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蛇牢一怪
且说黑衣教主褚呈祥,自从率众攘夺紫玉狸,在金岭锻羽而归之后,一面将息部属,养精蓄锐,一面派人四出,不惜以重利罗致人才能手,企图复振声威,而于明春三月泰山之会,以决雌雄。
一日忽接分舵飞鸽传讯,云称白猿秀士玉麟,由马红娘苏玉娇和万里疯侠程百康,三人易容改装,联袂向徂徕山而来,意图不明?
褚呈祥据此报讯,认为他们必系对黑衣教总坛有所图谋,不然,为何要易容化装,掩饰行藏?以故,一面派人监视白猿秀士三人的行踪,一面加强各处隘道代桩,以防他们进犯总坛。
那如正在此时,褚呈祥倚为龙潭虎穴,飞鸟难进的飞云堡,突然来了一位跨鹏幼童,口口声声指斥黑衣教是那端异派,为害江湖,要他立即解散徒众。
褚呈祥那里忍受得住?随发动属下高手,企图将此幼童毁去,无如幼童武功了得,非但被他把飞云堡搅了个天翻地覆,并将教内高手打伤数人,临去时还声言必欲再来。
未几,复接徂徕四然柳家兄弟被青雕神童所伤讯报,以及白猿秀士等人亦已到了柳家寨的消息。
徂徕四然虽非黑衣教人,但却与黑衣教沆瀣一气,唇齿相依,四然受辱于人,黑衣教未尽应护之责,褚呈祥的老脸已经去尽啦,那知他实是自顾不暇呢!
仅只一个空来空去的青雕神童,已经够褚呈祥头痛的了,忽又来了白猿秀士这等盖世绝才的扎手人物,怎不使他惴惴难安?是以,万般无奈之下,才发出那个色厉内荏的柬示。藉此,一则以虚声恫吓,一则以试探到方之真正意图,俾谋应付之策。
事有凑巧,正在褚呈祥求才若渴,势单力薄之际,飞云堡外忽然来了个老魔头,声言要见教主,并说明来意与名号。褚呈祥一听心中大乐,如迎天神似的把他接进堡中。
这个老魔头不是别人,正是深居川西已数十年未出现的百毒神君郝灵,此人不但一身毒功,凶残无比,且复以淫恶闻名江湖,只因他有两个女弟子,名叫钱月鸾,钱月凤,是一双人见人怕的淫娃,绰号秦岭二妖,江湖人物无不畏之若蛇蜴!
青雕神童(红衣少女),由天山一路东来,途经秦岭打尖,与二妖相遇。二妖一见青雕神童俊美无比,淫性大发,真是癞蛤蟆想吃童子鸡了。
那知这童子鸡吃不得,反吃了大亏,被青雕神童以蝉翼剑各断一指,以示惩戒。二妖因以哭诉百毒神君郝灵,老魔头愤怒之下,离开川西,往东追赶而来。
老魔头沿途追踪,来至山东境内,探知青雕神童大闹徂徕山黑衣教总坛,以故,星夜赶至飞云堡,与褚呈祥见面之后,一拍即合。
褚呈祥情知这老魔淫恶难缠,然在此需才孔急之情况下,便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况且老魔声言,只要青雕神重复来,为徒弟报仇后,便行离去。
这时,忽然关卡传报,万里疯侠程百康来至山下,要进飞云堡,面见教主。褚呈祥据报只有疯侠一人,心下暗忖:我何不利用老魔,如此,如此……
心念既决,乃一面传令下去,各关卡放疯侠进山,并准备亲至堡前相迎,一面对百毒神君郝灵伪称道:“程百康那老疯子,真是越老越疯啦,竟和一些年轻娃娃合起伙来,找本教的麻烦来了,郝老哥,你看,这事应该如何应付?”
百毒神君郝灵,虽知万里疯侠之名,但曾未谋面,听褚呈祥所言莫知所以的问道:“不知那程老疯子是和那些娃娃合起伙来?”
褚呈祥故作淡然的答道:“还不是和那个什么青雕神童,另一个是新近倔起的什么白猿秀士,和一个女娃子苏玉娇。”
“既是如此,待老夫去把这个老疯子收拾了吧!”百毒神君行说间,就要往外走去。
褚呈祥一见老魔头果已入壳,随凑近他的耳边,如此这般的嘀咕了一阵,然后阴测恻的笑道:“你看我这主意可妥当吗?”
百毒神君郝灵,本是一个没有什么头脑的老魔,一听褚呈祥的妙计按排,心中是一百个同意。于是“哈哈”笑道:“褚教主,真乃不愧为一教之尊,如此妙极,也省却你我许多手脚!”
说罢,与褚呈祥相顾大笑,中气充沛,震荡屋宇。
万里疯侠程百康,在褚呈祥的锦囊妙计按排之下,很顺利的通过了各道关卡,复被以上宾之礼,迎接入飞云堡中。这位风尘大侠,虽以游戏人间而驰誉武林,但对江湖上的险诈,-是饱有经验。是以,他在踏入飞云堡后,便到处留神察看,可是一路上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虽然如此,他心中仍不免暗自咕啜道:褚老儿何前倨而后恭?此人,向以沉稳险诈而出名,我可得随时警惕,莫要著了他的鬼道儿……
行想问,不觉已到了黑衣教总坛的议事厅,褚呈祥把疯侠让在上首宾坐,命童子献上茶来,乃对疯侠笑道:“金岭镇一别,瞬息月余,不知程大侠侠驾光临荒山敝堡,有何见识?”他略微一顿,又道:“上次承蒙程大侠出言相劝白猿秀士,致使敝教数位护法及堂主,得全生命,令老夫无时不念念在兹,感荷大德,今日侠驾既已光临,老夫正宜略尽地主之谊,聊备粗茶薄酒,以敬佳宾,不知程大侠可肯赏脸吗?”
疯侠程百康一如常态,抓了抓那头乱发,“哈哈”笑道:“褚教主如此说来,可把老疯子拆然了!所谓恭敬不如从命,今日老疯子若不留下吃你几杯,必然说我程百康不近人情。不过,老疯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来贵堡,实有一事相求,不知教主能否给我这张脏脸上增些光彩?”
褚呈祥爽朗一笑,道:“程大侠何必如此见外,慢说是一事,就是十事八事,只要老夫能够效劳得,无不从命。”
疯侠笑容微敛,郑重其事的将玉麟此来查访身世之事,对褚呈祥一一说出,要求他下令教人,勿与阻难,并保证白猿秀士到黑衣教绝无任何企图。
褚呈祥听罢,不禁笑道:“原来是这点子小事情,有什么难的,老夫马上下命就是。来来来!我们先畅饮几杯再说。”
说著,手掌连击三响,屏后转出四个眉清目秀,头挽双髻,身著绿衣的女童,手脚十分利落,迅快的把桌椅摆开,似是训练有素。
刹时,菜香,酒味盈溢满室,一桌丰盛的酒筵排好。
四大护法也应召来陪,各人与疯侠见礼后,随分宾主人席。
在坐之人,都是曾经认识的,自勿须介绍。
只见褚呈祥举杯在手,起身笑道:“程大侠一向萍踪四海,今日驾临敝堡,乃本教之无上光彩,按江湖规矩,忝为主人的先干这一杯,然后各位护法与我,再共同相敬程大侠。”说毕,一饮而尽。
要知武林中人宴客时,做主人的须首先饮酒一杯,以表示此酒无异。褚呈祥这种举动,自非多余。
疯侠暗自笑骂道:褚老儿,何必多此一举,就是你几杯毒药,我巴要吃下,又待把我奈何?
其实,疯侠也绝非是暗说大话,以其武功造诣,一般毒酒下肚,只要运功一迫,便可全部逼出。褚呈祥对此岂是不知,只不过他此举自有其用意而已。
疯侠本极量大,今日又把事情进行顺利,心中一乐,便开怀痛饮起来。褚呈祥与四护法,轮番向他敬酒,自是来者不拒,不知不觉,已三斤多下肚。
按说这点酒并醉不倒疯侠,可是不知怎的他竟变得易醉起来?
这也是他依恃内功精纯,一时大意之故,而著了人家的这儿,待到发觉不妙,想运功把腹内之酒迫出时,已然迟了!但觉四肢瘫痪无力,眼前一阵昏黑,便失去知觉,倒地不起了!
这正是黑衣教主褚呈祥锦囊妙计的第一著:也是百毒神君郝灵独门秘制的“离魂散”的功效,竟把此一代大侠,丝毫不费手脚的摆布了。
百毒神君郝灵之所以能被人称为百毒神君,其毒药毒功,自有其独步之处。他这“离魂散”原是特用以对付武林人物的,非一般毒药可比,下于酒中,既无颜色,复无半点气味,故而不易察觉。但当你察觉时,药力早已随血液运行周身,倘不连功往外迫酒,则便慢慢发作,使人还以为是自然的酒醉,而渐渐昏迷过去。一日运行内功,药性则随功力而迸发,使人突然昏迷。至此境地,即使你有通天本能,自亦无济于事了。
褚呈祥因早已服下百毒神君的解药,目然无事,但四位护法则不明就里,一见疯侠昏迷倒地,无不大感惊诧,而面面相觑起来!
其实,他们亦何尝不是吃下了“离魂散”,只是一则他们吃酒不多,二则未曾发觉不到,而运功逼酒故而药性未发,一如常人。
四人正在错愕间,只见褚呈祥从怀中摸出了个小纸包,阴鸷的一笑,道:“四位护法请即服下这包解药,不然,你们也要像老疯子一样啦!”
黑衣教这四位护法,除了笑菩萨杨金萍因某种原因而许作受伤之外,其余三人都于金岭镇中过白猿秀士的五行掌,幸亏疯俄出面调停,才保全性命,是以对疯侠颇为感激,原以为教主今日对疯侠之优遇,系属诚意,那知此中却另有阴谋?各人虽对褚呈祥之举措,大大的不以为然,但彼系一教之尊,谁不知其行事险诈阴狠,虽心中不念,也只有噤若寒蝉!
铁扇子冉道成虽系四护法之一,但向以老谋深算,料事如神见称,颇为褚呈祥之倚重,故而在教中地位超然各护法与堂主之上。此时,只见他服了解药之后,面色肃穆,对褚呈祥缓缓谏道:“教主,在下有一言相进,不知教主能否容纳?”
褚呈祥掠了冉道成一眼,笑道:“冉护法有何高见,不妨说来。”
“在下审度当前情况,本教初挫于铁臂魔君,再挫于白猿秀士,三挫于青雕神童,元气大伤,宜养精蓄锐,广结天下同道,培植声威,目下实不宜再树强敌。若然,教主此举,非惟须与少林派正面为敌,亦必遭武林之非议,本教从此必无宁日矣!况且,教主可曾详度本教当前之实力……”
“冉护法不要再说了!”褚呈祥袍袖一拂,面露不悦,打断冉道成的话道:“本教主一切已有预算,各位护法如无事时,请下去吧。”
冉道成触了一鼻子灰,轻喟一声,随同三位护法唯唯退去。
这是黑衣教命运转变的一大关建,褚呈祥既错误于前,复未采纳冉道成之忠言,以故,外树强敌,内伏裂机,终至造成不可挽救之危境!
以褚呈祥之城府与才略,岂有不明当前情势之理?只不过他以为只要能将紫玉狸夺到手中,一切牺牲代价都必获偿付,说明白些,他已把紫玉狸看得比他一手经营的黑衣教尤为重要。
因此,他有他的想法与作法,而且他深信他的计划必-成功,别人自无法动摇他胸中的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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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万里疯侠程百康从昏迷中悠悠醒转,暗自骂道!老疯子真的老不中用,吃了那点子酒便醉成这个模样,岂不误了我那小兄弟的大事?
