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弗兰西斯-肯尼迪总统对他的命运若有所思,他击败了敌人,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现在该做出最后的决策,走完最后的一步了。

他失去了妻女、个人生活和生活的全部意义,现在他唯一有的是他与美国人民交织在一起同甘共苦的生活,他需要走多远来实践这个为之献身的理想?

他已宣布他将参加十一月份的总统大选,并组织好了全盘竞选活动,他命令克里斯蒂。

科利向所有大企业特别是向新闻媒体施加法律压力,让它们不要干预竞选进程。副总统海伦-杜波里着重拉妇女的选票;阿瑟-韦克斯在东海岸自由派人士的圈子中施展影响;尤金。戴西则瞄上了美国的著名商界领袖们,以筹措资金。但弗兰西斯-肯尼迪知道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最终每样事情都得取决于他自己在多大程度上赢得选民们的心。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次公众必须造出一个坚决支持美国总统的国会,他所想要的就是一个唯他是从的国会。

因此,弗兰西斯-肯尼迪一定得体察民心,而当前,美国人民仍然处于原子弹爆炸所引起的惊慌之中。

在阿德布拉德的提议下,他们一起赴纽约参加了一个纪念游行,游行队伍穿过第五大道到了原子弹爆炸形成的巨大火炕,他们通过这个举动来向全国显示不再有核辐射的危险,也没有另一个暗藏的原子弹。肯尼迪出色地扮演了他的角色,在悼念死者的仪式上讲了话,并宣布在此动工修建一个纪念所有死难者的公园,以表达全国人民的心意。他讲话的一部分内容,矛头指向了在这个高科技和官僚主义的时代不加约束的个人自由所可能造成的危害,他的信条是,个人自由必须从属于长远的社会契约,为了提高社会大众的生活质量和水平,个人必须在有的方面做出牺牲。他轻描淡写地讲了这些话,但引起了新闻媒介的极大关注。

人群对肯尼迪的讲话报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阿德布拉德。

格里强忍住心中的厌恶,这真是讽刺,数万人的尸骨怎会构筑成了一个人的好运?

在那些小城镇和乡村地区,恐慌消散之后,有些人幸灾乐祸,纽约这个城市实在是罪有应得,可惜爆炸范围没有再大些,炸死那些纵欲的富豪、阴险的犹太人,以及黑人犯罪分子。但不管怎样,看来天上自有一个上帝主持公道,他选择了一个非常恰当的地方实施了一次大规模的惩罚。然而这次事件也着实让整个国家的人不寒而栗——想想看,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和他们的财富不也是都同样抵押在那些头脑畸形的人类同伴之中吗?

肯尼迪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每周五晚上,弗兰西斯-肯尼迪向公众做一次电视讲话,汇报政府和政务工作,而这些实际上都是稍加修饰的竞选词。他现在不愁没有转播时间。

他还真颇有一套打动人。心的说法。他说:“我们不是要向其他国家、而是要向我们每个人日常生活中的悲难困苦宣战。”

他重弹旧调,又提起他在上一次大选中提出的问题:“任何一场耗费千百亿美金的大战,除了带来死亡之外,又怎么能带来繁荣?如果把这些钱全部用在改善人类生活上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调侃说,用一艘核潜艇的价钱,政府可以资助一千户穷人,而用一批隐形轰炸机的价钱,可以资助上百万户家庭。“我们只当这些东西在演习当中给损失了,”他说,“这种事以前发生过,结果是仅仅损失了一些有价值的年轻人的生命。我们只当是演习中又发生了事故,少了几架飞机或是几艘潜艇。”批评舆论指出,他这种态度会使美国国防遭受损失,他回答说国防部的军费开支是保密的,没人会知道暗中减少了开支。

他宣称在他的第二任期内他会更加严厉地打击犯罪,他还要努力奋斗,使全体美国人都能有能力购买新房屋、支付医疗保健费用和接受高等教育。他说,所有这些公益计划所需要的资金都将由美国富有的大财阀集团来支付,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宣称他不是鼓吹社会主义,他只不过是想保护美国人免受财阀富豪的剥夺压榨。他把这些话颠倒来,颠倒去,说了又说。

对国会和苏格拉底俱乐部来说,美国总统不啻是在向他们全面宣战。

苏格拉底俱乐部决定在加利福尼亚召开会议,商讨如何在十一月的大选中击败肯尼迪。

劳伦斯-塞拉丁非常担忧,他知道司法部长正在就勃特-奥迪克的行为,特别是他在沙哈本的一些表现,准备对他进行严厉的起诉;而且马丁-芝特福德的金融业务也受到了愈来愈多的调查,格林维尔老好巨滑,塞拉丁不担心他,他不会牵扯进麻烦之中。塞拉丁心里明白,他自己的新闻帝国也非常木堪一击,他们侥幸混了这些年的日子,变得漫不经心;

他的出版公司、还有一些杂志可能不会有什么事,没人能危害到出版物,这在宪法中有太强的保护,当然除非象科利这号杂种可能会使邮资提高。

但塞拉丁确实非常担心他的电视王国,别的不说,无线电波是政府控制,再施舍给他们的,电视台持有的唯一营业热照。这正是塞拉丁常常迷惑不解的地方,政府允许私营企业利用无线电波大发横财,却不收取适当的税。肯尼迪也许会弄出一个强大的联邦通讯管理部门,由他本人直接控制,这个想法使塞拉丁感到不寒而栗,这可能意味着现有的电视台及有线电视公司的终结。

