证江湖传言不假,如果在下怕打,也不敢偷窥美色后,还胆敢下来……”

二姐刘艳珍见蓝子瑜愈说愈不像话,怒叱一声,飞身纵下厅阶,双掌一挥,分击蓝子瑜的前胸和面门。

蓝子瑜一向自忖家学渊博,对于刘艳珍根本没放在心上,是以,美妙的跨步斜走,左掌格封,右掌则轻巧的去点刘艳珍的笑腰穴。

刘艳珍轻哼一声,左掌闪电下沉,迳切蓝子瑜的右腕,右掌一招“丹风展翅”,呼的一声拍向了蓝子瑜的肋肩,又狠又准,快如电闪。

蓝子瑜哂然微笑,撤掌塌肩,正待一掌推出,刘艳珍已一声娇叱,下面旋身一腿,迳踢蓝子瑜的脚踝。

这一腿又快又狠,如果踢中了,蓝子瑜势必马上跌个四脚朝天。

岂知,蓝子瑜一看刘艳珍扭腰斜身,便知她要起腿,足尖一点,腾身飞跃起来。

刘艳珍恨他口齿过分轻薄,枉生了一表人才,一见蓝子瑜腾身跃起,右手一按腰间,“卡登”一声轻响,接着寒光如电打闪!

大姐刘美珍看得大吃一惊,脱口阻止道:“住手”

刘艳珍一听大姐呼喝,玉腕一招,本来削向蓝子瑜英雄衫的剑尖,立时改了方向。

蓝子瑜还没想到寒光电闪那是剑,待等他纵落地面,才发现神色有些不安的刘艳珍的手中,竟多了一柄三尺有余,颤颤巍巍的耀眼软剑。

一看是柄软剑,着实吃了一惊,想到方才那一剑,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喝止,只怕小腹已被挑开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大姐刘美珍,望着二姐刘艳珍呵斥道:“姓名未通,来历不明,怎可擅自出剑?”

刘艳珍被斥得娇靥通红,立即不安的将软剑系在腰上,“卡”的一声按上了哑簧。

岂知,急定心神的蓝子瑜竟望着大姐傲然沉声道:“你也不必责备她,这只怪她应敌的经验少,火候差……”

三妹刘丽珍虽然也觉得二姐不该擅自出剑,但听了蓝子瑜的话,却气得怒斥道:“你真是一个没羞没躁的人,要不是我大姐及时阻止,只怕你的两条腿早已断了一根……”

蓝子瑜虽然暗吃了一惊,却故作镇定的说:“我们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刘丽珍愤声道:“哼,根据你擅自前来偷窥,说话口齿轻薄,斩下你一条腿来也不为过!”

蓝子瑜却哂笑道:“并非在下口齿轻薄,而是在下实话实话,如果姑娘那一碗真的掷在我的脸上,试问,谁还肯嫁给我做老婆?”

刘丽珍毫不客气的继续说:“活该,谁教你鬼鬼崇崇的前来偷看?”

蓝子瑜立即道:“这完全是误会……”

大姐刘美珍蹙眉问:“什么是误会?”

蓝子瑜继续道:“方才在下看到一个小花子前来送信,误以为马玉龙等人住在此地……”

二姐刘艳珍听得美目一亮,脱口欢声问:“你也要找马玉龙……?”话刚开口,大姐美珍已轻咳一声!

刘艳珍听得心中一惊,立即住口不说了。

蓝子瑜阴鹫多疑,立即蹙眉问:“你们认识马玉龙?”

刘美珍立即摇头道:“不认识,听说而已!”蓝子瑜迷惑的“噢?”了一声道:“听这位姑娘的口气,好象你们也在找他!”说着,目光已转注在二姐刘艳珍的脸上。二姐艳珍只得颔首道:“不错!我们是在找他……”

蓝子瑜听得神色立变冷漠,同时沉声问;“你们找他什么事吗?”

三妹丽珍反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蓝子瑜冷哼一声,愤然道:“他今夜初更时分潜入我们龙泉岛,盗走我姑母的‘胭脂宝盒’,我们特地前来捉拿他……”

话未说完,三妹丽珍已失声一笑,轻轻蔑的说:“就凭你那样的身手也想捉拿马玉龙!”

