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雾族与雪族以春雪河为界。这条河虽有个温柔而美丽的名字,其实却是个暗流汹涌的家伙,两岸森林密布,时有恶兽出没。

刚到河边,雪槐突地打个寒颤,全身汗毛竖起。

雪槐吃了一惊,不自觉向对岸看去,脑中忽地电光一闪,电光中但见无数兵马,静静的隐伏着。

雪槐更吃一惊,急凝目看去,却只见密密的森林,并不见有兵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槐心中又惊又疑。他以前身上从未出现过这种现象,即便是在得到神剑灵力之后,灵力虽让他有了更敏锐的感觉,却并不能让他不要眼睛就可以看见,除非是通过天眼神剑的剑眼,但天眼神剑并不在他身上啊。难道他虽将天眼神剑埋在了北隅峡口,神剑的灵力仍在跟着他,刚才脑中电光一闪,就是剑眼看到了,向他示警?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雪槐不敢迟疑,如果真是神剑看到了向他示警,如果对面林中真的埋伏得有红毛鬼,那他冒冒失失过河便是件极度危险的事,红毛鬼绝对会在他大部过河后发起袭击,河上只有一条仅容双骑并行的木板桥,两千人很难在急切间退回来,那时进即不得退亦不能,非全军复没不可。

射天雕一直是当先而行,这时已踏马上桥,雪槐急冲上去,一把扯住了他马缰,叫道:“等一等。”同时挥手止住后面的军队。

射天雕一愕,道:“怎么了?”

雪槐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向天一指,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到睛雪城还有百多里,这么跑下去,无论士卒马匹都吃不消,所以我想让大伙儿在这里歇一歇,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儿,再走不迟。”

“你们吃好了,我不吃。”射天雕叫,一提马缰,雪槐却不放手。

“放开。”射天雕怒视着他。

“我希望大伙儿一起走。”雪槐看着他,不放手。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你们便在这里歇一年我也不管,但你凭什么管我?”射天雕勃然大怒。他心中本就有火,这会便趁势发作起来,叫道:“放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雪槐微笑:“好啊,我倒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射天雕大怒,手一扬,对着雪槐脑袋一鞭便抽了下来,鞭梢带风,发出刺耳的尖叫,这一鞭力道不小,不愧风神四杰之一。

可惜他打的是雪槐,看看鞭梢到头顶,雪槐一翻手,一把抓住了鞭子,同时右手急伸,揪住了射天雕腰带,叫道:“倒看你有什么本事,敢不听我将令。”大喝一声,将射天雕从马上直举起来,打个旋子,猛向林子里扔去。同时喝令:“大伙进林,吃了干粮,歇歇马再走不迟。”

射天雕给他这一扔,直扔进了林子里,虽然摔在草地上没摔伤,可也摔了个头昏脑胀,而心中怒火更是燎原而起,大吼一声:“我斩了你。”跳起来便要拨刀,雪槐早迎上去,一脚踢翻,踏住胸膛,暗暗用力,射天雕胸口便如压了一座大山,别说翻起来,便连吸气也是不能,而且雪槐脚上力道越来越重,射天雕双手攀着雪槐的脚,却是攀不动分毫,一张脸胀得通红,巨眼鼓出来,大张着嘴,脸上的神情,即怒又惊。他素来自负,风神四杰中,论力气,他仅次于海冬青,相去亦极为有限,此外再不服人,而雪槐仅凭一只脚,就能压得他动弹不得,若非亲身感受,当真打死他也不信。

雪槐看到他脸上惊怒之色,知道他已领教自己厉害,不再加重力道,微笑道:“尊重别人是最起码的礼貌,这次我饶了你,下次再犯,休怪我不客气。”

两千雾放战士都在边上看着,个个咋舌。这两千雾族战士中没有先前随善沙阻击红毛鬼的战士在内,因此也无人见过雪槐在小山上大发神威的情景,中间虽也有人听回来的战士说过,却没几人相信,因此雪槐领军,实话实说,即无人认识他更无人服他,但这会儿看了雪槐小试手段,平日纵横风神原的风神四杰之一,在他脚底竟有如婴儿,顿时个个心中畏服。

雪槐松开脚,射天雕躺着不住喘气,再不吱声,两千雾族战士便也一声不吭,静静的坐着吃干粮,雪槐走到无人处,借土遁过河,到林中一看,大吃一惊,林中果然隐着无数红毛鬼,至少有一万多人。

但叫雪槐吃惊的不是红毛鬼,而是林中真的有红毛鬼,就是说,他先前看到的,不是脑子突然眩晕产生的幻觉,而是真的在脑中看到了。

怎么可能?

他自己并没有这个本事,难道真的是神剑在示警?

雪槐一时间又惊又喜,微一凝神,已有主意,再借遁术回来,向兵士问得上游十余里处还有一条桥,当即悄悄传下号令,留一百名弓箭手守住桥头,嘱咐若见红毛鬼想逃过河来便只管放箭,其它的不要管,余下一千九百人随他借林子掩护悄悄移向上游,为免惊动对岸红毛鬼,所有马匹也全部留下。

所有雾族战士皆尽莫测高深,但刚刚雪槐才露了一手,因此个个凛遵,并无一人吱声,射天雕尤其莫名其妙,他是久经战阵的勇士,雪槐这种行动,明显是因对岸有伏兵,因此舍近求远绕到敌人后方去偷袭,可雪槐明明是和他一起从血雾城出来的,他来时走过一趟尚不知这里有伏兵,雪槐怎么就知道了?难道他有天眼?

他当然不相信雪槐有天眼,冷眼看着雪槐调度,只是冷笑:“且看你玩什么鬼花样。”

过河,雪槐命两百名雾族战士摸到红毛鬼埋伏处,自两翼放火,另一千七百名战士到红毛鬼后面埋伏。

射天雕见他如此调度,才知真的伏得有红毛鬼,一时间大是惊疑:“真有伏兵,但这外乡蛮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有天眼?”

