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窥视奥秘

既然单一的精怪没有什么可怕,那么制造单一精怪的力量不论掌握在谁的手里都不是问题。就算有大量的单一精怪被制造出来(由造人设备制造出来),也不算什么,因为每分每秒都有大量产生的混合精怪(由混合精怪生育出来)。

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心。

我向温宝裕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他的说法,又向亮声指了一指,意思是他是不是可以略停一下,来听我的叙述。温宝裕道:“我想他可以一心二用,你只管说好了。”

亮声果然点了点头。我就开始把我这次在幻境中的遭遇说了出来,我说得十分详细,因为我感到这次在幻境中所见的一切,十分重要。

等到我讲到“没有复活”这一部分的时候,温宝裕和蓝丝一起摇头。他们当然不是不相信我的话,而是感到事情不可思议——没有复活,死了就是死了,神鹰的生命形式改变如何进展?

我们自然而然向亮声望去,希望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以有答案。

亮声一面双手不断操作仪器,双眼注视着屏幕,居然还能注意到我们的动作,而且作出回答。

他道:“这很简单,勒曼医院早已经在做这件事,卫君你第一次和勒曼医院打交道,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怎么会想不到?”

他这样一说,我不禁“啊”地一声,立刻知道他何所指而言。

我第一次和勒曼医院打交道,是因为勒曼医院制造了复制人,被我发现衍生出来的故事——《后备》。

现在亮声这样说,他是在告诉我们,神鹰在成精过程中,最主要的一个过程是他不止一次的被复制!

每一次红绫埋葬了的神鹰尸体,都只不过是一个复制的身体,这个被复制的身体,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复活,也不必复活,因为复制可以制造出许多神鹰来,完全不需要复活这个过程。

红绫埋葬了神鹰三次,当她挖开坟墓时,一定看到三个死了的神鹰都还在地下,没有复活。

而她和白素都没有想到“复制”这个关键——我也没有想到,若不是亮声提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打破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而一掌握了这个关键,许多疑问立刻迎刃而解——从地洞中冒出来的神鹰根本是另一个复制体,和死去被埋葬了的那个没有联系。而他的生命形式改变,是在不断地被复制的情形之下取得进展,一次比一次更接近人。

在我急速地思考时,亮声又道:“可是我们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可以在连续的复制过程中,使鹰变成人。我们只能复制生物,而无法使生物成精。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从人造人,而不能从生物造人——那是上帝的秘密,或许说穿了很简单,可是我们就是想不出来其中的奥妙。”

我用心听着亮声的话,他的话对于揭开谜团有很大的帮助。神鹰被一再复制,复制的过程就是他成精的过程。而在这些过程中发生的事情,神鹰本身并不知道。

复制过程是细胞培养,根据细胞的遗传密码的发展规律,使细胞分裂成长,终于变成依照发展规律形成的生物。

照这样的发展过程,应该神鹰的细胞,只能复制出神鹰来,如何能够使神鹰在不同的复制过程中,逐步改变成人,实在不可思议,奇妙之至,亮声称之为上帝的秘密手法,十分恰当。

温宝裕也花了相当的时间,才消化了亮声的话,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就算我们永远不明白上帝的奥秘,也不要紧,重要的是神鹰肯定可以变成人,问题是他们如何才能离开幻境,回到真实来!”

温宝裕提出的这个问题确然严重之至——白素、红绫和神鹰,如果一直停留在幻境不能回来,而我又只是凑巧才能进入幻境,又只不过是神游,这种情形如果变成长期,实在糟糕透顶。

而唯一可以打破这种糟糕情况的希望,只有寄托在亮声能够找到那种动力上头了。

我正在想着,听得亮声发出了一下欢呼:“快!快来看!”

我们三人向他看去,他指着屏幕,这时候几幅屏幕已经合而为一,我们看到整个萤幕上,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右上角有极明亮的一点光芒。

那一点光芒明亮之极,几乎令人难以逼视,看了不到两秒钟,眼睛就感到刺痛。

温宝裕叫:“能不能把亮度调整一下?”

