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是恭维,抑是讽刺?”哑笑了一下,邵真有点不是味道的道。
“何必在乎这些?你真迂俗。”
大牛刮了他一下,旋又道:“枭雄,亦英雄也!至少咱现在推平‘龙虎会’便是义举,不是吗?”
耸肩一笑,邵真戏道:“井蛙刮刮叫,智者掩耳不听也。”
“去你娘的大头,你敢喻吾为井蛙,真太无尊长了!”佯装大怒,大牛哇哇叫道。
哈哈大笑,邵真还他一句:“何必在乎这些?你真迂俗,哈……”
笑声甫停,邵真微一伸长腰,身形已然一声拔起,射出林中。
“‘鬼见愁’,惹他之人真太傻了,吾何有幸结此一友尸面漾惊叹色,大牛喃语了一句,便也腾身随去……
两人展着身形,有如两只大鹫般的,凌空而过,一前一后,动作矫健而灵活。
没有再开口,四只眼睛像猫眼的四下搜索,深怕被人发现而坏了事,邵真看准一处屋宇,身形无声无息的,像一块绵絮般的飘在有三四人高的屋顶上,大牛随后也飘到,大牛紧挨着邵真身旁。
两人居高临下,端目环视打量。
很清楚的可以看到此处十里周围内皆是属于“龙虎会”,堪称高大的屋楼栉次鳞比,纹条有序,显示着“龙虎会”暗含玄机,很明显的,此处并非像一般帮会坐落于山头脚,而位于武安的郊区,向南十里之外,灯火密集,显然便是武安,掉目细瞧,不难看出“龙虎会”是呈“凹”字的马蹄形,两边屋宇至少有百来间之多,而中间处有一幢最高的圆形楼阁,显然是“龙虎会”的心脏地方。
指了指那楼阁,邵真细声道:“‘天地堂’可能就是那里。”
眯眼瞧着,大牛小声问道:“咱是否便冲杀进去,一个不留?”
捂了一下鼻尖,正想答话,邵真忽地一凝面色,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大牛肃静……
一怔,大牛连忙掉头四望,屏息搜索,半晌,并未发现有何异状,大惑不解的翻了翻铜铃眼,压低着嗓子,微显紧张的道:“小子,有啥不对劲?别弄玄虚好不?”
瞪了他一眼,邵真不打话,伸手指了指屋顶……
回意过来,大牛赶忙俯下头,把耳根贴在瓦上,凝心静听,终于,他听到屋里有轻微的说话声……
满怀惊异与佩服,大牛抬起黑脸,悄声道:“真有你的,你如不说,我真还不知道里头有人咧,真不愧是枭雄“鬼见愁”呵!吾自认不及万一。”
现在你才知道?”
笑声轻应,邵真道:“别打话,姑且听听里头的喽罗说些啥?”
点了一下头,大牛再度俯下头,耳朵凑着瓦片,凝神窃听……
邵真只是端坐不动,脸上一片沉肃,一无表情,但他却能很清楚的听见里头的人所说的话:“……记住,千万不可失误,待‘血旗盟’的五个蛮人离开‘天地堂’,在‘好汉庭’安寝之时,及到两更,冼宝光,你负责放火,四周之处吾已放置好干薪硝石易燃之物,万一他们末身葬火海,破火而出,候一罡你带领三十名弓弩手埋伏四周,务必射死那个蛮人……”
屋顶上的邵真与大牛听得面色栗然,互望了一眼,继续凝听:“……五名蛮人乃‘血旗盟’出了名的‘亡命客’。其之骁勇不畏死,在塞外是名噪当时,切不可轻敌……。另外俞一铀你和我带领两百名兄弟到掌法阁以同样手法袭击‘女煞星’刁艳红,决不能让她走脱,否则她逃回金鹰堂,咱的计划便功亏一篑,全部落空,我们全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关系着我们民族的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邵真与大牛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显然屋里头的人是明知大义的忠义之士啊!
“小牛!”抬起头,大牛细声说道:“‘龙虎会’显然并不全是汉贼子!”
“太令人兴奋了!”
激动的点了一下头,邵真道:“咱下去与他们接头,他们知道少爷‘鬼见愁’插手管这件事,他们会欣喜若狂的,相信吗?”
