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终见面

海鸥三五只,“呱呱”叫着在大船上面飞舞,浪花也十分有节奏的发出阵阵撼人声,晴天无云,海水蓝蓝,大自然就在这美丽的图画中奏着雄壮乐章,光景是应该在人生的享受中享受人生的,然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候,依承天惊异的对身旁雷一炮道:

“雷叔,怎会是他们?”

雷一炮虎目逼视着破浪追来的大船,道:

“谁?”

依承天道:

“很像是在开封整我的几个老头儿。”

“唬”的站起身来,雷一炮极目望去,边沉声道:

“不错,其中有个拎着个大酒葫芦的正是那司徒大山,还有……”

依承天道:

“祈老头儿原来在这儿呢,怪不得我们在南京好一阵折腾却未见他的人出面。”

双方的距离在接近,而双方也看清楚对方何人。

雷一炮见大船来的快而自己船小,忙命小船快向岸边浅处摇。

要知从镇海到普陀山,中间经过几处水道,这些水道因为地形窄而流水急,所以任何船只遇上顺流,必然疾快的往前冲,因不少地方暗礁险滩十分危险,大船总是小心驾驶,不敢大意,只有当地人才清楚何处有危险。

现在,大船疾驶在水道中紧紧的与拼命摇的小船呈平行的前进,两下里相距不过五七丈远。

便在哗哗浪声里,大船上的祈无水哈哈一声枭笑,道:

“正就是找了快三年的刀疤面雷一炮,哈哈……周老头下的这道鱼饵当真管用的很呢。”

所谓鱼饵,自然指的是把依氏母女二送来这普陀山,这项消息早晚会传出江湖,只要雷一炮找来,就不怕他再飞上天。

早见那司徒大山连喝几口酒,抹一把红嘟嘟的酒糟鼻子,哑着声音,道:

“前一年找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岳,就不知这家伙藏在什么地方,今日遇上,看他往哪儿跑。”

两条船忽而距离拉近,旋即又再分开,渐渐的又见前面水道在扩大。

半天未开口的“江岸一阵风”周全,却指着小船上面道:

“你们看那小船上,除了那姓雷的之外,另外二人会是谁?”

祈无水道:

“另外两人已不重要,管他是老鸟老蛋。”

周全自言自语,道:

“怎的不见那个小癞子了呢,难道……”

司徒大山道:

“小癞子是个小要饭的,姓雷的东西到手,说不定早把小癞子弄死了,这要是你周老头,还不也是一样。”

周全连声“嗯”的又道:

“另二人也许就是焦山飞龙寨的人吧。”

远远的已见普陀山在望,前面正是一个大海湾,那小船上摇船的人,正欲摆动船头向左靠呢,早听得大船上祈无水命他的掌船人迎头拦过去。

小船上的摇橹人一急,嘶破喉咙的指着前面狂叫,便在这时候,先是小船一阵摇晃,不旋踵间,祈无水的大船三帆抖颤,船底发出裂帛响声中,突然在水面上不动了。

“撞上暗礁了!”祈无水指着水面叫。

小船先是一阵晃荡中,不久也搁在那礁盘上不动了。

这时两船相距六七丈远,即算“江岸一阵风”周全的轻功了得,他也难以一跃而过。

虽然不能跃过,但他可也把小船上三人看了个真切,只听他皱着白眉道:

“你们看那个年青的。”

祈无水与司徒大山并肩手扶船边,以手掩眉极目望去,边听那祈无水,道:

“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小子。”

司徒大山也道:

“本人也有同感。”

冷冷一哼,周全道:

“再看看,看得仔细些。”边伸手指着小船,又道:

“如果你二位再想不起来,那证明你二人是糊涂蛋。”

祈无水道:

“周老头,你若知道何不快说出来。”

嘿嘿一笑,周全道:

“那小子不正是那开封城中的小癞子吗,二位果真老眼昏花不成?”

司徒大山道:

“老花眼看远不看近,我早说过他像是面善,现在经你这么一提,那小子果真还像是小癞子,哈哈……”

便在这时,连祈无水也拍手哈哈笑起来……

因为只要有小癞子同雷一炮在一起,“八步一刀”就必然在二人身上。

祈无水笑声中,边招呼船上头目,吩咐道:

“把小划子抬放水中。”

头目一听,忙命人解绳抬划子下水,便听那周全道:

“老怪可是这时候下手?”

