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借刀杀人

这时,各派群豪高手,和那些个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大都均已纷纷离去,走了三分之二以上。

本来,他们不辞千里跋涉,赶来天都峰顶,原是希望大开眼界,看到一场惊天动地,可能是武林空前绝后,龙争虎斗的搏战的。

哪料他们所希望一见的双方主要人物,竟都没有来,来的只是双方的属下——“送信使者”和“受信人”。

正主儿都没有来,他们想象中的那场龙争虎斗的搏战,自然也未能见到。

“送信使者”和“受信人”走了,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瞧的,他们不走还等什么呢。

这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有些人甚至还因失望而叽咕地诅咒着:“真他妈的活见鬼,害得老子中秋节都没有好好的过,冤枉白跑了千多里路赶到这里来,结果,呆鸟般地站了大半夜,什么热闹也没有瞧到,真他妈的!……呸!”

说到最后,还“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借以发泄一些胸中的怨气!

那些尚未离去的几派掌门豪雄,武林高手等人,他们默立一旁,目睹病、酒二丐和少林掌门大师和侯天翔谈话时的那种恭谨客气的神情,对这位自称“白强”的少年美书生,心底都不禁起了好奇之念,暗忖道:“这白强是个什么出身来历?……”

悟慧大师脸上呈现诧异之色地,双手接过侯天翔递过来的信笺,尚未来得及拆开详看究竟。

一声森寒的嘿嘿冷笑骤起。

抬首望去,一个身材魁伟,目光阴鸷,神威态猛,发须灰白,年约五旬开外的黑袍老者,大步越众而出,巍然岳立在侯天翔对面八尺之处,身后并肩山立着七个四十来岁,形相凶恶的精壮大汉。

黑袍老者目光如刃的在侯天翔的俊脸上一转,冷声喝道:“你是何人门下?”

病、酒二丐和悟慧大师,一见黑袍老者竟突然无端的找上了侯天翔,立时全都不由霜眉暗暗一皱。

但是,他们都没有开门说话。

侯天翔并不认识这黑袍老者是何许人,自是也不知道对方为何无故要找他的麻烦?一时不禁甚感意外地一怔!微皱了皱剑眉。

但,黑袍老者虽然无端找麻烦,侯天翔却仍是不失礼仪风度地,朝黑袍老者抱拳一拱,道:“前辈有何见教?”

黑袍老者冷喝道:“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侯天翔肃容说道:“请前辈原谅,家师已经退隐山林,不欲……”

黑袍老者截口道:“如此,你是不肯报出师承了?”

侯天翔道:“晚辈无法从命。”

黑袍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既然不肯报出师承也罢!”话锋微微一顿,喝问道:“娃儿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侯天翔摇头道:“请恕晚辈眼拙,正想请教?”

黑袍老者道:“娃儿,你听说过武林‘东西双堡’没有?”

侯天翔道:“听说过,前辈是?……”

黑袍老者道:“老夫外号江湖人称‘活阎王’。”

侯天翔心中微微一惊!道:“前辈是‘阎王堡’郝堡主?”

黑袍老者点头嘻嘻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阎王堡主’。”

侯天翔拱拱手道:“原来是郝前辈,在下失敬了!”

“阎王堡主”郝大雕冷冷地一摆手,道:“娃儿,别跟老夫来虚套。”话锋一顿,双睛陡瞪,目光如刃地射视着侯天翔,沉声喝道:“你既已知道老夫是谁,现在当该明白老夫为何找你,有何指教了吧?”

侯天翔明白了,但,他却有意装糊涂的摇摇头,道:“晚辈不明白,尚望堡主明告。”

郝大雕道:“小子,你敢跟老夫装糊涂?”

侯天翔装得一本正经地道:“晚辈没有,晚辈确实不明白。”

郝大雕眼珠一转,道:“小子,你可知道江湖上的规矩?”

侯天翔道:“什么规矩?”

郝大雕道:“杀人应该如何?”

侯天翔道:“杀人自是应该偿命,不过,却须依据当时的动机,情形而定,如另有别情,则不在偿命之列!”

郝大雕道:“所谓另有别情,你想为自己辩释么?”

侯天翔摇头道:“前辈此话甚是不通。”

郝大雕怒道:“小子,你敢侮蔑老夫?”

侯天翔朗声道:“晚辈不敢。”

郝大雕道:“你有什么道理,敢说老夫不通?”

侯夭翔正容道:“因为晚辈离开师门出道江湖迄今,为时尚不足月,自问从未出手杀过一人,何需为自己辩释!”

郝大雕道:“小子,你敢说你真没有杀过人?”

侯天翔道:“晚辈决未说谎!”

郝大雕沉声道:“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

侯天翔道:“晚辈如果杀过人,没有不敢承当的!”

郝大雕道:“那么老夫请问,青甘道上,老夫属下弟子,他们是怎么死的?”

侯天翔道:“那‘天山三剑’难道没有告诉堡主?”

郝大雕道:“他们没有告诉老夫,老夫怎会得找你?”

侯天翔道:“他们怎样告诉堡主的?”

郝大雕道:“人是你杀的。”

侯天翔道:“没有说明是怎样杀的?”

郝大雕道:“没有。”

侯天翔道:“堡主没有详细的问问?”

郝大雕道:“没有。”

侯天翔道:“堡主相信他们的话可靠?”

