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且说白小宛送走二十个被人迷失本性的大男人以后,疾快的折回山洞中,但却发现老父与四舅以及卓大人,全都不见。她冲向大木门,而大木门已开,急快的又进入最里一间,但除了供桌的观音大士瓷像以外,那间十分华丽的石室中,连个人影也没有。

白小宛一急,一面高声大叫:“爹!四舅!”

然而除了洞中嗡嗡的反射出她的回声外,连个碎石落地的声音也没有,人到哪儿了?

白小宛在石室中仔细的搜。小心的找,但她十分的失望,什么也没有。

于是,立刻冲出洞外面,但她知道,洞外面更不可能有三人的踪迹,因为她就是一直在洞外面活动。

白小宛急的要流眼泪,就在这个不知其名的山岭四周来回奔驰搜巡,总希望发现一点姝丝马迹出来,但她终归还是失望了。

原来,就在白小宛陪着二十个大男人走出大山洞口的时候,卓重阳三人也被“请”进了第三层石屋中。

石屋中没有一个丑尼姑,更没有天丑怪尼的踪迹,只有一个看上去酷似一位风姿绰约而又明眸善睐的中年美尼,就只她那一簟一笑,即知其在年轻时候必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只见她的那种把美丽运用的淋漓尽致的风度,还真可能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卓重阳三人既没有为她倾城,更没有为其倾国,然而三人却几乎把命葬送在她这种美丽的风度中。

大木门是这位美丽的中年尼姑所启。

而门外面的三人,在木门启动的时候,全都是手持兵刃,全心戒备,准备一上来就拼命的样子。

然而,当三人面对门里的中年美尼时候,全都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尽住些奇丑无比的尼姑吗?怎么会突然变得令人出乎意料?

“我那个师妹性情火爆,得罪了几位,贫尼特在此向各位谢罪!”

卓重阳道:“这里不是天丑怪尼的石庵吗?”

“我那师妹受伤后,我把她送回望仙台治疔去了。”

一面躬身礼让卓重阳三人进人洞室中。

只见她有意的在三人面前,缓缓的挥动手中拂尘,俏丽的脸上,露出两个好大的酒窝,边又道:“各位坐下来说话!”

白方侠大感意外,当即问道:“听口气,师太好像是天丑怪尼的师姐了吧?”

“不错!己同门五十余年了!”

三人大吃一惊,白方侠立即道:“请问师太今年贵庚?”

“年纪我早就忘了,约莫着也有八十了吧!”

一看三人惊讶的表情,天仙师太又笑道:“年纪大小并不重要,主要的是要活的愉快,所谓仙人无妙方,唯有不知愁,我就是不知愁滋味的人。”

卓重阳笑道:“所以人称你为天仙师太!”

哈哈一笑,天仙师太道:“听师妹说,各位是来这秦岭荒谷中,捉拿盗走血玉龙的秦岭八大盗来的?”

“不错!而且他们还在宝鸡大韩村,干下罪无可赦的灭门大血案。”白方侠道。

天仙师太脸一寒,道:“这八个该死的东西,还真惹出大纰漏来了,好在我为了安全起见,尚未收下他们劫来的血玉龙,要不然还真惹了一身麻烦出来。”

于是,就见她缓缓起身,手中拂尘又是一阵的挥了几下,一面厉喝一声道:“随我来!”

三个人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卓重阳三人全都缓缓的,面无表情的,跟在天仙师太的身后面。

也不知她如何在那供桌上一按,立刻轰隆隆一阵响,供桌下面露出一个地洞来。

只见她一挽她那洁白如莲花般的一身宽大袈裟,飘身落在地洞中。

卓重阳跟着也落入洞中。

白方侠与马云龙二人,更是身不由已的跟着下去。

于是,地道又关起来了。

地洞中,卓重阳三人鱼贯的跟在天仙师太的身后面,弯弯曲曲的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一层危崖边上。

那儿有一堆藤蔓杂草,只是由里面走出来的人,只要轻身一跳,两三丈高的距离,一下子就落在山谷中。

突听天仙师太又叫一声道:“快点走!”