“谁敢不相信?”笑咧着嘴,大牛龇牙应了一声。
仰首吸了一口气,邵真两脚猛地一弹,腰干一弯,一个“鲤跃龙门”的身法,朝空美妙的翻了一个跟斗,矫健如狡兔般的一跃而下,大牛睹状,也连忙一纵身子,跳下地面。
邵真的一投足,一言笑,已使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不是吗?
邵真不仅风趣横溢,且武功之高,万皆不及,真龙中龙,虎中虎也!
两人如夜猫般的,一点声响也没有的跃落地面,环视一会,抬步转过墙角,发现入门处有两名哨子持刀而立,状似凝神戒备。
哨子警觉非常,邵真一转墙角,便转身开口喝问:“什么人?”
一愣之间,邵真脑中闪过一念,急中生智,于方才在屋顶听到人名搬出来,忙不迭道:“兄弟乃冼宝光属下,受命来此领谕。”
两名哨子走近前来,朝邵真与大牛用心望了望,见两人赤着上身,且觉面生,一名稍高的问道:“吾亦冼舵主属下,咱既属同舵,何以我不曾见过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现在才来?又为什么光着上身?”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邵真一时之间竟无以作答,眼看即将露出马脚……
正在此时,忽然紧闭的门呀的一声被打了开来,探出一个人头,那人一见邵真与大牛,似是非常欣喜,连忙扬手招呼道:“两位壮士,快请进来。”
邵真与大牛俩被他一叫,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瓜子,兜了满头雾水,竟呆站在那里……
还是邵真反应快,一扯大牛,连跑带跳的走前去,那人一待两人进了门,连忙关上房门,转着朝邵真道:“对不起,几天来使你们受苦了,会主已把一切告诉你们了吧?请里面坐,今晚的行动,必须借重两位壮士……”说着便引着两人走进房内。
邵真与大牛互相看了一眼,有点莫名其妙的苦笑了一下,便也跟着走进了厢房……
房里的光线很暗淡,几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邵真与大牛紧跟在那人之后,四目细瞧,发现房里空气非常热,四周堆满柴薪,显然此处是一间柴房。
一阵刺鼻的相思木味道扑来,邵真与大牛只见这个房子堆着劈好成捆的相思木片,只留着一个非常狭小的通路,三人必须半侧着身子才能行走,甬路很长,至少走了有好几十步,才到一扇铁门前。
“这真是一个隐密的地方。”邵真与大牛互视一眼,心头不期然有这个想法
私忖之间,那引路的人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然后又敲两下,如此反复三次,铁门方呀的一声被打开来。
顿见里头竟然是一间五丈长宽的大厢房,里头给人的第一眼印象便是堂皇富丽极了!
真的,谁也不会想到在外头看来非常简陋的柴房里,竟然还有如此富丽的密室!
但只见里面中央摆放着一张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上等柚木所造的长方桌子,中间放着两盏各点着十只几似拳头般大的红烛,桌上四周放着五十只以上的瓷杯,放置着茶和酒,两旁坐着五十名左右的黑衣胸前结着白色字结的魁梧大汉。
大汉们一见邵真与大牛来到皆起身抱拳迎迓。
坐在中间上座一名方头大耳,年约四十上下的汉子宏声开口说道:“欢迎两位加入本会今晚的义举,兄弟乃本会的副会主‘风送万里’冒维新,谨代表本会向两位壮士申谢致意。”
未及答话,邵真和大牛已被引至“风送万里”身边,两人抱拳还了一礼。
邵真环视了一下众人,轻咳一声,方转首向“风送万里”抱拳道:“冒兄弟,可否告知在下是怎么一回事么?
言方甫落,众人皆是一愣,“风送万里”迷惘的看了一下邵真和大牛,状似不解的开口说道:“怎么?两位不是答应我们共同驱逐鞑虏吗?难道我们会主没有告诉两位?”
邵真与大牛相视一眼,皆感茫然。
邵真舔了一下唇角,道:“冒兄的意思是说,贵会会主‘铁头’陀敏寿邀请我哥俩助你们平反蛮人和‘金鹰堂’?”
“难道不是么?”
