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邪不胜正,道长魔消归真如
那少年冷笑道:“我乃高阳孙承宪,路过此地,闻得流寇入川屠杀甚惨,特牵本地壮丁,前来为民除害,那献贼和左道妖人,现已全军覆没,尔等还不束手就缚,待向哪里走?!”
那李定国不由大怒,一挺手中斩马刀,便向来人砍去,那孙二公子只笑了一笑便举剑相迎,只见长剑起处光华隐隐,才交两三个照面,忽听得呛啷一声,那柄斩马刀便被削断。
李定国不由吓了个亡魂皆冒,连忙就地一滚,抡着钢盾退出老远,那白文选一见,慌忙一抡手中大砍刀,上前接住。
那李定国才喘过气来,孙二公子一面敌住白文选,一面大喝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闻得你两个均薄有勇悍之名,为何竟也不知羞耻,甘心认贼作父,做起献贼的干儿子?你看他所行所为是个能成事的吗?再说,尔等均乃炎黄后代,大明子民,便算是朝廷失政,不幸陷身贼中也该自爱才是,如何竟受左道魔教驱使,专一屠杀好好的老百姓是何道理?如以今晚之事而论,方才我如要取尔等狗命,只消一阵弩箭石头,早巳丧在东边山口,还能容尔等活到现在。
“我之所以留尔等一条活路,那是为了大明天下已被李张二贼断送,致令鞑虏入关,无贵无贱皆成臣掳,打算令尔等图报以赎前愆,你两个如果尚有二分人性,我自放尔等回去,否则这柏树湾便是葬身之地了。”
白文选闻言,不由掉刀而立低头不语,那李定国却又从随身悍贼中,夺过一条镔铁大棍叫道:“姓孙的,体得卖狂,你们不过仗着法术兵刃赢人,我李定国却是一条硬汉,如果你确有一手,我便听你的,否则你李爷却心有不服咧。”
说着扔下钢盾,双手抡棍便打,孙二公子哈哈大笑道:“这样也好,我一生就是喜欢硬汉,却从不大言欺世,便那鞑酋皇太极,我也曾从千军万马之中生擒过来,慢说是你这山诧里出来的毛贼,我如不能擒你,自当由你作主,但你如输了却不许说了不算咧。”
那白文选方说得一声“且慢”,李定国一棍已向孙二公子当头打下,那孙二公子一个闪身避过,长剑一起,便向李定国右胯劈去。
李定国一棍打空,忙也闪身避过剑锋,提棍又向孙二公子当胸点去,一来一往,一连三五招过去,孙二公子倏然又冷笑一声,卖个破绽,容他一棍点来,身又一侧,右手一下捞着那条铁棍,一扭一夺,辛定国猛觉虎口发麻,不但握棍不住,连身子也向前一伏。
孙二公于右手乘势一剑,一个顺水推舟,已经到了他的项下不远,倏又收回,大喝道:“你意如何,这总不算孙某大言欺世吧?”
那李定国不由双手扔棍,拜伏在地道:“李某服了,一切但凭二公子作主。”
孙二公子正待扶起,那白文选也扔了刀跪下道:“小人本也农家子弟,只因天下荒乱,一时失足误陷贼中,事出不得已,前此早已闻得二公子和那位韦将军大名,便沿途屠杀,心也颇不为然,但八大王军令极严,稍一违拗,便是家人父子也非处死不可,所以不得不俯首听命,方才承蒙以大义相责,实在令我置身无地,如许补过,今后自当为国效力,如有言不由衷,便不得好死。”
孙二公子连忙将剑入鞘一手一个扶起,大笑道:“二位如能从此洗面革心,杀贼报国天必佑之,也就是孙某的好朋友,何必如此。”
说着又慨然道:“如今天下荒乱,中原鼎沸,随时随地皆大丈夫报国之机,但愿二位好自为之,孙某决不相强,但能不忘今晚的话,便不枉我放你二位回去了。”
说罢,把手一挥,那两边壮丁立刻退向山坡之上,让出道来,接着把手一拱道:“二位珍重,行将再见。”便也纵上右边山坡,李、白二人做梦也想不到孙二公子竟来这一手,连忙一齐高声道:“我等敬谨受教,这以后只有三寸气在,决当报国补过,二公子但请放心,我们自己相信,不久便可脱去这片贼皮咧。”
说罢率了残败贼兵冲出谷口,一检点只剩下千余人,还大半带伤,惟喜二人所率,均系历年亲兵相随有年,忙在东山口外面整队训话,吩咐各人不许将孙二公子所嘱泄漏半字,他日自当富贵与共。
众人俱各答应,这才赶回成都,这二人自经这次教训之后,果然改过自新,维护大明残局各有千秋不提。
那韦飞自将群寇赶进柏树湾之后,便遵昭业之命仍旧退回那片树林,一查人数,幸喜只伤了十名壮丁,却一个未死,正在命人先抬回去医治,忽见晏珊珊又现身道:“这是我的事,不须将军吩咐,少时自有人来。”
说着便有数十名灵鬼赶来,各携软兜滑竿,将重伤的抬走,轻伤的立刻上药医治。”
韦飞大笑道:“你真有一手,原来早已准备好咧,只是方才那一彪明盔亮甲的军马是哪里来的?如非他们那批火箭挡上一下,俺自无妨,这些壮丁便不免伤亡较重咧。”
珊珊笑道:“那便是我部下的灵鬼,他们只能吓人,却打不得真仗咧。”
韦飞大笑道:“原来那也是你弄的鬼,不过说他们打不得仗,俺却不信,方才有一阵火箭不照样把那一群泼贼给射得死的死,伤的伤吗?”
珊珊道:“他们也只有那一手,除了那九幽青磷箭便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伤人,如果不是我仗着公孙太公的风火化形炉先将那妖妇除去,便连这个也用不上咧。”
韦飞忽又大笑道:“难怪俺不见他们上前赶杀那些贼兵咧,原来只有这点玩艺,这未免太可惜了,如果真的能见上一阵,那些鸟流寇便一个跑不掉了咧。”
晏珊珊不由又娇笑道:“你还嫌那流寇死得少了,须知今晚我们是大获全胜了,那流寇折在这里的,已经将近万人,单只受了重伤经我派人抬回集上的就是二千多不到三千了咧。”
韦飞不由一怔道:“那俺怎么一个没看见呢,那八大王到底烧死没有?”
珊珊道:“他们来往抬人全隐着形,你怎么能看得见,至于那八大王却没有能烧死,现在已经溜回成都去了,不过那厮经过这一仗,也许暂时不敢再来咧。”
正说着,忽见空中两道剑光一闪,那杨继武已偕大桃飞坠,看着珊珊道:“方才那妖妇出手,我们本想现身相助这位韦将军一臂之力,却想不到晏道友的风火化形炉竟有这等神妙,一下便将她除去,我二人便落得藏拙咧,如今三路伏兵均获大胜,庄中父老已在备酒相劳,便请就此收兵回去便了。”
韦飞忙道:“俺真想不到,那出了名的鸟八大王,竟这等不济,早知道,俺便率领这子弟们赶进那柏树湾去咧。”
继武笑道:“那不须你赶得,他们逃了回去,在前面山径下又挨了一阵弩箭和石子,所存也不多了,为首两个贼将虽由那孙二公子教训一顿放掉,能有一半人回到成都便算是命长咧。”
韦飞不由一翻怪眼:“你说什么?那孙二公子难道疯了,这等没天理的鸟流寇,好容易杀得他落花流水,还不一齐给宰了喂狗,为什么反把那为首的放了?”
继武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据心印禅师说,这二人还不无有可取之处,尤其是那姓白的骨格心田全算不错,所以才让那孙二公子训诫几句放掉,你只回去问一问也便全知道咧。”
韦飞不由摇头,一面传令鸣金收兵,一同赶回集上,才到土城之下,木栅外面,便见昭业父女已率全集父老列队相迎,互道辛劳,除命将出击子弟,引入预定场所置酒痛饮而外,并向韦飞笑道:“贤弟且到张宅少歇,少时那孙二公子和望月崖诸人也便前来,至迟天色大明,便可同赴这场庆功席咧。”
韦飞一捋虬髯大笑道:“俺倒不在乎吃那庆功宴,也无庸休息,只能够快意便行咧,既然他们也快来,俺也在这里等一下不好吗?”
说着真的挟着铁锥,在集门等着,不一会果然孙二公子和心印、鹰儿,率着壮丁也到,这才一同回到张宅大厅之上,坐下各道经过。
等到红日全上,狗皮道士和汪家父子也到,接着一查这次战果,一共生俘了二千七百多人,器械马匹不计其数,总计三处,流寇伤亡不下八千人,众人不由全都高兴异常,全集父老子弟,更是欢声雷动。
那一场庆功宴正吃得热闹,忽见那大厅之上,金光一闪,有人大笑道:“你们只顾快意一时,知道转眼之间,大祸就来吗?”
众人再看时,却是一个身不满三尺的白髯矮老头儿,小珠一见,首先跳了起末,迎上前去笑道:“公孙太公,您老人家从哪里来的?我们已经和流寇左道,正式对垒起咧,据说好多厉害妖人全要来,你老人家是说的这个吗?”