当下弹跳如飞的,从山谷中顺着谷底,往另一座看似与天齐的绝岭方向奔驰而去。

卓重阳三人,这时候已变得十分听话。

听话,就是表示卓重阳三人不会造她天仙师太的反。

也因此,一路上天仙师太自然是十分得意,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出来。

看情形,卓重阳四人救走了山洞中的二十个失去本性的男人之后,所得的代价,却是卓重阳三人变成了天仙师太的工具。

当然,这对天仙师太而言,那是十分值得的交易。因为她在心中己有了打算,这三个人可全都是当今武林中的高手,听师妹天丑怪尼说。单就一个大胡子的武功,已可比拟那秦岭八大盗之首的伍亿,捉住他们三个,正好可以为自己担任宝室卫士,放眼武林,只要有他们三个人在把守,谁还敢再来动她宝物的脑筋?

卓重阳三人这时候的心境有如明镜,更是非常清楚,但就是不能自已,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使他们三人无法有——点抗拒的心。

那是一种来自苍穹的巨大力量。

又似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势。

总之,他们虽明镜高照在心中,但却无一丝反抗的意念存在,就好像一个熟睡的人,突然间他醒来了,但是却不因他醒来就能移动自己的身体一般,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人们称之为梦魔,在控制着他们三人一样。

于是,卓重阳三人,就跟在天仙师太的身后,攀上了望仙台。

白小宛哭的十分伤心。

当然,人不伤心不落泪,秦岭八大盗才抓了一个杨文光,如今还未曾逼近踩云岭,竟然一下子三个人失去踪影,往后该怎么办?

追捕下去?

自己的力量,正应了那句孤掌难鸣的话,有道是,一个跳虱,顶不起一张被单来,白小宛真的有着山穷水尽的感觉。

折回宝鸡吧!

那么,该找谁来帮忙破案?就算是浩浩荡荡的来上个百十名捕快,自己又到哪儿去找呢?一千多里的秦岭山区里,无数座可与天齐的高岭绝蜂,又如何去寻求?

于是,白小宛真的陷入了茫然一片而又无所适从的痛苦深渊中。

当然,更让白小宛伤心欲绝的,莫过于老父与四舅的生死之谜。

一想起这个问题,白小宛急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

于是,她下了一个最后的决定,不找到父亲与四舅,死不离开这深山。

首先她把马匹牵到岭下面,卸下马鞍,把一应吃的与一床毡子先行装在一个袋子里,一应收拾完善,肩上挂起两只袋子,缓缓的往深山高峰中寻去,看样子她这是踏遍千山的准备,与跨越万水的决心。

高处不胜寒,白小宛从感觉上已知道,自己这已是翻上了高岭山地,举头看,一岭接一岭的连到天边。

她攀上一座尖而又陡的高峰,极目的四处遥望,一座座高山,尽为苍松翠柏所掩,远看深蓝透黑,近瞧翠绿一片,人处在高峰顶上,白小宛有着“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的感受。

也就在她急的不知如何着手寻找的时候,突然间,远处的山谷溪底,有条细小的人影,在日光的照射中,发出一下刺目的光芒,有如人在迎着日光照一面镜子一般,只是那一点的光芒,一闪而没,人影也为山崖所遮掩。

就算是一线希望!

也算是曙光一现!

对于这点滴的希望,白小宛必须要适时的把握住。

也因此,她毫不犹豫的飞扑下山峰,直往那个看上去不远,而实际至少有五六里远的深谷溪流中冲过去。

白小宛认准了方向,几乎飞一般的直冲而下,因为,她必需要迎头阻挡那人的去路,而先一步落在深谷中。

也就在她刚刚落向深谷溪旁的大岩石上的时候,迎面正走来一人。

只见来人,中等身材,天蓝色丝绸夹袍,前摆摺起来掖在一根腰围布带上,背上一把钢刀,锃光闪光,显然就是刀光引来了白小宛。

再看他那细眉大眼,大蒜鼻子四方口。

于是,白小宛冷笑一声,一个云里翻纵,人已挡在那人的前面。

嘿嘿……一阵冷笑。

白小宛不等他的笑声落下,当即道:“怎么了!你这冒牌韩大宏不干了?”