大感诧异的望着邵真,“风送万里”冒维新开口道:“我们囚禁你是不得已之事,本会受‘金鹰堂’和‘血旗盟’控制,欲令本会做出出卖武林之事,吾等乃中原汉人,怎能引狼入室,涂炭族人,置吾族于倒悬?本会预定今晚斩杀塞外的‘亡命客’和‘女煞星’刁艳红,两位武功高强,能打败会主,想邀请两位共赴大事,难道会主放你们之时,没向二位交待清楚?”
闻言之下,邵真和大牛然已了其意,两人正想回话,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众人掉头望去,门开启处走进一人,一看那光秃秃的脑袋便知是“铁头”陀敏寿。
但此刻的陀敏寿精神奕奕,以致于他的秃头更是金光闪闪,但脸上一副肃穆,显示着心中沉抑非常。
陀敏寿一跨进门,五十多名黑衣大汉忙不迭又起身迎迓,皆俯首抱拳,恭声道:“属下迎接会主驾到。”
陀敏寿落寞的点了一下头,两只牛眼扫了一下众人,忽见赤膊的邵真与大牛,两眼登时一亮,连忙抬步走到两人跟前,状似兴奋的扯开喉咙道:“原来两位在这里,方才我到牢里,竟不见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及此,众人方知邵真和大牛并非陀敏寿放出来的,皆满怀惊异的望向邵真和大牛,显然他们不能明白邵直和大牛何以能离开地牢?
清了清嗓子,大牛先开口道:“何不先说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儿?”
“先请坐下。”
招呼众人坐下,“风送万里”让位陀敏寿,陀敏寿待大家坐定之后,转首向邵真与大牛道:“本会的成立是这样的……”
陀敏寿大略的把“龙虎会”与“金鹰堂”、“血旗盟”的关系说了一遍,事实上这邵真已知道了。
啜了一口茶,陀敏寿继道:“吾等虽为粗人,但至少有国族观念,‘金鹰堂’之出卖武林我辈万不敢苟同,无奈‘金鹰堂’势大,只好暂时虚与委蛇,权充受命,只待有利时机便平反。”
稍稍一顿,语音转为诚挚:“目前在下故意压榨良民,以寻正义侠心柔肠的高士,助在下一臂之力,两位便是在下所需求的,两位被‘女煞星’刁艳红所擒,实则乃吾之意也,本想今晚行动之前向二位讲明心意,不想方才去至地牢时,不见二位,只见林中与牢中各处死一名弟兄,且见‘五合铁’碎断,这是怎一回事?”
连忙接腔,大牛神气凛然的道:“‘五合铁’是被老夫拜弟挣断的!”
“什么?”
话语一下,众人皆惶然失色,引起一阵哗然,挣断“五合铁”?
不是说梦话吧?
惊异的望着邵真,陀敏寿吃惊的说道:“什,什么?这位老弟,徒手挣断‘五合铁’?”
“一点也不错。”
大刺刺的点了一下头,大牛傲声应道,彷佛就是他本人挣断“五合铁”一样。
在座之人皆面漾骇色,百来道充满不相信的目光,齐齐投注向邵真,他们的心底都在怀疑,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挣断“五合铁”?
那会是真的么?
本来也是不相信的,但陀敏寿一想自己目前在街坊上被邵真不费吹灰之力打得人仰马翻,昏了过去,武功之高超,令他不得不半信半疑,吞了一口口水,陀敏寿大惊失色的凝视着含笑自如的邵真,扯动喉结问道:“敢问……壮士大名?”
“不敢,”
淡淡一笑,轩了一下剑眉,邵真豪声道:“在下邵真
……”
“邵真?……你,你是‘鬼见愁’?”
邵真话声未完,几下已有人惊呼。
“鬼见愁?”
像是猛然呛了一下,陀敏寿陡地一愣,呆问了一声,便像失魂似的兀自瞠目结舌!“鬼见愁”,“鬼见愁”,眼前之人会是“鬼见愁!”
但只见在座之人像是被雷电殛中般的木立不动,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眼前之人便是名震四海威扬八方的“鬼见愁”!
“而且还挣断天下‘死环’‘五合铁’!噢……”
还算是陀敏寿回神得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起身作揖到地,惶声道:“吾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尊驾之处万请包涵!”
连忙起身回礼,邵真含笑回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此等小怨何足挂齿?况此时之境,应共拒外敌,哪容分你我?”