蓝子瑜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横目怒声道:“你敢轻视我?……”

丽珍立即正色道:“借用你的话,我是实话实说,方才要不是我大姐呼喝的早,嘿哼……”

蓝子瑜早已气得面色铁青,浑身颤抖,瞪着丽珍怨毒的说:“你?你……”

大姐美珍赶紧沉声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听这位少侠的口气,好像是龙泉岛来的……”

蓝子瑜见刘美珍谈到了龙泉岛,立即精神一振,傲然沉声道:“不错,‘湘江女侠’是在下的姑母,在下是她的娘家至儿蓝子瑜……”

大姐美珍立即道:“原来是蓝少侠,久仰久仰。请问‘湘江女侠’来了没有?”

蓝子瑜见刘美珍只是口里说“久仰”,既不拱手见礼,娇靥上也没有尊敬之意,心里当然有气。

是以,冷哼一声,傲然沉声道:“追赶一个浪是虚名的马玉龙,何需劳动她老人家?”

三妹丽珍心中一动问:“听店伙方才说,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伙子。”

蓝子瑜毫不迟疑的沉声道:“那老管家郝福和小厮郝忠!”

说此一顿;想是怕“飞蝶三姊妹”继续询问老人和小厮的事,立即改口问:“方才那个店伙向你们报告的,可是马玉龙的行踪消息?”

大姐刘美珍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

艳珍丽珍听得神色一惊,不知道大姐为什么要承认?

继而一想,断定大姐认定蓝子瑜不是马玉龙的敌手,就是告诉他也无所谓。

只见蓝子瑜冷哼一声道:“你们既然吩咐了店伙备马,想必是马上就要前去……。”

大姐美珍依然颔首道:“不错!怎么,你可是要和我们一块儿去?”

蓝子瑜哂一笑道:“那要看你们前去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大姐刘美珍根据蓝子瑜的谈话,业已断定他还不知道她们姊妹三人和马玉龙的关系。

是以,也哂然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听说他是异人的高足,曾经败过不少武林高手,特地前去找他分个上下,论个高低……”

话未说完,蓝子瑜已轻蔑的一笑道:“你们也太相信江湖上的那些传言了,马玉龙只不过侥幸击败了“武当三剑客”,就讹传他败过不少武林高手,其实,“武当三剑客”又算得什么高手?……”

三妹丽珍听得心中一动,目光一亮,立即望着刘美珍,兴奋的说:“大姐,蓝少侠家学渊博,又是用剑,他一定能帮我们一个很大的忙……”

二姐艳珍也悟透子三妹的心意,立即附和着说:“对对,我们就请蓝少侠……”

蓝子瑜虽然恨透了马玉龙,却自知绝不是马玉龙的对手,如果和“龙泉叟”一同前去,固然有致胜的把握,可是,老东西脾气古怪,又时常给他难堪,令他实在难以忍受。

这时根据三姊妹中两人的兴奋神情和语气,显然有意邀他同行,准备四人联手对付马玉龙。

他回想一下方才动手的经过,断定“飞蝶三姊妹”的武功,绝不在他蓝子瑜之下,如果和她们联手对付马玉龙,必然有获胜的把握。

严格的说,胜不胜马玉龙倒是其次的问题,如果因此而和她们三姊妹天天厮混,日久生情,个个上钩,一下子娶她们姊妹三人,那也是人人羡煞艳福。

心念间,却见大姐望着艳珍丽珍蹙眉道:“只怕人家蓝少侠,不肯……”

蓝子瑜听得急定心神,立即兴奋的说:“没关系,只要贤姊妹不嫌弃,主是要在下肝脑涂地,也甘之如饴……”

恰在这时,方才去备马的店伙已到了院门口。

店伙见院中突然多了一个身穿粉红英雄衫的俊美青年,神情一愣,立时站在了院门下。

大姐刘美珍一见,立即愉快的说:“既然蓝少侠这么说,那我姊妹三人就感激不尽了,现在马已备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说话之间,已走下厅来。

蓝子瑜虽答应了“飞蝶三姊妹”,但他还得回去编个理由去骗“龙泉叟”。

是以,急忙拱手愉快的说:“好,那在下这就回去交代一下老仆和小厮,备好马就来……”

“飞蝶三姊妹”已走到了蓝子瑜的身前左有,同时含笑愉快的说:“急什么,咱们一块儿走,你回拉马,我们在门口等你……”

三个美人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幽香扑鼻,吐气如兰,令他马上有飘飘之感,自然不愿意再离开她们,是以,忙不迭的连声道:“好好,我们一块儿走!”说话之间,迳向院外走去。

