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反正你要记得就是了。”

“好好,我记得。”

“嗯,那好了,你去上朝吧,我等你回来。”

仓诺宠溺的点头,赤.裸的上半身坐起来,迷惑了人的双眼,这样的男人,怎样能够让人不沉迷,不深爱?

一步步穿上繁重的朝服,转过身时,正巧对上她发呆的眼神。

他俯身轻啄她小巧的鼻子,在她耳边道:“乖乖的睡一会儿,我尽快回来,”

得到她的点头应答,他转身朝大门走去。

出了门,望见门外早已等候的天涯。

“陛下。”天涯行礼。

仓诺唇边笑意消失:“娘娘今天有些不对劲,你就在这里看着,不用陪朕过去了。”

“是,属下知道。”

望着他矫健的背影,画楼拥着一团被子,将头搁在膝盖上,怔怔的发起呆来,那眼光似看得深远,出了神去,清晨的风从窗子里泄了进来,她单薄身子露在外面,竟未察寒意。

直到冰冷的双肩忽然温暖,她回头,徒然瞪大了眼睛:“阿紫!”

“娘娘!”阿紫泪水浮在眼眶:“娘娘,阿紫终于见着你了,你都不知道阿紫好想你。”

“阿紫……”

一开口,画楼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阿紫在这儿。”

阿紫暖暖的手握住她的手,泪水奔涌而出,拦也拦不住……

画楼只觉的鼻子立刻传上一阵酸楚。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阿紫都能够及时出现,如她,她就想一个体贴的姐姐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精心照顾着她。

“娘娘,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阿紫担心死了。你以后都不好离开阿紫了好不好?就算要离开,也要带着阿紫一起离开,好不好?”

“好……”一滴凉凉的泪落在她额上……

皇后的答复

画楼看着眼前的阿紫,心中忽然就有了决定。

“阿紫,我要去一趟太皇后的寝宫。”

阿紫没料到她忽然转变的如此之快,连忙擦擦眼泪:“娘娘,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

画楼长叹一声,仿佛决心已下:“我一个人去便可以了。帮我更衣吧。”

阿紫瞧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话,连忙为她拿来了新的宫装。

画楼换好衣裳之后便独自出了七宫殿,就连站在门口的天涯要跟随在旁,也被拒绝了。

阿紫望着她美丽的倩影,不由一阵忧心:“娘娘脸色好差,看起来怪怪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天涯抿着唇,沉默着。

夏天的北国皇宫依旧是美,微风吹过,草坪旁一整排金橘色的彼岸花轻轻摇曳了几下,又恢复了静止的神态,路上的几棵大树形成的绿荫浓密得几乎要将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画楼独自走在后花园里,看着那片浓密的大树发起呆来。

记得以前在南国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夏日一个人爬到树上,浓密的枝叶将自己的身子遮挡了,就像雠鸟找到了栖息的地方,很安全。

不由想起了当初在七宫殿,自己藏着的时候,被一脸怒气的仓诺给抓住了,他那怒气中包含的担心,至今还历历在目。世事真是无常,自从进了北皇宫后,连连苦事,频繁风波,原本以为只要仓诺爱的是自己,便可以替她挡去一切风波。却没想到至今竟还是要为北皇陛下的婚事操心。

画楼嘴角苦涩的勾起,转身,别了浓密的大树,朝太皇后的寝宫走去。

太皇后之前居住移宫山,信佛教,每天倒是起的很早。

待到画楼过去的时候,太皇后已经诵经念佛完毕,照样的唤人帮她奉上梨花香茶。

画楼坐下,默默的啜一口香茶,良久方道:“太皇后等我的答复,一定是不耐烦了。”

太皇后倒是笑的慈祥,淡淡道:“皇后只要肯给答复,哀家等等又何妨。”

“其实画楼早就过来了,不过刚刚经过后花园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树叶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然那么茂盛,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一些开心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回忆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夏日的树枝最是繁密,但总会有凋零的时候,那便只是一个回忆。有些人一生都经历不到可以许给他日后美好的回忆,而皇后你曾经拥有过,算是很幸福的了。皇后是聪明人,应该清楚里面的道理。”

“太后得对,”画楼叹道:“很小的时候,便听过人家常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回忆虽好,不过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抱着回忆过日子的人。”

太皇后听她如此一,不由在心里暗自冥想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画楼微笑:“其实我的答案是在一刻之间才想起来了,有的时候明明暗自神伤了很久的事情,往往总是在顷刻间便能解决,太皇后,我已经决定了自己该怎么办。”

太皇后的表情有些讶异,忙问:“那皇后的答复是……”

“我的答复,就是把事情交给太皇后决定。”

太皇后一愣:“交给我决定?”

