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宿梦重圆 荒岛渡良宵

只见她望着吕麟,面上出现了一片茫然之色,好一会,才道:“麟弟,我们莫非是在海底相会吗?”

吕麟摇了摇头,道:“不是……”

这时候,他们能否脱险,吕麟也不知道,但是,他终於又和谭月华相会,心中实是高兴之极,一面回答,一面竟高兴地哭了起来!

谭月华想坐了起来,但是吕麟却不肯松手,只听得他道:“月姐姐,如今不是在什麽船上,难道你仍然不肯和我离得近些吗?”

谭月华道:“麟弟放手!”吕麟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谭月华抖开铁,站了起来,四面一看,才知道身在一片珊瑚礁上。

她也不禁眼眶润湿,道:“麟弟,我只当难以再和你相见了!”

吕麟也道:“我叫了你一夜,月姐姐,你可曾听到吗?”

谭月华道:“我哪里听得到……”

两人互望了一眼,情不自禁,拥在一起。可是立即,谭月华伸手一推,便将吕麟推开!

两人站在珊瑚礁上,水只及膝,吕麟被谭月华一推,便跌进了海水之中!

谭月华一见将吕麟推跌,心中大是过意不去,问道:“怎麽了?”

吕麟从海水中爬了起来,却是满面笑容,道:“月姐姐,你……”

谭月华想起刚才的举动,面上一红,立时转过了身去。

刚才,谭月华在大难初脱之际,情不自禁,和吕麟相拥了片刻。

在她而言,那是因为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日夜瓢流,不要说是亲人,除了海水和蓝天以外,连人也见不到一个。所以,她在乍一见到吕麟之後,心中的喜悦,实是无可言喻。那种极度的喜悦,在片刻之间,将她多年来积存在心中的幽怨冲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使是面对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有人为伴,心中总也不免会有高兴之意,更回况谭月华对吕麟,本就不是没有感情的,因此,她才和吕麟相拥。

但是,那种极度的喜悦一过,谭月华的情绪,立即回复到现实中来!

她立即想到,自己的行动,对於吕麟来说,会发生极其严重的错觉。

而且,自己所爱的,究竟是东方白,而不是吕麟,虽然吕麟的年纪小过自己,而自己心中,也将他当作弟弟一样,但是,吕麟究竟已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岂可不避嫌疑!

因此,她又立即一推,吕麟才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被推落水中!

当下,谭月华想起刚才的情形,俏脸之上,阵阵发热,又不知怎样解释才好。.吕麟心头,“怦怦”乱跳,又踏前了一步,道:“月姐姐,我们两人,虽然未知能否出险,但是一齐流落在此,可以说是天意。”

谭月华转过头去,道:“麟弟,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吕麟的心中,兴奋之极,连语音也在微微发颤,道:“月姐姐,我小的时候,便已经立誓,要娶你为妻,但那时候,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便心中快乐,并不知道什麽叫作爱情,直到在墨礁岛中住了叁年,渐渐地大了,才知道相思之苦……”

吕麟在一离开墨礁岛之後,来到了中原,便听到了谭月华和东方白的婚讯。

接着,他虽然到了峨嵋青云岭,但是却绝无机会,向谭月华一诉衷曲。

接下来,便是六指琴魔闯到,祸事骤生,谭月华婚事生变,痛不欲生,又和众人避不见面,吕麟更无机会将心中的话,和谭月华痛痛快快地来说上一遍。直到此际,两人一齐瓢流到了这片珊瑚礁上,吕麟方有机会对谭月华详述心中的话。

他讲不几句,心中一阵激动,两行情泪,已然流了下来。

谭月华低声道:“麟弟,你不必说了,我……全都知道的。”

吕麟摇了摇头,道:“不,月姐姐,你不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你且听我说!”

谭月毕长叹一声,掉转头去,不再言语,望着茫茫海水,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吕麟道:“我在墨礁岛上之际,日夜思念你,等到我有机会离开墨礁岛时,更恨不得胁生双翅,能够在转瞬之间,飞过茫茫大海,来到你的身边,当我听到你的婚讯之际,我心中的难过,实是难以言喻!”

他讲到此处,略顿了一顿,谭月华也已然泪痕满面,道:“麟弟,你怪不得我,我确实是爱上了他,而且,我和你分手之际,你年纪还小,我也根本不知道你心中的意思。”

吕麟道:“我当时,确实怪你,恨你,但是,一到了青云岭,我便不恨你了,因为我看出,你真心地爱着我师傅。”

谭月华道:“你既明白了这一点,我也就放心了!”

吕麟道:“本来,我也已死了心,只是自怨命苦,说不定,当端木红属意於我时,也能弥补我心头所受的创伤!”

他长叹了一声,又道:“可是,月姐姐,青云岭下的那件事发生了,这件事,令得你悲痛欲绝,令得我也更加爱你了。”

谭月华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平静的海面上,荡起一个一个小小的漪涟。

吕麟纪道:“月姐姐,我知道你爱东方师傅,那件事发生之後,你心中所受的打击,十分沈重,但是你难道没有一点爱我之念,不能变通一下,面对现实吗?”谭月华苦笑了一下,道:“麟弟,说得多麽容易啊!”

吕麟一伸手,紧紧地握住了谭月华的纤手道:“月姐姐,那你至少应该试着去做,天叫我们,瓢流在此,我们可以两个人在一起,绝对没有外人来吵扰我们了!”

谭月华抬起头来,道:“麟弟,这是什麽话,你不要报父母之仇,不要寻火羽箭,除六指琴魔了吗?”

吕麟叹了一口气,道:“月姐姐,不瞒你说,如果我们这次,是飘流到了一个荒岛之上的话,我真想什麽都不管,只和你两人,在荒岛之上,渡其一生!”

