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怪魔使怪招 花丐耍花枪
原来,清水寨自上次遭“疯丐”小猴子、“丑丐”房大头,歼毙“太湖五霸”,力挫“天山二杰”救出袁素月后,业已残破不堪,剩下的“恶煞星”欧仲波、“罗喉星”孙彬琪,已心无斗志,暗想“玉面神龙”尚未出现,自己这方面,就让二个神经病似的狂丐,闹得天翻地覆,假若柳春帆来到,那还得了!
因此,虽与二丐有十日之约,此乃自找台阶之词而已,心想诓走二丐,可以焚寨潜逃。
谁知次日,“天南帮”总堂堂主,“夺魄郎君”梁盛泰,正率同二位师妹,“九尾仙子”、“玉面神姑”赶来,一见“清水寨”狼狈不堪之状。甚为惊骇,细问之下,乃知详情。
依“九尾仙子”田湘妹及“玉面神姑”葛婉仪的意见,正与“天山二杰”的意见相同,准备放弃“清水寨”以图后机。
但“夺魄郎君”梁盛泰,武功因已尽得“南天一怪”之真传,其智机之过人,亦素为老怪所欣赏,且平素狠毒成性,阴险歹毒,虽心知柳春帆一方面之实力过强,自己这方面,未必能操胜算。
同时以堂堂“天南帮”之盛名,连敌人影子都未看到,就闻风而遁,将来传到江湖,“天南帮”的声名,将从此一落千丈,还说什么跟六大门派争雄天下,与独占“仙窟”之企图呢?
“夺魄郎君”毕竟不愧为成名人物,阴险毒辣成性,情急之下,被他想出一条极毒辣的计划。
原来他准备将清水寨地下挖一隧道,深埋巨量炸药,外引火药线,柳春帆等来后,款待以酒食,待酒醉饭饱之际,首先将全寨人员,撤至安全地区,然后引发火药,将来人全部葬身火海。
此计说出,深得“天山二杰”之赞同,“玉面神姑”虽心地善良,反对此计,但势孤力薄,又恐其师兄见疑,故不敢表示意见。
当下计议巳定,惟恐机密泄漏,弄巧成拙,故除少数心腹头目,以及主持之人而外,其余均不知悉。
这告诉柳春帆的小贼,正是清水寨得力头目之一,而且为人颇具智机,尤其身受柳春帆的感动后,深知“天南帮”虽声势嚣张,但这种倒行逆施的做法,将来必遭覆灭,若此易逝之冰山,势将见日出而消,故决定泄密后,安份归田。
柳春帆深感此人之德,否则自己一行人,焉有命在?而且由此可见人类本性原本善良,环境之薰陶,生活之煎逼,使人类良知泯没不显,苟一旦予以自新之机,任何人都会从善如流。
基此,柳春帆当时取出千两银票送他,那人虽再三推辞,柳春帆不允,始千恩万谢收了。
柳春帆心地本甚纯厚,自此以后,更少杀戮,亦受此次之感动而来,此乃后话。
当时,二人不动声色,仍赴大厅,贼众因有本寨之人跟同,不疑有他,仍虚与委蛇,相互劝酒。
时光苦短,已近黄昏。
清水寨位于太湖中,突出小山之峰顶,故全湖景色,一览无遗。
夕阳满山,红霞染林。
一层层山影背后,现出了片片绮丽光怪的彩云,晚霞映着湖水,湖面再反映着小峰,缤纷的彩色,像幅夺目的锦幕,呈显在柳春帆等人的眼前。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看吧!湖上的点点沙鸥,归舟飞逐轻驰,远岸炊烟袅袅,西天一抹晚霞。
柳春帆等虽几番告辞,均被众贼苦留,柳春帆因对付之默计已定,遂安之若素,更不便说破。
霎时,夕阳已沉。
西天已漾起淡淡霾雾,在辽阔的湖面上,正迅速的聚拢着。
静止在蓝天上的几片浮霞,已由绚丽的金红色,变成青紫色,渐渐暗淡了。整个大地似欲沉沉睡去。
星星出现了,闪耀着像惺忪的眼睛。
四周是一片寂静,正似暴风雨将临的先兆。
大厅上业已燃起十二盏宫灯,把广大的厅堂,照得如同白昼。
房大头与小猴子已有了些醉意,柳春帆与三位姑娘,也都俊面霞飞。
除了陪他们在饮酒的几个贼人以外,侍候的小贼,已渐渐稀少了。这些情况虽都已经看在柳春帆的眼里,时间不到,当然也不便说穿。
半晌,“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推辞有事先走了。
未几,厅外匆匆跑进来一贼,向“夺魄郎君”报告道:“禀堂主,总舵主已传来机密命令,来人现在外房,恭候堂主亲阅。”
“夺命郎君”假装怒道:“有何天大的事,贵客尚未送走,噜嗦什么?下去!要他等一会。”
小贼被抢白一顿后,不敢回嘴,只唯唯应诺,正欲退走时“天山二杰”已站了起来,喝声“站住!”然后躬身向“夺魄郎君”说道:“堂主,既然帮主传令,谅有急事,好在柳小侠等均不是外人,我们二人陪堂主一走,快去快回,免得贵客久等就是。”
说着,老大的一双凶眼,向柳小侠看去,三位姑娘与二丐,都不置可否,惟见柳春帆带着冷笑,微哼一声。三贼望着柳春帆如电神目,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但三贼万没料到奸谋已泄,况且贼人凶残成性,人性已没,故不疑有他。
夺魄郎君闻“天山二杰”之言后,尚假作沉思之态,片刻,始带着歉意,向小侠等人说道:“实在抱歉,在下带二位舵主速去速回,劳各位稍……”
“待”字尚未出口,猛见灯光下白影一闪,“夺魄郎君”顿觉右脉门一麻,全身劲力已失,真迅如电光石火,饶是“天山二杰”与他坐在同席,也不及援手,柳春帆业已出手扣住“夺魄郎君”的左腕。
这种意外的变化,谁都未曾逆料,“天山二杰”已是仓惶失措,心知要糟,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房大头与小猴子等人,也业已酒意全消,心知柳春帆已明白敌谋,故掀翻桌子,“呛啷”
一阵巨响,整个杯盘,皆精致之物,那经得起如此打击,早就粉碎了。
只见柳春帆星目圆睁,朗声长笑道:
“假如依照小爷平日个性,你们这些蛇蝎其心的恶贼,虽百死不足惩其罪。今日小爷不为已甚,仍望你们能稍存天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执迷不悟,‘屯溪分舵’,就是你们的榜样。今日多蒙慨赐酒食,非常感谢,目下人心险恶,倘遇不测,我兄弟们个性不好,发生误会,不免有伤今日联欢的情谊,干脆,一客不烦二主,有道送佛须送到西天,就劳贵堂主玉趾,送我等一程。”
说着,轻手一带,“夺魄郎君”脚上踉跄,身不由主地跟着柳春帆走了二步,急羞怒的脸色,已惨白得面无人色,看了下呆若木鸡的“天山二杰”,与面带愤怒之色的三位姑娘与二丐。呐呐的说道:“……小侠请勿误会,有事可以慢慢商量,何必如此?”
柳春帆微一冷笑说道:“明人不必细言,反正我们大家心里有数是了,如果贵堂主有所不服,在将来‘仙窟’之会的前半年,春节以前,本人将去贵帮,海南五指峰,落魂崖一走就是,现在我们走吧!”
话刚说完,也不容夺魄郎君分辩,带着就走,小猴子与房大头等人,虽不明白底细,反正心知已是身处危境,愤怒之下,正想拔出兵刃,上前动手,但为柳春帆眼色所止,只是恨恨的向“天山二杰”瞪了瞪眼,就跟着柳春帆,鱼贯而出。
说也奇怪,这偌大的清水寨从大厅直达码头出口,三里多路的坡路上,此时竟无一个人影,想必都已撤走了。
到了码头,适有一艘中型游船在近岸,柳春帆待众人上船后,再对“夺魄郎君”说道:
“不见真赃,谅你不会心死,你自己不好意思取出,还是待我动手来拿吧!”
边说,边从“夺魄郎君”怀中搜出红色信号火弹一枚,火器一具,此时急得“夺魄郎君”
面如死灰,混身颤抖,柳春帆也不屑顾,向他说道:“留此贼寨,将来仍为尔等作恶之具,小爷既饶尔命,决不食言,你速跑回大寨,唤走‘天山二杰’,迟则休怪我事先不告诉你们。”
冰完将手一松,“夺魄郎君”已全身软瘫在地,半晌始能行动,猛听柳春帆大喝一声,恍如春雷乍惊,喝道:“还不速去通知?迟则悔矣晚矣!”
话刚落,二脚微顿,身化一道长虹,轻如飘絮,早落在甲板上,运用神力,猛搓双掌,向岸岩齐推,系船的绳索齐如刀斩,船身捷如飞箭般向前直射,好在此湖并无暗礁,故可放心航行,柳春帆遂按照上次在长江行船的方法,用神功击水行舟,那消片刻,已至湖心。
此进,柳春帆始走进船舱,把刚才所得密报细告众人,骇得众人出了身冷汗,齐说:
“好险!”但一致都怪柳春帆何不将贼人毁了,以免留下后患!
