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声凄厉惨-惊动天魔宫内高手,却不敢近前,遥遥窥视,只见天魔宫主飘然而出,高声道:“银燕!”
一苗装少女应声掠至。
天魔宫主道:“你命他们把两具尸体抬至宫外焚化,速唤春芙来。”言毕走去。
银燕用手招来四人,抬走两具七孔流血狰狞恐怖尸体,一面向宫外走去传唤春芙入见。
天魔宫主心情沉重走入内殿,她耳目聪敏已极,似有人暗随身后,但别面回顾却并无可疑影踪,暗道:“莫非疑心生暗鬼所致?”
她所经之处,禁制森严,布伏之暗桩均是绝顶高手,竟是越走越快,迳入所居密室。
四壁均以晶壁夺目,五彩缤纷玉石嵌砌五行八卦太极九宫图形,陈设华丽,衬以八颗拳大夜明珠,更绚烂鲜艳。
只见天魔宫主走近太极图形,双手将两珠望内旋推七下,复望外旋转九下,但闻一阵轻微响声,图形左侧墙壁望内陷去,推现一橱分为三格,每格陈列三只琥珀颜色瓷坛,形状大小一模一样。
天魔宫主伸手取下第二格最右之瓷坛,拿开坛盖取出三粒黑色丹药,与之前春芙、苗凯二人服下的无异。
瓷坛送还橱格内,太极二珠再行旋转两次,一切趋归原状。
突闻室外传来一娇媚语声道:“春芙到!”
天魔宫主道:“唤她进来!”
春芙领命走入,见得室内景物,不禁目迷神眩,呆得一呆向天魔宫主盈盈一福,道:“参见君上。”
天魔宫主道:“难得你耿耿忠心,一路将苗副香主带回,从现在起命你为穿宫巡使之职。”
春芙不但不以宠异非常欣喜,却面露惶恐之色,道:“婢子武功才智均不足以担当重任,何能称职,请君上收回此命。”
天魔宫主摇首微笑道:“你根骨秉赋不差,我只略加指点必有大成,而且我意已定,决无更改之理。”说着叹息一声道,“可惜苗凯受毒过深,此行探出隐秘尚未言竟,复又发作……”
春芙花容失色道:“苗凯香主有性命之危么?”
“没有,不过须继续服用解药,调治旬日必可痊愈。”天魔宫主道,“十日之期不短,在此期间,本门恐有惊人巨变,途中是否听苗副香主与你叙及所探出隐秘么?”
春芙摇首道:“未曾,苗副香主守口如瓶,婢子也不敢问,防壁缝有耳,但苗香主均录之成卷,密藏怀中,如有不测,即交付婢子带回。”
天魔宫主点点头道:“苗凯倒也忠贞,我将升以秦羽之职,他所录之卷册还在么?”
春芙道:“婢子两人一抵元江,苗副香主知生命已然无虞,如释重负,所留笔录俱以火焚化。”
天魔宫主略一沉吟,道:“你们两人今后责任重大,本宫有白衣邪君党羽渗透在内,但不明是何人,你俩务须查明以免变生肘腋。”
春芙似有话禀明,却欲言又止。
天魔宫主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芙道:“婢子有句不当之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天魔宫主道:“你说吧!我决不怪罪与你。”
春芙道:“婢子欲救出苗副香主时,正遇摩云神爪孙道元、独手人魔冷飞等人来犯,白衣邪君凶忙于应敌,婢子才能纵火,声东击西救出苗副香主,婢子心想苗副香主未必能探得潜伏在本宫内奸细真实姓名……”
天魔宫主点点首,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春芙道:“白衣邪君目前急务却不在侵袭本宫,而在救出柏月霞,用来*使柏春彦就范,因柏春彦手中有件东西乃白衣邪君制命之伤。”
天魔宫主道:“这个我都知道。”
春芙道:“君上命婢子及苗副香主查明奸细究竟是谁?恐缓不济急,而且防不胜防。”
天魔宫主道:“依你之见呢?”
春芙道:“只有釜底抽薪一策,君上何妨将贴身之亲信及内三堂重作布置,使奸细无隙可乘。”
天魔宫主默然良久,似已有所动,道:“我自有道理!你到总护法处报到去吧!”
春芙低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门外。
天魔宫主忽走向八卦图形前,转动坤卦,突然石案倏地移动,现出一通往地底石级,天魔宫主拾级走下,一条笔直甬道两侧各有十数间石室,壁顶珠光照耀,无异白画。
柏月霞及四婢住在两间异常宽敞石室中,门户相通,布置雅洁,一应陈设俱全。
五女以对奕为乐,正在指指点点,门首人影一闪,现出天魔宫主。
柏月霞面色一寒,道:“你又来做什么?”
天魔宫主语声冰寒,冷笑道:“我以姑娘此举甚为不智,那紫电剑上一块玉-姑娘究竟藏往何处,只须实话实说,我立予释放。”
柏月霞冷冷说道:“姑娘不是说过剑-俱失,你不去找夺剑之人,反问姑娘岂非舍本逐末。”
天魔宫主目中杀机暴泛,缓缓抬起右臂。
柏月霞及四女面色镇静,无动于衷。
天魔宫主意念倏转,右臂垂下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将后悔莫及!”
