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诛俘定计

这时,金龙上官天容及三多老人等,已在降龙圣手一干人的面前两丈处站住,六龙欲上前拜见,被三多老人摇手制止。他们老少五人站成一排,金龙上官天容居中,这位失踪了二十多年的神秘人物,此刻脸上显露着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他和降龙圣手静静相视一会后,开口笑道:“我们来迟了一步,不胜抱歉之至!”

降龙圣手轻“哼”了一声,面现悍笑道:“你就是「金龙上官天容」吧?”

金龙上官天容淡淡一笑道:“这话问得令人伤心,看来我的猜想果然不错,你已经忘记自己了!”

降龙圣手变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龙上官天容举手一指第一座石笋笑道:“如果你愿意坐上那座石笋,即表示你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原人,否则我们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可以一笔勾销,让你重新做人!”

降龙圣手狞笑道:“老夫自小在胡国长大,有道是养育重于生身,你要老夫倒戈相向,简直可笑!”

金龙上官天容冷笑道:“明人不说假话,我知道你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只因以前做错了一件事,心里畏惧被人揭穿底细,是以走上了极端,这实在很不智。须知一个人或多或少难免有过失,只要知过能改,便和无过一样,何必自暴自弃,执意一错到底呢?”

降龙圣手双睛一瞪,怒喝道:“胡说八道,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金龙上官天容轻喟道:“那么,我是在对牛弹琴了,现在我们就来分配一下,你我是当然的一对,还有我冯师叔和张老前辈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不知贵国的「刀剑双王」敢不敢跟他们两位老人家拆几招试试?”

降龙圣手沉声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老夫和「刀剑双王」此番正想与你们来一次大决战!”

金龙上官天容微微一笑道:“好,但所谓大决战,大概也只是取决于你们三人和我们三人之间,如你愿意速战速决,我们两个就先来决个胜负如何?”

降龙圣手正要回答,他身后的剑王艾诺克倏地一闪而出,面含干笑抱拳道:“久闻上官大侠为「九龙」之首,尤其剑术一道更有独步天下之势,老夫一向亦颇偏爱剑术,看在同好之谊,你我先来较量一下吧?”

金龙上官天容未及答话,铁伞先生张放云已跨步走出,一扬手中铁伞,慢腾腾地道:

“剑为诸般武器之王,老朽这把铁伞却不在十八般武器之列,你艾诺克一个胡邦的后生老小子,一上来就想抬高自己的身价,未免厚颜了一点,还是先斗斗老朽这把铁伞,斗得过,再跟上官天容玩剑不迟!”

剑王艾诺克不愧为胡国的第一高手,涵养功夫相当深,闻言并不生气,只淡淡一笑道:

“也罢,三十年前,家师败在你的铁伞之下,回国后一愤而绝,我今天正好藉这个机会为师报仇!”

说着,神态从容地拔出了宝剑。

那是一柄看来异常名贵的神剑,摆动之间,光芒暴射,尤其是掣在这位气宇不凡的蒙古剑王手里,人剑相映辉,有一股震慑人的气氛!

铁伞先生手持铁伞缓缓走出,行动慢吞吞的,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只要一个手指头就可把他勾得四脚朝天的样子,与神威凛凛的剑王艾诺克对照起来,令人不禁为他捏着一把汗!

两人相对一步一步走过去,距离缩短到寻丈之近时,同时刹住脚步,四目相视不瞬,眼看一场惨烈的搏斗即将爆发了!

场面空气紧张到了极点,包括数以千计的围观者在内,全部屏息静气的注视着,一颗心“扑扑”狂跳,只有一朵云仍不改吊儿郎当之态,他碰碰上官慕龙轻笑道:“老弟,你日夜不辍的苦练「飞龙剑」和「天龙刀」,为的就是今天,怎么现在反作壁上观起来了?”

上官慕龙一怔道:“前辈要我现在出去么?”

一朵云点头笑道:“嗯,你敢不敢?”

上官慕龙踌躇道:“有何不敢?只是晚辈恐怕不是他的敌手,这第一仗若输给他们,岂不打击了大家的斗志?”

一朵云笑道:“我想不至于那么严重,你自从和「沙漠玉狐哈泰夫」交手之后,剑术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今天要胜这位剑王虽尚不足,但跟他拆个百来招绝无问题!”

上官慕龙心动了,问道:“之后呢?”

一朵云笑道:“如果你自信可以跟他拆一百招,就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百招的时间,为什么要弄到「之后」呢?”

上官慕龙大喜道:“对,我去跟他斗斗!”

话落,身起,一冲三丈多高,飘然站落于铁伞先生的身前。

全场众人均为之一愕,大家都想不到上官慕龙会有这么大的胆量,虽然有不少人知道他有一身不凡的成就,但在经验和火候上,绝不能跟剑王艾诺克相比,说得更明白一点,上官慕龙要在今天击败剑王艾诺克,简直是没有自知之明。因此大家一见他进场,不禁纷纷呼“咦”出声,最吃惊的是冯燕燕,她花容遽变,转头望爷爷三多老人惊急道:“爷爷,您看这小子怎么这样不知死活?”

小秋儿接口叫道:“是啊,他喜欢出风头,等下落得断手断腿,那才叫高兴呢!”

上官慕龙充耳不闻,转对铁伞先生深深一揖道:“张老爷子,杀鸡何必用牛刀,这老蛮子让晚辈来打发吧!”

铁伞先生冷峻的面孔一沉,很不高兴的道:“你就是天容的儿子么?”

上官慕龙躬道:“是的……”

铁伞先生轻“哼”一声道:“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气候,竟敢出来迎战胡国的第一高手,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上官慕龙再躬身答道:“晚辈自信可在百招之内将他打发,张老爷子如是不信,请站到一旁瞧瞧!”

铁伞先生怫然不悦道:“小子口出大言,你的功力还不及人家十分之一,怎能在百招之内打发他?”

上官慕龙道:“能的,说不定还不需要百招呢!”

铁伞先生似乎愈听愈火,眉头一皱,转望剑王艾诺克道:“老小子,金龙上官天容的儿子说要在百招之内把你打发回老家,你听了觉得难过么?”

剑王艾诺克闪过一抹杀气,冷冷一笑道:“年青人有此豪气,诚属可嘉,你放他过来便了!”

铁伞先生面现诧异之色道:“你真以为他能在百招之内打败你么?”

剑王艾诺克摇摇头笑道:“也不,诚如你所说,他的功力还不及老夫的十分之一,所以老夫要在十招之内砍下他的头!”

铁伞先生“嘿”了一声,拖着铁伞转身便走,一面摇头叹道:“吹牛!吹牛!你们都是吹牛大王,咳咳,让你们两个吹牛大王先去斗斗也好!”

上官慕龙潇然一笑,当下转身拔出金龙剑,朝剑王艾诺克一抱拳道:“你说要在十招之内砍下我的头,假如办不到呢?”

剑王艾诺克阴笑道:“超过十招,便算老夫输了!”

上官慕龙笑道:“输了便怎样?”

剑王艾诺克道:“老夫掉头便走!”

站在后面的降龙圣手听了大不以为然,高声道:“艾兄,今天这一战意义重大,不同于一般较技,你不必跟他打赌!”

剑王艾诺克似乎满怀信心,回头笑道:“不妨,这小子有多大能耐,老夫已由小徒嘴里听得明白,你放心好了!”

说着,回望上官慕龙一抬下巴,不屑的笑道:“小子,你动手吧!”