郝大雕道:“难不成老夫要相信你的话?”

侯天翔道:“堡主中了他们的借刀杀人计了!”

郝大雕道:“你是说‘天山三剑’想利用老夫除掉你?”

侯天翔道:“用意可能确是如此。”

郝大雕怀疑地道:“他们自己难道不敢对付你?”

侯天翔淡淡地道:“他们要是敢,就不会得挑拨你郝前辈了。”

郝大雕道:“他们为何不敢?”

侯天翔道:“技不如人尔。”

郝大雕目中精光一闪,道:“你这意思是说‘天山三剑’非你敌手?”

侯天翔道:“三剑联手,也非晚辈之敌!”

郝大雕心头骇然一震!道:“老夫不信。”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郝前辈不信那就算了,不过……”

语声微顿,正容说道:“晚辈却要告诉前辈,贵堡那五名属下,并非是晚辈杀的!”

郝大雕道:“难道是‘天山三剑’?”

侯天翔摇头道:“不是。”

郝大雕道:“是谁?”

侯天翔道:“他们自己。”

郝大雕陡地双目一瞪,须眉怒张地喝道:“小子!你竟敢胡说八道,戏弄老夫!”

侯天翔俊脸陡地一寒,沉声说道:“郝堡主,我尊称你一声前辈,可是对你客气,希望你有点前辈的风度,嘴里放干净点,勿再出言不逊!”

郝大雕生性桀骜不驯,心黑手辣,“阎王堡”更是威震武林,生平几曾受人教训过,闻言,不禁气得浑身抖颤,脸色发青!

双目倏如冷电暴射,怒喝道:“小子,你乳臭未干,竟敢教训老夫!”

侯天翔冷声道:“你口德不修,焉能怪得在下。”

郝大雕怒极而笑,嘿嘿一声阴笑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向来有个规矩!”

侯天翔淡淡道:“请教?”

郝大雕沉声道:“凡是触犯老夫之人,绝难活命!”

侯天翔剑眉微轩,淡笑笑道:“堡主阁下,本公子也有个规矩,你要不要听听?”

郝大雕冷笑一声道:“凭你也配谈规矩,你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侯天翔正容朗声说道:“阁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为人生活的准则,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是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他自立的规矩,否则,便就算不得是人,这道理你懂?”

郝大雕冷哼一声道:“那么老夫就听听你的规矩看?”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本公子的规矩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我者,则当视其平素行为心性,施予轻重不同的惩戒,如是为非作歹的邪恶之徒,本公子虽然不愿手沾血腥,枉杀人命,但也必定废其所仗以为恶做歹的武功能力!”

语锋微微一顿,星目寒芒一闪,接道:“阁下,我希望别惹恼了我!”

郝大雕冷笑道:“如果惹恼了你呢?”

侯天翔道:“对你决无一点好处!”

郝大雕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阎王堡’名震天下武林,老夫身为堡主,你以为会被你这几句话吓住么?”

侯天翔淡淡道:“阁下,我说的是实话,并未吓你!”

话锋一转,注目问道:“我请问,你自比‘天山三剑’如何?”

郝大雕轩眉道:“决非老夫掌下百招之敌!”

侯天翔道:“是单打独斗么?”

郝大雕道:“不错。”

侯天翔道:“如是三剑联手呢?”

郝大雕道:“五百招不成问题。”

侯天翔道:“五百招以后呢?”

郝大雕道:“胜负难料。”

侯天翔淡笑了笑道:“你可猜得到三剑联手,在我掌下可走多少招?”

郝大雕心头微微一凛!

他突然想起侯天翔先前所言:“三剑联手,也决非我之敌”的那句话,当时,他以为是侯天翔信口狂言,故而并未在意。

可是此刻,侯天翔旧话重提,他心头微微一凛之下,不由双眉一轩,心念陡动,反问道:“你自以为呢?”

侯天翔神色从容而平静地道:“三招!”

他话音虽然不高,说得也很平静,但是,这极简短的两个字,在郝大雕的耳中听来,却不啻是一声轰雷暴响。

顿然,脸色陡地勃变,心头狂震!

其实,侯天翔这“三招”两个字出口,何只是郝大雕一人闻言而骇凛色变,默立旁边的各派掌门群豪,除少林悟慧大师和病、酒二丐等人外,那武当、华山、峨嵋三位掌门,“不醉谷”谷主“不醉狂夫”楚寒笙、“凝翠宫”宫主“飞殿仙子”司空艳等一众高手,人人莫不为之凛然变色!

郝大雕心头凛骇一震之后,冷然嘿嘿一笑,道:“小子!你简直是满嘴狂言,信口雌黄,老夫都替你感到脸红了。”

侯天翔星目神光电闪,道:“如此,阁下是不信了?”

这还用问,岂只是他郝大雕不信,其他不明侯天翔出身来历的各派掌门群豪等众人,还有谁信?

的确,“天山三剑”成名江湖已将三十年,剑术造诣精湛,功力深厚,为“天山派”一流高手,三剑联手,威力更是非同等闲,举目当今武林,能够独战三剑而不落败之人,为数实在不多!

纵是各派掌门,如遇三剑联手,只怕谁也不敢夸说定胜、轻攫其锋,而侯天翔竟说三剑联手,在他掌下走不过三招!