柏月霞冷笑道:“姑娘绝不后侮。”
天魔宫主身影倏地一闪无踪。
苗凯室外两端均布有一黑衣劲装捷服汉子守护着,目光炯炯,森冷慑人,两人在甬道来回巡走着。
天魔宫主忽在一端现身走来,问道:“苗副香主好些了么?”
一双黑衣劲装汉子不禁一怔,答道:“属下并未敲门探视,但苗副香主室内并无痛苦呻吟之声,谅已熟睡。”
天魔宫主疾行在前,唤道:“苗凯!”
只听屋内床板起了转侧之声,苗凯应声道:“君上么?属下开门。”
拔拴启门,现出苗凯。
天魔宫主凝目望去,只见苗凯面色苍白如纸,额上仍微沁汗珠,双目惨淡无神,不禁问道:“你此刻感觉如何?”
苗凯躬身答道:“属下只觉好多了,已可熟睡,再有几天谅可痊愈,君上关注之情属下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于万一。”
天魔宫主飘然走入,道:“目前本宫内忧外患,正须用人之际,你只宜速愈。”说着取出一只千年芝杏及三粒黑色丹药,命苗凯速速服下,并说出春芙釜底抽薪之策。
苗凯道:“属下亦赞同此策,春芙禀明之言一点不假,如非孙道元、冷飞侵袭,群邪忙于应敌,春芙纵火乘隙救出属下。”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白衣邪君认属下无法逃出,言明甚多本宫隐秘为他探明,虽未说明渗入本门奸细是些什么人,但宫内禁制已为他探明小半,只是无关宏旨,因未曾衔接一贯,所以白衣邪君认尚有阻难,按兵不动。”
天魔宫主忙道:“你倒说说看!”
苗凯想了一想,言明甚多处厉害的禁制及破解之法,并道:“甚至连君上贴身亲信均有白衣邪君卧底之人。”
“这个我却不信!”
苗凯道:“有两件事属下必须禀明君上,白衣邪君谓柏月霞所囚之处似在君上所居秘宫地下山腹深处,虽有一通风空穴及一送饮食孔径衍连,却无由可入,出入之处似在君上所居近侧……”
“还有一件呢?”
苗凯道:“魔头言君上不能以德服人,却以蛊毒驾驶门下不敢妄启背叛之念,只须觅获解药,天魔宫立时人心涣散土崩瓦解,他已探明解药就藏在君上居室太极图形之侧,内贮九坛丹药,只是未明解药存在何坛内及启闭之法,可见君上贴身亲信内有他党羽渗入。”
天魔宫主身形急剧地一阵撼震,深信苗凯之言不假,因为苗凯所说的都是真情,料不到贴身心腹均有出卖他的人,那真是可怕极了,顿了顿足沉声道:“苗凯,从现在起你就接替秦羽之职,可以不受总护法调遣,除我及总护法、天地二堂外,生杀予夺。”
苗凯闻言不禁面色大变,道:“君上,属下决不敢接受!一来人心不服,再者属下武功不济、恐带来杀身之祸。”
天魔宫主沉声道:“我意已决。”说着取出一束卷敕,道,“速往总护法处报到,稍时我还有吩咐!”转身飘然而出。
苗凯知计已售,不禁欣喜无比,定了定神,迈出门外,见一双黑衣汉子尚立在两端,咳了一声道:“那位领在下去总护法处?”
一瘦削汉子身形飞跃而至,道:“属下带路!”
苗凯随着瘦削汉子穿殿越宇,七转八弯,到达一座极其宏伟庄严大屋之前,门楣上竖立一匾,朱书:“司天殿!”
八个捧刀大汉雁翅般分立两侧。
瘦削黑衣汉子高声道:“君上已有敕命,外堂副香主苗凯奉命晋见总护法。”
一个大汉望了苗凯一眼,急望殿内走入,须臾迈出,宏声道:“传苗凯!”
苗凯微微一笑道:“有劳了!”手执卷敕昂然迈入,抬面望去,只见大殿上首一把虎皮交椅上坐着高颧凸-皓发银须老叟,凤目蒜鼻,两眼开阖之间精芒如电,慑人心魄。
两侧各分陈廿四把虎皮交椅,但仅有五人坐着,年岁均在六旬开外,面目森冷如冰。
上坐老叟道:“你就是苗凯么?”
苗凯躬身道:“属下正是苗凯!”手捧敕命急走近前双手递与老叟。
老叟接过解开卷敕展阅,面色一惊,倏地立起,抱拳行礼道:“原来尊驾奉命接掌人虎堂堂主,老朽失敬了。”
苗凯道:“不敢!”他早知座上五人是谁,一一寒暄为礼。
老叟将卷敕传五人。
五人面色一惊,一麻面老者面露笑容,道:“恭贺苗老弟得此异数,老朽领你前往人虎堂与你属下相见。”
苗凯知麻面老者乃天魔宫刑堂堂主天南屠夫钟伯年,执法甚严,含笑抱拳道:“有劳钟堂主了!”
口口口口口口
月明星稀,和风拂面。
苗凯出得人虎堂闪入暗处,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一处如仞峭壁之上并肩立着两人叙话。
只听一个低沉语声道:“小弟选择此处说话,因四无屏障,无虑窥听,顷奉门主传讯我,等再不可各自为政,须相互策应,以免被逐个击杀。”
另一语声答道:“不错,自苗凯返来,本门高手两人即被天魔宫主毒手残害,如此看来,苗凯燕京之行莫非为他探出本门甚多隐秘不成?”