上官慕龙早已提气蓄势准备停当,闻言向前跨出三步,手中金龙剑抡起一挥,划出一片刺目金光,以一式“飞龙闹云”猛往对方胸部攻上。

飞龙剑法以快捷灵活见长,他经过一番勤练之后,使出已能得心应手,这时他以毫不保留的真力使出,其势有若金龙翻腾,真气动荡,发出锐厉的啸音。

剑王艾诺克微微一笑,似乎全不把他的震世剑法放在眼里,身形不退反进,左脚向前跨出半步,手中宝剑一抬,倏然挥舞三朵剑花,飞入上官慕龙剑幕之中,分向他身上三处大穴点去!

“锵!锵!锵!”

电光石火间,三声锐响,爆出满天剑花,上官慕龙破解了对方凌厉绝伦的三剑,却抵挡不住对方透剑发出的雄浑真力,脚下“登登登”倒退了五步!

剑王艾诺克仰天大笑,未容上官慕龙拿桩站稳,乘势猛扑过去,一剑直向他咽喉点出,快若奔电,声似鬼啸,端的不同凡响!

好个上官慕龙,先机虽失,身手可不慌乱,只见他左足往旁一滑,施出“九秋蓬”身法,一晃闪开五六尺,脚未着地,手中金龙剑业已横扫而出,反击剑王艾诺克的右腰章门穴!

“好!”

“要得!”

“啪、啪、啪……”

全场突然响起一片喝彩和鼓掌声,原来上官慕龙这一手因甚奇特,且他避招不忘攻敌,以他一个出道未久的少年来说,面对一位威名赫赫的“剑王”而有如此冷静的头脑,确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做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剑王艾诺克身形微转,脚下左弓右箭,剑锋陡然上刺,以一招类似“转身射雁”的架式刺向身尚悬空的上官慕龙,大笑道:“这是第三招,接着了!”

上官慕龙只觉对方剑势指处,有一团炙热的剑气先剑而至,心中一惊,真力急发,金龙剑就势一挽,由上而下,剑削对方剑柄,同时身形一个翻滚落地,紧接着再攻出一式“飞龙探爪”迳取对方腹下丹田,大喝道:“你也接这一招试试!”

飞龙探爪,一剑幻化五爪,去势飘忽,诡橘至极!

剑王艾诺克,尽管在剑术上有异于常人的造诣,但此刻面临震世奇学,一时也想不出破解之策,不由面色微变,赶紧晃身飘退寻丈。

“好啊!”

“好啊!”

“再给他一下!”

围观群众又爆起一片喝彩,个个如醉如狂,兴奋极了!

这的确是一场精彩的搏斗,只因在动手之前,除了一朵云之外,没有人敢相信上官慕龙能够接住百招,甚至认为他很难在剑王艾诺克的第十招后全身而退,谁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优越的表现,不但有守有攻,而且还能把剑王艾诺克追得后退,这种情形,正可证明上官慕龙确然已有非凡的成就,要接下对方的十招不仅毫无问题,就是接这百招也并非困难之事!

冯燕燕看得又惊奇又高兴,扯住三多老人笑道:“爷爷,真想不到他已这么厉害,他那套剑法好像不是您教的吧?”

三多老人捻须微笑道:“当然不是,那是「九龙香玉佩」上的飞龙剑法,也就是他爹爹当年冠绝武林的绝艺!”

冯燕燕喜道:“这么说,他今天要打败那个胡国蛮子大概没问题了?”

三多老人摇摇头道:“不,他的火候尚差,内力还不及剑王艾诺克深厚,最多也只能支持百招,再打下去就危险了!”

冯燕燕道:“但那老蛮子说要在十招之内砍下他的头,否则就算输,这一来他岂不是胜定了么?”

三多老人笑道:“是的,如无意外变化,他是胜定了!”

冯燕燕欣喜极了,转向金龙上官天容娇笑道:“喂,恭喜你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金龙上官天容苦笑道:“冯姑娘别开玩笑,我那有这么大的福气……”

冯燕燕抿嘴一笑,道:“等下他要向你磕头时,你怎么办?”

金龙上官天容含笑道:“那,到时再说吧。”

这边三人说话之间,场上的上官慕龙又避过了创王艾诺克五招如电似虹的剑法,反攻了三招飞龙剑,丝毫未露败象,眼看只要再接下剑王艾诺克两招,便获胜了。

就在这时,蓦见剑王艾诺克发出一声狼嗥般的厉啸,身形陡地冲空拔起,空中一个鹞子大翻身,头下脚上,猛冲而落,手中宝剑荡起万道光芒,宛如狂涛掀天,飞瀑泻地,直向上官慕龙头顶罩下。

这是一手惊天动地的绝招,但见方圆四丈之内,剑网遮天匝地,四面毫无空隙,凌厉无匹!

众人瞧得心头一紧,正替上官慕龙担心之际,忽听身陷剑网中的上官慕龙也发出一声长啸,在那耀眼生花的剑网中,隐约见他身形猛然一栽,贴地游闪,活像一条泥鳅,左穿右钻,迅捷而滑溜,一眨眼便脱出了剑网。

身法之快,恰如雷电打闪,时间拿捏之准,可谓妙到毫巅,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还来不及鼓掌叫好时,只见窜出剑网的上官慕龙身形蓦然一顿而住,手中金龙剑猛可脱手掷出,大喝道:“着!”

金龙剑去势如电,旋转如龙,光芒四射,刹那间便临到剑王艾诺克的面前。

这时,剑王艾诺克身躯尚在空中,他一见上官慕龙掷出手中宝剑,不禁面色大变,一声厉吼之下,长剑疾然吐出,朝旋转而至的金龙剑迎去,但听“叮”的一声,如电交击,火星四迸,上官慕龙的金龙剑向上飞起,剑王艾诺克的身躯则向外飞开,斜斜飘落于三丈之外!

一朵云不禁拍手大叫道:“好!普天之下能够破解「飞龙惊虹」的,只你一人,艾诺克,你果然不凡!”

剑王艾诺克脸色铁青,双脚甫一落地,身形再度纵起,一冲五丈多高,势如天马行空,超越过人墙外,疾飞而去!

这位胡国的第一高手,只因估计错误,上了上官慕龙的圈套,终于没能在十招之内取胜,故迳自此含辱离去了。

全场再度爆起一片震天价响的喝彩声,上官慕龙收回金龙剑,含笑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对降龙圣手大声道:“降龙老贼,我知道这一场很难令你心服,现在你再派出一个来吧!”

降龙圣手对于剑王艾诺克不顾大局的行为甚表不满,心头正在一团火,一听上官慕龙叫阵,怒火更炽,鼻孔一哼,举步便要出场,但刀王阿卜多行动比他快,一闪便到了上官慕龙面前,沉脸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有两手,老夫就陪你玩几招试试!”

上官慕龙正欲开口回答,蓦见由自己身后闪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瞧,赫然正是自己的父亲,只见他挡立在自己身前,也不回望一下,嘴里吐出锵锵的声音道:“孩子,你下去!”

上官慕龙很是激动,但想到此时不是父子相见的时候,也就极力压抑住胸中汹涌的感情,退步躬身答道:“是的,爹爹!”

语毕,转身走回一朵云身边。

一个高潮过去,又一个高潮来临,现在是金龙上官天容与刀王阿卜多的对阵了!

两人默然对峙片刻,刀王阿卜多慢慢拔出悬挂在腰间的眉月刀,沉着地道:“你不要使用武器?”

金龙上官天容平静地道:“不要,你只管来吧!”

