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韦英风与苏艾青好不容易找到大夫,把孟三娘的伤口包扎好,不至再恶化。

但是,孟三娘整个人却变得痴痴呆呆,不管问她什么,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你,两眼无神,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已经过了好些天,韦英风不免有些心焦,不但问不出个什么出来,又不知怎么安顿她,光是急也没有用,总得想个办法。

苏艾青已经忘了孟三娘的恶迹劣行,看她死了丈夫,手臂又少了一只,心里很替她难过,所以苏艾青总是默默的照顾她,一句怨言也没有。

一天又将过去了。

这是个黄昏,有着一股凄凉的意味。

他们暂时向民家,租个小阁楼,以便孟三娘养伤,又可避人耳目。

韦英风站在仅有的小窗下,愣愣的望着天际的一片片晚霞,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触!

由侧面看过去,他有如一座雕刻的木像,一动不动,身形修长而结实,有种落漠的感觉,从头到脚,写满了忧郁!

苏艾青过意不去,慢慢的走近他,柔声安慰他,道:

“英风,孟大姐,她会好的,等她好了,我们马上去找……”

他没有转头,只是把手徐徐的举起,阻止苏艾青再说下去。

他希望有片刻的安静,想想过去、现在的一些事。

藏在心中的血债,无一日可忘,他即使不愿去想,又怎能忘记?韦家上下五十余口,全遭了毒手,要不是秋伯伯以身相护,恐怕也没有今天的我。

仇恨!仇恨!仇恨一-

而敌人一再用各种卑劣的手段,企图要杀害他,难道仅为秘籍、紫霞剑,以及《紫霞剑谱》吗?这三样真的值得如此劳师动众,残害无辜吗?

如果只足为了这三样,那么敌人太残酷,太没有人道了,他们都该死!

如果不是,而是另有原因,那又是什么原因?父亲既是人人称道的侠士,问题会出现在母亲的身上吗?母亲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再做另一个假设,他们的确是为那三样东西,他们又另有其他原因,两种因素,使他们下了毒手,好像也不无可能。

他凝视灰沉的天空,心中忖道:

“他们杀我,固然是为了三样东西,最主要的,恐怕是杀人灭口吧!”

说来也奇怪,每回有人前来要杀他时,提及这三样东西的时候并不多,大都只是证实他的身份罢了,由此推测,他们也不急于得到这三样东西啊!

那么,一定另有原因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残杀无辜,血债一定要血还,一个也不能放过!

他双手紧握着“紫霞剑”,双眉隐泛着无边的煞气,令人不禁有些心寒。

恍惚中,苏艾青又耐心的跟孟三娘说着话,字字飘入他的耳内……

苏艾青温柔地低声道:

“孟大娘,你不要难过,你告诉我们,谁杀了你丈夫,我们为你报仇!”

韦英风虽然没有转头去看,不过他可以想像到,孟三娘仍是那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他摇摇头,表示无奈!

又听苏艾青道;

“你见过英风的武功,他一定可以帮你报仇,他也可以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孟三娘,仍然没有一点声音。

韦英风怀疑孟三娘已跟段飞英-样,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发了狂,只是她大气不吭一声,叫人摸不着头绪,不知原因何在。

苏艾青又柔声道:

“孟大姐,你只要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

韦英风微微一笑,心想:

“小青,不但心地好,哄小孩可能还有一套呢!只是孟三娘不是小孩,这招只怕没效。”

苏艾青继续对孟三娘说着话,他知道不会有结果,只得由她去,他也不想听了!

良久,复良久——

天空已完全暗了,有几颗早到的寒星,孤独的闪着微光。

他想:

“走在前面的,总是比较孤独寂寞!”

他深深的咬着下唇,努力使心湖平静下来,使背脊再挺起来。

他心中有些感慨,道:

“什么时候,我韦英风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那太不像我,我要重新来过!”

想想,他嘴角浮起了朵笑意!