他翻身爬起,张目四下一瞧,使他不禁愕住。
眼前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坐下是一片湿漉漉的泥地——
他已被囚于一座地下的石年中。
还好!功力并未丧失,头脑也很清晰。
他想了一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复又自言自语的道:“老疯子行走江湖数十年,今日算栽倒家啦!妈个巴子的,只要老疯子不死在这间石牢里,看我不把你褚老儿的臭皮囊剥下来,做成尿壶才怪!”
他念叨了一回,又是一阵纵声大笑,笑声震动得石牢尘灰飞扬。
这间石牢本来就不大,他这一纵声长笑,乃是挟以数十年之修为功力,岂属等闲!
在一阵尘灰飞扬之后,疯侠张目四顾,凭著精湛的内功,虽在极度黑暗中,他已能够略分辨出四周景物。
但见石牢的四壁,一色的青石砌成,却看不出门在那里?他甚觉诧异,心想:此石牢既无门可通,我是被他们从何处送进来的?
于是,他摸著坚硬的石壁,逐渐敲打起来,每敌一次,便将耳朵贴于石壁上,细听一阵,想从石壁的回音中,找出薄弱之处。
就这样敲敲听听,听听敲敲,几乎将石壁的每一极细微的部份都全敲听过,依然找不出较薄之处,最后,他以壁虎功贴于牢顶,如法做了一遍,亦是毫然发现。
要知疯侠一生放浪形骸,身如行云流水,无拘无束,几曾受过这种蹩气?他虽然对于自已生死安危,不以为怀,可是他深感愧疚的乃是既未达成任务,复因贪恋杯中之物,而误了玉麟的大事!
他越想越不对劲,不禁咬牙切齿,怒愤填膺,大喝一声,力贯双臂,向石壁推去。
“轰-隆-隆-”响处,那石壁竟被他推下了两三块大石!
于是运集功力,一连不停的拍、打、推、抓,不多一会,竟被他打开一个大窟窿。
又是“轰-隆-隆-”一阵巨响,石壁倏然洞穿,纵目望去,洞外依然黝黑一片,黑丝毫亮光。
他毫未考虑洞外究系什么所在,两肩微缩,双足一蹬,一式“飞鸟投林”,便向外串去。
只听“咕咚-”“啪哒-”声响,疯侠两眼直冒火星,耳中“嗡-嗡-”不止!原来脑袋撞在一座坚硬的石壁上,身子跌在地下。
他摸了摸头顶,鼓起一个大疙瘩,不禁哑然失笑,道:“唉-呀!还好,还好,没有撞破这个吃饭的家伙!”
稍停,爬起身来,仔细端详一番.已经看出这是一条狭窄的下夹道,两边尽是石壁,地下粘湿,霉气扑鼻。
略一沉忖,便向夹道的一端走去,大约走了十几尺远近,转过一个拐角,夹道忽然宽了一倍,多少也有了一些光线,又前行几步,左边石壁上现出一座铁门。
这铁门是用儿臂粗钢柱制成,每柱之间,仅容伸进一只臂膊,故而无法进出。
疯侠从铁柱间敛目往里一看,心中骇然!
铁门里竟是一间极大的石室,堆满了皑皑白骨,颗颗人头骷髅,看样子至少也有两百多人的骨骸!
“褚呈祥你这个老匹夫,已不知造下多少罪恶!”程百康暗自严骂著,又向前走了几步,忽闻“哗啦”声响,似是什么东西带动的铁链之音。
他微感诧异,停下步来,四下略一打量,发现右边石壁上,又是一座同样的铁栅门,那响声似是由此铁门传出?
敢情这个铁栅门里是锁著什么东西不成?若然,这东西又是什么?
程百康心忖间,不期然的踱步走向铁门前,一阵出奇的腥臭,使他掩鼻欲呕!
他敛目凝神向铁门中一瞥,眼光触处,饶是他江湖经验丰富,侠胆豪壮,也不禁心头怵栗,毛发悚然!
但见铁栅门内的石室中心,有一支一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上盘著一条头下尾上的蟒蛇,约有海碗口粗细,张著个血红色的大口,长信伸伸缩缩,两只星闪闪的眼睛,泛射出绿色的光芒。
此时,那蟒蛇的长信,正在吮吸著一具人尸。那人是个身躯硕健的大汉,一身虬筋栗肉,看来生前也必是个练家子,头脸已血肉馍糊难辨。
蟒蛇长信触处,直似刀割帚扫,血肉全光,盏茶光景,一个硕健的展身,只剩下了一堆骨架和一个血肉馍糊的头颅。
忽然又是阵“哗啦”声响,只见那条巨蛇从石柱上蠕蠕而下,移动至石室的一边,把长身蜷由起来,闭上那双线光灼灼的眼睛,似是饱餐而后睡去。
疯侠程百康这时已看清楚,这条蟒蛇的尾上,原来锁著一条粗重的铁链。
石室中堆满了磁磁白骨,想来必都是这条蟒蛇的成绩,自然那些被充做蛇食之人,也必是黑衣教的对头黑疑。黑衣教主褚呈祥的作恶多端,由此亦可以窥见梗概了!
疯侠方欲离开这间石室的铁门,又一宗触目惊心的怪事发生了。
只见石室的一角,一堆白骨竟目悉娑的移动开来,一个通体毛茸茸的怪物,从白骨中缓缓爬出。
疯侠将身形迅即往铁门旁边一闪,以石壁掩住身躯,仅探出半边面孔,以一只眼睛,摒息静气的窥视那头怪物的举动。
说也奇怪,那头怪物亦有所顾忌似的,伏在枯骨之上的身体不动,只微微的抬起头来,像是看了看石室的上空,又向铁门一瞧,略微一停,似是正欲爬起,倏然石室中亮光一闪,那怪物便迅疾的钻进骨堆里去了。
就在那道亮光微闪的同时,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嚎,“咕咚”响处,石室的白骨堆上,摔下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精光的女人。
疯侠暗驾一声:“造孽!”赶紧把半边面孔缩回,老脸上一阵燥热!
那女人像是被跌得昏了,半天才听见发出低弱的呻吟,突然,“哗-啦-啦-”响动之声,便将她低微的呻吟之声掩没。
可是,紧接著一声尖锐的惨叫又起,那叫声充满了悲怆,绝望,惊恐!
叫声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吁吁”之声。
疯侠已自了然石室中发生了何事!登时血脉贲张,一种见义勇为的豪侠之气,使他已顾不了男女之间的羞耻,迭忙闪身铁栅门前,注目一看,但见那赤裸女子,玉体横陈于白骨堆中,直挺挺的似已晕死过去。
那条蟒蛇可能是因为刚已饱餐过,对此眼前的新鲜食物,并无多大胃口,故而仅以两只绿光闪灼的眼睛,紧盯著那女子的玉体,长信伸缩不定,口中“吁吁”作声,却没有立刻吮食的征候。
这时,那横陈的玉体虽然仰卧,可能是在晕死前的一刹那,因见到巨蟒而把头脸侧向一边,恰好面对铁门。
疯侠把这女子的面孔仔细的端详一阵,不胜诧异!暗道:怎么会是她?她不是黑衣教的护法吗?难道说是违犯了什么教规,竟被摔进这毒蛇牢内?若然,黑衣教惩治徒众的规律,太也残酷了。
我要不要救她?疯仗自问著。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觉冷了半截!暗道:我自己这条老命,尚不知能否脱离这所石牢,怎的竟想救起别人来啦?即使能把那条蟒蛇,隔著这道铁栅门,以劈空掌力震死,那恐怕也无济于事哩!
他正自付念间,只见石室角上的白骨,又花蠕蠕而动,原先缩回的怪物,又已爬出半个身子来。
他按心要一窥究竟,故而迭将身躯缩回,仍如从前一般,只以半边面孔探视。
这回,那怪物四周略一打量,迅即爬起。
嘿!它竟会人立而起!敢情……
一阵“啧啧”之声,那怪物竟目将一颗蟒蛇吮吸剩余的人头,抓起来在啃食得津津有味!
疯侠这时已经看明白,怪物虽则一身长毛,头部也为白而又长的毛发盖住,看不见它的面目,但从四肢轮廓,以及移动之状看,已可确定它是一个具有人形而复有灵性的怪物。
不一刹,这人形怪物,已把一颗血肉馍糊一的人头,啃个净光,把骷髅往石室角下一摔,竟又走向兀自在“吁吁”出气的长蛇身边,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掌,轻轻拍了几下。
嘿!奇怪?巨蛇对这人形怪物,似是极为驯顺,竟在铁索响声中,又将身躯蜷起,闭目睡去。
程百康侠踪万里,足迹遍天下,年已届百,什么深山大泽没到过,经验之丰,见闻之广,不在任何人之下,可是今日却把他迷惑住了。
他搜遍枯肠,竟也认不出此蛇字中的怪物,究系为何?
要说它是鬼魅之类,实也不像;要说是人,怎会独不为此恶蛇所吞?天底下怎有此等令人不敢置信的怪事!
程百康在边瞧边想中,突见那怪物将毒蛇驯服之后,又向那横陈玉体走来。
只见它略一端详,伏身把那女子的面孔搬正,用一只毛茸茸的手,将覆盖在它面前的长长白毛,注两边一掠,竟自俯首到那女子仔细的审视起来。
顷刻,她迅疾的把那女子的百会穴一拍,在一声低弱的呻吟中,那女子似已醒转,但是,蓦的一声尖叫,又已昏了过去。
那怪物一见女子又已昏迷过去,竟然一屁股坐在她的身旁,鸣鸣咽咽痛哭起来,哭声中还夹杂低微的呼唤:“春兰………春兰……你快快醒来,我是………”
“你是何人?”
一切已明朗化,这头长毛茸茸的怪物,原来是一个人,以故,疯侠疾然现身喝问。
那怪人忽的身形暴起,呼呼两掌向铁门劈来,劲力之大,竟将铁栅门柱震得“嗡嗡”声响。
程百康住门旁疾然闪开,哈哈笑道:“里边的朋友,怎的不问情由,出手就打?”
怪人惊“咦”声道:“外面是什么人?赶快报名来,不然我就放出毒蛇咬死你,反正我此生休想出此石牢!”
“老疯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被江湖中人喊做万里疯侠程百康的老不死者,可是,朋友你先莫放毒蛇,老疯子还真不想死哩!”
疯侠说罢,只听那怪人惊愕的问道:“什么?万里疯侠程百康……你真的是吗?”
“那里还有假的!”疯侠说著,转身铁栅门前,哈哈笑道:“你看看吧,老疯子是不是假的?”
怪人也已走近铁门,隔栅对疯侠审视了一阵,两眼滚动著泪珠,不胜悲凄,缓缓而道:“看你模样,不会是假,想不到我囚居此蛇牢,十八年来的非人生活,今日重见天日!唉!我那主人的血海冤仇,想必天理昭彰,得能公诸于世啦!……”他说著,竟又老泪纵横,痛哭起来!
疯侠睹此凄惨景象,也不禁法然欲泪!方欲开口予以劝慰,那怪人忽又悲怆而沮丧的说道:“没有希望啦!任你万里疯侠本领再大,恐亦无能出此石牢,说不定你也要和我一样,老死此中!”
忽然一声呻吟,那玉体横陈已昏迷过去的女子,翻身坐起,双手掩住下体,睁大两只惊诧骇疑的眼睛,直瞪著疯侠和长毛怪人,怔怔的一言不发。
程百康一见此情形,若有所悟的迭忙背过身去,脱下外罩长衫,由铁栅中递过去,道:“先把这件衣服给她穿上,有话慢慢再讲。”
蓦然,石室中一亮,又是一阵尖锐的惊叫,一个赤裸裸的女子玉体,跌在累累白骨之上!