祈无水道:

“这种天赐良机,我等岂能错过,他们被困水上难以行动,正该我们去瓮中捉鳖,这时不去,等潮水一升,他们去到普陀山,我们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醉渔翁”司徒大山立刻将酒葫芦放入舱内,一紧银丝鱼网,笑道:

“祈老怪说的对,这正是我三人下手机会,走吧。”

“江岸一阵风”周全望着礁滩上的小船,道:

“二位,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祈老怪道:

“什么地方不对劲?”

周全指着六七丈外的小船,道:

“你们再仔细看,他们的小船在动,为何两个摇橹的坐着不动?”

祈无水道:

“他们地势熟,也许知道摇也是白费力,同我们一样就等潮水升的时候了。”

周全一阵思忖,当即一撩长衫下摆掖在腰间,道:

“且过去看看再说。”

于是,三个老魔相继跳入小划子内,两个划桨的跳到划子上操桨,直往雷一炮的小船划过去。

那小划子也是跌跌撞撞,颠颠碰碰的在礁盘上缓缓划,有两次划船的尚且跳入水中去推。

终于小划子在距离雷一炮的小船两丈不到处停下来。

雷一炮已双手叉腰的怒目直视过去。

“江岸一阵风”周全却轻松的哈哈一笑,道:

“雷一炮,你果然诈死。”

雷一炮打雷似的道:

“三位应该明白,就算三位入土,白骨成灰,我雷一炮还是不会遽尔轻生。”

呵呵一声笑,周全道:

“老夫本来就不相信你会发疯以后投江而死的,不过,你虽千方百计的脱出牢笼,更居心叵测的把那人人觊觎的东西弄走,但终还是被我三人兜在这大海上,哈哈……”

司徒大山突然接道:

“可是赶往普陀山去找那依夫人母女二人吧,哈哈……”

雷一炮绝对想不到会在司徒大山口中听到这句话,连一旁的依承天与江涛二人也一惊而起的直不愣望着划子上的三个老怪,因为他们找那依夫人母女二人可真算得是千辛万苦。

也许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吧!

雷一炮三人也只是知道依水寒一人在普陀山,更只是知道夫人与小姐是被周全三人自太湖西山掳去,而现在——

现在雷一炮的小船本可以勉强摇出这个大礁盘的,但他却叫摇船的别摇,几人且静静的坐在小船上,坐等周全三人到来。

当然,雷一炮不叫摇船,他是有解释的。

其一,他不欲把三个老怪惹上普陀山,那会对老寨主十分难堪,因为老寨主已一腿成残。

其二,他早已迫不及待的要在三个老怪身上问出主母的下落,他岂肯随意就走的。

这时候,司徒大山突然这么一说,雷一炮三人当即心中狂喜。

依承天高声道:

“司徒老人家,你的话该不会又是诳人的吧!”

“醉渔翁”司徒大山一惊,喝道:

“你认识老夫?”

依承天道:

“认识啊,就连他们两位老人家我也认识的。”

周全突然叫道:

“错不了,错不了,这小子果然是开封城中的小癞子,只就一听他那一口北地口音就知道了。”

祈无水早叫道:

“喂,你可真的是那个吃过我老头子一顿好酒菜的开封城中小癞子吗?”

司徒大山也叫道:

“他也啃过我几只鸭脖子呢。”

依承天早笑道:

“你三位老人家予人点滴记一辈子呀,不错,我正是那开封城中被三位老人家整治得死去活来的小癞子。”

周全嘿嘿笑道:

“小癞子,你果然长大了,倒像是换了一张俊男人皮似的,倒是可喜可贺呀!”

依承天忽地一笑,道:

“三位老人家,我依承天找你们三位可真找的好苦呢!”

祈无水捧腹大笑,道:

“新鲜,新鲜,当年我三人,甚至还有那黑龙帮与飞龙寨,全在找你,而且找得废寝忘食,你却抽屁股一溜不知钻进哪个老鼠洞中躲起来,而现在,你小子却又到处在找我三个老头子,不用猜我知道,你可是为了找那依氏母女二人吧!”边手指向普陀山。

便在这时候,周全戟指依承天道:

“小癞子,你刚才自称什么?”