“决无此可能,秦羽身负绝学,精明干练,尚且身遭惨死,一个名不见经传外堂副香主何能探得。”
“哼!方才闻讯苗凯已接充秦羽之职,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忽目露惊恐之色,“噫”了一声,“方才老朽只觉有人摸了后颈一把。”
另外一人猛感后腿弯为毒虫所噬,痛得神魂皆颤,面色大变,急道:“快走!”
两人一鹤冲天而起,月夜之下,如同两只飞鸟,曳射掠空疾杳。
苗凯身影倏现,嘴角噙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暗道:“我如何将天魔宫主骗出宫外,方可入得地室与柏月霞相见。”
寻思一下不由计上心来,飞身掠回天魔宫外一幢侧屋,目睹一扇窗内灯光明亮,两指轻敲棂木,低声道:“郎兄在么?”
但闻一尖锐语声道:“什么人?”
“在下苗凯。”
房门忽地开启,苗凯疾若惊鸿般闪了入去。
只见一面目阴鸷三旬中年汉子,神色不安躬身道:“属下不知堂主驾到,请恕未即出迎之罪。”苗凯望了桌上尚有酒食,不禁低声笑道:“苗某久闻人虎堂郎老师机智干练,意欲郎老师代苗某办一件事不知可否。”
中年汉子道:“堂主说那里话来,如有差遣郎廷虎在所不辞。”
“好!”苗凯颔首微笑道:“你速前往元江县城北门口茂记老店找一姓卜老板,在下有两样物事寄在他处,均是君上必须要亲眼目睹之物。”说着面色微沉,接道:“此事极其慎秘,不可泄露,否则当罹寸磔死罪,在下也救不了你。”说时取出一封密缄及一支令箭,眼中*泛慑人寒芒。
郎廷虎不禁一颤,忙道:“属下敢不小心办事!”
苗凯道:“郎老师能够不用令箭最好不要出示。”
郎廷虎闻言不禁一呆。
苗凯微微一笑道:“郎老师当知君上掌毙两名高手之事,本宫已有强敌奸细卧底,所以能够不出示令箭最好。”郎廷虎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最迟明日薄暮属下可赶返。”接过密缄令箭收藏怀中躬身窜出。
苗凯展齿泛出愉快的笑容,目中发出湛然光辉。
郎廷虎并非苗凯夙识,又非心腹知己,苗凯为何对郎廷虎如此推心置腹,而且郎廷虎又是一个心机狡毒无耻小人,不惧他起疑将寄缄献与天魔宫主么?
但苗凯已想好了对策。
郎廷虎倘向天魔宫主告密,谓苗凯可疑,苗凯即谓已然瞧出郎廷虎是白衣邪君遣来卧底奸细,有意使他离山,他必然奔往元山县白衣邪君临时秘密分舵,如果奉命而行,茂记老店并无卜老板,却有丐帮高手除他。
苗凯心有成竹,面带笑容飘然走入天魔宫。
果然——
廊柱之后忽闪出一清秀少女,嫣然含笑道:“君上有命,苗堂主晋见。”
苗凯轻笑一声道:“在下正要晋见君上,请问君上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人在?郎廷虎去了么?如果是他,请姑娘密禀君上最好遣开郎廷虎。”
那清秀少女睫毛眨了眨,不胜惊诧道:“原来苗堂主你却知道了。”
苗凯道:“此乃在下有意如此!”
清秀少女星眸睁得又圆又大,道:“看来郎廷虎是白衣邪君派来奸细么?”
苗凯点点头,微笑道:“姑娘委实聪慧无比。”
少女妩媚一笑,道:“婢子带路。”
苗凯随着少女走向一条白石小径,经入圆洞门,月华如水下,衣影婆娑,浮香袭鼻,沁入肺腑,只见一所精舍灯光外映,少女旋面嫣然一笑,翩若惊鸿般疾闪入内。
须臾,少女疾掠而出,道:“苗堂主,君上有请!”
苗凯昂然跨入,只见天魔宫主仍是一身黑衣端坐在一把交椅上,忙躬身道:“参见君上!”
天魔宫主道:“苗堂主少礼,你真认为郎廷虎是那魔头派来卧底奸细么?”
“千真万确?”
“那为何不杀了他?你有何证据?”
苗凯说出北崖削壁悬崖之上无意窥听两人低声叙话,并说明两人形像。
天魔宫主闻言目中暴泛杀机,冷笑道:“原来是他们!”
苗凯道:“属下不知两人姓名,只听一尖锐语声道:‘只待风声稍懈,小弟即命郎廷虎去往山外与费五爷联络,传讯门主。’所以属下先发制人。”
天魔宫主诧道:“你此举有何用意。”
苗凯道:“属下交与郎廷虎密缄是一张白纸,他出得山外必先往费五爷处,绝不致去茂记老店,其实茂记老店亦无卜老板其人,属下如此做,志在查明魔头布伏山外密舵,暂无须打草惊蛇。”
天魔宫主颔首赞许道:“办得好,你先往隔壁房中暂坐。”
苗凯欠身施礼走往隔壁房中而去。
天魔宫主重重双掌交击了一下。
清秀少女闪身而入。
天魔宫主道:“唤郎廷虎来,不可与他说话。”
片刻,郎廷虎晋见。
天魔宫主道:“苗堂主是我最亲信之人,照他的话行事,不得有丝毫舛错,快去快回。”
郎廷虎面色如土,喏喏称是退了出去。
天魔宫主起身走入隔壁房中,只见苗凯正在调息,功行周天后,发现天魔宫主,忙霍地立起,天魔宫主微笑道:“苗堂主感觉好些了么?”
