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风轻拂,草原生机蓬勃,但一个孤独的青年,却像绿草中枯黄的树叶。

陡然後面一阵铁蹄声,一匹快骑由他身後赶过,而他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骑士纵过三十余丈後,突然掉转马头,疾速向他飞驰过来。一声马嘶,骑士勒住了骏骑,他是一位风流潇洒的青年,在春天太阳光下,只见他满面春风,呵呵一笑,道:“秋兄,久违了。’

落寞,孤独的青年,闻声抬头,怔了一怔神,方道:“是梁兄?你好吧!”

俊美骑士哈哈一笑,道:“秋兄,托你的福,兄弟已经前月结婚了。”

秋枫噢了一声,道:“尊夫人定然很美吧!”

俊美骑士笑道:“秋兄,你不要说笑了,她是李媚虹。”

秋枫在这时候全身如受电触,混身颤抖了一下:“李媚虹是自己昔日的爱侣,她曾经和自己发生关系,之後,她悄悄的离开自己,嘱言只要自己杀了蓝星,她会重入我怀抱……”他想起了这段俳侧的情恨。

俊美骑士嘴角掀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忽然掉转马头,一声呐喊,急驰而去!

秋枫心中一阵波动起伏,他喃喃自语道:“李媚虹啊!李媚虹,我真对不起你,你和梁毅结婚,我便不怪你,我秋枫祝你们快乐幸福。”

那俊美骑士,竟然是昔日受秋枫一掌击伤逃去的少林弟子闪电金箭梁毅,李媚虹会和他结婚,这实是一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

秋枫感到自己更加孤独了,一个曾经和自己发生肉体合系的女人,她已经离开自己嫁给别人,西门玉兰更不用说了。

本来孤独的他,在他现在落寞的心-,还有昔日绵绵情恨的回忆,但是现在却都已经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落日余晖,大道上缓缓驰过两匹骏骑。

秋枫偶然抬头一看,那是一男一女,他们的脸容是那么熟悉。

他心中一动,张口欲叫’可是,不知如何一股悲耻的心理,使他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听那女郎娇滴滴的声音,道:“杨哥,咱们要去那-?’

男的低声道:“玉兰,咱们现在任务在身,岂能去郡-玩乐,可是咱们双骑这样追踪飞驰,岂不是快乐逍遥?”

哈哈……格格……的声音渐去渐远。

心中几乎破碎欲裂,那笑声像似化著千柄利剑戮刺进他的心胸。他双手掩住耳朵,急速向荒野狂奔著。但那充满刺激的笑声,像似仍然不停止的继续留在耳内。

他跑得不能再跑了,但仍然向前走著。他心情浑沌,一片迷茫,漫无目的在旷野单走独行,不觉黑夜消逝,红日从东方升起。

秋枫被晓风一吹,稍稍清醒,自言自语道:“我该到那-去呢?”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

忽然他觉得口中焦渴,甚是难受。这种现象他一月来已经时常感觉到的,可是没有今天这么激烈,本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百日後会死,但自从口渴现象经常发生後,他始感到体中有异,在一月多以来,他觉得自己武功增进了何止一倍……

秋枫口中急喘著气,沿著驿道奔跑。走不多久,见著路旁有家酒肆。

秋枫走入酒肆,立刻唤酒解渴,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心情方才渐渐平静下来。酒肆四面通爽,他适才在路口奔走,反而没有留意郊野景色。这时坐了下来,稍稍平静,向外望去。但见一片新绿,遍野新生的嫩草中,还隐约可以见著几朵黄色的小花,他心头一震,忖道:“这是西藏吗?”

原来一月来漫无目的奔走,已经由四川境内来到西藏。

仲春二月时节,西藏的春天来得迟,有些树枯黄的树叶还没有落尽。

秋枫百感交集,忽然他想到生气蓬勃的草原,而自己再过五十三天便不在人世,悲从衷来,击桌狂歌,他的胸中愁郁在他口中唱出来,充满了愤激之情,却如狂歌当哭。

酒保吓了一跳,叫道:“客官,酒来啦!”