依承天不卑不亢的道:

“我叫依承天。”

司徒大山双目尽赤,抚髯大笑,道:

“依——承——天!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雷一炮?”

雷一炮一声雷喝,道:

“雷一炮没那么大本事。”边指着依承天,又道:“如今他已是我们飞龙寨少寨主了,三位以后最好别再称呼我们少寨主小癞子,那是有伤大雅,也是不礼貌的。”

三个老魔一听,相互一瞧,忽然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料依承天却不以为忤的道:

“能见三位老人家高兴,依承天也欢喜,我们也才自南京赶来此地呢!”

祈无水一听,笑容僵在面上,半晌他才问道:

“你们去南京做什么?”

依承天道:

“去拜望祈老呀。”

祈无水怒道:

“你们找我?做什么?”

依承天道:

“一件重要的事,想在祈老台前请教。”

祈无水道:

“什么事?”

雷一炮沉声道:

“明知故问,当然是要知道你三人从太湖西山掳去我家主母二人的事了。”

祈无水怒道:

“为了找你二人,你们应该知道我老人家不会在南京的,你们连这一点也想不通,真是可笑复可怜。”

雷一炮无奈的道:

“所以我们就在南京你开设的望江大酒楼住了两日,唉,要说你这祈老头也真是个老混蛋,你已经有了那安逸的几艘画舫,大街上还开着钱庄,你却有福不享的来到这大海上玩老命,干什么嘛!”

祈无水已在挽腰带卷衣袖,反手抽出尖刀,两把双刃尖刀交互生辉,冷芒打闪!只听他冷冷喝问:

“南京几日,你们见不到我老人家,必然做下不少缺德事吧!”

雷一炮哈哈一笑,道:

“死了个叫小唐的,不是我们杀的,台城附近的巨舫烧了,那是你的大管事不小心,宝和钱庄我们倒是去过,那也只是借了些银子,我知道对祈老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宛如高山扑击下来的一头坐山雕,更似一片乌云罩头,祈无水狂吼一声弹身而起,半空中双刃尖刀一横一竖,交互闪击向雷一炮而来!

太快了,因为祈无水的人尚在中途,划子上一条紫色影子长啸一声弹起两丈,早撞向祈无水的刀芒中。

半空中爆发出祈无水的喝叱声!

半空中却没有兵刃的撞击声。

两个人在空中双手互搏,动作是干净利落的。

二人那双脚互踢中,几乎有停在空中之势。

于是,血在祈无水的双刃尖刀相继落入海中之时滴下来,滴在海面上消失不见。

“扑通”一声,二人落在水中,激起水花三丈高。

那地方本就不深,但祈无水却高举两只流血手腕再次腾身而起的落回小划子上,他口中“咝咝”的叫,面色十分难看的狂叫道:

“掌心刀,好小子你已学得掌心刀绝技了。”

是的,迎击而上的正是刚又弹回小船上的依承天,他见祈无水向雷一炮杀来,担心雷叔不是祈无水对手,立刻振臂而起,半空中他已握刀在“掌”杀上去。

现在,划子上祈无水双腕受伤,再经海水一浸,痛的他顺额流汗,流的全是冷汗。

划船的小头目早撕下两块衣襟先替祈无水扎住,边道:

“老太爷,伤的不轻,快回大船去吧。”

不料祈无水对周全道:

“周老头,今日不除此小子,他日必是你我心腹大患,刚才也只是我太过激动,又太大意,凭这小子,你我今日必得杀之,更何况那掌心刀还在他手中。”

周全一听“掌心刀”三字,心中一震,点头对醉渔翁道:

“祈老怪的话不差,这小子且由我二人去收拾他吧。”

醉渔翁点点头,边又在低声的对周全比划一阵子。

于是,周全哈哈一笑,道:

“正该如此。”

潮水在涨,因为礁盘上连搁在上面的大船也在动,左右的在晃动,便在这时候,一连滚来三个浪,倒把小划子冲的偏向大船。

于是双方的距离刹时超过五丈远。

雷一炮低声对依承天道:

“我们已知主母与小姐二人也到了普陀山上,这时必已与寨主会面了,不如尽快赶过去吧。”

依承天指着大船,道:

“雷叔你看,大船已动,那小划子正靠在船边,只怕大船上的几个老头儿不会轻易罢手的。”

雷一炮望过去,不由点头道:

“看来只有一拼了。”

