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吹箫十年  孤山一鸿

南瑞麟与小阎罗蒲之奇回至卧龙山庄三间精舍小轩,庄内庄外安静如恒。山庄派出明桩见着两人匆匆返来,竟视若无睹,可是在这一片肃穆中,意会出腥风血雨即将开始。

蒲之奇谈兴甚浓,在邻室中高谈阔论,所说的均是从前的见闻,“降龙真诀”之事,一字末提。

南瑞麟睡在榻上,思绪不宁,从邙山逃至目前为止,数天以来所周所闻,都是些匪夷所思,难以蠡测之事。

此刻已是三更将尽,月上帘拢,西窗外一棵丹桂飘来缕缕浓郁香味,沁人肺腑。

忽然窗外传来阵阵箫声,似有似无,抑扬疾徐,如怨如慕,十分凄楚,那音律异常动听沉迷,吹得超凡入圣,直如箫史一曲“引玉弄凤”。

南瑞麟深解音律,不觉听得入神,先时一腔杂念,俱被箫声化作乌有,他倾耳听了半刻,忖道:

“这箫声怎么这样凄怨哀恻,令人落泪,大概是这人满腔不遂忧愤,无处发泄,全寄托在箫声中”。

此时,小阎罗蒲之奇匆匆入室,见南瑞麟已睡下,试问道:

“南少侠,睡着没有?”

南瑞麟掀开蚊帐,探头出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蒲之奇笑道:“没有事,大概你也被那箫声所吸引。”

南瑞麟道:“这人吹得甚好,蒲兄你知这人是谁?”

蒲之奇摇首表示不知,忽似含有深意地问道:“南少侠,你有兴趣见见这人吗?”

南瑞麟诧道:“怎么,蒲兄大约猜出此人来历,在下粗解音律颇存心认识,奈无人引见难遂心愿,不知这人可是女的?”

蒲之奇笑笑道:“实如少侠说,这人蒲某倒略有所闻,只不是女的罢,不过蒲某未便前往,反不如少侠循声找去,说不成还可成就少侠一件奇遇。”

南瑞麟心中疑惑,难道这是诡计吗?正待启口相问,不料蒲之奇挥手止住,低声道:

“少侠此去包没有错,蒲某感少侠援手之德才子指点,不过少侠不可施展身法,需佯装不经意地跨入庄内”,说着,也不待南瑞麟同意,连拖带拉,推出门外。

南瑞麟苦笑了笑,付道:“自己本是无意而来,现在反变成主角了,不管怎样,自己偏要试试,蒲之奇为人心智很深,就算要加害于我,也没有发动得这么快,姑且一试,见机抽身也不迟。”,想着,漫步走去。

夜静似水,皓月西斜,宾舍中灯光稀疏,偌大一片庄园中,花木扶疏,暗香浮影,

一缕缕如怨如慕的箫声随风入耳,异常清澈。

南瑞麟循着箫声,一路分花拂柳走去,这卧龙山庄环山傍溪而建,占地甚广,这箫声似远似近,拿不准吹箫人在何处,他提心吊胆的防避庄中暗桩,可能突如其来的向自己暗袭,深知愈入内,愈是高手密布,说不定现在身旁。就有许多能手虎视眈眈着自己。

庄中小径均是白石砌成,迂回曲折,约莫走了一盏茶时分,面前赫然呈显一绪粉墙,月洞上三个擘窠大字“金雨园”,园内楼阁崇丽,树木葱郁,满植乱树古柏,丹桂绿枫,此时,园内楼阁灯光全灭,那缕箫声自东首飞阁树上传出。

跨进月洞门,忽觉一股奇劲无比的疾风,从后袭来,南瑞麟随时都警觉着,此时更不怠慢,“犀牛望月”回腕一撩向那片劲风打去,人也顺势转了面。

两股劲风一撞,却震得斜出一步,南瑞麟凝目瞧出那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只见那人面巾内两只眼睛,吐出寒光一瞬不瞬瞧着自己。

南瑞麟道:“尊驾为何暗袭在下。”

黑衣蒙面人默不作声,南瑞麟见他不答,微微笑道:

“尊驾既不说话,在下恕不奉陪了”,说着,便要转身走去,那人身形一闪,便自越过南瑞麟身前,拦住沉声低喝道:

“阁下还不返回宾舍,再进一步便要自讨无趣了。”

南瑞麟心笑他究竟吐出声音来了,此时退回宾舍也遭蒲之奇耻笑,心下盘算须臾,便想出一套说词,佯作怒色道:

“朋友,你这是待客吗?我受陆三爷之托,来此寻那吹箫人有话而谈,不然,你请我进来,还得瞧我高兴咧。”

那黑衣蒙面人闻言一愕,作思虑之状,南瑞麟也不待他作答,又跨步向前。

那知面前又传来一声断喝:“站住”,音量宏浑,入耳嗡然。

南瑞麟闻声一惊,倏然止住脚步,只见面前丈外立着一个身材高大,黑须老者。

只听老者喝道:“小小年纪,从那学会花言巧语,实话实说,夜闯内庄为着何来?”