昭业、云云一听,来的竟是矮仙翁公孙寿昌,连忙起身下拜,其余各人,均也拜倒在地,公孙寿昌不由寿眉一皱道:“我是一个矮老儿,生平就最怕人这样,你们怎么不约而同,一个个都全矮了半截,还不与我快快起来,我还有要紧的话说咧。”
接着直趋昭业父女面前,一手一个扶将起来大笑道:“人世因缘真也难说,我想不到,你二人竟做了父女,又来共襄这场义举,既已得知本来面目,便该知我习性,又做这过场作什么.还不与我赶快起来,这川中的事,原来说定由我负责,却不料因事来迟,竟让那流寇左道,闹得血流成河,白骨堆山。
“虽然数由前定,不容挽回,我也实深内疚,如非你和这几个娃儿,先有这些小小布置,便更令那些魔崽子,看得川中无人咧。”
昭业忙道:“此间虽然小有布置,实非弟子之力,乃出诸葛道长、心印禅师和其他各位之意,弟子不过暂摄其事,既然老前辈亲临主持,那以后便好了。”
公孙寿昌大笑道:“我虽承诸道友推任这川中祛魔卫道之事,其实却是懒人一个,哪有闲工夫管这些事,你却不可因此便打算推卸,只遇上事,先告诉我一声便行。”
接着又道:“现在却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那阿修罗老怪邀了盐池老怪和天外三魔等人前来,还须从速准备,否则这一带便会成了火海修罗之场咧。”
众人不禁大吃一惊,除心印、鹰儿两人而外,几乎连那庆功宴全吃不下去。
猛又听厅外有人大笑道:“矮老儿,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胆量,一听盐池三怪和天外三魔要来,便先吓唬孩子,须知这些孩子们多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有的连阿修罗老怪全见过,却不在乎这几个魔崽子,再说这里还有你我这几个人,还怕他们来闹鬼吗?”
说着,只见红光一闪,又飞进一个奇形怪状的叫化子来,众人见来的正是大同教主彭康,又慌忙上前施礼,公孙寿昌正色道:“你知道什么?我正因为这些孩子里面,有好几个胆大得出奇,所以才略加警戒,教他们小心将事,你这么一来,不更助长他们出事吗?须知这六个魔头,在这半甲子当中,全练了好多毒恶邪道,尤其是那杨文秀,因为要想夺回神火金花,石坤因为要报谢元夫妇之仇,两人已经联合一致,苦收两间罡煞之气,融合地心太火炼成一种元极阴雷,其威力较之间修罗老怪所炼的寂灭阴雷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有人在那天外神山,只一举手,便可将这川西一带夷为平地,山川草木悉成火海,而其中又暗藏毒气,一经爆炸,这方圆数千里,人畜当之无不立毙,你怎么这等大意咧。”
彭康又大笑道:“算你已经打听清楚,的确那两个魔崽子已经炼成了这种阴雷,难道你便因为这吓坏了,又拿来吓唬孩子们不成?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却不是怕的事,人家要来,你便怕得藏到破皮袋子里面,再着人埋到茅厕底下去,又有什么用处?老实说,我便正因为他炼成了这玩艺,才打算赶来看个新鲜,要不然有这几个孩子也足够对付他的,还不屑出手咧。”
公孙寿昌,扬着一双寿眉道:“你当真已有把握吗?这可不是仅凭口舌可以争的咧。”
彭康又笑道:“你放心,我这叫化虽穷,还略有家当,这川西一带,又是我发祥之地,焉有只凭一张嘴,胡吹乱谤之理,你且叫大家仍旧坐好,自在吃酒,全有我咧。”
说着又向昭业道:“我知你是此间公推出来的统帅,可速与我备一桌上好酒席,少时还有人来,不先吃上个酒醉饭饱怎么好办事,这却迟不得咧。”
昭业连忙答应,立刻命人在大厅中间,撂下一桌盛席,彭康一扯了公孙寿昌,一东一西对面坐下一面笑道:“那阴雷发动还早,我约的几位道友这也就该来咧。”
公孙寿昌大笑道:“你吹了半天,我还疑惑你有什么把握,原来也是打算依人成事,果真如此,那这大话我也会说,却用不着你先来置酒款待咧。”
彭康把头一摇道:“我这人向不依赖旁人,不过借这几位道友办一办善后而已,要不然阴雷可破,那毒气却难免为害人间,我知你这矮老儿太懒,我又无法兼顾,所以才不得不找上两个帮手,这难道也算依赖旁人不成?”
众人见两老这一阵相互嘲谑,知道敌人虽然厉害,已有制伏之策,才觉宽心,那心印忽然扯鹰儿,略为一使眼色,两人一同出座,溜向厅外,鹰儿笑道:“师兄你扯我做什么?”
心印笑道:“你不是手痒吗?少时那魔崽子便又要差人来下战书,先要你那神火金花,你待如何咧?”
鹰儿不由瞪着一双怪眼道:“那怎么行,我那恩师已经说过,这神火金花已经与我成为一体,将来还要带到极乐世界去,怎么能再还那魔崽子?”
心印又笑道:“你既不打算还他,便须在这里等着,少时只有魔道中人来,不管他老丑美好,均须先给他一个厉害才好,要不然那位公孙太公也许就叫你给人家咧。”
鹰儿把头一点道:“我知道咧,任凭他是谁,只一提要我两件东西,我便非教他尝尝滋味不可。”
心印笑道:“对了,不过动手的时候,愈快愈好,否则只一惊动那内面两位老人家,你便反而不好动手咧。”
鹰儿把手一点,心印又悄声道:“既你知道,可从速把遁光隐好,飞向空中,少时只一见西方有什么动静,便可堵住喝问,只来人口声不对,不妨给他一个厉害,但却千万不可把人弄错,我们稍停再见。”
说罢,大袖一晃,人便隐去,鹰儿忙将遁光隐起飞向空中,却不见什么动静,正在暗中张望,忽见那西角上,倏然飞来手掌大一片白云,仿佛电掣一般,一晃已到眼前。
再细看时,只见那片白云当中,却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童,正想这点点的小女孩子,难道也来作怪,再看时,只见那女孩子却生得粉妆玉琢,又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道服,两腕两踝和项下各自套着一只金圈,在天真艳丽之外,却无左道气氛。
不由更加诧异,忙将遁光一现道:“你这孩子待向哪里去,能告诉我吗?”
那女孩子,一见云程之中,忽然来了一幢金光笼着一个丑怪小沙弥拦住去路,竟称自己为孩子,语气之间,便不客气,不由一瞪小眼怒道:“你管我呢,这大的天空,难道你走得,我便走不得吗?”
鹰儿素来也极野性,闻言立刻怒道:“我好意问你到哪里去,又没有惹你,为何这等无礼,须知这下面正邪两道正在对垒,你既从这上面飞行,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变的?怎么能不问明,便放过去,对不起,你再不说实话,我便要动手咧。”
那女童也大怒道:“啐!你这小丑鬼才是什么东西变的,我本有正事在身,才放你过去,既如此说,那便不能怪我咧。”
说着把小手一扬,飞出一只金圈,只见金光闪耀,挟着一片风雷之声,直向鹰儿头上罩下,鹰儿忙也将手一扬大喝道:“你这小圈圈不过是女孩子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快收回去,要不然,一下丢了,我可没法赔你呢。”
说着,那象鸡爪也似的小手,五指各发出一道金光,向那金圈上一迎,那金圈立被挡回,反激去老远,那女孩子一见,小脸一红,右手一扬,又飞出一只金圈,两圈一前一后,齐向鹰儿飞去,那风雷之声愈盛,光华也暴涨,声势较前更厉害,鹰儿也把双手齐张向外一推,立发十道金光向双圈迎了上去,两个金圈又被激出老远,那女孩子愈怒,娇叱一声道:“丑鬼,你再看这个。”
说着两腿微蹴,那踝上两圈也随之飞起,四圈重叠,便仿佛一座黄金宝塔,光华所及何止亩许,又向鹰儿当头罩下。
鹰儿一见,嘻着大嘴一笑,双掌各化一只金色大手向上一托,那四只金圈虽然未被击散,却被托住,落不下来。
那女孩子似颇诧异,又娇喝道:“你这丑鬼和尚到底是谁的门下,竟能托住我这五龙钻心圈,还不快些报上名来,却不可自误咧。”
鹰儿笑道:“不识羞的丫头,你问我是谁的门下做什么,是打不过我,打算借此下台吗?那用不着问,只先告诉我你的姓名来历,我再告诉你便了。”
那女孩子又复大怒道:“小秃贼,竟敢出口伤人,我不过怕误伤了好人,回去师父见怪,难道还怕你不成?”
说着,一伸小手,摘下项下那只最大金圈,向外一抛,只见万道金霞随之而起,接着在那四只金圈之上,向下一落。
鹰儿顿觉双掌之上,平添了万钧之重,两只手竟撑不住,五只金圈一齐从上面滑了下来,将全身连同遁光罩定,接着风雷之声又复大作。
那女孩子又喝道:“我乃灵空仙界玉虚真人之女田婉,奉命来此应劫,并助武当仙侠,消灭魔教左道,你既能用这金刚掌,决系正教门下,再不说实话,我这五龙钻心圈一紧,你便完了。”
鹰儿一听,来人并非魔教中人,而且竟是前来相助的,不由心中惭愧,但也不甘示弱,忙也笑道:“我乃孤云禅师门下袁鹰儿,其实也是为了祛魔卫道,救灾弭劫而来,你为什么不早说咧?”
说着使出大力金刚法相,身体暴涨数丈,浑身金光缭绕那五只金圈不但不能近身,反被撑出老远。
那田婉一见,不禁娇嗔满面道:“既然全是自己人,你又卖弄这个做什么,须知我虽难得到尘世来,弧云禅师还曾见过,他和吾师不是师兄弟吗?即使你本领再大,也犯不着拿来对付我呀。”
接着,猛一掉头道:“你看那边妖人来咧,还不速作准备,真想丢人给这些魔崽子看吗?”
