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地漆黑无比,晚风中透出萧索的寒意,把夜衬得更静、更神秘。
这里是安徽省境内,一个僻静的小山下——黄山岭。
偌大的庭院,树木扶疏,落叶铺得见不着地面。
夜是静谧无声,气氛却是令人颤悚的。
栉比相连的屋舍,蕴藏着极大的危饥,人影幢幢,空气中透出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在一处较幽暗的灌木从中,有一间建筑简单的木造屋,此时透出晕黄的亮光。
有五个黑影浙渐接近木屋,他们一律都穿着黑色劲装,黑黑的披风随风飘动,引起一种
细微的沙沙的声响。
黑影移动的速度虽然很敏捷,但是他们对于屋内的人,似乎有种警戒,不敢贸然撞进。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孤傲,身材瘦长的中年大汉,他从树叶隙缝,往内探望,只隐约可见
一个人影,在屋内走动。
他将手微举,另外四条黑影立即自不同的方向,将屋子包围,他们不敢发生任何声响,
似乎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
他们极其快速、老练地,逐渐逼近木屋,两面的接触即将发生。
突然木屋的门“呀”一声,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双颊深陷,形销骨立的恐怖模样,年约六十开外。
五团黑影显然有所顾忌,立即往他们首领的身边靠过来。
屋内的老人无视于黑衣人的存在,立在门口,像尊固定的石膏像,一动不动。
这时,黑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四周的气氛,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
他们就这样僵立着。
好一阵子一一老人本无表情的面貌,起了一阵轻微的抽动。
老人慢慢地再踏出一步。
黑衣人立即谨慎地摆好架势,握紧手中的兵刃。
老人皮肉不动,声音干涩的道:“各位来的好快!”
领头的中年汉子,挺身直立,朗声道:“秋长天,你已经逃了二十年了,活的也够本了,
何不束手就擒,免动干戈。”
老人秋长天面无表情,捋捋颔下的胡须,声音沉哑地道:“唉!都二十年了,你们真还
要赶尽杀绝?”
中年汉子微微摇了下头,深沉冷酷的眼睛,盯着秋长天,淡淡的道:“因为你知道的太
多,即使你不再重现江湖,秘密也难保不外泄.只怪你人不自量力了。”
秋长天的面孔,起了一丝痛苦的痉挛,声音硬冷的道:“老朽久隐山林,不知朋友如何
称呼?在‘独尊门’位居何职?”
中年汉子展露出不屑的表情,大声说道:“飞天神鹰桃正一,他们四人乃胡家庄四大护
卫:胡金刚、胡银刚、胡铜刚、胡铁刚。”
秋长天露出一个极度的惊愕,悲怆的道;“原来胡家庄也跟‘独尊门’勾搭上了,好!
好!”
“飞天神鹰”桃正一以为秋长天怕了他们五人,得意洋洋起来。
秋长天苦涩地一笑。
“虽然老朽无能,可是绝不会坐视‘独尊门’称霸武林。”
桃正一,阴沉的瞳孔中,透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冷冰冰的道:“秋长天,只要
你交出紫霞剑,再把韦英风的藏身处告诉我们,或许能够饶你一条老命。”
秋长天哈哈大笑,恨声道:“你们永远达不到目的,有-天,你们会为自己所做的每一
件事付出极高的代价。哈!哈!哈!”
说到后面,秋长天情绪激动的无法克制,语声悲怆不已,在这样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
然。
桃正一愤怒的听着,面孔倏现杀机,提高新的警惕,骂道:“秋老头,少说大话,多为
自己的处境着想吧!”