调度停当,一时间放起火来,此时秋深物燥,红毛鬼伏兵两翼刹时间烧成两座火焰山,红毛鬼正眼巴巴等着雪槐大军渡河好迎头猛击呢,结果猎物没等到却等来一场大火,再藏不住,惊慌后撤。

直待红毛鬼溃兵奔到十余丈处,雪槐才下令放箭,红毛鬼全无防备,眨眼便倒下数千人,最主要是慌了神,敌人怎么突然到了自己身后呢,一时间鬼哭狼嚎,前无去路,两面是火,只有扭头回走,回头有桥,但一百名弓箭手箭如雨下,那桥不是木板桥,倒成了奈何桥。

前后无路,两面火越烧越近,火光中,红毛鬼前奔后突,哭天抢地,虽是敌人,雪槐看了也觉凄惨,便下令住箭不射,令雾族战士中有懂红毛鬼话者喊话,红毛鬼只须扔了兵器,便可饶其不死。这时红毛鬼不是给射死就是给烧死或跳河淹死,剩下的十不余一,听得喊话当真如天开眼,纷纷扔了兵器投降。

这一仗,雪槐大获全胜,最难得是已方无一伤亡,而事后审问俘虏,埋伏的红毛鬼共有一万五千人,死剩的不到三千人。射天雕从俘虏口中得知,红毛鬼在睛雪城的主帅波罗极为狡猾,见射天雕冒死杀出,便断定他是去求援兵,因此遣这一万五千人在这里埋伏,这是雾族援兵去睛雪城必经的大路,若非雪槐事先看破,别说雾族只两千战士,便来两万人,在红毛鬼猝起伏击下,也绝对是全军复没之祸。

射天雕问得清楚,又惊又怕又是敬服,猛地在雪槐面前跪倒,大声道:“射天雕愚蠢之极,看不破红毛鬼狡计,却还在使混,若非雪将军英明,两千雾族兄弟就叫我生生葬生了,真是该死,请雪将军重重责罚。”

雪槐忙双手扶起,道:“你心切族人之难急着回去并没有错,不能怪你。”

射天雕起来,旁边却有数十名雾族战士又拜倒在地,口中不绝高呼天海之王,原来他们是听先前的雾族战士说过的,只是不信,这时雪槐显出如此神迹,便都信了,他们一叫,其他雾族战士也一齐跪倒高呼,射天雕倒是惊住了,惊道:“天海之王?可——?”急问叫的雾族战士,才知雪槐先前大显过神威,善沙已认出他是天海之王的事,刹时间明白了,叫道:“怪道我说这不象老族长的为人啊,原来天海之王已然来到了风神原,我可真是混到家了。”再度拜倒,大叫道:“射天雕拜见天海之王,请天海之王愿谅射天雕有眼无珠之罪。”

雪槐忙再度扶他起来,苦笑道:“我早就和善沙老族长说过了,我不是天海之王,你们的预言书中说得清楚,天海之王有天眼神剑,可你们见我身上有剑吗?”

他这话先前问住了雾族战士,这会儿却问不住射天雕,射天雕大叫道:“你若不是天海之王,谁是天海之王?谁可以用一只脚就能让我射天雕动弹不得?谁又能象生有天眼一般看破前路有伏兵?谁?谁做得到?”

他大声问向雾族战士,雾族战士一齐高呼:“只有天海之王才能做得到,天海之王,天海之王。”

雪槐再否认也没用,只有苦笑,想:“不管他,借着这股士气打完这一仗再说。”

再审问俘虏,知道波罗这一路共有四万大军,先前阵亡的加上这一万五,在睛雪城下还有两万大军,雪族不到六千战士,便加上雾族这两千人,实力仍远远不如。

但有一个细节却引起了雪槐的注意,俘虏交代,红毛鬼彼此之间是用信鸽联系,所以传递信息异常神速,俘虏中就带有两笼信鸽。

一个极其大胆的主意突地涌上雪槐心头,当即命俘虏给波罗写信,假说援兵不只是雾族人,还有雨、霜两族,共有四五万人,这夜已在春雪河宿营,明日肯定会来解睛雪城之围,请波罗连夜秘密撤军,去崩雪峡设伏,这里的伏兵明日也悄悄跟在雾雨霜三族援军后面,当三族援军过崩雪峡时,波罗伏兵拦腰杀出,这里跟去的伏兵同时从后掩杀,两下夹击,三族援兵必败。

雪槐出发时善沙给了他一张风神原的详细地图,崩雪峡是雾、雨、霜、雷四族去睛雪城的必经之地,若要伏击此四族派出的援兵,伏兵崩雪峡最为理想。

雪槐可以肯定,波罗只要不怀疑信的真实性,必会去崩雪峡设伏,而流经崩雪峡左侧的泪河便是雪槐手中致命的利器。

雪槐命俘虏将信发出,所有俘虏绑在林中树上,宣示只要老老实实的,战后必饶他们活命,这三千俘虏乃是捡了一条命,如何敢不老实,雪槐命五十名雾族士兵看守,余军急奔崩雪峡左面的泪河。

泪河原本流经崩雪峡,后因山体崩塌改道,雪槐命连夜伐木,堵住泪河水,同时掘开堵在崩雪峡口的於泥,也以大木头塞住。

另一面,雪槐派射天雕急赶回睛雪城,若见红毛鬼撤军,便全军尽出,去长蛇岭埋伏待敌。长蛇岭在睛雪城西北方向,岭如长蛇,下有小道,颇为险峻,但那一面并没有红毛鬼出现,射天雕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在那儿伏兵的用处,但此时他对雪槐已极为敬服,并不询问,当即领命回睛雪城。

雪槐从俘虏口中得知,红毛鬼此次大举来犯,共有三十万大军,分这三路,波罗与另一大将牙勃里各率四万大军分两路秘密南下,以偷袭之术,同时攻击雾、雨、霜、雪、雷五族,主要是牵制五族大军,能灭则灭,不能灭,能牵制住五族大军便算成功,红毛鬼主力则由主帅铁忽钉率领,猛攻风、电、冰三族,誓要一举灭此三族,再与波罗牙勃里合兵对付雾雨霜雪雷五族。