万里疯侠不由得转身一看,“啊”了声,惊得目瞪口呆!
※※※※※※
约过四更时刻,满天寒星点点,山风呼啸,正是:“月落鸟啼霜满天”的情景。
此刻,正有一红两白三条疾如流星的身影,在一道两旁举高千仞的峡谷中奔驰著……
蓦然,三条快速得出奇的身影之前,飞起数支啸声刺耳的穿云响府,紧跟著一阵“鸣-鸣-”哨音后,两边高峰上火箭,滚木,擂石,如飞蝗般纷纷向三条身影中打下。
这三个快速的身影,原来正是白猿秀士玉麟,以及白马红娘苏玉娇与神猿狒狒。他们因急于拯救陷身黑衣教总坛的万里疯侠程百康,竟如风扫落叶般连闯黑衣教十几处关卡,长驱直入徂徕深山。
他们因追杀敌人,而被诱入这座“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险峻峡谷。
这时,玉麟情知中计,但前后均被滚木擂石所封,万支火箭,又密密麻麻的射下,谷中草木燃烧,顿时浓烟翻腾,火舌飞舞,几成火海一片!
苏玉娇挥动两柄青霜,籍著身法轻功,档访躲石,闪展腾跃,已香汗淋漓,娇靥失色!
玉麟仗著掌劲加风似浪,排拒著火箭滚石,应付尚可自如,狒狒等来穿去,也不至于吃亏。
然而谷底火势遍燃,快已然落脚之处,饶是玉麟艺高胆大,处此进退维谷,上下不能的绝境,也不免心中发起毛来!
按说以玉麟和狒狒的轻功,由此谷底串上山顶,实非难事,可是他乃至性之人,怎肯将苏玉娇甩在火海中受死?倘要把她带著上纵,如无火箭滚石之顾忌,尚可办到,然而眼下情况,岂能让他如此做去呢?
正在此时,苏玉娇的一件大红斗蓬,已被火燃数处只听他焦急的喊道:“麟弟!你赶快逃命吧,我快要支持不住啦!”
玉麟见此情状,心痛欲裂,血脉资张,送忙说道:“苏姐姐,赶快把那件斗篷甩掉,你再支持一会,我要冒死一试!”
说著,复又高声喊道:“狒狒往两边上去,杀跑他们,快!”
白猿狒狒乃千年异兽,灵性过人,领会玉麟之意,厉啸一声,山谷响应,电光也似,直向举顶飞去。
这畜牲可能亦是怒火已极,只听一片惨嚎起处,人影飘飘,纷纷向火海中堕落!
顿时火访,滚木,擂石,稀掉下来,良机一瞬,玉麟奋起神威,一把抓住苏玉娇的左臂,足尖向峰壁一点,龙吟似的长啸一声,左臂伸张,直如一只白鹤,闪电似的向峰岭飞上。
眼看即将纵上山峰,忽的一块巨石当头压下,玉麟临危不乱,右肩微侧,左臂上下挥动,把一个直线上纵的身形,连带著苏玉娇的纤躯,在半生里硬生生打了一个折,那块下压巨石,正擦身而过。
就在巨石擦过的电光石火间,他右足尖竟在下堕之石块上微微一点,藉物用力,便轻飘飘的落在山峰之上。
他这等轻功,简直是非人所能,怎不使远看的黑衣教人,瞠目咋舌!
玉麟落脚之处,敌人已被狒狒全部扫除,故而未逢阻挡。他将苏玉娇轻放地上,纵目四下一掠,已无敌踪,吁了口大气,暗道“好险!”
白猿狒狒把山顶施放火箭擂石之人,正自追杀得豕突浪奔,哀嚎不绝,玉麟恨透了黑衣教的歹毒作风,是以也不制止,干脆放手由它作去!
苏玉娇惊魂甫定,从地上站起,长剑入鞘,幽幽一叹,便一头扑在玉麟怀中。
于是——
两个身体胶著在一起,四只臂膊紧紧的缠绕著,四片火热的嘴唇也合拢了,竟发著「啧啧”之声……
大地在沉沦,宇宙万物似已不复存在……
山风呼啸,松涛簌簌,黑暗中只有两个拥抱如胶著的人影。真个是:只要两心相印,无月无光何妨?
他们绝处逢生之后的快乐,竟忘记了一切,似亦忘记了大敌当前,虎狼环伺!
霍的一声报警厉啸,把两个沉醉在爱之海里的年轻人,蓦然惊醒!
从乱石堆中,悄择声息的走出两个幽灵似的魔影,掩至玉麟身后四丈远处,倘非那声白猿报警,使他途将苏玉娇软玉温香的桥躯推开,极可能双双在爱情的海洋中,而被惊涛骇浪吞没!
那两个鬼魅般的人影,似已看清对方已自惊觉,乃将迅速掩进之势,倏然停下,只听一阵鬼哭狼嗥似的“桀桀”怪笑,震荡得松涛簌簌,山峰迥响!
笑声戛然中断,但见两个魔影中,一人缓缓向玉麟和苏玉娇走来,约近两文之远,复又停住。
苏玉娇惊呼出声,面色倏变!
白猿秀士玉麟,已经看清来人之一,正是仇人黑衣教主褚呈祥,并不以为怪。怪的是那心狼手辣的褚呈祥,兀自老远站下,而行进前的却是一个满头红发被散,紫膛脸,尖下巴,鹰腮环目的奇装异服怪人。
怪人停下身来之后,对玉麟和苏玉娇掠过不屑的一眼,复又纵声狂突起来。笑声中力充沛,震人心弦!
笑声一直不停,而且愈来愈烈,玉麟甚感诧异,不知这怪人狂笑不止,是何用意?
笑声忽而高昂,忽而低沉。高昂时,如怒涛骇浪,潮涌排岸,万马行空;低沉时,如潺潺溪流,鸣鸣咽咽。又如孀妇夜叹,如泣如诉,无限幽怨!
大约笑过盏茶时间,玉鳞犹自摸不清这怪人,究竟是在搞什么鬼名堂?心想:你能笑,干脆叫你笑够,再送你到鬼门关不迟。
忖念间,无意中掠了身旁的苏玉娇一眼,只见她面容惨白,两手微微颤抖,额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双目紧闭,上齿紧咬著下层似是在拚命运功,抵御一种外力的袭击。
玉麟睹状,心中骇然,已目憬悟:原来红发怪人的狂笑,乃是一种伤人的无形功力!
半点不假,红发怪人,此时正是施展他苦修数十年而成的“蚀魂毒音”。
他这“蚀魂毒音”,至为歹毒。是用内家功力,将蓄炼于丹田之内的一种纯阴毒气,藉声音送出,伤人的程度如何,乃决定于炼此毒功之人的内力修为;内功愈高,伤人愈重。
然而,这并不是绝对的,而是也要看被袭击之人,内功深浅而决定之。内功深,则抵抗力强,受伤则轻,反之则重。可是内功已臻大乘化境之人,则此“蚀魂毒音”,便完全失去作用。
这种“蚀魂毒音”,一经震入耳膜,受袭之人,直如万蚁钻心,逐渐五内碎裂,终则化为一滩浓水,尸骨不见,可以说歹毒已极!
苏玉娇幼受庭训,复经黄山老尼——无极大师,十年浸淫,内功修为,已可列为江湖上二流高手,因此,她在初听毒音时,尚不知觉,但不一会便感不妙,如非及早运功抵拒,此时恐已难逃一劫。
饶是如此,此刻,已渐感内力不支,毒音攻向内腑,心中难受已极!然而,她情知这是生死关头,绝不能稍懈。否则,必不堪设想!
玉麟睹状,虽则心焦如焚,但当此生死关头,又不敢惊扰她。否则,她正运功吃紧之时,一经惊扰,很可能走火著魔。可是总不能眼看她那痛苦的神情,让其忍受下去?
情急智生。他迭忙掏出“万应灵丹”,捏了一粒,将苏玉娇紧咬的牙关撬开,送进她的樱唇。
那知这一来,反使苏玉娇正在吃紧关头,松了一口真气娇躯一晃,便瘫痪的倒在他怀中,以已昏迷过去;然而,正因如此,才保全了她的生命。这是后话,此处搁下不提。
且说玉麟一见苏玉娇昏迷过去,情知受伤严重。悲啸一声,招来狒狒,示意它守护,自己则纵扑红发怪人,一出手便是“金风送爽”,凛冽寒风,迳自撞去。
红发怪人正自施展毒音,突见玉麟跃身扑上,一出手就是万钧劲力袭至,心中一愕。暗道:“这小子敢情是临死拚命!他那里会知道眼前少年,是一位迭遇天缘人力而造成一朵武林奇葩,“蚀魂毒音”对其根本毫无效果呢!
红发怪人心中忖度,脚下可不停留。在感到玉麟掌风奇寒怪异的刹那,挫腰,瞪脚,“平步青云”拔起三丈多高。半空里一式“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往旁飞出老远,然后“玄鸟划沙”,飘然落地。
玉麟自出道以来,虽则迭遇高手,然而具有这等轻巧高超身法的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是以,一招未中,心下微凛。
然而他岂肯让他轻易脱逃?随拧腰,长身,急如旋风似的复又追扑而上。
红发怪人身形甫落地面,见玉麟复又扑来,且在半空中竟能向其呼呼劈出劲力万钧的两掌,这种超人武功,几曾见过?
他那敢硬接,迭将身形往旁滑出一丈,让开来势,默运毒功,力聚双掌,待玉麟身躯落地,暴喝一声,蓦起发难,“推波助澜”挥出两掌。
劲风中挟著奇臭难闻的气味,排山倒海般向玉麟撞到。
玉麟此时已然怒极,自顾不了那么许多。迭忙摒住呼吸,运足九成真力,招化“推窗见月”,迎拒红发怪人劈来掌劲。
“轰隆”一声大响,两股劲风相触,空气回旋中沙石乱迸,林木摇动。
红发怪人闷哼一声,一条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往后飞去。玉麟身躯微晃,原地未动。
玉麟正自错愕对手何以竟会如此不济?却瞥见那红发怪人飘飞的身影落地后,接著又是几个起落,便脱离了他的视线,没入黑暗中。
嘿!这老怪敢情未曾受伤?玉麟犹自忖度是否追赶他时,在然瞥搅黑衣教主褚呈祥还未离去,随即反身跃回,几个起落,来到苏玉娇原来倒卧之处,环顾一遍,不禁大骇!
此时,不但苏玉娇人影已杳,黑衣教主亦失去所在,而守护苏玉娇的白猿狒狒,竟亦不知去向?
山风啸嗷,星光黯淡,晨曦微露中,使伫立于山峰上的这位白衣少年,感到一阵空前未有的悲伤,迷惘与孤独,扑籁籁落下两行英雄之泪!
白猿秀士玉麟正在万分悲怆,迷惘之时,天已初露曙光。空山寂寂,他已不知何去何从?……
忽然,他竟引吭长啸起来,想藉以发泄胸中块垒,那知在一阵山响谷鸣,余音迥荡未绝中,隐约传来白猿狒狒的厉啸。
那啸声虽然极低,极远,然而,玉麟的耳目何等灵敏,已自办清啸声方向,心中一喜,迭忙施展绝顶轻功,流失也似,迳向啸声急驰而去。
也不知跨过多少条深涧,越过几许峻岭高峰?那啸声已越来越近,但是仍然看不见狒狒的影子!
玉麟在急驰间,骤闻身前不远处,呼噜声响,仿佛雷鸣,似为一道水势湍激的涧流。于是急纵前去一看,果然所料不错!
此时,已红日东升,视野清晰。但见面前深涧横阻,阔约廿几丈,水势出高处下泻,汹涌如万马奔腾。两岸陡削,蔚为奇观!