缓缓的丢下肩头背的两只袋子,白小宛又道:“姚大刚!是不是小鬼把你送到这荒谷中来了?”

不错,来人正是姚大刚,这位秦岭八大盗的老五,就是为了血玉龙的事,才奉了伍亿的指示,来找天仙师太的。当然,主要的是血玉龙案子没有平息,天仙师太不愿招惹麻烦,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花钱“招”灾,自然非其所愿,但不知姚大刚找上天仙师太有些什么说辞。

这时候姚大刚还真的大吃一惊,心想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嘛!他娘的难道她是由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心念间,立刻拔出背上钢刀,破口骂道:“他娘的,你是由哪个狗洞里爬出来的?”

冷笑一哼,白小宛“刷”的一声,拔出宝剑,道:“遇上姑奶奶,算你倒霉!”

姚大刚龇牙咧嘴的喝骂道:“他娘的,你何不把你那该死一千回的老鹰犬也叫出来,看你家姚爷怕不怕!”

“收拾你一个,还用不着找帮手。”

于是,两束刃芒,“嗖嗖”连声,在一溜火花的迸现中,二人急快的错身而过。

就在二人刀连剑的一扭身,蓦然间,白小宛左手用力一甩,酱红的披风中,疾速的打出一支飞镖,身形同时暴旋斜进,在她那右手长剑寒光炫映中,却快不可言的突然施出梅花腿,铁板脚双脚连环踢出,狠命的踢向姚大刚的小腹与心口。她出招之疾,用武之狠,纯粹是速战速决的夺命打法。

姚大刚狠狠的劈出一刀,才刚一扭身,发觉白小宛的飞镖已自她的披风中疾射而出,急忙打横一偏,堪堪躲过那穿喉的一镖,却不料自已还是上了大当,因为那一飞镖只是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向上面,也因此,自己连看还未曾看到,她竟在下盘踹来两脚。

白小宛的两只纤巧金莲,脚头上就是那么个大拇脚趾,但却坚可比锥,就听“叭叭”两声,姚大刚结结实实的连中两脚,噔噔噔一连后退七八步,姚大刚一屁股坐在溪谷底,紧接着,“哇”的一声,张口的吐出一口鲜血。

血原本是鲜红的,但姚大刚吐出的血,在溪谷中立刻被溪水冲淡,流向下游。

姚大刚一拧身准备挥刀再上,却不料一用力,立刻双眉打结,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只见他缓缓的爬出溪流,身上已湿了大半截。

姚大刚以刀拄地,一摇三晃的爬上溪岸,恶狠狠的戟指持剑冷笑的白小宛,道:“来吧!小泼妇,只管在姚爷身上捅,看你家姚爷会不会喘一声大气!”

冷冷一笑,白小宛一错步,一招飞雁掠影,一闪而错过姚大刚的身侧,右手长剑狠命的迎着姚大刚的钢刀,一圈一带,想把姚大刚手中的钢刀挑落,然而姚大刚并非真的弱者,在刀剑扭结的同时,左手拼命递出一掌,“啪”的一声,还真结结实实的打在白小宛的左肩头上,这还是他受伤在先,否则,这一掌白小宛的一条左臂,就得废掉。

一连翻了两个跟头,白小宛借着连翻,而把姚大刚拍在左肩的力劲,卸去不少。

只见她一拧身,左手解下大红披凤,回眸冷笑道:“姚大刚,你可要小心了,白小宛不会再有任何大意!”