苗凯道:“再有两三日便可痊愈了,蒙君上厚赐珍药,属下没齿难忘。”
天魔宫主取出一本薄而纸色黄旧小册,道:“册内详载本门三种旷绝武学,拿去参悟,五日后还我。”
苗凯肃然致谢、抱拳躬身辞出。
他走出月洞门,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但见天魇宫主身形如魅,疾若闪电掠向宫外而去,料知她必率领总护法天地二堂主暗蹑郎廷虎之后,不禁微微暗笑……
柏月霞自囚居地室中,只觉度日如年,珠泪偷弹,每欲自绝,均为四婢力阻劝慰。
这晚,柏月霞芳心闷闷不乐,侧卧榻上闭目假寐,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一一涌现脑际。
忽闻四婢同声怒叱道:“你是何人?”倏地惊起,凝眸望去,只见苗凯跨入室中,含笑道:“霞妹别来无恙。”
四婢面色一变。
柏月霞听得语声入耳,惊喜不胜道:“你是梦哥?”
苗凯点点首,却示意禁声!
柏月霞宛如骤见亲人般,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抢步上前,飞燕投怀一把将苗凯抱住,嘤嘤啜泣,道:“快把我五人救出。”
苗凯不禁面红耳热,低声道:“霞妹不可*之过急,愚兄费尽心机才能混入天魔宫,极获信任,岂能因小失大,何况霞妹身罹蛊毒,功力全失,待愚兄偷得解药使霞妹功力全复再相机设法如何?”
柏月霞幽怨一笑道:“真的么?你不可骗我。”
苗凯伸手捉住柏月霞玉腕,笑道:“愚兄几曾骗过霞妹。”五指倏紧察视柏月霞脉象,又为四婢一一察视,但感与春芙所罹无异,忙道:“愚兄去去就来。”一闪无踪。
柏月霞五女憔悴容颜立时一扫而空,玉靥生春,莺声燕语,娇笑之声不绝。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
苗凯匆匆闪入,取出十五颗丹药,向柏月霞附耳低语一阵又道:“依愚兄所授吐纳之法,三日后当可恢复功力,愚兄施展借刀杀人之计,俾使天魔宫主不疑,愚兄告辞了。”话落人杳。
柏月霞芳心顿泛一片惆怅。
口口口口
口口
山道上郎廷虎一路飞奔,迎面山嘴暗卡中忽响起一声大喝道:“郎舵主何往。”
一条庞大身影忽现,掠出一个身挽九环刀苍髯老者。
郎廷虎道:“在下奉了苗堂主之命,巡视各分舵暗桩,谭老师辛苦了!”
老者笑笑道:“是苗凯么?想不到他时来运转得接掌大位,不过他那几手武功实不足以担掌内三堂堂主之位。”
郎廷虎道:“谭老师,你不知苗堂主获君上信任之专已凌驾过总护法及天地二堂,至于一身武功已蒙君上另授绝学,却非昔日吴下阿蒙咧!”
说着哈哈一笑,身如飞鸟腾空掠去。
老者摇摇首自言自语道:“真是时来风送膝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
郎廷虎一路过关越卡,天色微曙,元江县城垣已隐隐在望。
他却不望元江县城而行,身形猛然停住,四面巡了一眼,然后朝东掠去。
片刻时分,可见一片翠篁修竹围绕着人烟稠密村庄,阡陌田野中已有人迹,郎廷虎身形放缓了下来。
村中小巷道窄污秽,郎廷虎转过两条小巷望一所矮檐土屋而入,低声道:“费五爷在么?”
果然为苗凯料中,郎廷虎真是白衣邪君遣来卧底奸细。
厢房内忽迈出一个村农模样老者,皱纹满面,沉咳了声道:“郎老弟为何前来?”
郎廷虎示了一眼色,双双避入房内叙话。
老者闻听郎廷虎叙明详情,面色大变,道:“一月前门主传讯命我等蛰伏不动,防形迹败露,自此以后就未再接本门传讯,看来本门定有巨变,不然苗凯为何探知本门甚多隐秘。”
郎廷虎道:“究竟苗凯探得本门什么隐秘,除了天魔宫主及苗凯外,无人得知。”
老者道:“最好你能获得苗凯信任,或能探出个中真情。”说着索取密缄。
郎廷虎取出那封密缄。
老者接过小心翼翼用唾涎湿开封口,抽出信笺一瞧,不禁心神巨震,骇然道:“郎老弟,你瞧!”
原来是一张白纸。
郎廷虎张口结舌,面色如土。
老者道:“如老朽臆测不差,郎老弟身份已然败露,苗凯故施诡计诱你上当,他料知老弟必将这封密缄送来老朽处。”说着面色一变,喝道,“我们快走!”
“慢着!”郎廷虎摇首苦笑道,“郎某决不相信身份已经败露,否则真如费五爷所言,我等亦来不及了,或许这张白纸中大有文章,郎某还是去茂记老栈试试。”
老者凝神倾听门外有无异样,良久方道:“也许老朽料错了,老弟说得对,不妨去茂记老栈试试。”说时将密缄照样还原。
郎廷虎接过收藏怀内,慢步走出,并无可疑人物发现,暗中冷笑道:“费五爷太多疑了!”