说罢,先把手一招,那五只金圈,全自飞回,仍然套在身上,鹰儿被他一阵数说,心虽愧忿,却不好说什么。再向他的指处看时,只见一片乌金光华过处,猛现满天花雨,接着便听见一个女人口音道:“你们这两个孩子想是武当门下,可速归报尔等师长,就说我诸天魔女殷好好特来问罪,并索还神火金花,是识相的,赶快出来答话,否则那无极阴雷一发,这方圆二三千里便全化飞灰了。”
鹰儿本受了田婉一阵奚落,满怀忿意,再一听来人一开口便要索还神火金花,不由无名火起,再向那花雨之中一看,只见一个云裳霞帔的少妇,一手挥着一把云帚,正在大言喝问着,哪里还再忍耐得住,也大喝道:“那神火金花现在我处,你既打算要它,接着我的便了。”
说着把手一扬,一粒朱丸脱手而出,直向妖妇打去,只见红光一闪,一片烈焰,裹着无数金星,一下便冲入那一天花雨,向妖妇扫了过去。
那妖妇初见一个丑怪得和猿猴一样的小沙弥,一个红衣女童,虽然料到定是武当门下,却想不到杨文秀失去的诸天神火寂灭金花便在那小沙弥手中,冷不防被扫着,慌忙遁出老远。
再定睛一看,竟真个是当年故物,不由又惊又喜,最初在西方舍卫故城收此二宝,本来由她和杨文秀二人合力动手,对此二宝威力和习性索来所深知,忙将那一天花雨向二宝一合。
那花雨原系她采炼天地间至秽之气而成,当初收此二宝,便得力此物居多,所以一上来仍有旧法,却不知昔年这佛门二宝,因为失落人间过久,又无人主持,还较易施为,此刻这二宝已被寒云禅师历炼三十余年,其威力之大,简至不可思议,又有鹰儿以全力支持,哪里能和昔日相比?
那花雨才向神火金花一涌,便见二宝光华暴涨,烈焰腾空倏化银白色,那四十九朵金花也各自大如车轮,花雨着处,便如雪入洪炉,转眼即尽,那妖妇只吓得亡魂皆冒,正待遁去。
那田婉在旁倏然一声娇叱道:“大胆妖妇,我奉师父玉虚真人之命,正在寻你们这三个魔崽子,你却敢到这里来兴妖作怪,还待向哪里去?!”
说罢,身子一抖,五只金圈一齐飞出,各发奇光,向那妖妇当头罩下,瞬息之间,便见亩许大一圈金光,中间襄着五个金圈,一个接一个,落将下来。
那妖妇本也想见机遁走,传声利仞天魔杨文秀将那无极阴雷发动,却不料那五只金圈来得极快,一刹那便将她罩住,再也不容缓手。
一下罩定之后,随即向紧处一缩,五个全圈分向头上、胸际、腰下、双膝、两踝各束一个将她束成一条肉棍,再也动弹不得。
那妖妇自恃魔法极高,连忙厉啸一声,跟着身子向外一涨,打算一撑一缩脱出圈外,谁知不涨还好,身子才向外一涨,那五个金圈越发向紧处收缩,不但没有能涨出去,反被束得奇紧,每一金圈紧裹皮肉筋骨,均似刀割火炙一般,只疼得她惨叫连声。
她又把心一横,拼得受上一次粉身碎骨的疼苦,暗将元神藏向黄房紫府,正打算暗将所练成一颗五淫珠发动,连肉身带敌人的五个金圈一齐炸碎,以便逃去。
猛听田婉又娇喝道:“你这贱妇还不放老实些,再打算弄鬼,那个罪可不好受咧。”
殷好好方说得一声:“老娘与你这贱丫头拼了,少时便让你知道厉害。”
那粒五淫珠随之从胸腹之间爆炸,却不料淫珠虽炸,那具肉身,不知怎的忽然比精钢还坚,竟自无法爆开,但浑身三百六十五节骨头,便似全已粉碎,其痛简直无比,那元神便无法遁出。
一个身子连倒也不容倒,只痛得她双睛突出,七窍流血,面皮涨成一片青紫颜色,一付花容月貌,便似活鬼一般,再加上不断厉叫惨嗥便似鬼哭,更加令人可怖。
鹰儿见状忙道:“田道友,她是怎么咧,与其这样让她受这活罪,不会让她形神一齐消灭吗?”
田婉摇头道:“道友你别看她这等惨厉,其实却非我存心狠毒,那是她咎由自取,便我也无法挽救,再说,她现在正打算用那魔教传声之法,令那石杨二魔,发动无极阴雷,要将这方圆二三千里之内一齐化为火海修罗地狱,只我这五龙锁心圈一松,那阴雷立至,你可怜她一个人,能忍心将这二三千里以内的数万生灵齐化劫灰吗?”
鹰儿不由一怔道:“那么这事该如何处置咧,终不成将这妖妇永远钉在这空中不成。”
田婉笑道:“这只延得一时三刻,怎么能将她永远钉在空中,我也没有这闲工夫看着她咧。”
说着,又从身边取出一个紫晶小瓶,捧在手上,转身向妖妇道:“这是你自作自受,可不能怪我咧,如依我说,你们这三个魔崽子,连四九天劫全逃过几次,如果好好修为,也许可以从旁门得参正果,何苦却与阿修罗老怪打成一片,落个同归于尽咧。”
猛听那妖妇又厉啸一声道:“你这小贱货,休得如此猖狂,什么旁门正果,我还没有在乎咧,你只有这本领,真能将老娘置于死地,不怕落个神形皆灭,算是你的造化,否则我不照今天的样儿治你三五百年,也不算是诸天魔女殷好好。”
田婉冷笑一声,把手一扬五只金圈忽又飞回,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巨响,那妖妇立刻炸成碎粉,洒了一天肉泥血雨,接着,遥见一点红星一闪而没,那一片肉泥血雨,就空中一卷,化成一道殷红光华向西北方向飞去。
倏见田婉那紫晶瓶中,忽然冒出一股紫气,便似烟云一般,直向上空分布,只一转眼之间,在那晴空碧落之间,便布置了薄薄一层,看去并不太显眼,却愈布愈广。
鹰儿不知其中妙用,忙道:“那妖妇既已跑了,你又弄得满天云雾做什么?”
田婉叹道:“你知道什么?这妖妇只一将信号发出,那魔宫立将无极两间阴雷发动,如不早为之计,这方圆二三千里便化火海,千万生灵全成劫灰,就这样,凭我这一点干天罡煞之气,还不知能否完全保全咧?”
说着,行法愈急,那片紫气,也不断布了出去,猛见那西北方向,忽然又飞来一点红星,在空中连击不已,一晃便到头顶,仿佛看去一个极大的红色蝌蚪,但又多出一条绿色尾巴,一到上空,便直泻而下,才和那田婉所布紫气一接触,便听见一声大震,恍如天崩地裂一般。
接着只见奇光眩目,令人睁眼不得,身外热不可当,便似烈火地狱一般,饶得在佛光和神火金花护身之下,也耐受不得。
倏见田婉把手一扬,似在捏诀,那满天紫气,倏向中间一合,又直向太空升了上去,再抬头一看,那片紫气,已经凝聚得只剩亩许大小,颜色也渐转深浓,中间却裹着银光,上升不已,转眼之间,只剩拷栳大小一个紫光四射的晶球,仍旧不断上升着。
那田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忽又娇嗔道:“全是你说话分神,以致令我下手迟了一步,竟让这劳什子不到九天之上便爆炸开来,虽然它的威力在我这天罡煞之气之中,减得只剩下千百分之一,这么一震一亮,这方圆二三里之内,已经受了大害,这却叫我回去如何交代咧?”
鹰儿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再向下面一看,只见足下山峦一片焦黑,草木石头,已经全化劫灰,哪里还有半点翠绿之色,便川溪河流,也全一涸见底,鸟兽之属一个也看不见,忙道:“这个什么阴雷,哪里就这等厉害,便我那恩师所说的地水风火各劫也不过如此而已,果真这一震之威便如此厉害,那这下面方圆数里之中全成焦土,所有生灵便也全完了,这个孽却真造得大咧。”
田婉哭丧着小脸道:“如何不是,我父亲叫我前来原曾说过,要乘它未爆炸之前用这干天罡煞混元真气,送往九天之上,便可无碍,却想不到你偏偏在这时和我说起话来,以致闯了这个大祸,这却如何是好咧?”
鹰儿忙又一运慧目,向那足下仔细一查看,正要说什么,忽听耳畔有人传声道:“你们两个孩子不要害怕,田真人虽然想法不错,但这一方此劫非应过不可,那阴雷如不爆发,这三个魔崽子也决不甘心,这么一来,他们这半甲子的工夫才算白费,这一方的劫数也才算应过,这下面的人畜我已设法移过,你们不必顾虑着急,但少时那杨文秀也许要来,却不可再大意咧。”
那话才说完,忽闻那九天之上,雷声隐隐,半晌方罢,田婉把手一招,那片紫气倏又飞坠,仍然投入紫晶瓶中,接着又见一点乌金色光华从西北飞来,一到上空,便化作万点乌金星雨,垂天而下。
登时天昏地暗,一天晴日全被遮断,只闻得鬼哭神号,一阵阴风刺骨,转眼之间四面全是狮象虎狼怪豕毒蛇,均各张牙露爪扑来。
鹰儿见状不由大怒,先用一幢佛光将自己和田婉一齐护住,接着把手一张飞出一只金色大手,向那一片乌金星雨之中一扫,那群恶兽,立刻纷纷退避不迭。
猛见半空中又现出一巨灵神也似的大人,但见他浑身赤裸,只用一围树叶围着腰下,面目狰狞,便如魍魉一般,看着两人冷笑道:“这小贼秃我知道你乃是寒云老鬼门下,你这女孩子又是何人?是识相的,快将那神火金花还我,好好传话于武当诸老贼,就说我天外三魔,特来算清紫霞洞和玉龙潭旧账。
“可速着谢元夫妇和彭康等人前来见我,自可放你二人回去,否则不但我那两间无极阴雷已炼有千百万颗,说不得只有使这宇宙重入浑沌同归于尽,便你两人在我这煞光聚兽大阵之中,只我行法一催也便完了。”
一语才罢,那田婉连忙娇喝道:“你这厮一定是天外三魔当中的杨文秀了,说这大话打算吓谁,你那无极阴雷还能有第二颗吗?至于这些毒蛇猛兽的精魂戾魄,我如不是可怜他们无辜被你拘来,早给你全消灭了,不信你试行法催一催再看便知姑娘的厉害了。”
鹰儿本待将神火金花放出,一听田婉如此说法,一看她虽稚气未脱,却似甚有把握,忙又止住,一面悄声问道:“你真有法破他吗?否则便还是待我来用那神火金花收拾他如何?”