谭月华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不由得呆了半晌,无话可说。她自然知道,吕麟心中,对六指琴魔之恨,可以说是恨之切骨!他好几次几乎身死,也是为了不顾一切,和六指琴魔作对之故。可是如今,他却讲出这样的话来,可知在他的心中,对自己的爱情,实在看得比任何事情更重!谭月华一想及此,心中更是乱到了极点,对着这个如此情深,而且和她又有了绝非寻常关系的年轻人,她芳心之缭乱,实是可想而知!

两人静了半晌,吕麟才又道:“月姐姐,你说怎麽样?”

谭月华茫然道:“我也不知怎麽说才好。”

吕麟道:“月姐姐,东方师傅心中的痛苦,我也知道,但是他却愿意成全我们两人,月姐姐,你如今这样,东方师傅心中,只有更加痛苦!”

谭月华眼中,泪水重又滚猿而下,好一会,她才道:“麟弟,我心中乱极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好不好?”

吕麟望了她半晌,道:“好,我们先设法离开这里吧。”

谭月华幽幽地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声,道:“怎麽离开去呢?”

吕麟道:“我在这里,好像知道你也一定会来到此处一样,一刻不停地眺望,我发现凡是来到这里的大海龟,总是由东游来的,可能东面有陆地,我们何不利用大海龟,拖着船板离开此处,就算到一个无人荒岛,也比这襄好些。”

谭月华道:“到了无人的荒岛之上,你便不想离去了吗?”

吕麟苦笑道:“当然想离去的,但是总得在岛上住上些时了。”

谭月华半晌不语,心想自己既答应了和吕麟一起出海,就应该早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时虽然和他约定,不能和自己接近,但是答应他的时候,可知也不是和他毫无情意!

谭月华如此一想,心中更是缭乱到了极点,吕麟道:“你去休息一会,我来捉海龟。”

谭月华道:“我何必休息,我们动手吧!”

吕麟笑了一笑,道:“月姐姐,你腕间的铁,此际非除下来不可了,我们要这铁,来系住海龟壳,令海龟拖船板走动。”

谭月华道:“你用紫阳刀来砍吧。”

吕麟拉直了她腕间的铁,扬起了紫阳刀,道:“月姐姐,希望这铁一断,你心中的烦恼,也一齐化为乌有!”

谭月华也不禁笑了起来,道:“麟弟,你什麽时侯,学会花言巧语了?”

吕麟忙道:“月姐姐,我是真心如此,绝非花言巧语!”

谭月华知道再说下去,一定引出吕麟更多的话来,因此便住壁不言。

吕麟手起刀落,紫阳刀何等锐利,“锵锵”两声过处,已然将两条铁,齐腕断下,但是两个铁箍,却仍在手腕上,未能除下。

吕麟取过了铁,将一头海龟,硬曳了过来,在龟壳上钻了一个孔,将铁扣了上去,谭月华也捉住了一头大海龟,如法泡制,又将铁的另一端,扣在那块船板之上。

然後,两人又杀了七八头海龟,将龟体内的清水,储在龟壳之中,又取了些龟肉,准备在飘流之际,饮食之用。

做完了这些,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都知道这片珊瑚礁,虽然救了他们的性命,但是却绝对不宜久居,两人便上了船板,将海龟提了起来,向外抛去。

那两头大海龟,一到了海水之中,便向西疾游而出,快疾无比。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站在船板之上,披襟当风,明月照在海水之上,银光闪闪,美丽之极,吕麟望着身旁的谭月华,想起她刚才,对自己亲热的神态来,心中更是烦恼一清,忍不住纵声长啸起来。

那两头大海龟,一直拉着两人向前游去,到了半夜时分,谭月华苜先发出了一声欢呼,道;“麟弟,你看!”

吕麟向前望去,只见海水之中,有着一个黑影,分明是一个小岛!

吕麟不禁大是高兴,道:“月姐姐,岛上若是有树木的话,我们至多费上些时日.可以伐木为筏,再到墨礁岛去了!”

谭月华道:“你看,岛上郁郁苍苍的,怕不是有森林吗?”

两人心中高兴,指点说笑之间,那两头大海龟,已然向那岛游近。

来得近了,两人就着月色,向前望去,只见好大一片沙滩,在沙滩之上,伏着不知多少头海龟,想来那岛,乃是附近海域之中海龟的巢穴。

不一会,船板已然靠了岸,两人一跃而下,放开了那两头海龟,谭月华唯恐岛上,有什麽猛兽,握住了两条铁。吕麟也掣了紫阳刀在手,两人一齐,向岸上走去。

只见那一片沙滩,环岛足有叁十来丈宽,在沙滩後面,全是插天也似的林木。两人不一会,便来到了林中,四周围,除了轻涛拍岸之声以外,静到了极点,两人在林中走了好久,又听得淙淙的流水之声,循声找去,只见一道山涧,顺流而下,水清见底,两人连忙俯身,喝了个饱。

沿途上,又采了些山果子充,沿着小溪,向前走去,不一会,便登上了小峰,怪石峋,百花齐放,简直是一个世外桃源!