但缄中却是一张白纸,令人费解,无论郎廷虎如何狡诈多智,也无法想透其中道理。
进了元江县城北门,不远处就是茂记老栈,门板已卸下,厅堂内五张方木桌已有食客饮酒,柜台内坐着六旬老头捧着一筒水烟呼噜噜吸着,眯着一对小眼打量街景。
郎廷虎一步跨入茂记老栈,即有店小二迎着笑道:“大爷是住店还是吃点什么?”
只见郎廷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道:“给我打一斤酒,两斤牛肉,一碟卤花生米。”
店小二忙道:“是,小的即刻送上。”
郎廷虎小心异常,不急于找卜老板,细心观察,如有可疑即逃之夭夭。
食客均是泛常之辈,并无可疑,不由宽心了一半。
须臾酒菜均已送上。
郎廷虎斟了一碗,一饮而尽,只觉芳香醇冽,牛肉鲜腴爽口,不禁暗赞道:“好,瞧不出这毫不起眼的茂记老栈,居然有此好酒好菜!”
这时店小二已退在柜旁,抱臂倚立,两道眼神凝注在郎廷虎背上。
原来郎廷虎领口下拖着一根黑线头,仅两寸许,但毫不起眼,似是缝织之处断了线缝,看在店小二眼中却不是这般。
店个二同面向柜内老头示了一眼色。
老头端着水烟凝视了郎廷虎一眼,不由面色微变,起身离座进入内面。
片刻之间,郎廷虎面前酒肉一扫而空,意有未尽,高声道:“小二,再添三斤酒五斤牛肉来。”
店小二闻言疾趋厨下一一送上,笑道:“小店陈年老酒远近驰名,芳香甘冽,卤汁牛肉更好,都是选得上肉,可说得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郎廷虎微笑道:“如此说来,宝号买卖旺盛,日进斗金了。”
小二两目一张,答道:“大爷别瞧小店门面破烂,一天要卖出近百坛老酒咧!”
郎廷虎点点头道:“这话不假,在下如要尽量,可以喝十来斤。”说着又斟了满满一碗,仰饮而尽,接道:“听说宝号老板姓卜,是么?”
小二笑道:“正是姓卜,出外办货去了,片刻即回,大爷要找他么?”
郎廷虎夹了一块牛肉入口,道:“不是柜房内坐着的那位么?”
小二答道:“那是帐房,卜老板表亲。”
郎廷虎长长哦了一声,也不言明来意,只顾自酌自饮。
店小二也忙于张罗别的食客。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郎廷虎面前酒肉已去了大半,忽然店外走入个年约一半百老者。
店小二迎着笑道:“老板回来啦!”
老者答道:“稍等他们送东西来,你招呼挑入后院堆栈。”说时飘然入内而去。
郎廷虎忽高声道:“小二哥,有上房么?”手持一绽纹银起身交与柜上,道:“在下离店时再行清结。”
店小二疾快趋前,道:“大爷要住店么?有上房,请。”
郎廷虎被领入一间洁净上房后,即道:“在下奉友人之托,带来一封书信要面交卜老板。”
店小二不禁一怔,道:“小的就去禀明!”
不久,布衣老者走入,含笑道:“客官要找老汉么?”
郎廷虎伸手揣怀,取出密缄,道:“尊驾瞧过这封信,就知端的。”
布衣老者接过拆开缄封,抽出信笺,微微笑道:“客官原来是受苗大爷之托取去寄存之物,说出来客官也许不信,笺上并无何字迹,只是一张白纸,但却是苗大爷与老汉约定之信物。”
郎廷虎道:“苗大爷在此歇息几晚?”
布衣老者道:“只有一晚,其时苗大爷似患重病,幸有一美貌姑娘在旁护侍,寄存之物谅极贵重,病重之躯带着极为不便,所以留存老汉处,老汉就去取来。”说罢告辞而出。
郎廷虎暗道:“苗凯行事委实莫测高深,难怪受天魔宫主器重,但不知寄存何物。”
忽感一阵头晕目眩,蓬的倒在榻上。
茂记老栈外忽走入一个中年青衣人,四方脸膛三绺短须,店小二迎着青衣人,哈腰笑道:“客官要住店,还是要吃些什么?”
青衣中年人含笑道:“久闻贵店酒菜脍炙人口,自然是来此大快朵颐。”
店小二笑道:“客官夸奖。”
青衣人坐下,道:“伙计,劳驾拣现成的送上。”
店小二忙道:“客官未免太客气了,小的实在担当不起。”说着忙送上酒菜。
那青衣人饮了一口酒后,颔首赞道:“嗯,好酒,该有十五年以上了。”
店小二咧嘴笑道:“不错,客官究竟是行家,这酒已有二三十年了,不过客官请慢慢喝,后劲很足呢!”
青衣人又喝了一口,道:“老板姓卜么?”
店小二咧着摇首笑道:“小店老板祖孙三代单传,姓王,客官是从那儿听来的?”
青衣人不禁面色一变,道:“什么?姓王,我与友人同行,因有要事我暂与他分手,他言说须往茂记老栈找卜老板,受人之托转交一封书信。”
店小二张大的双眼,诧道:“客官友人是否……”继叙明郎廷虎形貌穿着。
青衣人目中神光一亮,道:“对,正是他,现在何处?走了么?”