田婉笑道:“你只那点东西,还打算卖弄一下吗?须知这厮狡诈万分,说不定便打算激你将那佛门至宝放出,一下夺去呢,我们现在已是一家人,何必再分彼此,你不听见方才那位老前辈叫我们仔细吗?你且慢动手,等我不行你再来不好吗?”
鹰儿平日本最不喜与女同道往来,更不敢听陌生人的话,不知怎的一见田婉,虽然双方误会,曾经动手,又迭遭嗔怪,却只有惭愧,无不依从,闻言越发不出手,猛见那杨文秀又大喝道:“无知女孩,你就敢于这等小看我,如今且让你两个知道厉害再说。”
说罢,撮唇一声厉啸,只见那一片乌星雨暴涨,每一点金星全化成车轮大的乌金光圈,第一光圈之中,均现各种幻相,七情六欲,声色货利无一不具,那些猛兽毒蛇也各张牙露瓜冲上前来。
虽然全被身外佛光挡着,但那乌金圈中幻相,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稍一注视,立刻恍如置身其中,幸而鹰儿早经炼成不动禅功,那田婉也是灵空仙界人物,道心久定,尚无大碍。
半晌之后,忽又听田婉娇叱一声道:“你这魔崽子就是这点鬼门道吗?还有什么看家本领没有,要不然我便也要还手呢。”
说着把手中那只紫晶小瓶一拍,那片干天混元紫气又飞出来,只见紫滟滟一股光华,直向无数乌金色光华和毒蛇猛兽之中横扫过去,只一着处,那些光圈立刻爆破,蛇兽也都敛迹。
霎时间,天光又见,猛见那杨文秀又桀桀大笑道:“原来你这孩子仗着闻野鹤这点干天罡煞之气,便来打算破我这煞光聚兽大阵,那也太以小看我利仞天魔咧。”
喝罢把双手一搓,十指各发火花,飞向那无数乌金色光圈之中,只听见一串轻雷响处,所有光圈一齐自行爆破,又化成一大片乌金光华,竟向那片紫气反卷过来,团团包住,只留一口,容那紫气射入,其余便似一个硕大无朋的乌金光球一般,转眼之间紫气已尽,那个入口一合,便全被收入。
那杨文秀也身子暴缩,化成一个白衣少年,立在一朵红云之上冷笑连声道:“你两个看见吗?这点点小玩艺有什么用处,如果再不将那神火金花献出,我只用这两种罡煞之气,混合一处,你两个便神形俱灭了。”
鹰儿又待出手,那田婉蓦然把小脸一绷道:“你做梦咧,你以为你这点鬼东西便能收我这干天混元罡煞之气吗?本来我还怕你这鬼火一时不易全部消灭,只有一点飘落人间,便又生灾害,达一来就更好咧。”
说着只见那个乌金色的光球缩得更小,浮在空中,竟自冉冉上升,那杨文秀,最初本想用那地底万载太火所生煞光,净那一片干天罡煞之气收下,使他混成一起,不但威力更大,更可仗以收那神火金花。
却不料那干天罡煞之气,性本清浮,自由田婉收去之后,又经玉虚真人田太玄,在灵空仙界,重行炼过,不但将它炼得极纯,又暗藏两极磁光,那地底太火所生煞光,一时哪能融合,兼之那太火煞光之中又含有西方太白金气,却好一下被混元紫气之中暗藏的磁气吸住,不但暗暗销溶,而且渐渐向天空上升不已。
杨文秀竟有点制它不住,不由心中暗暗着急,连忙又行法一催,那煞光立刻又化太火渐转红色,但仍止不住那上升之势,只一会儿,便只剩下一点红星,一闪不见。
田婉见状,又拍着手娇笑道:“你这厮还发横吗?我们二人在这里等着你,为什么不将我们置之死地,形神一齐消灭咧。”
接着又向鹰儿道:“你那神火金花这个时候可以还他咧。为什么反不动手了?”
鹰儿闻言,把手一扬,只见一粒满布金星的火珠脱手而出,直向杨文秀打去,才到眼前,便化成一片烈焰,挟着无数金花当头罩下。
杨文秀一看,正是自己在舍卫故城收来旧物,只光华愈烈,又有一股檀旃香味,不由又惊又喜,心仗寒云禅师不在身边,对方是个孩子,功力未必太深,也可以一下夺来,连忙行法一收。
谁知那邪法完全失效,不但没能收下,那神火金花反被激动威力,立即暴涨,光华大盛,一下将他罩定,首先是那四十九朵寂灭金花,围着一绞,那具肉体立碎,接着诸天神火向上一合,所有残肉碎骨,完全烧着。
鹰儿一见正在高兴,拍手笑道:“原来这魔崽子也不过如此,横吹了半天,一下便完,看来不如那妖妇值钱咧。”
田婉又嗔道:“你先别高兴,这鬼东西伎俩决不止此,还不快些留神,当心人家弄鬼,把你这两件佛门至宝抢走咧。”
正说着,忽闻一股腥秽之气,触鼻欲呕,空际蓦然飞洒了一天血雨,直向那神火金花罩去,两下才一接触,神火金花光华忽然一敛,杨文秀又复现身。
适才遁走的殷好好也浑身赤裸,半云半雾站在空中大叫道:“这两件至宝已被我用万载天蜃赤葵所污,你还不赶快收下。”
那杨文秀应声道:“这就快到手咧,你可别放这两个小鬼跑了。只等把这两件至宝一收,我便须把两人带去,细细收拾他们,打了小鬼,少不得便会把那些老鬼引来,只他们一到我那天外神山,拿上一两个,那话便好说咧。”
妖妇媚笑道:“你先别拿稳,还不赶快先将这神火金花收下来,一迟惊动附近老鬼那就难咧。”
接着,猛见那杨文秀在那神火金花之中,倏然把手一招,那片神火便缩成栲栳大小,金花每朵也只剩碗口大。
鹰儿说声:“不好”。随即行法一收,那二宝虽然徐徐飞回,却无法融成一处,离身还有七八丈便停在空中,好似有什么吸力吸住一般。
他正在着急,那杨文秀又桀桀一笑,大喝道:“神火金花本我故物,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二宝便向杨文秀一缩,但只去得尺许,又停住,猛听空中有人曼声道:“无知蠢魔,这两件佛门至宝已经寒云禅师收回补炼过,也是你们这等淫秽之气可以污染的吗?”
一声说罢,只觉檀旃香味聚起,诸天神火倏然暴涨,烈焰大盛,那寂灭金花也发奇光,随见空中现出一个绿色蒲团,上面端坐一个紫衣女尼,把手一指道:“尔等还不速回那冰山魔窟去,少时那干天混元紫气一经飞到,再有这神火金花一同罩住便难脱身咧。”
那杨文秀、殷好好二人仔细一看,来的正是宝树夫人苏慧如,不由切齿怒道:“你这贱贼尼胆敢口出大言,须知我那盟兄石坤早要寻你算清旧账咧。”
接着破口辱骂秽语四出,苏仙子却毫不动怒,只微笑道:“善哉,善哉,拔舌地狱正为尔等而设,我原为渡脱此间众生而来,想不到已有大力者,事前布置,既如此说,那你两个等着便了。”
正说着,鹰儿已经不耐大喝道:“苏老前辈对尔等一片婆心,竟敢这等无理?那便是尔等死期到了。”
说着一指空中神火金花,二次又向杨文秀涌去,那旁立妖妇殷好好忙也将身边一个人皮口袋一拍,血雨又复飞出,但这一次却大失效用,才一出手,便被神火烧尽。
二魔一见势头不妙,相互一打手式,便待遁走,猛听田婉娇叱一声道:“无知左道妖人,这时想走已经迟咧。”
一声喝罢,便见紫光一闪,那一片干天混元罡气,已从天空飞下将二人连那神火金花一齐罩定,那片紫光看去非常柔和,但一经罩定之后,立转强烈,并现无数银色细丝,便似一片紫绡笼着一篷银雨向两魔打下。
那神火金花,在紫绡之中也分外显出光彩,两魔一被罩定,便上下飞腾冲闯不已,无如外有干天混元紫气,内有神火金花,便夹着两极磁气所化光丝,饶得两魔神通广大,已经炼成不死之身,又分合由心也闹了个手忙脚乱,厉啸连声,却再也冲不出来。
鹰儿和田婉两人见已将两魔困住,这才一齐向苏仙子叩拜施礼,苏仙子笑道:“可喜你两个今日竟达成了这样一场功德,但这两个老魅一时还无从除却,只好少时再说。”
说着,那诸天神火已与外面的干天混元紫气融合成一片强烈银光,两魔也似已不支,在一片银光之中,被那四十九朵金花簇成一团,渐渐翻腾不得,俱各瞪着一双凶眼向外看着,一脸惨厉之色,非常难看,似在无边痛苦之中,正在煎熬着。
田婉不由偎向苏仙子身边道:“这两个鬼东西不是已经不动了吗?我曾听师父说过,这诸天神火和干天混元紫气两极滋气精英本来同出一源,如果融为一体便再厉害的魔头,也必被内外夹攻炼化,何况还有寂灭金花,也是一件有名的降魔法物,既已将他们困住怎么偏就除他不得呢?”