深涧对面竟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玉麟正自审度眼下形势,狒狒的啸音又从削壁的那边传来。
他对于狒狒性情至为透澈,如非遇到强敌与急难,绝不会有此厉啸。是以,焦急中真气凝聚,施展开“凌空虚渡”无上轻功,直向对岸飘去。
只是电光石火间,他已点足对岸削壁上突出的一块岩石,然后一提丹田,真气复聚,两肩微晃,双臂伸张,一式“鸿飞九天”,像只白色大鸟般向壁顶飞去。
他双足刚刚著于峰巅,便一眼看见山峰那边的半腰中,赫然一座规模宏大的庄院,心想那必是黑衣教总坛的所在地——飞云堡?
果然,他这猜想正确,狒狒的啸声,又自堡内响起,而堡内亦人声沸腾,喊杀震天!
他已无暇细顾,纵身跃起,就在这时,蓦的身前绿影一闪,从一块岩石后面,走出一位中年妇人,向他盈然一笑。于是个将纵起的身形,复又落下,定神略一打量,已认出绿衣妇人,正是身居黑衣教护法之职的笑菩萨杨金萍。
这时笑菩萨杨金萍见玉麟停身站住,乃向前走了几步,裣衽为礼道:“少侠别来无恙?本护法已在此恭候大驾多时。”说罢,复又一笑!
玉麟暗自咕啜道:这妇人真奇怪,既为黑衣教护法,与已水火难容,怎的全无敌意?而且见面就笑?噢!是了,她不是掉号笑菩萨吗?怎的如此糊涂:她这笑容,自是一种习惯,很可能是笑里藏刀哩!
想至此,戒备之心陡生,面色肃然,不容反问道:“不知夫人等侯在下意欲何为?倘系奉命在此阻挡在下行动,那就快请递招吧?不然,也请夫人让开去路,在下要救人。”
杨金萍依然从容笑道:“少侠请稍安勿燥,本护法有言相告……”行说间,流目四顾一下,接道:“敢问少侠和玉面双杰徐世宪大侠,究竟有无关系?”
玉麟对她这种问话,心中甚感诧疑,暗忖这妇人太以令人不解,何来见面就问自己与徐世宪有什么关系?难道古墓中拜那已死的徐世宪为师之事,确已被她知道了不成?她既然相问,自必与徐世宪亦有关连,这里边定有重大原因。于是稍一沉吟,随答道:“在下曾经见过徐世宪大侠一面,至于有何关系,此时在下有急务要办,不便相告,请夫人让路吧!”说看就要往前跃去。
杨金萍条然面现错愕,迭忙拦住玉麟前跃之势,急道:“请问少侠贵庚几何?真的见过徐大侠之面吗?”
玉麟焦急异常,觉得这妇人老是对自己问一些毫无义意的事,实在-嗦,随不耐的道:“在下今年十八岁,见过徐大侠一面,不过他已死啦!在下言尽于斯,恕无时间奉陪!”说罢,熊腰微挫,平地跃起五六丈一口匹,从杨金萍头上飞过。
玉麟急驰间,犹听到杨金萍在后面高声喊道:“少侠千万留神那个红发老人……”
飞云堡中,此时已乱做一团!
黑衣教主褚呈祥同一位红发怪人,站在议事厅前,身后排列著二十几个黑衣大汉弓上弦,乃出鞘,紧张万分!
阶前院中铁扇子冉道成,冷面金钩沈愫,日月飞环何必璋,赛天王李高等,则率领著四十多个教中高手弟子,拚命的缠斗著白猿狒狒。
那些黑衣教徒虽然工夫俱各不弱,出手辛辣,无奈狒狒乃千年灵兽,身法轻灵敏捷爪牙锐利,当者披糜!
此时,地下早已躺下了十几名大汉,或为脑裂,或为喉断……竟无一生存!
夺魂铃萧志强,齐肩断掉一只左臂,痛苦呻吟著,被四个大汉抬走。
日月飞环何必璋,背后划上一道血糟,鲜血濡衣,犹自忍痛作困兽之斗!
惨嚎!
怒叱!
自光,黑影,搅成一片!
“呔!你们这些废物,竟连一个孽畜制服不下,看你们以后如何在江湖上露脸!”
黑衣教主褚呈祥,站于厅前作如上的怒喝著,然而卸不肯下去出手。也许是身为一教之尊,不屑与一个畜牲搏斗;也许是自己也没有制服它的把握?可能两种原因都兼而有之!
那个红发怪人,冷眼相观,似乎对黑衣教人的生死,与他根本毫无相平!
褚呈祥睹此情状,略微一-,无可奈何的对红发怪人道:“郝老兄,你看有无办法把这畜牲制服?”
红发怪人原来正是百毒神君郝灵,他在出手引开玉麟,又使黑衣教的两个护法,潜伏暗中,伺机将白猿狒狒诱向一旁,致令褚呈祥毫不费力的便把苏玉娇掳来总坛。
待狒狒驱走两名护法,回头不见了苏玉娇时,便以它锐敏的嗅觉,追踪到飞云堡来。
由于黑衣教人的路经熟悉,所以他们都在任务达成后,迅快的退入堡中,而玉麟闻声赶来,则是走了许多的冤枉路。
苏玉娇被掳进飞霎堡后,则因玉麟喂下她一颗“万应灵丹”,驱除了“蚀魂毒音”攻入内俯之毒,旋即醒转,但已被褚呈祥点了穴道,心中明白,亦能言语,却是动弹不得也!
百毒神君郝灵,本是个淫恶老魔,一见苏玉娇花容月貌,惊为天人,随起了觊觎之心,曾向褚呈祥旁敲侧击,图逞淫欲,无奈褚呈祥紫玉狸尚未到手,全部计划没有达成,故未允诺。以故,百毒淫魔不肯出手助他制服狒狒。
如今褚呈祥主动向老魔求援,他自是求之不得,随乃顺水推舟,出言要威胁道:“这有何难,要是教主肯应允把那姓苏的姐儿,送与老夫的话……嘿嘿!”
褚呈祥何等狡滑,对老魔的司马昭之心,岂有不知!因此,暗自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看我能否叫你称心如愿?
他心中虽如此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神秘的一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合力击毙敌人,甚么姐儿还不任由郝老兄随意选择,哈哈!慢说是那个姓苏的呢!”
郝灵一听,正中下怀,脸上闪过淫恶的一笑,便不再说话,运足毒功,缓缓走下石阶,喝道:“你们快给我退往一边,看老夫制这孽畜!”
场中众人,正自被狒狒赶杀得本命不保,但无教主之命,谁也不敢后退,既见老魔下来出手,如获大赦,刹时退向一边。
然而,狒狒却乘众人纷退之际,一个纵跃。迳向褚呈祥冲去。
褚呈祥暗中微凛,扬手打出一蓬银芒,才将狒狒急骤的身形阻挡回去。
正在此时,一溜白光,直似从天而降,阶前悄无声息的落下一人,那种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的态度,犹如玉树临风。四边人众,不禁齐声笃呼:“啊!白猿秀士!”
“不错,在下正是白猿秀士!”
玉麟随声说著,掠了兀自站在场中发楞的百毒神君与阶上的褚呈祥一眼,睥睨的喝道:“褚老匹夫,还不给我交出程大侠和苏姑娘来,难道要少爷把你老窝夷平不成?”
凡参与金岭镇之役的黑衣教人,无不明白白猿秀士这话,绝非大言,褚呈祥白亦了然,以目下人手,实非此少年之敌,不过他有其如意打算而已。
百毒神君郝矮,之所以发楞,是在咕啜这少年何以接了一记毒掌,竟然毫无受伤现象?殊不知玉麟在硬接他那一记毒掌之时,一则预有准备,摒住呼吸;二则其身逆正自带著那只避毒神效的翠玉麒麟,是以毫无所觉。
在一阵鸦雀无声的沉寂片刻后,褚呈祥老脸上闪过一阵阴晴不定,缓声道:“不错,程大侠以及苏姑娘,都在这里,嘿嘿!只要小兄弟愿将那东西作为交换条件,老夫即刻把他们送出,对你也不加以难为,你以为如此做可公平吗?”
褚呈祥只所以未说明那东西是什么,自是碍于百毒神君在场,而想节外生枝,且其预计诱引玉麟时.始终隐瞒著紫玉狸之事,只说擒得这些人来.便可引来青雕神童,而令百毒神君为其弟子报仇。以故,郝灵始终被他瞒在鼓里而毫不知情。
玉麟听褚呈祥口出此言,已明白其全部意图,有心将怀中之物,作为交换条件,那倒是便宜,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下所带之紫玉狸虽属膺品,果如此做去,岂不英名扫地,而后何以在武林中立足?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间,已然有了决定,随词意坚决的道:“我不干!老匹夫既能使用这等下流卑鄙手段,那就难怪我以要你的老命同你全部属下,作为交换条件啦!”
红发怪人郝灵,再也按捺不住,喝道:“小子,好大的口气,老夫就不信你有什么邪门,看招!”早已蓄势待发的恶毒掌功,随声推出。
玉麟身形往旁一闪,哈哈笑道:“你这个令人心呕的掌下游魂,既是活得不耐,我就先成全了你吧!”
行说间,攫身欺步,呼呼劈出三掌,宛若一气呵成!
他这三掌,乃是施展的“古墓八式”,劲力万钧,动作怪异绝伦!
要知“古墓八式”,乃是太乙门的唯一掌法,为云中道人所创,以怪异威猛见著,当年曾冠绝武林。此时,玉麟挟以上乘内功施展,其威势又不知增加几倍!
顿时,空气回旋,狂飙骤起,直如惊涛骇浪,把个百毒神君迫得连纵带跃,狠狠不堪,好在算是没有当场出丑,再也不敢稍存轻敌之念。
褚呈祥看在眼里,不禁暗自惊骇道:这小子的武功好杂,几日不见,又从那里学得此等怪招绝式?看来此人如不铲除,必为心腹大患!
于是,一声令下,竟又发动了在场全部所属,协同百毒神君对玉麟和狒狒集体围攻上来。
玉麟“古墓八式”连环演出,丈余内四周筑成一层坚如铁壁的气墙,不但使黑衣教徒无法攻进,连百毒神君那等高手,亦无可奈何!
白猿狒狒刮趁得机会,在纷纷人众之中,毫不留情的连爪带咬,哼叫起处,又是十几个大汉殒命。
大战方殷。百毒神君郝灵,当年曾吃过铁脚怪人唐松年的大亏,以致使他数十年未敢露面,今见玉麟所用招式,竟与唐松年同一路数,旧恨重燃之下,顿起杀机!
他悄悄的从身边的一个皮囊中捏出了几个极小的毒物,藏于掌中,忽然喝道:“小子,你是唐松年那老儿的什么人?”
玉麟被他这一喝问,不期然的掌势一缓,微一征神,只见百毒神君形如旋风,一闪欺近,对他轻描淡写的挥出一掌,迭又纵身跃回。
他这动作使玉麟甚觉好笑,心想这老怪怎的忽然和他使出儿戏的打法来了,难道他与太极门的八代传人唐松年有什么渊源,在认出他的招式之后,故而如此?
那知他这一大意,几乎送掉性命!
百毒神君之能为百毒神君,在用毒上自有其独步之处,原来他向玉麟挥出的轻淡一掌,正是将一种极小的毒虫,藉掌风送在玉麟身上,玉麟江湖经验幼稚,对此,自是不易察觉。
这种毒虫一经附于人体,便迅速的钻进衣内,专向人们最敏感而也最不易发觉的部份侵袭。
郝灵在对玉麟挥出那一掌之后,便跃身飞圈外,一直再未出手,是以玉麟对其与唐松年必有渊源之猜想,更自深信不疑。
他犹忖度是否对那红发怪人说明自己与太乙门唐松年的关系时,突感两眼一阵发黑,头晕脑涨,情知不妙,奋起余威,一连挥出五掌,已无法支持,一支摔倒,不省人事!