店小二笑道:“客官这位朋友也是向小的探问卜老板,经小的答称无有此人,不禁大感失望,只因他饮酒过量,烂醉如泥,现仍躺在小店客房内。”
青衣人倏地立起,道:“快领我前去。”
店小二领着青衣人进入郎廷虎房中,只见郎廷虎四平八叉躺在榻上鼾睡如雷,口角流涎,酒气醺醺。
青衣人伸手探向郎廷虎怀内,那封信仍在,缄内白纸依然,不由呆了一呆,复又放还原处,回面笑道:“让他睡吧,我自去前面喝酒。”飘然走向前堂。
邻座已坐了一个气度不俗中年商贾,却肩头背了一柄连鞘钢刀,五色丝穗鲜艳耀目。
店小二急趋上前招呼中年商贾。
青衣人一眼便瞧出中年商贾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大概为了那柄钢刀太刺眼。
中年商贾正是无忧谷主万胜刀柏春彦,他身怀绝学却也不敢丝毫大意,越近天魔宫越是凛凛于怀,他亦瞧出青衣人有点异样。
青衣人自酌自饮,片刻时分,只见郎廷虎惺忪红眼,满脸醉意,摇摇晃晃走出,忙丢了一块银子,拉着郎廷虎道:“郎兄醒了,我们走。”
郎廷虎双目一睁,道:“回天魔宫?不去!兄弟还要喝酒。”
青衣人色变,不由分说,手腕加力拉着郎廷虎奔往店外而去。
中年商贾立时丢下一块碎银,疾蹑两人身后。
郎廷虎浑然忘记前事,浑浑噩噩身不由主地被青衣人拉着奔出北门外。
青衣人发觉中年商贾蹑随身后,心神一凛,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中一阵发毛,只道郎廷虎酒醉未醒失去常态,未曾察觉郎廷虎神智已然迷失。
一至郊野,突觉眼前人影一闪,中年商贾现出横身阻住去路,冷笑道:“两位要去天魔宫么?”
青衣人面色一变。
郎廷虎口中发出一声大喝道:“尊驾是在找死么?”说着双掌一式“推波助澜”劈出,掌劲宛如怒涛奔流,力逾千斤。
中年商贾哈哈大笑,身形疾侧让开掌力,右手五指迅如电闪,一把扣在郎廷虎腕脉上。
青衣人忽身形拔起,一鹤冲天,半空中变换身法,曳空电射远遁而去。
中年商贾不禁一怔,料不到青衣人竟不顾同伴而逃,五指微一使劲。
只听郎廷虎惨-一声,眼耳口鼻内鲜血齐冒,颓然倒地气绝毙命。
柏春彦勃然色变,显然为青衣人杀人灭口,怒哼一声,疾如闪电追去。
……………………
青衣人身形如飞掠至一片竹林中一双黑衣劲装带刀汉子背立凝神蓄势守望,见状不禁一怔,忙道:“邬舵主为何这等形状?”
那青衣人道:“有强敌赶来,你等须严加截备,君上呢,费老贼尚未就擒么?”
“费老贼已是网中之鱼,君上只待他同党赶来,立可一网成擒。”
青衣人疾掠入村而去。
此刻,柏春彦已落在林外,两道炯炯眼神注视着竹林瞧出内隐奇门遁甲,禁制玄妙,似有顾忌,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心念疾转,身形一闪隐去。
且说那矮檐土屋内村农装束的费五爷自郎廷虎离去后,只觉心神不宁,寻思郎廷虎那封密缄内白纸分明必存蹊跷,却不解其故。
门外人影一闪,费五爷心神大震,低喝道:“什么人!”
“是我!”一面目森冷马脸中年汉子疾步跨入,诧道:“费五爷,莫非有甚变故么?”
费姓老者神色略定,言明郎廷虎到来之事。
马脸汉子略一沉吟,道:“依兄弟看来,郎廷虎身份并未败露,否则郎廷虎哪还有命在。”
“老朽也是这么想。”
“至于密缄内那张白纸么,并非故弄玄虚,分明是苗凯与茂记老栈卜老板约定的信物,只有卜老板心里有数,别人得去无用。”
“对!”费姓老者颔首道,“除此以外别无更好的解释,若郎廷虎取来苗凯寄交之物定然珍贵异常,必回至老朽处。”
说着双眉一皱,接道:“非是老朽多疑,郎廷虎只觉眼跳耳热,似感警兆,我等防患之心不可无。孔兄弟,费神巡视林外有无可疑迹象,再传讯本坛弟兄赶来商议,一定要午刻,不能早也不能迟!”
马脸汉子闻命转身跃出,掠向村外,细心巡视绕行了一圈,复又闪向村内而去。
敢情白衣邪君党徒均住在村内。
村子里有一条短短青石板小街,宽仅丈许,街口不远即可见一家两开间永丰米粮什货店,柜外陈放着五谷杂粮油盐香烛等物,开门七件事,可说一应俱全。
柜房内坐着一头顶半秃,蓄着两撇鼠须老者,眯着一对小眼看书。
蓦地——
一个满脸微麻灰衫陌生人跨入永丰什货店,抓起一把白米,道:“老板,多少钱一石。”
鼠须老者抬目望去,面色微变,放下书卷道:“尊驾真的要买米么?”