鹰儿也道:“看这样子,这两个老魔头的不坏魔体,便不被寂灭金花簇碎,也必被这混元紫气和诸天神火所化银光炼化,难道他们还可以遁走不成?”
苏仙子满脸不忍之色道:“你两个哪里知道,这两个老魅久已经过地水风火诸劫连四九天劫全逃过几次,这两具魔体确成金刚不坏之身。便有这几件佛门降魔至宝,一时岂能将他炼化,不过这样一来,他两个所受痛苦,却绝非诸劫可比,这内外夹攻的活罪,简直在鼎镬刀锯之上,难以形容,我如非要等一个人来,真不忍再看下去咧。”
说着,忽见西北天际一点赤霞电掣而来,一到上空,便直泻而下接着一阵冷笑,有人大喝道:“苏慧如,你休得装模做样假充好人,我在天外魔宫已经看得清楚,如非你和那玉虚老鬼暗中弄鬼,凭这两个孩子,我这盟弟、弟妇怎能吃这大亏,是好的快将他二人放开,随我到那天外神山去,你我少不得言归于好,我三人也决不再助那阿修罗王,否则只有今天你便难逃公道咧。”
鹰儿和田婉一看,那片红霞中间却笼着一个身穿大红白鹤仙衣赤面修髯的道人,一听语气,便知那是天外三魔当中的兜率天魔石坤。
他们正待发作,忽见苏仙子双蛾微蹙道:“我因入道伊始,即立下宏愿,誓以极大忍耐化解你我之间这场魔劫,却非怕你,更非姑息养奸,所以才在这里等你,天下无不可渡之人,更无不可解的冤孽,你如自知大劫即将临头,稍加悔悟,我必命这两个孩子立刻将那两个老魅放出,由你带回去。从此各行其是,只你们不出那天外神山一步,这场劫数也许可免,否则那便难说了。”
石坤哈哈大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这一套,你别用这大劫临头来吓我,须知我在这无量劫中已经打过几转来,却不在乎一两次咧。再说老实的,我三人此番出面,便是要寻你夫妇和那几个老鬼算账,不过因为我心上始终忘不了你这人,所以才这等客气,否则你不怕我,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我要没有这点神通,还不把你留在这人世之间咧。”
说罢倏然颜色一沉,厉声道:“你既仍念旧情在此等我,那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免我动手,速命这两个小鬼将我这盟弟、弟妇放出,随我回去,成为夫妇;第二条路那只有各凭道力一拼死活,我如不胜,你自可将我除去,永绝后患,你如不胜,那我便不管如何,也要一偿夙愿咧。”
苏仙子闻言也不去理他,转向鹰儿和田婉道:“你二人一个曾习金刚不动禅功,一个也懂得还虚合道,且随我一同入定,任凭他闹去便了。”
说罢,绿色蒲团忽然涨开丈许,自己先垂帘入定,鹰儿和田婉知道此中必有深意,便也各自在苏仙子面前迦跌而坐起定来。
那石坤一见三人跌坐在那绿蒲团上,均各宝相庄严入定不动,不但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便连眼前境界也好似均已忘却,但除那一个绿蒲团浮在空中,更无法定护身佛光。
他不由心中大怒,再看那杨文秀和殷好好二人在那一片银光之中已被寂灭金花束紧,神色愈加惨厉,连忙高叫道:“老弟、弟妇,你二人且再撑持一会,待我先把这泼贱和那两个小狗料理了,再来助你们出困便了。”
说罢袍袖一展,飞出一道暗赤光华向三人当头罩下,霎时间那三人身外,便被那一幢血光包没,却一无抵拒,也不见动静,石坤又冷笑道:“我赤尸血焰久与心灵相合绝非寻常魔中人所炼可比,一被罩上便死活由心,你打算用禅功相抗那是妄想,只我意念一动,你还许可以支持一时三刻,这两个小狗的精血元灵便全完咧。”
那苏仙子却置不答,便鹰儿和田婉二人也给他一个不理,那石坤见状,猛又把手一挥,那片血焰立刻向三人坐处一紧,满以为苏仙子或可无碍,那两个孩子一定支持不住。
谁知那血光紧处,三人仍旧分毫不动,便如三尊石像一般,格外显得庄严自在,毫无异状。石坤不由大出意料之外,忙将双臂一抖,浑身衣冠蜕脱,肉体立化一片血影,向苏仙子扑来。
如在平日,他这赤尸夺魄之法,只一用上,对方浑身精血立被吸尽,元神也被制住,增的利害已极,这一次明明认定苏仙子当头罩下,却空如无物,影血所至更吸不着什么,不由又大吃一惊。
他一扑不中之后,忙将身子缩回,再看时三人仍旧跌坐如故,心下更觉骇异,接着又大喝道:“你想用这大挪移之法逃出我手,那是妄想,这一次再看你逃到哪里去?”
一声喝罢,二次又化血影扑将上去,这一次是用足功力,连两个孩子一齐罩在当中,心中暗想即使苏仙子佛法精深,对那两个孩子也必得手无疑,谁知依然无效,又扑了一个空。
这一来,不由更激发野性,打定了一个极恶毒的主意,猛然把嘴一张,喷出粟米大小一点血珠,直向苏仙子口中射去。
那原是他炼就的一粒天欲丹,无论仙凡只一入口,均非乱性不可,本来就专对付苏仙子所用,这十余甲子以来,他因无隙可乘,始终未能用上,现在恰好正是机会。
他那天欲丹除用本身元灵精气而外,尚有各种至淫奇秽之物提炼而成,他满心打算先毁苏仙子戒体,一经得手,所有法力也必随之尽失,所以天欲丹一经出口,便化成一个美俊少年,赤身张臂,便待扑去。
却不料那粒十余甲子炼成的元丹,才一出口,还未到苏仙子身边,只见眼前金光一闪,震天也似的一个霹雷,一下便被震得粉碎。
眼前却多一个奇形怪状的叫化,大笑道:“你这死没出息的魔崽子,竟连这等下流玩艺也使出来,苏仙子虽然决不怕你,我老人家却看不过去,再不夹了尾巴滚蛋,那我便要着你先留下点东西再去变驴变马咧。”
石坤一看却是大同教主彭康,也不答话,把身子一抖又化血光扑去,这一下却扑个正着,但却像扑在石人上面一般,不但精血丝毫末能吸动,转觉对方吸力也极大,自己反而百脉俱沸,那一点真气竟欲脱口而出。
正说一声不好,打算摆脱,却无奈再也脱身不得,却听彭康哈哈大笑道:“你这厮平常吸人精血,夺人庐舍,已经得惯便宜,竟连我老人家的元灵真气也打算吸起来,须知我这积年叫化,又吝又啬,生平只吃人家的,却从不作东咧。”
石坤不由怒吼一声,拼舍一部份真元,将全身气血和元神猛一收摄,倏的一声大震一个阴雷,将所化血光和彭康一具肉身一齐震得粉碎,才算两下离开,正在高声喝骂:“彭康,你这贼叫化原来也不过如此,现在又奈我何?”
忽又听彭康拍手大笑道:“本来我没法子奈何你,不过那一块顽石与你又有什么难过,你却将它炸成粉碎是何道理?”
石坤再仔细一看,只见满天石屑横飞,正向下面纷纷坠落。情知又着了彭康大挪移之法,不由怒极,一抖赤尸血焰又待向彭康罩下,遥见彭康把手一摇道:“你且别忙,我还有话说。”
石坤也将所发血焰暗为一停,大喝道:“贼叫化,今天便是你我一拼死活的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彭康大笑:“你别着急,要拼死活那还早得很,现在你们这三个魔崽子虽然算是已经到齐了,但那阿修罗老怪还在装模作样,此刻我们如果便将你三个除了,他也许一吓便不敢出头,这一场大劫数岂不又要延长下去,再说你们也许还有一两件玩艺儿还没有弄好,如果在这个时候一完,不也含冤负屈吗?所以我想和你说明,先放你回去,连那两个魔崽子也一齐让你们滚蛋,你们不是仗着那两间无极阴雷来下战书吗?如今那东西虽然由玉虚道友父女代为销毁,也许你三个心犹未死,何妨就此约定,或是你来这里再寻我们一决雌雄,或者我们到你那冰山绝顶上去移尊就教均无不可,你愿意吗?”
那石坤原因无极阴雷尚未完全成功便被毁去,杨文秀和殷好好二人又被困住,这才情急拼命赶来,现在已经闹成一个欲战不能,欲归不得,简直下不了台,却想不到彭康竟肯如此轻易放过,忙也大喝道:“我天外三魔作事向来光明磊落,原来派弟妇殷好好前来,就为约定时间地点一拼死活,谁知尔等却令两个小狗出面拦截,又暗伏能手接应,这岂是正教手段?现在你如此说法,我等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寻尔等算账,便那谢元小凶也烦代为一道,仍在此地相见便了。”
接着又向苏仙子道:“只我一灵不昧,也必仍来寻你。”
猛见苏仙子忽然睁开二目道:“你已大劫临头,还敢如此说法吗?此去如能够悬崖勒马回头猛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再执迷不悟,那就真万劫不复了。”
说罢回顾鹰儿和田婉道:“既是大同教主和他已经有约,你两个可将那两个魔崽子也放了容他一同回去,以观后效便了。”
鹰儿和田婉忙也将神火金花和干天混元紫气一撤,三魔立刻各化一道长虹飞去,这里三魔方才遁走,彭康忙向苏仙子笑道:“我这叫化子,总算不辱贤夫妇之命,将这三个鬼东西喝退了,不过贼心不死,终难安份,这以后便是你和谢道友的事咧。”
苏仙子微叹道:“我本想以极大忍耐了此魔劫,谁知数由天定,终难以人力挽回,如今也只好求一个心安而已。”
正说着,忽见眼前金光一闪,从九天之上.飞下一片白云来,再看时,那云端却站着一个羽衣星冠鹤发童颜的老道人大笑道:“我已是不履尘世将近千年,却想不到也被这场魔劫牵引下来。”
接着又笑道:“人生本就是一个缘法,却更想不到千百度花落花开真如一瞬,苏仙子,你还记得当年魏博小吏田太玄吗?”