秋长天泪光隐隐,不理会桃正一的激骂,喃喃自语地道:“主人,你在天之灵,一定要
保佑,老奴愿为韦家流尽最后一淌血。”
昔日显赫、光耀的生活,一下子又溜进秋长天的脑海中。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苦涩,隐约映射着-种令人心悸的眼神。
寒风沙沙作响,落叶随风飘落,在空中打旋,频添几分恐怖。
“飞天神鹰”桃正一,沉声道:“秋长天,用不着装疯卖傻,快交出紫霞剑,也把韦小
于一齐唤出来送死。”
秋长天嘴巴泛起一丝轻蔑的微笑,他早有必死的准备,心里踏实得很。
他微微仰首凝望暗无星光的夜空,刚巧有一颗流星无声无息地划过天际,消失无踪。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右掌斜切,双腿疾飞而起,一招六式,连环展出。
他出招前毫无征兆,“飞天神鹰”桃正一等五人,事前没有准备,等他出招时,想挡已
来不及了五人不容细想,句斤猛退三步。
这位秋长天,虽然早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名声依然响亮。
他不仅在二十年前名震武林,号称“草上飞”,在当时他的轻功无人能敌。而且,最惨
烈的“韦家血案”他是众所皆知的幸存者。
桃正一是在这几年才闯出一点名气,他的特色是快、准、狠,因此人称“飞天神鹰”。
面对秋长天这位武林前辈,桃正一不敢轻敌,虽然他生性孤傲,却也不敢稍存大意。
蓦地秋长天身形倏然直射而出,在空中一个人大转身,猛烈掠向桃正一。
他深知擒贼必先擒王.所以他将全力拿来对付桃正一。
桃正一微一悚,沉声道:“是你自己找死!”
秋长天毫无表情的淡淡一笑,哑声道:“让你见识老朽的真功夫!”
“夫”刚出口,秋长天如流星般的身影,笔直的向桃正一的喉头射来。
桃正-大惊,急向侧面旋身跃开。
秋长天的双腿猝然在空中转向,卷向一旁的胡金刚、胡银刚。
这两名身材高大,面孔蜡黄的胡家一流高手,霍然闪向两旁,两把锐利的钢刀,疾然刺
向秋长天的胸口。
于是——
这场血腥恐怖的激斗,就在这辽阔的庭园里展开了。
论经验,秋长天略占上风,可惜,到底年岁大了,不适宜长久的拚斗,渐渐的显出力不
从心的劣势.反之,桃正一五人,正值壮年时期,体能处在最佳状况,又逢武林高手,越战
越猛。
桃正一招招凶狠,一眨眼间,连向秋长天拍出一十八掌,掌掌连贯,威力巨大无比。
铜刚、铁刚手执钢刀,劈得哗哗暴响,宛若入无人之境,凌厉之极。
秋长天以一敌五,二十余招后,已感到心余力绌,招架不易,但他仍勉强敌挡。
胡金刚兄弟四人,每人使的都是约三尺长的大钢刀,由他们使来,不见一丝笨拙,反若
水中游鱼,倏进倏出,形成一片寒光刀影,将秋长天密密围住。
这时,桃正一厉叱一声,掌风起处,又向秋长天连拍一十六掌,一气呵成。
秋长天拚出全身力气,在敌人狠辣的攻击中,寻隙而噬,希望寻找机会,夺取先机。
又二十招过去了,金刚在三位弟兄的掩护下,微一闪晃,钢刀伤了秋长天的手臂。
秋长天厉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一连串的往前斜削,同时双腿劈向正揉身而进的桃
正一的脸孔。
桃正一大叫一声,愤怒已极,顾不得脸上的伤,手掌并指如剑,疾刺秋长天的双腿,金
刚亦乘机举刀攻向秋长天。
秋长天身上已多处挂彩,凄厉锐叫,身形疾旋,森森的匕首迭出,使出生平绝学:“予
取予求”、“乘隙而入”。
桃正一抖手劈出一掌,劲风雄浑,始躲过秋长天的急攻,深沉的喝道:“该死!”