但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忽听有人叫出一声“且慢!”,同时一团人影自空中掠落到金龙上官天容身畔,这突然飞入场中的竟是一朵云,只见他抱拳向金龙上官天容一拱,嘻嘻笑道:“上官大侠,你已是一位成名露脸的大人物,应该留些机会让别人扬名立万,这一仗让给我穷叫花出出风头如何?”

金龙上官天容微微一笑,目注刀王阿卜多问道:“有人要藉你以成名,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刀王阿卜多对于即将与金龙上官天容展开的一场拼斗,心中实无充分胜算,而眼前这个突然进场抢战的一朵云,虽然曾由降龙圣手嘴里听到其武功高不可测,名气大有凌驾“八龙”之上之势,但总觉他是个双腿残废之人,无论如何总不至于高过金龙上官天容,心想自己先拿他来发发利市正是最好不过,因之便点头笑道:“好,老夫先成全他便了!”

金龙上官天容二度出场都没打成,不免有些兴味索然,当下怏怏然移步走回三多老人身边去了。

刀王阿卜多干咳了一声,眼望坐在地下的一朵云诡笑道:“你也不使用兵器么?”

一朵云双手一摊,垂眉笑道:“穷叫花这双手便是兵器,你只管来吧!”

刀王阿卜多嘿嘿笑道:“像你这种残废之八,老夫实不忍率先出手,还是你请吧……”

一朵云喝了声好,身子疾蹿而起,手掌箕张如爪,向他面门抓去,动作又快又狠,简直无视对方手上那柄锋利的眉月刀!

刀王阿卜多估料不到他竟敢如此托大,一声沉嘿,身形往左一倾,眉月刀以“犀牛望月”之式“拖”向他腹部!

这一着异常狠辣,以一般情形而论,一朵云如果不撤招闪避,即使不被拦腰割断,肚子也要开个大口。

但是,惊人的现象发生了,只见一朵云不但不施展身法避开,而且去势不停,双掌顺着刀王阿卜多的倾势追击直下……

“嗤!”

“啪!”

一朵云腹部挨了一刀,空中一个翻身,仰飞落地。

刀王阿卜多右肩中了一掌,手中眉月刀“当啷!”掉落地上,脚步踉跄倒退七八步,一条右臂抬不起来了!

“啊呀!”

“我的天,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呀!”

全场响起了一片惊呼,没有人想到两位绝顶高手,竟会在一招之下分出胜负,一朵云的这种打法,简直是不顾生死之举,太没道理了!

然而,众人在惊呼声中,定睛急瞧,发现一朵云含笑端坐在地上,除了腹部的衣衫被割开一道五寸长的裂口之外,肚皮上竟无一点伤痕!

“咦,他没有受伤?”

“乖乖,他一定练就了某种厉害的气功!”

可是气功不怕砍而怕割,刀王那一刀分明是「割」的呀!

刀王阿卜多也是惊惑不置,他弄不清一朵云何以竟未伤在自己的刀下,当下忍住了右肩断裂的剧痛,举步走上,俯身伸手拾起眉月刀,抬头凝望着一朵云杀气腾腾地道:“咱们再来拆几招如何?”

一朵云笑道:“当然可以,我知道你的左手刀法也很不劣,正想领教!”

刀王阿卜多不再多说,右脚向前跨出一大步,眉月刀扬起挽了一朵花,再向前走出一步,刀势陡快,猛然往一朵云咽喉平削过去

“嘿!降龙老贼我跟你拚了!”

蓦地里,一声厉吼划空而至,一条人影由人墙外电射进来,手握一支白玉洞萧,不问青红皂白,劈头便向刀王阿卜多的头颅点落。

刀王阿卜多面色一变,拖刀急退,怒喝道:“呔,你是何人?”

来人是个形容枯搞的中年人,蓬头垢脸,胡须丛生,身穿一件破烂肮脏的锦袍,两只眼睛直愣愣的像疯拘一般,分明是个疯子!

他纵落场上,一箫没打着刀王阿卜多,竟然掉过头来舞起白玉箫向一朵云攻去,怪叫道:“淫妇,我宰了你!”

一朵云吃了一惊,仰身急退,大叫道:“喂,你疯了么?”

那疯子没有再追击,只戟指一朵云大骂道:“你才疯了,告诉你,我秀龙潘宾非但没有疯,今天还要上峰去点灯,让你知道我秀龙潘宾不是你这淫妇害得死的!”

他报出名号之后,立刻惊动了全场双方人物。

一点不错,这个疯子正是秀龙潘宾,这位可怜的采虹庄主人,他原是“九龙”中最风流倜傥的人物,可是自从遭受家破人亡的打击而发疯后,一直不知所终,想不到今天忽然出现了!

笑龙翁笑非一见八师弟落到这般狼狈的情况,神色十分激动,高声喊道:“八师弟,你快过来。”

秀龙潘宾双目一瞪,望向笑龙翁笑非怒问道:“你是谁?”

笑龙翁笑非大声道:“我是你二师兄,你难道真不认得愚兄了么?”

秀龙潘宾歪头把笑龙打量了一阵后,神智似乎有些清醒,点头道:“哦,你是二师兄不错,你知道花彩云此刻躲在哪里么?”

笑龙翁笑非道:“花彩云不在此地,你快过来,愚兄改日再帮你找她报仇便了!”

秀龙潘宾忽然摇头大哭道:“不!我今天一定要杀死她,她害死了我的妻子,烧毁了我的采虹庄,我非杀死她不可!”

他号啕大哭了一阵,突然转身戟指刀王阿卜多厉声道:“喂,你就是降龙圣手么?”

刀王阿卜多冷冷道:“不,老夫刀王阿卜多!”

秀龙潘宾怒问道:“你认不认识花彩云?”

刀王阿卜多神色冷漠,爱理不理地道:“花彩云己拜老夫为干爹,老夫怎会不认识!

“」

秀龙潘宾大叫道:“好,我先宰了你这个干爹!”

一语甫毕,抢步便上,扬起白玉箫向刀王阿卜多胸口点去。

他人虽发疯,武功却未失去,此刻一箫点出,又快又准,劲道十分猛烈!

刀王阿卜多冷哼一声,手中眉月刀一扬一摆,反向他双脚疾扫过去,沉喝道:“老夫胜你不武,回去吧!”

刀剑双王在胡国素称第一、二高手,其一身成就,确在笑、睡、醉、盲、病、文、秀七龙之上。秀龙潘宾如果没有发疯,也许不敢与眼前刀王阿卜多交手,但现在情形不同,此刻的秀龙潘宾早已不知生死为何事,只见他一个斤斗翻了起来,正好避过刀王阿卜多的一刀,接着空中身形一直,连人带箫直往刀王阿卜多身上冲去!

这一着,较之一朵云的“拼命招术”更绝,刀王阿卜多先前吃了一次亏,一条右臂已经不能动弹,这时不敢放胆反攻,慌忙拧身滑步闪出三四尺,避开正锋,从旁劈出一刀,攻向秀龙潘宾左腰……”

两人数招一过,全场众人心中无不骇然!