店伙在前引导,小丫头在身后恭送,出了院门,直向前店走去。

穿过两座独院和几排房舍,即见前面的店门下,三匹备好鞍垫的健马,正拉在两个店伙的手里。

引导的店伙一看,立即加快了步子,当先走至店门口,卸下杠杆,拉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飞蝶三姊妹”的目光倏的一亮,立即互递一个眼神,同时抿着小嘴笑了。

蓝子瑜傲然走在前面,心中既得意又神气。这时大门一开,立时发现对街的客栈本门下,赫然也站着三个手拉骏马的青年人。

三人均着劲衣,一式背插宝剑,俱都神情冰冷,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这面。

只见中间一人年约三十二三岁,浓眉大眼,蓄着两撇小胡子,看来气宇不凡。

左边的青年着黄缎劲衣,身材较瘦,右边的一个年龄最轻,身穿紫红,前者修眉细目,似乎大病初痊。后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英挺俊美,实不输他蓝子瑜。

这三人正是一直向“飞蝶三姊妹”纠缠不休,希望联手对付马玉龙的“武当三剑客”。

可惜,龙泉岛的表少爷蓝子瑜,根本不认识他们三人。

“飞蝶三姊妹”的三妹丽珍,早已想好了脱身之计,那就是利用蓝子瑜来羁住“武当三剑客”,原本希望在路上施展,没想到一出店门就遇上了。

只见三妹丽珍,精神一振,急上两步,望着傲然大步走向店外的蓝子瑜,兴奋的欢声道:

“哎呀!今天可真是巧,正好遇上了苦恋‘飞鞭玉女’郝丽珍姑娘的方大侠……”

蓝子瑜一听苦恋他表妹的人,一股炉火,倏的起自心头,立即止步望着刘丽珍,怒声问:

“谁?是苦恋我表妹的人?”

三妹刘丽珍却答非所问的说:“还会有准?当然是你最瞧不起的‘武当三剑客’呀?!”

蓝子瑜一听“武当三剑客”,脑际不由“轰”的一声,惊得举手一指对面,急声问:

“你?你说他们三人就是‘武当三剑客’?”

三妹丽珍立即正色道:“是呀!你不是说‘武当三剑客’算什么高手,马玉龙能脱出他们的剑阵,你也能打败他们吗?”

蓝子瑜一听刘丽珍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已上了她们三姊妹的大当,再懊悔方才没有坚持飞身越房而去,业已太迟了。

二姐艳珍也喜孜孜的上前两步,愉快的-指“武当三剑客”,含笑道:“来,让我来指给你看,中间的是‘天灵剑’方晋山,左边穿黄衣的是‘地智剑’焦自雄,右边比你还年轻还英俊的是‘人慧剑’鲁竹先……”蓝子瑜一听刘艳珍说“人慧剑”比他还年轻英俊,顿时气得浑身颤抖,火冒三丈,恨不得反手一掌拍向刘艳珍。

但是,知道,他已进入了圈套,落入了陷阱,如果再和“飞蝶三姊妹”反脸,不啻又多了三个强敌。如果忍下这口气,说不定在不利的时候,她们还会伸一下援手。

他心里想的如意,却不知大姐刘美珍已悄悄的叮嘱了店伙几句,三匹马又拉进了客店里。

“三位大剑客可听着,这位蓝少侠比起马玉龙来可强多了,他不但家学渊搏,而且是龙泉岛的骄客,“湘江女侠”的娘家侄儿……。”

“天灵剑”方晋山,一直痴恋郝丽珠,这时经过刘艳珍的介绍,自然明白了蓝子瑜在龙泉岛的身分和地位。看看蓝子瑜,既比他年轻,又比他俊美,不管哪一方面,蓝子瑜比他方晋山占优势,因而心中更加恼恨。

是以,未待刘艳珍话完,已冷冷的一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蓝少侠,我们兄弟三人久仰了,今夜能在这儿幸会,当然不会错过向阁下讨教的机会!”

说话之间,顺手将马缰丢在鞍头上,大步向街心走去。

“地智剑”焦自雄和“人慧剑”鲁竹先也分别在左右跟进。

蓝子瑜看得大吃一惊,暗自焦急,只得硬着头皮说:“三位乃武当后起之秀,三代弟子中的精英……”

二姐艳珍一听,心知不妙,赶紧沉声道:“是呀,就算你们是武当后起之秀,三代弟子中的精英,我们蓝少侠也没将你们看在眼里!”