突见她一纵身,蹿起两丈有余,手中剑戳力下压,抖起三朵闪耀的剑花,冷焰溜闪中,把个直立在地上的姚大刚,全身照在她那窒人的剑芒之下。

姚大刚拼力的挥出一刀,那是他聚全身之力的一刀,在他想来,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就在他仰头上望,举刀猛砍的时候,空中的三朵剑花,徒然间变成三道冷芒,就在快要临头的时候,一变而又成一束坚不可摧的闪电,倏忽间击向姚大刚的头顶。

于是姚大刚第二次上当!

因为,就在他全神贯注迎向头上那致命一击的时候,徒然间,眼前彩影一晃,就听“噗”的一声,姚大刚刹时间抛刀捂眼。

不错,白小宛故计重施,那是在宝鸡衙前夜战秦岭四煞老大官中时候用的一招,如今又施在姚大刚的身上。

姚大刚头上挡过了白小宛的夺命穿顶一剑,却赔上了一只左眼。立刻间,直痛的他不辨东西南北,一忽儿溪里趟,一忽儿岸上跑,口中还在流着鲜血。

一边痛苦的狂叫,一边大骂道:“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宗,你竟狠心的踢瞎老子一只眼睛,这笔账姚大刚非要你们父女俩,连本带利的还我,哎呀……哎呀……”

白小宛牙一咬,趁着姚大刚心慌意乱而又不知死活的穷叫乱嚷之时,一脚踢在姚大刚的腰眼上。

岔着气,吸着凉风,姚大刚心不甘情不愿的倒了下去。

于是,白小宛找出一根绳子来,那是她在离开马匹时候,特别带着的一根绳子,结结实实的把姚大刚拴起来。

白小宛把姚大刚拖进山崖边的树林中,这才到溪边取回两只袋子。

天有点要黑下来了。

白小宛极为小心的把姚大刚往树上一吊,但却让姚大刚的双脚着地,这样她好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是,她在姚大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先啃着一块酱牛肉,连着也吃了一个大白馍。

望着双手上吊,双脚捆绑,半吊在那儿的姚大刚,白小宛心中在盘算着,不知该怎么套取这姚大刚心中的话,自己能说出爹他们三人失踪吗?

白小宛琢磨再三,觉得还是不能说出来。

那么天丑怪尼的巢穴被破,似乎是可以一提,或可唬一唬这个姚大刚。

不过白小宛知道,面前的姚大刚,却是个极为奸诈而富机智的巨盗,一个字,一句话,用的不当,将都会被他识破自己的目的。

不过,看情形,父亲三人绝不会去了踩云岭,那么余下的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天仙师太的望仙台,对!也只有这个地方可疑。

在一阵喘息之后,姚大刚终于醒过来了。

一看树根地上坐着白小宛,再加上痛彻心肺的左眼,使他又开始破口大骂:“他娘的,你把姚大爷吊在这荒林里,准备干啥?”

白小宛妙目上翻,并不开腔,一味的冷笑连连。

姚大刚一阵抖动,但却显然于事无补。

于是,他牙咬得格格响,怒视着白小宛。

缓缓的站起身子,白小宛来到姚大刚前面,手中举着酱牛肉与芝麻大饼,笑道:“饿不饿?”

“滚!少拿姚爷寻开心!”

“痛不痛?”

姚大刚气的哇哇叫,恶狠狠的道:“你杀了我吧,臭娘们!”

白小宛强忍着胸中怒火,淡淡的道:“看着你的眼睛往外冒血水,大概一定够痛的,不过你要是肯合作,我带有最好的止痛药,只要敷上去,包准你就不痛了。”

姚大刚这时候还真痛的锥心刺骨,而腰眼上的一脚,也还在痛的五脏翻腾,闻言也是一怔,心想,这女子在玩什么把戏,耍什么阴谋,不妨听一听。

“说吧!怎么个合作法?”姚大刚租声粗气的问。

白小宛一笑道:“这事很简单。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只要经我证实你是实话实说,不但我立刻为你的眼晴敷止痛药,说不定我还会把你立刻放了,让你重回踩云岭去。”

“你会放我?鬼才相信。”

“白小宛从不打诳。”

“好,你问吧!”