他转过身来,见孟三娘已躺在床上睡着了,没有一丝痛苦挣扎,她的梦里有些什么?

苏艾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或许不想打扰他,所以才悄声出去的。难得她有如此的细心和耐心,和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相处。

屋子里静得有些窒,不知苏艾青到哪儿去了,他也想出去走走。

怕吵醒孟三娘,他放轻脚步,悄声下楼来。

有一丝丝晚风,韦英风蓦觉有股寒气,不知苏艾青多加衣服了没?

他随意走走,走出住处的小巷,来到一条较大的街道,此时,家家户户可能都在吃晚餐,点点温柔的灯光透出暖意。

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匆匆走过,见没有苏艾青的影子,他不愿多逗留,以免触景伤情!

他大步走回租来的小阁楼,一到阁楼下,他不禁一愕,门外围了不少人,切切私语,还来了几位公差在维持现场秩序。

韦英风吃了一惊,拨开人群,急急忙忙往阁楼上冲。

有一位公人拦住韦英风,没好气的喝道:

“你干什么,想捣乱?”

韦英风忙正色道:“不知这里出了什么事?”

另一个厉声道:“没你的事,快点滚开!”

韦英风懒得跟他多扯,准备硬冲上去,刚巧看到小阁楼的主人,就是韦英风向他租房子的房东。

韦曲风大步往前,问道:

“出了什么事?”

房东一看是韦英风,气急败坏的道:

“我以为你跑掉了呢!”

韦英风急道;

“到底什么事嘛?”

房东露出惊悸之色,道:

“里面那个缺了胳膊的女人,自杀了!”

韦英风面色一变,飞箭似地往上冲。

有一位公人,在下面大叫道:

“你这臭小子,回来,你干什么?造反?”

房东忙趋前,低声对公人打恭哈腰道:

“大人,那就是跟我租房子的人,死的是他们一家人。”

那公人方才不叫,嘴里犹自嘀咕着。

韦英风才进门,谅听到苏艾青嘤嘤的哭声道:

“孟大姐,孟大姐……”

韦英风目光一扫,看见孟三娘直挺挺的躺着,脸上没有痛苦的神情。

屋子一切都没有改变,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刚才听房东说孟三娘是自杀,他大踏步向尸体走去。

有一位公人,一抖手中铁链,厉声道:

“你是谁?还不快滚!”

韦英风一肚子火,问都不问,个个都要他滚,要不是看他们是官差,真想给他们一顿打!

韦英风理也不理,直接走前,看了看孟三娘的死因,却没有外伤,不禁眉头紧锁!

苏艾青见韦英风进来,更是悲凄,投到他怀里,哭得悲悲切切的。

有位威猛的大汉过来,道:

“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韦英风见他的模样,可能是位捕头,道:

“在下的一位远亲,这两天刚巧在路上碰上了,不知他怎么会寻短见。”

那位捕头,向韦英风略一打量,道:

“正想请你赐告呢!”

韦英风一晒,先不回答,向苏艾青问道:

“怎么回事?”

苏艾青仍然哭哭啼啼,道:

“我到外面买些吃的回来,就发现孟大姐断了气,你又不见了,我又怕又急,只好请房东大哥来帮忙。”

说完,苏艾青又热泪盈眶,韦英风心里有数,向四周环视一遍,对捕头道;

“我这位远亲,可能因为久病不愈才寻死的,我们为她买副薄棺收敛她。”

捕头微微颔首,尸体既找不出伤痕,可见就无他杀之嫌,不如就此结案,沉声道:

“好,你们先去准备,我们再仔细检视看看。”

韦英风牵着苏艾青,拨开人群,忙往外走。

好不容易走出人丛,苏艾青那对泪意盈然的美目,一接触到韦英风,热泪又夺眶而出。

韦英风淡淡的道:

“不要难过,死,对她或许是种解脱!”

苏艾青呜咽着道:

“孟大姐为什么要寻短见?”

韦英风冷冷一哼,讥道:“她是被人杀死的!”