这话,太狂妄过份了,谁会相信?

群豪心中全都不由得在皱眉暗忖:“这白强纵然身怀绝世奇学,但,年纪轻轻,又能有多大的功力火候,怎地竟然这等狂妄……”

“他究竟是何出身来历?师承何人?……”

“幸而‘天山三剑’已经走了,不然,三剑亲耳闻听此言,要不被气炸了肺,吐血才怪呢……”

群豪思忖间,“阎王堡主”郝大雕已沉声说道:“小子!老夫并非三尺童子,自然不信。”

侯天翔道:“阁下是不是要试试?”

郝大雕冷哼道:“老夫非但要试,还要趁此教训教训你!”

侯天翔一声豪笑道:“如此,阁下请亮兵刃吧!”

郝大雕桀桀一声怪笑道:“老夫九环钢拐向不轻用,对你岂会例外。”

侯天翔道:“阁下,我劝你休要自负过甚,还是使用你那九环钢拐的好。”

郝大雕双目暴瞪,道:“小子,只要你先胜得老夫一双铁掌,自必再用钢拐和你一战!”

侯天翔道:“好吧,阁下既然定要如此,那就请出手吧。”

说罢,气定神闲,潇洒从容而立。

那神情,那气度,根本不似面对强敌,要和人动手搏战的样子。

郝大雕目射电芒,灼灼地凝注着侯天翔脸色神情,从容潇洒的气度,心中忽地蓦生警惕,暗忖道:“这小子神色如此泰然镇定,若非确实身怀绝世奇学神功,深具自信,怎会得这等狂妄大胆?看来我倒是必须多加谨慎小心些,不要弄得阴沟里翻了船,跌翻在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于手里,毁了自己一生威名,那就太划不来了!……”

他心中警惕一生,也就不禁有点悔意,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没有先派随身“七煞”出手,一试对方的功力身手。

但是,如今话已经说满,势成骑虎,已经无法转圆。

于是,他便就一敛桀骜狂态,暗将一身内家功力提聚到九成,神色沉凝,力贯双掌,缓缓提起!

眼下全场群豪,无一不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他们目睹“活阎王”郝大雕这等神色沉凝,双掌缓提之势,全都不由立时眉锋微皱,知道“活阎王”内功深湛,这双掌一击之力,定必势如石破天惊,威力撼山,猛不可当,也就不禁替侯天翔暗暗地揪上了心,捏着一把汗!

可是,由于“活阎王”郝大雕生性桀骜,心黑手辣,眦眦必报,是个出名的难惹难缠的枭雄,故而,群豪虽然大都替侯天翔担心,暗捏着一把汗,但却无人愿意出头拦阻,劝解调停,而恐怕得罪了“活阎王”,惹上一身麻烦!

其实,群豪又哪里想得到,“活阎王”此刻已经心生悔意,只要有人一出面略予劝说调停,“活阎王”定会送他个顺水人情,乘机收势,转令随身“七煞”出手,一试对方的武学功力!

这时,那紧傍“不醉谷主”“不醉狂夫”楚寒笙身侧俏立,衣着色分蓝、白、绿三个少女中,那生得明眸皓齿,一张娇靥宜嗔宜喜可爱煞人,满脸天真稚气的绿衣少女,忽然蛾眉深蹙地低声说道:“爹呵,您看那郝老鬼已经提聚了一身功力,他决不可能会接得下郝老鬼的掌力呢!”

原来这绿裳小女乃是“不醉三凤”中,最小的“绿凤”,也是楚寒笙的独生爱女——楚依依。

“不醉狂夫”楚寒笙目注爱女一笑,道:“丫头,你替他担心着急了?”

楚依依粉脸微微一红,明眸一转道:“爹,您不说他狂得很对您的脾性吗?”

楚寒笙道:“丫头,你是怕他伤在郝老鬼的掌下么?”

楚依依道:“爹,您难道忍心眼看着一个很对您脾性的少年,伤在郝老鬼的手下,不设法拦阻郝老鬼一下么?”

楚寒笙目中星光一闪,道:“丫头,你可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这句话问得楚依依霞飞双颊,一直红到了粉颈。

“爹您真是……”话未落,猛地一跺小蛮靴,噘起了小嘴儿,气怪地别转过了螓首。

楚寒笙一怔!双眉微皱地道:“丫头,你要不是喜……”

他话未话完,那边“活阎王”郝大雕的双掌已缓缓提至胸前,眼看就要发掌吐力击出!

楚依依一见,芳心不由大急,陡然一声娇喝道:“郝堡主请慢动手!”

娇喝声中,娇躯已经飞掠而出。

“活阎王”郝大雕闻言,立时气沉丹田,双掌缓缓垂下,目注楚依依沉声问道:“姑娘有何见教?”

他话声方落,忽闻衣袂飒飒声响,香风拂然中,一蓝一白两条人影,身形轻盈地飘落“绿凤”楚依依两旁,并肩俏生秀立。

“活阎王”郝大雕虽未见过“不醉三凤”,并不相识,但却闻听说过“三凤”之名和衣着颜色。

一见之下,不由双目一亮,道:“姑娘,你们是‘不醉三凤’么?”