亮声摇头:“已经调整过了,这是最低的,它的光亮程度,是超过十二位数字的勒克斯单位!我在这之前,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量可以发出这样强烈的光芒——连太阳都不能,只希望它不要再加强,不然这副仪器无法负担。”

在亮声这样说的时候,屏幕起了很大的变化,先是那个亮点突然涨大,然后爆散,像是烟花升上了天空之后发生的变化一样,爆散之后,变成了无数闪亮的线条。

这时候就算可以忍受眼睛的刺痛,也无法直视。

幸好这一段时间极短,转眼之间,所有线条变成一股亮光,直射左下角,屏幕上的画面立刻一变而成为一片深浅不同的灰色。才一看来,不知道是什么,只听到亮声陡然吸了一口气,伸手指着屏幕,竟至于出不了声。

就在这一刻,我也看到屏幕上,影影绰绰有许多活动的人形,那些人形并非静止,而是在活动。

我一再称之为“人形”,而不说是“人”,是因为看起来那些的确只是模糊的人形,而不是清楚地可以看出是一个个的人。那情形就像是在看照片的底片一样——而且还是焦距不准确的底片。

那些人形,有的在移动(走来走去),有的只有双手在挥动(情形和刚才亮声操作仪器时相同),我和温宝裕、蓝丝都只觉得怪异莫名,看不出名堂来。

亮声却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失声道:“看!上帝不但留下了整个工作室,而且还留下了他……他……以前造人时工作上的助手!这些助手……我想是机器人,精密无比的机器人。”

温宝裕接口:“这些助手,有专门的称呼,叫做:‘天使’!”

亮声立刻道:“对!天使,他们就是天使,上帝的助手,不是天使是什么!”

我并没有异议——上帝可以是超能的外星人,天使为什么不可以是替上帝工作的机器人?

这时候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朦胧的画面,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有很多仪器都在发出闪光,类似一个火箭发射基地的控制室之类的地方。

那些朦胧的人形,都在工作。

蓝丝喃喃自语:“天!他们就在我们的脚下?他们正在忙些什么?”

如果那个地洞是这个空间的入口,那么这个空间确然就在我们的脚下,只是不知道在离地面有多深的地下。

而蓝丝的第二个问题,温宝裕立刻回答:“他们在忙着造人!”

亮声补充:“正确地说,他们在忙着把神鹰变成人!”

亮声的话立刻有了证明,在画面上看到空间的中间部分,升起了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在那物体之上,像是躺着一个人,这个人也只是朦胧的人形,只是他先是坐了起来,接着就走下那个物体,站直了身子。

这个人比其余所有的人形都高出一倍,温宝裕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沉声道:“是神鹰,是……”

我说到这里,看到那人挥动手臂,又抬腿踢脚,不断转头,分明是在察看他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接下去道:“……是完全变成了人的神鹰。”

这时候很多小人形向他围了上去,神鹰手舞足蹈,虽然只是朦胧的人形,也可以感触得到他所表达的那种兴奋。

亮声感叹:“神鹰生命形式的改变完成了!”

只见神鹰和那些小人形有一些我们看不明白的动作,然后神鹰又上了那个长方形的物体,那物体一直向上升,速度极快。我失声道:“他要离开!”

一句话才出口,画面的中间部分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同时亮声大叫:“闭眼!”

我在他的叫嚷余音犹在的那一-间,就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仍然感到双眼一阵剧然的疼痛,而且在闭上眼睛之后,情况也十分奇特。

通常在闭上眼睛面对强光(例如太阳)的时候,会看到一片通红。而这时候我虽然闭上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一片如同透明一样的白色,由此可知这强光是如何之甚。可以毫无疑问,如果不是及时闭上眼睛,眼睛接触到这种强光,必然会变成瞎子!