苏艾青失声惊道:“她是被谁杀的?”

韦英风生冷的一笑,道:

“现在不知道,终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苏艾青微微一怔,又焦急的问道:

“怎么不见外伤呢!”

韦英风若有所思的微微迟疑了一下,脚步亦不由停了下来。

苏艾青又问道;

“怎么啦!”

韦英风一边大步行走,边道:

“很可能被点了‘死穴’,先不管这些,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在镇上,找到一家棺木店,韦英风拿了足够的银子,说明地点,要掌柜的把棺木立即送过去。

他们马上离开,往镇外行走。

苏艾青一路上不哼声,韦英风知她不高兴,沉声一笑道:

“怎么?生气了?”

苏艾青目蕴泪光,面色紧板,颤声道:

“你不管孟大姐的后事,擅自离开,未免太无情了。”

韦英风双目微微一睁,笑道:

“你忘了,她曾经要杀我们呢!”

苏艾青心中一凛,冷冷道:

“她又没有真的杀我们,而且她现在变得那个样子,你这人怎么还记恨?”

韦英风暗付道:

“小青真是宽宏大量,一点都不记恨孟三娘,太难得了!”

见他不说话,苏艾青又道:

“哼!男子汉肚量真小!”

韦英风慢条斯理的道:

“小青,不是我不管孟三娘,现在有公差插手,我们会有很多麻烦的,只要我们的心意到了,孟三娘不会责怪我们的!”

苏艾青原来愤恚的表情稍解,道:

“可是……”

韦英风用力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放心!自然有会为她辨理丧事的,我们最重的是找出凶手,为她报仇。”

苏艾青点点头,轻柔的道;

“嗯!我们到哪儿去找呢?”

韦英风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

“那人必然已经离开这里了,不管天涯诲角,我都不会放过他!”

苏艾青方才破涕为笑!

两人手牵手,放慢脚步,像是夜间外出漫步的情侣。

他们就这么走着,可能不打算找处所歇脚了,空气中有种清凉的气味,精神为之一爽。

片刻间——

有一阵兵刃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人声的吆喝,隐隐约约。

韦英风拉住苏艾青,沉声道:

“前面有打杀的声音。”

苏艾青竖起耳朵,用心一听,道:

“没有啊!”

韦英风不回答,沉吟了一阵,道:

“如果有另外的路,我们就别过去了!”

说话间,打杀吆喝的声音更大了。

韦英风神情一凛,道:

“后面又有马蹄的声音?”

果然,后路响起滴哒的马蹄声。

苏艾青正待开口,韦英风急忙阻止她。

两匹马自他们身旁经过,马上骑士,是两个神态凶猛的黑衣大汉。

他们将马行速度缓了下来,向韦英风、苏艾青两人上下打量。

忽地,靠近韦英风的一人沉声问道:

“两位朋友,在附近可曾听到什么?”

韦英风淡淡的道:

“夜深路遥,在下忙着赶路,没注意有什么,不知阁下指的是……”

另一位脾气似较刚烈,厉声道,

“大爷跟你讲话,怎么要死不活的!”

韦英风神色大变,沉静的道:

“抱歉得紧,在下天生这副德性!”

两名黑衣大汉闻言,俱是一怔,原先开口的那位,又道:

“朋友,何必找梁子结呢?”

韦英风双目怒睁,笑道:

“阁下真会说笑,你们不找我,难道还是在下主动找你们?”

脾气较烈的一位,尖声叫道:

“小子,你大概不认识‘三星会’的人吧!”

韦英风此时方仔细一看,两人胸前皆有三颗星的标志,淡然道:

“在下初出江湖,多有未识,请多海涵!”

两人非常得意,一人又道:

“我俩‘三星会’的左右护法,郑一招、干坤,如何?”