盛酒的是一种长颈的酒樽,秋枫看也不看,把酒樽在桌上一敲,敲断瓶颈,张嘴一汲,酒就像喷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吸到口中。酒保几曾见过如此喝酒的法子,惊得呆了!

秋枫鲸吞狂饮一阵,忽然哈哈长笑著,笑声震得酒保双耳欲聋,好在秋枫笑了几声後,颓然坐著,将半边面孔转注窗外,葡萄美酒泼了满地,他也丝毫不睬,看样子竟是呆了。

酒保从未儿过右如此奇怪的饮客,心中骇怕,轻声问道:“客官,还要酒么?’

秋枫呆呆的凭窗遥望,竟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酒保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酒钱没有著落,但秋枫神气骇人,酒保给他吓著了,不敢再问。

秋枫此际心中烦乱已极;他想起了恩师掺死的情况——之後几月夹江湖中的际遇,人物的影子一一从他心上飘过,好像他所熟悉的海上浮萍,随著滚滚波涛东去,永不回头,但他对浮萍无所牵念。而这些人物虽然只在他的生命中占短短的时刻,却令他永不能忘。

门外有脚步声走来,秋枫如醉如痴,看著窗外的广阔的原野,根本就没有留意。忽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要三瓶马奶酒,咱们还要赶路。’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撒娇的说道:“杨哥,我不要那味道酸的马奶酒,我要甜甜的葡萄酒。’

秋枫听了这声音,心头一震,已知来人是谁。他更不敢抬头向他们打量。

只听那清朗的声音,道:“好!三瓶马奶酒,再加上一瓶葡萄酒。”

店小二急快的将四瓶酒送上,他们像似煞有急事似的,没有向秋枫瞧一眼立刻就转出店门。

一阵蹄声得得,秋枫猛的抬头望去,店门外十余匹骏马,已经扬尘而去,西门玉兰和杨环的背影,已在他眼帘中清逝。

经过这番恬静的思索,秋枫已经不像刚遇见他们那般刺激,他暗暗心想:“他们这般慌忙的样子,不知有什么要事?”心念未完,店门口响起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

秋枫抬头略瞥,只见五个黄衣僧人和一位白眉僧,缓缓走了进来。他们叫了六杯香茗,各自坐定。

突听那白眉僧沉声道:“达摩祖师弟子听著,咱们少林一派,数百年来一直领袖中原武林,今日咱们去海心岛,虽然明知有险,但亦不能辱没少林威名,何况杀人指的秘密关键著千万武林同道的命运,咱们出家人主旨舍生渡人,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秋枫听到杀人指,不禁精神一振,但他心内感到一层疑云,要知杀人指乃在飞花醉月身上,如何又在海心岛?他本想出口相询,但六位少林僧将茶喝完,立刻起身赶路。

秋枫在这个时候骤听到了这消息,本来已如枯木死灰的一颗心,立刻泛出了一片新生之念。

他也离开了这酒店,向青海海心岛奔去,因这样他也可以清磨这段残余的生命,除却面临死亡的可怖。

秋枫经一月的赶路,已经到达青海境内,在遥遥的路程中,果然有难以数计的各路江湖武林中人赶赴海心岛。

这日黄昏,秋枫在海边独自行走,他想雇一艘船到海心岛,但一望无际的浩瀚海洋,却不见一只舟船。正当他望著汹涌起伏的海浪,触发如潮心事的时候,一条中型船舟由左侧削壁间缓缓驰了过来。

有著意外的高兴,秋秋枫一哏瞥见,立刻高声的叫道:“喂!梢公,我要搭船。”

那梢公见岸上有人叫,立刻驰了过去,说道:“相公,请上船,是不是到海心岛?”

