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千里赶情郎 那堪侠女 终宵怀爱侣 何物全真

原来女侠凌云燕,自从昨午伤透了芳心,与魔女阙寒香一同离山以后;因为恰好走的是官道,今早一到徽州城外,便与笑方朔韩当相值。

不想这位雁荡小老头,目光特别锐利,一见便能认出。

并无限的兴奋,老远就招手高呼道:“凌女侠!谢天谢地,怎算我钟老弟在天有灵,小老儿可不虚此行了!”

他语无伦次,一时听得凌阙二女,都不由大感愕然。

且马上又见老韩当,飞奔近近,喘息长叹道:“女侠不久曾经流云山庄,当还能忆钟家父女,你可知他们一家长幼,已于两日前被贼徒一网打尽,尤其我那侄女慧芬,也就是燕少侠新婚夫人,死得好惨啊!”

此言一出,顿时凌云燕大吃一惊!更是耳闻天台仙子,乃是燕凌云什么新婚夫人,深惑不解?所以赶忙接急问道:“老英雄,快请告诉咱们详情,行凶是谁?我那慧妹,又几时出家了啥?”

于是笑方朔,立刻老泪频挥,略一定神,就源源道出。

钟家老少七口,除慧芳姑娘,似曾受辱外,其余全部满身黑紫,安然死在后堂。他也是于前午由四明访友而回,才道经发现。

至于恶徒乃是何人?照他猜想,可能不外铁箫翁师徒,和桃花岛粉面郎君严履云党羽,尤以后者嫌疑最大。

因此又一五一十,将彼此结怨经过,以及燕凌云脱险巧值,除妖、中毒、招亲和大战赤城山等,就所知与亲见,不厌其详的,细加描述。

同时他这一说,二女也马上对意中人疑忌全清。

尤其女侠凌云燕,越听越愧汗如雨,也悲喜交集。

加上流云山庄祸端,虽说本有怨隙,但若非他和玉观音白凤英,由雁荡将贼徒引到天台,至少绝不会有今日这般惨局。

由此看来,她在情在义,却不能袖手,必需为死者复仇,无以安心。

是以凌云燕,立时眼含清泪,义忿填膺,颤声向笑方朔韩当道:“老前辈放心,钟府之仇,我凌云燕若不于海角天涯,寻到贼徒沥血祭灵,誓不为人!”

随又侧面向魔女轻喟道:“香妹!愚姊见事不明,拙于识人。中伤燕大哥,屡作不情,今后又何颜相见啊?!”

并迅又为韩阙二人相介。

这时笑方朔,一听眼前这位妙龄少女,竟是苗岭千手观音,不禁立刻又犯了爱多嘴的癣性,一面拱手,一面脱口急间道:“阙女侠!你是否已知令堂东来,曾擒去金陵白姑娘,和东海红绫女之事,燕少侠此次取道黄山,正是专程前往府上索人哩!”

此言一出,登时二女又是一惊!

最是阙寒香,略一再询问详情,马上便当机立断,秀眉一皱,向凌云燕低语道:“云姊!

流云山庄之事,八成又是逍遥岛贼徒杰作,除了桃花瘴,其他暗器,绝难同时毒害全庄之人。

请你快快回山,寻到燕郎在天都相待,小妹这就往追家母,准定一个月内,与葛白两位姊姊,到黄山相会,大家同去为钟府复仇!”

自然他这种决定,十分允当。

且凌云燕,也正满怀歉意,欲向燕凌云当面解说,以期重归于好,所以闻言忙不迭螓首连点道:

“贤妹说的是,就这样,咱们不久再见!”

于是即时彼此分道扬镳,她便与笑方朔韩当,马不停蹄的飞奔回山。

那知竟迟了一步,我们的小书生已负气而走了。

更是耳听乃母相告,燕凌云今日大闹天都峰经过,她不特不抱怨心上人,反一叠声噘嘴娇叹道:

“娘!阮师叔怎的这般性急,这怎好啊?”