两人费了半夜工夫,在全岛走了一遍,除了野兔、山獐等小动物外,猛兽却不见一头,更是绝无人烟!直到天色将明时分,两人才在山洞之中,铺上些乾草,躺了下来。

这一觉,足足睡到红日西沈,两人才相继醒了过来,钻木取火,猎了些野兔,烤熟了充,商议着伐木制筏,由吕麟伐木,谭月华则在山崖之中,采集山藤,搓成绳索。

一连七八天,他们两人,完全与人世隔绝,就在这个无人小岛上生活着。

在那七八天中,吕麟和谭月华两人,虽然没有再谈起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但是吕麟却可以看出,谭月华的面色,已然渐渐地开朗,不像以前一样,来得忧郁了。

每天晚上,吕麟总要对着明月,心中暗暗地诉说着心事,希望谭月华能够忘记了心灵上的创痛,而接受自己的爱情。

那一天晚上,一只大木筏已然扎好了,他们所准备的食粮、清水,也全都准备妥当,眼看第二天一早,便可以离开这个小岛了。

当天晚上,乌云四合,雷声隆隆,海面之上,浪头汹涌。

两人向海滩上望去,只见所有海龟,一只也看不见。两人心知必有一场暴风雨要降临,一早便躲在山洞之中。到了午夜时分,只觉天动地摇,狂风怒吼,暴风雨已然降临。两人一直躲到了山洞深处,方不致为暴风雨侵袭,向洞外望去,只见暴雨如注,狂风肆虐,两人不自由主,紧紧地靠在一起。

他们两人,虽然各有一身武功,但是一个人的本领,无论是如何大,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是渺小得可怜!他们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也不如从什麽时候起,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相拥而坐。

吕麟俯首,在谭月华的面颊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叫道:“月姐姐。”

谭月华低了头,道:“麟弟,别那样!”

吕麟低声道:“月姐姐,当年在青云岭下,我们虽然受惑於八龙天音,但是所有的经过情形,我却永生不忘!”

刚好一道闪光,掠进洞来,就在那一闪之间,映得谭月华的面颐,红若晚霞!

吕麟将她拥得更紧了些,谭月华也并不挣扎。

暴风雨一直到天色渐明时,才渐渐停止。

在暴风雨停止不久,谭月华和吕麟两人,才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只见两人容光焕发,满面尽是喜容。两人来到海滩一看,只见木筏已被巨浪,掀上了海滩,但是却并未损坏。

两人所准备的食物清水,本就藏妥在山洞之中,也一点没有损失。

只花了一个时辰,他们已然将一应用物,搬上了木筏,将木筏推到了海中。

吕麟跃上了木筏,笑道:“月姐姐,木筏也可以算是船只,我要不要离你一丈?”

谭月华面上,陡地飞起红霞,“呸”地一声,道:“谁和你油嘴滑舌?”吕麟知道自己千思万想,以为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已然成为事实了。

他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言喻,将木筏撑离了海摊,便任由木筏,在海面之上飘流,他和谭月华两人,并肩而立。

谭月华望着海水,道:“麟弟,想不到我们,一错再错,终於非成夫妇不可了!”

吕麟道:“月姐姐,这怕也是天意,东方师傅知道了,也一定代我们高兴的。”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世上的事情,也正是难以预料,照他的人才.武功而论,应该在情海之中,无往而不利才是,可是,他相隔二十多年,两叩情关,却终於只落得一个失意而已!”

吕麟也叹了一口气,道:“这当真是难以想像的事情。我知道,东方师博在除了六指琴魔之後,可能会勘破红尘的了!”

谭月华仰起头来,道:“你怎麽知道?”

吕麟道:“他在没有和我分手之时,他已然隐隐向我表示过,若是六指琴魔能以除去,则光大峨嵋僧、俗两门的责任,便在我和他的身上。”

谭月华道:“这也不能表示他有削发为僧的意思啊!”

吕麟道:“月姐姐,你想一想,峨嵋僧门,自水镜禅师以下,尽皆死於六指琴魔之手,我还身负重建华山派的重责,他僧俗两门并担,不是想要在他身上,复兴峨嵋僧门吗?”

谭月华听罢,半晌不语,方始叹了一口气,道:“我总觉得我对不起他。”

吕麟摇头道:“月姐姐,你切莫感到内疚,师博绝不会怪你的,他知道这是造化弄人,於你於我,都一点关系也没有。”

谭月华幽然一笑,道:“还有那位端木姑娘呢,你准备怎麽样?”

吕麟道:“我倒实是有负於她,而且,她一条手臂,也是失在我的手中,此生此世,只怕我只好一直心中内疚了!”

谭月华叹道:“只盼她能再有如意郎君,那你心中,便可释然了!”

两人说着点,木筏已然越瓢越远,那小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当天晚上,他们更是处在茫茫大海之中。好在他们所准慵的食物、清水,足够四五十日之用,只要不再遇到风暴,在这四五十日之中,总没有不见陆地,碰不见商船之理。

因此两人心中也并不发急,并头仰卧在木筏之上,数着天上的繁星,喁喁细语,讲了一夜的话。到了天色微明时分,两人正待睡去间,忽然被一阵从老远传来的呼喝之声惊醒。

在这样的大海之中,居然会有吆喝之声传到,两人心中,尽皆大异。

他们连忙跃起身来,向前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半晌!只见一艘老大的帆船,船帆正吃饱了风,船头浪花四溅,正向前驶来。本来,他们两人在海上飘流,也正希望发现有船只驶近。

可是此际,他们和那艘大船,相隔虽然还远,但是隔老远,已然可以看到,那艘船,高达十丈的主帆之上,以血也似红的红漆写着老大的大字,一边是“武林至尊”,另外一面,写的赫然乃是“六指琴魔”四字!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呆了半晌。因为他们绝想不到,在这样的茫茫大海之中,也会和六指琴魔相遇!他们的木筏,只好随波飘流,而那艘大船,则可以随人心意,远渡重洋,此际,分明已然发现了他们的木筏,正迎面驶来!大船甲板之上,有人向木筏指点,吆喝之声,正是由此而来。两人呆了一会,谭月华道:“麟弟,我们快弃筏而走!”吕麟摇头道:

“不,此际弃筏,我们可说万无生理!”