刘易斯-莫切从来都是一个爱国者,而且心底里多多少少暗藏着对肯尼迪并非忠诚的崇拜。虽然在纽约,人们仍然把他这个狠毒的房地产大王看作是一个最可憎恶的人,但他自告奋勇重建纽约市中被原子弹炸毁的地区,在遭受破坏的街区拟规划建成一片绿林地,并在其中修建大理石纪念牌,他当然得花点代价,但他承诺他不要利润,而且在六个月中完成工程。感谢上帝,爆炸只造成了最低限度的核辐射。

谁都知道莫切做事要比任何政府部门干得漂亮得多,他当然能算计得出来,通过他的基建子公司和一些咨询规划委员会,他从中仍然能挣到大笔钱,而且这种事情所带来的声誉是不可估量的。

莫切是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他的父亲就是大城市里常见的那种工头,他搞地产挣钱的手段无非就是偷工减料、克扣工钱、驱赶房客来修建更昂贵的公寓。不过,这些并非都很凑效,莫切在其父膝下学到的真谛是贿赂。后来,莫切拿到了大学管理和法学学位之后,更是如虎添翼,他大肆贿赂市议员、区长,乃至市长们。

莫切力争修改纽约市的有关控制房租的法令,也正是他促成了几桩大的不动产的交易,沿中央公园修建了许多摩天大楼,这些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象中央公园的巨大天棚,住的都是华尔街的股票经济人、名牌大学教授、著名作家、潇洒的艺术家、大饭店的经理等等诸如此类的人物。

社区活动家们指控莫切,由他在重建纽约的过程中推倒了大量本来相当不错的楼房,他无疑应当对布朗克斯区、哈雷姆区、康尼岛以及市区西北部的大批可怖的贫民窟负有责任;还有,他一边阻挠人们在时报广场一带定居,一边却暗中在这一地带买下了大片楼房、乃至整条街区。莫切对这一点反唇相讥,他说,这些牢骚满腹的家伙总是这样不知足,得寸进尺。

莫切的另一个战略是鼓动通过一些市政法令,要求房主们把多余的房子空间租给任何人,不得以种族、肤色,或信仰的不同为由加以拒绝,莫切发表演说,支持通过这些法令,因为这样一来他可以把许多小房主赶出市场,有了这些法令,那些只有阁楼或地下室可供租出的小房主发现自己只会招来酒鬼、强xx犯、精神分裂者、潦倒的艺术家、吸毒的性骚扰者,等等,终于这些小房主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只好卖掉房产,迁居到郊区。

但这都是莫切过去的创业史了,他现在早已经成了个人物,百八十万块钱在他眼里无非就是几毛零花钱,刘易斯-莫切现在是美国屈指可数的家产逾数十亿美元的真正的“百亿”富翁,他拥有汽车运输集团、连锁豪华饭店,以及航空公司‘,他还在大西洋域拥有一个最大的赌博游乐场,另外,他在加利福尼亚的圣莫尼卡拥有许多公寓大楼。正是圣莫尼卡的房产使他最感到头疼不已。

刘易斯-莫切之所以加入了苏格拉底俱乐部,是因为他相信这些极其有权有势的人可以帮助他解决他在圣莫尼卡的不动产问题。高尔夫球实在是酝酿阴谋诡计的最佳运动,你可以一边打球,一边开开玩笑,三边磋商,协议就达成了,而且绝对查不出什么问题,即使是来热汹汹的国会调查委员会或摇头晃脑的记者也不能指控高尔夫球手有犯罪意图吧。

结果苏格拉底俱乐部比莫切想象得还要好,他和一百名左右操纵着美国经济和政治命脉的人攀上了交情,还参加了苏格拉底俱乐部内部一个叫“金钱行会”的组织,这个组织拥有的资金可以在一桩买卖中买下一整个州议会代表。当然,你不可能买下他们的灵魂,你不是探讨抽象问题,象魔鬼与上帝、正义与邪恶、美德与罪孽等,不,你是在谈论政治,谈论什么是可行的,事实上百分之九十八的议员们你都可以买下他们或使他们重新当选,但当然也总有百分之二的议员得听选民的,有的时候有的议员可能会反对你来谋求连任。

刘易斯-莫切有一个不可企及的梦想,不,不是做美国总统,他知道他头上的房地产主的烙印永远也消除不掉,他把纽约市的面孔涂抹得一团糟,从建筑角度看无异于对这个城市的谋杀,在纽约、芝加哥、圣莫尼卡有数百万位在贫民窟的人恨不得在街上碰到他时把他一刀捅死。不,他的梦想是成为现代文明世界中第一个万亿级富翁,而且是一个白手起家、手上长满老茧的贫民万亿富豪。

莫切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漫不经心地对勃特-奥迪克说“我有一千票儿”,“票儿”是得克萨斯的石油大亨们的口头禅,一“票儿”在德克萨斯就是指一亿美元,人家这种潇洒劲儿常常使他感到很窝火,勃特-奥迪克是这么谈他在但克的损失的:“老天,我在那儿丢了五百票儿!”莫切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对奥迪克这么说:“奶奶的,我在不动产上赚了一千票儿。”奥迪克一定会嘘一口气喊道:“什么,一千亿美元!”这时莫切就慢慢悠悠地说:“呵,不,是一万亿,在纽约我们‘一票儿’是指十亿美元。”只有这样方能把得克萨斯这条老狗的嘴永远封住。