原来秀龙潘宾的成名绝艺是“九如摄魂箫”,可是他今天打出的招术,根本不像“九如慑魂箫”的手法,着着怪异绝伦,忽箫忽掌,毫无章法,每一招打出,中途方向必变,使人摸不透他的路数。

刀王阿卜多惊奇万分,迫得只好使开他的“太阳刀法”紧紧守住门户,但求护住自身,不敢轻率出招还击。

两人斗到深处,秀龙潘宾忽然纵身而起,跃上空中,双足连踢,踢向刀王阿卜多的眼睛,这一攻势相当拙劣,刀王阿卜多抓住机会,大喝一声,身形往旁一偏,跟着纵身蹿起,沿着秀龙潘宾飞转一圈,但见刀光闪处,鲜血进飞,秀龙潘宾一声惨叫未了,登时肚皮开裂,流出来一团肚肠,砰然摔落地上。

众人均不禁大吃一惊,谁都想不到他会在优势的情况下突然败北,而且伤得那么奇重,坐在附近的一朵云大惊失色,跃起飞落他身边,伸手欲将他抱离斗场,哪知秀龙潘宾突地翻身坐起,挥掌将一朵云推开,大喝道:“走开,我要打死这个干爹!”

说罢,颤巍巍的站立起来,用手把流出肚外的肠子塞回肚中,左掌按往肚腹,然后举步向刀王阿卜多走了过去。

这等气势,饶是刀王阿卜多凶恶成性,看了也不由得胆为之寒,不知不觉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开。

秀龙潘宾满头汗如雨下,两眼圆睁,神威凛凛的走上四五步,蓦地欺身直进,挥起白玉箫猛向刀王阿卜多胸前华盖穴点出。

招稳力猛,挟着一缕凌厉的啸声。

刀王阿卜多急忙侧身避开,哪知秀龙潘宾竟然料敌机先,左掌即时伸出击向他趋避的方位,同时“呸!”的向他脸上吐射击一口浓痰。

刀王阿卜多一身武功非同等闲,要避开他那一掌自是不难,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吐出浓痰,由于事出意外,又震于他的神勇气势,加以右肩已受重创,一时心慌意乱,闪避略迟,胸口上“砰!”的中了一掌,胖大的身躯应声往后仰飞出去。

秀龙潘宾仰天哈哈大笑,大笑声中,突将手中白玉箫“啪!”的捏断,扬手掷出,也许用力过猛,上身前冲,脚下跄踉颠出数步,蓬然仆倒!

就在他身躯倒下之际,那排立于对面四丈外的胡国武士群中,有两人发出惨叫,手按腹部慢慢倒落地上,原来是被秀龙潘宾掷出的两截断箭射中要害,登时了帐!

这一连串的变化,都是那么出人意外,全场众入不觉都看呆了!

一朵云窜到秀龙潘宾身边,把他身躯翻转过来,一看他双目圆睁,已是一睑死相,不禁失声惊呼,“潘庄主死了!”

人丛中,有人接口大叫道:“刀王阿卜多也死了!”

众人转动视线望去,发现刀王阿卜多直挺挺躺在地上,降龙圣手一个纵身也跳入场中,俯身正欲察看究竟,忽见刀王阿卜多翻身坐起,张嘴吐出一口浓血,朝降龙圣手苦笑一下,随即由怀中摸出一颗蜡壳药丸,捏破蜡壳吞下,就地盘坐闭目调急起来。

降吃圣手低声问道:“阿卜多兄,你不要紧么?”

刀王阿卜多摇摇头,表示不要紧。

到此为止,刀剑双王今天算是倒霉到了家,本来以他们两人的修为,即使与铁伞先生及金龙上官天容对敌,也不见得一定会输,哪知结果竟落得如此凄惨,先是剑王艾诺克糊里糊涂的败给了上官慕龙,接着是这位刀王阿卜多碰上了神智错乱的秀龙潘宾,虽然他是把秀龙杀死了,但他自己也受到意外的创伤,这种意外的结果,也就注定了他们失败的命运!

因此,降龙圣手两眼阴晴不定的滚闪了一阵之后,忽然举臂大声喝道:“大家一齐动手,杀啊!”

这一声令下,八大剑客之三,大漠九鹏及胡国二十八名武士纷纷撤出兵器,准备展开一场混战了!

笑龙翁笑非陡然长啸一声,纵身跳到场中,戟指降龙圣手大笑道:“哈哈哈,小老儿,你别想乘乱逃走,今天你是插翼难飞了!”

他跳落场中时,围立在四面的一千多个武林人中,有半数以上竟同时撤出兵器,发口呐喊起来。

原来,这数百名武林人,只有一小部份是自动前来效力的,其余都是他们六龙暗中调来的部下,伪装观众围立在四周准备应变,现在看见笑龙翁笑非跳入场中向降龙圣手发话,知道时候已到,立时撤家伙准备动手。

降龙圣手一见情势不妙,主意立变,急忙由怀中掏出一物,用力掷落地上,接着腾身疾起。

“蓬!”

一声巨响,场上爆开一团白蒙蒙的烟幕,刹那间弥漫五六丈,将双方人众笼罩入烟幕中!

全场顿时大乱,哪里还分得清敌我,大家慌慌张张的向四下奔窜,由于人多,拥挤混乱中,有些人被推到地上,让人由身上践踏而过,于是惨叫声此起彼落……。

这是六龙没有防到的一着,等到他们冲出烟幕,不仅降龙圣手、刀王阿卜多和大漠九鹏等人已失去了踪影,连那二十八个胡国武士也逃得只剩下寥寥几个。

当然,这几个胡国武士没有几个照面便横尸石城峰下了!

三多老人迅速召集众人指示一番,大家立时分成几路追下山去,上官慕龙与绿帽公、半僧上人、伏虎神丐、冯燕燕、小秋儿五人受命向南追赶,追到山麓时,杀死了四个胡国武士,再向前追搜一程,已不见一个敌人的踪迹。

老少六人只得一直向三多老人指示的会合地点香花岭赶去。

香花岭在九嶷山之东,山高八百余丈,雄伟峻奇,老少六人赶到时,正午刚过,余人尚未到达,大家便拣了一处浓荫坐下,取出干粮充饥。

冯燕燕和小秋儿不愿跟上官慕龙在一道,两人另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上官慕龙便把自己的干粮拿到她们面前,含笑深深一揖道:“燕儿,我这干粮味道很不错,你吃吃看!”

冯燕燕玉脸一板,冷冷道:“我不稀罕,你还是拿去给沈冰雁吃吧!”

上官慕龙陪笑道:“嘻嘻,你别再生气好不好?”

冯燕燕“哼”了一声道:“咱们早已一刀两断,大家干干净净的,我还生气干么?”

上官慕龙再揖道:“那么,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敝姓上官,贱名慕龙,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小秋儿噗哧笑了起来,碰碰冯燕燕说道:“小姐,他这主意不错,你快跟他好了吧!”

冯燕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掌向她打去,红脸骂道:“死丫头,你自己去跟他好,别把我扯进去!”

小秋儿倾身避开,笑道:“啊哟!算了吧,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胡闹,你知道我对你是一片忠心呀!”

冯燕燕瞪眼作怒道:“讨厌!你再胡说,我拿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小秋儿起身一顿足道:“好,你讨厌我,我走便了!”说罢,一溜烟奔到绿帽公等三人那边去了。

上官慕龙知道小秋儿有意要给自己方便,心中颇觉好笑,当下就在冯燕燕身边坐下,正容说道:“燕儿,你近来瘦了!”

冯燕燕触动心事,不觉眼泪滚滚而下,咬唇道:“我瘦死了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上官慕龙右臂绕向她纤腰,一面掏出汗巾替她拭泪,温声道:“别说这种话,咱们好好来谈一谈吧。”

冯燕燕擤了一把鼻涕,生气似的伸足把鼻涕踩揉一阵,道:“没什么可谈的,除非你发誓从今以后不再跟沈冰雁来往!”

上官慕龙叹道:“沈冰雁对我恩重如山,我岂可跟她断绝来往,你别强人所难好不好?”