接着又赶忙向一旁满脸不快的冷碧梅小姑娘急问道:“小妹妹!今日之事,务请多多包涵,燕大哥呢?”

她此际已一扫往日骄矜之气,肯于低首下人。

故而冷碧梅,也不好再恶言相向,立即寒着脸,手向西方一指,淡淡的答道:“燕大哥被你们这一*,连我家都不愿再去,喏!告诉你,就从那里走的嘛!”

这时凌云燕,已心急如焚,虽然眼见已距日没不远,但她却一切不管,闻言迅即称谢了一声,并顿向乃母匆匆禀告道:“娘!请暂留雁荡笑老英雄在山,孩儿这就去追燕少侠。”

并不待答言,便娇躯微扭化为一道紫霞,扑奔燕凌云所行方向。

也许读者要问:“那年头礼教最严,男女授受不亲,人家又不是现代新潮派的小姐们。

一个黄花闺女,怎会当外客之前,如此露骨,亲口说出,要追一位大男人啥?”

然而不然!简单的说,这亦就是“爱”之为力大已哉。

本来她,对我们小书生乃是一见钟情。由几次因疑见妒,便可以证明这位初涉爱河的少女,芳心热度。

尤其于这回杯弓蛇影,万念皆灰中,又陡见光明。试想她如今,一股重燃的情焰,正如火如茶,飞腾奔放,难以遏止,那还管得这多。

何况她既非世俗儿女,出山求偶,又是乃祖授意。情急之时,自难免一切皆非所计了。

只是追……追……追。一夜……一日……两日过去,仍丝毫查不出伊人行踪。

还多亏她,深知燕凌云,对红绫女情深义重,必是兼程前往苗岭。

因此也就仆仆风尘,改装溯江西上。

并且这时节,正值风雪年关,水陆两道,行人极众。

不过在人家,悉是天涯游子,带有无限愉悦心情,回乡团聚。

而她却恰好相反,乃是舍弃了天伦之乐,离家走上茫茫的征途。

自然触景生情,亦难免无动于衷。

但凌云燕,毫无怨尤,一心要寻到意中人,以释前愆。

这一日,过湘西沅州,适逢除夕。

地因为不愿落店徒增感怀,所以随意采购了一点充饥食物,便漏夜趱行。

好在前路乃是通渠官道,加上练武的人,多半日力有异寻常。

是以虽然夜色茫茫,风寒兼飘瑞雪,但仍阻不了她一股决心。

行行复行行,一口气奔到四更,正微感困顿,入目不远有一所歇脚的凉亭,拟暂小憩之际。

那知一经走近,却发现无独有偶,其中也有一位行人。

且借雪地微光,清楚的看出,乃是一个面黄黄,浓眉细眼,背插长剑的中年全真。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是走江湖的老手,在这等深夜旷野之地,相逢如此行藏之人,亦难免要加些小心,何况凌云燕乃是女扮男妆,身份特殊,自然更不例外。

尤其她一到,便眼见那位道者,目光灼灼,不住的上下打量,透着十分诡秘的神色。

故而女侠凌云燕,立刻芳心不快,暗忖:“这牛鼻子,一定不是好东西?”

同时她艺高人胆大,不但不惧,反存心要拈拈人家斤两,准备为旅途廓清宵小。

于是立乘挥去身上雪花之便,衫袖一拂,带起一股潜力,暗向对方撞去。

照说女侠凌云燕,身具上乘内功,差不多已达收发由心,炉火纯青之境。虽然这仅是一种试探性质,请想劲道又怎会太小。

谁知说也不信,明明那中年道士,本是趺坐凉亭东隅。

可是经此一来,却不知怎的,早已离开七八尺以外,不在原先处所。

仍是好端端的如前一般,连凌姑娘这样武学大行家,都没有看出人家究竟如何移形换位!