秋枫已经轻跃上船,闻言-眼打量一下那梢公,那知这梢公头上戴著斗笠,遮住大半边脸,只见他粗壮的双臂已经把船疾驰向海心。

秋枫暗皱眉头,突然他要举步进舱,眼-看到舱内一个美丽的人影。他心头一震,说道:“梢公,你船中已搭有女眷,怎可再搭载我,快靠岸我另乘别船。”

舱中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咱们是曾经肌肤相亲的人,你何必再缣……”

秋枫双目望去,舱门口婷婷玉立著一位蓝衣佳人,美眸中含蕴一弘似幽是怨的秋水望著自己,她正是蓝星。

秋枫脸色腺变,道:“蓝姑娘,是你……”

蓝星淡淡道:“你不必惊讶,我已经跟踪你半月了。”

秋枫一沉脸道:“我们早已一刀两断,你何必再缠我?”

蓝星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缠你,哼!这乃是你自己乘上船来的。”

秋枫忽然仰首轻叹一声,道:“蓝姑娘,我问你一些事,请你据实相告。”

蓝星冷冷道:“你问吧!”

秋枫道:“飞花醉月现在何处?”

蓝星道:“已经死了。”

秋枫听得剑眉一扬,道:“是谁害死他的?”

蓝星冷冷道:“当今皇上。他死了对你总是好的,难道你伤心吗?”

秋枫冷声喝道:“你说谎,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

蓝星冷然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武功虽然很高,难道就不会死吗?哼,一个人迟早总会死的。”说到“死”字,秋枫不禁触发起自己还有数日有限的生命,唉!他轻轻凄叹一声,又问道:“蓝姑娘,你在清朝皇庭是什么身份?”

蓝星道:“镇南大元帅。”

秋枫怔了一怔,道:“怎么?你是镇南大元帅,那么飞花醉月是你属下?”

这个你当然想不到,连那机智盖代的飞花醉月也是在临死前才知晓。”

秋枫双目放光,道:“那么你到海心岛,是又有图谋了?”

蓝星自傲的道:“这一战成功,天下就太平,我也要立刻退出武林。”言下满怀著信心。

秋枫闻言,突然感到这位美艳盖代,心狠手辣至极的魔女,又要展开一场血腥的屠杀,他好像看到海心岛血流入海,尸首遍岛似的。

秋枫突然欺身过去,蓝星身躯一闪淡淡道:“你看後面是什么对准你。”

但听耳边响起那梢公洪亮的声音,道:“这是外国运来的火铣,威力不可料想,百发百中,我看你好好坐在船中,方能到达海心岛看一番热闹。”

秋枫转头後望,只见那位梢公,右手握著一根黑黝黝的铁管子对准自己背心。

秋枫冷森森的一笑,道:“你就永远以那东西对住我。”

蓝星突然幽声叹道:“秋枫,你难道已对我无情吗?”

秋枫闻言心头微震,道:“昔日我对你之爱,实是胜过天下任何一位女子,但今日我对你只有痛恨与厌恶,杀你除害以慰死去的忠魂。”

蓝星黧眉微蹙,幽幽的道:“我不管你的心内怎样?但我心灵中只爱你一人,你坐下吧!要死咱们都死在海心岛。”

秋枫这时心中已万念俱灰,亦是感情最为脆弱的时候,他听了蓝星这几句话後,轻叹一盘,身不由主,缓缓进舱坐下。

那梢公重去把舵,他稳稳的掌著舵柄,穿波越浪,顺风疾驰。

二个多时辰後,上涌的潮水反退出海,顺风顺水船行更速。船行一整夜,破晓後已近海心岛。

海心岛是青海一个荒凉谵秘的小岛,山石嶙峋,向无人居。这艘船舟驶近岛南,相距尚有数里,只听得岛上号角之声呜呜吹起,两个人各举一面大黄旗,挥舞示意。座船渐渐驶近,两面大黄旗之间,站著一个老者,他朗声说道:“老朽白正奇恭迎镇南大元帅。’

声音漫长,绵绵密密,虽不响亮,却是气韵醇厚之极,片刻间,坐船靠岸,那老者亲自铺上跳板。

蓝星向那老者引见秋枫,二人谦逊了几句。那老者白正奇恭声说道:“禀告主帅,红心帮、太极门、少杯派、青城派、昆仑派、崆峒派的人早就到啦,还右江南七省黑白二道,有名望的人皆已到达,请主帅郎刻移驾主持大事。”