“绿凤”楚依依首先朝郝大雕裣衽一礼,娇声说道:“是的,侄女儿楚依依拜见郝叔叔。”

蓝凤、白凤也跟着一齐裣衽行礼。

“活阎王”郝大雕哈哈一笑,道:“三位贤侄女少礼。”

话锋微顿,目光一扫侯天翔,问道:“你们认识他么?”

楚依依星眸一转,竟是螓首微微一点,道:“郝叔权,侄女儿曾和他有过一面之识。”

她故意如此回答郝大雕的用心,本为的是好做说情的借口,请郝大雕看在她们的面上而息干戈罢手。

但是,那侯天翔可听得糊涂了,心中大感讶异愕然,迷惑不解的望着“不醉三凤”,暗忖道:“这‘不醉三凤’楚依依是何人门下?她何时和我有过一面之识了?……”

“活阎王”郝大雕目中星光一闪,轻“哦”了一声,目注楚依依问道:“侄女可是出面替他说情来了?”

楚依依粉脸微微一红,点点螓首道:“郝叔叔明见,侄女儿想请郝叔叔高抬贵手,原谅了他。”

在楚依依芳心以为,以“活阎王”那桀傲的性情,凭她这么两句话,一定不会得立刻点头答应的,起码必须要费上一番口舌,或者由她爹爹“不醉狂夫”楚寒笙出面才行。

哪知,出于她意外地,郝大雕在她话声一落之后,竟然哈哈一声大笑,毫不考虑地点头说道:“行,贤侄女,冲着你们的面子,郝叔叔答应了。”

楚依依不由高兴地眉儿一扬,道:“郝叔叔,真的?”

郝大雕道:“当然是真的了,不过……”话锋一顿,接道:“郝叔叔却有个条件。”

楚依依急问道:“什么条件?”

郝大雕道:“关于本堡五名属下的被杀,他必须有个明确的交待才成。”

楚依依尚未答话,侯天翔忽然一声朗笑,拱手朝楚依依三女一揖,道:“多谢三位姑娘盛情,且请退立一边,还是由在下自己来交待解决吧!”话锋一顿,转向郝大雕道:“堡主可是不相信贵堡那五名属下,是死在他们自己手下的么?”

郝大雕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只要你实话实说,老夫看在三位姑娘的面上,定当饶你一命。”

侯天翔含笑抱拳一拱道:“如此,在下这里谢过堡主了,但是……”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堡主肯相信在下所言么?”

郝大雕道:“只要你说得道理确实,老夫自不会不信。”

侯天翔笑了笑,道:“他们五人是死在他们自己发出的‘阎王刺’和‘夺魄弹’之下的!”

郝大雕脸色勃然一变!喝道:“胡说!小子,你简直满口胡言乱语!”

侯天翔脸色凝寒地道:“郝大雕,你如是不信,何妨去找‘天山三剑’,带你去挖出他们的尸骨验看一下!”

郝大雕心念一动,道:“你可知他们的尸骨埋在何处?”

侯天翔道:“我想可能就在他们死的地方附近。”

郝大雕道:“那地方你知道么?”

侯天翔道:“知道。”

郝大雕嘿嘿一笑道:“老夫便请你劳驾一趟如何?”

侯天翔道:“要我带你去掘尸验骨?”

郝大雕道:“不错,老夫似乎不必要舍近而求远。”

侯天翔双眉微微一皱,道:“对不起,阁下,在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可没有空奉陪。”

郝大雕道:“你没有空,可由不得你。”

侯天翔道:“由不得我,你可是要用强?”

郝大雕嘿嘿一笑,道:“为五条人命,说不得只好要委屈委屈你了。”

侯天翔笑道:“你以为在下是好委屈的么?”

郝大雕道:“你认为老夫擒不下你?”

侯天翔道:“是凭你一个人,还是包括你身后的七位属下?”

郝天雕道:“你可知老夫身后七人何人?”

候次翔摇头道:“未曾见过。”

郝大雕沉声道:“本堡七大高手,‘阎罗七煞’。”

侯天翔笑了笑道:“既称高手,在江湖中定必是威名赫赫了?”

郝大雕阴声一笑道:“虽然不见得怎样威名赫赫,却有两句歌谣。”

侯天翔道:“哪两句歌谣?”

郝大雕道:“七煞联手,鬼泣神愁。”

侯天翔淡然一哂,道:“听这口气,在七煞联手下,必然是很少有人能逃活命了?”

郝大雕冷冷地道:“不错,七煞向不轻易出手,出手之下,决不留活口!”

侯天翔星目异采一闪,道:“从来没有过例外么?”

郝大雕道:“从无例外。”

侯天翔忽然哈哈一声朗笑,道:“阁下,我想来一次例外,如何?”

郝大雕脸色一变!道:“你想独战七煞?”

侯天翔道:“不错,我要领教领教他们联手合搏的威力!”

郝大雕道:“你以为老夫会答应你么?”

侯天翔道:“你不是想要在下带你去掘尸验骨么?”

郝大雕道:“七煞联手之下,焉有你的活命。”

侯天翔大笑道:“阁下,你但请放心,我绝对死不了。”

“活阎王”郝大雕不仅是个桀骜不驯,心狠手辣的枭雄,也是个生性最是多疑狡诈的老魔。

侯天翔越是如此一再的口发狂言,也就使他心底越发的暗生忌惧,竟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喝令“七煞”出场一搏?