苏仙子再仔细一看,却是玉虚真人忙道:“贫尼记得,却想不到田道友以练剑拔宅飞升,今日却仍须到这尘世之中历此一劫,由此便更足见定数难逃呢。”
田大玄笑道:“道友已是四禅天中人,不也欲归不得吗?贫道便因为这一剑随身,恶因早种才不免又有此劫,不也彼此一样吗?”
原来田太玄生当隋末唐初,也以剑仙入道,后来得参玉虚秘籍,才拔宅飞升,在未成道之前,隐于魏博,曾充监酒小吏,和谢元夫妇将属至友,两人正话旧寒喧,彭康连忙笑道:“你二位虽是千年以上的旧相识,既已到这尘俗之中来,与其在这云中话旧,何妨且到那前面临江集上一叙,少时我还要引见若干朋友咧。”
王虚真人一见彭康鹄衣百结,蓬头垢面,分明是个乞丐,却红光绕体又分明是一位法力极高的散仙,忙先稽首道:“道友法号上下,仙山何处?请恕贫道离开尘俗稍久,却未免眼拙了。”
正说着,忽闻一声鹤唳,接着有人大笑道:“田道友竟已不识此君了吗?他便是天津桥上尸解仙子的彭化子,只因他立志要融诸教之长,作个开山老祖,所以尚滞人间,要不然,他也许还是你在灵空仙界的一位老前辈咧。”
接着便见谢元捏鹤而下,含笑飞来,彭康连忙大笑道:“你这孩子到底不脱稚气,目前这尘俗之中的人,只要一爬到高技儿上去,谁还能认得穷朋友?你何苦又把我这叫化的底细抖出来,他既已是天上下来的人,我正打算来势趋奉一下,好找个飞腾的门路,这一来我反不好意思咧。”
玉虚真人不由也大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彭道友,你既有此愿心,打算做个一教的开山宗主,为什么还是这付落拓样儿,须知天上也一样只重衣冠不重人,你这却难怪我咧。”
彭康道:“我这宗派与众不同,所以要现这乞儿相,便是为了以人宏道,不以道来宏人,在我这大同教下,打算倚教吃饭赖教穿衣那可不行,因此先从我起,宁可以卖药乞食,却决不受人供养,至于天上也是只重衣冠不重人,那是从天上来的人的事,却与我无关咧。”
说罢又大笑道:“这里的主人应该是那位矮仙公孙道友,但他为人素来奇懒,对于宾客绝少迎送,我既先来一步,便当前驱,三位还是先请到那镇上少坐,再为细谈便了。”
说着偕了谢元夫妇同邀玉虚真人前往张宅,玉虚真人笑道:“我和小女在这尘世之中,尚无立足之处,既有地方可容小憩那是再好没有,不过这下面的人畜鸟兽,和一切生物全被挪在一片广漠上,虽有禁法,却不能持久,且待我复原之后再去如何?”
鹰儿这才知道,方才这下面山峦之间所有生物,已全被玉虚真人移向别处,心下稍放宽,不由笑道:“你老人家既已将这下面生物移去,为什么不早说?却害我和这位小道友还以为真闯了大祸咧。”
玉虚真人笑道:“你这小沙弥真欠打,方才的事如果不是我早有安排,被你一搞场,还真几乎措手不及咧。”
接着又指着田婉道:“你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吗?”
鹰儿方才已听诸仙相互寒喧取笑,忙道:“我知道,她便是你的女儿对吗?”
玉虚真人伸手一把握着他的手,又笑道:“这倒算是给你说对了,你知道你和我也有渊源吗?”
鹰儿不由睁大一双怪眼,看看田婉,又看看玉虚真人,却记不起这其间还有什么渊源来。
彭康在旁忙道:“咦,你不是说那些挪在一边的人畜鸟兽不能久待吗?为什么倒反和这小和尚谈起这没要紧的家常来,须知他已在畜生道中打了一个转,虽然早已记不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另外还有一个小和尚却是一个鬼灵精,你还怕他不去告诉他吗?我看你还是赶快料理正事的好,这却真耽误不得咧。”
话犹未完,只听玉虚真人大笑道:“彭道友,你这话又错咧,这下面的一切生物全已复了原状,便那阴雷之毒也已除去,你叫我还怎样复原咧。”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那足下又是水碧山青,不但麇鹿鸟兽游行自在,便连山麓下面的几间茅屋,也炊烟袅袅上升,门外稚子更嘻戏如常,简直好似丝毫变化未经一样,不由俱各大惊,赞佩无已,彭康更是把头连点道:“你真不枉是天仙中人物,只这一手便无人能及,如论挥移颠倒,我也会得,却决没有你这等安祥咧。”
玉虚真人微笑道:“你先别谬赞,我虽下手占先,却也不能如此从容安祥,便决不敢掠人之美。”
说着又一指苏仙子道:“挪移是我,这护持却是这位宝树夫人佛法使然咧。”
苏仙子也笑道:“田道友太谦了,一切还是道友之力,我不过因恐移动过速,那些生物也许禁受不起,所以才从旁稍加助力,你这么一来,不使我更加惭愧吗?”
彭康笑道:“我今天真是一再丢人输眼,原来这场功德却是二位合力而成,不过我却半点也没有看出,这便是更见神妙咧。”
说罢,便和众人一纵遁光一同到临江集张宅大厅之前落了下来,这时厅上众人均已散去残席,也收拾干净,只公孙寿昌和诸仙侠弟子尚在等候,中间一桌盛席也摆得整整齐齐,那公孙寿昌一见彭康回来,首先大笑道:“我还当你约了什么人来,原来却是攘天功以为已有,竟把人家三位道友的一场大公德打算抢来放在自己名下,你好意思吗?”
彭康大笑道:“你以为这三位道友之来是偶然的吗?我这叫化子虽然再偷懒些,还不至便如足下所料咧,不信你只试问一问谢道友便知道咧。”
公孙寿昌却不去理他,先向玉虚真人把手一拱道:“难得四道友竟也从灵空仙界赶来共襄这场极大公德,我正愁那阖闾老怪如被引出,便又须大费手脚,却幸道友父女也到,这样一来,即使他也参与其事,便也无妨咧。”
玉虚真人也把手一拱道:“闻得此次祛魔卫道救灾弭劫连西方诸教宗主长老也曾与会,便贫道不坠这场尘劫,诸魔也决无得逞之理,道友怎能如此说法,其实我也只因昔年杀孽稍重,小女又有一二旧约未践,但此小劫,差免重堕轮回而已,如非谢道友的昔年心香传示,安排稍迟也许就误事咧。”
彭康大笑道:“矮老儿你听见吧?实不相欺,这谢道友贤梁孟是我约来的,田道友却又是由谢道友约来的,你这矮老儿既然主持一路卫道祛魔救灾弭劫的事,自己偷懒也还罢了,怎么反说我攘天功以为已有,当着多年不见的老友,不太难为情吗?”
谢元也笑道:“公孙兄这次恐怕要理屈词穷了,我和山荆委实由彭兄约来,这位田道友却又是由我传声请来,这场大功德虽由大家合力同建,却其实出诸彭兄提调,实在他却并非攘天功以为已有咧。”
公孙寿昌又大笑道:“好,好,算我又冤枉彭化子一次,大家且请到里面落座,再议罚则如何?”
彭康笑道:“只你愿意认罚,那话便又好说咧。”
说着,大家一同入厅落座,诸晚出仙侠,又分别向谢元夫妇和玉虚真人见礼,那田婉却和云云最说得来,只一会儿便交成朋友,非常亲密,心印却背着人一扯鹰儿悄声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等莽撞,方才我一再嘱咐你千万不可把人弄错,你为什么和那位田道友动起手来?这一来你这祸却闯大咧。”
鹰儿猛翻怪眼道:
“你骗我咧,我虽和她打了一会,彼此全无损伤,后来大家把话说明,她也没有十分怪我,便那位老仙人也非常和气,这却会有什么大祸?”
心印又笑道:“你以为人家没有十分怪你吗?那是因为大敌当前,无法分身,所以他父女才放你过去,你须知道玉虚真人和我们两位师父全是朋友,便那田道友,你别看她年纪小,也曾见过孤云两位禅师,过了今天,他们便会告你一状咧。”
“要依我说,你最好设法把田道友招呼出去,背着人陪个不是,也许他会饶了你亦未可知,要不然她一告诉各位师长,一定会把你深锁进那山洞去,不但这场大热闹没有你的份,那面壁入定的罪可不好受。”
鹰儿不禁吃了一大惊:“真的吗?不过你教我去陪一个丫头的礼,那多么难为情,我却干不来,这却如何是好咧。”
心印道:“我却无妨,你背着人,只须向她说一声,方才实因未能认出你是师姐来,还望恕罪,不必再禀明师父,小弟便感激不尽,她自然便会饶了你,这又有什么难为情的,即使吃上点亏,不比被师父召回去,在那金光洞里再面壁一二十年要好得多吗?这以后热闹多着呢,你舍得回去吗?”