韦英风轻蔑的摇摇头,道:

“功夫未见识过,光听名字并不怎么样。”

叫干坤的人怒叫道:

“好哇,咱们全叫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叫声中,两人同时翻手拔刀——

韦英风不躲不闪,单手一翻,握住乾坤的刀柄,将撞向身前的郑一招向后推去。

两人“哎哟”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面孔一热,郑-招又抢先一步,大吼道:

“老子叫你认得亲爹!”

韦英风轻描淡写的一抬手,已不着痕迹的闪了开去,口中犹道:

“你叫一招,如何行走天下?”

乾坤大声一喝,再欺身上前,哗啦一声又举刀砍来,向韦英风颈项直下。

韦英风身躯奇异的一晃一闪,身影已从他们身旁掠过。

郑一招、乾坤面红耳赤,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把手上的刀丢掉,从腰际抽出软鞭。

两条软鞭一左一右,一上下下,如怪蛇似的缠向韦英风的劲部。

韦英风不在意的一笑,对苏艾青道:

“这倒像天女散花!”

神情一直很紧张的苏艾青,“噗哧”一笑,方叫韦英风放心,他知道唯有逗苏艾青开心,方能叫他放心。

两人面容惨白,郑一招怒吼道:

“你是哪一路的贼子,‘三星会’与你没完没了!”

韦英风揶榆地道:

“朋友,嘴皮上留点口德,在下韦英风不知何时做了贼子。”

两人面孔又是-热,乾坤厉声道:

“韦英风,咱们记下了!”

韦英风爱理不理的道,

“如果不服气,在下随时候教!”

乾坤气得浑身发抖,叫道:

“老子跟你拚了!”

话声中,手上软鞭“劈劈啪啪”连响,向着韦英风搂头盖脸就是十鞭。

韦英风身躯急起,右掌奇异的倏伸又缩,出手之间,已抓住乾坤抽来的鞭梢!

郑一招见状,抖手又是七鞭,径袭对方。

韦英风借力将乾坤一抓一推,虽只是轻淡的一抓一推,两人即撞在一块儿,翻身倒地。

乾坤脸红脖子粗的站立起来,破口大骂道:

“他妈的,王八蛋,有一天‘三星会’的会叫你好看的。”

韦英风脸色一变,怒道:

“在下叫你嘴巴放干净点!”

韦英风话声甫落,他那瘦削而健壮的身躯,如同鬼魅般,飘身至乾坤面前,单手一翻,软鞭已至他的左手,他一抖一挥,乾坤毫无招架之力,如条死猪笔直地抛了出去。

乾坤躺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嘴里仍然不干不净的骂。

韦英风奋力一抽,乾坤立即无声无息的躺下。

郑一招双目怒瞪欲裂,叫道:

“你……你竟敢杀了乾老弟!”

韦英风长鞭一掷在地,双手-拍,淡然道:

“放心,我只是叫他在地上休息休息,别疯狗似狂咬乱吠!”

郑一招忙上前,蹲身一看,果然乾坤还活着,才松口气。

韦英风跟苏艾青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郑一招,冷漠的道:

“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们过我们的阳关道,以后少找揍挨了!”

郑一招面色一寒,尖声道:

“你的赐教,‘三星会’一日不敢相忘!”

韦英风刚消的怒气又涌上来,正待发作……

突然——

远远传来一声厉叱道:

“小子,你别走!”

话声刚了,即见一群蒙面人,追杀-位白衣少年,那白衣少年显然不敌,身上血渍斑斑,伤得不轻,边打边逃。

韦英风看清蒙面人大约有十几位,技艺皆不凡,对白衣少年出招;亦都狠辣无比,极欲致他于死地!

白衣少年身手也不错,但是久战精疲,招架无力,移位显得力不从心!

他不愿多招惹麻烦,除非必要,否则他不准备动手相救,冷冷一哂,卓立不动。

由于夜黑,所以看不清白衣少年的脸孔,身影看来,这少年年纪不大,修长而结实,亦非泛泛之辈。

他静静的看着场中的人,你来我往,白衣少年虽然势单力薄,一时之间,还没有生命危险。

他们越打越过来,此地可以看清楚,那白衣少年虽然披头散发,但是浓眉大眼,鼻梁直挺,嘴唇弧型很优美,是相当帅气的男孩!