谭月华急道:“那我们难道就要死在八龙天音之下不成?”

吕麟道:“我也正在想,六指琴魔,只怕未必肯轻离至尊宫,而在海上航行!”

谭月华愣了一愣,道:“那你说,六指琴魔,不在大船之上!”

吕麟道:“大有可能!”

谭月华究竟是极其聪明之人,一经吕麟点醒,心中已恍然而悟,道:“我知道了,这艘船上,一定是昔年远遁海外的一些巨大恶,风闻六指琴魔已然僭称武林至尊,因而前去投奔的!”

吕麟道:“不错,这个可能最大,我们且莫暴露身分,见机行事!”

两人说话之间,那艘大船已渐渐地驶了近来,两人放眼望去,只见大船的甲板之上,站有七八个人,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见并没有曾经见过之人,心中才略为放下心来。

没有多久,已然听得一人吆喝之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听他喝道:“木筏之上,乃是何人?”

此际,大船和木筏,虽说已隔得不十分远,但是那相互之间,总还有近二十丈的距离,那人大声吆喝,字字如同春雷也似,传进耳中,可见其人,功力不弱。

谭月华立即气纳丹田,一声长啸,喝道:“武林之中,何人为尊?”

她那一句话,没头没脑地问了过去,大船上的人,不禁一呆。

就在那片刻之间,大船又靠近了许多,吕麟举起一盘由葛藤搓成的绳索,身子滴溜溜连转了七八转,双臂一振,那一团绳索,已加灵蛇也似,“嗤嗤嗤”地向大船飞去。

电光石火之间,已然听得“叭”地一声,绳索已然搭在大船之上。

吕麟的内力未尽,绳子深陷入大船的船舷之上,吕麟向谭月华一招手,道:“快来!”

两人一齐拉住了绳索,足尖一点,双双飞起,宛若两头怪鸟,自天而降,已然稳稳地落在大船的甲板之上,来势之惊人,甲板上七八人,不由自主,一齐向後,退出了几步!

也就在他们两人,刚一上了大船甲板之际,只听得“轰”地一声,大船已然撞在木筏之上,那一撞,将木筏撞得四下飞散,老粗的林木,飞出老远,才跌入海中,蔚为奇观。

两人一到了甲板之上,谭月华又立即喝道:“武林之中,何人为尊?”

只见其中,一个银髯过腹的老者,眼中精光闪闪,踏前一步,道:“闻得六指琴魔,身擅八龙天音之能,自然以也为尊。”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一听得那老者如此说法,心知这些人的来历,已被自己料中,吕麟立即道:“尊驾等人,是否想去至尊之宫!”

那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吕麟几眼,道:“正是,不知老弟何人?”

吕麟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大模大样地道:“你们要到至尊宫去,可有人引见吗?”

那老者一愣,道:“闻得至尊宫中,欢迎各方好汉前去,未闻要人引荐!”

吕麟“哼”地一声,道:“若是被奸细混了进去怎麽办,自然要人引荐了!”

只见众人之中,又走出一个面自得惊人的中年文士来,手中扬着一柄长得出奇的摺扇,道:“小兄弟,听你的口气,必是至尊宫中之人,但不知在至尊宫中,居於何位?”

巳麟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却一本正经,向谭月华一指,道:“我们夫妇两人,在至尊宫中,地位极高,乃是六指琴魔亲信。”

那老者面上,立时改容,道:“失敬失敬!”但那中年文士的面上,却仍是阴森森地,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只听得他冷冷地道:“闻得至尊宫中,高手云集,连泰山黑神君……”

那中年文士,才讲到此处,忽然听得人丛之中,有人“啊”地惊呼了一声。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立即循声看去,只见甲板之上,水手等人,不下四五十个之多,也不知道那一下惊呼声,是谁发出来的。

两人此际,已然知道那大船上的人,是由海外前赴中条的,因此,虽然觉得那“啊”地一声惊呼,来得蹊跷,但是心中,却不以为意。

那中年文士,听得这一声惊呼,面上也略现讶异之色。

但是他并不叵头观看,只是顿了一顿,立即道:“闻得像黑神君这样的高手,在至尊宫中,也只不过居殿主之职,在下自然不敢小觑两位,不知两位有何能力,得居高位!”

那中年文士的话,虽然说得十分客气,但是却分明存着瞧不起两人的意思在内!

谭月华面色一沈,道:“你口出大言,究竟是什麽人?”

那中年文士“刷”地一声,打开了手中摺扇道:“在下姓范,名腾,外号人称金扇子,在中原武林之中,过去也小有名头。”

谭月华对於武林之中,正邪各派,黑白两道的武林中人本就了若指掌。

一听得中年文士,自报名头,便已然知道了他的来历。

那金扇子范腾,本来是甘道上的独脚强盗,後来,与鬼圣盛灵不和,两人剧斗几次,终於败在盛灵的手下,从此不知下落,却料不到会在此处出现。

当下谭月华一声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盛灵手下败将!”

范腾一听,面色立时一变,他手中那柄金光闪闪的摺扇,也向下沈。

谭月华不等他开口,接着便道:“你刚才问我有何能耐,现在我问你,你可接得我叁招吗?”

谭月华此言一出,甲板之上,立时传出一阵哗然之声!

甲板上,大部份人,只是水手,共有九人,是原来中原武林之人。

那九个人,俱都颇有来头,那银髯老者,更是来头极大。

也们看到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年纪轻轻,本就不信两人在至尊宫中,地位如此之高,如今一听谭月华一开口,如此目中无人,更是大哗。范腾冷冷地道:“姑娘说什麽?”