白小宛一僵,她不知先问什么才好?于是她想起了堂兄,那位高原善人韩五爷。

于是白小宛沉声问道:“我问你,韩大宏韩五爷,可是被你骗到这深山里的?”

“不错!”

“你怎么个骗法?”

哈哈一笑,姚大刚道:“有一种无色无味无臭的毒迷七日散,只要轻轻在他面前一晃,他就会跟着我走,而且我叫他做什么,他绝不会违背。”

白小宛一惊,急又问道:“什么叫毒迷七日散?”

“顾名思义,人中此毒粉,就会神志丧失七日夜,在这七日夜内,他就会听命行事。”

“过了七日夜呢?”

“神志立刻恢复,人如做了一场噩梦。”

“可有解药?”

冷冷一哼,姚大刚道:“这种要不了人命的毒粉,根本不需要解药,不过听说中了毒粉的人,如果徒然泼他一头冷水,或会把他由噩梦中激发回来。”

白小宛一听,大感后悔,怎么当初放走的人,没有用冷水一试?

于是,白小又道:“那些被骗人天丑怪尼山洞石室中的男子,都是由什么地方掳骗来的?”

姚大刚道:“什么地方人全有,只要是拥有稀世珍宝的人,就逃不出被迷失神志的厄运。”

白小宛缓缓走近姚大刚前面,就着天色尚可看到东西,伸手入怀,摸出一包药粉,倾倒在一块丝绢上,一面缓缓的又道:“姚大刚你是个光棍,前面我问你的话,其实我全知道,为了你的诚心,所以我不过稍加考验,总算你是个光棍,光棍是不吃眼前亏的,也因此,我把你的眼伤加以包扎,相信一定会减轻你不少痛苦的。”

于是,药粉连着丝巾,敷绑在姚大刚的头上。

姚大刚立刻感到一阵沁心的凉意,硬把那股子挤压的痛苦,抗拒在外,而使他深深的吁了一口大气。

撕了一块酱牛肉,白小宛塞入姚大刚的嘴巴里。

看着姚大刚细细的在嚼,慢慢的在咽,白小宛却在心中细打算,该如何的套取那天仙师太的下落。

一块牛肉加上一个馒头,姚大刚应该算是吃饱了。

白小宛缓缓的退后两步,这才又道:“痛也减轻了,肚皮也填饱了,怎么样?白小宛说话还算数吧?”

“哼!”

白小宛立刻又道:“如果我告诉你,天丑怪尼的那个石庵已为我们所破,你会相信吗?”

“是真的?”

“我不妨再说明白些,天丑怪尼已伤重逃逸,她的那些丑尼姑弟子,有一半被杀,而且那些被迷失本性的人,也全都被我们放了,你相信吗?”

姚大刚一愣,但却露出无奈的道:“眼下情势,我能不信?我敢不信?”

“你最好是相信,因为那全都是真的。”

于是,姚大刚真的惊愣了,只听他自言自语的道:“那个老怪物,一向都是自命不凡,如今叫她吃点苦头,也好杀杀她那不可一世的狂妄无知。”

白小宛当即又道:“如今我得重复一下我刚才所说的诺言,如果我能证实你说的是实话,我会立刻放你回踩云岭去,如果你敢诳我,一旦等我发觉,我就会守着这地方,把你吊在这树上,活活的吊死你姚大刚,你听清楚了吧!”

姚大刚沉声喝道:“为了好几万两黄澄澄的金子,我姚大刚还未曾动用,死当然死的不甘心,有话你就开口问吧!”

白小窕面部相当平静,但在她的内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有如小鹿在奔驰。

就在一阵沉默之后,白小宛问道:“告诉我,天丑怪尼在伤重之后,会逃到什么地方躲起来?”

“当然是她师姐天仙师太那儿。”

“天仙师太在什么地方?”