冯燕燕大怒,扳开他的手臂尖叫道:“好,我不强你所难,你去跟她结成夫妻好了!”

上官慕龙苦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一个决定,除非你和她愿意和好相处,否则我终生不娶!”

冯燕燕呆了一呆,眨眨眼间道:“你这话当真?”

上官慕龙点头道:“不错,我这话已经跟一朵云老前辈说过了!”

冯燕燕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和沈冰雁同时嫁给你么?”

上官慕龙又点头道:“正是,要么两个都来,要么两个都去!”

冯燕燕紧接着再问道:“谁大谁小?”

上官慕龙笑道:“两个一样大,你称她姐姐,她也称你姐姐!”

冯燕燕想了想,噘嘴道:“我先认识你,应该我大才对!”

上官慕龙失笑道:“但是她比你大一岁,要她喊你姐姐,你不觉得别扭么?”

冯燕燕道:“不,我受之无愧,你去问问她,要是她愿意做小的,大家不妨来商量商量!”

上官慕龙哈哈道:“好吧,以后见到她时,我向她试探看看,现在这事暂时告一段落,我们来谈谈别的吧。”

冯燕燕扭头一笑,乘势偎入他的怀中,仰望他含情脉脉地道:“我知道你要问你爹爹的事,是么?”

上官慕龙连连点头道:“正是,你们怎会和我爹爹在一起?”

冯燕燕神秘一笑道:“这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下你爹爹来时,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上官慕龙急道:“不,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快告诉我吧!”

冯燕燕放刁笑道:“我不告诉你,让你去急死,咭咭……”

上官慕龙双手陡出,住她腰上搔去,沉笑道:“你说不说?”

冯燕燕怕痒,尖叫一声,就在他怀中打起滚来,又笑又叫道:“啊哟!痒死了!快住手!啊呀!咭咭!救命哪!”

上官慕龙哈哈大笑,正想再逼问她,一眼瞥见左边树林中闪出一条人影,一看正是自己的父亲金龙上官天容,不由大为尴尬,一张脸窘得通红,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冯燕燕也是闹得玉睑通红,赶忙脱出上官慕龙的怀抱,大发娇嗔道:“上官大侠,你儿子欺负我,你快来教训他一顿!”

金龙上官天容一到满不在乎之色,举步走过来,含笑说道:“我怎配做他的父亲?冯姑娘若不甘受欺负,打他几记耳光好了!”

上官慕龙又惊又急,慌忙跪下磕头道:“爹爹,儿子罪该万死……”

金龙主官天容倏地闪到一旁,连连拱手道:“上官少侠快请起来,区区不敢受此大礼!”

上官慕龙一听爹爹竟喊自己为“上官少侠”,心知他一定是看见自己“调戏”燕儿而气得不愿认自己是他儿子,因之心中更加慌乱,不觉急出眼泪,扯住冯燕燕哀求道:“燕儿,你快替我解释,咱们在仙人岛一向嬉闹惯了,刚才那样不能算是欺负你,是不是?”

冯燕燕似乎有意要坑他,紧绷着脸孔道:“才不是,咱们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你刚才那样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上官慕龙大怒,正要想骂出口,忽听树林中传来一片哈哈大笑,接着由林中走出三多老人和铁伞先生,当即转对三多老人磕头道:“师祖您来得好,请您替弟子解释一下,燕儿放刁,说弟子欺负她!”

三多老人哈哈笑道:“欺负她又怎样,你爹爹不责怪你也就是了!”

上官慕龙惶声道:“可是家父信以为真,竟不认弟子为儿子,这……这……这……”

三多老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且起来,等下师祖替你作主便了!”

这时那四个在附近林下歇息的绿帽公,半僧上人、伏虎神丐和小秋儿已闻声赶过来,大家上前见礼,三多老人颔首笑吟吟道:“三位别多礼,大家坐下来谈谈!”

老少九人于是围成一个圆圈席地坐下,三多老人环望三老及上官慕龙笑问道:“你们没有追到人么?”

绿帽公摇头道:“没有,那老贼滑溜得很,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伏虎神丐接口问道:“冯老也没有追到人吧?”

三多老人叹道:“正是,只追到一个无影剑客施诰和三个胡邦武士,降龙圣手和刀王阿卜多却不见个影子,大概我们三人也追错了方向……”

半僧上人扼腕道:“真可惜,若非他打出一颗烟幕弹,今天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三多老人苦笑道:“这是天意,大概他们气数未尽,还得让他们再扰乱一阵子,不过,今天我们也收获不少,第一是刀剑双王遭受到意外的挫拆,这两人据老朽的观察,其武艺确在我那七个师侄之上,今天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打击,对将来双方面的斗志很有关系。第二,老朽今天发现了一桩怪事,那就是降龙圣手对上官师侄的恐惧远胜于对张老和老朽的恐惧,这种反常的现象,加深了老朽的怀疑……”

绿帽公追问道:“冯老怀疑什么?”

三多老人微笑道:“老朽不想在未获确证之前妄加断语,瞿老弟请让老朽暂时卖个关子,如何?”

绿帽公笑道:“冯老不愿说,在下自不敢勉强,其实我们几个人现在最想知道的倒非降龙圣手的来历,而是上官大侠这二十多年来的行踪,不知上官大侠可肯把当年遇害后的经过赐告?”

金龙上官天容上身微俯,含笑道:“承蒙关注,在下不胜感激之至,但我想这事还是让我冯师叔来说吧!”

绿帽公回望三多老人惊讶道:“冯老早就知道上官大侠的下落么?”

三多老人颔首笑了笑,手指默坐身旁的铁伞先生张放云说道:“在未述说上官师侄的故事之前,老朽先为你们介绍这个人物”

半僧上人忙道:“张老为武林前辈奇人,他的名号早为天下人所熟知,老袖三十年前还曾与张老饮过酒,大家可算是老朋友,冯老可不必再为他介绍了”

三多老人笑道:“但这位「铁伞先生」可不是以前那位「铁伞先生」啊!”

绿帽公、伏虎神丐和上官慕龙全都一怔,半僧上人满脸流露迷惑之色,详细把铁伞先生张放云打量了一阵,怪叫道:“张老,你明明就是「铁伞先生张放云」不错呀!”

铁伞先生张放云耸肩一笑道:“我若是以前那位「铁伞先生张放云」,今天在九嶷山绝不止于虚张声势,早就跟降龙老贼或刀剑双王动上手了!”

半僧上人张目失声道:“啊,你是假的?”

三多老人接口笑道:“说假也非假,说真也非真,他是「铁伞先生」的弟弟张子青,武功虽不及乃兄张放云远甚,面貌却长得很像,他数十年来在徐州一个村镇里当塾师,老朽费了半天唇舌才说动他来冒充他哥哥哩!”

半僧上人惊愕道:“冯老为何要这样做?”

三多老人笑道:“为的是想吓唬吓唬降龙圣手和刀剑双王,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半僧上人又问道:“为何不请真正的「铁伞先生」来呢?”

三多老人垂目叹息道:“张老已谢世八年,他逝世的消息没有人知道,老朽也是见到子青后才获悉的……”

这是一个意外的小变化,大家至此方知眼前这位“铁伞先生”原来是个冒牌货,他刚才在石城峰下震惊了降龙圣手,但如真正与降龙圣手动起手来,只怕敌不住降龙圣手的一只小指头儿,可是由于他在石城峰下“表演”得非常逼真,大家想想不觉都好笑起来,绿帽公望着三多老人笑道:“冯老,现在我们都已知道「铁伞先生」的秘密,接下来该说说上官大侠的事了?”