事实上虽然及时闭上眼睛,我们(事后我知道我们都在第一时间闭上眼睛)还是在一个短暂的时间中,变得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暂时性的失去视觉,当然是由于遭受到了强光刺激的缘故,类似“雪盲”现象。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什么事,我们只能凭感觉和听觉去判断,而不是看到的。

我说的“我们”包括亮声在内,亮声虽然是外星人,可是正如他所说,他的力量和上帝相比较,相去极远,所以在上帝发怒,发出强光时,他的遭遇和地球人一样。

(至于突然产生强光,是上帝对我们窥视的惩戒,那是事后我们讨论所得出的结果。)

当时亮声比我们强,我、温宝裕,甚至是降头之王的蓝丝,在这种强光之下,纵使闭上了眼睛,可是在那一-间,还是手足无措至于极点!

而紧接着,又听到了亮声一下大喝:“逃!”

亮声的警告都用了最简单的话,而意思又极明白。我们知道要逃出这屋子去,可是又万万不能睁开眼睛,我双手齐出,根据记忆的方位,一边一个,抓住了温宝裕和蓝丝,喝:“跟我向前冲!”

我略转身,认定了窗子所在的位置,拉着他们两人,不顾一切向前冲了过去,因为我从亮声的警告声中,感到了事情极度紧急,所以就算冲向前,撞到墙,也非冲不可!

还好虽然我闭着眼,却没有弄错,向前冲出,哗啦连声,窗子玻璃破裂,窗框断开,我双臂一振,先把温宝裕和蓝丝送了出去,然后自己也翻身而出。

一出了屋子,眼前立刻变成一片漆黑,我听得温宝裕在叫:“什么也看不到,我瞎了!”

而蓝丝则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我睁开眼来,发现情形和闭上眼一样,看不到任何东西。

若不是亮声的声音立刻响起,我们三人陡然之间发觉自己变成了瞎子,不知道会何等慌乱。

亮声大声道:“别慌!只要刚才你们立刻闭上眼睛,只会暂时失明。”

温宝裕和我齐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亮声的回答,乍一听简直令人莫名其妙,他道:“人曾经想造一座高塔,通到天上去。”

然而我立刻明白了。

是的,也是根据记载,人曾经想造一座高塔,通向天,目的是想到上帝那里去,结果是上帝震怒,使人的语言不统一,相互之间无法沟通,当然也无法合作下去,建造高塔的工程也就无法完成。

(〈创世纪〉)

由此可知,上帝不喜欢人不按照他的意思和他接近,刚才亮声通过仪器,找到了上帝曾经使用过的动力,又看到了留下来的造人设备工作的情形,当然犯了大忌,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强光产生,作为惩戒。

后来我们暂时的失明,维持了三天之久——和记载中保罗受到上帝惩戒失明的时间一样。

当时听到了亮声的话,心中略安,亮声又道:“我也和你们一样,失明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是一下轰然巨响,就在不远处发出,我们因为失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感觉上这一下巨响转来很是空洞,不像是爆炸声。

等到耳边被巨响震动的“嗡嗡”声渐渐消散之际,就听到有人在叫嚷:“四位怎么了?”

我不知道其余的人听到了这下询问有什么反应,我则大受震动,因为我一下子就认出那是神鹰的声音——在我们四人之中,只有我听过神鹰的说话,所以我不认为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人。

果然温宝裕立刻问:“阁下是谁?”

神鹰的回答很好笑,如果不是当时处境如此狼狈,我一定会哈哈大笑。因为神鹰答道:“小宝,是我!”

别说温宝裕根本看不见,就算他没有失明,他没有见过变成了人的神鹰,当然认不出他是谁来。

温宝裕就在我的身边,我碰了他一下,提高了声音:“这位是生命形式起了彻底变化,已经经上帝改造成为人的神鹰!”

我这样介绍,听到了亮声、温宝裕和蓝丝齐齐吸了一口气,可以料想他们的神情古怪透顶。

神鹰并不知道我曾经在幻境中几次看到过他,所以大是叹服,他一开口,居然称我为“卫君”。

他道:“卫君真了不起,怎么就知道是我?”

