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可以承接以往 第06节

她要吃饭去,然后可以把一屋子的冰凉和都没有流动的僵硬的空气关在身后,哪怕是暂时的。

居然学校旁边的卖串串的小摊摆了出来,那是一对下岗夫妇摆的。平时学生都喜欢在这样的小摊上吃点什么,来调节学校太过单调的伙食。

沪妮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旁边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三五成群的少男少女,急于挣脱家庭想要独立的人。

女主人一边忙活,一边热情地问沪妮:“妹儿,过年都没有回家啊?”她大概看出沪妮就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吧。

沪妮微微地笑了摇摇头。然后挑了一些菜交给女主人。

“吃得辣不?”女主人依旧殷勤地问。

沪妮摇了头说:“不要。”

“妹儿是外地人?”女主人忙着手里的活,还不断地和沪妮拉话。

沪妮点点头。

“哪里人?”

沪妮愣了愣,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比较深奥。犹豫了一下,说:“上海吧。”

“上海啊,那是个好地方哦。”女主人把热气腾腾的水煮串串端了上来。

沪妮注意到女主人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她显然也对沪妮发生了兴趣,偷偷地看着沪妮,用她大大的,黑黑的眼睛,怯怯地偷看沪妮。

沪妮冲她笑了一下,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把头躲到了妈妈身后,然后又探出头来看。

沪妮就笑了问:“几岁了?”

女主人手里搅动着锅里的东西,扭过头对小女孩说:“告诉阿姨,你今年几岁了。”

小女孩闪着大眼睛怯怯地笑着,慢慢地娇嫩地说:“阿姨,我今年四岁半。”

“怎么不在家呆着,和爸爸妈妈一起出来?”

小女孩依旧慢慢地娇嫩地说:“爷爷奶奶到二叔家过年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怕。”

沪妮笑起来。

瘦小的男主人过来把小女孩抱到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说:“不要打搅阿姨吃饭,自己玩儿。”然后笑着对沪妮说:“妹儿慢慢吃!”

女孩就坐在了那里,不时看着沪妮笑一笑,一种心照不宣的表情。

吃过饭,付了钱,沪妮冲小女孩微笑着挥挥手。小女孩也挥着手说:“阿姨再见!”沪妮说:“再见!”

呼机留在了宿舍里,沪妮所有的坚持都坍塌了,想看看来自肖文的消息,很想知道在她关机的这三十几个小时里,肖文给她发了什么样的消息,他一定是给了她安慰的,那样爱她的他一定给了她什么消息的。

沪妮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把电话打到了传呼台,报了自己的机号和密码,呼台小姐很甜蜜的回答她:“对不起,暂时没有你的信息。”

沪妮挂上电话,不敢相信,那样爱她的肖文,居然狠心不给她一条信息,一句安慰。

沪妮回去,宿舍里没有一处不透了凄凉,四面惨白的墙壁,简单的陈设,没有一处不寂寥得让人窒息。沪妮点燃一只烟吸起来,躺在床上,然后又起身,然后坐在板凳上,狠狠地揪了自己的头发。沪妮摁灭了烟头,向外大步地走去。一旦做了决定,她就开始迫不及待。

在街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沪妮没有一点犹豫地拨通了肖文的手机。

“是我!”沪妮哑着嗓子说。

“哦!你好!你好!”肖文的声音夸张得出奇。

沪妮流着眼泪,想打断他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肖文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客套话以后,一声:“好,回来再跟你联系!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沪妮握着话筒,让电话的盲音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许久才挂断。然后靠在电话上点燃烟,啜泣着,把烟恶意地吸进去,再狠狠地喷出来。

当地上已经被沪妮踩灭了五个烟头以后,沪妮狠狠地抓起了电话,并且很快地拨通了。对方传来很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沪妮颓然地挂上电话,颓然地蹲在了地上,把手伸进自己的头发里,狠狠地抓扯着。有一种痛,可以深入骨髓。

不时地有焰火划破夜空的冷寂,不时有爆竹声打破夜的安静。沪妮蹲在那里,感受着亲人的再一次放弃,肖文放弃了她,她以为。其实她不承认肖文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完全地拥有她,他对她一开始就放弃了,她像他经历过的许多女子一样,只是经历。第一次认真对待男女感情的沪妮怎么能够明白一个四十几岁男人的果断和冷静。

沪妮像个躯壳样的飘回去,然后在房间里困兽般地浮躁地走动。

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沪妮又出去了,她去那个学校附近的酒吧,那个酒吧没有开门。

沪妮找了一家小卖部,买走了那家小卖部存放了很久的,瓶子上已经满是灰尘的红酒。

沪妮回到宿舍,很轻松地就把酒瓶打开了,那瓶十几块钱的红酒用的是普通的酒瓶,都不需要开瓶器。沪妮咕嘟嘟地抱着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后再一口气喝下一大口。沪妮要的就是快,快一点喝醉,就什么也不想了。

一瓶酒下去了,沪妮慢慢地感到头晕,世界在她面前朦胧起来,迷迷糊糊地,但心痛依然清晰,沪妮哭起来,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音量。沪妮感到胃在汹涌地翻滚,她挣扎着跑出去,靠在水池边,剧烈地呕吐,身体里有一股强烈的力量,让她不能控制地呕吐,呕吐带走了她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沪妮挣扎着回去,一头扑倒在床上,昏睡不止。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强劲有力,沪妮忘了关门。

这是一个阴森的夜,漫无边际的森林,漫无边际的黑,还有漫天飞舞的雪花……

第二天早晨醒来,人虚脱般的浑身疼痛,喉咙也痛,头也痛,胃里空得难受,却没有一点食欲。

沪妮躺着,不想起来。枕边放着她的呼机,昨天夜里已经打开了,沪妮的坚持已经没有了,她在等待,放下所有的自尊等待。

沪妮想,如果自己没有这样孤独,或许是不会这样地去想他的。或许沪妮会和他分开,但得等到他在学校的时候,面对面地分手,然后还可以偶尔地看见他,慢慢地让感情减弱,会来得比较容易接受一点。沪妮想,等他回来,就和他分手吧,不要再继续这样的游戏了。

喉咙里冒咽一样的难受,沪妮挣扎着起来想给自己烧一点水喝。她发现自己的大门豁然地开着,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一阵后怕。四处检查一下,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沪妮出去接了一壶水烧上,水慢慢地烧着,喉咙都已经快要烧起来了,跑到外面去,对着水龙头灌了一肚子凉水。

喘着粗气回到床上,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时间还早,沪妮决定再睡些时候。在酒精的余力下,沪妮很快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