就在玉麟晕倒的同时,半空中一团黑云急剧下泻,在场人众,方自惊诧间,蓦然一声震天雕鸣,倒地的白猿秀土,以及神猿狒狒,条忽踩影杳无。
黑衣教人同声惊呼之下,褚呈祥却以幽灵似的身法,神不知,鬼不的在白猿秀士倒地之处,顺手捡起一物,复用另一只手臂,向天空一指,道:“你们看!”
众人顺其所指,翘首望去,只见一朵乌云,正向天际消失,而褚呈祥的另一只手,却在此时探进怀中,迭又缩回。
这些动作,说来话长,其实在当时也不过是瞬间的变化而已!
黑衣教主褚呈祥,对著犹自愕然的百毒神君郝接,神秘的一笑,道:“那就是青雕神童,已经走啦!”
院中的一角上,有一个瘦小的老者,低哼一声,道:“老贼,看你能瞒得过谁?”
他,正是四护法之首座——铁扇子冉道成!
※※※※※※
在飞云堡二进院落的中央,有一座人工造成的小山,山上花木扶疏,景色宜人。
此时,正有数株桂花开放,满院中阵阵扑鼻芳香,沁人肺俯。
这座小山看来并不大,但是它却隐藏著黑衣教主褚呈祥的一间密室。密室之门是设于褚呈祥卧室的墙壁上,由一个机扭操纵。按动机扭,墙壁上便裂开一个可容一出入的小门,进入此门,通过一条幽长的地下暗道,便进入假山中的密室。
密室中藏著黑衣教的机密文件,这也是褚呈祥预作万一的匿身之所教中除了笑菩萨杨金萍而外,无人知此密室,然而褚呈祥却并不知此情。
黑衣教倔起江湖,为时不过十余年的光景,在表面上看,是一个亦侠亦盗,亦黑亦白的集团,然而骨子里却在进行著称霸武林盟主的雄图。是以在揽才,敛财的作为上,往往只求目的而不择手段。
褚呈祥是一位神秘人物,没有人知道此老的师承门派,以及其身家出处?其为人行事,城府深沉,老谋深算,刁钻狡桧,故在江湖上劣迹并不显著。
他能以白手成家,在十数年,由创立黑衣教而至今日之规模,实非偶然,亦可见此人雄略与御众之术,实有过人之处。
褚呈祥自将苏玉娇掳至飞云堡后,便将他因于这间密室。一则是便于看管,以防止其脱逃;
二则是唯恐百毒神君对其染指。
然而这并不是说他对苏玉娇存心保护,而是他深知苏玉娇的个性,以及她与自猿秀士之间的情谊。倘如她受辱而自寻短见,岂不凭空失去要胁白猿秀士的一个最好把柄?因此,苏玉娇才得以保全了清白儿女之身。
白马红娘苏玉娇,这位心高气傲的姑娘,虽然自幼失恃,连生母之面容都无从记忆,可是她却在父亲的百般呵护之下长成,后受黄山老尼无极大师之宠爱,出道以来,几曾受过此等委屈?
如今竟被幽困于这间阴暗冷森的斗室,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此刻,她静静的躺在密室中的一张木床上,大睁著两眼,瞪视著头顶上那盏昏黄的风灯,心儿却早已飞驰到白猿秀士的身边……
她不知此后的命运又将如何?然而,有一点她已可以确定;那就是不管是生是死,此身此心是完全属于玉麟的了。
她与玉麟在绝处逢生后的拥抱,那香甜的一吻,那心灵的相印,那……,已使她深刻的体会到爱情的甜蜜而也启发了她人生新的境界与憧憬。
她是多么的渴念著那美妙的一天——和心上人双宿双飞,肌肤相亲,灵肉一致啊!
那紧紧的拥抱,那深长的甜吻……,此时想起犹觉脸热心跳!
这些柔情蜜意,虽仅是短短的一刹,然而都将使她今生永远难忘。就在那短短的一刹间,她已以身相许,此生非他莫属。
那知好事多磨,情潮乍泛,即被魔鬼弄得劳燕纷飞!个郎不悉身在何处?而自己受制于人,是否能保持白璧无瑕,重会伊人,实为无法想像之事!
苏玉娇回肠百转间,想到至今犹系冰清玉洁之体,不禁骇然!暗忖:倘若褚呈祥心怀叵测,对其已毫无反抗之力,横施强暴,那时,即使苟活人间,已成败柳残花,有何面目,重会情郎?
如其生而受污,无宁早死,尚可落个烈女贞名。
想到死,于是一些使她永远感念之人的面容,又一个一个的仿佛出现眼前。
第一个自然是她新近认识而却钟情极深的白猿秀士。他那潇酒的英姿,磊落的襟怀,超人的艺业,正如一轮旭日初升,前途无限。他能忍受这无情的打击吗?……
第二个便是钟爱于她的父亲,他虽依然雄心万大,体健力捷,但究已年逾花甲,中年丧妻,已为人生之大不幸,前于暮景晚年复失惟一爱女,其伤心悲痛之程度,实不敢设想!
第三个则是培植她的师父。她将她当作惟一传人,爱如己女,那么高龄的老人,遽闻噩耗,其感受已白不难想像!
自己一死,虽能保全清白之身,而一了百了,可是这些生者;这些爱她之人,又岂能就此一了呢?……
无论爱与被爱,其对人类的感受所产生之力量,往往是不可估计的!苏玉娇自到这几位永远不能忘怀的人,一种求生的欲望,油然而生。
在求生的本能欲望中,她搜遍枯肠的凝想,忽然记起师父曾经授过她自解穴道之法,可是那诀一时竟然无法记起……
这里按下苏玉娇正在回忆那自解穴道之术,回笔且说:
黑衣教女护法笑菩萨杨金萍。她自奉褚呈祥之命,隐身于飞云堡前山峰之上,截击来犯的白猿秀士,心下一直在咕啜著:果然遇到这位她所要了解而尚未了解的年轻敌人时,要不要藉此机会,再探一下她所怀疑的一个重大问题?
玉麟在山峰上出现,她出而相拦,因为玉麟当前情况吃紧,而又对她用意不明,故而未能问出究竟,可是她却于两人简短的对话中,已略知玉麟与她所关心的问题有关。是以,在玉麟情急跃走后,她叫他留神红发老人。
她所指的红发老人,自是百毒神君郝灵,只可惜玉麟当时未能领会此言,以致中了百毒神君的暗算。
那知杨金萍这一句未曾发生作用的话,竟然种下了杀身大祸!
原来在金岭镇之役后,褚呈祥乃何等人物?杨金萍的诈伤,怎能瞒过他的双目。而杨金萍于黑衣教人马撤离时,又复因追踪玉麟,误了时间,而后单独返堡,以致引起了褚呈祥对她的怀疑,但并无任何叛教证据,自亦未便追究。
此次褚呈祥单独派她拦击玉麟,实是对她的一个考验。故而暗派两名弟子,窥探其行动,俾使取得证据,予以惩处,藉此杀一儆百,以慑服教人。
杨金萍对此自是蒙在鼓里,她于玉麟进入飞云堡后很久,始缓缓返回。这时玉麟已中毒被人教走,堡内正自收拾伤亡。
她原以为以白猿秀土那般身手,在盛怒之下,即使不能将飞云堡夷为平地,亦必把堡内之人杀剩无几。然而事实却大出其意料之外。
杨金萍向与铁扇子冉道成交情甚好,其所以能被褚呈祥擢为护法要职,实亦出于冉道成之力荐。因此,她在甚为诧异之下,迭忙找到冉道成.相谈战况经过,始知白猿秀士中毒,已被人不知救往何处?心中这才稍安。
冉道成因为心中有事,正自不乐,随在说完战况经过后,对杨金萍不胜感慨的道:“杨护法,以你之见,本数树立这多强敌,是否妥当……”
他略为沉思,又压低声音,继道:“唉!不管那白猿秀土能否受毒身亡,只以程大侠死活问题,已够本教应付的啦!这老头子一向难缠,活著出去,自不肯与我们善罢干休,如其死于地牢,你想少林掌门人又岂能坐视不问?那时,我们自可预想得到,若和尚必邀天下英雄,名正言顺,向本数共同声讨,其结果你我怎有葬身之地?”
“不知教主究竟作何打算?如今又掳来个苏玉娇。那逍遥小庄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其势力亦非本数能敌!我看教主对此两人,实已势成骑虎难下!”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我们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预谋退身之策,不知杨护法以为愚见若何?”
杨金萍听了冉道成这一篇客观的分析,暗道:此人尚不失为一个远见之士,我何不把心事对他说出,再作计较?忖念既决,一改往常笑容,面色肃穆,道:“冉首座,高见甚是,我也——”她认至此,戛然停住。原来外面突来一阵脚步声响。两人注目看时,只见一个教中弟子,匆忽闯进房来,施礼道:“教主有请杨护法.立刻至议事厅。”说罢垂手而立。
杨金萍虽然揣揣不安,但是又不能不去,随向冉道成掠了一眼,向来人道:“好,我就去!”便随同来人往外弄去。
冉道成分明已经看出杨金萍那临去的一眼,实是包涵著向己求援之意,心中甚为诧异,乃于她走后稍时,便也匆匆赶向议事厅。
迨至冉道成赶到时,只见厅内一片肃然,杨金萍已被四个大汉挟持著,浑身上了绳索!黑衣教主褚呈祥满脸杀机,阴侧测的笑道:“杨金萍你做的好事!你可知道叛教者要受何种惩处吗?”
褚呈祥此言一出,把个犹在厅前楞著的冉道成吓得几伶伶打了个冷战暗道:糟糕!难道老匹夫已经把他们的谈话知道了不成?他正在狐疑间,只听杨金萍埋直气壮的骂道:“你这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老匹夫,要杀便杀,何必要给姑奶奶加上个叛教罪名?”
褚呈祥干笑一声,道:“贱人!老夫今日叫你死得口服心服,你在金岭镇临敌诈伤,复于堡前奉命拒敌,不战即将那小子放进总坛,这不是叛教,又是为何?嘿嘿!真想不到你这个四十多岁的老骚货,竟会爱上个可以做你儿子的小白脸?好吧!你既爱风流吗,老夫叫你死也做个风流之鬼,总不会说老夫对你不住吧!”他数落著,转身对百毒神君郝灵笑道:“郝老你看这个贱人,尚可聊充饥渴吧?”
杨金辉被他这种阴损的数落,直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郝灵见这杨金萍虽系四十许人,徐娘半老,可是仍不失为一个绝色佳人,于是向褚呈祥感激不尽的微笑道:“教主盛意,老夫恭敬不如从命啦!”
褚呈祥袍袖一拂,喝道:“把这贱人带去神君卧室.待神君消受完了,丢下蛇牢!”
于是杨金萍便被四名大汉挟持下去,百毒神君对褚呈祥道过谢后,也自跟著走了。
冉道成此时始明就里,迭步入厅.向褚呈祥深施一礼,道:“杨护法有叛教行为,将其惩处也就是了,教主如此做法,将来传出江湖,对本数名誉岂不大受损失?”