此时,一旁的苏艾青突然瞪大美目,张开红唇,失声惊叫道:

“师兄!”

原来,那白衣少年即是她的师兄乔志中。

苏艾青奋不顾身,冲进场内,一阵混打,逼退了好几名蒙衣大汉!

书英风见是苏艾青的师兄,他不敢怠慢,身躯掠了过去。

由于韦英风、苏艾青两人的加入,情势为之一变,蒙面人处处着力!

有名蒙面大汉,急扣韦英风手腕,大声吼道:

“你他妈的,趟什么浑水,滚回你妈怀里吃奶去。”

韦英风不着痕迹的一挥手,那名大汉即反倒踉跄,立身不稳,东倒西歪!

这时,又有三名同时一声大喝,撞身向前,韦英风不疾不徐,身躯洒然微侧,单手一折一推三名乖乖地向后推去。

在他们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时,三个人如叠罗汉地堆在一块儿。

三人狼狈的翻爬起身,自己互相大骂道:

“他你娘的,不长眼睛?压我干嘛?”

另一个不甘示弱,反讥道:

“妈个巴子,你不绊倒老子,老子怎么会倒在你身上?”

又一个怒声大吼道:

“他妈的,窝里反啊!你们他妈的,吵什么吵?”

两人原本怒目相视,一听别人骂他们,竟又联合阵线,同声齐骂道:

“狗娘养的,要你多管!”

三人兀自开骂起来,攻势仍没有停止。

韦英风朗声一笑道:

“各位功夫虽然不怎么,骂人的功夫倒是练到家了。”

众人闻言之下,怒气上升,攻势立即加快!

乔志中原先一人须敌十几位,现在对他的只有两位,已感轻松多了。

他的武功诡异凌厉,明明看见他在身侧,伸手去抓,却都没能捉住他的一点衣角。

苏艾青打斗的场面,近日也见过不少,胆子壮大不少,又看师兄被迫杀,一股愤慨油然面生,一两名大汉,她尚可对付。

有名蒙面大汉,双掌倏而急攻,抖手便是一十三掌七腿,宛似迅雷惊电。

苏艾青猛然退后三步,右掌急翻,径向那人劈来,攻势凌厉,威力甚大!

韦英风目光一飘,称赞一声道:

“好俊的功夫!”

两人相视一笑,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三名大汉没有口号,动作却一致,双掌急攻向韦英风,下面亦各飞起一腿踢向对方。

韦英风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身形宛如一阵轻烟,轻飘而过。

三人的来势是迅速而刁狡的,却未能得手,大呼一声,四名大汉又急攻而至,迅速接上前三人的攻势,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韦英风被七八名大汉团团围住,他们准备必要时一拥而上。

韦英风冷沉的一笑,道:

“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

名矮小肥胖的汉子一挥手,七八名蒙面人即-拥而上。

来势十分神速而猛烈,劲风袭体如飚!

韦英风蓦而长笑一声,道:

“来得好!”

瘦削的身躯飘然而不可捉摸的提身上升,自一阵阵掌风中穿过,同时冲向矮胖的蒙面人。

矮胖汉子睹状之下,心头大震,怒吼道:

“放!”

声音真可震天地,动鬼神,声如破锣,似兽出林。

“放”字语声未完,七八道寒光,径齐向韦英风飞至。

这些暗器发射得诡密而险诈,韦英风大约没料到,微微一惊,继之,如腾起的隼鹰,猝而拔空七丈之高,右手一翻,“紫霞剑”也已出鞘!

他身形轻飘而下,又猛烈无比的反扑,“叮叮当当”,发出的暗器,全掉落地上!

可见,他出手,威力之雄厚,的确叫人惊魂夺魄,魂不附体!