说此一顿,特又正色道:“蓝少侠今夜飞马离开了龙泉岛率领着老仆小厮,就是出来马玉龙一决雌雄的,如果他连你们三个都打不过,还找什么找马玉龙?……”

“武当三剑客”业已走到街心,一听刘艳珍二口一个马玉龙,早已怒恨满胸。因为,他们把马玉龙和他们三人交手的事视为毕生的奇耻大辱。

尤其“天灵剑”方晋山,对当前的蓝子瑜是又妒又恨又羡,如果连蓝子瑜都胜不了,还谈什么入赘龙泉岛,娶郝丽珠做老婆?

是以,再度冷冷一笑:“好,如果他也像马玉龙一样,侥幸脱粗了我们三人的‘三才阵’,我们兄弟三人马上转回武当山,永远不再历身江湖!”湖字出口,倏翻右腕,“呛呛”

连声击中,三人已同时撤出了长剑。蓝子瑜虽然看得暗自焦急,手心渗汗,但自知势成骑虎,只有硬着头皮和他们拚了。

正待说什么,身侧的二姐艳珍已望着“武当三剑客”,佯装叱声道:“你们拔出剑来吓唬谁?你们先拔剑就把我们蓝少侠吓住啦?……”

话未说完,三妹丽珍已将玉手向着蓝子瑜的肩背上一推,道:“去!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看!”

蓝子瑜被推的一连向前冲出三四步,顿时大怒,不由回头瞪着“飞蝶三姊妹”,怒吼道:

“你们推什么?在下这就证实给你们看!”

看字出口,倏的回身,趁势“呛”的一声将剑撤出来,怒目瞪着“武当三剑客”,怒声问:“哪一个是单恋我表妹的人?”

“天灵剑”听得顿时大怒,同时满面通红,立即沉声道:“窕窕淑女,君子好逑,贤德的女子,人人有权追求……”

蓝子瑜沉哼怒声道:“告诉你们,你们永远没有希望了,我表妹早已许配给了我……”

“人慧剑”立即道:“今天把你杀了,我们大哥就有希望了……”

大姐刘美珍听得大吃一惊,急忙警告道:“杀了丈母娘的娘家侄儿,哪里还有希望娶到老婆?”

如此一说,“武当三剑客”同时一呆,这才想起“湘江女侠”是蓝子瑜姑母的问题。

但是,已经撤剑在手的蓝子瑜,却趁对方三人一呆之际,一声怒叱,飞身前扑,手中剑一挺,迳向“天灵剑”方晋山刺去。

“武当三剑客”一见蓝子瑜飞身扑来,立即旋身走位,三柄剑齐向蓝子瑜攻去。

蓝子瑜本想抢先出手,先刺伤了方晋山,然后再应付“地智剑”和“人慧剑”两人。

岂知,就在他飞身挺刺的同时,前面人影一闪,已换了“人慧剑”鲁竹先。

只见鲁竹先长剑斜挥,一闪已到了他的剑身前,而“天”“地”两人,也分别刺到了他的肩头和腰间。

蓝子瑜心中一惊,疾演“脱袍让位”,身形斜走,企图由“人”“地”两剑之间脱困。

岂知,就在他斜走的同时,“人慧剑”鲁竹先的长剑,如电打闪,咻的一声划了个弧形,幻起一道耀眼匹练已截在了他的身前。

蓝子瑜心头一震,疾刹向势,点足后退,竟忘了后面还有“天”“地”两剑。

他的退身方位正是“地灵剑”焦自雄。焦自雄此时如想杀蓝子瑜,只是举手之间的事,但他听了刘美珍的警告,业已有了顾忌,知道这个蓝子瑜杀不得。

为了大师兄方晋山的婚姻,他不得不改变主意。是以,大喝一声,手中剑挥扫而出,“沙”的一声轻响,寒光过处,一片粉红色的英雄衫下摆,应声飘落下来。

蓝子瑜大吃一惊,同时也令他又羞又怒,厉嗥一声,手中剑闪电疾舞,立时将自己的周身护住,并厉吼道:“少爷和你们拚了!”