这种事,太不寻常,分明对方必是一个扎手的人物。

也因此之故,凌云燕不禁愈生戒心,并犯好胜小性。

马上亮声冷笑道:“一个出家人,深更半夜,不归观不归庙。可是想趁大年夜,要做一笔好买卖啥?”

他心有成见,认定人家路数不正,所以便随口说出。

不想却十分古怪,她这样无礼之言,人家竟毫不理睬。反是蓦听亭外,有人哈哈一笑接口道:“这年头,三湘真是人才辈出,连咱们出家人,夜路都不能由此通行了?”

随即陡感风声飒然,亭前现出一高一矮,两个貌相凶恶的老年道人。

更目闪寒光,微扫凌云燕,便戟指喝这:“原来就是你这小穷酸,真人们可不虚此行了!”

最是那卓立亭口的瘦长老道,立又*视嘿嘿一笑道:“小辈快识相一点,把所窃之物献回,随咱们到梵净山领罪!”

随更怪眼一翻,手捻长须续喝道:“哼!否则我化血真人房河手下,可没有好生活呢?”

他们声色俱厉,好像和眼前人,乃是素识一般。

是以女侠凌云燕,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且因为明知来人八成必是误认,所以登时好整以暇,冷冷的答道:“你这两个老杂毛,一派胡言,尔等知这少爷是谁?”

在她以为彼此从不相识,如此一问,对方定难作答。

但不料事情端的出人意外。

只见那老道,竟不犹豫,马上闻言怒喝道:“狗小子还想抵赖,难道真人们日前亲被蒙混,事隔未久,就认不出你怪书生燕凌云不成?”

这真是从那里说起,想不到居然竟被他一口道出!

虽然姓名颠倒有误,但事实在江湖上,人家确然早将凌云燕燕凌云当成一人,时作如此之称。

因而不禁听得凌云燕暗中一愕!并迅即恍疑或是心上人所为,一时无辞可对。

同时那亭内闭目趺坐的中年全真,也突地细眼双睁,向外凝视。似乎亦大感震惊!

于是化血真人房河,见状立刻沉声向凌云燕轻蔑的问道:“如何?小穷酸,该没得狡辩了吧!”

此际,天候忽然雪霁云开,星光闪闪,大家愈看得格外明朗。

且女侠凌云燕,芳心略一忖度,马上朗声笑答道:“你这老牛鼻子,既然赤口白舌,含血喷人,我倒要请教。汝辈在何时何地,遗失何物,怎见得本少爷就有干系,快快说来!”

显然是意欲借此一探个郎行踪了。

惟其如此,所以化血老道,登时接口呵呵一笑道:“也罢,真人就破例让你这小辈死得口服心服,说几个铁证好了!”

接着又干咳了一声,怪眼斜睨道:“第一,真人身藏本门龙虎令,别无外人可知,惟有大前天,在玉屏酒后露眼,被你无意中所见。第二,咱们言定同往云雾山销魂谷,乘阙天星老鬼离山未归,先来一个挑窑拔桩,你为何食言背信,不辞而别。再说尔等本是西行,怎的又忽然东返。哼!有此数端,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乃是你这小穷酸做贼心虚,窃物而逃了旷?”

这样话,在凌云燕听来,越发相信准是心上人无疑。

是故立刻慢条斯理的答道:“老杂毛,你认错啦!少爷不仅不姓燕,而且还没到过玉屏,现时正向西行。你们设或不信,只要有胆量,就陪我上一趟云雾山好了!”

她这本是一句实话。

可是化血老道,却闻言勃然大怒,立郎厉声喝道:“狗小子,任你化成飞灰,真人们也绝不会走眼,快先把龙虎令献出!”

并且在后久未出声,那位死眉死眼的矮胖道者,此刻亦冷冷的接口插言道:“这小子自称怪书生,大约便怪在这强嘴撒赖,师兄何必和他乡说废话,咱们拿下不就得了?”

更马上与房河对看了一眼,然后趋前一步,目视凌云燕狞笑道:“小辈亦太不值价!这就不能怪我毒仙翁褚亮,要不念前日之交了?”