同时,胡家兄弟亦不曾停手,连连攻向秋长天。
秋长天气喘吁吁,须眉俱张,咬紧牙关,匕首闪耀生辉,专戳桃正一要害。
在秋长天左边的铜刚身躯抢步上前,钢刀点向秋长天的咽喉。
秋长天大吼一声,脚步不稳,借后退之势,双臂反抛向铜刚,方解了中刀之危。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细细的微雨,加深了夜的寒意.六条人影,以自己生平的功力向敌
人做无情的攻击,毫不停息。
双方没有一丝情感,没有-点仁慈,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只要对敌人稍存怜悯,就是
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只有残酷,方能自己生存下去。
五十招又过去了,秋长天的左大腿被银刚划了一条深长的血沟。胸口又中桃正一一掌,
他移位速度已不如先前灵巧了。
在这场惨厉的杀伐中,秋长天明知已无有生存的希望。
但他不甘心就此受戳。
即使奋战而死,他也要捞几个垫背的。
秋长天强忍身受的痛楚,豁出性命相拼,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占不了便宜。
论实力,桃正一五人比秋长天要强,可是他们要比秋长天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秋长大浑身是血,彻心的捕楚,已经明显的影响他身形的移动,和出手的凌厉了。
原木茂密的矮树林,被六人的兵刃砍的七凌八落,地上的软泥,更是血渍斑斑。
雨水,还不停歇地落下,秋长天用手抹拭面孔上的雨水和汗水。
就在这一刹那——
胡家的老三胡铜刚抓住瞬间的空隙,右手钢刀闪起一道寒芒,狠辣无比地插向秋长天的
丹田之中。
金刚亦在桃正一的掌风掩护之下,猛然砍向秋长天的眉头。
秋长天在瞬息问完全失去了反抗力、身形颠扑向前。
桃正一把握机会,一声暴响声中,猛拍向秋长天的前胸。
秋长天顺势往前直削,手中匕首对着桃正一的肋骨刺去。
桃正一的掌势竟告落空,不由脱口大叫道:“快救我!”
胡家四兄弟闻声,慌忙出于抢救。
到底秋长天心存顾忌,很快地跳开。
但是,桃正一已为自己的失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阵血光,秋长天的刀尖已嵌入他
的肋下。
桃正一跄踉退出数步,面孔变得死白,呆滞的望着腋下寒光闪耀的匕首。
秋长天长嚎一声,已因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胡金刚不给他喘息的时间,钢刀疾劈,强劲的刀风,逼得秋长天翻身急该。
秋长天抬起头,眼睛不眨动的怒瞪着,额际的冷汗,如珍珠般滑落。
目光-瞥,眼看银刚呼地弯腰向他正而袭来,他已没有闪避的余地了。
秋长天强忍着刺骨的痛苦,倾力想要再站起来,却只移动一下,又颓然倒下。
铁刚恨恨地朝着他的右腿补上一刀,血流如注,他完全失去战斗力。
秋长天突然狂笑起来,这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金刚正欲补上一刀时,秋长天连一声喊叫也没有,像一块朽木,颓然倒下。
桃正一在地上微微抽搐,鲜血汩汩而出,却立即被雨水冲走。
蓦然桃正一撑起身体,金刚搀住他。
他像发疯地叫道:“秋老头,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叫声,微微颤抖着,显示他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愤怒。
桃正一举起右掌,瞪着-双如猛兽般的凶眼,就要往秋长天的身体拍去。
谁知,尚未挨到秋长天的身体,他自己巳踉跄扑倒在地。
金刚忙扶起他,沉声道:“桃老大,天快亮了,我们别再耽搁时间了,赶快进屋搜索要
紧。”
桃正一即使不听,也已无奈,四人亦伤痕累累,实不宜多逗留。
五人互相扶持,颠颠倒倒进入木屋内。
躺在地上的秋长天,被木屋内传来翻倒的声响惊醒,瞳孔中充满着绝望、凄厉、还有愤
怒……
一股潜在的意识,促使他缓缓地匍匐往屋后移动。
雨水沁凉地滴在他满是血水的伤口,他没有呻吟,只是艰辛的蠕动。
木屋内不断地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其中偶而夹杂着他们五人的咒骂声。
他全身血污狼藉,创口被雨水不断冲洗,使他疼痛不已,稍动一下,都会引起椎心的刺
痛,四肢也不断地颤抖着……
但是,他告诉自己,无沦如何一定要忍耐地活下去,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他已看到立在屋后的一块大石,眼中隐隐有泪,却也亮着闪电的兴辉。
然而,没有让他如愿,木屋内,以桃正一为首的五人,又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们为眼前的事实而感到震怯,因为,地卜只剩下一滩水,已没有秋长天的迹影.桃正
一倏然大叫道:“他妈的,这老头没死!”