“说得是!”
哈哈一笑,大牛从中打圆场道:“老夫大牛虽为外人,但亦有真赤之心,愿与诸位尽弃前嫌携手赴敌!”
说毕,拿起桌上酒杯,高高扬起,豪声道:“来!让我们干杯,共商大事,以期有成尸
落语之时,众人也皆立身而起,高举酒杯,共喊一声干杯,一仰而尽。
众人就座后,陀敏寿似是兴奋非常,满面红光,摸着光秃秃的头顶,咧嘴哈哈一笑,笑毕,忽地站起来说道:“诸位兄弟,本会何其有幸,竟能请得武林泰斗邵少侠同坐一席,同举大事,老夫忝为本会会主,实有辱诸位,邵少侠在武林上乃首屈一指,理应被吾等推为会主……”
“赞成!赞成!”语声未完,座上之人已高呼赞成!
愣了一愣,邵真不想陀敏寿有此一着,慌忙失色的站身子,振臂大呼道:“诸位折杀在下了!在下年浅识薄,能追随诸位已属荣幸,何德辱登贵会会主?再者在下性好游荡,漂泊四海,实不能担此大任,请诸位前辈……”
未等说完,陀敏寿已在一旁放开喉咙,声音之大如雷鸣,早已把邵真的声音盖住了,说道:“诸位弟兄如有同意的请离席!”
落语之时,众人也皆立身而起,高举酒杯,共喊一声干杯,一仰而尽。
邵真一见,竟呆立于地,不知所措。
“为我们的新会主欢呼!万岁]”陡地放开喉咙,陀敏寿高举两手,大声叫道。
于是众人也皆振臂高呼万岁!
但见每人面上漾溢着如痴如醉的神色,其之疯狂,有如中魔,声响之大,响彻云霄!
“为我们的新会主干杯!”陀敏寿举起酒杯,高喊着道。
于是每人举起酒杯朝呆住的邵真贺道:“会主万岁,‘龙虎会’万岁”!
一旁的大牛也欢笑喊着,端起酒杯塞入邵真手中,笑声道:“小子,别尽发愣,你他妈的做个会主也不坏,再推辞,别人要以为是矫揉做作了!”
一旁的陀敏寿也咧嘴道:“心之所向,如水之东流,焉能辞之,况此乃民族之战,少侠既为我汉人,更不能辞之尸说罢,当先一仰首,干尽杯中酒,众人也一仰而尽。
邵真只好也饮完酒,众人更是欢欣若狂!
莫怪他们疯狂,能拥有天下枭雄“鬼见愁”为首,何惧在江湖上不能峥嵘头角?
总算,邵真使他们安定了下来,待众人平静下来之后,邵真站起身子,环视一下四周,沉声道:“本人见识短小,素无有在江湖上一争霸业之志,今蒙诸位错爱,实感惶恐,吾虽有心,只怕难如各位所预期之……”
不待他说完,陀敏寿又抢着开口:“我知道会主之意,吾等在武林上不过是无名小卒耳,在会主眼中,只是一班乌合之众,所以不愿我们追随,我们也深知不配被会主差遣,但为了民族,我们愿肝脑涂地,死亦不惜,只希望会主能使我们保卫民族的心愿实现……”
邵真急急开口道:“我绝没这个意思……”
陀敏寿没理他,脸上神情转为激动,语声转为昂奋:“我们虽为武林末屑,但绝对是有血性的中原男儿,我们愿永远追随会主差遣,忠心不二,如有异心,愿遭天谴雷殛!”
说毕,陀敏寿竟然两膝跪地不起!
座上之人也皆离席,跪地不起,同声道:“我们愿永远跟随会主!”
“这……这……!”急得满头大汗,邵真连忙伸手挽住陀敏寿,口中急说道:“快请起来!快请起来!”
但陀敏寿硬是赖着不动,说道:“除非你答应做我们的会主,否则我们一辈子长跪不起!”
一旁的大牛显然是看得过意不去,附耳在邵真耳畔轻轻细讲着……
邵真的脸上露出一片喜意……
大牛说完之后,邵真朗声道:“余已决定接纳各位的要求……”
语声未毕,众人已欢跃而起!