不料依承天坚决的道:

“我们只管往普陀山方向摇去,如果真要交手,就由我一人抵挡。”

江涛早拔刀在手,闻言道:

“那怎么行,这三个老魔是出了名的难缠,要拼我三人一齐上才是呀。”

雷一炮反手取出钢棒,咬牙道:

“我忽然有个想法。”

依承天与江涛齐看着雷一炮。

面上的刀疤又见跳动,绕腮短髭也似根根直立,雷一炮在钢棒一端抽送着那把尖刀,冷凛的道:

“祈无水已伤,余下的只是周全与司徒大山二人,他们不追来便罢,否则由承天少寨主抵挡头阵,我与江涛兄弟杀上他们大船去,一举歼灭大船上的祈老怪手下几人,夺下这艘大船,作为护送寨主回焦山之坐船。”

依承天一听,低声道:

“最好他们别追过来。”他一听夺船杀人,心中似结了疙瘩似的说了这句话。

小船在依承天的帮着摇中去势如箭,然而那大船在满帆中追的更加快速,刹时全脱离这块大礁盘而驶入深水中。

小船上依承天回头望,只见周全手持乌黑烟袋与司徒大山二人并肩站在船头上,那司徒大山手臂上正拖着他那支银丝渔网,灰色的铅锤一颗颗宛如鸡蛋大。

渐追渐近,船头上的司徒大山嘿嘿沉声狂笑,道:

“我老人家要看你们逃往哪里去。”

就在双方距离不过三四丈时候,“江岸一阵风”周全突然厉喝一声,道:

“小癞子!”喝声中他已跃身面起的向小船方向扑去。

小船上的依承天早已有备,他不等周全扑到一半,清叱一声振臂而起,疾若长鹤凌空迎去。

于是便在这紧张关头,突听得周全后面的司徒大山狂笑一声腾身而起,空中他已后发先至的撒出他那银丝渔网,恁般巧妙的当头罩上空中冲来的依承天。

司徒大山的渔网一罩一收,紧接着“扑通”一声——

海水溅起三丈高中,依承天和司徒大山、周全三人全落入海中。

那司徒大山入水以后,双手施力拖拉,生把网中的依承天困在他那银丝渔网中。

另一面,周全在水中认得准,四肢奋力向依承天游去,心中那种高兴,如果人不是在水中,早已笑得难以自制。

网中的依承天人在水下,见司徒大山施力不松渔网,而周全又在后追杀过来,心中不由大怒,觉得这三个老头儿对自己太过狠毒,在开封的时候就差一点要了我的命,今日仍然倨傲辣手的一心要自己死在这大海上,果真是老而无德,丧心病狂。

心念间,他右臂运功十二成,掌心刀借着银丝渔网的张力,金光刃芒宛如东升霞光连闪中,渔网立时被割破一洞,依承天水中看的清,那周全的手中烟袋已向自己鸠尾点来。

水中搏斗,兵刃越短越快捷,周全手上的旱烟袋长不过尺半,已算够短的,但比起依承天的掌心刀来,却远不如依承天的方便。

周全本已急快的潜到网边,那烟袋锅只要点中依承天,则依承天非当场气结而死于水中,便在这时候,依承天竟脱网而出,且见他右手金光一闪,早已巧妙的划过自己右腕,周全大惊之下,急往水面冲去。

司徒大山本施力拖紧渔网,二人商量好了,就等周全过去点死依承天了,不料突然渔网一松,他回头极目看去,不由大惊,周全的血已染红大片海水,看去宛如红云,他人已向水面冲去,再看那依承天,便在这时已向自己迎杀而来。

司徒大山当即抛去渔网,忙自腰间拔出一支分水刺,双手紧握,双脚奋力狂蹬中,平身向依承天刺去。

想起黄河岸边自己几乎死在这老酒鬼的网里,依承天咬牙嗔目,掌心刀隐于掌中,左手一招“拂花觅蝶”,巧妙的拨开已近胸前不到一尺的刺尖,右掌却自下而上,快不可言的拂过司徒大山。