南瑞麟四显了一眼,见黑衣蒙面人已失去形迹,心知园内偏处都是荆棘,硬闯是闯不过的,小阎罗蒲之奇暗嘱自己漫步入园,便是这个道哩,于是朗声哈哈一笑,道:

“尊驾说话太无理由,在下实是找吹箫人有话面谈,如不见信,则请问小童秋儿,则知在下来历。”

黑衣老者目光向南瑞麟面上冷然一扫,微作沉吟后,说道:

“既是如此,老朽不能不信,你认识吹箫人吗?这人可利害得紧咧!”说着,目光掠了东首飞阁一眼。

南瑞麟察言知色,从老者目光有着一丝凛惧之意在内,便测出那吹箫人是卧龙山庄之敌非友了,当下微一笑,道:

“在下虽然不识,但受人之托,总不能不来,说不定今晚能退除贵庄一大祸害,也未可知。”

微黑须老者笑道:“阁下好大口气”,说着手中扬出三点金花,冲霄而起,摇曳空际,身形即杳入树丛中。

南瑞麟知道三点金花,是放行无阻之意,于是放开身形望东疾闪。

那箫音吹了一遍又一遍,分外哀楚凄酸。

南瑞麟飞身立定,月色下但见一棵虬干盘天的古松下,站着一个白衣人,面貌清秀,双目点漆,三绺黑发垂在胸前,两手执着一支非金非玉的一支短箫吹奏着。

那白衣人见得南瑞麟,箫声忧然止住,湛然眼神投向南瑞麟面上,像两道冷电剜人心胸。

南瑞麟见得此人眼神,分明具有绝乘内功,不禁心头一凛,更从这人眼神中,看出含有无边杀机,暗道:

“我上了蒲之奇恶当了,今晚若逃出这人手中,哼哼,蒲之奇呀,南瑞麟不把你-骨扬灰,此恨难稍。”

只听白衣人喝叱道:“谁叫你犯我禁地,古松十丈以内,任我格杀不论,难道你不知道么?”

南瑞麟心头骇然,犹强作镇定,微笑道:

“大侠何出此言,俗语说不知者不罪,在下又非本庄之人,无从得知,根本这禁条不适用于在下身上。”

白衣人凝视南瑞麟面上半晌,喃喃自语道:

“樊稚过两天就是六旬大寿,怪不得宾客云集,他既是宾客,为何擅入内园,平时园内都有暗桩布着,为何今晚松懈若此…是了,刚才那三点金花是有意放行他前来。”自语甫毕,剑眉倏地一扬,道:

“你不知道那是你的事,我只知你犯了禁规,应予格杀。”说着,

一抡短箫,飞出一黑甸甸光影,灵快绝伦向南瑞麟“百会”、

“承浆”、“带脉”点来,手法奇诡无比。

南瑞麟一看他出手,便知他必是武林异人,忙足下一动,展出“禹龟洛行四十五步”法,移形换位脱出他那凌厉的箫势,但也闪得好险,这箫端堪堪就在胸衣前擦过,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白衣人喝道:“好身法”还着箫招一递而出,只见箫影如山,绵绵不绝地点来,奇的是他那箫招推出,不带丝毫破空之声,宛如虚空绘影,再此箫式迅快无俦,每出一箫,后面一招必跟着而来,错非南瑞麟“禹龟洛行四十五”步法,是难走开得了。

白衣人炯看双目,惊诧异常。

要知这套“禹龟洛行四十五”步法,是武林奇人简松隐毕生心血化研出来,这步法真有穷天地遥化之秘,孕万象剥复之机,每一步却暗含生克变化,只因他乍出江湖经验不足,无法把这属武林一绝的步法威力,发挥出来,很多自然的神诡变化要从经验体会才行。

虽然如此,南瑞麟默守口诀走开,依然神奇不凡,不管白衣人萧招怎么诡奥,都也是一滑即脱。

转限之间,数十个照面过去,南瑞麟自忖道:

“像这样打下去,不知打到何时才了”,心中一动,急忙叫道:

“在下犯了大侠禁条,自分必死,但有数事不明,只要大侠答覆,在下虽死不辞!”

白衣人听了,倏收箫势微笑道:“你有什么事耍问?”

南瑞麟足下尚自戒备着白衣人突袭,闻言微笑道:

“只不知大侠所言‘入得古松十丈之内,格杀不论’这项禁条何人代订?”

白衣人微微一怔,道:“此项禁条本是我自己订定,你为何说有人代订?”

南瑞麟朗声大笑道:“大侠说话显然虚假,在下知道大侠并非本庄之人,藉别人之私地,硬订禁条,普天之下也无此理,在下虽年轻识浅,也未敢赞同。”

白衣人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我十年之内就无人敢在面前顶话,不告诉你。你也不清楚,不错,这卧龙山庄不是我的私产,但樊稚亲口答应在古松之下,划定十丈之内,任何人都不能侵入,这个禁例,庄主既然答应,总行吧”!其实白影人方才已动了爱才之念,以他绝奇之箫招,纵然南瑞麟以“禹龟洛行四十五”步法闪避,也不能逃出,

一则因为南瑞麟不能运用灵活,仅以口诀默守成法,其次却因白衣人看上南瑞麟上乘根骨,不忍猛下毒手。

南瑞麟恭谨答道:“当然本主应允,在下没一有话说,只不知大侠在这古松之下,十年于斯,不食不饮,风餐露宿,人何以堪,却是为了何来?”

