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　意外之外

一阵金铁交鸣激响声中，追虹剑虹身形齐被震得后退三尺，但对方五人却被震得后退了五尺，而且还有一人受了伤！

那为首之人连忙问道：“老四，伤势怎样？要紧么？”

爱伤的那人答道：“不要紧，只是一点皮肉小伤？”

司怀虹忽然一声冷笑，道：“阁下，你现在该相信了吧，我劝你还是留下姓名的好，如再要逞强逞狠强闯的话，那就没有这样便宜了！”

经此一闯，对方五人心中已全都惊透了顶，自然也都深信司怀虹所言那“九分九”之语不虚，确非狂妄之词！

那为首之人心念飞转，暗忖道：“这八个少年的剑术身手怎竟都如此高强，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出身？”

心念飞转刹那，倏然沉声说道：“小子，你敢报出你们的出身来历么？”

司怀虹轩眉朗声一笑，道：“老匹夫，并不是我不敢，而是你还不够资格知道，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果你想问我的姓名，这我倒可以告诉你！”

那为首之人道：“小子，只要你先报出姓名，老夫自也报出名号！”

显然，强闯既是不行，他只好借机下台了。

倒底是老江湖，着实奸滑得很！司怀虹也是个聪明之人，一听这口气，已经明白了对方“借机下台”的心意，不由双眉微扬，意含嘲讽的朗声哈哈一笑，道：“你要早是这么说，你们的那位老四也就不会受伤了！”

语声一顿即起，震声说道：“我们八人全都姓司，统称‘八剑’，我名司怀虹，居首，现在你报说你的名号吧！”

那为首之人道：“老夫兄弟外号江湖人称‘太行五煞’便是。”

欧阳老化子料的一点不错，他们果然是那失踪江湖，不闻消息多年的“太行五煞”兄弟。

名号既已报出，司怀虹自是不会再留难他们，于是便即一挥手道：“如此，你们请吧。”

蓦地，一个苍劲的声音倏起，喝道：“温坤，你们别忙走，我老要饭的可还有话要问你们呢！”

话未落，人已自屋中电射掠出，正是那又瘦又矮，威名满武林，江湖歹徒闻名丧胆的“神杖鬼见愁”欧阳老化子。

欧阳老化子突然现身，“太行五煞”看清之下，脸色不禁齐皆倏地一变，心头猛震，暗忖道：“真是晦气，这老鬼化子怎地竟也在这里……”

“太行五煞”虽是江湖上恶名久著之徒，但对于武林七大奇人却莫不心存畏惧，事实上他们也惹不起。

温坤乃“太行五煞”老大，他一见欧阳老化子现身，心中虽在暗喊“晦气”但双手却已连忙抱拳一拱，干笑地道：

“原来是欧阳老前辈，早知老前辈的侠驾在此，温坤兄弟也就不……”

欧阳老化子摇手截口道：“温坤，你别和我老要饭的来这套虚文，现在我老要饭的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能实答就行！”

温坤连忙点头陪笑道：“老前辈有话尽管请问就是，温坤当必实答。”

欧阳老化子一点头道：“如此很好。”

语声一顿，目光倏然逼注，问道：“温老大，你们与黑小龙何仇？”

温坤摇头道：“全无仇怨。”

欧阳老化子道：“那你们为何要追杀他？”

温坤略一迟疑，道：“温坤兄弟乃是奉命行事。”

欧阳老化子道：“奉谁之命？”

温坤道：“本城四海酒楼掌柜，‘铁算盘’彭明通。”

欧阳老化子双目突地一瞪，道：“温老大，你这是实话么？”

温坤正容说道：“请老前辈相信，温坤决未说谎！”

欧阳老化子一声冷笑道：“温老大，那‘铁算盘’彭明通在江湖上虽也是一流高手，但无论是声名武功，都高不过你们‘太行五煞’兄弟等，要说你们兄弟听他的命令行事，这话说出去有人会相信么？”

温坤点点头道：“老前辈说的不错，凭‘铁算盘’彭明通他确实还不够资格命令温坤兄弟，他也只是代人传令而已。”