鹰儿听说要回洞面壁不由慌了,忙道:“她告诉师父,便真要我回去面壁吗?这却不好受咧,我情愿背人向她陪个不是,不过怎么才能背着人呢?你千万不要捉弄我才好。”
心印笑道:“我为什么要捉弄你,你既怕难为情,便须拼着回去面壁,如果要想背着人那倒有法子,少时她便偕那柳云云出来到后园去,我只替你将云云唤过一边你便好说话咧。”
鹰儿闻言忙道:“只你不捉弄我,能在背着人的地方,我愿意向她陪个不是,到底要比回去面壁好得多,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咧。”
心印笑道:“你既愿意,那只看着我的眼色便行咧。我只一眨眼你便跟了出去,包你误不了事。”
鹰儿点头,再看那席上诸老已经举杯互酌,遥闻玉虚真人道:“我自飞升以来,不食人间烟火已是千年,却想不到今日又尝此味。”
接着又笑道:“方才彭道友既做好人将那三个魔头放掉,又订下决一雌雄之约,他们自然非来不可,但不知道未来一场恶斗却如何应付,能见告吧?”
彭康道:“方才我已说过,那便是谢道友贤梁孟的事,却与我等无关咧。”
玉虚真人道:“那么方才既将这三人困处,谢道友和夫人全在场,为何又不就手除去咧?”
彭康大笑道:“这个你还该问苏道友才对,这次她两位虽系由我约来,这样处置却是苏道友所嘱,我只奉命而行,却未便代为解释咧。”
谢元忙道:“彭道友休得取笑,这事因果甚多,却非全在山荆一人身上咧,”说着便将石坤和苏仙子经过一说,连那杨弃儿和云云乃至诸葛钊张纪方等人诸生之事也说了。接着又道:“如论这三个魔头作恶多端,倒不仅对愚夫妇而已,不过山荆因为俗家所存只此一人,所以不无稍有顾念之处,便此次放掉他,也只欲以绝大忍耐渡化,免其永沉无间地狱,或竟致劫化沙虫,不过如以目前情形而论,恐怕这厮恶因早种,便佛也救不得了。”
公孙寿昌笑道:“此中因果所至,现在还难说,不过目前这三个魔头总算把他给挡了回去,那无极阴雷一劫也算过去,只那盐池三怪也许已来,一定又有新花样,我们还须仔细才好。”
彭康大笑道:“如论石坤等三人还不无点鬼门道,想除他也许真要稍费手脚,至于这盐池三怪本就没大出息,全靠着仰仗阿修罗老怪鼻息欺人,名虽自成一家,实际无殊罗刹鬼国附庸,他便顷巢全来,也无须我们动手,只消派上两个得力弟子便足可应付,你这矮老儿为何却这等重视他,不怕别人齿冷吗?”
玉虚真人笑道:“原来天外三魔之外,又有什么盐池三怪,怎么我却不知道咧?”
谢元道:“这全是几个晚出魔崽子,你怎么会知道?如以法力而论,确实是较之那天外三魔较差,不过这三个鬼东西,却也各有特长,而且名虽三怪一家,却是三个邪教。
“他们这三怪第一怪是盐池尊者哈天生,原本是一个番僧,但其实并非佛门弟子,只因玉树和西藏一带人民信佛,所以他假佛教之名行魔道之实,那第二怪是万象夫人秘魔教主郁红英,虽是个女魔,却淫毒凶狠,较其他两怪尤甚,第三怪是玄阴教主张道玄,这三个魔崽子,原来本与西方魔教无关,不知为什么却和阿修罗老怪会打成一片,一鼻孔出气。
“适才彭兄说他们全仰阿修罗老怪鼻息欺人,却未免言过其实,他们只有过互有关连而已,如论法力,却比那白骨教中的几个魔崽子又高明多了,如果我辈遇上自不足畏,但以门下弟子当之还是谨慎才好。”
彭康大笑道:“怎么连你也说出这话来?你以为他们三个魔崽子,自称尊者教主便各有一手,和阿修罗老怪竟能分庭抗礼吗?老实说,我说他们仰仗老怪鼻息欺人还是客气,其实也许只能算是奴才咧,不信你看,这又有战书来咧。”
正说着猛听那厅外一个娇婉的喉音道:“彭化子你别当面骂人,我还没有把你放在眼睛里面,不过我魔教之中各宗派也联络好了,今日我由各位同道推定来下战书,却决不与你动手,只等你们覆信一出去,那便叫你知道厉害了。”
说着只闻得一阵媚香过处,那筵前已经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宫装魔女来,只见她云髻高耸,长袖低垂,一个长瓜子脸儿满带笑容,右手擎着一封信道:“我知你们这几个人也作不了全主,好在大家全要等人到齐才能动手,你们不妨把那几个秃贼贱尼和有名的老鬼全找来了,商量好了,再送上一封回信,到大西国王殿上,彼此作个了断,否则自知不敌,也无须害怕,只须在回信上面说明,将中土这片花花世界让了出来,我等也决不深究。”
说罢一声冷笑,人便不见,简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是如何去的。公孙寿昌不由向彭康大笑道:“叫化子,你看见吗?只这一手便很不差,能不仔细吗?”
彭康未及开言,谢元忙道:“她这不过潜形隐遁之法稍精而已,来时我虽因说话分神没有看见,去时她却明明从地下遁走,这点小术,不但瞒不过道友,便彭兄和山荆也未必便无觉察,你能如此说法吗?”
玉虚真人笑而不言,苏仙子却道:“岂但彭道友早已知道,便他方才所说的话,一定也是有所为而发呢。”
彭康又大笑道:“苏仙子毕竟是佛门中人,说话绝无假借,须知不但我知道,便这矮老儿也是存心这么说。实际他已在这地下弄了玄虚,这妖妇已经上当咧。”
公孙寿昌摇头道:“你又料错咧,我怎么好意思在田道友和谢道友夫妇面前卖弄,这不过又是心印那小和尚恨她到这里来逞能略为示警而已。”
彭康再掉头一看,不但心印人已出去,便连鹰儿和田婉也不见了,不由看看玉虚真人一笑道:“这小和尚也真爱多管闲事。”
一语未毕,便听那地底鬼声啾啾,夹以一声声号哭,仿佛叫着心印名字,那声音尖锐而惨厉,便似深夜招魂一般,渐渐自远而近。
半晌之后,那妖妇郁红英又在筵前现身,身外却被一蓬心光笼罩着,一脸激愤之色道:“我已说过,今日此行,系受我魔教中人公推来下战书,决不打算与谁动手,你们为何又不放我走是何道理?”
猛听彭康大喝道:“你如正式来下战书,就该从集镇外面现身,先行报名说明来意,由人引进,自然不会丢人现眼,谁叫你却卖弄邪术暗中进来,我等岂屑与你计较,此乃门下子弟,因你太目中无人不识进退才稍示警,你既自己以为在魔教中确有一手,为何连这一点心光也逃不出去,空说大话吓人有什么用处。
“如要以你平日所为,就该听那小和尚用心光慧剑将你神形一齐消灭才对,但如那等做法,又令群魔说我正教门下欺人太甚,现在姑且放你回去,改日少不得我们也有人去成都回话。”
接着又道:“心印贤侄,你可送她一程,免得这妖妇中途遇上冤家反把这笔账记在我们头上。”
那妖妇在心光之中,把牙一咬道:“这可是你说的,只有人去,我们也决定照样行事,你可不要后悔。”彭康冷笑一声道:“本来叫你传语已足,你们这一批魔崽子哪配我等遣人覆信,不过因为你们既然来了三次,礼尚往还,你回去和各魔崽子商量好了,等着便了。”
说着忽听心印在厅外大喝道:“现在话已说完咧,既是大同教主有命,叫我送你,还不与我滚了回去。”
一声喝罢,那心光一闪,卷起妖妇便走,才出厅房,只见一点清光飞向空中直向西方而没,遥闻玉虚真人大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便这小和尚也远非昔年可比咧。”
心印连忙上前稽首道:“弟子无知,实因这妖妇另有一场因果,如不令其稍知警惕,将来同道之中,便有人要吃大亏,所以才在各位尊长和真人面前放肆,还请恕过才好。”
玉虚真人连忙答了半礼又笑道:“我深知你是同辈之中惟一杰出人物,五蕴皆空,六通均就。适才小女也承你暗中维护不少,如依世俗人情,本当稍有酬报,但你对法宝丹药等物一无所用,彼此所参又不相同,便道法也难相授,那只好算是我们从此结一忘形之交咧。”
心印方在连称不敢,公孙寿昌大笑道:“你这一开口,我方在替你小和尚欢喜,以为你这从灵空仙界来的人,对于后辈固须有所赏赐,人家又帮了你一个大忙,所酬必大,原来说了半天,却是一句空话,这忘形之交又值得几文钱一斤吃咧。”
玉虚真人笑道:“人说士别三日则当乱目相待,却想不到你这矮老儿多年不见,却学得一身铜臭,开口便是市侩气习,如非有在座各位道友,足资证明,我还当你这多年之中已经改了行,做了买卖呢。”
“不然哪会这等锱铢必较,不太令人齿冷吗?须知我既愿和这小和尚订交自有道理,却非空言搪塞和世俗大老官一样咧。”
众人不禁全在大笑,忽见那田婉携了鹰儿,泪流满面一同进来,伏在玉虚真人面前哭道:“女儿不孝,想不到一点无心之孽,竟累父亲又到这尘俗之中来走上一遭,如非这位小禅师又参上乘佛法,自愿化解这场冤孽,在这未来劫数之中,又不知如何变幻咧。”
鹰儿忙道:“田道友不必难过,当时之事彼此本属误会,何况我也夙孽极深,虽然死在你那五龙锁心圈下,又坠入异类之中数百年,也许天假道友之手,令我重归佛门得成正果,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日咧。”
原来鹰儿在诸生之前姓王名诚,生当北魏沙门大兴之际,本来是龙门云林寺侍者,素精拳棒技击,秉性又极为憨直,疾恶如仇。
彼时田太玄已经修成散仙,田婉也剑术初成,因为北方全在异族侵凌之下,人民涂炭自不待言,所以循大河而上修积外功,一路从胡人手中,竟救下了好多老弱妇孺,一时无法安排,正打算寻一安顿之所,慢慢设法。
却在无意之中遇上王诚正和一胡兵小校抵死相拼,看看已经危殆,便救了下来,一同情形之后,才知那胡兵小校为调戏一个汉妇不从,竟持刀相追,却好遇上王诚路见不平,救了那妇人。
当时虽然痛快,那小校却记恨在心,二次狭路相逢,竟拼斗起来,因为那小校携有兵刃,王诚却手无寸铁,以致几乎伤命。
当时田婉便以所救十余人相托,王诚一同承诺,安置在附近山下洞窟之中,那王诚因感田婉相救之德,一力协助,将所救各人分别慢慢安顿,时间一长,彼此更熟。
那王诚原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对田婉敬畏,却不知男女避忌,有时看得田婉还是一个孩子,非常爱惜,嘘寒问暖,便如兄妹一般。
却不料合当命中应有一劫,那十余个老弱妇孺,却全是胡人之中一个妖巫假借官方力量弄来的祭品,因为邪法敌不过田婉道术,不敢来夺,却想了一条极毒辣的诡计,乘着王诚从寺中出来买酒吃,却在酒中下了一种猛烈的春药。
那王诚哪里知道,吃下去之后,眼睛发直,欲火如焚,一到安顿妇孺的密洞之中,便按着一个妇人剥去衣服强xx,却好田婉出外未归,那妇人只有任他奸污,偏那春药猛烈异常,直到妇人花憔柳悴,王诚仍是兴发如狂不肯住手。
田婉人一回来,一见那人哭叫之状不由大怒,立刻用五龙锁心圈,将王诚勒成数段,正在安慰那妇人,田太玄也自赶来,一查原委,田婉不由悔恨欲死,只有杀了那妖巫替王诚报仇。
那王诚一死,又因另具夙孽转入猴身,却被孤云长老收在门下,直等孽满,才又借虬髯僧相扰之事逐出,转劫为人,却想不到一个已经飞升灵空仙界,一个也入佛门得参大乘妙法,两下因为祛魔卫道又遇在一起。
那鹰儿原不自知,只因受了心印之教,去寻田婉陪罪,又被心印暗中用心光将两人一照,这才各悟前因,田婉心中倍觉难受,鹰儿却慨然自允化去前生冤孽,所以一同前来禀明玉虚真人。
这时厅上诸仙均知个中因果,玉虚真人首先抚着田婉笑道:“那本是无心之过,幸喜这小和尚暗中已代化解这一劫又算过去,你还哭什么,须知我们此番到这尘俗之中来,却不只为了这一件事咧。”
田婉不由一睁眼睛道:
“你老人家如此说法,难道我们还有劫数在后面吗?”