三多老人点点头,移望满脸露出迫切之色的上官慕龙,歉笑道:“孩子,师祖跟你开了一次玩笑,你可别生气啊!”

上官慕龙陡然一震,失声道:“师祖是说-一”

他倏地住口,闪目望了“金龙上官天容”一眼,满腔热情顿时地为冷冰,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三多老人伸手搭上“金龙主官天容”的肩头,轻轻叹道:“是的,这位并不是你爹爹上官天容,而是子青兄的儿子张达,师祖为了想证实某一疑点,所以请他假扮你爹爹现身与降龙圣手相见。本来师祖可以事先告诉你,但为了使降龙圣手深信不疑,故不得不连你也瞒骗在内。当然,这对你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不过师祖相信你不至于因此而失望得抬不起头来!”

上官慕龙连忙拭去眼泪,抬头强笑道:“当然不,弟子只是有点感触而已!”

绿帽公、半僧上人、伏虎神丐三人都没想到连“金龙上官天容”也是假的,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冒牌“金龙”张达一会,绿帽公不觉“吁!”了一声,摇摇头道:“滑稽!滑稽!

今早降龙老贼若非吓破了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三多老人笑道:“最危险的是,张老弟差点跟降龙圣手打起来,要不是一朵云适时出场,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伏虎神丐道:“奇怪得很,今早一朵云分明中了刀王阿卜多一刀,怎的竟未受伤!”

三多老人道:“我想那是他的预谋行动,他双脚残废,不宜久战,故打定主意要和刀王阿卜多一招分胜负,当刀王阿卜多一刀砍向他腹部时,他便把肚子吸了进去!”

伏虎神丐问道:“冯老知道此人的来历么?”

三多老人摇头道:“不知道,他像天上的一朵云,满身带着神秘的色彩,飘忽变化不定,令人莫测高深!”

伏虎神丐笑道:“他自称穷叫花,我们穷家帮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早就把他捧上帮主大位啦!”

三多老人笑了笑,转望上官慕龙问道:“孩子,你面有疑色,可有什么话要说么?”

上官慕龙恭声答道:“是的,弟子有一个疑问解不开……”

三多老人注目问道:“什么疑问?”

上官慕龙解下金龙剑道;“就是这柄金龙剑,这柄宝剑原存放我六师伯的弄月庄里,月前弟子听到家父投书约战降龙老贼的消息时,并不敢十分相信那是真的,但后来在南下途中,这柄宝剑忽然在弟子的马车里出现。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家父暗中送来的,可是现在已经证明家父的出现只是师祖的一个计策,那么这柄宝剑又是谁送来给弟子的呢?”

三多老人也觉得奇怪,讶问道:“不是你六师伯么?”

上官慕龙摇头道:“不是,六师伯也以为是家父送来给弟子的,因此他曾私下跟弟子谈过,希望弟子原谅他过去的行为……”

三多老人不由面现严肃之色,沉吟道:“唔,这么说,难道你父亲当真还在世上不成?”

上官慕龙低头怆然道:“弟子还有一个秘密要禀告师祖,希望在座诸位老前辈听了后,能够严守这个秘密,不要泄漏出去。”

三多老人道:“你说吧,这里没有一个是外人,相信大家不会把不可以泄漏的秘密宣扬出去的!”

上官慕龙慢慢抬起头,眼噙泪水沉痛地道:“四天前,弟子与六位师伯在零陵县城停脚时,忽然接到家母的一封信,命弟子于晚间出城相见,问弟子家父出现的消息是否确实,弟子因在途中得到了金龙剑,便告诉家母那是真的。家母悲喜交集,说既然你爹有消息,妈可以把仇家的姓名告诉你了……”

三多老人面容一动,目光精闪急问道:“她说你爹的仇家是谁?”

上官慕龙垂下头道:“家母说家父的仇家有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名号叫「毒龙王詹讼」,女的名号叫「黑玫瑰许湘青」!”

三多老人惊讶道:“毒龙王詹讼,没听过这个人呀!”

绿帽公接口道:“黑玫瑰许湘青这个名号倒有些耳熟,仿佛以前听人说过……”

三多老人转望他问道:“她是怎样一个女人?”

绿帽公摇头道:“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三名老人又转对上官慕龙问道:“孩子,后来怎样?”

上官慕龙垂头缓缓地道:“家母说那「毒龙王詹讼」所以要杀家父,目的只是在「九龙香玉佩」。而那个「黑玫瑰许湘青」则是因爱不遂而生恨意,他们两人于是共同设下一个毒计,先使家父中毒,然后将家父打落雁荡山的一处万丈深渊!”

三多老人沉声道:“她为何迟至今日才肯把这段真相告诉你呢?”

上官慕龙黯然道:“是的,但最奇怪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弟子后来发现家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三多老人一愕道:“噢,假的?”

上官慕龙道:“是啊,那天晚上,家母还告诉弟子说:“那「黑玫瑰许湘青」隐居在零陵西北的冷水滩附近,每天晚上总要出门在一条小河畔徘徊,要弟子在第二天晚上去找她报仇。第二天晚上,弟子去了,果然在那条小河边上,找到了黑玫瑰许湘青,她穿着一身黑衣,脸上罩着一方黑纱,弟子说明来意后,她反应骄傲而冷冰,完全不把弟子放在眼里,弟子忍无可忍,就向她投去一剑-一”

三多老人注目急问道:“飞龙惊虹么?”

上官慕龙道:“是的,因家母说她武功极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杀死人,吩咐弟子动手时千万不能留情。”

三多老人略现紧张问道:“结果如何?”

上官慕龙唏嘘道:“发生了意外,弟子一剑投出时,被人暗中发出暗器打落,那人骂我「糊涂小子」要我「看清楚再动手」!”

三多老人张目惊“噢”一声道:“他是谁?”

上官慕龙叹道:“不知道,他后来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跟弟子讲了许多不关痛痒的话,但始终不肯现身和弟子相见一回……”

三多老人道:“好,继续说下去!”

上官慕龙落泪道:“弟子听了那句话后,疑心大起,就决意要把「黑玫瑰许湘青」罩在脸上的黑纱扯下来看看,她也看出弟子之意,掉头就跑,但她身手其实不高,没两下就被弟子抓下脸上黑纱,一看竟是家母柳映华!”

在场八人全都听得吃了一惊,三多老人瞪目骇然道:“如此说来,你母就是杀害你父亲的仇人了?”

上官慕龙点头低泣道:“好像是的,但过去十多年来,家母对家父一直怀念不已,每次提到家父,都说他是一个正大光明无憾无愧的大英雄,从无半句怨恨之言,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半僧上人抢着道:“当时你没有问令堂原因么?”

上官慕龙摇头道:“没有,当时家母低头向暗中急奔,晚辈待要追去时,那人发话教晚辈不要追,让她去,后来又关照晚辈不可向人说出此事,他说这事如果传扬出去,家母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三多老人微诧道:“既如此,你今天为何要说出来呢?”

上官慕龙悲戚地道:“弟子不得不说,因为这件事绝不是弟子一人所能想通的,希望师祖能帮弟子解开这个谜团。”

三多老人默思半晌,长叹一声道:“只有一个办法把你娘找来问个清楚!”

上官慕龙道:“但家母已不知所终,弟子到哪里去找她呢?”

三多老人道:“慢慢来吧,你是她的儿子,也许有一天她会再来见你的!”