金刚伤势较轻,又居胡家四兄弟的老大,现在桃正一已重伤,他只得负起领导的责任。
他略为观察一下地下的血迹,知道秋长天定走不远,口中吼道:“三弟、四弟你们快找,
别让那老头跑了,二弟跟我先安顿桃老大。”
钢刚、铁刚沿着血迹往屋后寻去。
突然-一一声震人耳膜的叫声自屋后而起,骇人听闻。
自然的本能反应,金刚、银刚、桃正一转身面向屋后,彼此面向相觑。
跟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团黑影箭似地飞落在他们面前。
金刚、银刚不约而同,厉声叫道;“三弟!”
二人尚未弯下身去,又一个躯体跟着天边的闪电,也躺在铜刚的身旁。
金刚、银刚又是一声大叫:“四弟!”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们傻了眼,简自难以置信,刹那之间,三人都呆住了。
桃正-虽然伤势最重,但是今晚的行动,到底以他为首,他仍努力镇静,厉声叫道:
“是……是哪位道上的朋友,为……为什么不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中有着无比的恐惧。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的叫喊。
桃正一有些神经质的又大吼道:“是哪位朋友,为什么缩……头缩……尾,不敢出来见
人?莫非……”
他尚未说完,有一个声音生硬的道:“你们是哪个狗养的,竟敢到黄山岭来撒野?”
话声刚了,有-条人影,飞掠而至,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金刚、银刚一见来人,立即挥刀猛劈而出,口中大叫道:“纳命来!”
那人潇洒的转过身,若无其事的立在-旁。
金刚、银刚发现自己的攻势落空.迅速地又挥出一刀。
桃正一大吼道:“住手!”
两人亦知不是对手,趁机下台。
此时,借着天空微白的亮光,看清来人是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如冠玉,容光焕发,
英挺而雍容,英姿慑人。
桃正一全身激灵灵的一颤,想不到如此俊逸的年轻人,竟是一等一的高手。
桃正一眼神带着忧戚,沉声道:“这位朋友,地上两人是你杀的?”
年轻人淡淡的微笑,朗声道:“不错!”
桃正一明知是他,心头仍是一阵惊骇,语声有些不自在的道:“为什么?”
年轻人厉声叫道:“为什么?你们深夜至黄山岭来杀人,还问我为什么,我正想问你们
为什么?”
桃正一面孔在刹那间变得如蜡,似有着无比的恐惧,疯狂的叫道:“你……你是韦英
风?”
气氛在凄厉中带有恐怖……
金刚、银刚被这句“韦英风”吓呆了。
被叫做“韦英风”的年轻人微微点头,悠哉地道:“正是在下!你们认识我?”
桃正-心中起一阵凉意,想不到奉令欲杀的韦英风,竟是……
韦英风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来此又有何目的?”
金刚虽然害怕,但,-看到三弟、四弟死的惨状,顿时勇气十足,叫道:“我们是阎王
差来纳你命的人。”
韦英风眼光流露出一股凶光,在那英挺的面孔上罩下一层寒气,沙哑的道:“该死的东
西!”
这个“西”字还在口口打转,余音未落,剑已插入金刚的心窝。
金刚尚不及开口,已倒毙地下,甚至连一声最轻微的哼声也没有。
胡家四兄弟,仅存的银刚蓦然伸展双臂,疯狂的叫道:“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叫声中,他双目血红,如一头食人的野兽,举起手中的钢刀,奋力地向韦英风扑来。
眼看韦英风要躲闪不及了。
当他正扑至韦英风身前时,竟无声的躺下。
桃正一根本没有看清楚韦英风是何时动手,怎么动手,胡银刚已当场毙命。
桃正一的神经好似打些迷乱,他受到太大的惊吓,两腿发软,跪在地上.韦英风转过身
来,冷冷地道:“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韦英风随时候教!”