柳春帆遂微笑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心一已之心,宁教天下人负我,不教我负天下人,况人之好善,岂不如我?仇宜解不-
宜结,纵其怙恶不悛,将来多行不义亦必自毙,何苦作斩尽杀绝之举呢?那小贼的迁善,就是人心不死的证明。”
说到这里,众人齐皆点头,并对其人格,益加敬佩,柳春帆并带笑对众说道:
“今日无故白吃了一顿,虽已酒足饭饱,尚有一余兴节日,聊助一笑。”
说着,身边取出自夺魄郎君身上搜得之物,将火折燃起火炮,猛向空一掷,“哄”的响处,只见火炮带着红色长尾,矫若游龙,向上猛窜,恍如春节彩色烟火,在昏暗的高空里闪耀。
说时迟,那时快,猛觉船身巨震,平静的湖面,也起了浪潮。
蓦然,清水寨上升起一股氤氲的浓烟。
猛然,震天价一声巨响,火光独天,金蛇乱窜,清水寨自峰腰以上,已化为一片火海。
这时骤觉天翻地覆般,柳春帆所坐之船,真如在茫茫大海中,巧遇飓风的孤舟,随时将被巨浪吞噬似颠仆起伏,若坐摇篮之中。
惊得众人,面色骤变,齐皆吐舌,暗说声:“好厉害!如不是洞悉其奸,焉有命在?”
半晌始渐平静,小猴子惊魂方定,猛的跳了起来说道:“阿帆!今天这样未免太便宜这群贼子了,早知道恶贼如此歹毒,看我小猴子不杀他个落花流水才怪。”
房大头憋了整天没出声,小猴子刚开腔,他也忙接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大头很佩服疯子这样……专放马后炮的英雄。”
这句话气得小猴子张嘴结舌,半晌始开口,也顾不得柳春帆等耻笑,指着房大头骂道:
“丑鬼!半天不放屁,放出来臭千里,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吗?”
房大头见小猴子生了气,乐得他笑口大开,但仍不放松说道:“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啦!
承我看得起,教训你几句,还不是希望你能改过迁善,重新做人,人家常说:‘望子成龙’,我也是此意,如你一定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怙恶不悛,也就算了,何必生气呢?”
小猴子气得七窍生烟,跳脚的骂道:“丑鬼,你到清水寨来,不是想对付‘天南帮’,而是专门对付我小猴子的吧?那我们又何必往返徒劳呢?”
房大头占了上风,仍得寸进尺,洋洋得意的说道:“猴子别臭美啦,你那幅尊容,并不见得高明多少,嫌我丑?哼!跑到清水粪坑去孤芳自赏吧!”
他们把吵架当作日常生活乐趣之一,可把三位姑娘笑得受不了啦,李霞青存心不良,捧着肚子,忍着笑说道:“二位像大伏里的天,先响闷雷,不下雨,多没意思,干脆,干他一架,一争雄长,不就完了吗?”
青娥,素月二位调皮的姑娘,也是看不厌热闹的人,见李霞青出了主意,都一致鼓掌赞成叫好。
房大头摇着他斗大的脑袋,眯着-对小眼睛说道:“不成,君子不与小人斗,我房大头,可没这闲工夫,跟他一般见识。”
小猴子眼见今天,业已全军覆没,心知已难挽颓势,遂找台阶下场,恨恨的骂道:“大头!算你有种,我小猴子认栽,也不愿与你争口舌之利,看你,小人得志,就忘记原形了。
愿你这辈子都能春风得意,不再求人就是。”
时光就在谈笑声中溜过,船已靠岸。
次日。
众人因在苏州已耽了半月有余。差不多的名胜古迹,像虎丘、灵岩、邓尉、上方、七子、观音、玄幕、穹隆、寒山古寺、桥关铁铃、无梭殿、瑞光塔、双塔、北寺塔,西园禅林、七级浮图、玄妙观、沧浪亭等地,大都均已走遍。
故本待克日起程,车下杭州寻亲,此时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向四人辞行,柳春帆依依不舍的说道:“二位贤弟,久别小叙,仅十多目,何不同赴杭州一游耶?”
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也面现依恋之色答道:“非敢忘情于你,实因我二人初到丐帮,各地情况尚不熟悉,须巡游各地始有闲暇,好在来日方长,大概三个多月后,始能完成任务。
届时当可与阿帆遨游四海,不再别离了。”
柳春帆见二人有任务在身,遂也不便强留,恐怕二人沿途乏钱,故特取出珍珠几颗,交与二人,小猴子笑辞道:“和尚道士吃八方,叫化子吃十方,天生的穷命,只能饱一顿,饿一顿才合于我们的脾胃,要此身外之物何用?你真要给,就送三五钱碎银子,就足够一天的酒食之费了。”
房大头也眯着小眼笑道:“我大头讨了这么多年的饭,也没见过你这样慷慨的少爷,用珍珠来舍予乞丐,如果再有多几位像你这样的人,恐怕连皇帝都没有人做了。”
说着,众人也随着大笑起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走了,柳春帆送二人到驿道上,直痴痴的望着背影渐渐消失,正欲回头,猛见小猴子气急败坏的飞跑回来。
柳春帆只道二人改变原意,喜得忙撒开三位姑娘,飞驰的迎向上去,急急问道:“小猴子,是跟我去杭州是吧?”
小猴子喘了喘气,用手向腰里掏出了一物,递与柳春帆后,说道:
“真该死!几天的黄汤,把我灌得晕淘淘的,连这样的大事,都几乎给我忙掉了。”
“这是本门信符,代表本帮最高的权威,我与大头将会是未来掌门,故每人均持有三面,此面赠你,日后不无小助,将来如有困难,以此符令,交与当地本门中人,自可听凭差遣,将来你或有其他急需之时,均可以此出示,帮你跑跑腿也好。”
柳春帆见二人情重如此,更不胜依依。洒泪作别。
小猴子走后,柳春帆取出符令细看,但见此令长不过四寸,似竹非竹,似金非金,通体黑色,坚硬如铁,状若普通令箭而软小,正面刻双龙抱珠之式,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背面正中刻着:“丐帮世传墨竹符令”八个绳头小字。
柳春帆仔细看过后,慎重的收藏起来,回头与三位姑娘说道:“霞妹,现在我们就去杭州,但不知由何道而去?”
李霞青吃吃掩口笑道:“瞧你,这么大的人了,挂着二行泪水,也不知道擦干。这里到杭州去,连小孩子也不会迷路,亏你还好意思问。”
青娥马上接口道:“表姐,这几天来了二个神经病,把他也传染了,变得神经有些不正常,我真有些耽心呢?”
李霞青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耽心什么?”
青娥“噗嗤”一声娇笑道:“我怕他将来严重起来,跟这个疯子走了,还没多大关系,万一……”
“……万一要我们三人跟他一样,抛头露面,向人家伸手,住在破庙屋檐之下,讨口剩饭残羹,那才可惨啦!是吗?”
素月未待青娥说完,含笑抢着接口就说。
李霞青笑得前仰后合,尚未及回答,柳春帆也就接着道:“这就叫做嫁犬随犬,嫁鸡随鸡啊,幸而小猴子他们仅来了十多天,就把你们变得这样坏,要是多住几天,那……我可真受不了啦!”
素月拍手笑着道:“好啊!小猴子他们刚走,就在背后骂起人来了,看下次见面,我不告诉他们才怪。”
柳春帆点着头说:“对!天生了你们,赋予你们与男人不同之点,就是……舌头……比较长。”
话刚说完,三个姑娘,都撒娇不依,柳春帆被缠得没法,只好认错了事。
当天沿江南运河的偏东,不经湖州,而直抵嘉兴,鸳鸯湖、烟雨楼等胜迹,也都顺道涉足。
再经石门湾、崇德,塘栖等地而达杭州。
沿途皆系出产丝米之区,非特人文萃会,且富裕冠绝,景致皆美于各地。
杭州别号武林,盖西南有虎林山,因避唐讳,改日武林。乃禹贡扬州之域,春秋时,地属吴越,五代时吴越王之故乡,故以之建都,宋帝北狩,江东偏安,高宗改为临安府,后建都,以迄亡于元。
右恃重山,左连大泽,城跨运河,山川环错,居然形胜之地,有“三面云山一面城”之语。
山湖之美,甲于全国,天然之胜境,乃集湖、山、江、海于一,湖山映带,加以地处海洋,终年温凉,因其湖水之,而有:“南渡君臣轻社稷”之讥。
因南宋君臣,志无远略,留恋湖光山色,亦其因素之一。故后人有诗讥之: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天,时近傍晚,夕阳将垂之际,武林门外,来了二对俊秀绝伦的青年男女。
沿途指指点点,谈笑自若。夕阳映照之下,恍如神仙中人,翩翩的风度,引得路人皆驻足而观。
进了城,在一个巷子里穿进,拐了几个弯,柳春帆指着一家古色古香的石库门人家的门号说:“大概就在这里了!在淮阴时,福伯就告诉我是在这巷里十一号。”
李霞青说道:“既然没有错,就叫门罢!”
当下,柳春帆立即叩门,未几,门开处,出来一位粉妆玉琢的小童,身穿大红短衫裤,头挽双髻,天真中带着稚气,年约十岁左右,红喷喷的双腮,秀美的小脸上,绽开着笑靥。
看看四位,精朗的眸子霎了又霎,然后很礼貌的问道:“叔叔,姑姑,你们找谁呀?”
李霞青等三人看到小童,不禁呆了呆,李霞青更不觉脱口而说道:“帆哥!你看这小孩多像你啊!他大概就是你弟弟小春吧!”
那小童看见四个人并不答自己的话,只是向自己呆望,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听他叫出自己名字,益发感到奇怪,遂点了点头说:“是的,叔叔你们找谁呀?”
这时柳春帆心头感慨万千,其情绪之兴奋,再也不克自持,猛然上去抱起小春,一双虎目,泪珠直流,颤声说道:“弟弟,我就是失踪十一年,你的哥哥,柳春帆……”
柳小春本被他这失常的举动,有些感到纳闷,听他竟是自己日夜盼望的亲哥哥回来了,这一高兴,那还用说,二只粉嫩小手,捧起柳春帆的俊脸叫道:“……哥哥……哥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呀?……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呢?爸妈和小春想得你好苦哪……”
话还没说完,二只小眼里的眼泪,如涌泉而出,柳春帆这时,已如泪人似的,李霞青三人,也感动得陪着流泪不止。
此刻,小春猛然挣扎下地,捷如出洞之兔,边走,边叫道:“妈呀!春帆哥回来啦!”
