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谁都愿意听好听的话,鲁浪是个孩子,苗玉伶赞美他,他真是高兴极了,拉着苗玉伶的手道:“姊姊,我想向你要几样东西。”
苗玉伶一怔道:“你要什么?”
鲁浪大眼一翻,道:“我要数百只的老鼠。”
苗玉凤是最怕老鼠的,一听老鼠两字,吓的尖叫起来。
苗玉伶十分纳闷的道:“这岛上野生老鼠很多,我可以请我的人给你送几百只来,小兄弟,我不明白,你要这么多的老鼠干什么?”
鲁浪神秘的道:“好姊姊,你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知道这些老鼠的功用有多大,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没见过……”
关山月叱道:“鲁浪,这是什么时候了,你可不能乱开玩笑。”
鲁浪大声道:“放心吧,师父,我不是闹着玩的……”
霍一刀看看天色道:“咱们出发吧!少主,渡口的路不好走呢。”
点点头,关山月道:“好!”他瞄了布衣刀客一眼,道:“老布,你行么?”
苗金花格格地道:“苗家的解药天下第一,他已没事了。”
苗玉伶移身道:“我派个人给你们带路,至于那位小兄弟要的东西,我会在半个时辰内送到……”
夜早已暗下来,云际没有一丝光线,连星儿都钻进了云层,仅有那嘶鸣的风,猛烈地刮着。
在黯黑的夜晚里,那一排排的草屋已点燃了灯火,两三百名三绝帮的高手全暂时住进了里面,仇亦森和费小清在各处巡视了一圈,对这里可攻可守的形势十分满意,他们看到四周的沼泽,还有那深陷的坑洞,刹时,使仇亦森不愉快的心舒解了不少,当他得到消息,霍一刀出卖了他的时候,他真有点疯狂的愤怒,想不到自己一出师就栽了大斤斗,死去大半的兄弟,他发誓,要劈了霍一刀。
在嗖嗖的风声里,他叹了口气,道:“小清,咱们有多少胜算?”
费小清嘿嘿地道:“虽然咱们折损了大半的人在河里,但是,我们还是有信心毁掉铁血门的人,我说这话有根据的,首先咱已占了最有利的地位,落魂岛的势力非苗家莫属,有苗家的帮助,铁血门已输了一半,再加上这里天时地利,都很适合咱们发挥,铁血门不来则已,来了只有送死。”
“嗯。”仇亦森应了一声道:“金绝兄弟是咱们三绝中最厉害的,铁绝和银绝兄弟折损不少,今夜要你的兄弟多留点心,我不在乎关山月的功夫有多高,我只担心咱们兄弟的士气……”
费小清嘿嘿的道:“别担心这些,金绝兄弟早已期待这一刻了,我只是有点奇怪,苗家将咱们安排在这里,为何迟迟未见人来,难道他们……”
仇亦森沉思道:“听苗家姊妹说,她们要先给姓关的一点颜色,你晓得苗玉伶那孩子很爱我儿子,可惜,她还不知道我儿子的女人有好几个,哪会看上这么野的女人……”
他仿佛很得意自己儿子的风流事迹,面上有种沾沾自喜之色,哪知他的话声刚落,已传来一个女子的冷笑之声,只见草丛里的苗玉伶正寒着脸瞪着他。
仇亦森心里一惊,道:“啊玉伶,你来啦!”
苗玉伶恨声道:“我终于明白你儿子是什么东西了,原来他一直在骗我的感情,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娶我呢!好,仇帮主,苗家不会管你的事了,你生你死,全看你自己了……”
她愤愤地一甩头,转身往草丛里行去,仇亦森叫道:“玉伶,别误会……”
苗玉伶怒声道:“你还在玩这一套……”
仇亦森是个老狐狸,当他知道自己嘴快说溜了嘴,他知道这误会已解释不清了,他晓得决不能让这女人走出这里,否则,他便要冒和苗家为敌的风险,他猛地一跃身,伸手抓住苗玉伶的手腕,道:“别走!”