玉虚真人点头道:“佛云诸大弟子慎毋告因,天下事有因即在有果,不然修到金仙何至再坠尘俗之中,须知这小和尚虽然答应你,自愿化去这场夙孽,但天道至公无私,却由不得人,你既然欠他的便该还他,不过经此一来化恚怒为欢喜,差免冤怨相报而已,何况你我在过去劫中尚有若干因缘未了咧。”
鹰儿在旁不由咧开大嘴笑道:“那过去劫中被杀的是我,我已自愿化去这场冤孽,还有什么说的,天道说再公正无私些,难道还能强人报冤报仇吗?”
苏仙子看着他笑道:“你也佛门弟子并系孤云禅师高弟,怎么连这点也不明白,你自愿化去冤孽,解开前结,那是他以前恶因之果,但从现在说,你却是善因之因,前因虽解,后因又种,你自愿解开前结,却不能禁人不报你这善因咧。”
鹰儿不由又翻起一双怪眼摇头道:“我不懂这些,我不愿去报复人,也不愿人来报答我,大家放开手不更自在吗?”
田婉却道:“这怎么行,我在过去劫中即种误杀之因,又蒙道友慨然自愿解结化去这种冤孽,免我一劫,焉有不报之理?”
苏仙子笑道:
“这便是事有不能自已咧,我佛说诸大弟子慎毋造因也便在此。”
鹰儿正说:“我不管那些。”忽见那厅外金霞连闪,接着有人大笑道:“原来玉虚真人鹤驾也到了此间,这倒是老衲想不到的。”
接着又有人道:“田道友你不要为令嫒和这小和尚说法,须知这场仙凡浩劫,正是大家结账的时候,借此一番劫数,了却无数恩怨,不也落个未来的大自在吗?”
众人一看,那遁光敛处,厅上又多出四五个人来,那先说话的,正是铁肩大师,那后来接言的却是慧因大师,还有慧果大师、柳不疑和虬髯僧,连忙各自上前见礼。
铁肩大师一见柳昭业伏在地,连忙上前一手捧着他的头顶笑道:“可喜你借小和尚心光一照已悟本来面目,这却省我不少心力咧。”
昭业忙道:“弟子在无量劫中沉沦已久,幸蒙恩师渡脱,又蒙小禅师佛光照体,现虽悟澈前因得返本来面目,但未来劫数仍多,还望恩师始终成全才好。”
铁肩大师笑道:“你即已悟澈前因,灵台便当清净,你自是你,我自是我,还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本来无始,哪里有终,你怎么又着相起来,这不又糊涂了吗?”
说着把手一抬,昭业顿觉一点阳和之气,便如醍醐灌顶,直下十二重楼,真神愈觉灵明,忙又谢过恩师站了起来。
遥听玉虚真人也笑道:“前此命小女收那干天混元紫气,便有心乘机向玉龙潭一会,只以劫运未至,在这尘俗之中,羁留过久,也非所宜,要不然早来看望诸位老友咧。”
公孙寿昌在群仙稽首揖让之间,忽然大笑道:“你是舍不得那灵空仙界无边美景便忘却老友咧,还说这外场话做什么?要不然,也参与上次的大会,哪有这样热闹。”
玉虚真人也大笑道:“我并不是舍不得什么灵空景色,却实在是怕来早了,这些魔崽子又横生枝节,纠缠不清。再则,你这矮老儿和彭化子两张刻薄嘴我也不敢招惹,所以不如安心等这场劫数快到再来。”
彭康忙也笑道:“田道友我可没得罪之处,你为什么连我也扯在一处,既如此说,你怕人刻薄,我便就要刻薄一番,你可不许恼咧。”
说罢相与大笑,接着各依宾主落座,公孙寿昌便将连日左道妖人叫阵败走的话全说了。
铁肩大师点头道:“我们几个人所以从海外赶来,便也为了这场大劫即将开始,那阿修罗老怪惯于用别人来做替死鬼,反正他有这许多附庸友道,乐得随侍差遣,理在除天外三魔,盐池三怪,赤身老魅而外,便连那阖闾邦平也被邀了出来,好在我们也有若干生力军,便田道友此来,也非仅仅只为了他父女本身应劫,要不然那阖闾邦平我们虽也可以制他,就到底不如他以老友的交谊,加以渡化的好了。”
玉虚真人道:“我来便有此意,不过这人入迷已深,便我也难以口舌说服,到时,也许还要仗另一位道友之力方可如愿。”
虬髯僧笑道:“此事我也略有安排,不过为时尚早,现在且先别说这个,倒是目前的事,须先有个决断才好。”
彭康忙道:“如以目前的事而论,人家已经来三下战书,方才我和矮老儿也和来人说过,一定着人前去覆信,诸位既已全从海外赶来,此事还须先决才好,却不可以示弱咧。”
柳不疑点头微笑道:“此事在海外已经略有决定,只着心印、诸葛钊二人一行,便可胜任,倒是东方道友夫妇,打算趁此先救出他那被老魔禁制在冰山之下的爱子东方大年。这却非选上几个得力弟子前往不可,此外还须有一位足可独立和那老魔撑一下的能手暗中随往才行,彭兄肯着力吗?”
彭康把头一点笑道:“既蒙下委敢不如命,不过这是他老夫妻的事,为什么他们不去,倒反要请外人代劳咧?”
铁肩大师捋着银须笑道:“他夫妇怎么能不去,不过恐怕人手不够,防那老怪顷全力堵截,所以才打算请你帮忙一二,既承慨允,他二人还须当面邀请,也许不久便该来咧。”
彭康点头笑道:“这才是道理,要不然我这叫化子虽穷,却不受人支使咧!”
说着公孙寿昌也向着铁肩大师笑道:“这里的事,本来是你那高足的主持,小弟一来他便把这圈儿给我套上,这一路本来大家推我,自是偷懒不得,如今幸喜大家全来了,便仍烦柳兄和你二人把这副担子挑起来,我却不管咧。”
柳不疑连忙摇头道:“这一路本来是你的事,我们赶来不过从旁协助而已,你怎么打算卸责那可不行咧。”
公孙寿昌笑道:“我本来是这一路的偏将,如今你这兵马大元帅的来了,焉敢僭越,对不起我还略有小事,先行别过呢!”
说罢金光一闪便不知去向,铁肩大师道:“此君真是为友心热,他既然另有准备,那此地的事便只有仍烦柳老弟主持了。”
柳不疑笑了一笑只有答应,一面唤过心印、诸葛钊道:“那献贼无知,仗着群魔来得不少,竟敢擅改正朔,以十一月初一为元旦,接受朝贺。你二人可趁此前往覆书,约那阿修罗老怪,在成都东郊会战,如果有机可乘,不妨稍予示警再行回来。”
说着,从身边取出一封信道:“日期我已在信上写好,你二人不必管他,只把信送到便算销差缴令。”
二人答应,接过书信退了下去,这里诸仙既到,在大劫之前,少不得另有一番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