他心中暗想:“这小子既和少林和尚,病、酒二丐相识,而他们神态之间,对这小子又是那么恭敬客气,显然是大有来头之人……”

“活阎王”老奸巨滑,心念飞闪,忽然嘿嘿一笑,道:“小子,‘七煞’联手之下,向无活口,你小子虽然大言不惭,颇令老夫恼火,但是,老夫已经答应了楚家侄女儿,岂能自毁诺言……”

他话方说至此处,楚依依突然娇声接口说道:“郝叔叔,这件事,侄女儿不管啦,他既然不识抬举,你就看着办好啦!”

楚依依这一转变,不但郝大雕一怔,即连分立在她左右的蓝凤,白凤二女和一众掌门群豪等人,都不由得暗感诧异的一怔!

“不醉狂夫”楚寒笙暗忖道:“这丫头在摘什么鬼?……”

郝大雕一怔之后,目注楚依依道:“贤侄女,以后你可不能怪郝叔叔不给你的情面哦!”

楚依依螓首微摇,嫣然含笑地道:“郝叔叔,这是他咎由自取,侄女儿怎能怪你呢!”

郝大雕点了点,倏地转向少林悟慧大师道:“大师不会干涉此事吧?”

悟慧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堡主但请放心,老衲决不会干涉你们二位之事,不过,老衲想奉劝堡主几句话,不知堡主可否见纳?”

郝大雕道:“大师有何见教?请说。”

悟慧大师道:“我佛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古人有训:‘能忍自安’,老衲奉劝堡主最好能够相信这位白施主之言,海量容忍,化干戈为玉帛,就此返回堡内,严束门下弟子,少在外惹事生非,否则……”语锋微微一顿,接道:“老衲言及于此,愿堡主自思之。”

郝大雕脸色微变了变,嘿嘿一笑,道:“大师是要‘阎王堡’弟子从此绝迹江湖么?”

悟慧大师慈眉微皱了皱,正容缓缓说道:“武林劫难已现,老衲的用心,意在奉劝堡主养精蓄锐,以期好应付那未来的浩劫,听与不听,那就全凭堡主你自己了。”

语气凝重诚挚,听来令人惊心!

郝大雕脸色复又凛然一变,旋即冷冷地道:“如此,老夫倒得要谢谢大师了。”语声微顿,话锋一转,双目陡又寒电激射地逼视着侯天翔,沉声问道:“姓白的,你说本堡那五名弟子是死于他们自己的‘阎王刺’和‘夺魄弹’下的,这话可实在?”

侯天翔朗声道:“决非虚语。”

郝大雕眼珠一转,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否实告?”

侯天翔点头道:“你要早这么问,在下早告诉你了。”

语锋微顿了顿,接着便把事情的起始经过情形,述说了一遍。

郝大雕听得双目怒瞪地冷嘿了一声,道:“小子,你真是个能言善道的天才。”

侯天翔轩眉一笑道:“多承夸奖,不过……”

郝大雕截口道:“你说的全是事实,对不?”

侯天翔道:“你能明自就好。”

郝大雕嘿嘿冷笑道:“就是因为老夫明白,你纵是舌灿莲花,也无法逃卸杀人罪责!”

侯天翔淡淡道:“阁下,你一定要在下负责么?”

郝大雕阴声道:“不错,你一条命抵五条命,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纵死也该死得瞑目了!”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是的,一条命抵五条命,我的确是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纵死也该死得瞑目了,不过……”

郝大雕截口道:“那你还-嗦个什么,还不立刻自己了断,难道要老夫喝令‘七煞’将你分尸不成!”

侯天翔脸色倏地一寒,道:“阁下,在我自己动手了断,替贵堡属下抵命之前,你可以答我数问不?”

郝大雕道:“你想问什么?”

侯天翔道:“先别管我问什么,你敢不敢答我?”

郝大雕微一沉思,道:“问完之后,你便自己了断偿命,是不?”

侯天翔道:“只要在下果真于理有亏,应该偿命,绝不食言!”

郝大雕一点头道:“好!那么你问罢?”

侯天翔道:“阁下,我请问,我与贵堡有仇没有?”

郝大雕道:“没有。”

侯天翔又道:“与贵堡那五位属下呢?”

郝大雕未曾多想,脱口道:“没……”他“没”字才一出口,立时惊觉地一顿,改口道:“没有听他们说过,老夫自是不能断言,不过,依老夫猜料,如果没有仇,也必是你小子心狠手辣,他们为了保命,在情况危急下,才会发出‘阎王刺’和‘夺魄弹’伤你!”

侯天翔星眉微轩,一声冷笑,道:“阁下的急智口锋倒是颇为犀利令人钦佩,不愧身为一堡之主。”话锋一顿又起,道:

“就算你猜料得不错吧,那么我再请问,如果你是我,遇上这种情势,面对这等歹毒无伦的‘阎王刺’和‘夺魄弹’,同时向你袭到之时,你是闭目待死呢?还是怎么办?……”

“这个……”郝大雕不禁语塞,无词以答。

是以,说出“这个”两字以后,便没有了下文,一时接不上话来。

侯天翔语声冷凝地道:“这个什么?我和他们五个无怨无仇,我也没有想伤他们的心意,为了徒逞一时之狠,竟然不听我警告,用那歹毒的暗器,妄想置我于死命,我以神功将它们反震回射,这是他们自食恶果,岂能怨得我来!”