里房传出来苍老而慈祥的声音道:“小春,你说什么?”
“春帆哥哥回来啦!”
“什么……别胡说!”
“妈妈!是真的,我真是你的儿子,柳……春……帆。”
柳春帆等四人,看到小春如飞地跑进去,也就迫不及待的跟进去,听得妈妈的声音,不由心里喜极而酸,又听妈似乎不信,遂也不待引见,接口就说。
“小春是谁来了,吵什么?咳咳……咳……”
从另一角的厢房又传出来苍老的声音。
小春也不待妈妈出来,又忙像受惊了的小兔似的窜向另一厢房,喘着大气说道:
“……爸……爸爸……春帆……他回来了。”
“呀!”的门声响处,从明亮的客厅后面走出-个慈眉鹤发,老眼中正含着闪闪珠泪的老年妇人,另一角厢房也正走出一个面如冠玉,白发美髯的老者。
二个老人家正步进客厅,猛见二对陌生男女正满脸泪痕呆站在那里,将信将疑的注视着柳春帆等人,怔得不知如何才好。
父子毕竟是心性相连,当柳春帆的眼光与二位老人家一接之后,像有吸引力似的,柳春帆赶快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抱着二人的膝盖,将头埋入,大声号啕起来。
这时把二位老人家喜极而泣,老泪婆娑的喃喃说道:“是真的吗?是真的阿帆回来啦?……
不会再是梦吧……”
小春也赖到他父母亲之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说道:“爸爸!妈妈!是真的哥哥呀!,你们看,他的脸孔可像春儿?”
这时,柳维琳又咳了几声,抹着老泪笑道:“老婆子,看你高兴的那副劲,还不扶阿帆起来,人家还有朋友呢?阿帆起来,快请你的朋友坐呀?”
说着,又向李霞青等笑着道:“有劳贵客久等了,实在阿帆离家已经十一年了,咳咳!
今天,正意想不到,哈哈!请坐呀!请坐呀!”
柳春帆这才讪讪地站起,红着脸,附耳向二位老人家耳边说了几句,三位姑娘的耳朵怪灵,一个个早羞得粉颊飞霞,低垂粉颈,在弄着衣角。
二位老人家听说这三位都是阿帆未过门的妻子。二双老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瞧了又瞧,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饶是三位姑娘武林世家,平素豪爽不亚于男子,而且与柳春帆相处,已有数月,平时言笑不拘,但此时在二位翁婆面前,可羞得只恨少个地洞,这种尴尬的场面,在四百多年前,旧式社会中的儿女们,可够受的!
这时,柳春帆的双亲,自中年得子,自幼即失后,今日归来,已喜得胜如天上掉下重宝,而且听说这三位天仙也似的姑娘,竟会全是未来的儿媳,这喜上加喜,不免乐得笑口大开。
柳维琳夫妇,尤其见到李霞青女扮男装,竟丝毫看不出破绽,而英俊秀美,不亚于二人。故特别多看几眼。
柳春帆匆匆抹干眼泪,向三位姑娘丢个眼色,三位姑娘羞红着脸,忙向二老跪下齐道:
“公公婆婆在上,受小媳一拜!”
喜得二老忙起身扶起三人,特别是柳夫人温柔慈祥的脸上,露出无比的光辉,一面扶起三人,一面轻揽着三人的秀发,细问家常。
猛然,小春仰着小脸问道:“爸呀!哥哥他们,不知吃饭没有?”
柳维琳想着,对了,自己怎恁地糊涂?连吃饭都忘了。遂站起来说道:“帆儿,你们坐坐,我到门口去去,马上就来。”
柳春帆抢着说道:“爸!你让孩子自己去叫饭馆送来吧!”
柳维琳慈祥地轻拍春帆肩部笑道:“帆儿,你怎么跟我也客气起来了。今天你第一天回来,路不熟,而且……你还是陪着你妈聊聊吧!好在门口就有饭馆,很快就回的。”
说着,就出去了!
柳夫人也唤道:“帆儿,来!让你爸去吧!又没有好多路,就在斜对门黄老板家叫声就回来啦!”
未几,果见柳维琳带着个饭店跑堂来了,抬开桌子,摆上碗筷杯碟。
各人就位不久,酒菜尽皆络续端上,
席间,柳老夫妇问道:“阿帆!你怎知道我们住在此地?这几年你在那里?怎不早些带个信回家来呢?”
柳春帆遂把流浪经过,以至沦为乞丐,除将“仙窟”习艺以及仍托名“东海无名老人”
一节瞒起外,余均直说,及赴准阴,见老家人柳福。及已出资修导河流,重建故居等,一一说知。柳维琳想不到儿子业在家乡做了如此大的善举。故面加赞许。
柳维琳虽以书香传家,并无轻武重文之偏见。老夫妇与小春,听说他练有绝世武艺,而且有富可敌国之财,三位媳妇,齐皆当今武林宗派之后,不禁高兴得格外笑口不拢了。
尤其是小春,天份不亚于乃兄,别看他年虽小,读的书可多啦。所以很想当时就要求哥哥嫂嫂教他本领。
盖柳家本淮阴大族,殷富之家,奈自昔年水灾,致田产荡然,家道中落,加以柳维琳诗礼传家,平素乐善好施,又不善经商,坐吃山空,故境况日蹙。
自迁来杭州,买下此一厅三房后,仅靠每年由柳福托人带来些田租。日用虽不匮乏,但也并无余裕,故连佣人都未请,好在食少事简,柳老夫人每日埋首香堂,礼佛诵经,柳维琳则除课子以外,游山玩水,倒也自得其乐,聊以解愁而已。
是夕,尽欢而散。
当晚,小春陪柳夫人睡,三位姑娘同挤一间客房,柳春帆则伴其父睡。
次日,柳家决定仍迂回原藉,柳维琳遂着人将老友一当地名医胡仲兴请来,告知一切。
并谢过多年来蒙看顾之情,将现住之屋赠送。
胡医生听说其子归来,又见其生得潇洒英俊,目朗神情,当面夸赞了好久。遂道别而返。
同时柳春帆取出一部分银票,在靠西湖边之旅舍,租下几个上等房间,以备各人临时居住,并派人北归,先行报信。
其间三位姑娘,来此尚系初次,遂准备畅游数日后,再全家迂回淮阴。
杭州的风景,以西湖为最著。
次日,柳春帆等禀明双亲后,准备出去游玩。
沿城西滨湖一带,为繁华之中心,但见市容整洁,市廛繁盛,商店林立,行人如织。
柳春帆陪同三位姑娘,因恐“天南帮”贼人蹑踪,故不敢与家里人同游。
闲步至西湖,踏上白堤,但见此湖,三面环山,波光岚影,相映成趣。水光荡漾,画舫如织,新声巧笑,笙歌盈耳。真是一付歌舞升平的气象。
苏堤、白堤上,红男绿女,映波、锁澜、望山、压提、束浦、跨虹大桥,皆游人如梭。
湖东这岸,红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身骏马塞道,人潮如涌。
湖西一带,花萼争辉,一抹碧波,绿杨深处,一角红墙微露。
柳春帆等人沿白堤,凭吊了岳王坟,再折向苏提,堤上绿枝成荫,垂柳倒拂,微风过处,益发使人心旷神怡。
时正初秋,天高气爽,柳春帆等人当天游过江干六和塔,已近黄昏,柳春帆触景生情,不觉吟道:
“碧云天,
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
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刚吟毕,李霞青立即瞟了他一眼,抿嘴娇笑道:“好个多情人,不知现在相思着谁呀……”
青娥含笑做了个鬼脸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敢说。”
霞青知道她定在取笑自己,忙上前作呵痒之状,吓得青娥忙躲向柳春帆身后,一面笑着,一面告饶着说:“姊姊,别这么凶好不,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不跟你动手动脚啊……”
话还没说完,早让柳春帆乘势反手一把,握住青娥右手,柳春帆与三位,名虽夫妻,平日尽管笑玩,但正式肌肤相触,尚是首次,柳春帆猛觉一股淡淡处子体香,冲入鼻际,薰得他心里一荡,手里更是温玉在握,柔若无骨。
回眸看青娥,只见她慌得心头怦跳,眼神迷惘,粉颈羞红。直想挣扎,怎奈柳春帆握得得紧,挣扎不脱,娇笑着道:“你再不放,我可要打了?”
素月、霞青看到二人情景,齐停身娇笑,素月笑道:“你真要舍得打,就要打重一点哪!”
李霞青也接着对素月道:“素妹真傻,骂是情,打是爱,你当她是真打呀?”
“霞姊,素妹,你……”
青娥挣扎不脱。本已羞得不好意思,又经二人取笑,益发强酒醉后的神情,又羞、又急、又喜欢,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不知是什么味道。
柳春帆看到二人在取笑,遂也带笑骂道:“你二人倒幸灾乐祸?下次你们要落在我的手,同样的要你们讨饶。霞青更是罪魁祸首,看我等会饶你不?”
二人闻言,齐把舌头一伸,娇笑道:“好厉害,想不到看你外表老实心存奸诈,会这么坏?”