“醉渔翁”司徒大山早知那掌心刀厉害,疾快的以右手分水刺横扫,左手则拍向依承天右手。

水下搏斗,讲求的是身法灵巧,反应灵活,加上兵刃运用快捷,才是致胜条件。

依承天虽然经验不如司徒大山,但他仗着年轻,掌心刀更是适于水中搏斗,这时他见司徒大山分水刺横扫而来,拧腰平翻中,分水刺已自他的腰下半尺远处溜过,不等司徒大山回刺,更觑准司徒大山左掌抓来,依承天的右腕呈曲线般回转中,早见一股血箭自司徒大山左腕喷出,刹时一片血红染了大片海水。

司徒大山猛的仰身后潜,就在他正欲脱离这片血红海水时候,不料依承天却早到了他的背下方,等司徒大山发觉不妙,右手腕又是一阵剧裂痛疼,分水刺已脱离手掌落入水下。

司徒大山似是疯狂般的双脚狂蹬,急急的往水面冲去。

不旋踵间,依承天也浮上水面。

附近的大船上,依承天看的十分真切,只见雷一炮与江涛二人已把大船上的十个汉子逼在船尾,祈无水则不停的在咆哮呢,那镇海地痞程千更是缩在一边不敢吭气。

再看那“江岸一阵风”周全,却正高举着自己已受伤的右腕坐在小船上,那小船上的两个汉子,就在他的吆喝中向大船靠去。

原来依承天与周全、司徒大山水中搏斗时候,雷一炮已命小船直靠向大船,一声招呼,雷一炮与江涛二人弃小船而上得大船上。

大船上原本有十个汉子,但这些人又如何是雷一炮与江涛二人对手,早被雷一炮抡起钢棒,一连打翻三个,那祈无水举着双腕冲出舱来,大骂雷一炮“乘人之危”,却被雷一炮突然一个侧踢倒在舱口,气的祈无水咆哮谩骂,不绝于口……

“江岸一阵风”周全受伤浮到水面时候,恰巧就在小船边,他立刻爬上小船,命两个摇船汉子快向大船摇,根本不去注意那雷一炮与江涛二人尚在大船上折腾呢。

小船靠在大船边,周全腾身而起,半空中却见冷芒猝闪,一束激荡的刀芒,“嗖”的一声向他劈到。

空中拧腰挺足斜翻,“咚”的一声周全又落在小船上,他惊怒交加的举头上看,早听得船边站的江涛喝道:

“老小子你没死在水中已是万幸,敢情还打算上船来歇腿养伤不成。”

就在这时候,司徒大山早高举着双手,手腕尚自狂喷鲜血,飞鱼似的向大船边浮来,在他的后面,依承天紧紧的追着而使得司徒大山边游边回头看不停。

宛如大鱼飞落船上般,司徒大山到了小船边,人已滑落在小船上。

依承天人也已快到小船了,便在这时,司徒大山望着水面的依承天,喝叫,道:

“小癞子,你想赶尽杀绝不成!”

依承天猛的一长身,一指向五丈外的海面,道:

“我若不在后面追你,不定你已被那群老虎鲨撕碎了呢,你看。”说完他也急急的落在小船上。

两个摇船的一看,不由大惊叫道:

“鲨鱼!”

原来祈无水三人在水中流了太多的血,附近早诱来一群虎鲨,司徒大山与周全二人也已见水面上鲨鱼在翻动,不由头皮发麻而心胆欲裂。

这时大船上的雷一炮已在招手小船摇过去。

司徒大山忙叫摇船的尽快摇,为的是他伤的最重,必须立刻敷药包扎呢。

不料小船刚靠在大船边,却见那祈无水第一个爬下船来,在他的后面,十个汉子正无精打采的也下得小船上,只把个小船坐得满满的。

依承天腾身上得大船,却听得雷一炮低头向小船上的摇船汉子道:

“把他们送上镇海去,这是银子快接住。”

“醉渔翁”司徒大山高举流血双手,吼叫道:

“姓雷的,我这伤总得包扎呀!”