谭月华道:“你可是聋的吗,听不到我的话,我问你,可敢接我叁招?”!范腾怒极而笑,“哈哈”之声不绝,道:“普天之下,敢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只怕还不多!”

谭月华“呸”地一声,道:“谁说多来?我只问你敢不敢!”

范腾横扇当胸,後退了一步,道:“姑娘请发招!”

谭月华心知,要眼前这些人,信服自己,非得露些本领给他们看看不可,也只有那样,才能令他们乖乖就范,将大船驶向墨礁岛去。

因此,范腾一个“招”字才出口,谭月华一声娇叱,身子已滑前了六尺。

她身子才一滑向前去,不等范腾摺扇玟出,双掌飞舞,已经取出了一招“天罗地网”,只见掌影蔽天,电光石火之间,已然将范腾的全身,尽皆罩住!紧接着,招式倏变,已然变成“包罗万象”,几乎是同时,又立即变为“芥子须弥”。

这叁招,正是铁神翁授她的叁招绝技,其间包含了武学之中,极高造诣的精华,谭月华叁招齐发,金扇范腾,根本从来也未曾见过这等精妙的武功,只见眼前全是谭月华的人影,以及掌影风声,尚未定过神来之际,谭月华叁招已然使完,最後一招,“须弥芥子”,中指在范腾胸前,任脉的“天突”、“珊瑚”、“华盖”、“紫宫”、“玉壶”、“中庭”六大要穴之上,尽皆轻轻地扣了一下。

那六大要穴,无不是个人身中一等一的重穴,若是力道大了,扣中一穴,便身遭横死!

谭月华因为还有用他们之处,而且,既然要冒认至尊宫中的人,当然没有将前去投奔六指琴魔的人,一见面就打死之理。因此,她指上,几乎是没有用什麽力道。

手指一扣,她人立即向外逸出。

金扇子范腾只觉得身子发麻,僵立在当地,动弹不得,面如死灰,好一会,才潮惭缓过气来!这一下,他领教了谭月华的本领之後,哪里还敢再出声。

其馀人,也是一齐静了下来。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谭月华的身上,面上则显出讶异之色,他们实是难以明白,谭月华年纪如此之轻,何以出手如此之奇,武功如此之高。

那些人,怎知道谭月华即使未得铁神翁相授的那叁招绝技,本身原来武功,要胜过金扇子范腾,也是绰绰有馀,更何况如今一出手,便是那叁招绝技,若是她有心取范腾的性命时,有十个范腾,只怕也早已死在她的手下了。

甲板之上,静了片刻,只见那银髯老者捋髯大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今日竟和老友的後人相会,果然长江後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贤侄女,令师可好吗?”

那银髯老者的这几句话,分明是冲着谭月华来说的。

可是,谭月华听了之後,却感到莫名其妙!

她见那银髯老者,气度非凡,绝非寻常武林人物可比,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转过身去,道:“老丈之言,是什麽意思?”

银髯老者哈哈大笑,道:“贤侄女,刚才你一出手那叁招,分明是南海铁椰岛主铁神翁毕生所习的精华,铁神翁与我相交甚厚,依老卖老,称一声贤侄女,谅来不以为怪?”

谭月华一听,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心中暗忖,自己那叁招,可称得上捷逾电光石火,在那片刻之间,招式变化之繁复,实是不可言喻,而那老者,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家数!

由此可知,那老者定非常人。

可是一时之间,谭月华却又想不起,前辈人物之中,有什麽人是这个样子的,若是使他报出名头来,只怕还可以知道他的来历。

主意打定,谭月华一笑道:“老丈果然好眼力,但是我却不是铁老前辈的徒弟,只不过蒙他授了我这叁招武功而已!”

白髯老者颔首笑道:“不错,你只凭这叁招武功,已可在至尊宫中居高位有馀了,不知姑娘如同称呼,尊夫又叫什麽名字?”

谭月华心想,自己和吕麟两人的名字,海外也必有所闻。

如果讲出了真名字,只怕便不能再瞒他们下去,便信口诌了两个假名,白髯老者正要再讲话时,忽又见一个身材瘦削之人,走了前来,俯身低声,向银髯老者,讲了几句话。

那银髯老者只是不住点头,向谭月华和吕麟,望了几眼。

那瘦子的语音甚低,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也听不清他在讲些什麽。

片刻之间,那瘦子便退了回去,白髯老者“呵呵”一笑,道:“今日得遇两位,可说是天意助我,我们欲去至尊宫,六指琴魔能否赏识我们,全在两位身上了!”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虽然全是应变机智之人,可是此际,却也未曾听出,那白髯老者的话中,另有所指,齐声道:“自然我们可以代为引荐,但是这艘船,却要开往墨礁岛去走一遭。”

那白髯老者一笑,道:“容易之极,我吩咐他们便了!”

一面说,一面将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请进了主舱中去。

那艘船,头尾约有二十来丈,宽可五六丈,主舱中,宽大无比。陈设也是十分豪华。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坐下之後,除白髯老者之外,共有八个人跟了进来,金扇子范腾,也在其中,各人分宾主坐下,白髯老者便将其馀八人,一一介绍给谭月华和吕麟两人。

这八人之中,有的人是他们曾经听得人说起过的,有的则根本未曾听到过,想是蛰居海外多年的邪派中人物。

那白髯老者将众人的姓名,介绍完毕,便坐了下来。谭月华问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白髯老者“呵呵”一笑,道:“贱名何足挂齿。”

谭月华紧钉一句,道:“老丈休得自谦,问明了我们也好称呼!”