我哼了一声:“说来话长——我先问你,那屋子的窗子上,有没有窗帘?”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竟然问了这样一个转来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相信神鹰一定感到奇怪,因为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又说:“我们全都失明,看不见东西,你快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实在十分重要,有了答案就可以判断现在我们是在真实还是在幻境。

在真实,屋子的窗子没有窗帘,而在幻境中,窗子有很厚的黑色窗帘。这是分辨真实或幻境的最简单的方法。

神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忸怩,他道:“有……是有……窗帘。”

我并没有注意他的语气,一听他这样回答,心中就“啊”地一声:“我们被那种力量送进幻境来了!”

我正在这样想,又听得神鹰用很奇怪的声音道:“咦!我只扯了半幅窗帘来裹身子,怎么还有半幅窗帘也不见了?”

我目不能视,估计是神鹰先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回头向屋子看去,所以才前后有不同的答案。

我曾经见过他扯下窗帘裹住身子的情形,他这一次也是如此——扯下半幅窗帘来用,还剩下半幅应该留在窗子上,可是这时候他却发现窗帘不见了。

事情再明白不过:在他离开屋子的那一-间,他由幻境回到了真实。而我们没有进入幻境,是在真实中。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是应该忧,还是应该喜,然而立刻我就大喜若狂,忍不住跳了起来双手挥舞大声喊叫,因为我听到了红绫的声音在叫:“爸!小宝!蓝丝!是你们!”

同时也听到白素在叫我,她们和神鹰一样,也从幻境中回到真实来了。

这实在是令人高兴之至,虽然变成了瞎子,似乎也不算什么了。她们的声音迅速接近,很快白素就握住了我的手,而红绫则双臂环抱住我的颈,又连连大声叫我,并且道:“爸!我们发生了好多事情,好多好多事情!”

温宝裕也叫:“我们这里也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我们,连亮声先生这个外星人,都叫上帝给弄成了瞎子!”

神鹰也在这时候夹在中间叫:“红绫,看看,这一次你不用再埋葬我了!”

红绫又要应温宝裕,又要应神鹰,还要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所以-那之间乱成一团。

在混乱中,只听得亮声大喝一声:“谁也别说话,让我来发问!”

各人都静了下来,唯有神鹰不服:“为什么谁也别说话?”

我只感到好笑,因为忽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好朋友陈长青,如果他在场,他的反应一定和如今神鹰一样——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陈长青的遗传基因之中,鹰的基因占了相当的比例?

亮声提高了声音:“就是要问你!他们是如何令你在不断的复制过程中,从鹰变成人的?”

神鹰哈哈大笑:“他们料到你必然有此一问,不过他们说就算告诉了你,你纵使明白了道理,也无法做得到!”

亮声沉住气:“他们怎么说?”

神鹰的声音听来有点傲然:“很简单!每次他们在复制我的时候,在细胞中植入人类基因,每次增加,而同时减少原来的基因。经过几次,在细胞成长的过程中,我就一次又一次向人接近,把原来的生命形式改变成为人的生命形式了。”

在神鹰说了之后,人人都不出声,因为连红绫和白素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形。

神鹰又笑:“很简单,是不是?”

确然很简单,简直简单之至!

亮声先生早就说过,谜团一揭晓,谜底可能很简单。

从理论上来说,这种改变生命形式的方式,完全可以成立,逐步用人类的基因替代原来生物的基因,结果在细胞的发展成长过程中,生命形式必然由原来的生物转变成人。

可是如何在实际上完成这一点,不但我们不可思议,连亮声先生也喃喃自语:“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做得到?”

神鹰道:“他们说,迟早除了他们之外,别人可以做到,可是千万别想在他们那里拿到方法。”

蓝丝陡然问:“他们是谁?”

神鹰回答很快:“我不知道,既然他们能够使我从鹰变人,我想他们就是造物主!”