白衣人突变得面寒如冰,喝道:“我来问你,你还是经人指点而来,抑是无意闯上?”

南瑞麟愈加显得恭谨,道:“在下实是受了箫声吸引来此。”

白衣人这才神色和缓下来,目光隐含幽怨,道:

“我每年夏季才来此,只得三个月时光,每日饮食均由樊庄主供给,为了何故,此非一言可尽,伤心人别……”

“别有怀抱”四字尚未吐出,似是想到有什么事不就,继又变色喝道:

“你休要瞒我,为何庄内放出三点金星,爆射长空,这是卧龙山庄放行无阻之舍,由此足可证明受人指点而来。”

南瑞麟淡淡一笑,徐徐答道:

“大侠虽然功力绝顶,但嗔欲之念,尚未能勘破,所以十年圈地成牢,自苦若斯,以在下之末学肤受,即就是受人指点而来,萤末之光与大侠皓月中天一比,济得什么事,何况其他。”

白衣人听得暗暗点头,自己就是结习未尽,未能忘情,才落得这步田地,作茧自缚,想着神色惨变,昂首向天。

南瑞麟见状,又道:“人非圣贤,岂能太上忘情,语说:‘圣人忘情,下愚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但毋为情误,看得破,勘得透,真不容易,在下方才听得大侠箫声,如怨如慕,谱调奇古,好似已成绝响之‘雉朝飞操’,本是琴音,大侠用来谱作箫曲,更是令人回肠荡气。”

那白衣人惊奇得张看两眼,猛击了一下大腿,高叫道:

“好小子,现在不论你有无受人指点而来,反正你对我胃口就是,现在修改禁例,凡不知情者,不在格杀之内……你既知道‘雉朝飞操’之曲,可见你对音律造诣颇高,你能将此操出典与原词为我一说么,倘能答得丝毫不差,我愿与你结威忘年之交咧!”

南瑞麟沉吟一刻,答道:

“在下姑妄言之,相传‘雉朝飞操’为春秋时,齐国处士牧犊子所作,其人年五十,尚未婚娶,

一日采薪山中,见雉鸟雄雌相随而飞,不禁感慨系之,乃作此操,其词云:‘雉朝飞兮今鸣相和,雌雄群飞兮千山阿,我何命兮未有家,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传至魏代,已成中绝,不意今日得闻,幸何如之!”

白衣人听后,惊奇的投了南瑞麟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南瑞麟答道:“在下今年十五。”

白衣人惆然半晌,凄然一笑,道:“老弟,你我席地而坐,听一个故事如何?”

南瑞麟欣然从命。

白衣人对短箫横搁在双膝上,仰面望着那已西向的皓月,一幕幕地淡云在月面掠过,晚风飘忽着胸前三绺黑发,双目噙着泪珠,神情似是十分激动。

南瑞麟心想:“这人大概有满腹辛酸,不然,何至自苦如此。”

只见白衣人仰面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岁月如流,如同浮云掠空,人生百年,不过弹指过耳,看来我今生今世心愿难了,宁为情痴毋为情误,此话一点都不错……”至此一顿,忽转面对南瑞麟道:

“大约五十年前,出了一个女侠,单名叫一个琳字,生得真可以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一身武学更是出众,出道未经年,声名大噪,不知颠倒了几多江湖众生,怎奈其人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当时有一

少年,对他无限思慕,这人复姓司空,单名渝,在江湖上也有小小名气,号称‘孤山一鸿’,但这如昙花一现,后来即不复闻见其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南瑞麟心知那孤山一鸿司空渝就是他。

只见他说下去道:

“那司空渝出身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但其武功确有他造诣过人处,行事也介乎正邪之间不过恶多于善,自见了此女后,毅然改邪归正,不惜背叛本门,千里迢迢相随,可是她态度忽冷忽热,捉摸不定,有几次此女险遭毒手,均为司空渝救出,经此之后,此女对司空渝态度略为转变,大有论及嫁娶之意,后来,司空渝孤身一人在滇黔边境深山,为采了一本药草,中了桃花毒瘴,晕死山中,不知有多久,才悠悠醒来,存身之处,是一个山洞,知被人所救,身上可是疲软乏力,不能动弹,片刻,洞外走进一个艳丽少女,与司空渝心上人容貌并无轩轾,司空渝问她姓名,她却微笑不答,司空渝这一中瘴毒,费时将近一年才予恢复功力,其间,与那少女每日耳鬓厮磨,日久情生,

一日大错铸成,司空渝心中甚是追悔,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他尚妄想二女效那娥皇女英故事,共事一夫,那知情天多磨,遂合那恨海难填……”说着,双目凝在那阁楼上出神,止住不语。

南瑞麟忖道:“那是一个三角争爱的故事,可见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半响,只见那白衣人才黯然道:“后来,这少女自通姓名,令那司空渝大吃一惊,原来这少女是魔教门下,但这是无可补救了,不过这魔女对司空渝一往情深,厮守期间,从不外出为恶,将她准备着手洽炼的‘九九元阴’掌法也不炼了,

不料好梦终难圆,一日,司空渝与魔女温存之际,琳姑娘匆匆寻来,见此情状,妒火愤生,不由分说,掉头就走………”说着,又抬头望了那阁楼一眼,满脸愤怨,又道:

“司空渝一见那琳姑娘,就追出洞外,追了一天一晚,竟扑空而还,那知回到山洞,魔女也身形已杳,从此司空渝流落江湖,天涯追踪………”

南瑞麟接口问道:“那司空渝找到了她们没有?”