雷一炮嘿嘿笑道:

“忍着点,到了镇海找大夫治吧。”

“江岸一阵风”周全叫道:

“姓雷的,你真不是东西。”

雷一炮一听大怒,道:

“你们这三个老不死的,果然祸害遗千年,今日局面如果换过来,你们哪个会慈悲为怀的放过我们?操那娘,再要罗嗦,你们一个也别活着回去,老子拿你们喂鲨鱼。”

早听得“江河水怪”祈无水狠声道:

“国之战败,割地赔款,你我战败,无话可说,姓雷的这节骨眼若要玩狠的,我们谁也奈何他不得,我连大船都放弃了,你二人还说什么的。”

于是,小船急快的摇向镇海而去。

现在——

祈无水的大船只有雷一炮、依承天与江涛三人,然而三人对于驶风船全有一手,雷一炮后面掌舵,江涛操主帆,依承天就在船头守着,该做的他自会去做。

大船缓缓的驶向普陀山,依承天心情既兴奋又紧张,因为他再也想不到自己找遍焦山与太湖,而干娘母女二人却是在这普陀山上,自己如果早知道,也免去无谓的劳累奔波,到处寻觅了。

大船在普陀山前的大海湾泊碇时候,红日已被山头遮挡在另一面了。

岸边人见来了大船,早有一人操着小舟划来,那是山上寺里小船,为的是接那些远道来的朝山进香客。

那小船很快的把雷一炮三人送上岸。

依承天顺着蜿蜒的台阶上看,寺朝一角似在云端,而寺内钟声恰在这时飘来,悠扬中更令人觉得庄严无比。

沿着山石台阶登上去,山脊上有个大石碑坊,横画四个巨大篆体字。

“普渡众生”

三人走过碑坊,寺前门处一座丈五高朝天香炉,香烟袅绕中正有一个年青僧人在看守着,见三人走来,忙迎上前去,稽首道: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可是朝山进香的?”

雷一炮道:

“有位依施主住在贵寺,我们是来接他的,还请小师父传声话进去。”

小僧看了三人一眼,遂笑道:

“且随我进去。”

那小僧刚领着雷一炮三人走进去,大雄宝殿内走出一位白眉老僧,可不正是那法上大师。

这时法上大师似是吃一惊,但他在见了雷一炮面上大疤痕后,早哈哈笑道:

“来的敢情可是雷施主?”

雷一炮先是一怔,旋即忙上前施礼,道:

“法上大师,焦山一别十年,雷一炮少来问候,罪过!”

法上大师笑道:

“关山重重,水隔一方,只要心中记挂,犹胜朝夕见面,你以为是否?”

雷一炮也笑道:

“天天见面友情平又淡,雷一炮理会得。”

法上大师望望依承天与江涛二人,雷一炮立刻为之介绍一番。

法上更把依承天看了个仔细,因为这几日他在依水寒的口中得知这依承天已承袭依水寒衣钵,即将统领焦山飞龙寨。

法上在一阵观察中点着头,道:

“老衲庆幸飞龙寨又见兴盛了。”边对三人道:

“快随贫僧来,依施主一家见了你们真不知如何的高兴呢,哈哈……”

于是雷一炮三人的心情更见紧张。……

又过了偏殿,匆匆过完两处回廊,几人刚过了那条不算短的甬道,早听得小院厢房中传来笑声……

是依水寒与夫人小姐的齐笑声……

笑声令雷一炮双目见泪……

笑声更令依承天兴奋。

而江涛却在耸肩抽噎起来。

法上大师对于这种至情流露,不由得大为感动,他化激动为笑声的哈哈大笑着,道:

“依施主,我带来几个客人了。”

拐杖拄地声,刹时停在厢房门口,依水寒已白髯抖动不已,且双目更见泪光。

便在这时候,那依夫人在女儿霜霜的挽扶中也到了门口向外西望。

雷一炮一见,早紧走几步过去,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江涛更是高叫:

“寨主,江涛给你叩头。”说着也跪在地上。

依承天先是一愣,旋即端正衣衫,双膝也跪下来,道:

“承天给干爹干娘叩头。”说着一连叩了三个头。

便在这时候,那依霜霜惊异的道:

“咦!会是你?”

这时依水寒忙命三人起来,且到厢屋坐定。

法上大师对依水寒恭喜,道:

“看来不日施主又要重振焦山飞龙寨昔日雄风了,贫僧这里暂且告退。”

依水寒大为感激的正欲送法上离去,不料霜霜却对法上大师道:

“大师,那日镇海街头为我与监寺大师解危的人就是他呀。”

法上猛回头,再细看依承天,刹时稽首施礼,道:

“原来竟是小施主仗义授手,那日我听得监寺回来向我说及,正猜不透是何人呢!”