明白红毛鬼大势,雪槐算定,波罗若在崩雪峡大败,必不敢再生南下之心,一定回军北去与铁忽钉会合,而若要北去,走长蛇岭最为便捷。

此时波罗还未来崩雪峡,他却已算到波罗败后逃归之路,射天雕自然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伏兵长蛇岭的用意了。

看着泪河寸寸上涨,雪槐的心也一点点悬上嗓子眼,若波罗看破他的假信,或者干脆信鸽中途出事,信根本送不到,那这一切便是白费力气,天明后他不得不以区区两千之众驰援睛雪城,向波罗的两万大军发起攻击。

快近天明时,崩雪峡中终于传来人喊马嘶,探子回报,红毛鬼约两万人到了峡中,在峡中设伏。

雪槐心中狂喜,仰天暗叫:“老天垂顾。”看堵住的泪河,已成了一座小湖,且不着急,细听峡中动静,听到峡中渐渐安静下来,知道红毛鬼一夜急赶辛苦,正抓紧机会休息,当即下令放水。

塞着河口的巨木尾巴上都预先绑了绳子,拴在马鞍上,雾族战士得令同时打马,于一瞬间将塞着的巨木全部拉开。

轰的一声巨响,便如平地打一个炸雷,积聚的泪河水如雪崩山裂,狂冲而下。

正如雪槐所料,红毛鬼正在峡中休息,全无防备,大水冲来,许多人还来不及爬起来便给巨浪冲了出去。

惟一遗撼的是,崩雪峡较宽,而泪河秋后水枯,又仅仅只半夜时间,积聚的水不是太多,巨浪仅冲去红毛鬼三五千人,雪槐暗叹可惜,眼争红毛鬼争先恐后逃出峡口,狂吼一声:“杀。”当先一马杀出。两千雾族战士杀声如雷,狂冲下山。

这时太阳刚刚出来,全身湿透的红毛鬼就象一只落汤鸡,本就着慌,再见杀气冲天的雾族战士,更是惊慌到极点,哭爹叫娘,拼命奔逃。

雪槐指挥雾族战士大杀一阵,斩杀红毛鬼约莫五六千之众,加上洪水打去的,这一役两万红毛鬼至少去了一万一二。

收拾战场,雪槐率雾族战士直奔睛雪城,他并不敢肯定射天雕真的把雪族所有战士全带去了长蛇岭,因为他事前并没说清楚,也无法肯定的说清楚,连去长蛇岭做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将所有守城战士全拉去长蛇岭,虽然波罗连夜撤走了,但若突然反扑呢?去与不去,全凭射天雕心中对雪槐天海之王的身份信任到什么程度,也还要看射天雕能不能说服红枫族长。

但其实去与不去都不是十分要紧,无论如何说,睛雪城之围是解了,波罗剩下不到一万人马的败兵,再起不了多大作用。

到睛雪城,红枫族长开城出迎,却不见射天雕,原来射天雕真的率雪族所有精锐连夜去了长蛇岭。

红枫年龄和善沙差不多,身材瘦小,年纪虽大,腰却仍旧挺得毕直,一双老眼锐光四射,看着雪槐足有好一会儿,似乎要把雪槐看穿。

“谢谢雪将军率雾族兄弟援手,你们所创造的奇迹让人惊叹。”他的声音苍老却富有穿透力,仿佛一把宝刀,年岁久远却仍旧锋锐。

他赞叹雪槐创造的奇迹,却并不承认雪槐是天海之王,显然要他承认还要等一会儿。

雪槐倒不在乎,而且这样更好,客气两句,进城,送上酒来,这个雪槐就不客气了,先喝半坛止瘾。

响午过后不久,雪槐正喝着酒,忽地响起欢呼声,随即脚步声急响,射天雕急奔进来,一脸狂喜,一见雪槐,立即单膝跪倒,道:“回禀天海之王,我奉命率雪族战士在长蛇岭埋伏,天明后不久,波罗果然领着近万溃败的红毛鬼到了岭下,我待他大部上了岭中小路才率众杀出,红毛鬼新败又再想不到在那儿会有我们的伏兵,全无斗志,除波罗在二三百亲兵卫护下舍死突出,其余红毛鬼全给我们斩尽杀绝。”说到这里,他猛地回身站起,外面早挤满了激动无比的雪族战士和百姓。

射天雕激动的大声道:“当昨晚我说天海之王已然降临时,许多人不相信,事实上就是我自己在目睹过一次奇迹后也仍有一点点不相信,我虽依命率雪族战士去长蛇岭,心中也在犹豫,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去长蛇岭做什么。但现在我相信了,不,在见到红毛鬼在长蛇岭下出现的那一刻我就信了,除了天海之王,谁能创造如此奇迹?竟能以区区两千之众大败红毛鬼四万,不,不是大败,是几近斩尽杀绝,而且自己几乎没有伤亡,有谁做得到?谁?”

“只有天海之王。”红枫叫,老眼里锐光四射,看着雪槐道:“不可思议的察觉敌人的伏兵,这是一奇,利用敌人的信鸽巧妙的引出敌人并能借天地之利大败敌人,这是二奇,但这两奇不算太奇,最不可想象的,是你竟然在敌人未中伏之先,便已知道敌人一定会来,一定会败,一定会走长蛇岭,凭什么,你凭什么知道?”

说到这里,红枫激动的转身看向族众,大声叫道:“只有天眼,只有那能看透未来的天眼才能看到,才能知道,所以我可以肯定,雪槐雪将军就是天海之王,神树风巫并没有错,是我们理解错了,天眼神剑并不在天海之王身上,而是在他心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双眼之外,还有天眼。”

雪槐想不到他竟会这么解释神树风巫的预言,目瞪口呆之余,想起那心中有剑的难得糊涂,心中不免发笑,而在红树的率领下,所有雪族和雾族人众均已匍匐于地,高呼天海之王。

雪槐知道再否认也没什么用,却又猛地想起了狐女族。

即便他真是预言中的天海之王,能助风神八族打退红毛鬼,但他能助狐女族去打巨犀军吗?

或许领军的就是敬擎天。

他要和义父在战场上相见吗?