随又猛喝一声:“接招!”

顿时疾出双掌,十指宛如两把钢钩,挟一大蓬阴森砭骨的寒飙,闪电股的抓出。

尤其化血老道,也在同一时间,一声不响,从侧方来上一招偷袭。大袖陡挥,劲气潮涌,扑向敌人。

分明必是日前那位怪书生功力顿高,他们自忖非一人可制。所以一上手,就采取以多为胜了。

加上这两个老道,全是江湖上顶尖人物,近年崛起西南,人称梵净山一圣二恶,后者便是他们,其功力可知。

自然女侠凌云燕,亦非弱者。

但觑她,眼见来势,依旧不慌不忙。直到毒仙翁利爪近至身前尺许,才怒叱一声:“贼道你敢!”

接着便娇躯微闪,玉掌双分,招演“左右开弓”,卷起两道无形潜力,硬封而出。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冰雪纷飞,寒流四溢。

立刻梵净二恶,不禁相顾骇然!各被震得连退数步,才拿桩站稳。

不过彼辈并不因此死心。

刹时之间,又齐声厉吼,四臂同扬,暗夜之中,也看不清他们发出的乃是何物,仅觉丝丝作啸,腥风扑鼻,分明必是一种极多极小的恶毒暗器了。

最是凌云燕,此际正背对凉亭西向入口而立,忽然忆起身后还有一个形迹可疑的全真,蓦地暗中一懔,惟恐三面受敌。

马上心念一动,迅即暂停呼吸,在干天罡气护身之下,不退反进,猛然朝前推出一股强烈劲气,飘身便随后纵出险境。

而且如此一来,登时二恶昕发暗器,失去鹞的,恰好亭内中年道者,首当其冲。

也正中女侠凌云燕心怀。

照说他们双方争斗许久,人家始终趺坐未动,这间必要横遭殃及了。

但谁知,适当凌云燕,自觉已突出重围,心安理得回身之际。

却倏见那亭中全真,猝然一长身二掌双翻,劈出一红一白,两道宛如剪尾蛟龙般的光华,直取身在入口两翼的梵净二恶。

并身形一耸,如同一头玄鹤,冲天直飞出十余丈外,头都不回,立刻消逝在暗影之中,不知去向。

这种威势,不止是化血老道,和毒仙翁二人,未虞有此,冷不防当场被震伤倒地。

即便是身具绝世功力的女侠凌云燕,也不由见状大吃一惊!

同时楞立半晌,忽从对方神奇玄功和身法,陡地忆起一人。马上恍然大悟,也顾不得再看敌人死活,慌不迭转身便追,且连声高呼道:“燕大哥!燕大哥!……”

也许有人要问,难道刚刚那位黄面孔,中年全真,便是小侠燕凌云不成?

这个?恕作者要暂时卖一卖关子,留待事实证明。

不过在女侠凌云燕,因为一则曾闻乃祖谈论,古往今来,虽然各家独门艺业不胜枚举,但一身兼具阴阳水火,两种属性相克而又能相成不悖的玄功,普天之下,实除燕凌云而外,绝无他人。是以适才眼见斯人而有斯艺,不禁启疑动心。二则就常情而论,自己一再无缘向对方挑衅,苟非相识,必难容忍,何况人家身着道装至少与梵净二恶同属玄门中人,如无他情,焉有自残之理。

加上此人飞行身法,极与燕凌云在金陵打擂时所用相似,是故凌云燕,未暇多想,便直觉的,认定必是个郎乔妆了。

只是天下事,无奇不有,究竟是不是我们小书生呢!