秋枫听得陪暗心惊,果然天下江湖武林中人,已经聚集此地,他想:“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在此,纵然她要一举残害这些高手,大概不容易。

老者在前引路,缓缓向山谷中走去。进得谷口,只见一片青草地上摆著三十六张大方桌,除了东面七八张大桌没人外,其余每张桌旁都已坐了人。这时站在东面桌旁的四十余位大汉,老头、少年,纷纷迎步出来,在谷口一站,并列两旁,躬身相迎。

秋枫心内暗忖,没想到这位美丽少女,竟有如此能力,统率这群不可一世的江湖武林高手,看夹这四十余人,便是蓝星的人了。

一声呵呵朗笑声传来,道:“秋兄,久违了,没想到你也来到海心岛。”只见西方桌席,走出三个人来,当首却是鼎鼎大名的红心帮主莫摘星,後面是杨环与西门玉兰。

秋枫见他们迎了过来,赶上几步,笑道:“莫大侠,杨兄,西门姑娘,你们好,没想到我们会有今日相会。”

西门玉兰目见秋枫,她的芳心中有著一股难以诉出的神伤,但是她然强自控制著心情。

白正奇哈哈大笑,道:“莫帮主,请过来这边就坐。”

剑圣莫摘星微一抱拳,道:“不必了,咱们客居左席便了。”说著,对秋枫笑说道:“你知道今日她对海心岛群雄的阴谋吗?”

秋枫摇摇头,莫摘星又低声道:“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要为著这样多人的性命著想。”说完,莫摘星,杨环,西门玉兰又回到西面桌席。

这时蓝星在白正奇的引示下走到东旨第一席上,这一张桌旁只摆著一张椅子,乃各桌之中最尊贵的首席。

蓝星清声吩咐道:“再添一张椅子,请秋少侠就坐。”

秋枫朗声辞道:“在下末学後进,不敢居此首席,秋某能添列末坐已觉荣幸了。”

突然北面有两个怪人,忽地提起自己的坐椅,凌空掷了过来,他们席位和东面首席相隔十余张桌子,但二人这一掷劲力甚强,只听呼的一声响,那二张椅子飞越在坐各人的头顶,恰在蓝星面前落了下来,端端正正的摆好。与蓝星的一张椅子相距尺许。这一手巧劲,确是有独到的造诣。

那位身著红友的怪人大声说道:“嘿嘿!这小子不敢坐在美人身畔,咱们江南二鬼却是生性喜欢陪美人。”两人身法如风,抢到椅旁。

原来这一红一绿的两位怪人,乃是名闻江南七省的二鬼,生性浪漫狂妄,他们见了蓝星那般美丽姿容,早已垂涎欲滴,这时目睹蓝星对秋枫情意绵绵,心中妒火中烧,更想趁此时一层武技,让群豪见识见识。

秋枫见两人坐在此说道:“两位坐此一席,最是合适不过。”说著举步往下首行去,突然一只白玉的素手伸了过来,拉住他手腕,说道:“枫哥,到这-夹。”

秋枫被蓝星拉得身如电触,他万料不到她竟会如此脱落形迹,在群豪注目之下颇觉踌躇”

蓝星低声道:“我还有话跟你说呢!”秋枫见她脸上露出恳求之色,不忍推辞,便在她身畔椅上坐了下夹,蓝星心花怒放,笑吟吟给他斟了杯酒。

那江南二鬼见了这等情景,恼怒陡增。白正奇挥动衣袖,在椅子上拂了几拂,扫去灰尘,说道:“这两位大侠要坐此首席,到也不错啊!请坐请坐!”说著白正奇和四十余位老头,分别在主人席位就坐。

江南二鬼对望一眼,大刺刺的坐下。只听得喀喇,喀喇两声……椅脚断折,两人一齐向後摔跤。总算二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著地,伸手在地下一撑,已自跃起,但饶是如此,神情已是异常狼狈,各个席上的豪客都哈哈大笑起来。

江南二鬼心知是白正奇适才用衣袖拂椅,暗中作了手脚,暗想这份阴劲实是厉害,自己还没有这份功力。

他们来海心岛飞扬拔扈,全没将眼下群豪看在眼内,这时见到白正奇衣袖轻拂之下,显示了如此绝高功力,不由得锐气大挫。

笑声中,只见两位彪形大汉各抱了一块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说道:“木椅单薄,无力承当两位贵体,请坐在这石头上吧!”