姚大刚心想,如果告诉她,万一她在天仙师太那儿失手,自己岂不活活被吊死在这野林中,如果不说出来,显然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一阵沉默之后,姚大刚道:“我可以告诉你天仙师太的地方,但那儿防备极严,你一个人怕难以应付,万一你有了麻烦,姚大刚第一个倒霉,所以你还是换个问题吧!”

白小宛道:“这你只管放心,你们秦岭八大盗不是与那天仙师太有交情吗?如果我被人捉去,在临死之前,我一定会把你被绑的地方告诉她们,到时候你还怕没人来救你不成?”

姚大刚的独眼一阵翻转,觉得有值得一试的必要,而且让她去闯一闯,不论其被捉或逃出来,自己全都有利可图,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

心念间,当即道:“我要你亲口再说一遍你的承诺!”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又经我加以证实,等我回转之后,一定放你回踩云岭去。”

“好!你听清楚,顺着这条山沟,直上云屋峰,就在那个常年围绕着青云的尖峰右面,尽是发蓝色的岩石陡崖,只要攀过那段陡崖,你就会看到一处风景奇佳的小小四合院,那儿的亭台小楼,虽不算大,但却全都是匠心独具,也就在那个四合院的下面,有着另一个同样的四合院,但却是在山腹中,那儿就叫做望仙台,不过……”

姚大刚独眼一翻又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去。”

然而,姚大刚的话才落,白小宛己经窜出荒林,朝着一座尖峰方向疾驰而去。

天空中挂了大半个月亮,差强人意的把个深山照的还可以走人,白小宛展开脚程,三五里路,没有多久,她已扑到云屋峰下面。

秦岭的云屋峰,峰顶是个什么模样,很少人会知道,原因是这云屋蜂上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那么至少三百天被云包围着,所以有句话是说:想看云屋峰,云开一瞬间。由此可见这云屋峰的高与神秘了。

就在这云屋蜂下面,距离谷底不过三数十丈处,一座宽宽的岭脊,与临峰相连,而这岭脊上面,相当的宽敞,抬头看,云屋蜂高不可攀,危峰处处,真所谓峭壁峻崖。然而你绝想不到,在这祟山峻岭的山脊上面,还会有人建了一座玲珑小巧的四合院,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在这精巧的的四合院的山腹中,不少人在这儿严居穴处而与世隔绝。

不过这些与世隔绝的人,却全都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年轻女尼,约莫着至少也有四五十人之多。

白小宛趁着天刚黑不久,摸上了四合小院外的一处危崖边,隐隐的听到有击钵之声传出来。

白小宛溜到了四合院的墙外边缘,诵经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大概是众比丘尼诵经坐课的时辰。

墙不高,屋也矮,白小宛拧身上了角墙,隐入黑影中仔细看,慢慢观,心里面她希望父亲三人没有被捉到这儿,因为凭三人武功,放眼江湖,不知谁还能抗拒三人的合击,当然,就怕上当中毒之类,万一……

白小宛不由打个冷颤,遂决定深入这个精巧细致的四合院中察探。

像一头狸猫般,白小宛一闪而落入院中,提着脚跟,溜着墙边,探头隔院的望向对面房屋中,不由吃了一掠,只见正中当门的一张供桌,两面坐着六个年轻貌美女尼,供桌正面神像,也是一座观音大士,香烟袅绕,钵声有致,加上年轻尼姑清脆的声音,让人觉得有天上人间之感。

极目四看,每座房屋全都是雕梁画栋,琉璃瓦镶玉屏,玻璃宫灯廊前挂,青石面上铺红毡,黄澄澄的供品盘,看样子全是纯金打造的。

白小宛心想,这些尼姑,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竟然穷奢极侈的在这绝岭上面建造这个四合院,难道真的要与这大自然的美一较长短不成?