厉吼声中,真力直透剑身,顿时光华闪射,剑影如林。

“武当三剑客”见蓝子瑜展开了“八方风雨”剑术,知道他真的拚了,因而也不敢大意。

是以,各踏方位,快步疾走,三人手中剑依然趁隙点刺,伺飙攻击,绝不能让蓝子瑜冲出剑阵去。

蓝子瑜见一切希望落空,凶性大发,神情如狂,将手中剑飞舞的密不透风,因而也将“武当三剑客”趁隙点进的剑尖,撞击得发出了“叮叮”交鸣声。

他为了冲出剑阵,旋身疾走,因而翻翻滚滚的耀眼剑光,直照一个方向攻击。

他虽然奋不顾身,完全拚命,但在他面前轮番阻挡的却是“武当三剑客”三人。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他该一个一个的向他们三人挑战,不该贸然就进入他们的“三才剑阵”。

“八方风雨”这一招剑式,虽然威势极大,但也极耗真力,内功不深厚的人,大都不敢的尝试。

蓝子瑜原本功力并不深厚,加之他性好渔色,又经常将龙泉岛上的丫头女警卫们诱至他的阁楼上奸淫,因而更加挞戕了他的身体。

是以,这时情急拼命,全力施展,一阵左冲右突,额头上立时现了汗珠!

“武当三剑客”一见,精神大振,一声轻啸,剑势倏的加快起来。

蓝子瑜暗吃一惊,也跟着增加了劲力,但已力不从心,欲振乏力,鼻中也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由于内心的慌急,手中剑也开始迟滞缓慢下来。

到了这般时候,他只有气求“飞蝶三姊妹”出手支援了。

但是,趁机觑目一看,着实吃了一惊,惊得他险些脱口惊呼!

因为,刚刚还站在店门口的“飞蝶三姊妹”,这时竟然一个也不见了,就连店伙也不知去了哪里。

蓝子瑜大惊绝望之下,立时想到了“龙泉叟”,虽然他不愿意“龙泉叟”知道这件事,但总比丢了性命重要。

他没有办法呼喊,只希望“龙泉叟”听到他的连声呼喝前来察看。

是以,心念一定,奋力舞剑,口中并连喝不断。

“武当三剑客”,一听,立时联想到“飞蝶三姊妹”曾说蓝子瑜带了小厮老仆连夜出来追赶马玉龙的事。

这时见蓝子瑜连声暴喝,显然在通知他带来的小厮老仆前来支援。

“地智剑”和“人慧剑”心中一惊,两人顿时想起了师门的严格规定设非围捕元凶巨恶,或为保全性命,“三才剑阵”绝不可轻易施展。

如遇超强高手,为保师门荣誉,不得不以“三才剑阵”取胜时,如阵中人已露败象,应立即停止剑阵,放其离去,或向其致歉。

因为,以赫赫武当派三名精英弟子对付一人,虽对方为著名高手,胜之不武,仍有以多为胜之嫌。

如有违背师门规律,有损师门清誉者,一经调查属实,轻者禁锢山上,重者追回武功,逐出门墙。

“地智剑”和“人慧剑”发现天色已经朦胧,景物已隐约可见,深怕有人见看,报回武当山,立即机警的悄悄道:“大师兄……”

兄字方自出口,“天灵剑”方晋山已一声沉喝,手中剑一式“举火烧天”,猛的向上一拨,“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一道寒光,直射夜空。

只见蓝子瑜惊嗥一声,手中剑已应声而飞,神情一呆,本能的举目去看飞处。

但是,成心羞辱他的“天灵剑”方晋山,一个箭步向前,飞起一腿踏在蓝子瑜的右股上。

蓝子瑜惊叫一声,站立不稳,一连几个翻身滚向了“人慧剑”。

“人慧剑”鲁竹先年轻气盛,想到蓝子瑜不把他们“武当三剑客”视为高手的话,也哼了一声,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又将蓝子瑜踢向了“地智剑”。

“地智剑”虽然有意手,但蓝子瑜嗥叫声中,挺身而起,双掌一挥,猛向“地智剑”焦自雄抓去。

蓝子瑜这时形如狂兽,头发蓬散,眼布血丝,一旦被他十指抓住,很可能被他抓进血肉里去。

在自保的情形下,“地智剑”只得左掌一拨,右腿趁势踢出。

“蓬”的一声,蓝子瑜在闷哼嗥叫声中,身形踉跄,拿桩不稳,再向“天灵剑”方晋山身前退去。

“天灵剑”方晋山冷冷一笑,正待挥掌击向蓝子瑜的后背,“地智剑”焦自雄已焦急警告道:“大师兄,还不快走?……”

抱着羞辱蓝子瑜心情的“天灵剑”方晋山,虽然已警觉到违背了师门的严格规律,但没有让蓝子瑜的小厮老仆们亲眼看到,总是有些意犹未尽。

他本想一掌将蓝子瑜击伤呕血,但听了“地智剑”的警告,只得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将蓝子瑜踢飞起来。

蓝子瑜厉嗥一声,“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到了这般时候,蓝子瑜已顾不得颜面,立即向着客栈方向,厉吼道:“爷爷……爷爷……”

“人慧剑”见蓝子瑜跌在地上喊“爷爷”,不由冷冷一笑道:“喊祖宗也没有人来救你……”

蓝子瑜理也不理,继续向着街中间的客栈方向厉吼道:“郝爷爷,郝爷爷……”

“武当三剑客”一听“郝爷爷”,顿时想起了郝丽珠的爷爷“龙泉叟”!