苗玉伶断没想到仇亦森会突然出手袭击她,在不及防的情形下,只觉全身一紧,叫道:“你……”
仇亦森嘿嘿地道:“只要有你在我的手里,我不怕苗家不听我的,苗玉伶,我要你们苗家助我杀铁血门的人,否则……”
苗玉伶哼一声道:“你可知道苗家弟子数千人都会追杀你们……”
仇亦森冷冷地道:“我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一仗我必须要赢,没有苗家的帮忙,我胜算机会不大,有了你,嘿嘿,苗家只有听我的……”
苗玉伶冷笑道:“你错了,我只要不回去,苗家就会先杀上这里。”
哼,仇亦森得意的道:“他们不敢,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翻脸……”
话语间,远处已发现了敌踪,负责守卫的三绝帮兄弟,已觉得四周有人影出现,费小清低声道:“帮主,有动静……”
仇亦森伸手点了苗玉伶的穴道,交给-个汉子将她押了起来,他立刻往各处瞄了一眼,道:“通知所有兄弟,要让他们进来草屋,别追杀出去,咱们要利用这里的地形,个个杀掉他们……”
费小清嗯了一声,立刻将话传了出去,刹那间,那些三绝帮兄弟已分散开来,各守着自己的位置,那雪亮的刀已握在手里,好冷寒的杀气……
空际,除了风啸,连一点杂音都没有,有的,那是每个人的呼吸声,沉重中带着些微的紧张……
苗玉伶还真有信用,果然在半个时辰内送了三麻袋的野生老鼠,这些老鼠个个肥大丰润,它们倒很安静的蜷伏在袋子里。
鲁浪高兴地道:“布条、火油,准备好了没有?”
关山月对这位宝贝徒弟还真有耐心,虽然他不明白鲁浪在玩什么把戏,但,他晓得鲁浪的确有相当的智慧,很快的将鲁浪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鲁浪嘿嘿地道:“我要二十个兄弟帮助我……”
老梅嘿嘿地道:“没问题。”
鲁浪望着那些草屋及四周的草丛,道:“天干物燥,对我们有利,如果风向再帮我们的忙,哼哈,我这一招可管用极了。”
老梅怀疑的道:“看你样子好像是要火烧连环船……”
鲁浪嘿嘿地道:“不错,就是要烧死他们……”
他立刻教那二十几个铁血门兄弟,要如何在老鼠尾巴上绑布条,再沾上火油,然后,老鼠屁股着火,这群老鼠便会不顾生命的向前奔跑,它们所到之处,立刻就会起火燃烧,那些草屋顿时会成为一片火海……
听完了鲁浪的解说,关山月皱眉道:“鲁浪,这法子行么?老鼠尾巴着火,会乱闯的,如果它们不往他们那边跑,朝咱们这里跑,那岂不是帮了倒忙……”
鲁浪手里忽然多了个笛子,道:“我有办法,师父,你放心……”
在鲁浪的指挥下,数十个兄弟每人带子小袋老鼠向前跃去,他们各选了一个地方,在老鼠的尾巴上点子火,然后扔向草屋那边,只见满天火光,一只只老鼠被扔了出去,那些老鼠在吱吱大叫中在草丛里乱跑。
鲁浪将笛子放在嘴边,奏出一种怪异的笛声,说也奇怪,那数百只老鼠闻得笛声之后,居然选择了正前方,狂烈的奔着,火苗子随着所奔之处,立刻燃烧开来。
只见浓烟蔽天,火势猛烈,那些草屋立刻火红一片,风助长了火势,渡口这地方全在火海之中。
三绝帮的高手哪会料到铁血门有这么一招,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只见人影晃动,惨叫不绝,他们已顾不得自身的任务和岗位,纷纷往没有烈火的地方跃去。
仇亦森吼道:“冷静点……”
当他了解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知道眼前的敌人太有智慧了,能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的兄弟无法隐藏自己,仅这一点已令他寒心了。
他瞬快的发现关山月站立的位置,道:“老费,姓关的逼我们非向他朝面不可……”
风是往后面刮的,他们如果不迎着风走,浓烈的烟火会让他们没有反扑的能力,费小清吼道:“兄弟,咱们干吧!”