白衣人摇摇头道:“没有,司空渝两年来,披星戴月,不辞跋-,

一无所获,非但如此,那琳姑娘因爱成仇,反支使友人向司空渝偷袭,司空渝遍体重伤,

一支本门信符也被琳姑娘得去,前面不是说过司空渝为了她,不惜背叛本门,然而这支信符是他先师预定他是下一代掌门人的令据。”

“这一失去信符,司空渝熬着伤躯返回师门请罪,当时其师还在人世,将司空渝治愈之后,严命取回这支信符,于是他又再度涉入纷扰江湖,遇上是非,从不出手,

一心一念以寻获信符为主!”说着长叹一声。

此时星月将沉,天边尚留着一线淡淡光辉,晨雾乍起,露沾薄裳,南瑞麟问道:

“究竟信符司空渝找着了没有?”

白衣人苦笑一声,道:“寻着了,故事就不能说下去了,那司空渝终久寻着一根线索,发现琳姑娘有一幼弟在甘凉一带,干

上杀人越货无钱的买卖,非仅如此,琳姑娘自误会司空渝后,性情大变,也自趋坠落沦入黑道,他们形踪飘忽不定,司空渝费尽周折,方在一深山中找着他们,琳姑娘幼弟心意狠毒,将司空渝推在一古洞中击昏,再将此石洞封死离去……”

南瑞麟失惊道:“这样说来,那司空渝必是死定了。”

白衣人朗声一笑,南瑞麟见他现在才绽出笑容,只觉他笑容爽朗无此,展出两列编贝白齿,隐约看出他少年时,一定是美丰仪男子。

只见他笑道:“司空渝慢慢醒转过来,发觉山洞已闭塞,这山洞深邃数百丈,被琳姑娘幼弟推石封死达数十丈深,纵使司空渝武功盖世,焉能震山撼岳,不禁万念皆灰,幸得山洞内有灵泉一线,赖以苟延,此后无日不思脱困之策,想尽方法都属梦幻,

一日无意在石榻之下获得一册练气秘笈,翻阅之下,不由大喜若狂,原来是一本道教上乘武学,既知出洞不可能,反不如一心一意习那练气之学,岁月如逝,不觉二十年过去,司空渝练气已成,用那习成‘少清一元指’力挖掘山石,终被脱困,司空渝返回师门,其师已奄然物化,临终遗言,命他承续掌门,但须找回信符。”

“司空渝探出琳姑娘及幼弟已收手江湖,隐居山庄,他匆匆找去,琳姑娘避不见面,信符更不允送还,虽然琳姑娘屡次加害,司空渝犹是钟情不变,原错在自己,不能怪她,遂苦苦哀求,痴立楼前不走,琳

姑娘传下话来,说她与司空渝恩断情绝,心若古井,如果信符必欲赐还,非要令她内心感动,启开楼门不可,自此以后,司空渝每年夏季,立在楼前吹箫,以求感动芳心,在司空渝而言,他想天下本无难事,只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岂料琳姑娘心比铁坚,可怜司空渝十年苦吹箫,仍不见伊人芳心止水生波。”说完一双星目满含泪水。

南瑞麟不禁生起同情之心,庄容问道:

“原来大侠就是司空渝,这样说来,大侠每日吹那‘雉朝飞操’之用意,不止请那琳姑娘赐还信符,还有另外涵意在内,是么?”

司空渝黯然点头道:

“不怕老弟见笑,琳姑娘与我本是一对爱侣,怎奈情天生妒,醋海飞波,错原在我,俗语说爱极成恨,所以她每次非欲置我绝地不可,后来我自己想想,这种妒恨永埋心底,可能神经失常,行事乖戾,所以我发下宏愿,非要把她感动不可,我俩本已七旬开外,不作儿女私情之想,但效那神仙眷属亦未尝不可,老弟,你认为这样作是错么?”

南瑞麟正待启口作答,忽然阁楼内传出中年少妇语声道:

“司空渝,不怕人见笑,要效那神仙眷属,今生休想,事隔多年,当日所见不能作证,纵你舌粲莲花,我也不信,你要还信符,原无不可,不过你得答应为我做一件事,信符立时见还……”

语音未落,司空渝大喜急道:

“琳妹,不要说是一件事,就是命我赴汤踏火在所不辞。”

楼阁内传出一声冷笑,道:

“我叫你杀人,你也做么?”