心如刀绞,猛地抱起酒坛子,猛灌下去。

连日商议军情,红毛鬼居心已明,波罗牙勃里两枝兵马其实只是起的牵制作用,真正的压力在风、电、冰三族身上,而探子也已送回消息,铁忽钉二十余万大军正同时对风、电、冰三族发动猛攻。

形势明了,射天雕红枫一齐看着雪槐,雪槐道:“牙勃里这一路虽是牵制之兵,也有四万人马,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我们可与雾族合兵一处,援兵九雷城,先打败牙勃里,再齐聚雾、雨、霜、雪、雷五族精兵声援风、电、冰三族。”

红枫道:“一切谨遵天海之王嘱咐。”看向射天雕:“立即召集全族战士,随天海之王出征。”

射天雕大喜应命,道:“有天海之王带领我们出征,必要将来犯红毛鬼斩尽杀绝。”

雪槐道:“求两们一件事,你们叫我雪公子或者雪将军好不好。”

他脸带恳求,红枫两个只得同意。

雪槐心中已下定决心,不论神树预言中那天海之王是不是他,他都不能做那天海之王,他无法起出天眼神剑,无法仗剑扫平战乱重还大地以和平。

因为他起出神剑的第一个对手是巨犀军,是冬阳王,是敬擎天。

他无法在战场上和他们相见,绝对不能。

助风神八族打退红毛鬼他就走,绝不多留一刻。

雪族在风神八族中相对弱小,族众不过十余万,战士不到两万人,连日恶战,已伤亡五、六千,但红枫还是调集了一万精锐战士给射天雕,同时他自己亦跟了来。

先到雾族。雪槐以不可思议之神迹一日一夜全歼波罗四万大军的消息自然早已传回,善沙海冬青合族出城相迎,一见善沙,射天雕立即叩头谢罪,道:“请老族长原谅射天雕有眼无珠之罪。”

善沙呵呵笑,扶他起来,道:“不仅是你,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快的把天海之王送到风神原。”

海冬青纵声狂呼:“风神八族将在天海之王率领下,灭掉红毛鬼,扫平天下所有战乱,重还大地以和平。”

“天海之王。天海之王。”雾、雪两族一齐狂呼,声震九天。

雪槐脸上强带微笑,但眼尖的人,却能在他眼睛的深处,看到无言的悲伤。

善沙早已整军一万五千人,交由海冬青率领,随雪槐出征。但和红枫一样,他自己也随军跟了来,雪槐能猜到他和红枫跟来的用意,无非是因为雪槐身上没有天眼神剑,他们要用自己的声望向霜、雨、雷三族族长力证雪槐就是天海之王。雪槐虽明白,也不好相劝,只得由他们。

领了这两万五千精兵,急赴九雷城,但到九雷城下,牙勃里却已退走,一是霜、雨两族援军已到,最主要的则是波罗惨败的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

霜、雨两族援军先已进城,雪槐军到,九雷城门大开,一个女孩子飞驰出来。这女孩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雪白的一张瓜子脸,颇为秀丽,她穿着一袭红裙,跨下马也是通体赤红,从城门洞里冲出来,就象是滚出来一团火。

“云朵儿。”射天雕打了声唿哨,海冬青却叫道:“这野丫头,还梳着丫头辨儿,未必霜千里还没给她拢上嚼子?”

原来这女孩子是霜族族长霜板桥的孙女云朵儿,性子娇俏火辣,是风神四杰之一霜族霜千里打小的恋人,只是还未成亲。

云朵儿直奔到雪槐几个马前,才猛地勒马,对善沙红枫两个叫道:“善沙爷爷红枫爷爷。”眼光去海冬青射天雕脸上一扫,却噘起嘴儿道:“我不跟你两个说话。”

“怎么,怕霜千里吃醋?”海冬青怪笑。

“我猜她是怕给我的情话儿迷上,所以不敢跟我说话。”射天雕挤眉弄眼。

“马不知脸长。”云朵儿做个鬼脸,海冬青射天雕相视大笑。

“善沙爷爷红枫爷爷,听说天海之王来到风神原了,在哪儿啊。”云朵儿一面问,一面四下乱瞧,最后眼光落在雪槐脸上,伸出一指白生生的指头一指,道:“是不是他?”

“云朵儿。”

一群人迎出来,当先三个老者,喝斥云朵儿的老者大约六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一张紫红脸,不怒而威,自然是云朵儿的爷爷霜族族长霜板桥。霜族是风神八族中除风族外最大的部族,有族众数十万,战士五六万,霜板桥为人端方,在风神八族中亨有很高的威望。

云朵儿吐了吐小舌头,打马回去,凑到霜板桥耳边道:“爷爷,他身上真的没有天眼神剑。”

她声音不大,但这时距离已近,雪槐这面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射天雕刚要开口,那面雷族族长雷刚却先抱拳道:“雷刚代表雷族百姓,多谢雾雪两族兄弟来援。”

红枫笑道:“风神八族一脉同根,理当互相援手,但若不是老天爷垂顾,将天海之王送到风神原,我们雪族这会儿别说来给你们援手,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着向雪槐一指,激动的道:“这便是天海之王,雪槐雪将军,两百年的预言已经应验,风神八族的苦难过去了,天下百姓的苦难也即将过去,大家欢呼吧。”

但霜板桥三个却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激动,旁边雨族族长雨润田冷冷的道:“天海之王终于来到风神原,好啊,但我好象没有看到天眼神剑,请天海之王亮出天眼神剑让大家看看好不好。”

雨润田霜板桥雷刚三个一齐看向雪槐,红枫善沙脸色齐变,刚要说话,雪槐却一摆手,道:“我身上没有天眼神剑,我也不是天海之王。”

“雪将军。”善沙红枫齐叫。霜板桥脸上本来没有半点表情,这时却是眼光一亮。

雪槐扭头看向他两个,诚恳的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争执谁是天海之王,最重要的是赶快出兵,救援风、电、冰三族。”