和我们的设想一样,有神通广大到可以令生命形式起彻底改变,形成人类这种新生物的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的掌握者,称之为上帝也好,造物主也好,都没有分别。

蓝丝再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神鹰大声道:“他们说了,我完全不明白。只好照说,他们说,他们在……用我们的语言,只好说是在……幻境中……”

温宝裕最快容易接受一切奇异的事物,所以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赞叹:“上帝就是这样造人的!”

而我却感到了事情有说不通的地方。

神鹰说他在被复制的过程之中,植入了人的基因,所以逐步变成了人。

这个说法本来没有问题,可是如果伸引到了上帝当初就是这样造人的话,就大有问题了!

那时候根本没有人,何来人的基因?

我想了一想,就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各人都不出声。好一会,亮声才道:“我想,他们用的是他们自己的基因,这才是‘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的真正意思。”

我吸了一口气:“记得你刚才说过,在地球人身上找不出上帝的行为来,所以不认为人类有上帝的遗传影响。”

亮声过了一会才回答:“我收回这句话——人类虽然有各种禽兽的基因造成各种兽性,可是也还有人性在,这人性有时候会被兽性所掩盖,有时候也能够战胜兽性。所以上帝始终对地球人存有希望。”

我满意亮声的解释,也很肯定在世界各个舞台上,虽然各种妖魔鬼怪衣冠禽兽在狂歌乱舞,但也有不少真正的人在努力使人性得到肯定,从而使人类成为真正的高级生命形式,而不是徒具人的外表而内藏禽兽的心灵。

然后我们各自叙述自己这一方面的经历,白素和红绫果然不知道她们长时间身处幻境。

而“幻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我们做了许多假设,最后大家都同意那是另外一个空间——仅此而已,无法有进一步的设想。

三天之后,我们视力恢复,亮声首先发现他那副仪器已经完全失效,而我则注视了神鹰三分钟之久。

他坦然承受我的目光。只见他身形瘦削挺直,高而强健,肤色深棕,钩鼻广额,目光锐利,虽然身上裹着半幅窗帘,有些滑稽,可是全身仍然充满了剽悍之气,一望而知,是一个出色的男子汉。

我向他点了点头,他也立刻明白那是我接受他的意思,所以高兴地笑了起来,向红绫望去,双臂上下挥动,作想飞状。

红绫笑道:“现在你飞不起来了,是不是后悔?”

神鹰大声回答:“我不后悔,我高兴变成人,我要好好的做——一个——人!”

他说到后来,大声叫嚷,以致那个“人”字,随着他的叫声,远远传了开去,而远处有好几下回声传了回来:“人”!“人”!“人”!……后记

关于在生物的复制过程之中植入人类基因一事,最新的消息见于报章的,如下:

(法新社伦敦二十四日电)英国“金融时报”周四报导,率先用无性繁殖技术制造世界首只复制绵羊“多莉”的苏格兰科学家,现在又复制了另一头绵羊,名叫“波利”,后者比前者不同之处,在于其体内植入了一组人类基因物质。位于爱丁堡的罗斯林研究院和该院的财政资助者PPL治疗学会,均希望“波利”成为一头使复制生物技术商业化的动物。

他们给“波利”植入的一组人类基因,可使他的乳汁产生一种人类蛋白质,而此等乳汁可榨取供一些因患血友病和骨质病而不能分泌乳汁的病人之用。采用复制技术,可确保每一只被制造的羊属于雌性,可制造乳汁。而从“波利”身上提取出来的蛋白质预计可在一九九九年进行临床试验。

PPL治疗学会辖下研究所主任科尔曼说,他们构想生产一些可迅速提供具治疗价值的蛋白质的现成牛羊,现在真的实现了。

该报说,制造“波利”的过程是:首先从一头已成长的绵羊身上取下一个细胞,然后将一组人类基因植入该细胞核内,该细胞其后融入另一个细胞核已被挖去的绵羊胚胎细胞,胚胎细胞再植入母羊体内。

该报说,那些科学家也计画将这种技术应用到牛只,让它们多生产牛奶,并计画加以改良,以便替换猪只基因,从而繁殖一些其体内器官可供人类器官移植之用的动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