为了使这个梦想变成现实,刘易斯-莫切发明了“空间投资”的概念,这是指,他买下大城市里现有楼群上空的空间,在它们顶上再盖大楼,买下天空不比买地皮,只需很小的价钱,就象在他祖父的时代,花几个钱买下沼泽,利用现代技术把沼泽抽干,就变成了可以赚大钱的地皮。问题只在于,他得设法不让市民和他们的立法者阻止他这么盖摩天大楼,这还需要时间和大量的投资,但他对此抱有充分的信心。

不错,象艺加哥、纽约、达拉斯、迈阿密这样的大城市,会变得越来越象一座座超巨形的钢筋水泥监狱,但你要不喜欢,你完全可以不必住在那儿,这只是为爱好电影、戏剧、享乐和博物馆的精英人士准备的。这些精英人士当然几乎不需要珠宝时装商店之类的俗气的东西。

而且还可以肯定,当刘易斯-莫切最终成功时,纽约的所有贫民窟将不复存在。简单地说,就是那些小偷小摸的犯罪分子和蓝领工人阶层根本再没有能力付得起房租,他们只能乘地铁或公共汽车到市区来,晚上再滚到郊区的居住地去,购买或租住莫切房地产公司的公寓大厦的人士可以放心地去戏院、舞场、豪华酒家而木用担心外进黑暗的街头,他们可以在大街上悠闲地散步,甚至可以壮着胆子到小巷里转转,或去公园里逛逛,相对来说要比现在安全得多。生活在这样一个天堂乐园中,他们只需要付出的是什么呢?

钱!

接到苏格拉底俱乐部在加利福尼亚开会的通知后,刘易斯-莫切开始先横穿美国,到几个大城市与当地的大不动产公司的老板们磋商,从他们口中掏到保证他们将提供资金,用以击败肯尼迪。

几天后,他抵达洛杉矶时,决定在开会之前顺道到圣莫尼卡去看看。

圣莫尼卡之所以是美国最美丽的城镇之一,主要是因为当地居民们投票通过了保持房租稳定和控制基建规模的法令,成功地抵制了房地产商的利益和他们在此盖摩天大楼的企图。在大洋街上的一座可以眺望太平洋的不错的公寓,租金只需普通市民平均月收入的六分之一,真是便宜透顶,这块地方足足让莫切发疯了二十年。

莫切把圣莫尼卡人的做法看成是一种暴行,这是对美国自由企业精神的蹂躏。他在此地买了许多公寓建筑,这些都是迷人的西班牙式住宅楼,只有二层高,低得让人生气;还有前庭和花园,极其浪费宝贵的地皮。在通常情况下,这些小洋楼的租金能有目前这个水平的十倍之高,但根据当地的法律,莫切却不能提高这个天堂乐园的租房。唉,圣莫尼卡的天空能值上十亿美元,而此间的太平洋景观能值更多,有时莫切发狂地想应该在大西洋面上直竖起摩天大厦来,这个想法让他感到眩晕。

不过,他虽然把三名市议员请到了迈克饭庄阐述了他的宏伟计划,但他没敢直接行贿,他只是游说道,如果将某些法律做点改动,那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百万富翁,但他们无动于衷,他不免觉得沮丧。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当莫切钻进他的豪华轿车时,突然一声巨响,玻璃碎片纷纷落在了车里边,车后的挡风玻璃给穿开了一个洞,剩下一块象蜘蛛网的破玻璃。

警察赶来后,告诉他这是一颗自动步枪子弹打成的,接着问他有没有什么仇人。莫切无比诚恳地向他们保证。他没有。

苏格拉底俱乐部的特别学术讨论会“民主社会中的独裁政客”于次日正式开幕。

出席者有勃特-奥迪克,他现在正受到起诉;有乔治-格林维尔,他老得象他在中西部巨大的粮仓里的一粒瘪谷子;有刘易斯。

莫切,他对昨天他差点送掉命的枪击事件还惊魂未定,板着漂亮的面孔,脸色苍白;

有马丁。“拿去用吧”。芝特福德,他虽穿一套意大利名牌运动服也掩饰不住渐渐发福的身躯;另外,还有劳伦斯-塞拉丁。

勃特-奥迪克先挑明了真正的话题,“哪位能解释给我听肯尼迪不是一个共产分子呢?”

他说,“他想使社会的医疗和住房共产共有。他拿反恐怖法控告我,可我又不是个意大利黑手党。”他小小的玩笑没引起任何人笑,所以他继续说道:“无论我们想干什么,都得面对一个核心问题,他是我们在座各位切身利益的巨大威胁,我们必须采取彻底的行动。”

乔治-格林维尔慢悠悠地说:“他可以控告你,但他不能把你判刑——我们这个国家还有正当的秩序。好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大委屈,但若是你散布危险言论我就出去,我不是来听煽动叛国分裂言论的。”

奥迪克跳了起来,“我比屋里哪个人都更爱我的国家,”他说,“这正是刺痛我的地方,对我的控告说我有叛国嫌疑,我?!我的祖先来到这儿的时候,他妈的肯尼迪家族的人还在爱尔兰啃地瓜呢,我挣大钱的时候他们只是在波士顿搞点贩私酒的勾当。那帮歹徒抢了飞机、开了枪,可不是我下的命令。不错,我是给沙哈本苏丹出了个主意,但我是为了美国的利益。”

塞拉丁不冷不热地说:“我们知道肯尼迪难对付,这不是来商量解决办法嘛。这既关系到我们的利益,也是我们的职责。”艺特福德说:“肯尼迪对全国人说的那些话全是放屁,从哪儿来的大量资本支持他的那些社会计划?他是在鼓吹变相的共产主义制度。

如果我们的新闻媒介能把这点解释清楚,在这方面做做文章,谁还相信他那套玩意儿?