司空渝猛然怔住,半响咬牙道:

“只要琳妹肯将信符见还,我一定做到。”

一声阴森凄厉的长笑跟着由楼内传出,南瑞麟只听得心惊肉跳,哼忖:

“这那是由女人口中发出,简直是魔鬼之音。”

良久笑定,但听得说:

“司空渝,我知道你一派掌门,言如九鼎,说得到必做得到,限你三年以内,将‘降龙真诀’中下两册送来。”说着,只见一物由阁楼之内电射飞来。

司空渝一把捞住,略看一看,疾置袋内,急喝了一声:“好,三年之内我必送到。”,转面对南瑞麟笑道:

“老弟,你跟我来,我还有事与你说。”说着,只见他身形稍动,就飘出十数丈外,南瑞麟看得心头骇然,也不怠慢,跟着纵去。

曙光初现,晨鸟噪林,薄雾迷蒙故飞,令人遍体生凉。

司空渝与南瑞麟飞也似地掠出庄外,穿过无数山丘,才把身形定住。

司空渝向着南瑞麟苦笑一下,道:

“缘之一学,自古最是难解难分,我与樊琳前生冤孽,为了她,荒废了多少岁月,到头来,她还是积恨难消,她自知力不足杀我,才想出此一毒计,藉他人之手除掉司空渝,我想‘降龙真诀’天下英雄群皆瞩目,岂能容我到手,反正走将一步算一步。至于以后,不敢想像,她又知你来卧龙山庄,多少与这部奇书有关,借你之口,移转视听,令群雄注意力移向我的身上,哎,最毒妇人心,信不诬也。”

南瑞麟慨然道:“在下誓守口如瓶,必不说出此事。”

司空渝微微一笑道:“老弟,你纵然不说出,樊琳还会不散出风声么,你放心,我既不能自食约言,但也不会合她称心如愿………老弟,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南瑞麟道:“在下南瑞麟。”

司空渝点点头道:“我一见面,便看出你根骨上乘,武学已是不俗,他年必是一代奇才,我本想传来一些手法,现在想想,为着这块信符,虚搁掌门之职已久,所以急欲返山一次,幸而我们江湖上还需重逢,到时再说吧!”

说完,即要转身离去。

南瑞骤忽想起一事,忙道:“司空大侠,在下还有事想问。”

司空渝目光又落下南瑞麟脸上,问道:“老弟还有何事不明?”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司空大侠,本来这句话在下本不应问,可是天下事往往有巧合者,大侠十年吹箫信符不蒙见还,怎么在下一去……”

司空渝接口道:“南老弟,此事我也觉蹊跷,是否适逢其会,抑或另有阴谋,两种说法都有可能,不过事实真相,我司空渝一定要查明白,这个你请放心。”

南瑞麟道:“既如此说,在下先致谢了”,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

“大侠前说在滇黔边境深山中,遇上魔女救护,依下愚之见,这魔女与大侠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怎未见大侠提及?”

司空渝闻言,一皱双眉,道:“我何曾忘怀了她,自她在山洞一气而走,性格突走极端,罪恶难于擢数,我为她奔荡江湖数年,只是觅不着她,其后我被困二十年,脱困外出,江湖上她的名字业已杳杳无闻,想必死去多时了。”说罢,满睑露出伤神之色。

南瑞麟见了,代他十分难过,像他这种盖代高人,竟为着两个女人,摧残了多少青春,荒废若干岁月,于是他情不自禁的问道:“这魔女可是姓崔么?”他想到崔无双之事,姑且试探。

果然孤山一鸿司空渝惊诧得张着眼睛,飞忙的一把执着南瑞麟双手,急道:

“你……你怎么知道她姓崔……难道你见着么?……老弟,你快说。”

南瑞麟被他一把执住,勒得腕骨痛彻心脾,忙运出“太极神功”熬住,想那南瑞麟有多大火候,怎么经得起司空渝二十年石洞潜心息虑之“少清一元罡力”修为,仍然隐隐作痛。

司空渝似是察觉,倏地松手,赧然笑道:

“我年将古稀,为了男女之事,有点忘情失常,老弟千万别见怪。”

南瑞麟抚着腕笑笑,便把鹰愁谷险些丧身,经红颜姹女崔无双施救经过说了。

孤山一鸿司空渝面现无比欢愉,道:

“天啊,我终于找到了她的下落,南老弟,这鹰愁谷是怎么走法?”

南瑞麟沉吟一刻,道:

“在下也不清楚是怎么走法,只知鹰愁谷是在宝丰县与郑州之间。嵩山山脉天王岭附近。”

司空渝笑道:“只要有方向,便不怕了,老弟珍重再见!”说着,

一转身形如飞的走去。

南瑞麟目送着他即将消逝的身影,不禁感慨异常,有人说过,人一开始呱呱落地,即注定了苦难的开始,尽管各人遭遇不同,但总避免不了悲欢离合,生死病痛这八个字,像司空渝这样,以后自己,何尝又

