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刺魁中副车火炮轰拉萨

史存明的本领这时候已经高出师傅之上,清兵遇着了他,好比羔羊见了猛虎,纷纷散开,少年壮士听见了老禅师的喊叫,猛然醒悟过来,大喝一声:“阻我者死,让我者生!”说了这两句话,暗运三阴神功,向清兵最密切的地方一推,只听见轰轰两响,平地卷起一阵狂风来,最前排七八名清兵,好比遇着了狂风的败叶,飞扬起来,抛出寻丈以外,跌得头破血流,较后面的二三十名清兵,却是连声呐喊,双手掩面退后,这是为何?

原来史存明掌力带起来的砂粒,灼热如火,锐如芒刺,射入清兵的眼睛里,宛如铁弹相仿,清兵陡觉两眼奇痛,泪水直流,叫他们怎的不掩眼后退呢?其余的清兵失声叫道:“不好!叛逆会用妖法,快些让路!”一呼百和,围困智禅师徒的几千清兵,心胆俱寒,纷纷让路,老少两人乘机突围而出,返到拉萨城下,藏兵立即打开城门,接引智禅师徒进城去了,福康安攻城失败之后,哪里还有挥军追赶的勇气?只有快快的返回自己营垒了!

再说智禅上人和史存明返到拉萨城里后,由范公达父子的口里,知道了金弓郡主扶病指挥作战的经过,不禁又惊又喜,又是钦佩,史存明走到门下,一问旁人,孟丝伦在城防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已经返入珠卜寺去了,史存明却念心上人,立即和智禅上人一同赶回珠卜寺,在净室里见着金弓郡主,看见孟丝化的面色虽然苍白,精神却是十分愉快,她瞥见智禅师徒回来,兴高采烈的说道:“师伯,明哥,我刚才指挥大家守城,打了一个胜仗!”

史存明见她要挣扎坐起来,立即上前把孟丝伦肩头一按,说道:“师妹躺下!我们刚才见着岳金枫了!他在萧女侠帐幕里养伤呢!”

孟丝伦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岳金枫在清兵营里的身分,本来十分隐秘,怎的会被福康安那狗贼看破他勾通我们,经过怎样?快说!”

史存明便把岳金枫义救伊丽娜,因而露出破绽,被福贝子察觉的经过说了,孟丝伦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今天我们虽然守城胜了一场,但是这样一来,无形中打了一个败仗!”

史存明半懂不懂,问道:“我们怎样打败仗?天下问没有永远不破的秘密,岳金枫从今天以后,站到我们这一边来,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金弓郡主摇头说道:“你不曾读过孙子兵法,哪里明白用间的重要性?过去我们能够几次制敌人的机先,破掉福康安的阴谋,完全靠岳金枫在事先供给我们珍贵的情报,今后可没有这样便利了,这也是天意使然,唉!”史存明听了孟丝伦的话,心头上开始笼罩了一层阴影,仿佛觉得这是不吉祥的征兆!

福康安虽然在这次攻城战吃了败仗,损折二万多人,不过他的征西大军人数有三十万之多,主力并未有受到严重的损害,到第二天早上,清兵忽然派出几队人马来,沿着拉萨河岸逡巡,不准城里的人出来汲水,原来拉萨虽然是个山域,可是它的位置却是靠近拉萨河畔,城里面居民一切饮水,全数要仰仗这条小小的河道,过去清兵包围拉萨,并没有阻止城中百姓向河里汲水,可是这次福贝子却使出毒辣手段来,派兵守住河岸,一见城里有人出来,立即用弩箭射过去,一个早晨时间,便射死了几名汲水的居民,这样一来,拉萨城没有人胆敢到河里汲水了!消息一传,城里居民不禁大震!

清兵断了拉萨城的汲水道,第二天福贝子又颁下一个命令,在拉萨城周围五十里内,所有游牧部民,一律要自动过徙,如果有违反命令的,立杀无赦!

他这命令一下,拉萨附近草原上的牧民,纷纷卷起营帐,赶着牲畜离开,拉萨城外完全变了无人地带!