欧阳老化子目中奇采一闪，道：“这么说，他背后必定另外有人了？”

温坤点头道：“事实确是这样！”

欧阳老化子道：“他背后的那人是谁？”

温坤摇头道：“这就非温坤所知了！”

欧阳老化子沉声道：“温老大，你真的不知？”

温坤道：“温坤确实不知！”欧阳老化子灰眉突然一挑，目射威棱的道：“温老大，你可是想试试老要饭的手法？”

老要饭的“截脉逆血”和“分筋错骨”“万蚁钻心”的手法，全都奇绝武林，狠辣无比，任凭是条铁打的金钢硬汉也经受不起！

温坤听得心头不禁一颤！道：“请老前辈相信，温坤实是不知道，老前辈就是杀了温坤，温坤也是不知！”

欧阳老化子目光电射逼注，道：“你难道没有见过这人么？”

温坤点头道：“见过，只是他脸上始终戴着一种特制的人皮面具，根本无法看到人的真面貌，甚至连年纪都无法判断得出来。”

欧阳老化子想了想，又道：“他的武功很高么？”

温坤道：“高不可测！”

看温坤那答话时的神情，察言观色，不像有一点说谎的样子，看来他可能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谁了。

既然真不知道，再问也是徒然，欧阳老化子心中沉思了稍顷之后，便倏又转了话题，问道：“温老大，你们兄弟重出江湖有多久时日了？”

温坤答道：“三月有余。”

欧阳老化子目光转了转，道：“三月多来，你们都住在什么地方？”

温坤道：“就在四海酒楼后院中。”

欧阳老化子道：“一直住在那里，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温坤摇头道：“从未去过别的地方。”

欧阳老化子想了想，再问道：“你们听说过山西‘石楼山庄’发生的事情没有？”

温坤点头道：“听说过，老前辈查问此事，可是想找出凶手？”

欧阳老化子轻“嗯”了一声，道：“你们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温坤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有两个人可能知道。”

欧阳老化子双目精光倏然激射，急问道：“那两个？”

温坤道：“秦岭双凶。”

欧阳老化子心头陡地一震！惊异地道：“怎会是他们两个，当年他两个难道未死？”

温坤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不过，他两个当年如果已死，那么温坤兄弟该是白日遇见鬼了！”

欧阳老化子灰眉微蹙了蹙，道：“你兄弟是在什么地方见他两个的？”

温坤道：“也就在四海酒楼上？”

欧阳老化子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坤道：“半个月之前。”

欧阳老化子想了想，道：“你又怎知‘双凶’会知道此事？”

温坤道：“老前辈，温坤只说的是‘可能’，并未说‘双凶’一定知道。”

欧阳老化子略一沉思，道：“知道‘双凶’现在何处吗？”

温坤摇摇头道：“他们由此往东而去，至于去什么地方，则就不知道了。”

欧阳老化子目光忽地一凝，问道：“你兄弟和‘双凶’相遇，难道并未交谈？”

温坤道：“老前辈当不会不知‘双凶’的为人性情，向来狂傲跋扈凌人，那付目中无人神态，谁不是能避则避，除非是迫不得已，那个愿意和他们结纳交谈，去自找麻烦，自惹气受！”

这话不错，也是实情。

“秦岭双凶”成名五十年前，名列武林“八大凶人”与“七大奇人”齐名，性情素向狂傲跋扈极顶，目中无人，虽黑道人物亦大都不愿和他们结纳论交，因为如果一个不好，就可能会惹上杀身之祸！

至此，欧阳老化子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默然沉思了稍顷，脸容神情突然一肃，说道：“温老大，今夜多承实答所问，老要饭的非常谢谢！”

语锋微顿，目光瞥视了并肩凝立一边的八剑一眼，接着又道：“现在老要饭的有几句话忠告你们，就是他们八剑的主人，可是位武林鲜有人能惹他不起，那黑小龙既成了他的朋友，希望你们回去告诉彭明通，要他转知他背后那人，最好就此罢休放手算了，不然，那便是自取……”

说到这里，话锋倏又一顿，朝温坤挥挥手道：“好了，老要饭的也不想再多饶舌了，你们走吧！”