逃得出。

晨雾缓缓消失,金轮像一只巨大火球,平搁在山头上,涌起满天彩霞,立在山丘之上,清风飘拂,遥望山下一片平畴中,麦浪翻绿,菜花呈金,农舍炊烟袅袅四上,不觉俗虑一清。

南瑞麟正要走回卧龙山庄,忽见北边一座山丘上,眼帘中徒现两条身影,它看清了不禁大吃一惊,随又怒火上涌,亮掌凝神,等候两人来到。

片刻之间,那两人已自越过一座山丘,到得南瑞麟立身处不远。

其中一人也发现了南瑞麟,也是惊得面上变了色,猛然煞住脚步,想招呼同伴转道闪开,那知南瑞麟身形如电似般掠到,矫捷无比的身法,使那两人骇然大凛。

只听南瑞麟断喝一声,道:“好个华山派霹雳神剑李玉,卖友求荣,今天少爷非叫你还一个公道不可。”声起人出,左掌护胸,

右掌骈戟,人如飞矢破空,急如闪电地向李玉扑去。

一近李玉身前,探臂飞指施展“分筋错骨”手法,疾向“旋玑”、

“腹穴”、“气海”三处重穴点去。

原来两人正是霹雳神剑李玉,一个蓝衣汉子,南瑞麟直觉判断出,那必是夜袭洛阳七大镖局的蒙面人。

霹雳神剑李玉猝不及防,又在心虚之际,乍见南瑞麟电射地袭到,指影如山,不禁心战神摇,他究竟是华山派传人,临危不乱,双腿一屈,上身微仰,右曲肘横扫,硬望南瑞麟来掌撞到。

南瑞麟在嵩山险遭不测,心内早把李玉恨若切骨,此时见面,格外眼红,存心置李玉于死地,一出手便挟雷霆万钧之势,攻及见李玉曲肘扫来,心想:“我岂能容你逃出手去”,这一意念在他脑中电疾地掠过,猛一-劲,“太极神功”已运布右臂,竟不撤掌,打算硬抗李玉一招。

李玉大感骇然,同时自己这一式“横扫千军”已是华山派独门绝招,而且贯注“混元一气功”潜力在内,常人撞上定然腕断臂折,但他在长胜镖局内,业经试出南瑞麟利害,心内暗暗叫苦,可又不敢撤招,他知这一撤不要紧,那飞来手掌准被点上,是以不惜孤注一掷。

这“横扫千军”确也有他威力不凡处,本是曲肘扫来,到达对方身前之际,肘腕以下疾出,突变“投鞭断流”,当之无不骨裂肉碎。

这些却说来话长,其实均是指顾间之事,双方竟是如此硬折硬拚,只闻“啪”地一声大响,李玉顿时震得痛苦澈骨,血逆气翻,双眼一阵发黑,寻见南瑞麟右臂被他“横扫千军”撞上,仍不撤招,手指竟是如飞地向自己胸前点来,暗叫:

“我命休矣!”

南瑞麟也被他撞得一阵气窜,胸前隐隐作瘾,但依旧忍受得住,略不后撤,手指更是叫劲戳去。

相形之下,南瑞麟功力较霹雳神剑李玉高出太多,这“太极神功”是武林奇人简松隐毕生心血,创出此等绝伦无匹的神功,虽然南瑞麟火候不到,又岂是那霹雳神剑李玉可以企及,何况南瑞麟在鹰愁谷服了千载难过的灵药“空青石乳”,功力无异增加了一步,可惜他不自知。

此刻,眼见李玉印要丧在南瑞麟“分筋错骨”手下,一旁的蓝衣人大喝一声,竟然双撞掌,凌空扑来,倏地两掌一分,

一式“日月照空”,迳望南瑞麟双肩“井肩穴”由上望下打来,挟着呼呼风声。

南瑞麟蓦然警觉,暗骂蓝衣汉子无耻,护胸左掌登时劈了开去,

一招“火把烧天”运用得恰到好处,这一式与那李玉“横扫千军”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更为凌厉胜奇。

蓝衣汉子岂能让他劈上,倏的向下一沉二臂,身形也疾翻了出去。

幸亏蓝衣汉子及时出手,南瑞麟右臂缓得一缓,可也手指划及李玉胸衣,只闻得一声裂帛响音,李玉左胸衣顿时划破三寸长口子,只差分毫,就得点上,虽是如此,李玉左胸“俞府”穴一阵发麻,直似真气,虚脱模样,原被“太极神功”震得血涌气逆,现在虽未被点上,可也禁受不起,闷哼一声,

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天晕地转。

且说那蓝衣汉子一让开南瑞麟“日月映空”绝招,身形甫一立定,竟自一旋双腿,抖腕甩掌又向南瑞麟双胁奔雷疾电似地劈来,掌势沉浑无匹。

南瑞麟轻笑一声,滴溜一转,用出“禹龟洛行四十五步”绝奇身法,脱出掌力之外,厉喝一声道:

“朋友,你招子要放亮来,这姓李的与我有杀身之仇,所以死力相拚,我与朋友无冤无仇,为何架梁子生事?”

那蓝衣汉子听得猛然一怔,继又变颜哈哈狂笑道:

“好小辈,你休以为花言巧语骗得了本香主,不管你与李老师有何怨隙,当着香主面前,便不容你发横。”

南瑞麟本想趁机收手,问明霹雳神剑李玉为何要加害于他的理由,这是一个不可解开的谜,自己日来所遇,都是些牵扯不开的乱麻,为什么他会卷入这种漩涡,真使自己难以想像,当然他要打开,像剥笋一般,而李玉就是最外面的一层笋皮。

此刻闻得蓝衣汉子说出此话,怒气陡涌,那清澈双眼内突射出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

这一面露杀机,蓝衣汉子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

只见南瑞麟冷笑了几声,道:

“朋友,少爷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彩衣教门下可说是没有一个好人,今日少爷誓为社会上除害。”

蓝衣汉子听得哈哈狂笑,道:

“凭你这种胎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尚敢与彩衣教作对,真是不自量力……”