福康安这一着棋,非常毒辣,第一是切断拉萨对外的给养路线,使它彻底变成一座孤城,第二是杜绝一切牧民,做城里守军的耳目,这一来连萧湘仙子也在城外站不住脚了,她只好把两个由青海雇来做向导的番子,给钱遣散,自己带了伊丽娜、岳金枫两人,收拾一切帐篷用具,搬入拉萨城里。

这时候的拉萨,水粮俱乏,人心惶惶,关于食粮一层,拉萨城里还有两个多月的存粮,暂时还不愁缺乏,可是吃水方面便头痛非常了!一个人几天不吃饭,也不见得马上饿死,却不能够一天没有食水,拉萨城本身虽然有少数水井,哪里够十多万军民的饮用?

达赖喇嘛为了城中缺水的缘故,曾经带领喇嘛僧正到圣山去,当天祈祷,请求佛祖大发慈悲,降下甘霖普救生灵,不知道佛法有灵还是因缘凑合,当天晚上,拉萨上空弥漫了一片雨云,倾盆大雨起来,直到天亮方才止住,这一场大雨的结果,拉萨城里水井沟渠充盈而满,山边也增加了不少瀑布细流,食水暂时解决了,城里军民皆大欢喜!福康安希望截断汲水道困毙拉萨居民的毒计,顿时又受了挫折!

不过金弓郡主孟丝伦却是一个心思精细的人,她知道拉萨孤城必定难以固守下去,达赖喇嘛和僧正以下一班喇嘛官员,成见太深,始终不肯连结尼泊尔夹攻清兵,又不肯轻易放弃拉萨圣城,转到别的有利地方去,继续抵抗清军,只知道牢牢守着孤城这一个法子,哪有希望打胜仗呢?

过了三天,潇湘仙子看见孟丝伦和岳金枫两人的精神复原过来了,铁爪魔娘老早返回崆峒山,自己没有了作战的对象,她感觉自己无谓在拉萨城里耽搁下去,这天黄昏晚上,潇湘仙子便向智禅上人师徒告辞,史存明听到萧玉霜要走,吃惊不小,问道:“萧女侠,你要返回天池吗?这里的事,你完全放下不管了?”

潇湘仙子叹了一口气道:“我虽然不是出家人,已经心如止水,懒得再管尘世上的一切,满清气运正隆,你们崛起西陲,屡败屡起,竭尽心力要跟满清周旋,恐怕也等同精卫之衔石,难填恨海,就算我参加了你们这一面,也是全无用处,何况昆仑祖师立的门规,我们更加不敢稍为超越,闲话少说,如果这里局面变坏,你们存身不住,只管到王母天池便了!”

史存明道:“多谢萧女侠的指点,如果这里真正藏身不住,我们到时再想法子,你老人家要到哪里去呢?是不是要再到崆峒山去?”

萧玉霜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打算到蒙古去走一趟,访寻我大师姐冷霜梅的下落,你在这里事情完了之后,切要到崆峒山一行,由铁爪魔娘的手上,夺回那本图谱,知道没有!”史存明连声轰应,潇湘仙子一人一剑,飘然离去。

史存明送走了潇湘仙子之后,他和金弓郡主两人,继续指挥策划拉萨的城防,清兵这一方面却是古怪,除了巡逻河岸,驱逐牧民之外,对拉萨仍然保持着软困,并没有再次硬攻城池,惟其这样,金弓郡主更加担心,她把岳金枫请进珠卜寺,问道:“岳将军,福康安在第一次火药被劫之后,有继续催促后方搬运火药或是其他东西到前方没有!”

岳金枫道:“孟郡主,从今以后,我不是将军了!我岳金枫过去做满清的先锋官,可以说是逼不得已……”

史存明笑说道:“岳兄不要介意,孟姑娘一时忘了转口,福康安那贼子,可有催促后方运火药吗?”

岳金枫沉吟半晌道:“他有没有催运火药,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在我遇事的前一天,福贝子派人百里快马递送一封檄文到青海西宁将军那里,却是事实!”