邵真接着沉声道:“但我有话必须说明。”
“会主有话请讲,属下等聆听谕令!”陀敏寿抱拳恭谨的道。
眯了一下眸子,邵真环视众人一眼,开口道:“古有名训:名不正,言不顺,无以立于天地之间,本人在未正式上任会主之时,大家仍以陀敏寿为会主,吾既要为会主,必要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发武林贴昭告天下,邀请天下豪雄观礼祝贺,在我们杀退塞外‘亡命客’以及‘金鹰堂’、‘女煞星’刁艳红之前,本人还算是外人……”
语音未毕,底下一阵纷纭,喧哗。
“勿复多言,否则不从!”坚决的扫视众人一眼,邵真斩钉截铁的道。
话落,底下一阵寒蝉。
用力咳了一声,大牛开口道:“诸位且把此事搁置一旁,目前最紧要的是如何能阻止‘金鹰堂”与‘血旗盟’谋夺中原!”
紧接着,邵真向陀敏寿问道:“陀会主,何不谈谈你们今晚的计划?”
颔了一下首,陀敏寿招呼众人落座,清了清嗓子,陀敏寿道:“目前本会弟兄有二干人,预定一个月后‘血旗盟’的三千人马就会陆续入关来投靠本会,便达五千之额。数,然后与‘金鹰堂’方面一块举事,图并武林,在这两千人中,有一千五百名是‘金鹰堂’方面的人手,另余五百名才是我们‘龙虎会’真正的弟兄。
“现‘血旗盟’的‘亡命客’与‘金鹰堂’的‘女煞星’分别安寝于‘好汉厅’与‘掌法阁’,我们预定于二更之后,将五百弟兄分成两处,先后以火攻,毒矢暗袭,解决‘亡命客’与‘女煞星’之后,方掉头围剿‘金鹰堂’的点子。”
“恐有未便。”听完之后,邵真微摇了一下头道。
微微一愣,陀敏寿道:“愿闻其详。”
微微一笑,邵真道:“‘亡命客’与‘女煞星’既受其主重视,委命于此,必定武功高强,至少高过你们之间的任何人,火攻与毒矢虽也厉害,恐不能伤其命,反受其害,再者一千五百名的‘金鹰堂’点子,必也是精锐之师,非我泄气,汝等绝非对手。”
邵真显然说得很有道理,陀敏寿同感的点了点头,启口道:“若依阁下意思该如何?”
“若照浅见……”沉吟一会,邵真道:“‘亡命客’与‘女煞星’交与在下料理,其外点子交与贵会弟兄,阁下看如何?”
“不失为好计策。”欣喜的说了一声,陀敏寿旋又道:“但‘亡命客’与‘女煞星’武功高强邵少侠一人恐……”
未待言毕,邵真哈哈一笑,说道:“姑不言传言‘鬼见愁’如何了得,便凭徒手挣断‘五合铁’,你看如何?”
“老夫多虑了。”哈哈一笑,陀敏寿无限钦佩的道。
言罢,随即转首传令道:“诸位弟兄请立即带领人马,布署火种与干草于点子四周,二更鼓响之时,便冲杀进去,‘亡命客’与‘女煞星’交与邵少侠一人。”
“领谕!”
众人洪声一诺,起身抱拳,便一个一个的鱼贯而出,只剩‘风送万里’冒维新和两名舵主。
“洪舵主,吩咐弟兄摆上酒宴。”待众人出去之后,陀敏寿又发令道。
“遵命!”一名大汉应声而出。
俄顷,四五名黑衣大汉已很快的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
于是,陀敏寿与“风送万里”以及两名舵主,陪着邵真和大牛哥俩畅饮一番。
酒逢知己干杯少,在座之人皆是善饮之徒,尤其大牛与陀敏寿更是罕见的酒桶,你来我往干杯不醉。
尤其邵真与大牛、陀敏寿皆是豪迈不拘小节之武林中人,酒过三巡,已是热络非常,打从心底尽弃前嫌,尤其是陀敏寿与大牛都是粗人,只闻一声声‘他妈的’不绝于耳。
“秃头!咱干一杯。”喝得兴起,大牛咧嘴道。
“格老子妈个巴子,咱干一桶。”陀敏寿更厉害,竟要干一桶,没发疯吧?