他这话有理,事实上无论善沙还是红枫都知道,雪槐没有天眼神剑,霜板桥几个信就信,不信,还真不能强要他们信,到底神树风巫的预言书言之凿凿的在那里摆着,雪槐没有天眼神剑,就和预言对不上号。

霜板桥叫道:“好,我们即日出兵,所谓蛇无头不行,五族大军该有个统帅。”

海冬青射天雕对视一眼,齐叫道:“我们推荐雪槐雪将军。”

“不行。”雨润田摇头。

射天雕大怒,叫道:“即便你们不承认雪将军是天海之王,但他以区区两千人大败波罗四万大军总是不争的事实,就凭这一点,他就可以做统帅。”

海冬青也是冷哼一声,叫道:“若让一个比不上我的人做统帅,休想让我心服。”眼光有意无意,便斜瞟向霜板桥马后的霜千里。霜千里身形不如海冬青射天雕魁梧,却要高出半个头,冷面如刀,一脸悍勇。风神四杰中,海冬青力气最大,射天雕箭术最好,风无际心思最为慎密,霜千里却是刀法最强,海冬青眼光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勃然大怒,叫道:“你是说我比不上你吗?”

海冬青眼光直射过去,叫道:“就是,你说你哪点比我强?”

“啊。”霜千里一声大叫,拨刀便要冲上,却给霜板桥喝住了。

海冬青射天雕都是风神八族著名的勇士,红枫善沙说雪槐是天海之王霜板桥三个可以不理,但海冬青两个的话却不能不考虑,与雨润田雷刚对视一眼,雨润田道:“我们三族战士谁也不认识他,战士不认识主帅,上下不是一条心,乃是兵家大忌。”

“我倒有个主意。”云朵儿突地插口,道:“何不兵分两路,霜雨雷三族战士由千里哥率领,雾雪两族战士则由雪将军率领,你们还可以比一比,且看是你们口中的天海之王厉害,还是我们的千里驹更了得。”

“这主意好。”雨润田首先喝彩,雷刚看看霜板桥,再看看善沙红枫两个,有些为难。

五族中霜族最强,这次来了五万战士,雨雷两族未受损失,也各可调出两万精锐,等于便是九万人,而雪槐集雾雪两族才两万五千人,实力明显不如。

善沙红枫脸上变色,但海冬青射天雕却是同声叫好,海冬青冷眼看着霜千里,叫道:“霜族的千里驹,打仗可不是跑马,千万看仔细了,别落败中伏让我来救你可就不好看了。”

“且看是谁救谁。”霜千里冷笑。

即日誓师出兵,善沙红枫自回族中。

以大荒河为界,风电冰三族差不多占了风神原一半的土地,探子回报,大荒渡这时已为红毛鬼占据,而由三族接连送来的求援信得知,电族除最为除峻的闪灵城,其余四城均已失陷,风族七城已失四城,只余春风秋风季风三城,冰族五城已失三城,仅余寒冰天冰两城,且红毛鬼三路大军一直在不停的猛攻,形势岌岌可危。

但五族大军必先得渡过大荒河,才能谈得上救援风电冰三族,要过大荒河,只有强攻大荒渡。大荒渡上间隔一里,有大小两座石桥,分别名为大荒桥小荒桥,红毛鬼在对岸桥头驻有重兵,想要过桥,绝没有那么容易。

这日到大荒渡,天已傍黑,残余的天光里,对岸红毛鬼的营帐从桥头一直延伸开去,兵力至少在三到五万之间,红毛鬼显然明白大荒渡是五族援兵必经之地,不惜重兵守桥。

霜千里双眉一扬,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我攻大荒桥,你攻小荒桥,打过桥去吃晚饭,且看谁先饭熟。”

一边的云朵儿叫道:“好啊,谁先饭熟我上谁那儿去吃,人家肚子早就饿死了呢。”

雪槐点头答应,移军小荒桥。

大荒桥有四马宽,小荒桥还要窄一点,只有三马宽,一次上去不了多少人。霜千里选五百精锐猛士,自己一马当先,猛攻过去,红毛鬼早有准备,桥头以长枪大盾拒守,两翼强弓急射,箭如雨下。五百猛士虽以大盾左右护住,仍不绝倒下,尸体很快就塞满了桥面,这时也没什么客气可讲,后面的涌上来,将塞在桥上的尸体往河里一丢,清空桥面,继续猛攻。

红毛鬼防守十分顽强,霜千里长刀如电,将前面的红毛鬼成片劈倒,后面的红毛鬼却又飞快的填补上来,始终死死塞住桥头,前面的霜千里进不了,后面的战士便全部塞在了桥上,两翼红毛鬼箭如雨下,霜族战士死伤惨重。

先前射天雕见己方还未到小荒桥霜千里就发动了进攻,说好比赛,却又抢先进攻,明摆着着不公平嘛,不由大骂,眼见霜千里受阻,乐了,对海冬青道:“你我左右齐上,必要杀开一条路来,叫那千里驹看看。”海冬青大声答应。

他两个跃跃欲试,雪槐却皱起了眉头,霜千里那面的情形全落在他眼里,小荒桥还没有大荒桥宽,更不利于进攻,若也象那样塞在桥上,死伤必重。他本可用遁术过桥,从红毛鬼后面杀入,却又不想显露太多的手段,以免射天雕海冬青等更死心塌地的当他是天海之王。

张目四顾,计上心来,原来河岸上有一排翠竹,均有碗口粗细,五六丈高下,当即道:“由我打头,你两个各选一百战士,待我扫开桥头阻碍,你们便飞速过桥,杀两翼弓箭手。”说着腾身而起,选一枝最长大的竹子,一刀斩断,怒吼一声,直冲上桥,同时间长竹旋动,那竹子本有五六丈长短,再给他神力舞开,顿时舞成一座十余丈方圆的大竹山,细小的竹枝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便桥面下的水,也给他旋起的狂风激得浪花飞溅。