白髯老者捋髯微笑,缓缓地道:“老夫多年之前,避居海外,当日在中原时的名头,已久无人提起过了,老夫今年,已届八十早叁十年,武林中人,称老夫为钓魂叟。”

那银髯老者,这几句话说来,显得十分平静,语音也不甚高。

但是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一听得“钓魂叟”叁字,面上立即为之变色!

他们俱鄱听得父母师长说起过,早数十年,武林之中,最负时誉的人物,正派之中,当推天河四老,而邪派之中,则有一鬼一叟。那一鬼,便是鬼圣盛灵的师傅,鬼仙徐完。

鬼仙早已死在徒弟盛灵之手,盛灵杀师,自立为鬼宫之主,这乃是武林之中,人人都知道的事,而“一叟”,则是指钓魂叟而言。

听说钓魂叟,早年和华山派有些纠葛,若是排起辈份来,只怕他比烈火祖师,还要长上一辈,武林中传说,其人有鬼神莫测之机,本身内外功造谐,更是到了极高的地步。

但是早在叁四十年之前,钓魂叟便已然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

因此,武林中人,已然渐渐地将他淡忘了,而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虽然早已看出那白髯老者,不是常人,但却也想不到,竟是和天河四老齐名的钓魂叟!

当下两人互望了一眼,谭月华镇定心神,道:“久仰!懊仰!”

钓魂叟捋着银髯,淡然一笑道:“谭姑娘和吕公子,家学渊源,居然一听钓魂叟叁字,便知老夫来历,难得难得!”

钓魂叟这两句话一出口,谭月华和吕麟两人,更是陡地大吃一惊?

他们刚才,胡乱报了一个假名,就是唯恐被对方察出来历,连真姓名都自隐去不提。

但是此际,钓魂叟却迳称他们为“谭姑娘”和“吕公子”!

两人心知自己的身分,不知在什麽时候,已然暴露,钓魂叟话才出口,两人便不约而同,“霍”地站了起来,吕麟手腕一翻间,已然将紫阳刀掣在手中。

钓魂叟却是若无其事,笑道:“两位何必紧张?坐下慢慢谈不迟!”

吕麟厉声喝道:“你既知我们是什麽人,还有什麽可谈的?”

钓魂叟呵呵大笑,笑声震耳欲聋,道:“两位好大的胆子,若不是我们人中,有一个曾在至尊宫中,见过你们,连老夫也差一点被你们瞒过!”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猛地想起刚才,在未和金房子范腾动手之际,甲板上众人之中,曾有人“啊”地叫了一声。

那“啊”地一声,当然是有认出了自己时所发出来的了!

两人想不到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眼前情势,除了动手一拚之外,则无他法可想,吕麟踏前一步,紫阳刀一提,一刀便欲横挥而出。

但就在此际,钓魂叟一挥手,道:“且慢!”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只觉得他在一挥手间,有一股极大的潜力,逼了过来。若不是吕麟见机,立即稳住身形时,几乎被那股力道,逼了回去。

而钓魂叟在一挥手後,见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仍是立不动,面上也略露惊讶之态。谭月华立即道:“你既知我们是谁,自然势不两立,还不动手,在等待些什麽?”

钓魂叟一笑,道:“刚才老夫曾说,我们前去至尊宫,全要靠两位帮忙,哈哈,顷刻之间,两位难道便忘记了吗?”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此际方始省起,钓魂叟刚才的那句话,另有用意,并不是相信自己是至尊宫中的人,而要自己引荐,乃是早知自己的身分,要将自己押到至尊宫去!

两人心中,尽皆怒火陡升,吕麟冷冷地道:“普天之下,在转这个念头的,不知多少,连六指琴魔也奈何不了我们,你这老匹夫,又岂能够奈何於我!”

吕麟说来,正气凛然,声色俱厉,但钓魂叟却丝毫没有愠色。

只见他微笑道:“吕公子,当我年少之际,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想来,实是可笑之极。你们若是想多吃苦头,尽管动手便了?”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互望了一眼,谭月华低声道:“先试他一试!”

吕麟真气运转,身形微矮,左手中指,倏地竖起,指向钓魂叟。

那一式“一柱擎天”,出手之快,当真可称无与伦比!

随着吕麟中指一竖间,“轰”地一声,又夹杂着尖锐已极的“嗤嗤”嘶空之声,至刚至猛的内力所化,金刚神指指力,已然猝然而发!

钓魂叟仍是面带笑容,看来只像是一个容颜十分慈祥的老者。

金刚神指的指力,去势何等迅疾,眼看将要击中钓魂叟的胸前,钓魂叟才身子微微向外侧了一侧,也就在刹那间,吕麟的指力,也已然击在他的身上,但是吕麟却觉出,自己这一指之力,宛若击中在一件又韧又滑的东西之上一样,指方向旁一滑,“轰”地一声,一股劲风过处,将钓魂叟身後,一张紫檀木的椅子,击得碎成了片片!

而钓魂叟却仍然面带微笑而立,显得若无其事一样!

吕麟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自在墨礁岛上,学会了“金刚神指”以来,遇敌之际,只要一使出金刚神指功夫,所向披靡,从来也没有遇到过敌手。

连鬼圣盛灵,这样雄踞一方的邪派中一流高手,也经不起他的一击。

可是此际,他运足了九成以上功力,所发出的那一式“一柱擎天”,却被钓魂叟在一侧身间,轻描淡写地化了开去!

一时之间,吕麟不知道是不是要再发出第二招的好!钓魂叟则笑道:“吕公子,你年纪轻轻,内力已有这份造诣,难得之极,但是与老夫相比,却还无异是以卵击石!”