白小宛衡量一下地势,发觉这个宽长不过六七丈的小院子里,除了一层草地外,连一株小花全没有,如果能躲人,也只有四合院的四角了。

白小宛正在迟疑不决的时候,突然间,就见一个看去像是个中年尼姑,一本庄严的走在另一个奇丑老尼的身前。

白小宛一看,赫然正是那个天丑怪尼。

隐约的,她听到前面的中年尼姑道:“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块御牌,这个人一定来头不小,如果咱们把他杀了,万一有一天惹来大祸,咱们这种神仙也会恻目的日子,不全完了?”

“师姐何必怕呢?以师妹看,干脆全都杀死,丢在野狼谷中,谁又能说是我们所杀的?”

“不要忘了,你不是说过还有个女的吗?”

“杀了这三个,咱们再去找那个女的。”

突然间,中年尼姑停下身来,回头对天丑怪尼道:“师妹!在我这望仙台观音庵中,我不希望有血腥味,再说这三个人连你全不是他们对手,武功必然高强,这种人我越来越需要,宝宫中的稀世珍宝,是我每日一定要把玩的,每一件我全不希望有遗失或被盗,所以我需要他们替我守着。”

“不错,在这个世上,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有师姐拥有的奇宝多,一个人拥有这么多宝贝,天下虽大,对师姐来说,已不足挂齿了。”

缓缓的又转过身来,中年尼姑又道:“所以我一再的对每件宝物收购,却不得有任何迁连,就是这个意思,至于你断腕之恨,师姐设法对你补偿。”

暗中的白小宛吃了一惊,看情形父亲三人真的被这儿的中年尼姑抓来这里了。

宝宫!宝宫在什么地方?

白小宛直觉的以为如果要想摸进这望仙台里面,也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也许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不论怎么说,白小宛已决心夜闯望仙台,是不容有任何置疑的。

就在她脑际电闪中,突然发觉前门呀然而开,只见一个年轻尼姑,提了一个木桶,走向山崖边。

白小宛一笑,飞身跳出墙外面,夜影中,只见这四合院外面并未有其他的人,十几棵老松桕,在山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

白小宛急潜儿步,隐在一棵老松树后,却发现那年轻尼姑正在往山崖下面倾倒馊水污物。

一转身,尼姑发觉面前站了个女子,正要大叫,却被白小宛一掌击昏。

仔细的端详一遍,白小宛立刻把尼姑的灰衣袈裟换在自己身上。

掩着半介面,白小宛提着木桶,学着尼姑走路的姿势,缓缓的进入那个四合院,循着尼姑的来路,假尼姑进入一间房中,却发现那是一间厨房,正有两个年长的尼姑,在揉面,看样子是要发面做馒头。

白小宛放下木桶,依然半掩面的,道:“师父要我送茶水给三个捉来的男人,我不想看到男人,你们谁替我送过去吧!”

“我替你送茶水,你来揉面?你揉的动?哈……”

白小宛一看两个老尼姑,连回头看她全没有,心中自然一喜,当即又道:“光说送茶水,送到那儿去嘛!也不说清楚!”

“还没有带他们到下面呢!人不就在隔壁吗?”

白小宛心里一紧,急忙装了一壶冷水,端着茶盘,走出厨房来。

在她想来,隔壁一定就紧邻厨房,正要走过去,隔着窗子,发现里面十来个年轻貌美的尼姑,正在诵经,一目了然的哪有父亲三人踪影。

于是,白小宛立刻转到厨房的另一边,那儿原本有个角门,只是已被封了起来,靠角门的边上,却有一个似乎堆放杂物粮食的小屋子,有一微弱光亮,从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中透出来,厚厚的木门,上了一把大锁。

白小宛伸头往里面看,不由双目垂泪。

她发现老父那副痴呆模样。

四舅的一副可怜相。

卓大人垂目不语的无奈样!

这一切,不正是韩五爷的样子吗?

于是,她低沉着声音,道:“过来!”

白方侠与小窗相距不过五尺,闻言愣愣的走近窗户边。

白小宛徒然一杯冷水,泼在白方侠的脸上。

激灵灵打个好大的冷战,白方侠铜铃眼立时神光暴射。

白小宛急忙道:“爹!我是小宛!”