大牛和陀敏寿真谓臭味相投,竟大喊着猜拳起来,倒把邵真冷落一旁。
耸了耸肩,邵真忍俊忖道:“谁相信他们曾打过架?一个半斤-个八两……”
忽想起甚么的,邵真开口道:“喂喂!老秃,少爷差点忘了一件事。”
“啥鬼事的?”停下猜拳,陀敏寿转过头来问道。
邵真笑着指着自已的身上道:“少爷的衣服,少爷的钱。”
“对了,还有我大爷的哪广大牛这才想起,赶忙说道:“你他妈的不说,老子倒给忘了。”
打了一个酒呃,陀敏寿咧着嘴笑了笑,旋即命人拿了上来。
邵真回复了原有潇洒的形态,一袭银白色的贴身劲装拱托出他的脱俗,不凡。
反观大牛,喝,可真叫人喷饭,天,那是啥“衣服”?
但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一样脏兮兮的,隐隐的,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那衣服很别致,倒是有点像背心,没有袖子,露着两只粗黑的手臂,更叫绝的是,连一个钮子也没有,就此“门房大开”,袒露着胸前乌茸茸的胸毛,倒有点像猩猩。
陀敏寿并还了两人兵器。
邵真的兵器看来很怪,只不过是半尺长的短剑一样,他没有亮出来,接过之后很快的揣进鞋统里,只让人知道剑柄与剑鞘俱是橙黄色,仿佛是金子铸成的,惹目异常。
而大牛的竟是一枝半人高的细长青色竹棍,看去很像丐帮的的打狗棒。
时间一滴滴的过去……
很快的,正当众人酒酣耳熟之时,二更已即将到来……
陀敏寿在前,众人离开了密室,鱼贯走出柴房——
正当此时,已有一名汉子飞奔前来,朝陀敏寿抱了一拳,说道:“启禀会主,弟兄已在‘金鹰堂’点子们四处布置好火种和弓箭手,只等会主查阅。”
闻言颔了一下首,陀敏寿转过脸朝邵真和大牛道:“咱去看看吧?”
“我想不必了。”微摇摇头,邵真道:“‘金鹰堂’必料不到会有变动,兄弟们的发难必然使他们措手不及,歼灭他们,不会太困难,较重要的是,你告诉我‘好汉厅’与‘掌法阁’在那里?”
点了一下头,陀敏寿道:“随我来。”
“不。”邵真说道:“你告诉我便可。”
顿了一下,旋接道:“大牛,你与陀会主接应那边的,这边的,少爷一个人便够了。”
大牛连忙道:“这怎可……”
不待说完,邵真开口道:“那边的点子,必须你们两人,如果你们还中用的话,应可以很顺手的网尽点子们。”
转首望向陀敏寿,问道:“老陀,你该告诉我了。”
“好吧,我知道老弟一定能马到成功,但我秃头仍愿嘱咐你——句小心。”
陀敏寿恳挚的说着,接着举手向五六丈前的屋宇指道:“中间最高的便是‘天地堂”,右边次高的便是‘掌法阁’,再顺着那幢,旁边三间便是‘好汉厅’了。”
眯眼瞧着,缓缓点了一下头,邵真道:“你们尽管二更起事,我先去料理他们。”
说毕,一吸气,脚尖微点,身形已如脱弦之箭射去……
此时已夜深更沉,星斗移换,浑圆的月儿已被一朵乌云遮住,大地一片漆黑,只一些星星在眨眼,阵阵微含冷意的秋风吹拂着,卷起一片落叶,嗯,也将卷起一阵杀伐,流血……
黑黝黝的穹苍,被漫天涌起的乌云弥匝而盖,一点点儿光亮也不见;看上去,好像是涂满浓墨的黑布,瞧不出有一滴生气的气息。
仿佛,仿佛大地已沉沦在万劫不复之地,太多的黑暗,反射着相对的恐怖,恐怖……
武安镇北郊的“龙虎会”此刻看来更显得肃杀,只要亲临其地,谁都能闻到有一股沾沾的,浓浓的,涩涩的——杀意!