原来这两位乃是孔武有力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躯粗壮,天生神力,每个人所抱的巨石都有七百来斤,托起巨石便递给江南二鬼,要他们接住。

江南二鬼自问无法接住巨石,一时呆在当地。两名大力土齐整“嘿”的一声猛喝,双手挺直,将巨石高举过顶,说道:“接住吧!”

这么一来,逼得二鬼只有缩身退开,恐怕两个大力士中有一个力气不继,稍有失闪,那七百余斤的大石压将下来,岂不被它压得粉身碎骨?

二鬼心中虽气,但却又不敢出手袭击这两个大力土!巨石横空,谁也不敢走近前去自履险地。白正奇朗声道:“两位大侠退席啦,还是请秋少侠坐吧!”

秋枫微微一笑,当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那两位大力土待秋枫走近,齐声喝道:“秋枫小心,请接住了!”

喝声一停,两人身子一矮,双臂下缩,随即长身展臂,大叫声中,两块巨石一齐向秋枫头顶飞压了下去。

群豪见了这等声势,情不自禁的一齐站起身来。白正奇本意只要试一试秋枫的武功到底如何,绝无恶意,万没想到两个大力士-莽撞撞的将巨石掷了过去,心下登时好生後悔,暗叫:“糟糕,糟糕”,心想秋枫当然不致为巨石所伤,但纵跃闪避之际,情景也必狼狈,主帅定要大事发怒。

蓝星芳心也是一震,她本来以为两位大力士,只是要将巨石让秋枫接过而已,那知是二石齐飞。当她一眼看到秋枫镇静从容的神色,心内暗讶!只见秋枫双掌平托,竟然硬接两块巨石。

那两块巨石本身已有七百来斤,再加上凌空一掷之势,每一块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道。秋枫双掌一接到两块巨石,竟然手不动,脚不移,气定神闲,巍然而立,他这种惊人骇闻的神力,看得众人连喝采也都忘了。

突然秋枫手腕微动,两块巨石如电飞起二丈多高,而他轻飘飘的纵身而起,盘膝坐在较高的那块石上。

但听腾的一响,地面震动,一块巨石落了下来,一大半深陷土中。

第二块落下,平平稳稳的击在第一块巨石之上,两石相碰,火花四溅,只震得每一席上的碗碟叮叮当当的乱响。

秋枫不动声色的坐在石上,笑道:“两位神力惊人,佩服佩服!”那两位大力士却惊得目瞪口呆,静静的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之间,山谷中寂静无声。

秋枫心内暗悲,他知道自己之能够将功力精进如此神速,完全是“日月冰魄丹”的作弄,自己功力愈高,但离死更近了。

剑圣莫摘星也为了秋枫的功力,感到惊异万分,他不知道秋枫竟然负有这般绝高的功力。

白正奇突然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今日极感荣幸,承蒙诸位不弃,应允咱们主帅之请,聚集此地,虽然眼下只有三百余人,但海心岛的人,大概已经是天下江湖武林群英尽聚於此了……”

他说到这-,顿了一顿,晶亮闪烁的眼光从左至右,扫视全场一周。他身形并不魁梧,但语音响亮,目光锐利,威严之气慑人。

轻咳一声,白正奇又道:“咱们主帅东请天下各路英雄,大会海心岛,目的在展示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以及和诸位相商几件大事。”