郝大郝双目怒瞪,道:“照你这么一说,倒是他们该死,你也用不着偿命了?”

侯天翔道:“理由事实俱在,错不在我,也问心无愧,自是用不着偿命。”

郝大雕冷笑道:“理由事实俱在,错不在你,这只是你片面之词,谁能相信,谁又能证明你这不是狡辩!”

侯天翔忽然轻声一叹,道:“阁下,你一定不信在下所言,那就只好随便你阁下如何了!”

郝大雕厉声道:“姓白的,杀人偿命,你就准备抵命吧!”

倏地举手一挥,沉喝道:“杀!”

“七煞”闻令而动,立时全都撤出背后的“虎头双钩”,身形飞纵扑出,将侯天翔围住。

“虎头双钩”全都泛闪蓝芒,一望而知皆淬剧毒,令人见而心凛生寒!

侯天翔脸色微微一变,目中陡地星采倏闪,心底顿然做了个决定。

“七煞”身形立定,为首的“金煞”孟非喝道:“姓白的,亮兵刃吧。”

侯天翔未理孟非的喝声,神色从容地望着郝大雕道:“阁下,我还有话说。”

郝大郝冷冷地道:“你有遗言?”

侯天翔脸色凝寒如冰地道:“郝大雕,徒逞口舌之利无用,我问你,你以为此战必胜吗?”

郝大雕冷哼一声道:“你如果不健忘的话,当必记得老夫已经说过,‘七煞’联手之下,还从未有,过不死之人!”

侯天翔震声道:“但是,我现在却要告诉你,我不但会一定不死,而且他们绝非我手下十招之敌,你可相信?”

郝大雕陡地仰天哈哈一声大笑道:“小子,老夫相信你是在吹牛皮,说大话。”

侯天翔淡淡一笑道:“就算是我吹牛皮说大话吧,不过……”语锋微微一顿,朗声接道:“你可敢和我这吹牛皮说大话的一赌?”

郝大雕一声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赌么?”

侯天翔道:“阁下,请别忘了,我说过,我有把握必胜!”

郝大雕眼珠儿一转,道:“你想赌什么?”

侯天翔道:“赌你‘阎王堡’封堡三年!”

郝大雕心中一震,道:“那么你的赌注又是什么呢?”

侯天翔震声道:“在下的一条命!”

郝大雕桀桀一声怪笑,道:“小子,你好聪明的赌注!”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这样的赌注,也许你是吃亏了点,可是,阁下,你应该想到,你是自信必胜的,既是必胜,又何吃亏之有呢?”

郝大雕阴声一笑,道:“但是,你也是有自信必胜的!”

侯天翔剑眉微蹙了蹙,道:“如此,你是不敢赌了?”

郝大雕摇头道:“不是不敢,而是赌注不合,划不来。”

侯天翔道:“那你想要怎样的赌法?”

郝大雕眼珠一转,道:“我想要的赌注,只怕你无法办得到!”

侯天翔道:“你先说说看。”

郝大雕目光瞥了少林悟慧大师一眼,道:“除了你的一条命之外,附加上五颗少林‘大旃丹’,你能办得到吗?”

“大旃丹”乃少林寺奇绝天下武林的圣药珍品,功能起死回生,据说少林寺也只藏有六颗。

侯天翔万想不到郝大雕竟会提出这么个赌注而且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是五颗,当下不禁愕然一呆!

郝大雕忽然嘿嘿一笑,又道:“怎么样?你办不到吧?”

侯天翔摇摇头道:“此非在下所有之物,对不起,在下实在无力办得到。”

郝大雕阴笑道:“你既然办不到,也就别再想和我赌了,还是准备动手吧!”

悟慧大师突然朗诵一声佛号,震声道:“郝堡主,这赌约成立了!”

郝大雕不由一呆!道:“大师,你……”

悟慧大师接口道:“老衲愿以五颗‘大旃丹’为白公子作赌注。”

郝大雕道:“大师不后悔?”

悟慧大师道:“决不后悔。”

郝大雕道:“他落败了,大师便将五颗‘大旃丹’交与老夫么?”

悟慧大师点头道:“不错!”

郝大雕道:“但是,老夫怎能信得过大师一定不反悔呢?”

悟慧大师肃容朗声道:“当着现场这多同道之前,老衲以少林一派的声望名誉作保!”

郝大雕嘿嘿一笑,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语锋一顿,转向侯天翔道:“姓白的,你实在了不起!”

侯天翔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淡然一笑,朝悟慧大师拱手一揖,道:“在下这里多谢大师了。”

悟慧大师双手合十还礼,口宣佛号道:“不敢当,公子请勿如此客气!”

悟慧大师突然自动愿以五颗“大旃丹”代侯天翔作为赌注之举,各派掌门群豪在惊奇诧异中,已都体悟到这场搏战,落败的必是“七煞”无疑!

换句话说,悟慧大师如果不是深知这位白强的少年书生的一身武学功力,如果不是深信此战必胜,绝对不敢如此冒险承诺!