在我们的自由市场经济制度下,男女老少谁不想成为百万富翁?现在已经有好多人开始担心税收过重,更不用说肯尼迪的那些政策了。”

“那为什么所有的民意测验都表明弗兰西斯-肯尼迪会在十一月大选中获胜,这又怎么解释呢?”塞拉丁不耐烦地问道,象以前许多次一样,他简直想不通这些大亨们怎么会如此迟钝,看起来好象他们一点儿意识不到肯尼迪神奇的个人扭力,以及他对老百姓的巨大的吸引力,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愿承认那种魅力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马丁-芝特福德说:“我看到了一些正在立案准备的有关控制股票市场和银行的法令,如果肯尼迪搞成了这些东西,那他可以没完没了地找茬儿,而且仅如他在立法机关都弄进他的人的话,那监狱里会装满了大富翁们。”

“我就在那儿等着你们呢,”奥迪克咧咧嘴说,“那时候你们该相信我的话了,我会给你们每人的牢房里都送去一束鲜花。”

莫切急不可待地说:“你这个大人物,一定会给你个豪华的单间,好让你操纵你的电脑,追踪你的超级油轮。”

奥迪克从来就不喜欢刘易斯-莫切,这小子把一个个大活人从地下摞起来直到月亮,房间没有痰盂大的公寓收取几百万美元,他实在不喜欢这种人。奥迪克说:“我肯定我的牢房比你那贵得吓人的公寓的房间要大得多。我要真进去了,你他妈的别太肯定你还能搞到给摩天大楼供暖的石油。还有,我在监牢里肯定会比在你大西洋城的大赌场里耍玩得痛快。”

作为这些人之中最年长的、和同政府打交道最有经验的人,格林维尔觉得他有责任控制住谈话:“我想,通过我们的朋友和代理人,我们应当在肯尼迪的竞选对手身上投入大量资金。马丁,我认为你应当自告奋勇担当起竞选的总管。”

马丁-芝特福德说:“首先我们得弄明白我们谈的是什么钱,如何凑份子。”

格林维尔说:“每人出一亿元钱怎么样?”

奥迪克说:“我已经损失了五百亿美元,你还想让我再出一票儿?”

莫切恶毒地说:“哎呀,一票儿算什么?勃特,怎么石油工业在我们面前又蔫儿了?

你们得克萨斯阔佬还拿不出一亿块?”

塞拉丁说:“电视时间得耗费不少钱,如果我们想在电视上做满宣传,从现在到十一月总共是五个整月的时间,得花费相当大的价钱。”

“那你们的电视网就能大大捞上一把了!”莫切气势逼人地说,他一向对自己是一个强硬凶狠的谈判能手的名声颇为洋洋得意,“你们这些搞电视的人从这个口袋里掏出钱,象变戏法似的又回到另一个口袋里。我觉得我们在筹款时这是个应该加以考虑的因素。”

芝特福德说:“听着,我们在这儿谈论的只是个小数目,别那么抠门儿。”他这话使其他人都气不打一处来;谁都知道艺特福德大手大脚,他在女人身上花大把的钱献殷勤是出了名的,对他来说,钱就象两性之间传导的神秘的电波一样,是虚无缥缈的。钱不算什么。有时候他一高兴,就会给哪个随便交的女朋友送辆梅塞迪斯高级豪华轿车。驾驶梅塞迪斯车是他从得克萨斯的阔佬们那儿学来的一种刺激的消遣。如果他养一个情妇超过一年,他会送她一座公寓,让她老来无虞直至送终。其中的一个情妇在意大利有一座庄园,在罗马有一套公寓;他还给他的一个私生子在英格兰买了片赌场。这些对他都不成问题,只不过是哗哗地在几张纸上签签名罢了。这倒挺不错,他现在走到哪儿,哪儿都有栖身的地方。

那个叫阿尔巴尼斯的姑娘现在能拥有她著名的饭店、公寓也是同样的方式。还有其他许多女人。钱,对马丁。“拿去用吧”。芝特福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奥迪克仍然气鼓鼓地说:“我的那一份子都钻进但克去了。”

芝特福德说:“勃特,你不是在国会的委员会面前讨要石油损失补贴吗?”

“你小子别无选择,”莫切告诉奥迪克:“如果肯尼迪当选了,再把他的人弄进他的国会,你小子真得进去了。”

乔治-格林维尔又开始在心里犯嚼咕,他是否应该正式与这些人脱离关系,别的且不说,他太老了,玩不起这些冒险游戏。石油工业往往明目张胆地讹诈政府赚黑钱,但他的粮油帝国比其他人各自的领域相对来说这些风险要小得多,他的谷物买卖一直保持低调,老百姓一般并不了解,大概只有五六家私营公司控制着整个世界的食粮。格林维尔十分担心,象勃特-奥迪克这样急躁、好斗的人不定会把他们全都牵连进真正的大麻烦中。然而他却舍不得苏格拉底俱乐部的生活乐趣,一周长的讲习班、讨论会充满各种世界大事的有趣讨论,还有下棋、打桥牌,这都是他喜欢的。但他已失去了为他自己同伴的利益跃跃一试的拼争的劲头。

莫切说:“得了,勃特,个把儿‘票儿’对石油工业算得了什么?