孟丝伦拍掌叫道:“不用说了,那一定是福康安催运火药的公文,鞑子这几天来,没有攻打拉萨,为的就是没有足够的火药开红衣大炮,他们等候火药一到,便马上开始攻城哩!”

智禅上人皱眉说道:“清兵的红衣大炮一天不除,一天都是祸根,侄女,你向来足智多谋,想一个法子吧!”

孟丝伦笑着摇摇头,说道:“要除掉清兵火炮吗?不大容易!”范公驹忽然说道:“孟姐姐你上次在彭公湖边截劫清兵火药,奏了奇功,大可以再来一次呀!”

金弓郡主哦了一声,她用手托着香腮,出神了好一会,方才慢慢说道:“一个计策只可以用一回,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用空城计骗过司马懿,以后便没有人再用空城计,因为这计策不灵了!不过你们兄弟这样一说,我倒想出一个方法,只不过可行不可行,还在其次罢了!”

话才说到这里,伊丽娜已经由外面进来,随即说道:“孟郡主,福康安这几天屯兵不攻,必定另有诡计,我们要未雨而绸缨,不然的话,恐怕要噬脐莫及哩!”

岳金枫和伊丽娜在清营里脱险出来之后,他们两个经过这一次患难相救,情感已经增进,岳金枫为了表示自己反清决心,把头上蓄的辫子截去,改回汉人装束,他和伊丽娜打得火一般热,金弓郡主一见了岳金枫,大喜说道:“岳兄来得正好,我正有几句话要说!”岳金枫含笑道:“孟群主有何见询,只管说出来便了!”

孟丝伦道:“岳兄,我想派两个人混到清兵营里卧底有法子吗?”岳金枫眉峰一皱,说道:“郡主,这件事以我看来,不大容易!”孟丝伦道:“哦!岳兄何以见得!”

岳金枫道:“满清兵完全是由中原各省抽调来的,并没有本地人,福康安这厮治军十分精明,十禁为统,三统为协,互相监视牵制,咱们怎样可以混进去?”

金弓郡主笑道:“这好极了!满清兵的编制,多少人叫做一禁,多少人叫做一协呢?”岳金枫道:“哦!清兵编制是五百人为一禁,十禁人为一统,一统便有五千人,带领一统兵的将官,就是统领,一协有一万五千人,带领一协兵的将官就是协领了!”

史存明听见金弓郡主向岳金枫查探满清兵的编制,觉得十二万分不耐烦,正要开口,孟丝伦突然笑起来,说道:“你不用说下去,我来问你一句,福康安征西大军里面一共有多少名协领?”

岳金枫屈指一数,说道:“唔!福贝子的身边,总共有四名协领,两个满洲人,两个却是汉人!”

孟丝伦道:“行了,那两个汉人的协领叫什么名字?他们两个人中,哪一个跟你比较有交情,你说出来,我有妙计!”

岳金枫沉吟半晌,方才说道:“那两个汉人的协领,一个叫马毓松,他虽然是汉人,却是八旗汉军出身,跟我落落寡合,并没有多大的交情,一个叫祖广达,跟我却是交好莫逆,因为五年以前,我和他同在张广泗手下做事,那时候大家都是禁统的官职,有一次咱们奉令讨伐小金川,姓祖的被一股敌人包围得水泄不通,眼看就要全军覆灭,好在我带着十名清名,奋不顾身的杀入重围,把他救了出来,有过这一段过命的交情,所以这姓祖的,我自问还可以跟他说两句心腹话……”

金弓郡主不等岳金枫说下去,便道:“够了!今天晚上,你立即带范金驹兄弟到这姓祖的军营里去走一遍!”她向岳金枫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岳金枫吃惊道:“郡主,这计策大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两位范老弟葬送在敌人手上哩!”

孟丝伦正色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已经想过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无从得知敌人动向,不知已不知彼,岂不是必败无疑吗?依照我的计策,小心做去,万无一失,放心去吧!”