只一个纵落,邵真已如夜猫般的欺至“掌法阁”。
‘掌法阁’紧依着天地堂,分成两层;上成圆锥形,红色的瓦,倒有点像一把火伞似的。
下层有一条四支一人合抱的木柱,漆上金色泥灰,不失威严,其间一条大走道,很是宽敞,然后有一扇木门,门上有一幅黑底金字木匾,写着“掌法阁”三个风白体的草字。
龙飞凤舞,笔劲雄迈,如对书法稍有研究,还可以看出有分古意盎然的味道哩。
掌法阁廊前有一棵密叶丛生,但已是转黄的榕树。
这颗榕树显然够称得上“老”,树根盘缠,长须飘荡,几与“掌法阁”一般高。
邵真在暗角处,向四周瞄了瞄,发现并无人影,放心的一提身子,跃上树杆上。
坐稳身子,拨开树枝,邵真凝眼由叶缝里瞧去——
但见“掌法阁”的窗门全部关闭,楼下黑漆漆的,全无灯火,倒是楼上有一室还亮着灯光。
‘邵真无法知道里头的人是否便是“女煞星”刁艳红,但他管不了这么多,长吸一口气,身子有如一团轻絮般的,缓缓附至窗门边。
邵真两手攀上屋沿,两脚落在凸出来的窗槛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一滴声响,慢慢的弯下身子,把脸凑近窗子,屏住气息,凝神静听……
半晌,邵真发现里头一无动静,并没有听到一丁点声音,稍犹疑了一会,伸出手指在嘴中添了添,然后轻轻沾湿窗纸,微微一用力,便穿了一个小孔。
然后邵真屏息静气的把左眼凑近小孔。
他看清了室内的情景,果真是女人的绣房,但却空空一无人影。
呆了良久,仍未见人来,邵真按捺不住的抬起头,单掌附在窗上,微微一用劲,但闻喀一声轻响,窗闩已被震断,两扇窗门向里推了开来。
邵真迅速的一跃而进,随即反手关好窗子。
他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豪华,一般王公富贵之宅也不过如此,有雕椅,屏风,铜桌……等等,尤其一张名贵华丽的梳妆台上放满女人用的胭脂,敷粉……等化妆晶,琳琅满目。
邵真看得有点眼花,心中忍不住想道:“娘们总爱美,想从前和明毓秀在一块,她可一天不吃饭,可不能一天没打扮。”
想到明毓秀,他的心灵忍不住一阵刺疼,他说过不再想她的。
邵真此行不是和女人幽会,尤其一想到明毓秀,他整个心绪骤地变成一团变态的烦躁,压根儿不想把这华美的房间端详完毕,他的目的是要找“女煞星”刁艳红——那个曾与他风流且又使他身落楚囚的女人。
邵真正想抬步打开房门,到另外房间找找看,耳中忽然听到几声非常轻微的泼水声,和微细的哼歌声……
、微微一愣,邵真不由得屏住气息,凝神静听,他发现水声的传来是在另一个房间。”
循着声音走过梳妆台,他发现在梳妆台的另一边有一道甬道,方才没仔细瞧,竟没发现。
通道很短,邵真蹑手蹑脚的步至甬道口,刚探了一半身,他忽又立即缩回了身子。
原来他发现了通道里头是一个洗澡房,方才他一探头,看到房门半掩,一个女人正坐澡盆上洗澡。
实在不是邵真不懂廉耻,这种情调确实是很够味,邵真竟然悄悄的再探头瞧去——
他看得很清楚,确实是一个女人在沐浴。
他无法看到那女人的脸庞,只能看到小部份的胴体,他虽不算老手,但也够称‘知津者’,从胴体的肤色看来,他可以肯定是个年轻的女人。
他在想:如果是‘女煞星’刁艳红的话,他可以不必顾忌的走进去,不是吗?
他和她早有鱼水之欢了,但他又怕万一不是,那将无疑是一副很令人尴尬的场面,搞个不好,传扬出去,怎有脸见人?
何况他的名号“鬼见愁”已够邪味,再加上“采花贼”的字号,可真要把老母给气死了。
一时之间,邵真竟然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呆愣那儿,一副傻相……
忽然,他的两眼一亮,已生出一急智来——
邵真把头缩进去,用两只手指捏住鼻子,大声叫道:“刁掌法!”