依承天苦笑一声,道:

“如果那日有机会各道出姓名,我干爹干娘早团聚了。”

法上走了。

依水寒这才问及镇海的事,这时依霜霜最为高兴,因为她心中激荡的影子,竟是父亲欲招赘的承天。

雷一炮也问依承天道:

“怎的未听你提过。”他一顿又道:“原来大船上那个程千就是因为这事才找上我们的,真是可恶。”

于是依承天与雷一炮二人分别把一切经过重又说了一遍,只听得依承天与夫人直点头又叹息。

依承天取出龙形玉佩,小心的放在桌案上,他请依水寒老夫妇二人坐在上面,正式的拜了三拜,才又把玉佩戴起来,喜的依夫人哈哈笑的对雷一炮道:

“承天一表人才,当初你怎说他像个癞痢头小叫花子?”

雷一炮直是哈哈笑……

不料依承天这时又向依霜霜施礼,正要口称姐姐呢,早被依水寒拦住。

依霜霜知道爹的意思,满面羞赧的掀帘走入房内去了。

依承天一惊,两只大眼直眨巴。

依水寒已缓缓的道:

“刚才你向我夫妻二人叩头,我们接受你的大礼,但那不是要收你为义子的大礼。”

此言一出,连那雷一炮也是吃一惊。

依水寒却抚髯笑道:

“虽不收你为义子,却要收你做我依家女婿,因为我已决定把霜霜给你了。”

依承天一听,心头大震,他几曾想到自己会一变而成了义父的女婿?便在他的六神无主中,雷一炮闷雷的喝道:

“还不快拜见岳父母大人呀,傻小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依承天忙重新见礼,且改口叫起岳父了。

门帘后面,依霜霜双手捂面,喜极而泣的半天不走出房来。

不,这晚上就一直躲在房里未出来,因为她在心中正不停的盘旋着依承天的影子——小癞子会有他这般俊的?

海风阵阵,海浪滚滚,普陀山上听潮洞附近,依霜霜缓缓的走着,风儿掀起她的裙子一角,她回眸一笑的急伸手按下飘起来的摆裙。

回首笑,当然是对跟在她身后面的依承天而笑。

这时候依承天在她的眼中,那可是年轻有为,美如冠玉而又风度翩翩佳公子也。

当然,那诚惶诚恐跟在依霜霜身后的依承天,面对着仙资玉骨,仪态万方而又我见犹爱的霜霜,心中还在不停的念着:“光景是在做梦吧?”

两个人对坐在一块岩石上,依霜霜低声道:

“想不到那日街头遇上的年青人会是你,上天真会作弄人的。”

依承天搓着衣袂,嗫嚅道:

“可不是嘛,我要是知道那姑娘是姐姐就好了。”

只一声姐姐,早令霜霜姑娘又垂下头去。

半晌,又听得霜霜小声道:

“你可知那于飞鸿吧!”

依承天点头道:

“我知道,在南京时候她竟还想杀我呢。”

一声长叹,依霜霜道:

“我们从小在一起玩,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她对我在飞龙寨的地位很是羡摹,她爹娘与我爹娘一样,就生了一个女儿,不过她对于武功十分认真,全是她爹教她的。”

依承天道:

“我真的不希望再见到她。”

依霜霜有些黯然的道:

“她们这几年对我母女是不该的,但我并未恨她们,这些日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冷然的望着海面,依承天道:

“也许你不久就会看到她了。”

依霜霜道:

“回到焦山当然会看到她了。”

不料依承天道:

“不用回到焦山姐姐就会见到她了。”

依霜霜猛抬头望向依承天,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

依承天道:

“我与雷叔,江兄三人急急赶来,为的就是听飞龙寨的伍飞舵主所说,于长泰就要杀来普陀山了。”

依霜霜惊异的深深一叹,道:

“兄弟动刀枪,血被外人踏,于叔为什么至今还是执迷不悟的?”

依承天道:

“天下人大都以为那权与利才能美化人生,否则这世界哪会有刀声的。”他年纪轻轻的敢情也体会良多的又道:

“如果一个人一直处在刀锋下过日子,我依承天宁愿回开封城去卖我的‘山里红糖葫芦’去。”

依霜霜抿小嘴嘻嘻一笑,道:

“你要是再去卖糖葫芦,我一定跟你一起去卖的。”

于是,两个初识的未来夫妻全笑了——

便在这笑声里,远处大海上直有三艘大船疾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