陌生人面色微愠,笑笑道:“你开的是店,我照价付钱自然是要买,哪有什么真假。”
鼠须老者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老汉在本村土生土长,从也就未见过尊驾,邻里照顾小店的均是升斗求赊,一年三节结账,尊驾外地人,总不该……”
话没说完陌生人笑道:“如此说来,老板认为我是逗着你玩的吧?”
鼠须老者忙道:“老汉没这么说?”
陌生人道:“那是说我有钱也买不到米了?”说着手掌向柜板一放,一把白米粒粒嵌入板内,平整已极。
鼠须老者面色平静如恒,微笑道:“到底尊驾明白露了一手,来意不言而知,不错,老汉昔年是武林人物,并未树敌结怨,眼前却是个规规矩矩生意人,不知尊驾找上门来为了何事?”
陌生人哈哈大笑道:“老板很会说话,你真是个规规矩矩生意人么?那要看费老五怎么说。”
鼠须老者面色一变。
店外忽扑入三条人影。
陌生人冷笑一声,右掌旋张疾扬。
三条身形顿时弹飞出去,如断线之鸢般叭叭堕向街心,气绝殒命。
陌生人旋面一掌便把三人震飞在街上,倒地不起。
永丰杂货店老板见状不禁面色一变,迅疾绝伦翻出柜外,手中多了一杆亮银嘴旱烟棒儿,抢步挥腕往陌生人胁胸点去,手法奇诡,震出一抹寒星,冷笑道:“尊驾是天魔宫所遣?”
陌生人哈哈大笑道:“不错,被你猜着了。”掌中倏地探出一把铁扇子,一式“飞虹射月”,叮的声响磕开了旱烟棒。
蓦然哗啦一声,铁扇子展开,一道眩目闪光中三点红线疾射而出。
永丰杂货店老板不知怎的身躯一震,神色大变摇摇欲倒,惨厉惊呼道:“蛊………”
陌生人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蓦地——
又一黄衣人飞掠而至,道:“看来,这村中十有三四都是费老贼的党羽,无法一一除尽。”
陌生人道:“君上之意,令我等在午刻之前能杀多少就杀多少,不过一到午刻我等就要分头撤回杏花峒。”
黄衣人道:“那费老贼呢?”
“此刻君上已将费老贼擒住了。”陌生人仰面望了望天色,“午刻已届,你我走吧!”
“慢着!”暗巷中忽掠出一气度华贵中年商贾,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杀害黎民无辜,两位最好随同在下去见官府!”
陌生人面色一变,右手疾扬。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芒疾闪,陌生人一只右腕被生生削落,血涌如注,身形轰然倒地。
黄衣人不禁骇然,双足一顿,欲穿空逃逸。
“你逃得了么?”刀涌寒星,罩向黄衣人。
黄衣人闷哼出声,全身气穴多处均为刀罡点破,面色惨白,冷汗宛如雨下,狞声笑道:
“尊驾太心辣手黑。”
中年商贾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们手下就不心狠手辣么?”
黄衣人听出中年商贾语气并非白衣邪君门下,道:“尊驾既是武林中人,总该知白衣邪君此人。”
中年商贾面色一冷,点头道:“听说过!”
黄衣人怪笑道:“那就好,死者均是白衣邪君门下,难道不该杀么?”
中年商贾面如寒永,道:“杀之无亏,但你们天魔宫门下亦非善类。”
黄衣人道:“天魔宫并未为恶武林。”
中年商贾沉声道:“但天魔宫与在下有仇!”
黄衣人倏地默然无语。
中年商贾嘻嘻一笑道:“你怎么下说话了。”
黄衣人道:“尊驾既言与天魔宫有仇。甚么话也别说了。”
中年商贾眼中突暴射两道慑人寒芒。
黄衣人不由打了两个寒噤,暗道:“怎么此人如此重的杀气。”
只听中年商贾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了。”
“不错,只怕由不得我自己了,何况在人檐前下,怎能不低头。”黄衣人傲然一笑道,“恐怕尊驾枉费心机了。”
中年商贾呆得一呆道:“这未必见得,你想死也死不了。”
黄衣人道:“我知道,尊驾留下我这么一个活口,无非是欲从我口中问出实言,可惜尊驾走错了一步棋。”
“何以见得?”
黄衣人笑笑道:“尊驾杀死这人乃天魔宫内堂高手,魔宫隐秘他比我知道为多,我未必对尊驾有何帮助。”
“拣你所知的说吧!”
“尊驾要问什么?”
中年商贾道:“天魔宫主是否就是杏花峒主。”
黄衣人略一躇踌,点头道:“不错。”
中年商贾目中闪泛一抹异芒,怒道:“果然是她这贱婢!”语声一顿又道,“她亦来了么?”
黄衣人道:“来了!”
中年商贾道:“她现在何处?”
黄衣人道:“此刻她早已离去了。”
中年商贾面色一变,冷笑道:“在下不信!”
说时只见黄衣人身形仰倾,蓬然倒地七孔流血死去。
中年商贾不禁一怔,知黄衣人着了暗算。
忽闻风送入耳阴冷笑声道:“他说得不错,尊驾来迟了一步,与在下一般,天魔宫主已走了!”