黑暗中,他们又是蒙面,固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此时想来,恐怕好不到哪儿去!

乔志中武功虽好,体力已透支得差不多,越打力气越弱。

韦英风踏前-步,接住翻卷而至的双掌,口中叫道:

“小青,扶你师兄到一旁去,这些饭桶全交给我来!”

苏艾青见状,已知韦英风一人可敌,师兄气喘吁吁,不宜再战,故撤手撤身,护住乔志中,转至战圈之外,略事休息!

十多条身影,纷纷凶悍无比的蜂涌而上,似欲将韦英风碎尸万段!

十多位蒙面人,各人武功路数并不相同,有人使刀,有人用剑,亦有赤手空拳,更有执棍的,各种不同的兵器,目标只有-个-一韦英风。

十多种各家兵器,有如乱蛇闪掣般,带着急锐的风声,袭向韦英风!

韦英风“紫霞剑”在手,威风凛凛,每一挥动,光芒四动,在四周漆黑的此时,更显其与众不同,相比之下,蒙面人手中握的如同一把废铁,不值一文!

多道寒光,夹带着强厉的劲气,同时冲撞向韦英风。

韦英风身形霍然暴转,怒喝一声,“紫霞剑”如铁杵般硬分猛格,一连串惊呼声,此起彼落,兵刃武器断的断,掉的掉!

他又快捷得似天际的流星,单子一伸缩,五名蒙面大汉惨叫不绝,个个身上皆挂了彩,被震出五六步之外,重重摔落!

只听杀猪也似的惨叫,在地上翻滚哀嚎!

韦英风并不乘势追击,只是冷眼旁观!

十多位蒙面人中并没有真正的领导人,遭了个大挫败,锐气尽失!

韦英风淡淡的道: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不打的话就快滚,别在那里碍眼,叫人心烦!”

话刚完,突然——

条庞大的人影凌空扑落。

继之,四位大汉一声轰然大喝,五人此刻层层密密,罩向敌人!

韦英风有如焦雷般断喝一声,身形暴转,抖手便是六剑十二式宛如决了堤的洪流,汹涌厉烈的反攻向对手五人。

韦英风这一反击太出奇了,明明蒙面人先出手,结果他的攻势未到,韦英风的剑光已闪到他们身前,他们不得不变招,竭力护住身前要害,所以他们的攻势全告瓦解。

蒙面人估不到对方一动手即占了先机,威力之大却出人预料!

苏艾青忙着为乔志中裹伤,他伤得不轻,血流不止,情况不怎么好!

苏艾青一直柔声的道:

“师兄,这样痛不痛,一下子就好了,你忍耐!”

韦英风看得出来,苏艾青对这位师兄,感情胜于一般的亲手足,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当他又把目光飘向苏艾青时,有五六种兵器又袭向他的背后!

他倏然似弹簧一样,脚尖尚未沾地,疾如流矢般倒射而出,“紫霞剑”狠辣的刺向敌人!

他每次出手之前,皆先看清敌人的来势,以“快”取胜,时刻拿捏的准确,令人匪夷所思。

地上已躺有八个人,惨叫不绝!

场中仅剩四个人,俱已心惊胆裂,狼狈已极的倒蹿丈许之外,举棋不定!

韦英风狂笑的大叫一声,缓缓的道:

“在下多有得罪之处,见谅见谅!”

仅存无恙的四名蒙面大汉,此际怒喝如雷,奋不顾身的冲上!

韦英风与他们无冤无仇,亦不知他们何故与乔志中动手,所以他都只是给他们挂了彩,没有伤他们的性命,现在见他们悍不畏死,倒也敬佩!

他收起“紫霞剑”,一声大喝,漫天掌影,在四人的掌风腿影,密集的兵刃中纵横穿错,飘缈而不可捉摸的自凌厉的寒光中掠过!

一排劲烈无匹的罡风,有如千百把快刀同时劈落,一连串惊呼起处,四人胸口皆中了一掌,有一人口吐鲜血,伤势不轻!