“什么事情?”里头的人显然是本能的回了一声,马上发觉有人潜进,惊声道:“是谁?”
邵真这招“投石问路”确是用得很绝,单从声音听来,他已可以确定是“女煞星”刁艳红了。
“是我,甜心。”哧哧生笑,邵真放步走至门边,毫不客气的打开房门。
只见房里头果真是刁艳红,显然她是正在起兴的洗着澡,忽见闯进一个野男人,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用毛巾遮住女人最重要的地方。
刁艳红畏缩在墙角,娇小的胴体用毛巾盖住胸前和脐下,但仍露出两只修长美好的玉腿和肩臂,她的秀发蓬松着,还沾着水滴,全身不仅湿淋淋的,而且还涂满了泡沫,那样子,该怎形容?
尽管如此,她不愧是江湖上的“女煞星”,到底比一般女人要来得老练多了,当她使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她发现眼前之人竟是曾与自已共游过巫山的邵真,不禁稍安下心来,但随即她又吃了一惊,她不明白,邵真何以能离开地牢闯进来?
尽量掩饰脸上吃惊的表情,刁艳红睁着媚眼,缓缓说道:“是你……”
“怎么?只隔了几天,你这解语花便不认得我这解语人啦?”
邵真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倚在门口,唇角含着轻悄的笑意,两眼露出轻浮的色意,老实不客气的由上自下,把刁艳红半裸的胴体看个够,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眯着眼,不正经的道:“甜心,咱们来个鸳鸯澡如何?”
转了一下眸子,惊惶之色已退下,刁艳红已安静下来,娇笑了一声,竟毫无顾忌的拉开浴巾……
“妈的,这骚货……”一阵滚血沸腾,当邵真眸孔一映她精赤的胴体,喉中不由得一干,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甜糕,多日不见,奴家想死你了。”
娇声嗲着,刁艳红光裸的娇躯,俏脸上风情万种,毫无羞怯之色,轻抬莲步,扭着盈盈可握的水蛇柳腰,摆动着浑圆而微凸的臀部,缓缓走近邵真,随着她的走动,丰满的胸部,也跟着一耸一动……噢,那调儿,啧啧……
非常用力的,邵真长长吸了一口气,并且很吃力的把视线自刁艳红两股间的“招魂谷”移走,说实在的,他真有点把持不住,丹田中的‘逆气’串起,他必须很重的咬了一下自已的舌尖,他才能竭力装出若无其事,非常洒脱的样子说道:“宝贝,少爷很愿意与你再演一场戏,问题我已没有太多的工夫。”
“喔,别这样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我是不得已的,情哥,你一定会听我的解释,是不?”
娇声嗲气,刁艳红走到邵真跟前,她媚眼里含着娇荡的春情,像一个多情温柔的妻子乍见久别归家的丈夫,刁艳红伸出两只仍是沾着水珠子的雪藕,向邵真的颈子揽去
一撇嘴,洒下一滴叽嘲,不悄与冷傲,邵真倏地伸右手,委实不客气的握住她的左肩,用力一捏……
“哎……!”猛娇哼一声,蛾眉紧皱,显然是邵直的劲道很大使得刁艳红痛不可当,连忙缩回手……
朝她古怪的咧了一下嘴,邵真皮笑肉不动牵了一下唇角,装着怪音道:“哎唷,甜,奴想死你了,他你妈的臭婊子!你把少爷当成什么?笨牛?呆鸟?傻瓜?他娘的你以为天下最毒妇人心是么?可否也知道郎心如铁之男人心啊?”
“你……你放手!”痛苦的哼叫着,刁艳红的鼻尖,已流出汗水,她两手抓住邵真的手腕,企图扳开邵真的那双“魔掌”。
但邵真再稍加一用力,刁艳红立刻痛得松下双手,她已痛得要哭出来了!
刁艳红显然是无法承受那种疼痛,她竭力运起丹田之气护住肩头,但邵真乃何许人?刁艳红越运气,他越用劲,痛得刁艳红已流出泪来!
刁艳红已痛得弯下腰,她已无法说话,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邵真的手背上,但邵真的脸上却充满煞气,瞧不出有一点怜香惜玉的神情……
他的脑海漾起了明毓秀,他想到明毓秀的背他而去,他恨,恨……
“女人?都是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