柳春帆就在这么莺语燕喃,娇嗔薄怒中,遍游了杭州全景。
西湖十景中的苏堤春晓、柳浪闻莺,面院荷风、断桥残雪、平湖秋色、与三潭印月等,皆因季节未到,不能领略其趣。
雪峰夕照之雷峰塔,相传为吴越王妃黄氏所建,故原名黄妃塔,因塔址在南屏山北的雷峰之顶,故俗称雷峰塔。每当夕阳西下之时,塔影因斜阳而横空,故有“雷峰夕照”之称。
雷峰上有夕照寺、月老洞、蓬莱泉、珍珠泉等胜迹,峰西白云庵、雅构亭榭、杂莳花木,风景幽美。
宝石山上的保叔塔,亦为吴越王所建,塔在宝石山之顶,孤兀峭立,高倚天外,塔旁有殒星之石,石旁建有来凤亭。
月轮山顶的六和塔,塔高七级,内有石级可登,塔内环壁,遍刻经文佛像,塔后寿宁院庙,有金鱼放生池,庙旁有秀江亭。
这雷峰、保叔、六和三塔,因地势景色不同,故各具千秋。
第三日,柳春帆等四人,游罢北高峰,上中下三天竺,及灵隐寺后,又折至南高峰,经烟霞洞沿途皆山径小道峰峦清秀,林木葱笼,泉瀑处处,时值秋季,似锦桃花虽谢,但夹道红叶,灵峰胜境,苍翠郁丛,景色优美如画。
四人返店,见过双亲后,一面谈着游踪,李霞青一面问道:“人道秋季海宁观潮,潮头高逾数丈,如雪浪银涛,万马奔腾,排空而下,颇为壮观,未知曾否届期?”
柳维琳经捋银髯,微笑而言道:“海宁观潮,以每年中秋后三日,为浙潮最大之期,距今尚有一月。”
柳春帆惋惜道:“可惜我们不能久待,无法观赏以饱眼福。”
柳维琳看到春帆无限惋惜之态,慈晖满容,安慰着说:“痴儿,中秋观潮,浪虽较大,但在秋节月中数日,均皆可观,明日何不前去一观。”
素月兴高采烈的说道:“对!我们明日就去,也可聊胜于无。”
次日晨起,出涌金门,经捍海塘,见晓雾晨炊,云树迷离,江干十里,烟火万象。
到钱塘江,见那海潮逆上,似在与山争势,汹涌为涛,潮初起时,遥见海门一线白光横来,倏而霜戈银甲,势若万马腾空,流珠溅沫,飞洒中天,柳春帆等人,齐皆叹为观止。
当天返后,柳维琳设席宴请在杭之好友近邻,由柳春帆作陪,感谢多年来之年顾与帮助,这天午间,冷落的旧宅,门庭若市,喜气洋溢,往来之宾客户对柳春帆等人,都一致恭维称赞不已。见他非特风姿绝世,而且举止高贵。众汰只道柳春帆乃华族贵商,否则怎会龙凤其表。
柳夫人由三位姑娘帮忙拾收东西。一部分的东西送人,一部分则收拾后包起。
客人散后于柳维琳喜孜孜地买下一艘极其坚固,而有八成新的单桅船。
船舱颇大,足够七八人活动,并请了二名伙计,好在他们大部分的粗重之物,齐皆送人,房子亦已送于友人,行李颇简,一切东西均搬上船后,由二位伙计照顾船只,众人仍回旅舍歇宿。
次日晨曦中,起碇上程,仍沿江南运河,溯河西上,出庆春门。
船行二天,始达嘉兴,重登烟雨楼,望鸳鸯湖之景。时适菱藕上市,-游南湖,吃骈菱,到也别有风味,临走,李霞青并选购了一些鲜菱,带回船上,孝敬双老。
再二天,过苏州。
沿途游山玩水,经无锡、常州、镇江等地,均皆富庶之区,风光明媚,颇不寂寞。
过长江,经瓜州,已入淮阴之门户。
经扬州、淮安,已到淮阴。沿途约费时半月有余。
在城北靠船,一行人上岸,直奔柳家集而去,沿途之人,见是柳春帆父子归来,因上次柳春帆在家时,曾出资修筑运河之堤,当地人民,均感戴至极,视其为菩萨化身,万家生佛。
加以柳家世为淮阴巨族,平素即乐善好施,故甚得当地人民之拥戴。
今见全家归来,除当时齐来打躬作揖欢迎外,并义务的奔走相告其亲友,比及进门,柳福暨其孙迎春,及其他附近邻居戚族,均来集外相迎。
众人见面,又是一番寒喧,道贺之声盈耳。
柳老夫归甫见旧宅,业已重见一新,兴奋得老泪直流。
此宅外围墙护院,全用白石所建。进院,即有二亩方圆,右侧植有各式花木,围着一个新辟的小水池。左侧乃用名式奇形之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一座,四周中亦皆围以花木。
当中一座大厅,虽非玉阶朱柱,回廊曲槛,但也石阶石柱,碧瓦雕墙,看起甚是庄严华丽。
厅侧左右,是厢房。再后是一式四间书房,厅后隔一个天井,是佛堂,两侧各有卧室四间。再往后去,遍植竹木,修篁绿荫,点辍在亭、台、楼、阁之间。
全部屋舍,皆近日方赶修完成,故一切家具,皆系新购。尤其花木皆新栽尚未几日,故均未全复活。
柳福带着柳维琳老夫妇及柳春帆等人,进入大厅落后,来的宾客,及本地闻讯来贺的乡绅,怕不有三百多位,霎时间,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柳福事先业新雇男女使婢十余人,奉茶递水,川流不息。把偌大的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盛况空前。
这时的小春,早由迎春引去玩了。柳老夫人与三位姑娘,早进内室,外面尽由柳春帆父子与柳福三人招呼,一部分内眷,则由三位姑娘出面导至内室。
是日宾主尽欢而散。
次日,柳福引导全家,前后各处走了一遍,并报告建筑概况。全家都很满意,尤其当柳家中落之时,柳福仍忠心不贰之志节,尤属难得。柳春帆外务未了,柳老夫妇更厌于交际,故一切管家,应酬之事,悉由柳福主之,并另拨家丁二人,专门服侍,以免其过劳。
是是以后的数天,远道亲族,亦皆齐来,柳家一共热闹了半个月有余,始稍清静。
柳春帆静极思动,况且破散之家,业已重圆,此喜讯亦应让岳家知道,与房大头、小猴子等的约期,亦已将届,海南之行的诺期亦将至,六大门派与“天南帮”五年一期的“仙窟”
争雄之期,亦快到了。
然自己声名太盛,现在已有父母在堂,家庭的安危,责任甚重,所以这天背着双亲,与李霞青等三人商量说道:
“我欲西上九华山报信后,再去海南赴约,然上有年迈双亲,下有弱弟,皆文弱之辈,万一敌人探知,以此要挟于我,情实堪虑,未知三位妹妹有何善策以教我?”
三人见说,确有可虑,三位姑娘,本亦想返回九华山、隐贤谷走,更欲随柳春帆齐赴南海之约。但事实不能兼顾,况且既为柳家之人,柳家的安危与己身相同。双亲须待侍奉并保护,而且这柳春帆弟弟小春,与柳福的孙儿迎春,成天缠着三位姑娘,也要求着要学武。
最后决定,外面一切,均由柳春帆去办,最好能劝服“沧浪叟”夫妇,以及“金笛秀士”
夫妇,全家搬来共居,这样,既有照顾,且可免两时相思,将来家庭事务有人负责,三位姑娘也可安心随柳春帆在外行侠仗义,不致有后顾之犹。
柳春帆当日准备一切,李霞青等三位姑娘虽知其未来夫婿之武功已臻神化,但仍放心不下,故特将怀所佩之“古灵雄剑”替柳春帆佩上。
三位姑娘并陪同柳春帆,一齐去前厅告知双亲。
柳维琳与柳夫人听说春帆又要远行,自是不舍,但心知其定有要事,也不便阻挠,况有三位貌美如玉的媳妇留下相伴,遂也就答应了。只嘱其旅途小心,并尽可能提早归来等语。
柳春帆辞别家人以后,并约定在年关一定赶回。说完,上道就走了。
五天以后,在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见了“沧浪叟”等人。并告知寻过,三位姑娘近况,并将请他们搬去淮阴同住之意说出。
“沧浪叟”三年前搬来此住,原代六大门派监视“仙窟”及防备“天南帮”群贼而来。
现既有“玉面神龙”柳春帆协助六大派,其身怀莫测神功,以“海外七绝”之人物,尚败于其手,来年“仙窟”之会,自可操必胜之券。
况“屯溪分舵”自上年受挫后,“天南帮”为使实力不致分散,故迄未加以恢复。
而且二老、暨“望溪老人”、“金笛秀士”夫妇,舐犊情深,二个多月不见霞青、青娥、素月,实放心不下,能三合居一地,自可多加照应,遂答应全部迁往柳春帆家去。
此地,则暂交“沧浪叟”的三位徒弟,“神拳金刚”佟大魁、“穿云燕子”吴斌、“小金刚”任德庚三人负责,好在三人武功,亦已得“沧浪叟”的真传,“玄龙掌”,“沧浪十三式”的拳剑,皆昆仑绝技。二徒弟吴斌的轻功造诣尤高,故有“穿云燕子”之称。如有敌警,可命其速去淮阴传告就是。
柳春帆仅逗留了三天就走了。
“沧浪叟”全家于柳春帆走后十天,始将一切交代佟大魁等,整装北上。
临行,沧浪叟告诉佟大魁等说:“如你师叔‘孤云剑’、‘清风客’,或六人大派之人来时,可转告嘱来我处,明年五月以前,将房间收拾干净,以备各路英雄来此参加与‘天南帮’之约的人物住宿之用。”
当下全家就去淮阴了。
再说柳春帆自离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后,临别由望溪老人,沧浪叟夫妇,告以赴南海的路径。
一由长江出海口,经海道;全程皆水路。
二由长江上溯,直抵洞庭,再经湘江上溯,到桂江上游的兴安,再顺桂江下行即可达粤桂的边境苍梧,然后直向南下即可到达。此道,则可陆可水。
柳春帆因不惯坐船,遂选择后者,当日越山跨领,到殷家汇。一日后,因其独行在僻静之地,展开飞行之法,虽不能凌风御气,凌空渡虚,却也衣袂轻飘,恍如流星赶月,不亚千里名驹。
时正深秋,树木萧瑟,柳媚花妍的江南,已是朔风施威,万物萧索的景象,故也无何景可言。
况且他以往皆有三位如花解语的美人伴游,此次独行,初时真有些寂莫之感,故一意飞行,无心观赏风景了。
九江,古名浔阳,自古即为交通枢纽,故商旅甚为繁盛。
其南庐山,风景秀逸,晓誉天外,饶飞泉瀑布岩壑之胜,山半烟云迷漫,世有:“难见庐山真面目”之谚。
午时刚交,暑气尚未尽消,东门驿上来了一位英俊少年,玉面朱唇,目若朗星,身穿白色儒衫,腰悬一微泛青光古色宝剑。风尘仆仆之色,像是远程而来之客。
但他精神后逸,风度翩翩,缓步来到一座酒楼前,略一打量,即拾级上楼。
捡了一席靠窗的雅座坐下。堂倌立即过来躬身招呼道:“贵客要吃点什么?”