当然,这种理由,“活阎王”郝大雕和“七煞”也都想到了。

“七煞”一向虽极骄狂自负,联手之下,从未落过一次败仗,但,如今面对一个声言自己七人绝非对方手下十招之敌的强敌,立时全都不禁敛收起骄狂之奔,抱元守一,敛气凝神肃容而立。

“活阎王”郝大雕缓缓抬起右手,正要下令“七煞”全力扑攻之际,突然想起一事,忽尔停住,目注侯天翔问道:“这一战是不是仅限于十招?”

侯天翔道:“不错,十招已经很多了!”

郝大雕嘿嘿一笑,道:“如果胜败未分呢?”

侯天翔震声道:“在下自绝当场!”

郝大雕心头一凛!道:“你的意思是平手也认败?”

侯天翔道:“否则,在下何必自绝?”

郝大雕道:“那少林‘大旃丹’呢?”

侯天翔道:“悟慧大师自必不会使你失望。”

郝大雕阴声一笑,转向悟慧大师问道:“大师,是么?”

悟慧大师朗声道:“堡主请放心,白公子一败,‘大旃丹’也就是堡主的了。”

侯天翔冷声接道:“阁下,请记住你那‘阎王堡’封堡三年的赌约!”

郝大雕双眉一挑,道:“放心,老夫绝对忘记不了!”

侯天翔一点头道:“好!你下令‘七煞’动手吧!”

“金煞”孟非沉声道:“尊驾请亮兵刃。”

侯天翔双手一摊,淡淡地道:“在下身无寸铁,就以这双肉掌奉陪七位,领教十招吧。”

“七煞”全都不由心头猛震,脸色勃变地互望了一眼。

“金煞”孟非嘿嘿一笑道:“尊驾既是如此狂妄,咱们也就不和你多客气了!”

话落,双钩一挥,急扑而上。

“金煞”孟非为“七煞”之首,他身形一动,其余“六煞”也立即如斯响应,纷纷出手。

刹那间,顿见钩影纵横掠空,十四柄“虎头钩”电疾凌厉无伦地齐朝侯天翔前后左右,浑身上下要害攻去。

侯天翔口中一声朗笑,展开奇绝罕世的身法,竟在十四柄“虎头钩”交织成的一片威势凌厉骇人,心凛胆颤的光幕中,飘身游走起来。

他掌拍指点,出手招式莫不奇妙无比,而又威力绝伦。

“七煞”虽然均有一身精深不凡的功力,掌中“虎头双钩”招式更奇诡罕世,变化出人意料,招中套招,式中套式,尽皆暗含杀手!

可是,侯天翔的掌拍指点,竟然着着抢制了先机,迫阻破解了他们暗含的杀手,无法发挥钩招、联手的威力!

更令“七煞”心头凛骇胆颤的,是侯天翔那奇绝快逾电飘的身法,他们招式出手,眼看着对方明明绝难躲过,但是,哪知就在那危机一发之际,蓦见眼前人影一花,对方便已轻而易举的闪避了开去。

眨眼之间,已过去七招之数。

虽只是七招之数,“七煞”已经人人心颤胆寒!

不过,“七煞”虽已人人心颤胆寒,却绝决不肯认输,也绝不相信他们会败于剩下的三招之内!

因为,只要这三招一过,对方就得守诺自承认败,自绝当场,他们虽然不胜,也算是胜了。

“活阎王”郝大雕凝神注目搏战的情势,心底虽然也凛骇无已,但,他和“七煞”的心意想法完全一样,认为“七煞”绝不会落败于这最后的三招下的。

蓦然。

侯天翔陡地一声朗叱,道:“撒手!”

突闻一阵“叮哨呛啷”激响中,十数道寒光冲天射起,人影飘飞,“七煞”全都两手空空呆若木鸡地退立在侯天翔四面丈外地方。

侯天翔仍然气定神闲,渊停岳峙地卓立原地,但是,右手却握着一柄蓝芒闪闪的“虎头钩”。

不用说,他手中的这柄“虎头钩”乃是夺自“七煞”之手,“七煞”手中的双钩,则定必是被他用这柄“虎头钩”震得脱手飞去的无疑。

只是,旁观的一众掌门群豪,二三十双眼睛,谁也没有能看清楚,侯天翔是如何夺得这柄“虎头钩”的?用的是什么招式,一举之下,震飞“七煞”手中十三柄“虎头钩”的?

其实,这何只是旁观的一众群豪没看清楚,即连身临其境的“七煞”,又何曾看清楚了?

“活阎王”郝大雕此际已是脸色一片煞白,和“七煞”一样的目瞪口呆,望着侯天翔发怔!

侯天翔右手一抖,“嗤!”的一声,“虎头钩”,立时没入脚前山石中,只剩下钩把露在石上,目注郝大雕问道:“郝堡主,在下超过十招没有?”

郝大雕一身武学功力虽然高出“七煞”多多,但,他自己心中却甚明白有数,“七煞”联手,他虽也可胜,却非百招以上不能,对方既能于十招之内将“七煞”败于徒手之下,他自己也绝非对方十招之敌!

因此,侯天翔话声一落,他立时不由浑身微微一震!旋即深吸了口气,轻声一叹,道:“尊驾武功高绝,老朽无话可说。”

从他由自称“老夫”,而改作“老朽”的语气上,显然,他已慑于侯天翔的功力神威,而桀傲之气尽失了。

侯天翔淡淡一笑,道:“如此,请堡主立刻率领贵属返堡去吧。”

郝大雕点点头道:“尊驾放心,老夫定当遵守赌约,十天之后,江湖上绝无一名‘阎王堡’弟子属下,不过……”

语声一顿又起,道:“三年后的重九夜初更,老朽当再登此峰头,恭候尊驾光临!”