对面的红毛鬼早凝神戒备,谁知冲过来的只是一座巨大的裹着旋风的竹山,再看不见人,慌张间万箭如雨,但可射裂重革的怒箭却给长竹旋起的狂风尽数扫了开去。

雪槐三个起落便冲到桥头,长竹旋动,塞着桥头的红毛鬼本来长枪大盾,坚若铁磊,但遇着雪槐的长竹,却就象秋叶遇着了竹扫帚,一扫一大片。

海冬青曾在小山上见过雪槐以大树扫红毛鬼的神威,这时还好一点,射天雕眼睛可就瞪大了一倍,喃喃叫道:“天爷,天爷,他若不是天海之王,我情愿把脑袋砍下来给那千里驹做夜壶。”蓦地里仰天狂呼:“天海之王,天海无敌,冲啊。”

“天海之王,天海无敌。”背后雾雪两族战士热血沸腾,齐声狂吼,声震九天,一齐冲上。

这时雪槐早大扫帚扫灰一般在桥头扫出老大一片空间,射天雕海冬青顺利冲过桥头,两面一分,便如两头猛虎,扑向两翼红毛鬼的弓箭手。

红毛鬼早给雪槐不可思议的神威惊得心胆俱寒,眼见桥头失守,知道再守不住,当即扭头就跑。

这面雾雪两族战士震天的狂喊声也惊动了大荒桥上苦战的红毛鬼和霜族战士,眼见这面失守,大荒桥的红毛鬼立时慌了手脚,急往后撤,霜千里趁势冲过桥头,夺了大桥。

“捡剩饭的家伙。”海冬青冷笑。

“待我刺他一刺,看他是否也知道脸红。”射天雕叫。

雪槐看向他两个,微笑道:“我看你两个不是为救援风电冰三族而来,而是纯心来和霜千里斗气的。”

他虽含笑而说,海冬青两个自然明白,海冬青点头道:“是,只在嘴巴上斗气争胜,不是男子汉的行径,也不利于大局。”

射天雕也道:“那我们以后就不理他。”

当夜就在河边宿营,派出探子打探红毛鬼动静。

风、电、冰三族由东向西展开,东面是风族地界,西面是冰族地界,正对着大荒渡则是电族地界,本来红毛鬼要入侵,须由北向南,先攻风族之秋风,电族之闪灵,冰族之寒冰三城,但此次红毛鬼兵行诡道,由三族的结合部直插进来,先夺了电族正对着大荒渡的青灵城,攻占大荒渡,一举斩断风神原南北之间的联系,然后波罗与牙勃里南下,牵制南方五族,鬼帅铁忽钉自帅大军回头北杀,再分兵三路,一路攻电族,一路攻风族,一路冰族。背后突然有红毛鬼杀来,三族都未防备,因此损失惨重,风族七失其四,冰族五失其三,最惨的是电族,除最北面的闪灵城,南面青灵之后虹灵、巨灵、啸灵也先后失陷,此时五族援军到,等于面对的全是红毛鬼,三族残兵还在红毛鬼后面苦撑。

探子回报,渡口的红毛鬼连夜退守青灵城,与城中守军合为一处,总数约在五万,为首大将牙勃里,显然牙勃里知机退回后,便扼守大荒渡,阻击五族援兵。

霜千里听得是牙勃里领军,大笑,道:“这网底之鱼,先前在九雷城算他溜得快,这回我看他还往哪里溜。”第二日一早拨军,下午到青灵城下,当即发起进攻,五族大军虽有十余万,但红毛鬼据城死守,一时也攻打不下,到天黑收军,霜千里下令连夜伐木赶作云梯,次日一早誓要攻下青灵城。

出乎霜千里预料,第二日攻城,却已是座空城,牙勃里已连夜退守虹灵城,霜千里又惊又喜,对雪槐道:“这鬼将知道守不住退走,倒有两分先见之明,但他就算逃到天尽头,我也要逮住他。”当日赶到虹灵城,攻了半日,未能攻下,歇了一夜,第二日再攻时,牙勃里却又已连夜翻过巨灵山,退守巨灵城。

这回连海冬青射天雕也禁不住得意起来,海冬青叫道:“红毛鬼一直以来就是仗着人多,若是单打独斗,我们一个战士可以对付他们两个。”

射天雕接口道:“何况我们现在是二对一,自然是势如破竹了。”

雪槐却不吱声。

此时红毛鬼三路大军正苦攻三族剩下的城池,照理说,负有阻击五族援兵重任的牙勃里应该寸土必走,小荒桥失守还可以解释为抵不住雪槐神勇,但坐拥坚城却不战而退,可就大违常理了。但雪槐一时也看不破红毛鬼肚中的鬼主意,只叫探子尽量远出,尤其注意两翼的红毛鬼。五族联军虽有十余万,但红毛鬼却有二十五六万,若两翼红毛鬼突然回军,牙勃里再杀个回马枪,三路夹击,大意之下只怕要吃个大亏。但出乎他预料,两翼红毛鬼并无动静,而牙勃里退上了瘾,与前两城一样,后面的巨灵啸灵都只守了一日便弃城而走,最后兵分两路,远远撤向风族的和风城和冰族的无冰城。

八日间连下四城,等于将电族失陷的城池全部夺了回来,五族联军意气风发,所有人中,惟有雪槐暗存隐忧。

连日商议军情,此时有三个选择,其中两个或左或右,追着牙勃里败兵攻打和风城或无冰城,第三个选择是翻过啸灵山,由闪灵西峡进闪灵原,此时红毛鬼六万大军正在苦攻电族最北的险城闪灵城。

霜千里道:“我主张直进闪灵原,夹击闪灵城下的红毛鬼,这个选择有三大好处,一可将红毛鬼的三只蛇头一举斩断一只,二可与电族合兵一处,更壮声势,三是由闪灵东西峡口,我六族联军左可援风族,右可援冰族,随心所欲。”

啸灵山象一张大嘴,闪灵原则是这嘴中一枚尖尖的芒果,但对红毛鬼国来说,这枚芒果却是过于坚硬了。啸灵山这张大嘴的西头是风族的秋风城,东头是冰族的寒冰城,正对着的便是闪灵原,此时五族大军无论救风族还是冰族,都不如去闪灵原近便,小半日便可赶到。而一旦与电族合兵一处,无论出东峡西峡,救援风冰两族都很近便,翻过啸灵山这张大嘴便是。