岳金枫听见金弓郡主这样的一说,只好依计行事,这天午夜三鼓,拉萨城头之上,坠下三个人影来,这三个人正是岳金枫和范金驹、范金骥,乘夜出了拉萨圣城,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山下清军营垒奔去。

清兵包围拉萨,虽然说是连寨不断,究竟还有不少空隙,这种空隙在近代术语说来,叫做“无人地带”,即是营寨与营寨间,空出来的地段,清兵在这些无人地带上,插了无数蒺藜鹿角,还放了不少猛犬,帮助巡逻防守,不过以上这些障碍,只可以阻挡平常人,在岳金枫这一类武功高强的人眼里看来,当不了怎样一回事,不到半个更次,岳金枫带着范金驹范金骇兄弟,顺利地闯过了拒马蒺藜,警犬哨戒,来到协领祖广达的营盘外面。

祖广达正在自己营里的中军帐里,看着行军的地图,因为福康安几天以前,指派他布置一个对拉萨的严密封锁网,要根本杜绝拉萨圣地对外边一切给养,他接了这个命令之后,真个是大伤脑筋,这天晚上,他到了三更还不曾睡觉,面对着地图板默默出神,忽然听见帐门一掀,一个人走了进来,祖广达还以为是自己的清兵,顺口问道:“有什么事?”

眼光仍然不离开地图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口音说道:“祖兄,是我!”祖广达吃了一惊,他疾忙扭转头,失声叫道:“金枫!”他在牛油烛光影之下,看出潜进自己帐幕的,正是几天以前被福贝子下令挖坑活埋,后来被黑衣女侠救走的岳金枫,不禁十分震骇!

岳金枫穿了夜行衣服,气定神闲,他从容不迫的,向着祖协领左边椅子上一坐,手按剑把,笑着问道:“祖兄,当日我逃走了,福康安对我有什么说?”

祖广达喏嚅道:“福贝子说你附和了叛逆!照今天晚上情形看来,你真正是叛逆一党了!”岳金枫把面一沉,正色说道:“祖兄之言差矣,我们同是汉人,为了恢复汉家山河,舍生取义,这叫做叛逆吗,祖兄,你如果是大汉男于,热血丈夫,今天晚上,你答应我一件事!”

祖广达犹豫了一阵,决然说道:“岳兄,凭着你和我以往的一段交情,你要我做什么事,我只要力之所及,一定答应,不过话得说在头里,我不能够学你一样,因为我还有妻子眷属在中土哩!”

岳金枫笑道:“老兄放心,你做不来的事,我决不会苛求,我要安插两个朋友在你部下,一切要凭老兄包庇,不知道老兄答应不答应严

岳金枫说到这里,一击手掌,帐幕外边闪进两个少年,英气勃勃,正是范家兄弟,岳金枫手指两兄弟说道:“我要求老兄包庇这两个人,他们在你手下,除了刺探消息之外,绝对不做其他破坏活动,老兄肯担当一切吗?”

祖广达决然说道:“很好!明天早上,我指派他们到我手下第七禁营垒去,担任两名禁兵便了!”岳金枫道:“多谢祖兄!”他立即站起身来,忽然说道:“大丈夫出言出必践,假如祖兄阳奉有违,出卖了他们,或者把这件事告诉福贝子的话,那黑衣女侠的身手你是见过的,她决不会饶你!”岳金枫这两句话是金弓郡主指教,故意把潇湘仙子抬举出来,祖!”

达不由打个寒噤!岳金枫笑了一笑,便掀开帐门出去了。

祖广达果然言而有信,他把范金驹范金骥兄弟安置在自己辖下的禁营里,由这天起,拉萨城他的金弓郡主孟丝伦,开始有了清军营里的情报。

过了两天,福康安又指挥大军向拉萨进攻,不过这一次清兵的攻击行动,只是佯攻性质,不到半天便自退去,这天晚上,孟丝伦接到范金驹兄弟由清军营里放出来的信鸽,带到一个惊人消息,原来福康安的大营,已经运到四百多箱火药,这些火药是由青海西宁将军那里讨来了,绕道跨越过喀喇昆仑山,送到福贝子的军营了!