柳春帆反问道:“不知你们这里有些上好酒菜!”
堂倌忙即满面堆笑,举起大姆指说道:“有有,我们这里是九江首屈一指的酒楼,时鲜杂烩,各式俱全。”说着,报了些上好酒名,与各式应时菜点。
柳春帆要了一壶茵东绿,和抢虎尾,红烧江鲤、童子鸡、炒鸡杂四个菜。
堂倌去后不久,连酒带菜,一齐端了上来。
柳春帆遂独自浅酌起来。
饭罢,正欲算过账后离去,猛然楼梯响处,随着一阵喧嚷之声,立时上来三人。
其中一个浓眉巨眼,满脸横肉,背插一支丧门剑,年钓四十多岁。这时正脸带酒气,脚下跄踉的,趾高气扬地向身后二人说道:“我就不信那臭叫化有什么厉害,幸他走得快,要不,我得叫他尝尝我‘冰山一鹤’顾兴保的‘冰玄神功’的厉害。”
柳春帆一听有什么臭叫化,不觉心意一动,遂复坐定假装凭窗看景,暗听三人谈话。
只见另一个橘子脸、胡桃眼、散发蓬、瘦骨嶙峋、枯瘦短小的老人,腰系一绿色小葫芦,这时,正大刺剌地用他那枯形同鸟爪的是,拈着他仅有的几根老鼠胡,慢吞吞的说道:“老霍这回真算得是在阴沟翻了船,堂堂‘北海神鸠’竟会栽在二个不见经传的臭叫化手里,我可真有些不信,要是臭小子碰到我‘崆峒毒魔’,管教他尸骨无存。”
另一个朱眉、赤眼、绿发,黄毛、朝天鼻、招风耳、青面獠牙、头束朝天髻、身穿长袍,打扮得非道非俗的老者,面色微窘对二人分辩着说道:
“老顾、老温,够了别再挖苦好吧!那晚我一心在享受着美食时,谁料半夜里杀出个程咬金来,二个臭叫化,躲在神幔后面,也不问三七二十一,跳出来就动手,二人身法诡奇,要不是我见机得早,这条老命早就到阎罗王那里去报到了。”
三个恶贼旁若无人的捡了张桌子坐下后,不耐似的把桌子敲得整天价响,大呼小叫的喧扰声,早惊得满堂客人向之注视。但一看到他们煞神也似的恶相,心知不好惹,遂只敢低头偷窥着。
店伙跑上来向三人小心招呼,没口的应着:“是是是!”
好不容易上完酒菜,始偷抹一把冷汗,才溜开。
这三个恶魔似的人,-面饮着,一面仍大声谈着,破锣也似的嗓音,震耳欲聋,一部份胆小的客人,早就匆匆用完饭菜溜了。
柳春帆为欲明房大头小猴子的行踪,及明了三贼的意图,又恐三贼起疑,遂又叫了些酒莱,慢慢的边饮边酌起来。
那枯瘦的老人阴侧侧的一笑道:
“那二个臭叫化这样厉害,为什么你不用‘赤煞神掌’制服他?我就不信他有多大能耐,能跑出你的掌力范围。”
身穿长袍的老者,很惭愧地说道:
“那用说,也不是我‘北海神鸠’夸口,‘赤煞神掌’虽不能说是举世无匹,除了‘长山尸魔’的‘尸气神功’与‘南天一怪’的阴风掌以外,六大门派中,能受得了我这一掌的人,还是寥寥可数,谁料那二个神经病,也不知用什么身法,当我正运功发掌时,早走得无影无踪,真把我气死了。”
柳春帆听他自吹自擂,大言不惭,不觉微哼一声,二贼中的那位干瘪老头,早就惊觉。
半睁着一双胡桃眼,漫不经意的朝柳春帆一瞅。见这少年气朗神清,俊美潇洒,真个气度不凡,光彩夺人,腰佩一剑暗泛青光的古剑。不由暗吃一惊,毕竟是老奸巨滑的人,能觉得住气,遂依然不动声色,岔开二贼话头,瞎扯着。
这时适巧柳春帆壶中的酒已干,招呼店伙再送上一壶,骤见那枯瘦老者,似面现一丝阴恻的笑意,然乃一闪即逝。遂起身向二贼道:“霍兄、顾兄二位少坐,老夫去去就来。”
随着,一摇三摆的下楼去了。
这柳春帆毕竟江湖阅历较浅,当然不疑有他,遂致险遭毒手,此是后话。
再说这三人究系何人?此行何为?
原来这三位。都是边荒怪人。一身武功,乃出自邪派,且各有特长,几可与“长山尸魔”、“南天一怪”,并驾齐驱。
那浓眉巨眼,满脸横肉,年约四十多岁的汉子,人称“冰山一鹤”的,姓顾,名兴保,原系独脚强盗,武功平常,后因作案太多,中原立足不住,遂亡命穷北,藏身冰窟雪地之中,深山穷岭之洞。
处此绝境,人有求生的本能,此奇寒无比,故鸟迹罕至,蛇虫绝踪。无奈,只得挖些草根为食。
也是命不该绝,一天挖草根之际,偶然发现一本皮包绢丝簿册,乃数百年前一位奇人所遗,上载若干诡绝异功,尤其是一特技,所谓“冰玄神功”的。惟欲练此功不易,必须具备冰山雪窖长年苦寒之环境,而且终年必以冰块为食,五年后仅有小成,十年后始能大成。
运功时,可将秉至寒之气,使寻集于掌上,发掌之后,着掌者全身气血冰凝,如不速治,一昼夜即无救。
本来练武之人,嗜武若命,尤其他业已身处绝地,武功本有基础,遂按序勤练,在群山叠岭间,终日面对一片银白,练此奇功。
最初,真有些吃不消,此地虽当盛夏,亦需重裘方温之区,要赤身练气,以吸寒晶,虽雪花舞之际,亦不终止。
二年后方渐习惯,虽单衫薄裤,亦足御寒。
五年以后,发掌时,微有白森森的寒气泛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年艰苦,终于完成此功,经此十多年的孤寂与痛苦的煎熬,非但没有使其澈悟人生,改善悔过,反凶心益炽,首先遭殃的,是昔日;围剿其的官家捕头,一个个都成为其‘冰玄神功’的试验品。
惟其足迹及于北疆,故恶迹尚未显着,中原武林甚少知者。
此次,乃因“长山尸魔”之徒“鬼影子”刘楷,前随“天南帮”被玉面神龙一掌击毙后,由“活阎罗”传信告警,老怪甚为惊骇,其因本身尚有些事,急待要办,故派人卑辞邀请三个边荒凶魔,所谓同恶相济,一拍即合,而且老怪并侈言柳春帆具有稀世异宝,任得其一,即可增功力数倍,故益增三魔觊觎之心,遂不谋而合,结伴下山来此。
那枯瘦的干瘪老人,人称“崆峒毒魔”,其人原本多年黑道巨擘,以惯于使毒而着称,粉颇具心计,阴险歹毒,武林所逐,遁居崆峒深处,亦已隐居二十多年。
另一位“北海神鸠”系罗刹教之混血儿,终年匿居僻处,以人之血肉为粮,尤喜食人脑,所练“赤煞神掌”,其功力非凡,发掌之时,百步之内伤人必死。
此人本与“长山尸魔”等并无瓜葛,且横行于罗刹与我北疆交接之处,作恶为非,此次偶然涉足中原,因此繁华如是,遂留恋忘返,适被“长山尸魔”之徒,“笑面勾魂”所见,见其身具异相,料其有特殊功力,故邀其西上,滇西、哀牢山、阴芒洞。
“长山尸魔”老奸巨滑,测知“北海神鸠”霍乌勒,身具绝技,遂以游词挑逗。
此魔虽居中原久,然能操极流利之汉语,且野心极大,自视甚高,经老尸魔挑逗,更目无余子,自许业下少敌。
此三魔皆受“长山尸魔”之挑拨,故一致结伴东来,“北海神鸠”霍乌勒,与“冰山一鹤”顾兴保,乃粗心大意,当三魔在畅论,柳春帆轻哼之时,“崆峒毒魔”一看,见其年龄、仪表及装束,即知是他们所要找的对象“玉面神龙”柳春帆。
又见其身佩之剑,暗泛宝光,七颗宝珠,每颗都是稀世异宝,益加信实,因恐二魔不慎,会露出马脚,遂故意用他语扯开。并适柳春帆唤人取酒之际,暗做手脚。
此时柳春帆并未知三魔系为找自己而来,虽见“崆峒毒魔”形迹可疑,也未介意。
店伙再送上酒来时,迳倒下一看,酒色殷红,入口奇香,比刚才之酒,还要醇厚得多,柳春帆正想怪店伙,店中既有此酒,为何不先送来?但他为人仁厚,也就算了。其酒量原本很大,因恐酒能误事,故每多留量为戒,尤在外行动时,便益小心。
此时,因酒味特佳,色香兼美?故越喝越爱,不由多饮了几杯,方欲再饮,猛见“崆峒毒魔”目光射来,面有得色。而且右手大食二指,微念着他仅有的几根老鼠胡须,对着小侠阴恻恻的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子,看你终日打雁,也就到雁啄你眼珠的时候了,这也是你平时心狠手辣的报应,小子,要命的,好好献出你的宝物,老夫看你年纪尚轻,长得也不错,如果愿意跪下来拜我为师,老夫破例饶你一次,并还可以传授你一身武技。要有半个不字啊……”
顿了顿,又阴侧侧地笑道:“我这独门的‘断肠散’,在一昼夜以外无救,可不大好受哪?”