黑小龙要前往南海，司碧寒则是要返回南海，目的地相同，正好是同路同行。

然而，小龙他有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愿和司碧寒同行，因此，他临时又编了谎，谎说另有事情，必须绕道浙东一行，坚决向司碧寒告别分手。

司碧寒虽明知他是在说谎，但因已看出小龙是个生具一身傲骨，外和内刚之人，为了他的颜面，为了他的自尊，所以，司碧寒未说穿他的谎言。

小龙既然坚决告别分手，司碧寒不便过分强他同行，只好依他，赠他一骑健马任他单人孤骑而去。

小龙走后，司奇立即皱眉说道：“小宫主，您实在不该让他单独一个人走的！”

司碧寒微笑地道：“他去意那么坚决，你能拦得住他么？”

司奇虽明知司碧寒这话说的是实情，但仍不由眉峰深锁，显得很耽心的道：“他这样单人孤骑独行，实在太危险了，此去不出二十里外，必定会被彭明通派人跟上！”

司碧寒笑了笑，道：“司老不必耽心，此事我早已想到了。”

语锋一顿，倏然转向司怀虹说道：“怀虹，你和飞虹追虹剑虹四人立刻易容换装，随后赶上黑公子，暗中保护着他，直至南海！”

司怀虹连忙躬身应道：“怀虹等遵谕。”

司碧寒神色突然一肃，道：“怀虹，黑公子的安全责任，我全交给你们四人了，千万仔细小心，若有任何危险……”

声调倏转严厉的接道：“你们就都不用再见我了！”

这语气好严重，好令人惊凛！

他们八剑都是从小生长司府，和司碧寒一起长大，均深知司碧寒的性情，虽然有些刁蛮，但却是十分温婉的，对他们八剑说话向来都很温和，像这样严厉的语气，可说还是第一次。

不过，八剑都是非常聪明之人，由此一来，他们已立刻全明白了司碧寒的心意，也全料到了黑小龙在将来的身份．地位。

于是，司怀虹在心头一震之后，立时也肃容朗声说道：“小宫主请放心，怀虹等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让他受到一根汗毛的损伤！”

司碧寒俊脸含笑地颔首道：“好了，你们易容换装去吧！”

怀虹和飞虹追虹剑虹四人齐朝司碧寒恭敬地躬身一礼而去。

自小龙坚决告别分手时起，就一直默然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欧阳老化子，这时，竟突然无缘无故的发出一声轻叹，自言自语的道：“但愿此子是他就好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听得司碧寒和司奇全都微感意外地愕然一怔，目射诧异之色的望着欧阳老化子。

司碧寒问道：“化子伯伯，你说但愿他是谁？”

欧阳老化子不答反问道：“贤侄，你听说过山西‘石楼山庄’之名没有？”

“没有。”司碧寒微一摇头道：“还是昨夜在你问‘太行五煞’查问时，才第一次听说……”

语锋略顿了顿，问道：“这‘石楼山庄’在武林中很有名望么？”

欧阳老化子点了点头，又问道：“贤侄可听说过十五年前有一个功力高绝的奇侠，在阴山‘恶魂岭’上孤身独斗八大凶人，掌劈‘三怪双凶’的事情么？”

司碧寒目中星采一闪，道：“你说的是白梦秋？”

欧阳老化子道：“不错，白大侠便是‘石楼山庄’的主人。”

司碧寒脸上蓦地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星目凝光瞥视了司奇一眼，而司奇竟然头一低，微显不安之态。

欧阳老化子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目视司碧寒问道：“贤侄难道认识白大侠吗？”

司碧寒摇摇头道：“只听说过名字，没有见过人。”

语声一落即起，问道：“那‘石楼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老化子脸上倏转沉重地深叹了口气，道：“突遭恶徒暗袭，白大侠夫妇双双惨死，而且身中奇毒，全庄二十多人无一生者，但却未见白大侠的爱子白玉龙的尸体，显然未遭毒手？……”

说至此处，忽然发觉司碧寒的神色不对，连忙顿声住口不语，急问道：“贤侄，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