对他的提议,霜雨雷三族众将均大声叫好,射天雕海冬青也觉得没什么错,看向雪槐,雪槐心中总觉得不对,一时却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

即日拨军,雪槐到闪灵西峡,看那峡,猛地一惊。

闪灵西峡长及百丈,宽却不到丈余,两面石壁陡然直上,直若刀削斧劈,险峻已极。

雪槐脑中闪念,想到一个可能,急问旁边的射天雕道:“那闪灵东峡,是不是也和这西峡一样险峻。”

射天雕见他一脸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点头道:“是啊,东峡比这还险,当真可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雪槐脸色大变,叫道:“红毛鬼一退再退,果然包藏祸心。”急对霜千里道:“快喝住大军,这是红毛鬼的诡计。”

霜千里眉头一皱,道:“红毛鬼的诡计?什么诡计,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的不耐烦明摆摆写在脸上,雪槐耐着性子解释,道:“牙勃里肩负阻击我五族援军的重任,却在八日中连弃四城,为什么?目地就是要诱我五族联军入闪灵原,闪灵峡东西峡口均如此险峻,如果我军入峡之后,红毛鬼突然回军封住两个峡口,我五族十余万联军加上电族战士百姓便生生困在了原中,红毛鬼可以耐着性子先收拾了风冰两族再来打我们,甚至也可以根本不理我们,只要死死封着东西峡口,我们便永无出峡之日。”

“原来如此。”海冬青大叫:“我就说红毛鬼怎么这么不经打呢,原来暗藏诡计。”

射天雕也叫道:“红毛鬼素来狡诈,若不是雪将军,我们可就要上个恶当了。”

他两个的叫声中,霜千里却忽地仰天长笑起来,雪槐三个都看着他,海冬青道:“有什么好笑,难道雪将军说的不对吗?”

“我不是笑这个。”霜千里摇头:“我是笑云朵儿输给了我。”他这话莫名其妙,射天雕一皱眉头,道:“什么意思,军情大事怎么扯上了云朵儿。”

他话中已有怒意,霜千里却仍是笑嘻嘻地,瞟一眼云朵儿道:“昨夜我和云朵儿打赌,我说你们的天海之王若再不拿出点主意战绩来,等我兵入闪灵原与电族合兵一处,然后东西出击,红毛鬼也就完蛋了,他也再无法证明自己是天海之王了,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会有不同意见出来,云朵儿说不可能,我俩就打了一赌,结果今天就应验了,哈哈哈。”

他话中的意思,雪槐竟是为了要显示自己,故意虚言惑众,海冬青射天雕大怒,雪槐忙止住他两个,看着霜千里,诚恳的道:“霜将军,请你多想一想,不要意气用事,从红毛鬼一入侵所用的战略,就可看出红毛鬼此次的主帅非常狡诈,他让牙勃里一退再退,定然包藏祸心,我是不是天海之王不要紧,但如果五族联军被困闪灵峡就一切都完了,救不了风电冰三族,十余万大军也将尽数丧在闪灵峡中,而且风神八族也彻底完了。”

“越说越严重了。”霜千里又是一阵狂笑,猛地斜眼看着雪槐道:“雪将军,我俩不妨也来打上一赌,如果你的话应验了,红毛鬼真的回兵封住峡口,我从此就承认你是天海之王,但如果不象你所说的呢,那就请你滚出风神原,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你混蛋。”射天雕怒叫。

霜千里冷哼一声,喝道:“进峡。”一马当先,抢先进峡。霜雨雷三族自不会听雪槐的,跟着进峡,云朵儿到雪槐身边一停,冷哼一声道:“你真让我失望。”猛抽一鞭,飞马进峡去了。

雪槐拳头攥得生生做疼,那一刻,他真恨不得象当日对射天雕一般,将霜千里一拳打下马来再踩上一只脚,但霜千里和射天雕不同,霜雨雷三族只听霜千里的,他若动手,立马就是一场火并,那样更糟。

“怎么办?”海冬青射天雕一齐看着雪槐。

“我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雪槐脸含脸苦,向天低语,却猛地扭头看向海冬青射天雕,叫道:“战争不是儿戏,我的猜测绝不会错,立即上山砍伐树木,于峡口筑成坚寨,霜千里到闪灵城发现东峡被封再急赶回这里,估计三天时间够了,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至少要苦撑三天,否则若三族精兵全被困在峡中,风神八族真要亡族灭种了。”

“让这个顽固自大的家伙去死吧。”射天雕怒骂。

“他死不要紧,牵连风神八族亡族灭种,他就是千古罪人。”海冬青牙齿咬得格格响。

两人骂是骂,不敢怠慢,急带军士上山伐木筑寨,雪槐同时远远派出探子,侦察红毛鬼的动向。

不出雪槐所料,第二日牙勃里便率三万红毛鬼翻山而来,射天雕海冬青齐叹雪槐神算,大骂霜千里,雪槐估摸红毛鬼兵力,道:“红毛鬼兵力不是太强,若能一举击溃,说不定会放弃封峡的打算。”当即命射天雕以一万人右翼,海冬青领一万人为左翼,自领五千精锐为中军,趁红毛鬼立足未稳,三军齐发,一通猛杀。

牙勃里虽探得峡口还有五族联军两万余人,但自以为有三万人足可将两万五族联军赶进峡中,再没想到会碰上雪槐这头猛虎,且此时雾雪两族战士对雪槐越发心服,深信他就是天海之王,上下齐心,士气如虹,喊一声杀,排山倒海般便扑上去,红毛鬼虽还多五千人,却根本不是对手,阵势瞬时间便给冲得七零八落,大败,丢下五六千具尸体,仓皇撤去。

但雪槐还是想得太好了,此次领军的红毛鬼统帅铁忽钉深谋远虑,极为了得,诱五族进闪灵峡封而困之,乃是他灭风神八族的关健一步棋,岂容有失,在得知防守峡口的便是以两千人几乎全歼波罗四万大军的雪槐后,当即命败军之将波罗再率五万大军火急赶来,与牙勃里合兵一处,誓要将雪槐赶进峡中困死。