你们这些家伙在过去一百年里拿了多少石油生产补贴,把公众的xx子都吸干了。”

马丁-芝特福德哈哈大笑,“行了,别胡扯了,”他说,“我们现在是挂在一根绳子上的蚂炸,如果肯尼迪赢了,谁都跑不了干系。钱的事,完了再说,我们现在先得商量点正经事,让我们想想办法在这次选举中怎么击败肯尼迪。比方说,他没有及时采取行动阻止原子弹爆炸的事怎么样?还有在他老婆死后他再没找过女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在白宫里偷偷地搞女人,象他的杰克大叔一样?

可以做文章的事儿多了,还有他的私人助理,又是怎么回事?我们要做的事多着哩。”

这话使他们分了心,奥迪克想了想,说:“他没有任何女人,这个我已经查过了,也许他是同性恋。”

“那又怎么样?”塞拉丁说,他的电视网有些正走红的明星是同性恋者,他对这个话题比较敏感,奥迪克的话触到了他的疼处。

但不料刘易斯-莫切拿过了奥迪克的话题,“得了,”他对塞拉丁说:“公众才不管你那些愚头愚脑的喜剧演员哪个是同性恋,但要是美国总统……”

“到时候会弄明白。”塞拉丁说。

“可我们等不起,”艺特福德说,“再说,总统不是同性恋,他现在是有些性冷淡。

我认为我们的最佳策略是通过打击他的助手来打击他。”艺特福德若有所思。他想了一会儿,说:“司令部长克里斯蒂-科利,我已经派了一些人调查他,你们知道他是个神秘人物,非常富有,我看过一眼他的银行帐目,比一般人想象的有钱多了。

但他不怎么花钱,不找女人,不吸毒,这从他的资金来往上能看出来。他是一名出色的律师,但并不真把法律当回事儿,不过他许多事儿干得很漂亮,大家知道他对肯尼迪忠心耿耿,他对总统采取的有效的措施令人惊奇,但他防范过严,却反而对肯尼迪的竞选不利,因为科利不会让他太多抛头露面。说来说去,我打算集中盯住这个科利。”

奥迪克说:“科利干过中央情报局,做过秘密行动的大头目,我听说过他的一些奇事儿。”

“哎,也许这些事儿会成为我们的武器。”艺特福德说。

“也就是小道消息罢了,”奥迪克说:“而且你永远不可能看到中央情报局的档案,至少在搭比那小子在位的时候不会。”格林维尔漫不经心地说:“我偶然听别人讲,总统办公室主任,就是那个什么戴西,个人生活方面有些不干不净,他和他老婆总吵架,暗地里常去看一个姑娘。”

可别,他妈的,芝特福德想,我得让这帮人打消这个念头。杰萝琳。阿尔巴尼斯已经把克里斯蒂-科利威胁的话告诉了他。

“没什么大意思。”他说,“即使把戴西赶下了台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公众不会为哪个高级助理搞了个姑娘就反对总统,除非是强xx或性骚扰。”

奥迪克说:“那我们就给那姑娘塞几百万块钱,让她大喊被强xx了。”

芝特福德说:“这点子倒不错,但她得呻吟上三年被强xx了,花掉大把的票子。行不通。”

还是乔治-格林维尔做出了最有价值的贡献:“我看咱们应当盯紧纽约原子弹爆炸的事儿,让金茨众议员和兰姆勃蒂诺参议员组织个参、众二院听证调查委员会,传问所有的政府官员,即使他们最后拿不到什么真凭实据,也会弄出许多相关的事儿来,够让新闻媒介热闹上一阵子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他转向塞拉丁说:“这是你可以大显身手的领域,我们对此抱有最大的希望。

好了,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然后,他对芝特福德说:“组织好你的竞选资助班子。我保证你会得到我的一亿元钱,这是明智的投资。”

这样就结束了会议。只有勃特-奥迪克还在考虑如何采取点过激手段。

会后没过多久,劳伦斯-塞拉丁受到了弗兰西斯-肯尼迪总统的召见。当他迈进椭圆形办公室时,看到司法部长克里斯蒂‘科利也在场,他愈发感到焦虑。肯尼迪总统没作任何客套,他不再是那个平易近人的总统,塞拉丁感到,他是咄咄逼人在寻求报复。

肯尼迪说:“塞拉丁先生,我不想用刻薄的字眼,只想坦率地跟你讲,我的司法部长科利先生,和我讨论过了,决定以企图颠覆国家的罪状控告你和你们的电视网,他告诉我这是一项极其严重的惩罚,特别是你和其他新闻巨头联合密谋反对我,你们支持了国会对我的弹刻。”

塞拉丁说:“我们新闻机构的功能就是如实报道政治形势的发展。”

科利冷冰冰地说:“别放屁了,劳伦斯,你们这些家伙穿一条裤子给我们施加压力。”

肯尼迪说:“这都过去了。我们往后走着瞧,你们新闻公司要难受上几年、几十年,我再也不会允许你们组成垄断集团操纵这个国家的各个传播媒介,电视台的所有权就局限于电视台,不能再拥有出版社,不能再拥有杂志,不能再拥有报纸,不能再拥有电影,这样的权力太大了,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必须受到限制。我想让你给你的伙计们带个信儿,在弹劾过程中,你们非法地阻止美国总统发表电视讲话,这种事以后绝不可能再发生。”