金弓郡主接到这个消息,不禁大力震动!她知道福康安一等后方运到火药,必定派兵占领圣山,用红衣大炮轰击拉萨城池,如果有这一天,就是圣城未日,达赖喇嘛只有向清廷屈服这一条路,她立即和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岳金枫、伊丽娜几个商量,怎样应付这一次危险的攻势。

史存明不假思索道:“事到临头,我们再也不能够首尾两端了,不管怎的,我们今天晚上到清兵大营去,刺杀了福康安,叫他群龙无首,不战自乱,然后挥军出击,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岳金枫也说道:“存明兄这话对了,清兵营盘里没有了铁爪魔娘,我们无形中减少了一个劲敌,会合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来袭击福康安,应该绰有余裕,何况我们还有范家兄弟做内应呢!”孟丝伦未尝不想到刺杀福康安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可是就眼前的形势看来,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也没有别一条路可走,只好断然说道:“很好!我们今天晚上冒险一次,孤注一掷,在此一举便了!”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星稀云暗、拉萨城墙之上又坠下几个人影来,正是智禅上人、史存明、孟丝伦、岳金枫、伊丽娜这五个人,除了范公达因为腿脚不便,不良于行留在城里之外,其余各人都趁夜色离开拉萨,直向祖康安中军大营奔去!

福贝子的中军帅营,是在拉萨城北面不到三十里地方,警卫严密异常,周围十里以内,掘满蚁穴也似的陷阶和壕沟,陷饼和壕沟的边缘上,插着无数鹿角、蒺藜、和铁网,五里之外,过了无人地带,那就是有人巡逻的地方了!负责巡逻的完全是帅旗亲兵,十个人编成一个小队,三十个人编成一个大队,川流不息的逡巡着,每一个巡逻小队,隔了若干时候,便放起一支旗花信号来,互相联络。

智禅上人等一行五人通过无人地带的障碍物时,并没有费多大气力,因为他们全是练了一身超卓轻功,和练就黑夜视物的眼力,可是一过尽了那些陷阶壕沟,便看见前面人影憧憧,满兵的巡逻队,梭似的来往,旗花火箭频频升起,要想冲破这一重警戒线,直个是绝不容易。

智禅上人等一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起见,不敢惊动这些巡逻队伍,隐伏在附近的壕沟里,等候机会,直到四更天将尽的时候,那些巡逻队换班交替,智禅上人五人方才趁着这一点儿空隙,一溜烟逼近寨栅,老禅师和史存明运用两把斩铜削铁的宝剑,砍断两根栅柱,蛇行匍伏,进入清军大营,直向竖立着金葫芦的中军大帐飞跃过去,不到半晌,一行五人已经到了中军帐外了!

岳金枫识途老马,他引着各人向中军帐一望,只见大帐正中那把虎皮交椅,空空如也,旁边却侍立着四名卫士,烛火莹莹,并不见福康安本人,岳金枫看在眼里,暗暗诧异,想到:“怎的不见了福康安这厮?难道他知道今天晚上有人到来行刺,故意避开不成?他是贝子爷的身分,决不可以到别一座营帐歇宿的哩!”

大家正在疑惑,中军帐外突然起了一阵剑佩锵锵的声音,岳金枫回头一望,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原来福贝子带着一队清兵,由后寨那面回来了!

福贝于这般夜晚还不曾睡觉,大大出乎各人意料之外!

再见他戎装佩剑,仍然是全副甲胄的装扮,岳金枫更加疑惑,难道福康安这厮通宵不睡吗?他正在这样想,猛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呼哨!

这是预先约定动手的暗号,岳金枫更不打话,他也不等福康安进入中军帐篷,唰的一个飞身,由帐顶飞了下来,这个前任满清的先锋官,想起十几天以前福康安掘坑活埋自己的情形,不禁怒从心起,嗖的一剑,向福康安迎面猛刺!