言未了,南瑞麟已按捺不住,飞袭而到,只见他右掌微屈,骈起双指,由上往下朝蓝衣人“百会穴”戳来,左掌一探,往外一按,竟猝然向“天溪”穴电闪拍下。

这一式两招,端的神诡绝伦,南瑞麟用出的正是“慈云大师”所授的“乾坤九式”中一记散掌“星移斗转”。

“乾坤九式”具有降魔卫道无上威力,一式九招含有回环生克之妙,而且每一式出得共是两招,但可自动变化自如,有鬼神难测之机。

蓝衣汉子先是低估了南瑞麟的功力,李玉伤在他的手下是因为李玉在骤不及防的情况下,才致如此。

南瑞麟“乾坤九式”这一施出,果然不同凡响,蓝衣人只觉他的手未到之前,带出的劲力已觉禁受不起,这才知道,南瑞麟造诣确是高深莫测。

他不敢怠慢,左脚一滑,全身往后仰了过去,风快地旋身,两脚一伸弹了起来。

那知他尚未落下时,只觉又是一股凌厉无俦的劲风,劈面压到,悬空的身形不能着力,被那强猛的劲道扫荡开去六七尺,人也被窒息得面无人色,噗隆昏倒于地。

这时,霹雳神剑李玉一阵调息过后,因内腑并未受伤,虽已复元,瞥见蓝衣人情势危殆,一跃而起,回腕抽出肩头长剑,呛啷啷声响,跟着匹练的耀眼青芒,飞电似地而去。迳望南瑞麟双腕削来。

南瑞瞵双掌荡开蓝衣人后,对本身功力不由信心大增,自古以来,学术随经验并增的道理,几乎是一成不变的,他从下山来,只有这次认为才是真正各以本身所学搏斗,而自觉得内力源源而出,不虞疲乏,虽然他方才为李玉“混元一气”真力硬震之后,略微觉得胸血一阵激荡后,但瞬眼立即平复,跟着真气流畅,精神一振,推出内力比前又更为增进,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南瑞麟自为其师简松隐以数十年内外双修的“须弥芥子”内功,打通“任”“督”二脉以来,习武进境异常神速,可也是循序渐进,只有今日,大感意外,自己亦猜不透是何缘故。

须知他在鹰愁谷服下千载“空青石乳”,这种石乳便是人间仙药,练武人瑰宝,他这一服下,便蕴留在脏腑之内,但一经使出内力,这药力就运散在真元内随着方向流窜,功力因之增进,南瑞麟也是福缘深厚所致。

此刻霹雳神剑李玉一剑疾电下来,南瑞麟可真被逗出真火,一翻右腕,拇食指一扣,迎着剑光弹去,

左手跟着也骈指“分筋错骨手”戳向李玉“乳中”穴。

两下里都是势若狂风骤雨,李玉见了,不由大为凛骇,但是说什么也来不及撤招,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支长剑为南瑞麟弹中,登时剑身一阵乱晃,执剑右臂环节处只感酸沉难耐,寻见南瑞麟左手仅差五寸便要点上,

一种临死前恐惧之色,刹那间已浮在李玉脸上。

这表情,恐怕是人世上最难看的,也是最凄楚的。

南瑞麟不觉泛起一种怜悯心,去势略缓得一缓,陡闻一声大喝!

“南少侠,手下留情”,跟着一条矫捷无比身形飞跃而到。

南瑞麟听得语音极熟,左腕倏的一沉,借这一沉之势闪开一丈左右。

定睛一瞧,只见是小阎罗蒲之奇,身后还跟定四五个手下,环眼一瞥,相邻的山丘上,又涌上二个红衣蒙面人,以及七八个蓝衣大汉。

险在南瑞麟手下丧生的李玉,趁势跃出圈外,喘息不住,恐惧之色依然。

同着李玉来的蓝衣教教下第三代弟子中,论武功,论心性,论地位,均是不足称道的。此时也已醒转。

此刻,南瑞麟面色一寒,沉声道:

“蒲兄,莫非你也要与在下出手为难吗?”

蒲之奇不由一怔,登时放颜哈哈大笑道:

“南少侠,蒲某承你援手之情,感恩还来不及,那有以怨报德之理,只是双方都是朋友,深恐内中有所误会,这才劝阻。”

南瑞麟听出蒲之奇语意,有点言不由衷,但他聪明得紧,看出小阎罗蒲之奇必是与彩衣教沆瀣一气,

在未探明事实真像以前,先以不反脸为是,于是转笑道:

“在下尚以为蒲兄有意为难哩,不过此事并无误会可言,在下在嵩山,被他……”说着,用手指了一指霹雳神剑李玉一下,接着道:

“同彩衣教红衣蒙面人,打下千寻绝谷中,若不是有人抢救,险些丧生,在下初涉江湖,与人无争,我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阎罗蒲之奇闻言沉吟一阵道:

“这事必有误会,稍时蒲某当代少侠问个明白。”说此忽低声道:

“目前少侠暂以隐忍为上,其实彩衣教与敝寨表面上相处甚洽,但骨子里势若水火,不过还未到挑破脸的时候……”现在此处彩衣教门下,倏然涌上这片山丘。

两个红衣蒙面人,在朝日映照下,两件闪光长袍,更以晨风飘拂,掀起眩目夺眼的红浪。

身后的七八个蓝衣人,一列而立,乍看之下,生似一堵涂有磷光的蓝墙。

其中一个红衣蒙面人眼珠看了李玉等一眼,便知道两人吃了大亏,鼻中哼了一声,冷冷道:

“蒲少寨主久违了,我这手下想是冒犯了尊驾,代我管教管教也好。”说罢,放声长笑,响澈云霄。

小阎罗蒲之奇面上忽阴忽睛,待红衣人笑声一定,即干咳了声,道:

“吴坛主,好说,蒲某也是先一脚来到,他们恐是言语误会发生争执,为蒲某劝阻,既然吴坛主如此说,蒲某只好撤身事外,明天就是樊庄主举殇称寿之期,为这一点小事,在他山庄外掀起风波,看来,贵教也有落个不是之处。”

那被称作吴坛主红衣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我之间又要发生言语误会了,蒲少寨主,恕吴某等先走一步,稍事在山庄碰面吧!”手一抱拳,十数人同时跃起,

一鹤冲天,倏又往山丘之下落去,身法极其美妙。

霹雳神剑李玉与那蓝衣人当然随着他们之中,临行之际,狠狠投了南瑞麟一眼。

蒲之奇见他们走远,于是四面对手下喝道:

“你们先回去,我与南少侠随后就来。”

蒲家寨手下面色恭谨地回身向卧龙山庄飞去。

当下蒲之奇微笑道:

“蒲某见少侠一夜未返,放心不下,清晨遇见庄内小童赵秋,询问才知少侠已出,只不知昨晚少侠遇上吹箫人吗?”

南瑞麟心知自己一举一动,无一不在蒲之奇监视之中,暗生凛意,摇首道:

“这人大概是疯子,语无伦次,使人哭笑不得,黎明之时,这人邀在下至此,说是有话长谈,到了这里又没有话可说,放佯离去,连个姓名都没留下。”

蒲之奇听得将信将疑,目光闪烁不定,哺喃道:“这就奇了,此人为何离去?”

南瑞麟见状,心中起疑,不禁问道:“浦兄,难道此人与‘降龙真诀’有莫大关连么?”

蒲之奇朗声一笑道:“南少侠,你究竟出道年浅,不知江湖中险恶,到处都是风波,所以想自己生存下去,无不用尽心机,勾心斗角,目前中原群雄纷纷,莫不是与‘降龙真诀’有关,说真的,蒲某此来卧龙山庄也是为此……”

南瑞麟惊诧道:“是否‘降龙真诀’上册,在他手上?”

蒲之奇摇首道:“不在,如今来卧龙山庄拜寿的人,共分十余派,都想查出‘降龙真诀’上册所在,风闻樊稚获有一块‘黑玉九宫路径图’,这是获得‘降龙真诀’上册的关键。”

“这又与吹箫人有什么关系?”南瑞麟更加茫然不解。

蒲之奇微微一笑,道:

“说来话长,非短时可以说完,蒲某就其概括来说罢,这个黑玉九宫路径图,落在樊稚手上的消息,蒲某一年前才知道,同时尚有其他各门各派的人也侦知这个清息,不少人生心纷纷前来偷窃,可都被吹箫人一一击毙。”说着仰望云天轻叹一声道:

“蒲某也派了两个手下前来试探,却也是一去不归,这吹箫人武学之奇,真是少见,但他每年夏季守在东阁古松下吹箫,须臾不离,不知为了何故?……”

南瑞麟接口向道:

“既然浦兄知道吹萧人每年夏季在卧龙山庄,何必不在春秋多三季下手,不是方便得多,据在下看来,未必是吹箫人下的毒手,卧龙山庄高手如云,何况樊庄主也是名负一时之雄,这样重要之物,岂能平白失去,只怕樊庄主诿过吠箫人吧?”

蒲之奇摇首道:

“先蒲某也是这么想法,后来经人证实是吹箫人下的毒手,少侠说的自然不错,春秋冬三季等他离开时再下手不迟,殊不知他一发现有人犯庄即再不离开。”说着又是一笑,道:

“风闻此人最喜欢灵慧少年,小童赵秋得了他不少好处,所以昨晚蒲某劝少侠前往,就是此故,蒲某深知少侠与陆逢春相交莫逆,庄内人不会向少侠阻拦,充其量,此去有惊无险,否则,蒲某天大的胆也不敢了。”

南瑞麟暗骂蒲之奇狡猾,故作笑容,问道:

“倘使吹箫人与在下投缘,这对蒲兄问鼎‘降龙真诀’上册之事有利吗?”

蒲之奇大笑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蒲某不敢对少侠欺瞒,岂止有利而已,如今事成过去,这些都属幻想,少侠,我们回在山庄再为谈吧!”

两人均不施展轻功身法,并肩漫步走去。

穿过一处-林,南瑞麟正在说李玉之事,忽然哈哈数声狂笑,两人触耳心惊,登时树枝断折一大片,悉数当头罩下,无比之疾,似是万斤重锤坠下,这一蓬断枝落叶尚挟着无数暗器,蓝光闪闪。

事出意外,骤不及防,蒲之奇大叫不好,一拉南瑞麟往外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