请看女侠凌云燕追的结果。

但觑他一面飞奔,一面急喊,如同一颗横划长空的流星,拚命向前疾赶。

照说,对方人去不久,她又轻功登峰造极,必能有祈发现。

可是事实却偏偏不然!尽管凌姑娘追的不慢,呼得声嘶。

却无如黑夜茫茫,四野崎岖,除隐闻左近山村,迎年的爆竹连声外,伊人竟杏如黄鹤,不见半点踪影。

因此凌云燕,又不禁满怀兴奋,化为无限空虚,一时芳心有说不出的委屈。既自怨自艾,更深觉意中人,也忒绝情。

而且事已至此,又将奈何,亦惟有极度颓丧的,继续向前缓缓趱程。

不一刻,东方已渐渐泛白,展目四顾,只见官道两旁,悉是层山重叠,峻岭绵绵,十分险恶。

尤其时当新年新岁的元旦,樵人绝迹,愈显得空山岑寂,落寞荒凉。

是以凌云燕,独自踯躅而行,深感形影孤零,心生万千凄苦!

最是转过一处山环,突闻一阵断续箫昔,如怨如诉,直扣心弦,更使她悲从中来,不禁停足循声查看,且暗暗称奋,心想:“今日元旦佳节,薄海腾欢,何以竟有人奏此哀音?”

不料一入目,又顿觉精神一振,立刻玉肩微晃,便如一枝离弦疾箭,向侧方山岩上飞扑。

原来彼处,正有一个道装出家之人,倚松面东而坐,凝神弄箫。不论是装束或背影,都极与昨夜那位中年全真相似。

在她料想十分明必是心上人无疑。

也惟有此人,父母双亡孑然一身。会在此普天同乐之日,自怜际遇,触景生情,别有怀抱,独奏此凄凉之声。

尤其她身形轻捷,芳心兴奋。只几个起落,便毫无声息的,纵到对方身后不远。

并强捺胸中激动,幽幽的娇唤道:“燕大哥!小妹千里追寻,为的便是解释误会,你怎能就不理我了啊!”

这时已是大天白日,她看的颇是真切,越发认定无误,所以内心的话,也不由就冲口而出。

且暗暗得意,心想:“任你再乔妆易服,我总有办法看出,现时该不能依旧扮作不识了吧?”

但谁知,此言一出。

蓦见那位弄箫全真,陡转身躯,霍地起立。

再定睛一看,却原来乃是一个貌相邪恶,面白如纸,二目深陷,隐放凶光,浓眉鹰鼻之人。

更是对方,眼觑凌云燕,只微一打量,便咧嘴轻薄的淫笑道:“我的好乖乖!别抱怨,像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既然千里迢迢赶来,我那能忍心不理哩?”

如此情形,一时只羞得女侠凌云燕,满面飞红。立时一声怒喝道:“贼道找死!”

并含忿抬手就是一掌劈出。

自然以她的艺业,虽然未展全力,仅轻描淡写的一招。

但这种劲道,也就不同小可,绝非常人可敌。

不过那位中年道者,见状似乎丝毫不惊,只袍袖微拂,身形一闪,便从容避过。

别的不说,即此已足证明,对方显非弱者。

同时,他更不还攻,又安详卓立,喋喋一笑道:“阙家小妞儿!我落魂羽士斐文,在此已相待有日,你既然自行投到,那就再好没有了!”

此言一出,不禁听得凌云燕暗吃一惊!心想:“咦!这括苍山的贼道,怎的来到此间?”

因为此人,便是落魂岩,坐第五把交椅的魔头。

虽然外表看来仍极少壮,但其实,乃是他精于采补,驻颜有术,真正岁数,怕不早登花甲之年了。

最是这老鬼,好色如命,功力奇高,阴狠无比。

而且他,不待凌云燕问口,又阴恻恻的浓眉一扬道:“本来咱们两家并无嫌怨,一切都是你这小丫头,胡作非为。竟敢胆大包天,对我师侄金光亮,横下那种毒手!今天不妨明告,如若自动博我欢心,权充三天炉鼎,就彼此罢休,否则稍有不逊,山人就杀了你,再找汝父阙天星老儿算账!”