此刻的三绝帮真是很凄惨,还没有交手,又有一部分的人折损在烈火里,那些能逃出烈火的人,已被弄得灰头灰脸,但,他们毕竟是很有经验的一群,集合之后,立刻随着仇亦森和费小清向关山月这边跃来。
关山月很有耐心的等待他的猎物过来,火光映照下,他看见仇亦森的脸色很难看,也知道这个曾杀害父亲的仇人,已遭受到相当沉重的打击。
双方的人已剑拔弩张,风梢子划起尖叫声,如森冷的刀刃在空中飘过,寒颤的呼啸在每人耳中……
火光将这里染红了一片,霍一刀突然叫道:“我的人先杀过去。”
摇摇头,关山月淡淡地道:“别急,霍当家的,在心理上他们已输了一半,现在我们的网已布好了,只剩下收网了,那个老狐狸似乎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尽,此时只不过在挣扎罢了……”
鲁浪突然又奏起了笛子,此情此刻,这笛音有些凄凉,呜呜地如呜咽的江水,在狂风怒吼中嚎啕,那笛音吹得人人心头紧紧地揪在一起,好难过,好不舒服。
那笛音居然使每个人心头像压了一块重铅,沉沉地,而鲁浪的脸上居然滚着一行清泪,一行晶莹的泪水……
云鹏诧异的道:“鲁浪,你……”
鲁浪颤声道:“奏必死之乐,也是替仇亦森奏哀乐……”
疾跃的仇亦森面色变了,吼叫道:“万魔之笛……”
鲁浪大声道:“不错,当你再听这笛声之时,就是你必死之日。”
关山月诧异的道:“鲁浪,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鲁浪抹了抹眼中之泪,道:“师父,这是我娘交待的,我娘何以会变的没有妇德,不守贞烈,全是那仇老贼干的好事,在我娘得不到你父亲的感情后,这老贼居然十几个人强xx了我娘,使我娘变得自暴自弃,而再也……”
关山月心头一沉,道:“别说了,他该死。”
鲁浪恨声道:“师父,我要生啃了他!”
吸了口气,关山月点头,道:“没有人会饶恕他!”
此刻杀伐之前的宁静使人喘不出气来,铁血门兄弟早已期待着这一刻的来临,他们刀已出鞘,剑已擦亮,俱屏息静气的守在那里,只等他们的门主一声令下,他们将为他们的荣誉和责任而拼杀过去,那是很难熬的一刻……
费小清将他的兵已布署好了,兵分两路,左右两翼,他和仇亦森居中策应,迎着他们的对手走去。
蓦地——
远处有人叱叫,那是在疾奔的苗玉伶,她头发已烧焦,衣衫破碎凌乱的仅有几缕遮住她的玉体,那灰白的脸靥,罩着一股愤怒而仇视的神色。
她是九死一生的从火堆里逃出命来,火烫伤了她的肌肤,火夺去了她那满头的乌丝,火也烧燃着她胸中那股难以抑止的杀机……
苗金花-颤,道:“老姊……”
苗玉伶恨声道:“妹子,传‘杀’令,我要这老贼碎尸万段,三绝帮的王八蛋,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落魂岛……”
苗金花点头道:“好!”
她一向都听姊妹的,一见苗玉伶那副惨状,使这小姑娘也动了真怒,她往空中一甩手,在砰然声中,三条火焰便旋转的向空中射去,蓝、红、绿三种颜色,那是代表了必杀之意,火焰腾空后,半空里就响起一连串咚咚的鼓声,此起彼落的四下互应着,沉沉的鼓音使人有满身不自在的感觉,听在心里好难过。
老布低声道:“这鼓声代表什么意思?”
苗金花低声道:“催魂鼓,落魂岛只要响起这种鼓声,所有苗家的子弟都会不分远近的向这里奔赶,哪怕是千水万山之隔,他们也要拼命。”
仅这几句话间,远处已闪现出无数的人影,个个背弓拿剑,已将这里重重的包围了,那层叠的人浪使三绝帮的高手全变了色,他们已有些哆嗦,更觉心寒。
苗玉伶双眸寒光一涌,道:“关少主,这里全是我们苗家的人,那老贼决跑不了,现在,由你的人先上,还是由我的人先下手?”
关山月沉思片刻,道:“苗姑娘,姓仇的交给我,那些三绝帮徒,就由你的人解决吧!”