白方侠低头就着小窗外望,不错,可不正是自己女儿来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

“爹先别问,快把杯中冷水,把他二人泼醒过来。”

白方侠立刻接过冷水,先把卓重阳泼醒过来,然后又是一杯水,把马云龙也浇醒。

卓重阳三人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三人合力冲到木门边,发觉木门锁着。

白小宛急又问:“你们的兵器还在吗?”

除了卓重阳的宝剑己被取走之外,白方侠的风雷刀与马云龙的二尺半钢棒,都还在。

马云龙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如今被人戏弄一般的囚在这小屋子里,那股子无名火,可就大了。

白小宛在窗外,道:“这儿是云屋峰望仙台,正是那天仙师太的观音庵,你们中了她的毒迷七日散,才失了本性而任其摆布,只要冷水一泼,立刻就会醒来,为了不再受她的挟制,各人取出丝巾,就着冷水沾湿,把口鼻掩住,就不怕了。”

卓重阳首先掏出丝巾,接过一杯冷水沾湿。

紧接着,屋里三人全都掩起口鼻。

一手持着钢棒,马云龙大喝一声,奋起一脚,直向那个小木门踹去。

“叭”的一声,那个虽说很厚的木门,吃马云龙一脚踢了个碎片满天飞。

于是,卓重阳三人一一冲而去。

于是,望仙台上的小小四合院里的美貌尼姑们,也不知如何会那么快的,一下子仗剑冲出她们的禅房来,立刻间,芳草如茵的院子里,十二名尼姑,仰头四下环视,在寻找敌人的踪影。

突然间天仙师太摆动着宽大的灰色袈裟,右手握着拂尘,左手握着一串金光灿灿的念珠,站在廊上,高声喝道:“什么人?”

白小宛褪去披在身上的袈裟,仗剑走出阴影中,在她的后面,紧紧的跟着老父白方侠、四舅马云龙,以及大内高手卓重阳。

天仙师太一看,不由一惊,道:“原来是你这小妮子在做怪呀!”

突然冷喝一声,道:“围起来!”

她话声一落,十二名持剑年轻尼姑,身形晃动,抱剑移动,刹时间把四人全围了起来。

天仙师太冷笑连连的道:“本师太太小看你这小妮子了,想不到我那师妹说的一点不错,你比三个男的还刁钻古怪。”

就着廊下四周又燃起火把,天仙师太双眉上扬,目露惊喜的道:“原来也是个美人胚子,真不输我身边的四大美婢,杀了你还真有些可惜的。”

马云龙突然高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评判别人的生死!你只不过善于使用江湖上下五门的东西而已。”

卓重阳当即一笑,道:“天仙师太是我卓某人到了这荒山里才听到的,看样子你在这秦岭的绝峰间,修行了不少时日,如果我卓某一狠心,点起一把大火,烧了你这人间仙地,到了那个时候,你后悔不后悔?”

天仙师太冷冷一笑,道:“你敢!再说你们已没有机会逃出去了,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白方侠淡淡一笑,声若洪钟的道:“难道你真的要与官家为敌?”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师太耸动着两肩,道:“官家?谁是官家?在这千里范围内的秦岭,我就是官家。”

一顿之后,又道:“我再告诉你们,天下只要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让我失望的,就如同你们四个,我要把你们留下来,你们就走不了。”

卓重阳趁她在洋洋自得说话之际,徒然飞身纵起三丈有余,有如燕子穿帘一般,一下子扑向最近的屋檐,就在众人才一仰头,卓重阳己双手各持着一盏玻璃宫灯,提在手上,翻身又折回院中,一面冷冷的道:“天仙师太!如果你想试试,卓重阳就用这两盏灯中的油,先烧了你这座美如仙屋,巧越造化的四合院。”

卓重阳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还真压住了天仙师太的气焰。

于是,就见她长叹一声,道:“这全是秦岭八大盗给我惹出来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