他的语音刚毕,忽然远处传来喀喇喀喇的声晋,似乎有人在斩截大树。群豪循声望去,只见耸立著的船上桅杆一根根的倒了下去。

那些桅杆上都悬有旗号,群豪们目睹著自己坐船的桅杆倒下,均是大为的震怒,各遣手下前去查问。

但听得砰嘭之声不绝。

顷刻之间,众船桅杆或倒或斜,无一得免,似乎停在港湾中的船只突然遇到风暴,还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没。

聚在草坪上的群豪突然遭此之变,一时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初时还疑心是蓝星等人布下的阴谋。

但见他们的船只也同时遭劫,看来却又不是。

第二批跟著奔去查问,但那草坪和港湾相距不远,奔去的十余人竟是无一人回转,众人面面觑,惊疑不定。

白正奇向身侧一位大汉道:“你去瞧瞧。”

那位大汉应命而去。

白正奇强作镇定,笑道:“想是海中有甚变故,各位也不必在意,就是船只尽数毁了,难道咱们不能坐木筏回去吗?”

他自我解嘲的笑道:“夹来来,大家乾一杯!”

群豪心中虽然嘀咕,可不能在人前示弱,於是一齐举杯,刚沾到口唇,忽听得港湾旁一凿大呼。

其声惨厉,划过空中,似乎有人腰上被人刺了一刀。

群豪霍地站起,胆子较小的酒杯落地,乒乒乓乓的连响。

本来这些人杀个把人,谁都不在意下,只是这叫声,实在太过恐怖。蓝星和白正奇等人,听出这惨叫,是适才去查问的大汉所发。

一怔之间,只听得腾腾的脚步声落地甚重,渐奔渐近。跟著一个血人出现在众人之前,正是那个中年大汉。

他双手按住脸孔,从手指缝中流出血夹,顶门上去了一块头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尽裂,一条极畏的伤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便似被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抓了一把的模样。

白正奇疾抢过去伸手欲扶,那大汉惨声叫道:“怪猴怪猴!”

白正奇道:“是只猴子?”他听到是只猛兽,反而宽心了。

那中年大汉道:“不,不,是个人猴,人都抓死啦,船都打沉啦!”说到这-,已是支持不住,俯身摔倒,就此气绝而死。

白正奇道:“我去瞧礁。”

突然主人席上站起一个瘦枯老头道:“师兄,我和你同去。”

白正奇道:“殷铉师弟,你保护主帅。”

他知道那死去的大汉武功甚强,但一转眼间,被人猿伤得这般厉害,对手自是非同小可了。

众人吃了一惊,四下-一望,却不见半个人影?这声音分明是从近处发出,却不知他躲在那。

只听那人道:“蠢才,蠢才。”

突然间呼的一声,一块巨石飞起,一个人从石头底下钻了出来。原来他早已隐身在大树之後,掘地钻到巨石下面,因之虽在肘腋之间,众人却无一得知。

众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蓝星啊的一声叫,情不自禁的奔到秋枫身旁。

只见那人身才魁伟异常,满头金发,散拔肩头,眼睛绿油油的发光,手中拿著一只二丈长的狼牙棒,他脸若一只猴子。

这时场中群豪都暗自推忖:“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出这人是什么来历?”

白正奇鼓著勇气,上前数步,说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那怪人道:“好说,在下姓齐,单名圣字。”

白正奇听他言语有礼,稍去怯意,说道:“原来是齐先生,尊驾跟咱们素不相识,何以一至岛上,便即毁船杀人?’

齐圣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金光闪闪的牙齿,说道:“各位十方风雨会聚,所为何来?”

白正奇道:“咱们主帅得了十只杀人指,邀集江湖朋友,来此监赏一番。”

齐圣微笑道:“你们主帅,是那美丽的少女?”

他说著话,大踏步向蓝星走了过去。

旁边那个枯瘦老头殷铉,呛锵一响,从腰间解下西瓜流星-,喝道:“齐朋友,你站住,请勿再逼近咱们主帅一步。”

他的言语中似是在警告,其实声到-到,左手的镔铁西瓜流星-,向他的後心直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