塞拉丁告诉总统,他不相信国会听任他实施他的打算,肯尼迪向他咧咧嘴,说:“这个国会不会,但我们十一月就有大选,我会参加竞选,我要把将来支持我观点的人送进国会。”

劳伦斯-塞拉丁回去会见他的电视网的其他股东,报告了这个坏消息。“我们有两条路,”他说,“一条是现在开始支持他,正面报道他的行动和他的政策;另一条是保持我们的独立和自由,在我们感到必要的时候反对他。”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也许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不仅仅是损失收入,不仅仅是更严格的管理条例,而是倘若肯尼迪走得足够远的话,他甚至可能会吊销我们的营业执照。”

这简直太过分了,吊销电视网的执照是不可想象的,这就象早期垦殖的移民看着他们的土地被政府收回~样,自由使用无线电波的权力和自由拥有电视台的执照权力,似乎天经地义,从来就是属于象塞拉丁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这是个理所当然的权力。因此,股东们做出决议,他们不买肯尼迪的帐,他们将保持独立和自由,而且他们认准了肯尼迪确实是对民主资本主义的极其危险的威胁,必须驱逐他下台。塞拉丁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苏格拉底俱乐部的数位重要成员。

塞拉丁苦苦思索了好几天,怎么才能在他的电视网上发起一场反对肯尼迪总统的攻势,又不至于做得太露骨,不管怎么,美国公众相信公平竞争的游戏,他们不喜欢对谁粗鲁地来上一棒,尽管美国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国家,但美国公众相信正当的法律秩序。

他很小心行动。第一步,他要先把卡斯特拉-查特拉过来,她是全国收视率最高的电视节目的主持人。当然他不能做得太露骨,节目主持人受宠惯了,都受不了公开的干涉。

但如果他们不懂得怎样与企业管理人员合作,他们就不会取得出色的成就和卓著的名声,卡斯特拉-查特很懂得这一套。

塞拉丁精心养了她二十年,那还是她在主持早晨的节目时他相中她的,后来就把她调到了晚上黄金时间的节目中。查特的采访作风一贯是死缠硬磨、厚颜无耻,她曾经扯住当时的国务卿的领子泪流满面,哭喊着说如果他不给她二十分钟的采访时间,她就会丢掉饭碗,她就是这样对那些名人连哄带骗、软施硬磨把他们拉进她的黄金时间的采访节目,然后毫不留情地扒开他们的私生活一面,问些恶毒的问题。塞拉丁想,卡斯特拉-查特也许是他在广播电视行业里所知道的最野蛮的人。

塞拉丁邀请她到他的公寓进餐,他喜欢和野蛮的人呆在一起。

第二天晚起,卡斯特拉来的时候,塞拉丁正在剪辑他的录相带,他把她领进他的工作间,里边装有最先进的电视录相设备、以及监测仪、剪辑机械片,全由微电脑控制。

卡斯特拉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说:“哎,狗屎,劳伦斯你叫我来就是看你怎么把《飘》再剪辑一遍?”他从屋角的小酒吧台上给她端上一杯饮料,作为对她的回答。

塞拉丁有个嗜好,他收集了上百部他认为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电影的录相,他喜欢拿出一盘电影录相带,把它剪短。使之更加生辉。即使是他最中意的电影也会有一些他认为多余或不够精彩的镜头或对话,他就用机器把它剪辑掉。现在他的客厅里用书箱装着一百部最佳影片的录相,或多或少的都短了,但是更加完美,有些影片不令人满意的结尾也给指掉了。

男仆给他们准备好了晚餐,塞拉丁和卡斯特拉-查特一边吃,一边谈起她往后的节目。

这样的话题总能提起卡斯特拉的好心情,她告诉塞拉丁她准备去采访几个阿拉伯国家的首脑,然后把他们和以色列总理带进同一节目;这之后要弄一个三位欧洲国家的首相与她聊天的节目;最后,她非常希望去日本采访天皇。塞拉丁耐心地听着,卡斯特拉-查特总有些宏大的梦想,但每隔不久,总能搞成一次突然袭击。

终于他打断她的话,调侃说:“干嘛不把肯尼迪总统弄进你的节目里去呢?”

卡斯特拉-查特一下子失去了兴致,“我们对他那样之后,他根本不给我们一点儿时间。”

“这事是弄得不怎么好。”塞拉丁说,“但如果你拉不到肯尼迪,为什么不找找他的对手呢?为什么不找金茨众议员和兰姆勒蒂诺参议员听听他们那一方的故事呢?”

卡斯特拉-查特笑笑,“你这个老滑头!”她说,“但他们输了,他们是失败者,肯尼迪会在下次大选中把他们活活宰了,干嘛要把输家拜到我的节目里?他妈的,谁想看这些丧家之犬?”

塞拉丁说:“金茨告诉我他们获取了关于原子弹爆炸的重要情报,说是政府可能放意拖延了他们的脚步,没有及时动用核搜寻大队,抢在原子弹爆炸之前把它找出来。他们会在你的节目中详细告诉你的,他们会抛出震惊世界的头号新闻。”

卡斯特拉-查特目瞪口呆,然后她哈哈一笑,“上帝,”她说,“这太可怕了。不过在听你说之后,我有一个问题,一个我紧接着就会问二位国会领袖的问题:“凭良心说,你们是否真的认为美国总统对纽约原子弹爆炸的逾万名死难者犯有罪行?“‘”好问题!