“本教主意志已决,冉护法勿再多言!”褚呈祥不悦的说罢,便迳退堂而去。
冉道成为四护法之首座,向受褚呈祥之倚重,而今竟当众撞个满鼻子灰,心中老大不舒服,而对教主这种一意孤行,早已存有贰志,如今又在此兔死狐悲的心情下,于是条然闪过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
他一见教主退场,余众亦各目纷纷离去,微一忖度,咬牙,蹂脚,迳向百毒神君住处扑去。
老淫魔正自点了杨金萍的麻穴,解去绳索,把她剥了个上下精光,一丝不挂!面对榻上横陈玉体,丑脸上闪过一阵得意的笑容。之后,又自行宽衣解带,趋近榻前,恶心狂跳,血脉急剧循环中,冷不防背后突然凉风袭体,饶是他闪身迅疾,然而,左臂,腰脊之上,已自中了五六支淬毒银针!在他奋力转身向窗外劈出了两掌之后,便无力的倒在地上。
就在此时,冉道成由老魔劈破的窗棂中纵身入房,疾忙解去杨金萍的穴道,又把她的衣服拿过,掩住她赤光的玉体。
杨金萍麻穴被解,翻身坐起,对榻前的冉道成投以无限感激的一瞥,霍然面色大变,道:“冉护法请快逃命去吧!”
“那里逃?嘿嘿!你们两个共同谋叛,果不出老夫所料!”
冉道成转身一看,窗前已人影懂懂,褚呈祥一脸杀机,冷笑而立!
局势至为明显,已无令人选择余地,只有舍命一拚,或可有一线生机。
冉道成急对杨金萍道:“赶紧穿好衣服,我们和他硬拚吧!”说著,朝窗外的褚呈祥冷笑一声,斥道:“可恨老夫有眼无珠,当年错投其主!褚呈祥,今日非你即我!”
“唰-唰-唰!”折扇挥处,一连打出三蓬淬毒银针!窗前人影,倏的往两边一分,冉道成掌握住此一瞬间良机,也不管杨金萍衣服是否已经穿好,一把挟起,向窗外穿出。
他这逃命的一冲之势,至为威猛,已有两三个黑衣教弟子,想在截击他之下,而被其铁扇点倒,哼都没哼出。
冉道成能位居护法首座,非独其智谋使然;而其武功实亦有过人之长,教中那个不知他铁扇毒针之歹辣?
他在一冲一击,连制数人之下,已落身院中,忽听杨金萍挣扎道:“冉护法,快把我放下,我……”
冉道成这才留意到杨金萍下体犹自精光!无奈,只好把她放下。这时冷面金钩沈素,赛天王李高,日月飞环何必璋,已在褚呈祥喝令下,纷纷向他围攻上来。
就在冉道成出手御敌时,褚呈祥鬼魅般的又把萎缩在地上的杨金萍点了昏穴,然后嘱命教徒,将其抬至蛇牢口上,剥下衣服,解开昏穴,摔下去!
冉道成此时已被三人围击得团团转!自顾不暇,那里还能分神保护杨金萍,是以瞥见她被褚呈祥点倒,复被挟走,虽情知难免,但亦只有心酸落泪的份儿!
日月飞环何必璋,向与冉道成交谊不错,手下自是留情许多,而赛天王李高,则因妒恨其权位,出手自亦狠辣。就在他两个一松一紧之下,冉道成铁扇对何必璋虚晃一招,复施一式“奎星踢斗”,将老处婆沈愫迫退三步,李高三尖两刃刀却在此时递到胁下。
那知冉道成在李高刀迫近身之时,不退反进。李高微骇间,眼前毫光乍现,数支银针已穿进两眼及口鼻,惨嚎半声,向后倒去。
冉道成胁下衣破肉裂,鲜血淋漓,目毗皆裂,大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
随手将铁扇内所有毒针,尽行打出,众人一阵惊惶纷乱中,几个纵跃,逃出飞云堡,亡命去了!
这里褚呈祥一见冉道成业已逃走,登时火冒三丈,暗自发狠道:。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否则亦必遗虎为害!……
所谓情急智生;人在生死交关之时,往往能因一线灵明,而扭转命运。苏玉娇就是在此情形下,凭其记忆,将被点穴道自行解开,可是她却无法出得这间密室。
她于搜索出此密室的无意中,翻动了黑衣教蓄藏机密文件的一个木柜,心想:既然一时脱逃不了,何不把黑衣教的秘密查看一番,也不枉被囚一顿?
谁知她在这一翻阅当中,居然发现了当时曾经轰动江湖,迄今犹为一宗无头公案的武林大事!直把她看得心惊胆颤!
她兀自心悸间,忽听密室石门轧轧声响,迭将木柜轻轻盖好,躺回床上,伪装穴道仍然受制,准备伺机行动。
但见石门开处,褚呈祥神色自若而毫不在意的缓缓走了进来,他并不十分注意犹目躺著的苏玉娇之神色,似乎对她很为放心的模样。
苏玉娇窃喜其伪装成功之际,褚呈祥已走近床前,面露笑容,道:“要你受委屈太久啦,老夫心实不安,现下我来把你穴道解开,你可以自由而去,再也无人留难于你。”
他行说间,便伸手向苏玉娇受制穴道点去。及至她顿觉不妙时已然退了!
苏玉娇穴道重被点上,有苦难言,暗自骂道:老贼!你太也狡滑,只要我苏玉娇不死,总有你好看的一天!
其实褚呈祥并未看出苏玉娇已自行解穴,只不过是他老奸巨滑的一种预防而已,那知果然被他防著了!
褚呈祥把苏玉娇一手提起,眼光掠过那只木柜时,突然面色大变,迭将木柜打开,发现并未缺少什么之后,干笑一声,道:“丫头,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苏玉娇情知窃阅秘密文件,已被老贼察觉,自是难免一死,不由得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扑籁籁顺颊而下!
此时已是申初时分,一抹斜阳,微弱的照著这座幽深的山谷,也照著山谷中一块岩石土,停落著的一只青色大鹏。它那丰满的羽毛,泛射出闪闪亮光,昂首瞪目,是那么的精神抖擞,威武不凡!
在夕阳残照,飒飒秋风中,青雕停足的岩石下,姗姗走出一个红衣少女。黛眉繁盛,娇艳的脸上,挂著一抹忧郁、焦灼的神情。
这红衣少女,虽然面色忧郁,但仍然掩不住她那国色天香,秀丽绝伦的姿容,令人看了,几疑仙女下凡,而兴“此妹只应天上有”的感叹!
只见她那秋水般的明眸,对著冉冉西沉的斜晖,掠过莫可奈何的一瞥,稍作犹豫后,轻启樱唇,鸟语似的对著那只昂然而立的青雕,呢呢喃喃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青雕双翅一扑,竟然凌霄而起,向日落方向飞去。
那块巨岩之上,忽的白影乍现,竟又纵上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猿儿,红衣少女对白猿又呢喃了一阵,便轻移莲步,姗姗隐没于岩石之下。
原来这块巨岩的一面凹陷,形成了一个不大大的天然石洞。这时,石洞中正自躺著一个身著白色儒衫的少年。
这少年生就的一张人见人爱的俊脸,不过这张俊脸上,此时,却呈现著痛苦之状。
啊!敢情他已经死啦?怎的直僵僵的一动也不动?
“咦!真奇怪,他受伤在那里,怎么半点也看不出?”红衣少女凑近少年身旁,低垂螓首,凝目审视著而喃喃自语。
她紧绉蛾眉,凝神静思了半天,蓦然娇靥上掠过一阵嫣红,似有不胜娇羞之状,沉吟半晌,微喟一声;自语道:“唉!看他怪可怜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终于,她似是心中已下了决定,随以纤绒柔夷,为那躺著的白衣少年宽衣解带,一件一件的脱下,最后只剩下了一件掩盖下体的亵衣,白嫩而结实的肉体,赫然横陈!
红衣少女把这几乎全部赤裸的少年,由头至脚,由前而后,每一处极其细微的部份,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似是毫无发现,不觉又轻“咦”道:“怪事!怎么就找不出受的什么伤来?”
她痴呆呆的又想了一回,忽然若有所悟,羞郝的一笑,道:“哎呀!难道是在那里不成?……这怎么办?”
终于,地想出了一个不得已的法子:闭上眼睛摸索著给他脱去了那件唯一掩体的亵裤!
忽的明胖微睁,“啊”了一声,又迭忙双手掩面。
少顷,她以一手掩面,一手颤巍巍的沿著少年的大腿往上摸去……
摸到了!那是一个毛暮暮,滑溜溜,硬崩崩的玩艺!
她的一颗芳心,直似头蹦蹦乱跳的小鹿,浑身顿抖得如发疟疾!
“哎呀!这怎么得了……叫人如何……?”忖念间,她倏然把手缩回,竟自掩面饮泣起来!
不知怎的,她忽又停止哭泣,而且也不以手掩面了,神色肃然,凛不可侵,竟目敛目会神,仔细的检查少年的那最神秘之处来……
只听惊呼一声,道:“啊!在这里,竟是这个毒物!”
在那毛蔓蔓的地方,她以拇,食二指,捏下了一个豆大的毒虫,迭以小石,把这毒物砸死,吁出了一口大气,娇靥上已自香汗涔涔!
她迅疾的将衣服鞋袜又给那少年穿好,神态始恢复正常。可是少年依然并未醒来。
红衣少女守候著白衣少年,不知不觉已是夜尽天明。
拂晓,山谷中晨雾犹自浓重,一声雕鸣,划破寂静的大地!
红衣少女面露喜色,霍的由岩洞中跃出,从那已自停立于岩石胸青鹅腿上,解下一个小小锦袋,复闪身入洞,从锦袋里拿出一粒桃核大小的药丸,撬开少年紧咬的牙关,将药丸给他喂下口
中,然后,幽幽叹道:“总算你的命大,唉!一夜没有合眼,可把我困死了!”黄白依偎在白衣少年的身旁,闭目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白衣少年两臂一伸,呵出了口浊气,悠悠醒来,两眼微张,轻探猿臂,竟将红衣少女紧抱入怀。
红衣少女因背著少年,侧身向外而眠,故而少年虽曾两目微睁,但并未看著她的面孔。
白衣少年拥搂著红衣少女的娇躯,忽然低低喊道:“玉娇姐姐,我们这是在做梦……”
“吧”字尚未出口,“叭”声响处,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他那英俊的脸上!
红衣少女霍然坐起,背向少年,竟自掩面而泣。
白衣少年睡眼惺松,怔怔的瞧著那纤弱的背影,莫明其妙的又道:“娇姐姐,我那里得罪你来,怎的惹你生气?”
红衣少女听他如此一说,鸣呜咽咽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白衣少年一咕噜爬起,揍近少女身后,轻拂著她的秀发,又温柔的道:“好姐姐,别哭啦!
要是恨我,你就再打几下吧?”
果然,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白衣少年摸著那发热的面颊,莫明就里的楞住。
“没良心,坏人,谁是你娇姐姐?”红衣少女缓缓站起,揩揩眼泪,正待往外走去。
“啊!原来是你!”白衣少年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孔,迭移一步,截住地道:“请姑娘恕在下卤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你是个没心肝的坏人,我不要理你!”红衣少女说著,竟又背转过身去,娇嗔的道:“是怎么回事,去问你心上的娇姐姐吧,我可不知道!”
这白衣少年本是个性情中人,一见红衣少女这种神态,心想必是她因自己之故,受了委曲,而自己却把她误作别人,是故嗔怒而心伤。若然,岂不辜负了人家一片情意!
忖念间,复又对背立的红衣少女,无限温柔的和声道:“好姑娘,在下这厢给你陪礼啦!”
随躬身施体不起。
其实,红衣少女对他自是一片深情,否则,也不会不避男女之嫌,不辞肌肤之触的大忌,而出手救他。说明白些,就是红衣少女,为他解衣检毒时,已暗自芳心相许。然也正因如此,在他醒转后,误认她为娇姐姐,是以既婉恨,又伤心,而有一哭。
红衣少女在把他掴了两个耳光后,恨意已消,如今既见他非惟不怒,反而委曲向其陪罪,心中甚觉过意不去,于是破涕为笑道:“谁生你气来,别酸溜溜的那个样子,使人看了怪难受的!”说著,转过身来,竟又“噗哧”一笑!