桃正一如听到大赦令,声如游丝般道:“你……你不……杀我,要放……放我走?”
桃正一刚来时的豪气,已荡然无存。
韦英风右手微举,道;“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滚!”
桃正一死里逃生,欣喜过度,来不及站起来,急忙爬着离开,害怕韦英风又改变心意。
韦英风并不去理会他,忙奔至秋长天的身旁,眼巾泪水隐隐……
秋长天全身血污斑斑,从他伤势看来,只怕没有希望了。
韦英风心头一阵凄然,蹲下身躯,语声有些哽咽的道:“秋伯伯……”
秋长天听到他的话声,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微微点头,道:“少……少爷,不要难过,
这……只是早晚的……事,你……能及……时赶…赶来,很好。”
韦英风心中起了一阵深沉的叹息。开口道:“他们到底是谁准?”
秋长天缓慢而艰辛的道:“少爷,你……别打岔,听……我说……”
秋长天强忍满身的痛楚,暗痖的道:“在那块……人……石头下……下,有……个包袱,
你……去拿来。”
韦英风擦去眼角的泪珠,走向秋长天所指的大石头旁。
石头矗立着,地上的泥上有新痕。显然不久前曾经被翻动过。
他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小心翼翼的将石头移动。
果然,石下有一个印花的小包袱。
韦英风将包袱拿至秋长天的身边,低声道:“秋伯伯……”
秋长天痛苦地开口道:“打开它!”
包袱里面有本发黄的书,一块看起来质地很细致的玉佩,以红线系住,另外还有一把外
鞘莹白,上面雕有一片紫云的长剑,四周嵌满了小颗的珍珠,闪闪生辉。豪华至极。
秋长天语声越来越缓慢,气如游丝,道:“拿着紫霞剑、及剑谱去找……-个……一个
叫柳、柳亦枫的人,玉……玉佩是……你身……份的证明,练好……
剑术,可报……家……家仇,老奴……不能再侍……候您啦!”
秋长天虽然有气无力,但是说话比刚才连贯,韦英风知道这是回光反照,一阵心酸,眼
泪又掉了下来。
秋长天又睁开双目,沙哑的道:“小心……使用你……的紫霞剑,有很……多人想……”
语声未完,秋长天已然断气。
此时——
韦英风方才从悲痛中醒来,秋长天说的家仇是什么?柳亦枫又是何人?
从小是秋长天把他带大,可是却不准他到木屋来,另外给韦英风在庭园外筑一幢小屋。
今晚,韦英风听到木屋这里有打斗声,摸黑过来,秋长大已遭毒手。
平时,秋长天并不对他提起有关他的身世,每回韦英风问及,他总搪塞说,时机未到。
久而久之,韦英风也懒得再问,想不到秋长天什么也没说,就与世长辞。
人海茫茫,书英风不知何处寻找亲人。
摸摸紫霞剑,莫非这是我们韦家的宝物?玉佩?剑谱?
韦英风-直受秋长天的照顾,虽然他-直以奴才对主人的态度来照顾韦英风,韦英风却
视他为父辈,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今突遭巨变,他茫然无从。
他举剑当胸,大叫道:“我一定要替秋伯伯报仇……”
他愤怒地大叫道,举剑胡乱狂舞,在一夜之间突然憔悴的面孔上,刻划出深沉的仇恨。
将秋长天埋葬好,他夜以继日,勤练紫霞剑谱的剑术。
韦英风在秋长天的监督、指导下,早就把韦氏秘籍里的武功,练得精纯无比,现在练起
紫霞剑,颇觉得心应手,进步神建。
这把紫霞剑带有一股令人良惧的寒气,锋锐精利,配上韦英风出神入化的剑术,威力惊
人。
紫霞剑练得差不多了,韦英风仍然不懈怠,他一定要痛宰那主使来杀害秋伯伯的人,还
有秋伯伯提及的家仇。
生活充满了孤独和寂寞,以前跟秋伯伯两人虽不住一起,感觉上,总是两人相依为命,
现在孤伶伶的一个,日子是极忧戚的。
不管心中是如何苦闷,他始终没打忘记秋长天的仇,和他所说的话。
玉佩?