“塞拉丁说。

六月份,勃特-奥迪克乘他的私人飞机飞抵沙哈本,和苏丹商讨重建但克的问题。苏丹殷勤地招待了他,献上美酒佳肴,伴有轻歌曼舞。苏丹在此际还召开了一个国际金融家会议,吸收重建新但克所需的资金,奥迪克忙碌了一个星期,从这个大亨这儿掏一亿的“票儿”,从那个大亨那儿再掏一张“票儿”,但大量的资金还得从他自己的公司和苏丹那儿出。

在他滞留的最后一晚,他和苏丹一起在王宫里用餐,吃了一会儿,苏丹叫仆人和卫士们都退了下去。

他笑着对奥迪克说:“我想咱们现在该把正事办了。”他顿了一下,“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勃特-奥迪克说:“我想首先让你明白,我不是在于叛卖我的国家的事儿,我只是要干掉肯尼迪那个杂种,要不然我就会给关进监狱;而且他现在正在追查咱们过去十年里所做的买卖,所以我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你的利益。”

“我明白。”苏丹温和地说,“而且以后发生的事儿也绝对不会查到我们这儿;你能肯定你那边查不到任何踪迹吗?”

勃特-奥迪克说:“那当然。”然后他打开身边的小皮箱,苏丹拿过来取出一包照片和路线图。

苏丹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些白宫内部的照片,和标明整个建筑不同部位的岗哨。“这些都是新的吗?”苏丹问。

“不,”奥迪克说,“在肯尼迪三年前执政后,联邦调查局的头子克里斯蒂-科利——他还掌管着秘密务局——做了很多改动,他在白宫里又专门加了一层总统生活区,我知道那第四层就象个铁匣子,没人知道上边的布防,什么也没有公开过,他们当然也根本不能让公众知道,除了总统最亲近的朋友和助手,谁也不知道那里的秘密。”

“这些就可以了。”苏丹说。

奥迪克耸耸肩,“我可以出钱,我们必须快速行动,最好是赶在肯尼迪重新当选之前。”

“那百名先锋总是能把钱派上用场。”苏丹说,“我会看着把它交给他们,但你必须明白,这些人是根据他们自己的信条来行动的,他们不是雇佣的刺客,所以我得让他们相信,这钱是我,一个受害的小国家的首脑给的,而不是美国人的。”他笑了笑,继续说:

“在但克遭受破坏后,我觉得我们真是受害不浅。”

奥迪克说:“这正是我想提起的另一件事情,我的公司在但克被炸毁后损失了五百亿美元,我认为我们应当重新安排一下对你的石油拥有的份额。上次你太不讲理了。”

苏丹哈哈一笑,但却友好地说:“奥迪克先生,在过去五十多年里,美国和英国的公司抢劫了阿拉伯人土地上的大量石油,你们只塞给那些无知的游牧民族的酋长们几个小钱,而自己却大发了横财。这确实足够羞耻的。现在,我们想努力把石油价格提高到它应值的水平,你的同胞就不满了,不想一想你们的机器设备和工程技术是怎么漫天要价的,我们能说些什么?如果你敢提出这么个大胆的要求,我倒觉得这一回该你们出个合适的价钱,甚至该轮到你们受点剥削了。我说这话请别生气,但我确实想着是不是该增加点儿我们的份额呢?”

他们心照不宣,都看出对方身上有一股和自己相似的劲儿,象同胞兄弟身上相同的遗传因子,在钱的问题上,他们都会不屈不挠地讨价还价。他们最终还是彼此和好地笑了。

“我打赌美国的消费者们会为他们把肯尼迪选上总统而付出代价的。”奥迪克说,“我顶不愿意为他们做这桩好事。”

“但你还是要做,”苏丹说,“不管怎么说,你是个生意人,木是政客。”

“我眼看就是个笼中之鸟了,‘澳迪克一笑,”除非我运气好,老天爷让肯尼迪那小子消失掉,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可以为我的国家献出一切,但我绝木会让那些流氓政客把我当傻瓜使。”

苏丹笑着表示赞同:“我对我的议会也是这样。”他拍拍手掌把仆人召了进来,然后对奥迪克说:“好了,不谈这些肮脏的权力与政治的交易,只要我们拥有生活,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来,吃,吃,吃。”

他们继续饱餐精美的食物,奥迪克不象某些神经质的美国人,他喜欢阿拉伯味的食品,那羊头、羊脑对他就象母亲的乳汁一样感到亲切。

奥迪克一边吃,一边对苏丹说:“如果你有正当的理由需要钱,我会在我那一头通过秘密渠道转过来,谁也不会查着。对我来说,对肯尼迪采取些行动是非常主要的。”

“我完全理解。”苏丹说,“好了,现在不再谈生意,我得尽地主之宜。”

这段时间,安妮一直藏匿在西西里她的家里,当她接到“百名先锋”的通知让她参加一个会议时,她觉得有点儿奇怪。

她在巴勒摩会见了两个成员,这是两个年轻人,还是在罗马读大学的时候,她就认识了他们。这两个小伙子之中,大一点儿的那个有三十岁左右,安妮一直非常喜欢他,他个子很高,背有些驼,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是一个优秀的学者,致力于做一个研究伊特拉斯卡语的杰出教授。在私下朋友之间,他非常温和友好,但出于对资本主义社会里残酷的社会秩序的憎恶,他脑子里渐渐滋生了在政治上使用暴力的信条。他的名字叫吉奥卡罗。