岳金枫这一剑刚才递出,侧面嗖的一响,穿过一柄厚背阔刃的马刀来,向他剑上一架,叮当两声大响,竞把岳金枫的剑硬生生的封了开去:他急忙定睛看时,架开自己宝剑的正是侍卫队长哈昆,说时迟!那时快!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一左一有的由帐顶跳下来,孟丝伦和伊丽娜两个女英雄,也分别露面现身,直向清兵侍卫杀到!

老少男女五位侠客,福康安大惊失色,他身边簇绕着二十几名侍卫,完全是由旗兵兵营里面,百中选一,挑出来的勇士,刺客只一现身,他们哄然一声,纷纷拔出腰刀来,把福安安围在核心,智禅上人长剑一引,用个“电光过岭”,连人带剑,飞掠过来,迎面两个卫士挥起马刀,向他剑锋一崩,老禅师喝了声:“躺下!”剑光闪处,叮当两声大响,凌霜宝剑竟把这两名卫士的马刀齐中截断,他接着一下旋风腿,迎面扫出,把这两个断刀后退的清军卫士,扫得像倒地的葫芦瓜一般,滚出二三丈远!

这一边史存明,孟丝伦和伊丽娜三个男女英侠,也不示弱,少年壮士挥动断虹宝剑,由左面直取福康安,一个卫士挥刀砍来,他使出三阴神功,举手一挥,竟把这卫士抛球也似的,飞掷出两丈外,还有两个由后面扑来。

史存明只一躬腰低头,使出旋风掌身法来,一闪一转,由他们两个人的空隙里穿过,反手一掌,右手一剑,两个卫士也扑通倒地,孟丝伦和伊丽娜双剑并举,矫若神龙,她们也在三两个照面间,砍倒两名清军卫士,中帼不让须眉,智禅上人却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他用旋风腿打倒两名卫士,展开飞蝗步法,一起一落之间,接连飞过一群卫士的头顶,向福贝于跟前落下。

福录安看见人影一闪,智禅上人向自己当头飞落,不禁神魂俱冒!他倏地拔出佩剑来,向智禅上人胸口疾刺过去,他的本领哪里是老禅师的敌手、剑才刺出,智禅反腕一勾,竖掌一拿,已经抓住了福康安的手臂,用力一拗一夺,叮当,长剑坠地,老禅师再一振臂,把他的身于抛了起来,喝道:“鞑子!任凭你刁诈好狡,千军万马,到底也要落在我的手里!”

伊丽娜切记福康安要用借刀杀人的毒计,害死自己,好使自己师傅铁爪魔娘效死尽力的仇恨,一闪一窜,飞身掠了过来,一声娇叱,长剑一领,已经向他咽喉刺入,福康安大叫一声,颈血四溅,登时送了性命!

智禅上人还想把福康安用做人质,掩护着自己这几个人退出大营之外,方才出其不意,用重手法将他打死,然后返回拉萨,哪知道伊丽娜却冒失的飞身过来,一剑把福贝子杀掉,智禅上人只好把他的尸首向地上一丢。

孟丝伦道:“快点割他的首级!”伊丽娜一剑下落,把福康安脑袋齐颈斩断,挽在手里,史存明看见杀掉了清兵主帅,精神大振,他接二连三的使出三阴神功,砰砰砰,把福康安的卫士像抛掷稻草人一般,打得平空飞起,那些卫士中了三阴神功,有的肋断骨折,有的吐血身亡,不过在这时候,附近各营清兵完全惊动过来了!呐喊连声,潮水也似的杀过来,智禅上人看见势头不好,抖丹田气洪喝:“鞑子的主帅叫我们宰了,还不快退!”

史存明一个飞身,抢到岳金枫的身边,岳金枫这时正和福康安的侍卫队长哈昆恶战正酣,一个气沉力猛,一个剑法轻灵,斗了十二三合,急切间还分不出高下,史存明飞步过来,使出旋风掌法,啪的一声大响,向哈昆后脑勺重重击了一掌,这一掌打中他的“脑户穴”,把哈昆打得眼火直冒,头脑发昏!手中刀慢了一慢,吃岳金枫分心一剑,扎进小腹,狂吼半声,向后便倒!

岳金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