中年商贾循声望去,但空荡荡地并无人影,沉声道:“阁下鬼祟行藏,何不现身出见。”
“尊驾真要见在下么?”黑影疾闪,一个蒙面黑衣人从屋角迅疾飘掠而出。
中年商贾心头大感震惧,武林中尚有寥寥数人使他畏忌,眼前黑衣人虽不知来历,身法却太以诡奇,不言而知是武林绝顶高手,忖道:“莫非此人便是他么?”
黑衣人见他踌躇,朗笑一声道:“尊驾见了在下又何以不说话?”
中年商贾淡淡一笑道:“阁下知道死者是什么人么?”
“这个在下知道。”黑衣人答道,“是天魔宫门下,是吧!尊驾认为此人是受在下暗算而废命的,但其实不是,此乃天魔宫主控驭其门下辣毒手法!”
中年商贾道:“难道此人是自绝而死?”
“不是!”
“是什么?”
黑衣人道:“天魔宫主为防止其门下叛异,在其体内预置无形毒蛊,尊驾如欲生擒,必须审明八处穴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下,惜被尊驾刀尖点破其他穴道,气血凝阻,蛊毒浓结发作而死,不过……”黑衣蒙面人似微微一笑,“尊驾也问不出什么!”
中年商贾暗暗一震,道:“看来阁下知道天魔宫隐秘甚多!”
黑衣人摇首道:“不多,所以在下尚不敢轻举妄动,一踏入魔宫辖境即步步有险,防不胜防。在下倘是尊驾,决不致孤身涉险!”说着哈哈一笑,转面欲待离去。
“且慢!”中年商贾跨出一步,“阁下尚未见告来历?”
黑衣人冷冷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尊驾此问未免多余,就看在下这身打扮便不问而知。”
中年商贾腕中刀倏地一扬,迅快已极,寒芒疾在黑衣人眼前掠过,敢情他想挑去黑衣人蒙面巾。
刀芒只差丝毫触及黑衣人面巾,蓦然人影滑失不见。
中年商贾骇然色变,自语道:“这是什么身法,难道遇上邪魔外道不成?”
突闻身后响起一声冰冷澈骨笑声道:“尊驾刀法堪称快迅霸绝,可惜还差了一点,奉劝尊驾,还是别去天魔宫,谋定后动,否则无异自投罗网。”
中年商贾忽长叹一声,缓缓转过面来,只见黑衣人立在三丈开外,道:“阁下是否武林人称紫衣神龙卓天奇?”
黑衣人冷笑道:“在下倘是卓天奇,尊驾那还有命在。”
中年商贾摇首道:“阁下既非卓天奇,又非白衣邪君,你我就该同仇敌忾才是。”
黑衣人略一沉吟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但此非其时,倘蒙不弃,三日后午刻时分可在元江县城北门街茂记老店相晤。”说着身形一闪,疾如脱弦之弩而去。
中年商贾一鹤冲天拔起,身影迅即杳然。
天魔宫外广坪上,倏地如鸟纷纷飘落四条人影,此刻已是日沉西山,暮瞑四合,却隐隐可分辨出是天魔宫主,总护法及天地二堂堂主。
只听天魔宫语声冷峻道:“我看费姓老贼等人所知隐秘甚多,你们三人设法使他吐露真情。”
三人躬身应了一声是,转身飞掠而去。
一条娇小玲珑身影从天魔宫内掠了出来。
天魔宫主道:“小娟么?”
“君上,正是婢子小娟。”
天魔宫主忽道:“苗堂主呢!”
小娟答道:“苗堂主方才尚在宫内巡视,此刻谅已去北崖,他行事似高深不测,却谨慎异常,婢子不敢问他。”
天魔宫主道:“如非是他,我此刻仍在梦中,这两天你得注意宫内异动。”说着闪身入宫,匆匆进入地穴秘室,只见柏月霞五女花容憔悴躺在榻上彼此叙话,即冷冷一笑道:“柏姑娘!”
柏月霞缓缓翻身坐起,冷笑道:“你又来作什么?”
天魔宫主道:“我是爱惜你一身根骨,所以留你等一命。”
柏月霞冷笑道:“你要我拜你为师,除非日出西山,你不如杀了我吧!”
天魔宫主淡淡一笑道:“柏姑娘,你虽不惜死,可是我还想留你活命,因为你是最好的饵,虎毒不食儿,柏春彦虽冷酷无情,谅不致坐视不顾。”
柏月霞面凝寒霜,默然无语。
天魔宫主喋喋发出一声怪笑道:“柏春彦若自投罗网,我必将他磔骨碎尸不可!”言毕掉面疾闪而杳。
“小姐,老鸠婆与谷主有何深仇大恨?”
柏月霞忽嫣然一笑道:“谁知道,我们已解了蛊毒,赶紧勤习唐公子所授的吐纳归元心法。”
天魔宫主匆匆回至外殿,即见总护法入禀道:“君上,本门弟子十三名俱丧生在那村中,罹受霸道的刀法致命。”
小娟亦同时随着总护法进入,闻言诧道:“总护法断定是刀么?剑创与刀创有何分别?”
总护法面色一沉,怒道:“你是何等身份,竟敢在此胡乱言语。”
天魔宫主摇手道:“小娟说得有道理,总护法是亲眼目睹么?”
总护法赧然一笑,道:“是查舵主发现有十三人未回,即去那村中寻视,但他亦未亲眼目睹。”
“这就是了!”天魔宫主道,“莫非孙道元老贼也来了天南蛮荒么?传令下去不得松懈防守,倘发现可疑人迹,格杀勿论。”——
请看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