谭月华在一旁,将刚才钓魂叟避开吕麟一击的情形,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她心中十分疑惑,因为吕麟的金刚神指,指力之强,她是知道的,钓魂叟功力再高,就算他练有内家绝顶,护身罡气,也绝不能在一侧身间,将指力完全卸去,而行若无事!

看这情形,多半是他身上,穿着什麽功效极大的软甲之类的宝物,所以才能如此从容地避开吕麟的那一击之力。

她略想了一想,立即道:“麟弟,别听他的,咱们上!”

她一面说,一面左手早已抓住了一条铁,右掌一沈,一招“海枯石烂”,向前轰然击出,足尖点处,身形向前,疾掠而起,向钓魂叟扑了过去。

吕麟一见谭月华已然发动,唯恐她有失,紫阳刀一摆,也立即追了上去,飞虎叁式,接连使出。刹那之间,大舱之中,只见紫光缭绕,掌影翻飞,铁呼啸,其馀七八人,一见声势,如此惊人,纷纷夺门而走。

钓魂叟身形一矮,十指如钩,竟然在严密无比的刀影和掌风之中,穿了进来!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只觉得随着钓魂叟向前窜来之势,人影晃动之间,有着一股极大的潜力,向前袭了过来。

谭月华忙叫道:“麟弟,咱们到甲板上去!”

她话一讲完,翻手一掌,已然向旁拍出!

只听得掌风过处,砰砰之声不绝,船舱的一边,已被击开了一个大洞。吕麟道:“你先走!”谭月华身形疾展,向外掠去。

吕麟紧跟在她的後面,但是只掠出一步,便听得一阵“嗤嗤”之声,定睛一看,钓魂叟不知什麽时侯,已然欺到了身前,五指如钩,正向着他的胸前,插了下来!

那“嗤”.“嗤”之声,正是钓魂叟五指嘶空之声。吕麟大吃一惊,紫阳刀刀尖,刷地挑起,挑向钓魂叟的手腕。

这一下,吕麟所用的,实在是十分危险的险着。他以刀去挑钓魂叟的手腕,若是挑中,自然可以一举获胜。但是他此际和钓魂叟相隔得如此之近,若是一挑不中,却正是将整个身子,全都暴露在对方之前?

只见紫光一闪,钓魂叟疾抓而下的五指,也陡地向後一缩。

一缩之後,他五指突然收紧,竟向紫阳刀的刀背,抓了过来。

吕麟只觉得钓魂叟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电光石火之间,手中一紧,刀背已经被他挟住!

吕麟一声怪叫,左手立即向前扬起,一式“四象并生”只厅得“砰砰砰砰”四声,手指在钓魂叟胸前,连点了四下!

那四下,吕麟的感觉,仍然是如同点在又韧又滑的东西上面一样。

但是这一次,究竟是他手指,直接点中了钓魂叟的身子。

直接袭中,和指风袭中,这其间,力道相差不知多少!

吕麟的指力,虽然仍向旁滑出了大部分,但钓魂叟的身子,也不禁晃动了一下。

他身子一晃,在无形之中,却等於救了吕麟的一条性命!

原来,钓魂叟左手抓住了吕麟的紫阳刀,右手五指,当顶门插了下来。那一插,吕麟本来,是万万难以避得过去的。

幸而钓魂叟的身子,晃了一晃,那一抓便失了准头,吕麟只觉得阵阵劲风,刮面生痛,钓魂叟五只长指甲,就在自己面前,不过半寸掠过!

吕麟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後退时,只觉得一股大力过处,紫阳刀已是被钓魂叟,夺了过去!

吕麟失了紫阳刀,更不敢贸然从事,只得向後,退出了一步。

只听得甲板之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吕麟横掌当胸,以防突袭,扬声道:“月姐姐,你怎麽了?”

谭月华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道:“我没有什麽,你怎麽了?”

原来,谭月华在一出了船舱之後,便和那八个人,一齐动上了手。

虽然是以八敌一,但是谭月华尽展生平所学,将一条铁,舞得风雨不透,间中还发出七煞神掌,那八个人,非但占不到一点上风,而且,还有叁人,被七煞神掌,震成重伤!

吕麟由破洞中向外望去,只见甲板上,人影乱晃,谭月华全身,皆被铁舞起的影子包没,心知她还占着上风,唯恐分她心神,忙道:“我也没有什麽?”

钓魂叟“哈哈”一笑,将夺在手中的紫阳刀,在桌上一放,竟在桌旁,坐了下来,笑着道:“吕公子,你还不死心吗?”

吕麟双眼,紧盯在紫阳刀上。

他心中暗忖,刚才自己失利,乃是被钓魂叟突然欺身近来之故。

如果紫阳刀还在手中,一面不断便“飞虎叁式”,护住全身,一面以金刚神指应敌,只怕也不见得会败到哪里去!他一面在转念,一面向前踏出了一步。

钓魂叟目光灼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意一样,笑道:“你可是以为有刀在手,便能胜我了吗?”吕麟“哼”地一声,并不回答。

钓魂叟又“哈哈”一笑,道:“那麽,你就将刀拿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手臂一抬,衣袖向桌面之上,疾拂而出!

只听得“刷”地一声,紫阳刀幻成了一道紫虹,向吕麟疾飞了过来。

吕麟本身,乃是正人君子,他虽知钓魂叟乃是邪派中人,但是总是成了名的前辈人物,只当他是仗着自身武功高强,真的要将刀还给自己,再和自己见个高下,绝未想到其他。

因此,紫阳刀迎面飞来,他伸手便抓。

可是,也就在他一伸手之际,那柄平平飞来的紫阳刀,陡地向上,跃起了叁尺!