仇亦森嘿嘿地道:“妈的,关山月,你把我们当块肉,爱怎么割就怎么割?呸,老夫倒不信这个邪……”
关山月哼声道:“那你何不过来,我俩单独解决……”
费小清双目一冷,道:“瓢把子,咱们陷于不利的地位,依我看……”
“嘿嘿,”仇亦森深沉的道:“你怕了?”
费小清苦涩的道:“咱们的人太少了,单单苗家子弟已够咱们应付了,如果加上铁血门和天水帮,帮主,明眼人一看……”
仇亦森怒叱道:“滚开,没出息的东西!”
费小清被他骂的不敢吭声,他紧紧地贴在仇亦森的身边,在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费小清面上的神色,但他那双目光却愈来愈冷,咬了咬嘴唇,他的手已拔出那柄随身携带的短剑,然后,他很轻声的道:“帮主,对不起啦……”
在没有说话之前,他的匕首已插入仇亦森的肋骨里,仇亦森可没想到他最信任的人——费小清会在此刻突然出手偷袭他,惨叫一声,回身一掌击在费小清的胸前,费小清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仇亦森惨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费小清张口吐出鲜血,颤声道:“对不起,帮主,我是在为兄弟们着想,咱们不能为了个人的私怨,让弟兄全死在这里,唯有杀了你,才能换回兄弟们的命……”
仇亦森恨吼道:“好,你……”
他如头负伤后的猛兽,突然大叫一声,朝关山月电射而去,此人功力的确很高,在那样沉重的伤势下,犹能弹射攻击,其身手果然厉害。
锵——
在一片龙吟颤闪中,那寒颤的剑已如幻化的浮影,神秘莫测的劈去,谁也不知关山月这一剑是如何出手的,但,那确是一招没有人能解的快招。
哎呀——
在仇亦森的惨叫声中,他的两只手已飞向半空,而身子已落在地上,正好落在鲁浪的身边,一轮棍影随之挥出,鲁浪的大铁棍已敲在仇亦森的脑袋上。
脑浆如汁水般的溅向地上,一代枭雄就这样的惨死在数人之手,他连回手板平的机会都没有了。
费小清颤声道:“少门主……”
淡淡地一笑,关山月道:“请说。”
费小清喘声道:“仇当家的已死,能否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放过我那些兄弟……”
关山月望了苗玉伶一眼,道:“这要问苗姑娘……”
苗玉伶跺了跺脚,道:“罢了。”
费小清长吁了口气,道:“谢了,谢谢你。”
他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匕首,仰天一声惨笑,然后一刀戳向自己小腹,在地上一个翻滚,已气若游丝了……
一怔,关山月道:“你……”
惨烈的一笑,费小清颤声道:“我并不是怕死,杀当家的,全为了兄弟的活命,费某人对不起帮主,自绝身死,才是做属下的本分……”
说着他拔出匕首又一刀戳下,然后含泪而死。
半空里传来了哭声,那是三绝帮仅余的兄弟,禁不住这云天般的节义,为他们的金绝首领而恸,他们全跪在地上,送他们主子的终……
天已泛出了鱼白色,火苗子渐渐熄了,鼓声已止,苗金花拉着老布的手,满面幸福和满足之色,纪小湄痴痴地望着关山月,在凉风中,关山月道:“收队。”
苗玉伶上前道:“少门主,请留步。”
关山月拱手道:“苗姑娘,有话请说。”
苗玉伶看了苗金花一眼,道:“给他们办了喜事再走……”
云鹏大笑道:“对呀,咱们也该替老布贺一贺!”
苗金花一张粉靥像抹上了胭脂,羞红的像朵盛开的花,老布却愣愣地僵在那里,他可没想到来落魂岛拾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点点头,关山月长吸口气,道:“好。”
仅这一个字,就使每个人脸上都有了笑容,于是,霹雳堂、铁血门还有苗家,全上前向这对新人祝福,岛上立刻燃放起烟火,他们俱为三姑娘的喜事而忙碌着……
远处响起了狼嗥,关山月仿佛又回到童年般的引颈长叫,与狼嗥声回转相应,只见无数的狼群在四周绕着,关山月迎向它们,抚弄着这些不属于人的社会的一群……——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