说到此,似有意把话题岔开,转望绿帽公说道:“奇怪,我那六个师压怎么还不来?”

绿帽公瞿正燮面现一丝忧虑道:“是不是追上了降龙老贼一干人,跟他们打起来了?”

三多老人突然站起身道:“我那六位师侄岂是降龙圣手之敌,我们追上去看看吧!”

六龙追敌的方向是九嶷山西北,老少九人下了香花岭,正想向西北方赶去,忽见对面道上有四个人远远朝香花岭奔来,上官慕龙眼尖,喜呼道:“啊,我五、六、七三位师伯来了,还有一个是一剑断魂简斗光!奇怪,他怎么也来了呢?”

转眼工夫,那四人已奔到近处,果然有盲龙柯天雄、文龙宫天影和一剑断魂简斗光,后者被困在中间,神色困顿,一幅狼狈相,敢情是被三龙追上,苦斗之下脱逃不开,只好听三龙的摆布了。

三龙奔到三多老人面前,病龙柴亦修开口喝令一剑断魂简斗光站住,他们三人则站成三角把简斗光围住,然后口呼“师叔”,一齐向三多老人拜了下去。

三多老人颔首笑道:“好,应该捉个敌人来问问,你们二、三、四三个师兄没来么?”

盲龙柯天雄恭声答道:“二,三两位师兄追敌时赶在我们前面,已不知追向何处,四师兄留在石城峰下收殓八师弟的尸体,大概少时就会赶来!”

那病、文二龙不知九师弟“金龙上官天容”是假的,见他默默站在师叔三多老人身边,神色平静,对于他们三人的到来视若不见,连招呼也不打一下。病龙柴亦修心怀鬼胎,自然不敢表示什么,文龙宫天影却大感不满,三多老人也暂时不解释,移望一剑断魂简斗光道:

“你们在何处捉到这贼子的?”

盲龙柯天雄道:“在九嶷山西北十来里处,弟子等猜想降龙老贼逃脱后,必会在某个地点集合他的部下,故决定把贼子带来这里问一问!”

三多老人道:“你们应该就地问他,然后两个继续追踪敌人,一个来此通报,这样才不会让敌人逃掉!”

盲龙柯天雄道:“是的,弟子已盘问过一次,只因那地方没有树林,不宜用刑,他死也不肯吐露只字,所以把他带到这里来。”

三多老人道:“那么退回岭上吧!”

众人回到香花岭,拣了一个偏僻的地点,把一剑断魂简斗光衣服脱下,绑在一株树身上,三多老人这才把假“金龙”和“铁伞先生”介绍一番,三龙一听之下,又是惊奇又是失望,大家谈了一阵。盲龙柯天雄便取出龙须鞭道:“慕龙贤侄,你替我问问那贼子!”

上官慕龙接过龙须鞭,走到一剑断魂简斗光面前,举起龙须鞭向空“叭!”的虚抽一下,笑道:“要是你现在愿意回答问题,可以避免一场皮肉之苦!”

一剑断魂简斗光双目紧闭,面现冷笑说道:“要是你不想浪费力气,我劝你还是赶快把我杀了!”

上官慕龙不再多说,退出一大步,手中龙须鞭一挥一拉,鞭尾急卷而出,“叭!”的一声脆响,在他的胸膛上扫了一下。

一剑断魂简斗光身躯一颤,咬牙忍了下去。

“叭!叭!叭!叭!”

一剑断魂简斗光胸膛上应声现出五道鞭痕,但他仍咬紧牙关,强忍痛楚,硬是不吭一声!

“叭!叭!叭!叭!”

血,由一条条的鞭痕上溢出,像屋檐上的雨点,一滴一摘掉了下来。

“叭!叭!叭!”

头,无力的垂下去了。

盲龙柯天雄面孔一沉,开声道:“停,不要打了!”

他走上三步,接过龙须鞭执于右手,再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业已昏绝的一剑断魂简斗光的脸颊,然后托起他的下巴,嘿嘿冷笑道:“简斗光,你是一条硬汉,我不为难你了!”

语毕,退出四步,右手龙须鞭一抖,原是一条软绵绵的皮鞭,在他运力一挥之下,竟成笔直之势,缓缓往简斗光的头额点去。

“噗!”

龙须鞭穿脑而过,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顺着面顿流了下来。

众人沉默了好半天,三多老人才轻轻叹出一声,转对上官慕龙吩咐道:“孩子,把他的尸体解下来!”

上官慕龙立刻动手把一剑断魂简斗光的尸体解下,刚把他放倒地上,三多老人又开口道:“再把他外裤和鞋子脱下来!”

上官慕龙一怔,抬目惊讶道:“脱他的外裤和鞋子干么?”

三多老人道:“你先别问,师祖自有道理!”

冯燕燕和小秋儿一听要脱一剑断魂简斗光的外裤,登时羞红了睑,不敢再看,赶紧避到一旁去。上官慕龙依言把简斗光的外裤和鞋子脱下,再抬目问道:“褂子呢?”

三多老人含笑道:“听说你的易容术不坏,现在表演一番给师祖看看如何?”

上官慕龙恍然道:“哦,师祖要弟子化装成一剑断魂简斗光么?”

三多老人颔首浅笑道:“不错,然后由你三位师伯带你上路,你一路上要装出全身无力的样子,最好在经过城市时买一匹马来乘坐,白天赶路,夜间投宿客栈或寺庙,等候降龙圣手来救「你」!”

上官慕龙大喜道:“对!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找到降龙老贼!”

三多老人移望盲、病、文三龙笑道:“你们沿途要给他吃一点苦头,并且日夜都要牢牢看紧他,不要让敌人起疑才好!”

病龙柴亦修躬身道:“是的,师叔等是不是要在后面暗中跟踪?”

三多老人摇头笑道:“不,降龙圣手机警得很,我们若在后面跟踪,绝不能骗过他。当然,你们三人势单力薄,敌不住他们一干人,但你们的目的只在把人「送还」给他们,情势危急时,只管逃命就是了。”

上官慕龙问道:“弟子被他们「救」回去以后,可否一路丢下点东西,以便三位师伯追踪上来?”

三多老人道:“可以,但须小心在意,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大家又商量了一番,上官慕龙便取出一面小铜镜和一些易容膏,照着一剑断魂简斗光的面貌化装完毕,三多老人请假金龙张达把一剑断魂简斗光的尸体抱去树林里掩埋,便向盲、病、文三龙和上官慕龙道:“事不宜迟,你们这就上路吧!”

盲龙柯天雄问道:“我们该走哪一方向好呢?”

三多老人沉吟一下道:“降龙圣手逃往西北方向的可能性最大,你们就取道往西北方向前进好了!”

冯燕燕刚刚和上官慕龙言归于好,还没跟他“甜蜜”一番,这时一看又要分别,不禁大为失望,扯住三多老人央求道:“爷爷,燕儿跟他们去好么?”

三多老人笑道:“不行,你若跟他们去,降龙圣手一定会感觉奇怪,这个万万使不得!”

冯燕燕跺足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他们去!”

盲龙柯天雄性硬而又急躁,听不下她那撒娇话,闻言转脸向她冷冷问道:“你要跟谁去?”

冯燕燕见他一脸冷峻,知道他不好说话,便举手一指病龙柴亦修道:“跟他去,我知道他愿意我同去的!”

病龙柴亦修“嘿”了一声道:“冯姑娘恐怕看错了,我生平最不喜欢跟小姑娘走在一起!”

冯燕燕立刻转对文龙宫天影谄笑道:“喂,我知道你比他们两人都好,你愿意带我同去,是不?”