一想到“龙泉叟”,三人大吃一惊,顿时惊得魂飞天外,果真“龙泉叟”就在这座大镇上,如果看到蓝子瑜被打成这副模样,他们三人哪里还有命在?

三人一想通了这一点,哪里还敢停留,飞身纵至座马前,飞身上马,疾抖马缰,连剑都没有入鞘就仓惶驰向了镇外。

现在,他们三人才知道闯下了滔天大祸,一旦“龙泉叟”找上了武当山,他们即使不被逐出门,也要永远被禁锢在山上。

闯了这样的祸事,生命都将不保,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娶老婆?

在这一刹那,他们真是恨透了“飞蝶三姊妹”,心想这么刁钻的老婆还是不要的好,就是侥幸娶了她们三人,只怕也驾御不了。

蓝子瑜见“武当三剑客”走了,自然宽心了不少,当然也不再喊了。

他先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两街,发现街上冷冷清清,似乎没有被人看到。

于是,急忙由地上爬起来,一跛一拐的先找回了宝剑,接着捡起了两旆英雄衫下摆,忍着浑身的疼痛,匆匆向客栈前走去。

蓝子瑜这时既怨恨又懊恼,当真是恨透了“飞蝶三姊妹”,当然也恨透了“龙泉叟”那个老东西。

因为,他在几十丈外的街中心与人打斗,连声呼喝,拼命厮喊,他不相信“龙泉叟”听不到?就算他自己不想动,也该派小厮郝忠出来瞧瞧?

好不容易走到店门前,刚刚倚在墙上喘息一下,还没有想到见了“龙泉叟”如何法,店门竟“呀”的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店伙同时探出了头。

蓝子瑜神色一惊,为了颜面和自尊,赶紧离开了墙壁,沉声问:“你怎的知道我正好回来?”

店伙被问得一愣,问:“客官是……?”

蓝子瑜立即怒声道:“我就是你们店里的客人?”

店伙仔细的看了看蓝子瑜一眼,这才恍然道:“噢!原来是刚才半个时辰前出去办事的那位爷,快请进!快请进!”

说话之间,连连后退,并拉开了一扇大门。大门一开,才发现还有好几个店伙站在账房的门口前,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他。

蓝子瑜一看这情莆,立时明白了这些店伙早已闻声惊起来,躲在门后偷看他和“武当三剑客”打斗。

由于他被人家打的东倒西歪,鼻青脸肿,这些店伙聪明当然都不敢说出偷看的事情。

蓝子瑜虽然羞愤恼火,却也不便发作,立即沉声问:“我们的院子是哪一座?”

开门的店伙赶紧哈腰恭身道:“爷您还选院子,请随小的来……”

蓝子瑜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胡说,方才不是有一位小老爷子和一个小厮先进来吗?”

店伙恍然“噢?”了一声道:“爷说的是跟您一块来的老管家呀?”

蓝子瑜听得一愣,接着脑际“轰”的一声,不由浑身一战,问:“他们呢?”

店伙急忙道:“贵管家说您交办的事已有了眉目,他带着另一位当家的已走了……”

蓝子瑜一听,顿时呆了,他断定刚才进入那客客栈与“飞蝶三姊妹”对话时,“龙泉叟”

也跟去了,就隐身在暗处,他说的话当然都听到了。

在这一刹那,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不但永远没有希望娶到郝丽珠,而且再也不能踏上龙泉岛一步,除非“龙泉叟”死了。

心念及此,立即沉声道:“快去备我的马来!”

岂知,店伙竟哈腰躬身道:“爷的马已经备好了!”

蓝子瑜听得再度一愣,道:“你说什么?”

话声甫落,店内暗荫下,一个店伙已将他的座马拉了过来。

蓝子瑜一看,知道这一切都是“龙泉叟”的安排,心中怨毒的冷冷一笑,道:“哼,终有一天要你老东西知道我蓝子瑜的厉害!”

心念间,座马已拉至面前,飞身上马,纵马驰出店外,沿着镇街,直奔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