十二个人躺在地上,震惊逾恒,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是一个事实,十二个人同力合击,竟然无一人能全身而退,落得如此惨厉的下场!

夜风徐来,加深了夜的恐怖,恐怖中又有些疑惑,眼前这一位年轻人,便是天下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对付他可能都讨不到便宜!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与残酷,他们不禁要疑问,这年轻人可是地狱来的鬼差!

韦英风经过了太多的胜利,他脸上并无特别的喜悦,面庞上浮起一丝冷清的笑意,似在嘲笑这样的结局。

他沉静的一笑,道:

“朋友,在下不知道各位的门派,但是,在下有一个忠告,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留-条生命,也算是功德一件!”

其中一位恐惧的大睁双目,怨毒的道:

“你可敢留下名来,他日或许有缘再来领教!”

韦英风生硬的道:

“在下韦英风,如果各位有兴致再来玩几招,在下随时奉陪,最好请出你们的祖师爷来,场面可能热闹些,记下了吧!”

蒙面人气得浑身直颤,愤怒的叫道:

“不长眼睛的小杂种,惹上‘独尊门’是你没烧好香,活的不耐烦了!”

蓦然-一

韦英风目露凶光,长衫飘动,脚步急旋,如狂风暴雨般踢向说话的蒙面人。

那人尚未来得及号叫时,已命丧当场!

韦英风厉声叫道,

“大爷偏不信什么‘独尊门’,有什么本领,尽管放马过来!”

他猝然发难,众人万万没有料到,惊呼还未出口,同伴已断气,令他们十分难堪,形状极为狼狈!

韦英风恢复原来的从容,淡淡的道:

“有人不服气的,就请挑明吧!”

他冷然凝眸四顾,众人一动不动,此刻,有着慑人的气息!

半晌——

韦英风冷酷的笑了,道:

“如果还想找机会报仇的话,好好珍惜自己一条小命,快滚吧!”

话声甫落,十一条人影蹒跚的,又显然是亡命的,争先恐后,-拐-拐的奔逃……

片刻间,已逃得无影无踪!

忙了大半夜,回头望去,不久前尚猖狂无比的“三星会”的左右护法郑一招、乾坤,不知何时也不见踪影,四野空旷凄凉,只有一副尸体寂然不动的躺在地上。

他有些迷惘的望着地上的尸体,想道:

“世界有许多人,根本不懂自己因何而生,为何而死,一生为人卖命,充其量是条走狗,活得毫无价值,死得亦无意义,可悲!”

他默默的沉思着,好似已忘记他此刻身处何地一般,许久——

声细柔的叫声将他从冥思中拉回来。

那是苏艾青的呼声:

“英风,你怎么啦?快来看看我师兄的伤啊!”

韦英风转过身来,夜色中,只有苏艾青扶着乔志中,在一边草丛中。

韦英风连忙大步趋前,低身查看,淡淡的道:

“乔兄,受的只是皮肉之伤,他是因体力透支,才会显得如此虚弱!”

他看着乔志中浑身是血,的确有些怕人,但是,这些血有一大半是来自敌人身上,而非他所流的。

乔志中看来疲惫不堪,目光黯淡,身上伤痕累累,他必然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打斗。

乔志中勉强振力,道:

“多谢兄台相救!”

韦英风轻松的一笑,道:

“知兄别客套,在下韦英风,跟令师妹是朋友,刚巧路过此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苏艾青啊了一声,激动的道:

“你们还在道什么不相关的话,英风,快想办法为我师兄治伤要紧!”

韦英风目光向四周一扫,道:

“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民家,我看我背着乔兄,到前面找个小镇或农家,再作打算。”

乔志中有气无力,嚅嚅说道:

“偏劳韦兄了!”

韦英风-晒道:

“乔兄不要多说,疗伤要紧!”

乔志中点点头,不再多说!

韦英风俯身提起乔志中的身子,飘若无物般飘身向前。

苏艾青焦急的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