原来这贼道,乃为此事,赶来寻仇,这就难怪了。

只是他满口脏言狂语,却听得女侠凌云燕,满腔愤火。

也显然这老鬼,月前来注意阙寒香,所以今日,仅凭臆测,误把冯京当马凉。

因此凌云燕,顿时接口一声娇叱道:“狗贼口气倒还不小,虽然本人并非苗岭阙姑娘,但今日狭路相逢,说不得,也要为武林除害了。”

接着便迅即集运玄功,争取先机,陡喝一声:“照打!”

马上玉臂双挥,出手就是天都八卦掌中的干天三绝。

但见她,头一招“飞龙在天”腾身便推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气,直向对方当胸击去,并随即“亢龙有悔”、“潜龙勿用”,连番出手,快得宛如电光石火。

一时风雷皆动,地撼山摇,狂飙陡卷,冰雪齐飞。潜力激荡成无数旋流,从三方面疾袭落魂羽士,-势好不凌厉。

不过玄阴派这位老鬼,确然盛名不是幸致。

他始则似乎微感震惊!脸色骤变,继而一面嘿嘿一笑道:“原来你这小妞儿,乃是天都门下,那也是一样,倒作成山人了!”

一面移形换位,大袖飞舞,只觉阵阵寒焰,向外激射。

立刻凌姑娘极度阳刚的来势,便被遏阻。

尤其他,又马上一声大喝,化守为攻,双掌连扬,身形满场游走。衣袂飘荡,带起*人的阴凤,果然非此等闲!

加上凌姑娘,亦展开解数,奋力相搏。

刹时山崖上,顿化为两团青影,忽而飞滚,忽而疾转,只震得附近两株古松,叶落如雨,其惨烈可知。

如此这般,他们一直从天刚拂晓,斗到日上三竿。

论功力,似乎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只是在经验火候上,显然凌姑娘稍逊一等。

也因此之故,所以还多亏她长于临机应变,以及护身罡气玄妙,差堪力战不败。

可是那知继续不久,却见岭后又踱出一个身材修长,瘦骨嶙峋,獐头鼠目,头上梳挽道髻,衣着不伦不类的老怪物。

且人未到,就哑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像自言自语,又像朝着落魂羽士发话道:“好买卖!好买卖!这一回老五气运不坏!”

随又走到松下,袖手目视场中道:“我说老五!这小妞儿,大是有用,最好是要活的,有了她,就不怕黄山凌老见,将来不向咱们低头了呢?”

不消说,这老怪物,定是五鬼中的智多星,鬼谷子麻江了。

同时落魂羽士斐元,亦闲言呵呵一笑道:“三师兄放心!小弟一向怜香惜玉,绝不致辣手摧花,这妮子精气充沛,对我更是有用呢!”

他们一弹一唱!简直将凌云燕视为掌中之物。

但听鬼谷老怪又接口一笑道:“惟愿阙家那丫头,今天也来到才好。若然,那咱们年头就开张大发,准定此后无往不利了!”

此际场中双方,已激战千合以上。

虽然女侠凌云燕,自目睹五鬼已到其二,惊怒交集,已存宁为玉碎,不作瓦全之全,决心以死相拚。

但究竟女孩儿家,有天赋的弱点,何况今日所逢强敌,乃是素所未有。

是以不一时,便险招迭出,显然有些浮躁了。

也惟其如此,所以渐渐守多攻少,落于下风。

因而落魂羽士,立刻精神陡长,纵身飞舞,双臂狂抡。

利时寒潮冷焰,弥漫全场,力重如山,猛恶无伦。

只迫得女侠凌云燕,咬牙切齿,胆颤心悸!暗道:“想不到我凌云燕,今日竟毕命于此?!”

并且正当她,陡聚真力,准备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之际。

又蓦闻有人一声舌绽春雷的巨喝道:“何人在此猖獗,我来也!”

更入目一条青影,横空十余丈,飞落场中。赫然竟是昨夜的,那位黄面孔中年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