白衣少年见她已自转嗔为喜,乃将躬著的身子挺起,笑道:“姑娘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来到这里?”
红衣少女面现桃花,小嘴一嘟,故作娇嗔的道:“那还不是为你!”
“为我?”
白衣少年不解的道:“我怎么了?”
红衣少女嫣然笑道:“你这人真糊涂,难道中了一次毒伤,就什么事情都忘啦?”
白衣少年若有所悟的道:“我受了毒伤,是不是在飞云堡?”
“可不是,你在飞云堡中了百毒神君的毒虫倒地,我把你用雕儿载来这里,又叫雕儿回去向我师父老人家,讨来一粒“九转还阳丹”,给你吃了你才醒来的。”
白衣少年听完,不禁惊“啊!”道:“原来姑娘是在下救命恩人!……”他微一沉吟,又道:“‘九转还阳丹’?你师父……你师父是不是‘天山神尼’老前辈?”
“咦!”红衣少女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老人家是‘天山神尼’?”
白衣少年状至喜悦,随将自己的师承说出。
原来这白衣少年,就是白猿秀士玉麟。他在飞云堡中,被百毒神君邪灵以毒虱施袭倒地,千钧一发之际,幸红衣少女及时赶到,以青雕把他和狒狒一同载来这座山谷。
红衣少女名叫公孙小倩,是栖霞锯齿山,白云堡堡主公孙静江的惟一掌珠,自幼被“字内四绝”的西尼——天山神尼,收为弟子,如今尚未出师。
公孙小倩姑娘,此次由天山东来,乃是奉师命返家省亲,因路途遥远,天山神尼乃命坐下神雕相送。这小姑娘生性刁钻,一路上扮男扮女,出手管了好几档子绿林不平,她又不肯以姓名告人,是以江湖上便给她起个绰号叫青雕神童。
小妮子进入山东境内,适值玉麟在金岭镇崭露锋芒,白猿秀士的大名,响遍武林,她躲在耳内,甚想会会其人。因此便赶往金岭镇去。然而,此时玉麟己同疯侠,苏玉娇易容化装,同徂徕山而来。她扑了个空,可是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黑衣教撤退的大队人马。
公孙姑娘早已风闻黑衣教是一个为害武林的组织,因以飞往飞云堡大闹了一场,事后便逢到了徂徕四煞柳如罴抢劫民女的事。
她在聚仙茶楼戏耍二煞时,小姑娘虽然毫无江湖经验,可是她身受一代奇人天山神尼十余年之调教,武林知识却很丰富,察颜观色中,已自看出白猿秀土等三人,都是易容化装,未露真面之士,心中己自起疑。
白猿秀士玉麟,则在看她亮出那柄神兵“蝉翼剑”,而想起了师父上清真人对他说过这把宝剑的主人,所以乃有对公孙小倩姑娘的数次问长问短,以致惹起苏玉娇的醋海生波,而与公孙姑娘大打出手。
小妮子在与苏玉娇二次打斗时,玉麟赶至排解,一见他那翩翩风度,且复已识出其正是自己要会之人,芳心已自窃属。是以在她又将徂徕四煞寻到,令其发誓改过后,乃于暗中追踪玉麟行迹。以故,凑巧赶上,而将其救离虎口。
白猿秀土玉麟,虽有避毒之宝——麒麟玉佩,无奈百毒神君之毒虫,乃是以其独门秘药喂养长成,腹内尽是毒液,只要爬上人体,便迅速的钻进你最灵敏而也极不易察觉之处,用其尖嘴而插入毛孔,吮吸血液,并藉以将其腹内剧毒输入,被吮吸之人,便在不知不觉中晕倒,三十二个时限之内,如不解救,即告死亡。故此毒虫,实非可以外力抵御之毒功掌方可比。
其实,这种毒虫固然厉害,只要服下一粒“万应灵丹”,便可无事。但是公孙姑娘那知玉麟身边带有此武林续命珍宝,所以便命青雕于一夜之间,往返天山,向神尼讨来“九转还阳丹”,才将玉麟救活。
这些事情的经过,自是在白猿秀士和公孙姑娘的谈话中说出。但是公孙姑娘却将为玉麟解衣检毒之事略过未提,这自是无法出口之故,以致玉麟未悉此中隐情,而后来几乎造成无法弥补之憾恨。
“字内四绝”虽则武功各异,但彼此交情莫逆。因此,玉麟和公孙小倩互道师承,详谈经过后,竟也以师兄妹相称起来。
少年男女的感情,本就极易泛滥,经过了这段波折,公孙姑娘对玉麟更是芳心窃属,可是玉麟却因身世孤伶,而将这娇憨纯挚的小姑娘,看做了胞妹一般,而两人的情感与心事,自然大不相同。
两人谈话间,不觉天已己时,玉麟想起陷身飞云堡中的苏玉娇姑娘和疯侠程百康,现在生死不明,甚为著急,暗忖:他们都是为他而受此连累,万一不测,叫他此生如何安心!
“师妹,程大侠和苏姑娘两人,都是为我而陷身虎穴,如今生死未卜,我必须即刻前去搭救他们……”玉麟微一沉思,道:“为了快捷与易进飞云堡起见,不知师妹能否用青雕送愚兄一程?”
公孙姑娘神秘的一笑,道:“当然啦,为了师兄的娇姐姐,师妹就是赴汤蹈火亦不敢辞,何况是用青雕送师兄去呢!”
玉麟暗道:小妮子年纪不大,心思可真刁钻,以后须要小心,不然必被她随时取笑,随笑道:“既承师妹慨允,常言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动身吧?”
“好,师妹愿陪师兄也去走一趟。”公孙姑娘说著,便同玉麟出得岩洞,于是两人带著白猿狒狒,跨上神雕,离开了这座停留了一夜的山谷,迳向飞云堡飞去……
※※※※※※
且说黑衣教主褚呈祥,因于白猿秀士中毒倒地时,无意中捡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紫玉狸,心下不胜窃喜,审度了一番当前情势,随毅然下了个歹毒的决心,就要放手干去。
他在密室中挟出了白马红娘苏玉娇时,暗忖:她既已窃窥了我的秘密,绝不可让其生离此堡,免得将来全盘计画受其阻挠,干脆杀之灭口,永除后患。
杀念既决,随招至四个弟子,令他们把苏玉娇抬到蛇牢口上,剥去衣罗。
苏玉娇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身不由己,也只有杏目圆睁,咬牙切齿,任人摆布!不过她此时倒也坦然,心想既未受污,如此一死,尚可保持一生清白令誉。
褚呈祥阴鹫的脸上,抹过一经狞笑,干咳一声,道:“苏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苏玉娇对他啐了一口唾液,狠声骂道:“老贼,姑奶奶死后作为厉鬼,也要钩你的狗命!”
“嘿嘿!怕不见得吧?”褚呈祥说著,顺手点开苏玉娇的“风府穴”,同时将她赤裸裸的一条令人蚀骨销魂躯体,推向蛇穴。
可怜一代绝色佳人,在一声惊呼之下,便向那黑暗幽深的蛇牢堕去!
褚呈祥干咳一声,向四个犹自满脸惘然的弟子,喝道:“你们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只见冷面金钩沈愫仓惶奔至,心下微凛,正待问话,冷面金钩却首先气喘吁吁的道:“请教主速令定夺,少林派的金刚,快要打进来啦……”
“呔!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你快去传下本教主之命,所有堡内人手,一半守堡,一半齐到堡外迎敌。”褚呈祥说时,表面上虽则仍极沉著,内心里也不禁为此突来强敌,暗自打鼓!
冷面金钩沈愫,应了声“遵命!”迳转身传令而去。
原来冉道成负伤遁走之后,无意中遇到少林掌门人净心大帅的座前四大弟子,禅心,禅间,禅日,禅月,合称为四金刚的四名高僧,随将万里疯侠程百康陷身飞云堡石牢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四金刚听到师叔有难,迭以秘丹为冉道成疗愈伤势,由其带路,急急赶往飞云堡来。
这四个大和尚在少林派中,除净心大师外,已是拔尖高手,武功岂是等闲。黑衣教的伏桩虽然密布,关卡重重,又怎能阻挡得住。
四金刚盛怒之下,挑桩破关,犹如滚汤泼雪,直向飞云堡迫近。
这时褚呈祥已率领四十多名属下,通过暗道及绝涧天险,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地上,列开阵势,恰好迎著四金刚与冉道成五人,追赶著关卡上败退下来的教众。
四金刚追杀间,抬眼望见褚呈祥在四十多人簇拥之下,出现面前,随也煞住身形,一字儿摆开。
在一声佛号高喧之下,禅心大和尚红衣拂动,一个胖大的身躯,旋风似的趋近褚呈祥身前三丈远处,伫足停下,合掌当胸,宝像庄严,吐气闻声道:“敝派向与责教河非不犯,不知教主缘何将贫僧师叔程老前辈因于飞云堡中?”
禅心和尚这几句话说时,是一字一字的从口中迸出,声音低沉而有力。
褚呈祥冷哼一声,干笑道:“大和尚真不要脸,明明在赶杀敝教弟子,怎说出贵派向与敝教河非不犯?”这话亦是挟以精纯内力发出,铿锵如龙吟。
两人在对话中,已互较了一番内力,竟是半斤八两,却把在场的照衣教功力较浅的弟子,震得心旌摇摇,极不受用。
禅心见褚呈祥非但闪避正题,反以唇齿相讥,心知要救疯侠脱险,必以武力解决了。随道:“阿弥陀佛,教主如此说来,定是要贫僧等大开杀戒啦?”
褚呈祥正欲答言,只见禅心和尚身后,闪出了个五十几岁的精悍僧人,虎吼一声,方便铲挥动得呼呼风响,红衣飒飒,疾然欺近,来人正是性情刚烈,力举千钧的禅月和尚。
禅月和尚方便铲一指,喝道:“褚老儿,还不快将贫偕师叔送出,敢情是要我们把你的鸟堡夷平?”喝罢,也不待褚呈祥搭腔,一招“笑指南天”,迳向其“玄机”大穴递到。
褚呈祥疾然往旁滑出三步,让开正锋,哈哈笑道:“贼秃,来得好!”反手劈出一掌。
这厢禅月斗上了黑衣教主褚呈祥,冷面金钩沈愫则由禅同接下,于是四人分作两对,各展绝艺,一来一往的拚将起来。
眨眼工夫,五十几个回合下来,褚呈祥虽仅凭一双肉掌,但他究系一教之尊,手底工夫自有其超人之处,是以禅月和尚方便铲固是凌厉,一时封也奈何不得他。
冷面金钩沈愫,原为龙拐神婆之徒,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个二三流人物,一柄如意金钩,虽有其独到之处,岂奈所遇敌手,乃是以杖法成名的禅同和尚。
这禅同和尚一支钻铁降魔杖,儿臂粗细,七尺半长,已尽得少林派降魔杖法真传,施展开来,犹如一条混海蛟竟,五十几招过后,直把个冷面金钩迫得险象环生,如非这禅同和尚宅心仁厚,恐怕早已命丧!
要知黑衣教这时所能应战的人物,实是寥寥无几了。四大护法中,冉道成叛变、杨金萍被打下蛇牢,李高阵亡。三堂主中萧志强失去一臂,何必璋负伤,是以跟随褚呈祥出堡御敌的只有冷面金钩沈愫,以及人面蜘蛛吴子都,其余都是圣教中弟子,单打独斗,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人面蜘蛛吴子都,位居黑衣教名堂堂主,原为雪山派门下弟子,在五年前被褚呈祥以金钱女色,诱入黑衣教。因雪山派对其缉拿甚紧,故而极少参与外面活动。
论本领,吴子都不在四护法与各堂主之下,尤其是机关消息,奇门术数之学,更有其独到之处。黑衣教弟子的各种阵法,均由其所教。
褚呈祥激斗中,衡量目下形势:以这种一对一的独斗方式,绝难取胜。是以在一掌迫退禅月和尚后,向吴子都喝道:“吴堂主还不发动阵势,拿下这四个贼秃与本教叛徒,要待何时?”