柳春帆猛觉心念一动,会不会酒中有毛病?想到这里,渐觉头脑有些昏沉,神倦欲眠之态。
暗中一惊,心想自己平时酒量不坏,何以今天醉得如此奇怪?
猛又听到那边“崆峒毒魔”自言语的话,似懂非懂,“北海神鸠”忙问道:“温兄,你在讲什么呀?”
这时的“崆峒毒魔”心存独吞柳春帆巨宝之念,暗想:“小子既已上钩,谅他难逃我的手掌,且不要讲此二魔知道真相,否则,岂不自找麻烦?”想着遂忙答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柳春帆聪明绝顶,机警非常,一看情形,就知不妙,眼前三个凶魔,每个都有特殊工功,换在平日,自己倒不怎样惧怕,今天既中暗算,不能妄动真力,还不如择地治疗后,再找此人不迟,遂不动声色,忙运一口真气,将毒逼在一处,勿使蔓延。
站起来冷笑一声道:“哼!谅鬼魅技俩,不过如是,小爷现正有事,待会来找你们算账就是。”
说着,算过酒账,若无其事的走了。
这里的“崆峒毒魔”因心存私念,与二魔同床异梦,万不料柳春帆此时突然走了,而且神情正常,不由大为惊奇,但既不敢拦阻,又不敢讲出来。心里暗想:“反正你走不了,等会再替你收尸也好!”也正亏这样,否则柳春帆那还有命在?
遂自顾与二魔饮酒。
这时,柳春帆出得酒店,被冷风一吹,街上人潮一挤,忽又头昏脑胀起来,忙停步吸气,运功,始感觉比较好些。
回首,看三魔并未追出,心遂稍安。
但闻此毒一昼夜后即无药可救,此时,到什么地方去找得到解药呢?找不到就会死。
一想到“死”,不由使他心胆俱裂。万念皆非。
慢慢的顺着人潮,将他挤出街外,他漫无目的地落荒而走,穿过了田野、丛林,走上了山坡……
这时,他已形同疯狂,起伏的思潮,把他从六岁那年开始。
流浪……
习艺。遇美……团聚……以及所有的恩仇。
首先跳入他思想怀念中的是他,失散十一年,刚找到的家。慈祥的父母,活泼的幼弟,还有三位天仙化人的未婚妻,以及一切所有的人,尤其是小猴子、房大头,既是他青梅竹马的童年伴侣,更是他共患难,同甘苦,情逾手足……
杂乱的想着,盲目的奔走,头发蓬散了,衣服也被荆棘勾破了,他只是不顾的奔着,想着……。
从午间到傍晚。
西天一抹残阳,似乎对这世界有所依恋似的,用它自身燃烧的火,烧红了天上的云片,远处滚滚不停的大江,与近处的森林,都引起了火红一片。
他太倦乏了,尤其心理上的负担,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深秋,花木凋谢,叶落、草枯,在萧瑟的西风里。
他躺在丛乱的枯草上,昔日俊逸秀美的光彩,已不复存在,迟钝的目光,缓缓的抬头,看了看西天的残霞,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
“明天又是晴天……”
“反正明天我就死了,晴天与阴天,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正想再看一看明天太阳该多好,它一定比较今日更圆更大……”
柳春帆心理的防线,完全崩溃了,往日的豪气、柔情,都被渐渐发作的毒药,而消化得一干二净。
我不能死啊!可怜我那苍苍年迈的父母,还正倚闾而盼着我回去呢?
霞青、青娥、素月,她们是如何的望穿秋水,在等待着我?
人生,竟会是这么可受?值得留恋?
这时他全身功力已失,软绵绵的四肢,亦已失去作用,虽然灵明未失,眼睛也能勉强睁开,本能的他想运起一口真气,将神一提,散而不聚,心想一声完了!
柳春帆纵已昏死过去。
本来“崆峒毒魔”的毒物,已练到无味无色,别说是柳春帆世故不深,就是一等一的老江湖,如不认识此人,也难免遭其毒手,也是柳春帆命中该有此劫,尤其刚才,他不提真气,以他目前的功力,甚到他身怀之物,足可无碍,然他情急意乱,不能自知而已。
真气一提,发作更快,立时周身火热,口渴欲焚,再也忍受不住,昏倒了。
这里是间破败不堪的野庙,倒塌的断垣破壁,残缺的神像。
一阵萧飒的西风吹过了,地上的落叶发出生命的哀鸣,深夜,一片冷月,几颗疏落的寒星,发出淡淡的,惨白的光,点缀着这寂静、荒寒,孤庙的长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春帆猛觉丝丝凉意,把他惊醒过来,微睁开双眼,见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正挂着满面的泪珠站在自己面前。
他只道是梦,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但说也奇怪,刚才业已停止工作的四肢,竟能恢复正常,这一喜非同小可,忙腰一挺,正想爬起身来,这一翻动声,已惊动了二人。
猛见小猴子与房大头高兴得眼泪直流,忙上前按住他,声音带着微抖说道:
“阿帆,哈哈……别动,你刚复元,可别动,这里还有半碗水,你先喝了再讲,别动!
让我来喂你。”
小猴子说着,忙捧过一碗,房大头笨拙的身体,挤上神龛,扶定柳春帆。小猴子端过碗,慢慢的倒在他嘴里,柳春帆立觉满颊清凉,凉水咽到肚里,心中顿感爽快多了,接着又喝了几口,非但不似先时的费力,而且神智更加清醒了。
半晌,柳春帆忙一运气,知已复元,只是药物过于厉害,此时仍有感到倦意而已。
这时房大头与小猴子,业已破涕为笑,状颇滑稽,尤其小猴子蹦蹦跳跳,时而打一下房大头,时而拍一下自己脑袋,蓦然,小猴子上去位住房大头说道:“大头快来跪下叩头。”
房大头这时也已兴奋至极,一张小嘴,笑得从未停过,因见柳春帆正在打坐,也不去打扰他,小猴子拉他叩头,气可就来啦,头一偏说道:“凭什么要我叩头,难道你又疯了不成?”
少猴子怪叫道:“看你外表肥肥胖胖的,倒真像个忠厚长者,谁知你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标准滑头!刚才咱们不是跟这土地老儿说好的,要是阿帆能好了,咱们就要向他叩九个头,这么大的事,就忘了?大头,你要耍光棍,咱们都一样,可别跟这老头儿耍光棍哪!”
房大头这才乖乖的跟着小猴子跪到土地公面前,叩一下数一声,叩完才站起来,骂道:
“小猴子,别捡到鸡毛当令箭,为了阿帆,要我房大头上刀山,下油锅咱也不太含糊,莫说是叩几个头,算什么?但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耍花样?”
小猴子看了他那幅相,也不觉噗嗤笑了起来,随即指着他说:“房大头啊!反正咱们这辈子是拼上了,不是怨家不聚首,小猴子的阴魂不散,就看上了你这空有其表的财主啦!”
房大头听了,不觉气道:“你尽缠着我有啥用,咱还不跟你一样,光棍一条。”
小猴子见他被逗急了,心中更乐,说道:“别急,我小猴子可甭向你伸手哇,别跟我来哭穷。”
柳春帆这时已全部康复,从神龛上跳下,看了看自己狼狈之态,也不觉好笑,用手一摸,猛觉腰中古灵神剑已失,不觉骤惊,小猴子二人早就停止了辩论,也不待柳春帆开口,就从一旁取出神剑,替柳春帆系上,一面笑着说道:“要不是我们想起这剑鞘上的七颗宝珠里,有颗是辟毒神珠,阿帆哪!你这条命可不保险了。”
柳春帆这才想起昨天的一幕,不觉余悸犹存,忙问是那颗珠子。
小猴子就指着排列第四的那颗。色带微黄,形态略大的一颗指了指,并告之道:
“阿帆真傻,有这样的剑珠,还会中了人家暗算,以后只要事先把它放在嘴里,或者中毒以后,将这珠子用水或用酒泡一下,再喝下去,任什么剧毒也不能伤你呀!”
随着柳春帆又问道:“你们怎能知道我在这里呢?”
小猴子这时可又耍花枪了,故意神秘的笑了笑说道:“阿帆你不知道呀,我小猴子可不是以前的小猴子了呢?”
“为什么?”柳春帆迷糊的问着。
房大头冷笑一声,正想打断他的话。小猴子急忙傲然的,接下去说道:
“我小猴子时来运转,一个月前梦见神仙,他说我小猴子非凡夫俗子之流,而且良心太好,所以特授我仙法,能上知三百年,下知三百年,你这次遭难,我小猴子早就算出,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而已,当时我本想跟他一齐上天,谁知那神仙说我……”
说到这里,房大头早就忍不住接下道;“那神仙说,天上风太大,你小猴子的命好,可是骨头嫌太轻是吧!”