韦英风手摸着玉佩,想不出这其中蕴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莫非自己真是个孤儿?秋伯伯为什么不把真像告诉我?
他-直称我是少爷,我爹是个有钱的员外?或是……
韦英风想想,又觉好笑地,忖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别渴望太多。”
秋伯伯交给他一本韦氏秘籍,说只要练好裹面的功夫,即能成为江湖上一流的高手,那
他为什么不一起练呢?否则,他也不会惨死在那几个小厮手上。
韦英风痛苦的想着,自秋长天死后,他一直忍受精神折磨,他恨不得立即手刃敌人,以
泄心头之恨。
秋长天死后,韦英风即在木尾住下,不回原来他住的小屋了。
他行至墙上的橱中,拿把一个杯子,轻轻地抚摸着,道:“秋伯伯,以前你不准我动这
个杯子,又不告诉我原因,现在你走了,谁来为我解开谜题?”
韦英风将眼光投向茫茫的前方,仿佛看到秋长天对他慈爱的微笑。
他实在不懂,平时极少出门,又如此慈祥的老人,是谁下得下毒手?下手的理由究竟又
是为了什么?
秋长天死了,韦英风才发觉有很多事可疑,秋长天如此照顾他,为什么不肯跟他一起住
呢?
他经过这一段长久的日子,日夜不断的勤苦磨练紫霞剑法的奥妙与博大,-停下来,他
就思索秋长天留给他的问题,至今仍一无所得。
想着、想着,一不留意——
手中的杯子“砰”一声落在地上,破成两片……
韦英风愣住下,这杯子秋伯伯如此珍贵,他却不小心打碎。
他懊恼着不能好好保有秋长天的遗物……
他闭卜眼睛,两颗含着无限悔恨的晶莹泪珠,在眼角上凄然滑落。
当他弯腰,欲拾起碎片时,还怒声骂道:“我真是该死,怎么……”
蓦然——
韦英风从打破的杯子碎片上,看到几个字,非常细小,如果不足杯子破了,底朝上,很
难看到,他忙从地上拾起。
凑进眼前,睁开双眼,很努力地盯着碎片看。
字实在太小了,韦英风拿下门口较亮,很认真的研究杯上的笔划,好像有七个字,可以
看清的有五个字:“韦XX与柳亦兰”
这代表着什么?
韦?
柳亦兰?
这该是两个人了,韦XX……莫非跟我有什么关系?
书英风细细的再研究了一番,可能因为年代已久,仍然不得要领。
他望着片上的字,呢喃道:“柳亦兰……柳亦兰……柳亦枫……柳亦枫……他们有没有
关系?”
这中间看不到的又是些什么字?为什么秋长天如此宝贵这个杯子?……
韦?说不定是我的家人,那为什么秋长天不肯对我说?
甚至不要我碰这个杯子?……
人多的问号,韦英风知道继续坐在里面,即使苦思一辈子也找不出答案。
是时候了,他巳将自己关闭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让孤寂啃啮着他的内心,而浓厚的报
仇,及找根的欲望,与日俱增。
韦英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带着所有的问题,到外而的世界一一寻找答案。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除了寂寞些,这些给予他很多,很多。
他亲手抚模着屋内的一桌一物,那都是秋伯伯一点一滴的做出来的,从小就习惯于它们
的存在,现在他只有含泪挥别。
屋前屋后,他巡视了一遍又一遍。他将该收的东西都收好,该丢的丢了。
有一他还会回来,他只是出远门占办些事罢了。
他很有耐心的一件件做妥,屋子突然凄凉起来,没有-丝声音,好像很久以来就没有人
住似的。
韦英风默默无浯痴立着,眼小闪着泪光,凝视着这曾经给他欢乐,培育他的地方,带着
离愁,依依难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