禅月和尚一听褚呈祥喝令发动阵势,冷笑一声道:“老贼,佛爷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鬼名堂?”话出,便停手不打。
冷面金钩与禅同和尚,也在拆过一招后,身形条分,各回原位。
但见三十二个黑衣教弟子,在吴子都一声令下,人影晃动,迅疾的各据方位,摆成一座似方非方,似圆非圆的阵势。吴子都则手执一面三角黑旗,立于高处,似为此阵的指挥者。
褚呈祥瞥见吴子都阵势业已摆成,乃对禅心老和尚狡狯的一笑,道:“贵派向为武林泰斗,本教这座小小阵势,谅来当不会难住大和尚吧?”
禅心敛目端详了一阵,一时却看不出这究系何种阵法,忽闻褚呈祥如此一说,胖脸上闪过一片红润,道:“贫僧虽然一时认不出你这是什么阵势,不过既蒙教主如此夸奖本派,贫僧等即是挫骨扬灰,也得冒死一试!”
大和尚说毕,转身掠了三个师弟一眼,首先由离位闯进阵去。于是禅同,禅日,禅月,也便紧跟而入。
铁扇子冉道成明知吴子都的阵法厉害,但见四位高僧已经闯了进去,自己总不能呆在阵外旁观,随亦纵身跃入。
吴子都一见五人均已入阵,黑旗挥动,三十二个弟子便纷纷旋转起来。
四金刚与冉道成闯入阵内,突觉一阵天旋地转中,狂飙乍起,飞砂走石,如雨打来。
禅心和尚暗道声“不妙!”赶紧收饮心神,运起佛门“般若禅功”,周身尺余之内,遍布罡气,使砂石无法侵入。这时他张目四顾,见三位师弟都能及时以“般若禅功”抵御,心中稍宽。
铁扇子冉道成则双手掩面,左冲右突起来。可是尽管他拚命狂冲,总是离不开四周一丈方圆之内。
四金刚见此情形,都不觉大吃一惊!暗道:若非“般若禅功”罡气护体,这时岂不也像冉道成一般狼狈,如此下去,那还不是要活活累死。
禅心睹状,甚为不忍,乃高声喝道:“冉施主勿枉自冲突,请赶紧原地运功抵御。”
冉道成正自家突狼奔中,忽听禅心之言,顿时大悟,随收住身心,坐地运功起来,虽觉仍不态抵御那飞砂走石,但要比乱冲乱突好得多了。
四金刚中以禅月和尚性情最急,早已按捺不住,随向禅心喊道:“大师兄,我们难道要呆在他这鸟阵里,只管等死不成?”
禅心虽为这阵势胸威力而震骇,但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冲他一下试试看?所以听禅月如此一说,心里颇有同感。乃道:“好吧,我们试试看?”
说罢,低喧佛号,袖袖挥动,卷起如浪狂飙,首先往北方冲去。
于是禅同向南,禅日向东,禅月奔西,四个大和尚,分成四个不同方向,各目往外齐冲。
那知他们这一发动,狂风骤飙愈烈,而且眼前幻象顿生;但见狼虫虎豹,张牙舞爪,四面八方,纷纷涌至,犹如置身万山绝垦,令人心惊胆战!
饶是四个大和尚功力深厚,也不禁对此景象发毛!
这时,他们所看到的尽是些凶恶的毒虫猛兽,然而兵刃击到,却发出叮当声响,如触铁石……
正在四个大和尚乱砍乱杀之际,蓦闻一声破空雕鸣,刹时狂风骤息,毒虫猛兽踪影全无,日照中天,空出寂寂。
四个大和尚错愕之间,但见黑衣教所有人手,均已不见,场上却多出了一位白衣少年,和一位俊美绝伦的红衣少女。少女的身边停著一只青色的大雕。少年带著一只蹦跳乖巧的白猿,面露笑容,正向禅心这边走来。
四金刚同喧一声佛号,禅心趋前几步,合掌当胸,哈哈笑道:“小施主与贫僧师兄弟金岭镇一别,不料又在此相会,谅必小施主亦系为贫僧师叔而来吧?”
白衣少年还礼说道:“在下正是为程大侠陷身飞云堡中,赶来驰救,因见四位大师在此,故而下来相会。”
禅心顿然觉悟道:“那么贫僧等适才被困,当必系施主出手相数了?贫僧在此说过。”随深深一礼。
这位白衣少年正是白猿秀士玉麟。这时见禅心向他道谢,心下甚感不安。暗道:我虽然破了黑衣教的阵势,给他们及时解围,但程大侠之厄困,还不是因自己之故。反来覆去,都是起因在自己一人,既如此,怎敢受人之谢?
忖念间,迭忙还礼道:“大师这样多礼,令在下甚觉汗颜!程大侠之所以受难,皆因在下之事,大师及时赶来解救,实是有恩于在下。在下向四位大师道谢,还来不及呢,焉敢承当大师谢意?”
净心大和尚又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我们都不必客气啦!倒是施主在举手之间,能将黑衣教的阵势破去,实令贫僧佩服至极!但不知施主能否将破阵之法,以教贫僧?”
玉麟向正自站立青雕之旁的公孙姑娘望了一眼,对禅心道:“先让在下与大师们,介绍一位前辈高人门下,再来解说那阵势破解之法如何?”
禅心大师其实早已非常注意这位清丽脱俗的红衣姑娘,只是因玉麟未曾引见,自不便相问而已。如今一听玉麟要为其介绍一下,自是甚喜。随答道:“如此甚好!”
玉麟转身对公孙小倩姑娘喊道:“师妹,快请过来,我给你引见引见少林寺的四位大师,好吗?”
公孙小倩姑娘稚气未脱,方才见玉麟只管同个胖和尚在说长说短,把自己冷落一旁,小心灵正自不乐,忽听玉麟喊她,高兴得像只花蝴蝶般,飘飞到玉麟身旁。
四金刚只觉面前红影一闪,那位艳丽绝尘的少女已来至面前,正自惊讶这小妮子的矫捷身法,忽听银铃般响声道:“小辈公孙小倩,乃天山神尼老人家座前弟子,这厢与四位大师有礼了!”说著向四金刚福了一福。
四个大和尚一听是天山神尼座前弟子,心中又是一惊。迭忙合掌答礼,同喧“阿弥陀佛”,自报法号出来。
禅心大师面色庄重的对公孙姑娘道:“难怪女施主有此身法,原来是天山神尼老前辈高徒!
不知神尼老前辈一向可安好?”
公孙姑娘笑道:“承蒙大师关怀,我师父老人家可健朗得很哪!就是不肯离开天山一步!”
禅心微喟一声,道:“令师老人家乃得道高人,早已在六十年前,就不门世事啦,不然,江湖上也不至如此混乱!”
玉麟因关心疯侠与苏玉娇,从旁插嘴道:“大师,我们得快进飞云堡,解救程大侠为是。”
“施主所见甚是,不过以贫僧判断,黑衣教目前尚不致于胆敢对师叔为难……”禅心认至此,稍微一顿,又道:“施主请将破阵之法,就此说出吧,也好使贫增广一番见闻。”
玉麟微一沉思,乃道:“其实黑衣教那座阵势,只是“天罡阵”的倒转而已,并无多大奇处,在下只将其指挥此阵之人除去,阵势自破。”
禅心和尚顿有所悟,敛目看去,果见在青雕身旁不远处,躺著一具尸体,心想那必是吴子都无疑。随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道:“施主真不愧为一代奇人高足,就此一点,贫僧师兄弟也得佩服的五体投地!”
禅心话毕,一直未曾出言的冉道成忽然凑近玉麟身前,施了一礼,道:“小兄弟飞云堡中受了百毒神君的毒物暗算,想不到痊愈得如此神速,真是吉人必有天相!”
玉麟早已对铁扇子冉道成竟与少林僧人一起,而感到诧异,今见其过来与已搭讪,乃将中毒得救之经过对其说明,冉道成也说了叛教原委。
几人正在谈话间,忽闻一阵怪啸声响,冉道成勃然变色道:“少兄弟与各位大师,请速进飞云堡救人吧,这是黑衣教的向箭,堡内必有重大行动,如再迟延,恐生变化!”
冉道成原为黑衣教护法,此言出自他口,在场诸人自是深信不疑。
禅心稍作沉思,对玉麟道:“两位小施主请乘神雕进堡,较为快速,贫僧等可由冉施主带路,但请两位小施主多加小心。”
玉麟应道:“大师请放心,在下一切自会留神。”说毕,便同公孙姑娘带著狒狒,跨上青雕,凌霄而起。
青雕端的神迅无比,仅在一冲一泻之间,便已到了飞云堡的上空,玉麟因为救人心急,也未察看堡内情势,便命神雕急剧下降。
待青雕落地,两人迭忙跃下,奇怪的是竟无一人阻挡,虽然仍是黑衣教的重地!议事厅前的院中。但此时却是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这突然的变化,使玉麟大惑意外,而也加倍的提高了警觉,他正自疑惑间,只听“呀”的一声,原来紧闭著的两房议事厅门,骤然大开。
一阵“桀桀”怪笑声中,厅内疾然闪出两人,玉麟一看,登时怒火三丈,大喝道:“两个老贼,与少爷纳命来吧!”人随声上,出手就是五行掌的“金风送爽”!
原来厅内走出的两人,一个正是黑衣教主,一个却是百毒神君郝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勿怪玉麟骤施煞乎。
这百毒淫魔虽曾中过冉道成的淬毒银针,当时昏倒,怎奈老魔功力深厚,又是位用毒的固中能手,终于得以不死,且复以其疗毒秘药,迅即治愈。
他在褚呈祥败退入堡后,得悉“青雕神童”出现,白猿秀士亦中毒未死,初则凛骇,终因复仇心切,乃在褚呈祥安排之下,于此时出现。
两个老魔怎会不知玉麟掌劲厉害,是以掌风未近,便迅即跃开,饶是如此,仍然连打两个寒噤!
“小子,中了老夫毒虱不死,老夫有例在先,不再难为于你。”郝灵说行说间,已自运足毒功,向公孙小倩姑娘身前移动。
玉麟见老魔让开自己,却向公孙姑娘迫去,唯恐她吃毒魔暗亏,随叫道:“师妹小心!”话出,翻身又向褚呈祥飞扑而上。
褚呈祥见玉麟二次出手,仍然是那掌风凛冽的旷古绝学,脚下连换三种步法,始才避过凌厉的一击,翻身拍出三掌十踢出六腿,动作迅捷,宛如一气呵成,端的是一教之尊。
就在玉麟政势一受阻之时,褚呈祥狡狯的一笑道:“小子,有种的跟老夫来吧!”说毕,转身往大厅里跃去。
玉麟少年气盛,大喝一声:“老贼那里逃!”便也如影随形的跟去。
玉麟身形甫落厅中,顿感脚下石板,疾然往下猛沉,通声“不好!”复又拔起,冷不防头上一片坚硬似铁之物,骤然压下,硬生生把他弹起的身形撞回。
头顶一阵剧痛,两眼火花迸射,一条身子便从陷下去的一个洞口,飘飘下堕,待至察觉不妙,已然不及!
面前一片黝黑,耳中“隆隆”声晌,暗叫:吾命休矣!一阵眨骨奇寒,全身已落于深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