小猴子正说到兴高彩烈,手舞足蹈之际,猛被房大头浇了盆冷水,气得他双脚乱跳骂道:
“丑鬼!看我下辈子当了阎王,不拔了你那条利舌才怪!”
引得二人齐又大笑起来。
原来,房大头与小猴子,在苏州跟柳春帆分手后,一直西上,准备入川,沿途做些济弱锄强的事,由川回来,已费时二个月。
这天来到九江,二人会聚了当地丐帮中负责人,传谕了一番话,这地帮头因见是未来帮主来临,故刻意奉承,款待了一顿,把人灌得酩酊大醉,二人扶醉离开后,跌跌撞撞,在九江荒郊,找了所破庙,躲在神龛埋首就睡。
夜半,猛被一阵咀嚼之声吵醒,小猴子机警非凡,轻轻拉开神幔一看,不由把个小猴子吓得心里发毛,混身肌肉,也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的沁出一身冷汗,猛抽一口冷气暗道:
“这是妖怪?还是人?世间那有这样的事?”
小猴子看到的是什么?竟会骇得这样呢?
原来在朦胧的月光透射处,正面对着一个朱眉、赤眼、绿发、黄毛青面獠牙,状若妖魔的怪装老者,正张开血盆似的大口,右手抓着一条血肉模糊的小腿,左手拿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往口中直塞。
饶是小猴子胆大,平日丧生在他手下的恶人,也有好多,但看着这样惨酷的事,却是首次,故不禁看得冷汗直冒。
但可惨的景象,还继续上演着。
只见那老怪一面将手里的断肢丢下,嘴里唏哩哗啦的不知说些什么,而状甚兴奋似的,捞起地上一具男尸,右掌起处,“喀嚓!”一声,把那尸体的天灵盖生生切开,一股白色脑浆,都进裂出来。
老魔随即一把抓定尸骸背脊,嘴广张,在脑盖上一阵狂吸,发出“嘟嘟”之声,一那间,已把人脑生吸下去。
满口血污也不擦抹,右手一松,尸骸倒地,重行一把抓牢右腿,左脚踏定户骸,向上一提,连衣服被撕成二片。心肝肚肺肠子,皆流了出来,鲜红的血,更直喷五六尺远。
老魔用贪婪的眼光,极熟练的手法,随手一把,就捞住了血红色尚在怦然跳动的心,迫不及待的送到口内生生嚼吃。
这下,可真把小猴子吓得全身骨头都像松了似的,整个身子也已经软瘫了。
但另方面侠义之怒火上升,渐渐掩盖了他的恐惧,心想此妖魔似的凶人,乎日一定害人不少,留了他在,将来更不知要害好多人。
惟此魔既以人脑、人心、人血为食,其本身必系练有特种奇毒之功,故当下不敢怠慢,悄悄推醒房大头,附着其耳边说了几句,骇得房大头几乎直跳起来,幸好小猴子及早制止。
这时那老魔尚在津津有味的,细嚼着未吃完的心,万没料到此荒山孤庙,会有人潜伏于此。
霎时,说时迟,来时快,猛由神龛布幔动处,捷如闪电的窜出二条黑影,其中一条带着一点碧绿寒光,直奔老怪面门。
好个老怪毕竟功力高强,百忙中把头一偏,早就避过来势,万料不顿觉肚子上被重物猛击一下,饶是老怪功力深厚,体坚如钢,也禁不起这千斤重击,只痛得他哇哇怪叫,立感一阵疼痛,足下蹬!蹬!蹬!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躺下,不觉呲牙裂嘴呼痛起来。
房大头乘小猴子用绿玉杖点他面门时,用足全力用头对他肚子一顶,怕不有二千斤,满想把那老怪撞死,没有想到老怪竟然无碍,倒傻不楞登呆着了。
猛见老怪想翻身起来,小猴子的绿玉杖就迅疾如风雷骤雨般的,没头没脑的向老怪乱点下去,房大头这才解下他那支从未用过的“龙头锁金软鞭”,舞起一片金光闪耀,势如狂飚,如惊霆逐电似的,配合小猴子的攻势,直向老怪卷去。
这种没头没脑的打法,逼得老怪根本没有回手的余地,躺在地上挨揍的滋味,不好受。
慌得老怪猛劈右掌,只见一股火红的热浪,直向二人攻势扑来,二人只得攻势稍缓。老怪早已施个“懒骡打滚”把身子直滚出二支外,始把腰一挺,一个鲤鱼翻身,始立定身躯。
此时,老怪业已气急攻心,陡然一阵桀桀怪笑,震得破庙摇摇欲倒。一双赤眼,露出摄人凶芒,咬牙切齿指着二人骂道:
“哼!那里来的小狗,想你们真是耗子舐猫屁眼,活得不耐烦,连老夫也敢偷袭起来了,老夫刚才正没吃饱,再添二个也正合我胃口,你们报上名来受死。”
这“北海神鸠”向来自视甚高,连“长山尸魔”都要向他说好话,万没想到在此地会受到如此挫折,怒睛突出直想把二人生吞下去才足泄愤,但他看到二人身上均带有宝光泛闪的兵器,而且刚才自己劈出去的“赤煞神掌”虽然因躺在地上,只有五成功力,但能轻易躲过,可见来人身手一定不弱。
老魔误以为是他们正想找的“玉面神龙”柳春帆,故特用话问明,如果是他的话,这正可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此荒僻无人之处,把二人结果,夺得珍宝,将来中原武林,惟我独尊了,想到这里,更不自主的桀桀怪笑,声如枭鸟惊啼,怪声直刺二人耳鼓。
小猴子一向不曾在嘴上吃亏,虽见老怪刚才劈出一掌,似甚怪异,早就心存戒念。但在嘴上仍说:“哼!凭你还配问你小爷的姓名……放手过来吧!”
话说了一半,早就脚踩“九九回风步”,手中绿玉杖展开“迷隐九式”把老怪逼退了三步。
老怪不由狞笑道:“小子倒真有一套,想你定是鬼迷心窍,不想活了。谅你中原微末之技,也敢在老夫面前显眼,叫你速死,那只是便宜了你,叫你尝尝我罗刹国的拳法也好。”
语音沙哑,犹如破锣,小猴子二人,听得双眉微蹙,万没想劲这异域怪人,竟能操一口流利的华语,遂也不回口。依然展开步法。,仙窟拳法,但见碧空万丈,将个“北海神鸠”
卷在光芒之中。
“北海神鸠”见来势利害,遂也不敢怠慢,立展开罗刹拳法,身躯微摆,小猴子的玉杖,早就擦肩而过,一丝寒意泛骨,蓦然侧身,两臂横推,劈出双股凌厉无俦的掌风,好在此掌非“赤煞神拳”,故小猴子不放在心上,二下招势迅如石火电光,刹那之间,已接了十多招。
恼得小猴子性起,忖道:“若不施展煞手,不知要打到何时方了?“想着,身法倏变,但见他人影飘忽,两丈方圆之内,幻起漫天碧影,夹着凌厉的掌风,激得飞灰走石,声势好不惊人!
那“北海神鸠”梦想不到,在中原初次出手,即遭遇到如此强手,心想倒不如早些结果此二小子,将来传出去,可真丢脸,况且此二人,不管是否“玉面神龙”,先得到这二件宝贝也好。
想罢!遂猛然劈出二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将小猴子的攻势,硬生生架开。乘势将身形飘开三尺,猛喝一声:“住手!”
声如闷雷,猛把小猴子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停手呆着。
只见老怪此时赤发倒竖,状甚狰狞可怕。
未几,老怪形态,愈来愈可怕,原本青色的面孔,此时已渐已泛红光,慢慢的由淡红、深红、而紫红,两双圆铃似的赤眼,简直像喷出火来。
小猴子看了这付凶相,不自主的后退了二步,将绿玉杖从右手交到左手,作势欲击。
房大头虽远离二人有丈余之地,但看到二人剑拔弩张的紧张姿态,心里担心小猴子吃亏,所以也忙绕过一面,作势准备。
猛昕“北海神鸠”全身骨骼一阵急响,慢移脚步,神情益发恐怖,加以狰狞丑恶的怪相。
直如妖魔一般,只见他发须眉毛,根根上竖,每走一步,全身骨骼即一阵雷响,小猴子不知他是什么门道,只有连连后退,猴子每退一步,他就跟进一步。
猛听他狂喝一声:“小子快纳命来!”
话没说完,随即双掌缓缓前伸,竟是手背朝外。
小猴子不觉心中纳闷,暗想:“这是什么鬼门道?自己怎从没看到过?”
不想他一念方兴,老魔双掌业已递满,霍地手腕一翻,早变成掌心向外,“蓬!”的一声,狂飚顿起,挟着一股砭骨赤飚,如山涛海啸般呼呼劈来,声势惊人至极!
在他掌风之下,连远站一边的房大头,也感到一阵灼热无比,几欲烤人至熟。
幸而小猴子早有准备,忙将护身神功运起,乘着来势,脱影换形,身法轻灵,一个潜龙升天,将身形猛提丈余,迅似飘风,矫若游龙,饶是这样,一股赤飚从他脚下冲过,也灼得小猴子脚底奇热难受。
“哄咙!”一阵巨响,早将小猴子身后一堵破墙打倒,直骇得小猴子暗叫声好险!
老怪见一掌无功,想不到小猴子竟能躲过掌势,益发使他发须猬立,狞声一笑道:“好小子,再接一招试试,啊呀!小子竟敢偷袭老夫,也送你一同归去……”
“哄咙!”“哄咙!”
哗啦啦!