红毛鬼近八万之众,潮水般压至,雪槐虽神勇无敌,射天雕海冬青亦是两条猛虎,但红毛鬼有备而来,死战不退,苦战三日,雪槐虽歼灭红毛鬼万余,自己也损失了六七千战士,只得倚寨死守,而身后霜千里却仍没有半点消息。

这已是第四日,残阳消退,攻了一日的红毛鬼也终于退了下去,雪槐依峡而筑的大寨前,红毛鬼的尸体堆成小山。

不时有频死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叫,在晚风中远远送出。

幕色如烟。

雪槐的心情也正如这幕色,沉重而压抑。

“四天我们已经死了八千人,而上次我们歼灭波罗四万大军还死不到一百人,这个混蛋,他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射天雕暴跳如雷。

海冬青也是怒目圆睁,叫道:“雪将军,我们再不能替他死撑下去了,我们已撑了四天,仁尽义至,不能再撑了。”

早在昨夜,射天雕两个就力主撤军,两族战士死得他们心痛,但最心不甘情不愿的,就是替霜千里挡灾。

他两个性子激烈,一直认为,霜千里即然要这么做,一切就该由他自己负责,他们撑了三天,已尽了最大的义务,再不必管了。若不是雪槐以事关重大坚持,他两个绝不愿再撑这一天。

但明天怎么办,再撑一天吗?他坚持,射天雕两个虽不情愿但也决不会不听他的,但明天霜千里一定会回军吗?多撑一天至少要多死两三千战士,霜千里若不回军,这两三千战士岂非又白死了?而事实上霜千里若已明白过来,照脚程,昨天就该回来了。不回军,肯定是不愿认输,必然在挥军猛攻东峡口,希望能从东峡口杀出去,则就算给雪槐料中了,他也还是可以吹牛皮。射天雕两个一直这么猜。

而雪槐虽不赞同他两个的猜想,心中却承认,十有八九是那样。他和霜千里打的交道虽不太多,但已经看清,霜千里实在是个极度骄傲自负的人,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况且手中握着三族九万精兵,还有电族战士至少也还有一两万人,这么雄厚的实力,他一定会不惜血本死攻东峡口,以图杀出一条血路来,而绝不会回军向雪槐认输。

木寨下面,不但有红毛鬼,也有倒下去的雾雪两族战士,这时雪槐眼光下望,只见一堆红毛鬼的尸体上,仰躺着一个雪族战士,胸口中了一枝箭,脸痛苦的扭曲着,眼睛到死也没有闭上。

雪槐心中一阵绞痛。

这些战士信他、爱他、敬重他,跟随他的长剑浴血死战,但他却让他们死不瞑目。

怎么办?

雪槐紧捏左手,手臂里面,似乎有一种力量如海滔般怒啸。

战神与魔神双重的祝福。

与生俱来秘不可测的封印。

这只手臂里被封着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长眉那夜的话:放一放手,收一收剑。长眉的语气是如此的沉重,似乎在预示着这股力量的强大和不可阻挡。

有一段时间,雪槐心里非常的害怕,他害怕这股力量破印而出,让他变成一个嗜血的恶魔。

但现在,他非常渴望这股力量能破印而出。

看着两族战士一个个倒下,他的心真的痛到了极点。

只要能灭掉红毛鬼。

只要两族战士再不象这大寨下的战士般死不瞑目。

就算下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但这海滔般的力量却也如大海般遥远,他能感觉到,却不能真实的把握到。

回望闪灵原,夜雾迷蒙,雪槐多希望看到霜千里的战马从夜雾中钻出来啊。

事实上正如雪槐几个猜的,霜千里第二天便已知道雪槐的预想是正确的,但他不愿回军向雪槐认输,而是仗着手中的优势兵力,在闪灵东峡发动猛攻,妄图杀出一条血路来,但峡口实在过于险峻,一次能攻上去的不过几十个人,再多就挤不下了,他虽不惜血本,兵力也远多于红毛鬼,红毛鬼在峡口的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人,但却是有力无处使,有兵用不上。

就在雪槐回望闪灵原的这一刻,霜千里刚无奈收兵,苦攻两日,无有寸进,红毛鬼的防守就如峡口的岩石,坚不可摧。

霜千里强捍的眼神开始出现慌乱,他似乎已看到了全军困死原中的可怕结局。

“要不,我们还是回军西峡口,他预先料中,该会替我们守住峡口。”边上的云朵儿建议。

“不,我绝不向他认输。”霜千里脸上重又恢复了倔犟的神色。

“事实上你已经输了啊。”云朵儿也恼了:“男子汉不要输不起,而且输给天海之王,你也不丢人。”

“什么?”旁边电族族长劈长空讶叫出声:“天海之王来到风神原了吗?”他年龄在六十左右,个子不高,但饱经风霜的眼光仍旧坚毅有力。由于霜千里绝口不提,他还是第一次从云朵儿口里听到天海之王几个字。

“是。”云朵儿略一犹豫,点头,却又加了一句:“但他身上没有天眼神剑。”

“没有天眼神剑?”劈长空惊喜的眼里现出犹疑。

“所以他绝不是天海之王。”霜千里叫。

“我说他是的。”云朵儿提高了声音:“他能以两千人歼灭波罗四万人,能事先预料到这是红毛鬼的诡计,这都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事实上爷爷也有几分相信,不仅是他的奇迹,还有红枫爷爷和善沙爷爷,他们虽老了,眼光还在。”

“以两千人灭波罗四万人?了得,善沙红枫都认为他是天海之王吗?”劈长空的眼里重又现出惊喜。

霜千里突地大笑起来:“好啊,就算他是天海之王好了,预言中的天海之王战无不胜,那他就用他的两万五千人打败红毛鬼的二十五万大军好了。”

“你。”云朵儿给他气怔了。

“天海之王,天海之王。”劈长空眼望闪灵峡,口中喃喃念叨。

“但两万五千人能打败红毛鬼二十五万大军吗?”他的声音,迟疑沉重,正如这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