另外那名“百名先锋”的成员,她记得从前是大学左翼团伙中的一个蛊惑人心的活跃分子,有一张大嘴巴,是一个出色的演说家,最喜欢煽动民众滋事生非,而他自己基本上是说得多干得少。

但在他被意大利警方反恐怖主义机构逮住并遭受了严刑拷打后,他的性格就完全变了,换句话说,安妮想,他们消除掉了他身上的那股热症,让他在医院里趴了一个月,那之后,瑟罗,这是他的名字,变成说得少了、做得更多,再往后,他就成了一名“暴力基督”,“百名先锋”之一。

吉奥卡罗和瑟罗二人现在都不敢公开活动,以躲避警方反恐怖机构的追捕。他们小心翼翼地安排了这次会议。安妮被召到巴勒摩后,按照指示先逛了几圈,留心做了观察,然后才去接头。第二天在一家妇女用品商店碰到了一个叫利维娅的女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小饭馆去开会,饭馆关了门,停止对外营业,只有店主和唯-一个侍者,很明显他们都是组织里的人。接着吉奥卡罗和瑟罗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吉奥卡罗身着厨师服,眼里闪烁着狡黠喜悦的光芒,手里端着一大盆意大利通心面条,上边放着切好的就鱼,鱼汁把面条浇成了一片酱红色;瑟罗跟在他后面,端着一个木盘子,里边放着烤得焦黄的带芝麻粒的面包和一瓶酒。

四个人,安妮、利维哑、吉奥卡罗和瑟罗,一起坐下来吃午饭,吉奥卡罗把通心粉给每人盛了一份,那个传者给他们端来了沙拉。

一碟鲜红色的火腿,以及干奶酪。

“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战斗,我们不能饿肚子。”吉奥卡罗说,他欢言笑语,看起来完全是轻松愉快的模样。

“也不能渴死。”瑟罗一边接着说,一边往出例酒,但他显得有点紧张。

两个女人都自己动手,她们的革命信条之一,就是要打破传统妇女形象的条框束缚。

但她们还是跳不出这个框框——她们来这儿是接受男人的命令的。

他们一边吃,一边由吉奥卡罗主持开了会。“你们俩都非常聪明,‘她说,“看起来你们没有因为复活节的行动受到通辑,因此我们决定可以向你们派一项新任务,你俩都极其符合条件,你们有经验,更重要的是你们有坚强的意志,这样就召集了你们。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这一次要比复活节行动更危险。”

利维娅问道:“我们是不是得先自告奋勇,然后方能听到细节。”

瑟罗简短地作了回答:“是的。”

安妮不耐烦地说:“你们总是来这一套,问‘你们是否自愿?’难道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吃这讨厌的通心面吗?我们来了我们就是自愿,快别卖关子了。”

吉奥卡罗点点头,他发现她很有意思,他说:“好的,好的。”

吉奥卡罗把握着时机,他边吃边放做沉思地说:“这通心面不坏呀。”他们都开怀而笑,就在快要笑完的当儿,他悠悠地开了口:“这次行动,是针对美国总统的,必须干掉他。肯尼迪先生,把他们国家的原子弹爆炸事件,扣到了我们头上,他的政府正计划组织特别行动队伍,在全球范围内打击我们。我刚开完一个会,我们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决定,联合实施这一次行动。”

利维娅说:“在美国?那对我们简直不可能,我们从哪儿弄钱?

哪儿来的交通线?怎么找到安全的住所和吸收人员?最重要的是,必要的情报。我们在美国没有根基。”

瑟罗说:“钱没问题,有人会给我们。人员会逐渐渗透进去,并且限制知道详情。”

吉奥卡罗说:“利维娅,你先行一步,我们在美国有秘密支持者,是些非常有势力的人,他们会帮你找到安全的住所和设置好交通线,你会在一些银行找到可以利用的钱。你呢,安妮,作为行动的负责人晚些时候去。所以说你这一角色相当关键。”

安妮感到一阵激动,她终于成了一次行动的领导人,她终于可以和罗密欧。雅布里平等了。

利维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我们有多大的把握?”

瑟罗安慰她说:“非常把握,利维娅。即使他们发现了我们,他们也会把你放开,这样他们可以一网打尽,到安妮开始行动的时候,你已回到意大利了。”

吉奥卡罗对安妮说:“是这样,安妮,你得冒更大的危险。”

“我明白这一点。”安妮说。

“我也是。”利维娅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非常少。”吉奥卡罗说,“但即使我们失败了,我们也有收获,我们表明了我们的清白。”

下午余下的时间里他们研究了行动计划,核对了使用的密码,以及讨论了发展秘密行动网络的事儿。”

天黄昏的时候他们才结束,安妮问了一个整个下午一直想问又没问的问题:“那么,告诉我,事情最坏的结局是不是可能会成为一次自杀行动?”

瑟罗低下了头。吉奥卡罗柔和的眼睛看一会儿安妮,点点头说:“可能是,但这取决于你,我们不作决定。罗密欧和雅布里都还活着,我们希望能把他们救出来,同样,如果你被逮住了,也是这样。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