这座破庙原本破败不堪,那禁得老怪全力施为,双掌并发,早把殿角,倒塌下大半,四面的围墙,亦已倒塌两边。
随着一阵尘灰飞扬,迷得老怪不得不急合怪眼,但恐二人再度乘势暗袭,也不管好歹,盲目的乱挥一阵,但其势已不若刚才之强,确也把庙墙打得东一个洞,西一个洞。
半晌以后,老怪猛觉,如此盲目打了半天,怎不见有人声,心忖:“不要让二个小子跑了吧……”
想到这里,不觉自动的停下来,及待灰烟停飞,睁眼四顾,见空洞寂寂,那还有半个人影,只气得老怪捶足垂头,紧咬牙齿,吱吱作响。自言自语的说道:“滑贼,算你命长,下次被我碰到,不把你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我‘北海神鸠’,从此绝迹中原。”
说着,狠狠的将足一蹬,正想离去,猛听耳旁一声阴恻侧的冷笑。
北海神鸠只道小猴子等二仍未离去,头也不回,霍的反手一掌,一股猛烈的赤飚挟狂风袭去。
只听来人也发掌,抵住去势,这时北海神鸠业已转过身去,但此时二股掌业已相接,老怪心中暗喜,这回可跑不了啦,你竟不知死活,敢同我对掌?
正在窃窃暗喜之时,“蓬!”的一声巨响,自己登被震退一步,而发出的掌力业已消失于无形,不由大骇,正想再度发掌时,对方已有人开口道:“哈哈!‘赤煞神掌’果真不凡,连老夫‘冰玄神掌’也被霍兄震退半步,果然名不虚传。哈!哈!”
另一边也有人发声道:“顾兄、霍兄,一以冰寒之气,一具赤阳之长,老夫总算开了眼界,哈哈!真妙。”
北海神鸠一听来人,竟是自己同伴“崆峒毒魔”温恒,与“冰山一鹤”顾兴保。还不知道二人来了多久,很尴尬地说道:“顾兄、温兄,不知来了好久?刚才老夫只道是二个臭子小,所以无意冒昧了二位。”
崆峒毒魔阴恻恻的一笑道:“好说,我跟顾兄本是想找霍兄,遍找不到,适在附近听得老兄的声音,才闻声赶李。只见老兄闭着眼,东一掌,西一掌的乱挥,恐老兄是在练功,故不敢惊动你,在一旁欣赏绝技,不知何故,意遭老兄赏了一下,如非顾兄在此,老夫早就哈哈……”
这下可把北海神鸠弄得脸红耳赤,益发尴尬了,遂忙把小猴子等二人,来此和自己捣蛋之事,说了一遍,听得这二魔,也不禁心惊此二人何以有如此高强能耐,忙问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北海神鸠面皮微臊,惭愧的答道:“只是看到一个胖得像水桶,一个瘦得像猴子,什么名字?可不知道。”
二魔心中暗想:“这家伙真是糊涂蛋,跟人家打了半天,自己还吃了大亏,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平时还目中无人呢?”
但三个人毕竟是同一目的而来,不好反目,故假意劝了劝,三个就走了。
再说小猴子跟房大头到那里去了呢?
原来小猴子纵身避过“赤煞神掌”后,心知厉害,不能硬接,这时,可把房大头看急了,恐怕小猴子要遭毒手,遂乘其发掌之时,潜行到老怪身后,举起“龙头锁金软鞭”,直向老怪后脑打去,但见金光闪处,早落将下来。
老怪猛觉后脑生风,心想不好,忙侧身一躲,已是不及,左肩早就着了一下重的,气得老怪咆哮如雷,遂猛的左手递过一掌,房大头那容他打中,双足微蹬,早就躲过来势。
这时,二人见老怪着魔似的掌风乱劈,已使得庙内埃漫迷,小猴子心知不敌,灵机一动,遂飘身到房大头身旁轻轻一拉,房大头立即会意,二人遂乘老怪不备之际,二脚微蹬,拔身而起,一鹤冲天,早从缺口中窜出。
随即气提神凝,一扭腰,二人同时展开陆地飞腾法,人如轻烟,影赛飞鸟,以快捷无比的身法,走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虽脱贼手,心知此魔厉害,而且知道此魔受此戏弄,决不甘心,定会逗留此地寻找自己,遂不敢露面。
取出本门令府,立招当地帮头,命其派出能干人员,探听此贼行迹。
好在丐帮之人遍布各地,消息之灵,速于驿站快马传命,故第三日即得到报告?
“该魔乃‘北海神鸠’霍乌勒,尚有同行二人,一个是‘崆峒毒魔’温恒,一个是‘冰山一鹤’顾兴保。此二人与滇西、哀牢山、阴芒洞,‘长山尸魔’有勾结,听说是要找什么‘玉面神龙’柳春帆的,最近这二天,因为要想找-二位小帮主之故在此逗留。”
小猴子房大头听了是想找阿帆的霉气来的,当然更不能放手了,遂仍命派人监视三魔行动,一有情况,需立即告知。
次日,即有人气急败坏的跑来报道:“禀小帮主,今门有位身穿白色儒衫的少年书生腰佩宝剑,在酒楼饮酒,也不知被三魔用何手法,看样子大概受了伤,往庐山脚下跑去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一听,不觉猛跳起来,小猴子早就沉不住气问道:“大头,你看此人,会不会是阿帆?”
大头侧着脑袋,考虑一会说道:“此人的装扮,分明是阿帆无疑,但阿帆怎会到九江来?
而且又是一个人?既是阿帆,相信决不会如此受伤的,我看,可能不是?”
小猴子想了想,也对,但又说:“不管他是否阿帆,我们也应该去看看,要能救人一命,也是好的。”
房大头听了马上同意,二人遂立即按照方向,直追下去,刹时,天色已暗,二人仍然找不到那人,不觉心急起来,猛然,小猴子指着一堆丛草问道:“大头,你看,那-堆白白的东西,是什么?去看看吧!”
房大头喘着气说道:“好哇,走去看看?”
二人走近一看,小猴子眼尖,见到那柄神剑上的明珠发光,早就叫了起来:“那是阿帆!
阿帆!阿帆!你怎么睡在这里呢?受了凉怎办?”
房大头也急窜上前叫了几声,见柳春帆仍不回答,二人心知不妙,忙上前扶起他一看,二人的眼泪不觉夺眶而出。
“怎么办呢?……大呀!阿帆怎会这样呢?”
小猴子发急的问道。房大头也急得无可奈何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
原来这时的柳春帆,头巾已落掉了,蓬着一头散发,衣服也东挂一块,西破一洞,鞋子也不知丢到那里去。只是鼻孔仍有微弱的呼吸,浑身与手脸,都烧得烫人。二人心知其一定中了什么毒物?遂急得无法可想,还是小猴子想起,在这里诸多不便,二人来时,似见那边有个小庙,不如暂把他抱庙里去再讲。
房大头遂解下柳春帆佩剑,由小猴子抱起,二人遂跃到庙里,把他放在供桌上。
柳春帆的呼吸更微弱了,二人只急得二眼红肿,绕着庙堂乱转。
二人计穷智竭之时,猛想到不如求求神看,也是柳春帆命不该绝,小猴子与房大头正放下宝剑跪向土地公祷告后,想捡起地上的宝剑,房大头猛然说道:“小猴子!这柄剑叫什么剑?”
小猴子爱理不理的说道:“什么?大头,你想放屁也不看看风色,现在你还有这闲心情来考证我吗?哼!这叫‘古灵神剑’我们刚下山时,‘昆仑三子’‘沧浪叟’家里由老前辈告诉过我们的吗?”
房大头点了点头又说:“对?你可知道它有什么功用?”
小猴子可真的气了,恨恨的没好气说道:“怎会不知道,除了它本身能砍金断玉外,剑鞘上的七颗宝珠,每一颗均有特殊功能,可避水、火之侵,避邪、除毒……啊对了,大头!
怎不早说?”
小猴子喜得猛跳起来,一把抢过大头手中的宝剑,取出第四颗除毒珠,但因不知其用法?
不由怔了起来,怔了片刻,遂向大头道:“快!快去找碗水来试试看。”
不一回,房大头匆匆的取了碗水来,小猴子忙把宝珠在水碗里一浸,说也奇怪,那水立刻变成淡黄颜色,而且有阵阵幽香触鼻。
二人遂忙上前半扶起柳春帆的上身,打开他的嘴巴,往内就灌。霎时听得咕咯咕咯,业已全部吞完。
半晌,柳春帆神色似乎有些好转,二人心知有效,房大头遂又拿碗跑去,取了碗水来,重浸一碗。
刚灌了半豌,已见柳春帆神动眉掀,遂忙住手,一去儿,业已醒转来了。
此乃因柳春帆及时封闭重要各穴,未使“崆峒毒魔”的“断魂散”侵入心脉,虽困柳春帆狂奔活动,毒药发散甚快,致中途昏迷,遇救。
柳春帆听二人说了经过,心中对三魔也不禁起了警意,自己也遂把杭州寻亲的经过说给二人听。
这时,主人遂商量除此三魔之法。谈了整个晚上,也未合眼,未几,天已交四更,三个人遂静坐片刻养神。
待四更将尽,三人匆匆收抬东西,准备下山。
小猴子喜色满面,对二人低低的说了几句,二人皆笑着称好,这里柳春帆匆忙的脱衣衫平铺地上,披上房大头脱下的外衣,另将自己身边东西藏好,捡了几颗石子,在身上撕下一片衣衫包了几层。放在脱下的衣衫里。
这时的小猴子,倒提了二只剥去皮的兔子,放在衣服里面,然后拔出宝剑,割下了些乱发也放在上面。柳春帆遂取出十颗黄色化血丹,衣服放在里,说也奇怪,二只兔子,迅即化为脓血了。
三人见布置已毕,相对一笑,向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