文龙宫天影摇头道:“不!”

冯燕燕又气又急,低首直咬嘴唇,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三多老人怕她胡闹,伸手拉住她手腕,随即向三龙及上官慕龙挥手道:“你们去吧,如果有事要找我,可去洞庭湖北岸的君山崇胜寺问住持僧,他会知道我的行踪!”

盲、病、文三龙和上官慕龙于是拜别了三多老人,走下香花岭,取道朝西北方向进发。

一路上,三龙板着脸孔紧紧随在上官慕龙身边,而上官慕龙也装出一副垂头丧气之态,四人走到宁远县城,天色已黑,病龙柴亦修提议在城中投宿一育,上官慕龙身为“俘虏”,自然没有意见,四人就在城中一家客栈投宿下来。

这天晚上,盲、病、文三龙为了防备上官慕龙“逃走”,便把他五花大绑起来,三人轮流看守,哪知一宵均无动静,显然“一剑断魂简斗光”落入三龙手中的消息尚未传到降龙圣手的耳朵里!

翌日一早,文龙宫天影出栈买了一匹瘦马回来,让上官慕龙坐了上去,一行四人再度出发向西北赶路。

晓行夜宿,一连三天都未发现敌踪,第四天中午,四人来到白马山麓,看见道旁有一棵参天大树,便在大树下停住,取出干粮吃了起来。

上官慕龙看见三位师伯都是吃得津津有味,肚肠为之“辘辘”作响,摆头四顾无人,便低声道:“三位师伯是否分一些给侄儿吃?”

盲龙柯天雄摇头轻笑道:“不行,此地常有行人来往,我们不能如此宽待一个「敌人」!”

文龙宫天影笑道:“对,你最好忍耐一下,等天黑投宿客栈时,再给你吃个痛快好了!”

上官慕龙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当下把眼睛闭上,脑子里想象一些龌龊肮脏的东西,因而胃口大倒,肚子也不再叫了。

只听病龙柴亦修一面吃干粮一面叹道:“咳,这已是第四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盲龙柯天雄接腔道:“也许他们一干人已经离开此地,但这没关系,我相信他们迟早会发现而前来救人的!”

文龙宫天影忽然压低声音道:“看!那边来了一个人!”

上官慕龙急忙睁眼望去,果见前面道上有一个黑衣老人健步如飞而来,看那步法,分明是个身怀武功者,当即歪头靠上大树,再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转眼间,那黑衣老人已奔到大树下,只见他年逾八旬,白发苍苍,身材又瘦又高,面貌平庸无奇,肩荷一柄闪闪发亮的长斧头,浑身上下十足一个老樵夫模样!

上官慕龙认得他是隐居在伏牛山的“浊世樵隐韩尚贤”,不由心中大奇,暗忖道:“奇了,这老儿不在伏牛山隐居,今天跑下山来干什么?”

那浊世樵隐韩尚贤奔到大树下,一见盲、病、文三龙,神色微愕,连忙刹住脚步道:

“咦,你们怎么在这里?”

盲龙柯天雄眼睛看不见,不知他是谁,病、文二龙也不认识他,因此也不开口回答,只对着他点头笑了笑,等候他再说下去。

浊世樵隐韩尚贤眉头微皱,轻轻一哼,举手一指盲龙柯天雄问道:“要是老汉老眼不花,你是荆州凌霄堡主盲龙柯天雄吧?”

盲龙柯天雄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便不置答是与否,只“唔”了一声,伸手摸了一片牛肉塞入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浊世樵隐韩尚贤转对病龙道:“你是豫州弄月庄主病龙柴亦修?”

病龙柴亦修慢腾腾答道:“是的,我想我们之间大概在很久以前见过一面吧?”

浊世樵隐韩尚贤颔首道:“不错,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令师「九如先生」还在九龙山传授金龙上官天容的武功,在他八十大寿那天,老汉曾去向他拜寿,故曾与你们九龙师兄弟见过一面!”

眉、病、文三龙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韩老前辈,恕罪恕罪。若非韩老前辈提起,时隔多年,晚辈等实已记不得了!”

浊世樵隐韩尚贤笑道:“这也难怪,老汉已有二十多年未履江湖一步,还能记得老汉这号人物的,恐怕已没有几个啦。”

大家寒暄一过,三龙请浊世樵隐“入席”吃干粮,浊世樵隐也不客气,就向地上坐下,拿起一只烧鸡翅膀,正要张口啃之际,忽见乔装“一剑断魂简斗光”的上官慕龙倚坐在大树下动也不动,不由一怔道:“这位老弟是谁?怎不过来吃啊?”

盲龙河天雄笑道:“不瞒韩老前辈,他是”

病龙柴亦修抢着答道:“他是降龙老贼的部下一剑断魂简斗光!”

浊世樵隐韩尚贤惊唤一声道:“既是降龙老贼的部下,怎么又跟你们在一起?”

病龙柴亦修诡笑道:“并非他愿意跟我们一起,而是他穴遭受制,全身功力发不出来,无力逃脱!”

浊世樵隐韩尚贤恍然一哦,点着头笑道:“原来如此,你们打算把他怎样?”

病龙柴亦修笑道:“要他带我们去找降龙老贼!”

浊世樵隐韩尚贤大喜道:“好极!老汉此番下山来,正是要找降龙老儿试试,那么那汉可以跟你们一道走了!”

盲龙柯天雄诧异道:“韩老前辈与降龙老贼有仇么?”

浊世樵隐韩尚贤摇头道:“私仇没有,只因老汉听说降龙老儿猖獗太甚,连老友五味怪侠毛扬尘也丧在他手中,最近又风闻三多老人也已离开他隐居数十年的仙人岛,要帮助你们捉拿降龙老儿。老汉一向认为三多老人是出生出世入世的道理了解得比老汉透彻,既然他已放弃了隐居的生活,可见有其正确的道理在,因此老汉也不好再隐居下去,决定重出武林凑凑热闹。”

文龙宫天影笑道:“韩老前辈七十二路「乱斧斩千树」素称武林一绝,今番愿意下山歼凶,诚为武林之幸!”

浊世樵隐韩尚贤虽是“修炼”了一甲子以上的武林耆宿,毕竟还没把人的“通病”修掉,还是喜欢人家奉承,闻言状极愉快,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老汉老了,只怕不中用啦!”

四人边谈边吃,浊世樵隐问起三多老人及金龙上官天容的行踪,三龙据实相告,只未说明眼前这个“一剑断魂简斗光”是假的,谈着谈着,转眼间已把置在地上的干粮吃光,病龙柴亦修首先起立,仰首天空道:“正午已过,咱们该走了吧?”

盲龙柯天雄接着站起道;“好,从这里向西北走百余里有个龙头庵,咱们今晚如想在那里投宿,须得加紧赶程!”

文龙宫天影走到上官慕龙面前,见他闭目假寐,便扬脚用力踢了他一下,喝道:“起来,是上马的时候了!”

上官慕龙慢慢站起来,走去跨上坐骑,却神色冷漠地坐着不动,好像一个傀儡,人家牵他一下,他才会动一下。

浊世樵隐韩尚贤惊讶道:“哦,还让他骑马么?”

病龙柴亦修笑道:“没办法,他武功已失,不让他骑马,他哪能赶得上我们?”

当下,文龙宫天影喝令假敌人上官慕龙策骑上道,他们仍紧紧跟在左右,浊世樵隐韩尚贤荷起长斧跟在后头,一行五人顺着官道向西北直进,一路无事,入夜不久,来到龙头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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