侯天翔道:“堡主是要亲自与在下一战?”

郝大雕道:“老朽将以三年苦练领教尊驾的绝学奇技!”

侯天翔点头道:“在下遵命,届时必到。”

郝大雕抱拳一拱,道:“如此,老朽就此告辞了。”

侯天翔也抱拳一拱还礼,道:“堡主好走,请恕在下不送。”

郝大雕再度抱拳朝一众群雄拱了拱,然后转向“七煞”

一挥手,道:“走!”

声落,身形弹射,领着“七煞”跃下峰头,疾驰而去。

※※※※※※

五更之后。

时值申酉交初,一位丰神俊逸的白衣书生,跨着一匹银鞍银蹬,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色异种龙驹,缓缓进了开封城的东门。

蹄声“得得”,在东大街“第一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第一楼”规模宏大,气象辉煌,桌椅座位,店里伙计们对客人的招待,礼貌、厨师的手艺,无论是爆炒、红烧、色、香、味,在这座开封城中,莫不首屈一指,夸称“第一”。

这时,正是斜阳夕照,黄昏将临,也正当“第一楼”开始上生意的时候。

白衣书生刚勒马在“第一楼”外停住,店堂内立刻快步的迎出了两名店伙计,一个伸手接马缰,一个哈腰陪笑:“公子爷请上雅座里坐。”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斯斯文文的下了马背,向那牵马的店伙计笑说道:“小二哥,马料请用上好的乌豆和麦麸拌酒,好好的照料它,回头定有重赏。”

牵马的店伙计陪笑哈腰,“公子爷您请放心,小的看得出来,您这是匹千里宝马,小的办事绝对错不了!”

白衣书生点头一笑,潇洒地缓步入店登楼。

※※※※※※

华灯初上。

“第一楼”楼上楼下,已经上了八成座。

白衣书生,他一个人独占一间雅座,自斟自饮。

看来他酒量甚豪,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连尽三壶上好的“竹叶青”。

可是,他似乎还不过瘾,又招呼店伙计给他送上了第四壶。

这酒量,店伙计不由暗中咋了舌,心说:“俺的乖乖,真看不出来,这位公子文质彬彬的样子,竟有这等好酒量,三壶‘竹叶青’下了肚,一点儿都不在乎,还是好像没有喝过酒的一样,脸上连红也没有红……”

白衣书生一个人喝着闷酒,他越喝是心里越烦,时而双眉紧蹙,深锁,时而握杯凝思、轻叹,似有无限的心思、愁烦!……

看他的相貌人品,俊逸倜傥不群。

看他的衣着,一袭白色儒衫,是上等的绫缎质料,分明不是贵胄官绅的公子,定也是大富人家的少爷。

这样的公子哥儿,他怎会有心思,又有什么愁烦呢?……

一名店伙计悄悄的走进了雅座,哈着腰,陪着笑,两双眼睛望着白衣书生。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白衣书生正在握杯凝思,他轻轻地放下酒杯,目光转向店伙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问:“小二哥,有什么事么?”

店伙计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压低着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道:“公子爷,小的是看您一个人自斟自饮,喝了那么多的酒,想必一定怪闷气的,所以,所以……嘿嘿,想替公子您介绍个解闷儿的,不知公子爷您肯不肯赏脸?……”

白衣书生皱了皱眉,旋忽心中一动,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店伙计一听这口气,知道这份生意有了希望,顿时眉飞色舞的道:“是俺们这座开封城里顶顶有名红人儿,不但歌唱得好,声音甜,而且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人更生得标致美艳无双,是个天仙般的绝色美人儿。”

“哦……”白衣书生明白了,原来店伙计要介绍的是个“歌妓”。对于这,他实在没有兴趣,何况,他心里又正很烦!

但是,他还未摇头,店伙计却又开了口:“公子爷,一个人喝闷酒,只有越喝越闷,也最伤身体,出门在外,旅中寂寞,何不逢场做戏,听一曲清歌鹂音,解解闷儿呢!”

白衣书生觉得这店伙计虽然是为的多赚点外快,但也不失为一番好意,免得自己独个儿喝闷酒伤了身体。

他微一沉吟,有点不忍拂却这店伙计的一番好意,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去叫她来吧。”

生意介绍成功了,又可多得一份外快收入,店伙计自更是眉开眼笑,忙不迭的哈腰应是,正待躬身退出。

白衣书生忽又说道:“小二哥,你且慢走。”

店伙计连忙站住,陪笑地问,“公子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衣书生伸手自怀里取出一片金叶,递给店伙计道:

“这个你先拿去,算是今晚上的一切费用,多下来的也不必找了,就算是赏你的吧。”

店伙计不由傻了眼,他从白衣书生的衣着气派上,虽然看出了必定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却做梦也想不到出手会这么大方,一拿出来竟是一片看来起码有五两重的金叶子。

他哈着腰,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了金叶,连声道谢不迭地:“谢谢,谢谢您!”

目光瞥视了桌上根本没有怎么动过的菜肴一眼,讨好地道:“公子爷,菜都凉了吧,小的去替您照样再送上一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