吕麟一愣之下,刹时之间,只怕抓不到紫阳刀,双臂一齐伸起,右手抓向那紫阳刀的刀柄,左手食中二指,向刀背挟去二吕麟这一连两个动作,本来是万无一失,可将刀接在手中的。事贾上的情形,也确是如此。但是,他双臂一齐向上扬起之际,胸前门户,却是大开!

而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钓魂叟已然身如幽灵也似,无声无息,向前滑了过来,手一探,已按在吕麟的胸前!

这一下变化,令得吕麟又急又怒,心中早已豁了出去,不管叁七二十一,手起一刀,向钓魂叟的头上,疾削而下!他这时候,已然作了与钓魂叟两败俱伤,同归於尽的打算!

但是在事实上,钓魂叟既然伸手按住了吕麟的胸口,实是制尽了先机,吕麟想求同归於尽,也在所不能!他这里一刀才下,钓魂叟内力微吐,吕麟已然“腾”地後退了一步。

他那一刀掠空,势子极强,若不是收势得快,几乎将自己双腿削落。

吕麟急忙收住刀势之际,钓魂叟早已转到了他的背後。

吕麟还想反手刀削出之际,终究慢了一步,背上“神堂穴”一麻,双足一软,已然“咕咚”一声,跌倒在船板之上。

钓魂叟一笑,道:“姜是越老的辣,你还待怎样?”

吕麟的穴道,虽被封住,但是他内力深湛,却仍可以开口讲话,厉声道:“不要脸的老贼,暗中偷袭,还称好汉?”

钓魂叟却只是“哈哈”大笑,并不回答。

却是谭月华在甲板之上,越战越勇。她才一到甲板上的时侯,是八个人围住她一个。而八人之中,有四人相继受伤,尚有四人,已然不能将她围住,反倒守多攻少。

谭月华见吕麟久久未从舱中出来,想起他一人独对钓魂叟,本来就在担心。

可是尚馀四人,武功造诣,也均不弱,她想要夺围而出,亦非易事。

吕麟的厉声喝骂,声音极大,传到了甲板之上,谭月华一听,心中猛地一震,知道吕麟已经被钓魂叟制住!

她此身已属吕麟,如何不急?立即一声长啸,手中铁,横扫而出,同时,连向四人,各发了一招“七煞神掌”!掌齐使,威力大振,将那四人,一齐逼开了两步,谭月华连忙身子一晃,又复从刚才被她一掌之力击破的破洞之中,穿进了舱中!她才一进舱,便看到吕麟,虎目圆睁,满面怒容,躺在地上。

谭月华叫道:“麟弟,你怎麽了?”

她一面叫,一面向吕麟扑了过去,吕麟忙叫道:“小心後面?”

谭月华立即反手一掌拍出,“砰”地一声,正好和钓魂叟手掌相交!

原来,当谭月华向吕麟扑来之际,钓魂叟已经悄没声地,自她身後,掩了过来,正待下手,被吕麟一言喝破,谭月华立即反手一掌,出手快疾无伦,才将钓魂叟的一掌挡开!

两人双掌相交,谭月华虽然得天独厚,但是也难以和钓魂叟数十年功力相比,向前腾地跌坐了步。也就在那电光石火间,谭月华也已然看出,吕麟面色如恒,并未受伤,只不过是被钓魂叟制住了穴道而已,因此,她在向前跌出之际,就势向下一跪,膝盖正撞向吕麟腰际,那一撞之力已将吕麟的穴道解开!

这一着,又险又巧,谭月华在行事之前,本来也没有什麽把握。一经得手,心中大喜。

此际钓魂叟一步踏前,第二掌又向谭月华的背後击下。

但吕麟的身子,已能活动,立即一式“一柱擎天”,直指钓魂叟手心中的“劳宫穴”!

钓魂叟攻势被阻,谭月华手在地上一按,已然一跃而起!

吕麟一招袭出,也立即就地一滚,滚了开去,跃起身来。

钓魂叟一声怪笑,道:“今日若是叫你们两人,逃出老夫掌心,老夫也不必做人了!”

吕麟跃起之後,紫阳刀仍在手中。他接连吃了大亏,已然知道钓魂叟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

因比,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和谭月华一起,後退了几步,反手一掌,将舱壁拍破,两人立时一齐跃出。他们两人,才一跃出,便听得钓魂叟怪笑之声,逼了近来。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侯,眠前人影一闪,钓魂叟已然站在面前!

此际,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如果是在陆地之上,就算不能取胜,也足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如今,四周围皆是茫茫大海,他们就算想退,也是没有地方,可供退却!

谭月华一见钓魂叟也掠到了甲板之上,立即一拉吕麟,两人又後退了几步。

吕麟一眼望见,在船舷之上,挂着一只长可丈许的小舢舨。

那小舢舨,虽然不足以远渡重洋,但是如果在真正不敌之时,却也不失为一条逃走之路!他立即轻轻地碰了碰谭月华。

谭月华也已经注意到了那只小舢舨,向吕麟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只听得钓魂叟冷笑道:“你们两人,可曾准备好了吗?”

谭月华冷冷地道:“你几时想动手,我们随时奉陪!”

钓魂叟虽然说是成名垂数十年的厉害人物。但是他心中,却也对两人十分忌惮。

他潜居海外,叁十年间,苦练内家罡气,已然大有成就。

他一连硬接了吕麟的几下金刚神指,倒全是凭无上罡气护体的真本领,而不是有什麽软甲之类的宝物穿着。

可是,吕麟的那几指,力道之猛,也使得钓魂叟叹为观止!

因此,钓魂叟此际面对着这两个武林之中的後起之秀,也是丝毫不敢大意。“请续看第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