“对,就如太皇后昨日所,您是一个一心一意为陛下的母妃。世上只有做父母的才会无私地为儿女考虑周全。所以这件事情交给太皇后您决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

“不过在太皇后做决定前,能不能请先听画楼一番话。”

“皇后请讲。”

“皇帝,是天下最大的靠山,所有人都依靠着他,仰仗着他。可皇帝,是不能依靠别人的。就好像河容纳溪流,江容纳河,海容纳江,洋容纳海。可是,海洋却与天相接,知道为何么?大海辽阔,也会寂寞,有人,过多的海水便是给天吸了去了,不然,天下就会被水淹没。天海相连,就如同世间的男女需结合一般,爱,是一个人的事,不必直言,不必厮守,不必有所回报……可幸福……却得两个人……要两个相爱的人,才可以……

画楼抬眸定定的看着太后,笑道:“如果我,我不要陛下娶妃,他会宁愿让太皇后伤心也要满足我,太皇后信吗?”

太后点头,叹息:“诺儿会跟哀家出那种话,哀家便知道你在他心中自然是非常重要。”

“陛下爱我,如我爱陛下那般,曾经我……从天堂跌下来,知道被推下去的滋味不好受,我不想做这样的坏事……古人的好,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是陛下所爱,但是我不堪确定他会不会一直这么爱我,但我可以确定,如若我离去,陛下也不会安心的坐在这里当他的北皇陛下,就像两只相依的鸟儿,其中一个离开,另一个也不能独活。可是若我离开之后,太皇后便可以帮陛下生下子嗣,延续北国王室血统。只是这两者,并不能两全。还是请太皇后决定吧。”

太后吃了一惊:“皇后的意思是……”

“陛下大婚之时,就是画楼消失之时。太皇后是希望红颜祸水;还是希望最后北国唯一的血统也丢失了。两者选其一,请太皇后定夺。”

“这……”太皇后皱眉,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会这般决裂,连忙劝慰道:“即使陛下纳妃,若是他的心仍在你身上,皇后也不必离开啊……莫非,是皇后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画楼苦笑:“可能是我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吧。万一陛下真的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怎么办?画楼已经尝试过冷宫的滋味了,可不想再承受一次。画楼宁求玉碎,不求瓦全。”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只要太皇后决定要陛下大婚,画楼愿意听太皇后的话,求陛下答应大婚,然后消失。”

小东西怎舍得让别的女人得到朕?

“皇后如此之,莫非是在逼哀家么?”太皇后神色凛冽,语气颇为严厉。

画楼却不畏,只是轻笑:“画楼一小小女子怎么敢逼迫太皇后?只是回答太皇后的问题而已,太皇后不是要让我好好的想想清楚么?画楼也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求太皇后定夺罢了。若是太皇后坚持自己的想法,画楼立即便可以去劝陛下大婚,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将太后的事向陛下透露半分致使你们母子不和的。”

“你……”

“画楼已经听从太皇后的意思了,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办事,太后难道不满意么?”

她望着她,似笑非笑。

太皇后沉默片刻,定定的瞅着眼前的这女子,她不但长着一张绝美的脸蛋,并且还拥有一副聪明的头脑,自古以来,有哪个最皇家媳妇的女子敢威胁太皇后?

她倒是仗着陛下的喜欢,什么也不顾了?

或者真的是她老了,年轻人的想法她是怎么也琢磨不透了,真可谓是生一代一双人,争叫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大殿沉入紧张的寂静中。

终于,太皇后长叹一声。

“我儿眼光上佳,皇后着实不是普通女子,远出哀家意料。”太皇后思量良久,眼中闪过亮光,猛下决心:“好,哀家可以暂时不逼陛下纳妃。”

画楼心中讶异,闪过一丝窃喜:“太皇后当真?”

“自是当真,只不过——”太皇后重新露出威严,淡淡而道:“只不过,陛下和皇后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给哀家生一个皇孙,如若是办不到,纳妃之事,就算是母子决裂,哀家也是要办的。”

“……”

“哀家岁数也大了,皇后你要替哀家想想才是,哀家可不喜欢临走的时候连皇孙的面都见不着啊。”

画楼露出漂亮的笑容,忽然跪在地上,对太皇后恭恭敬敬道:“画楼谢过太皇后的宽容和成全,太皇后如此宽容,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画楼……画楼也会努力,不让太皇后失望的。”

“好!”太皇后慈祥的笑,向她伸出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画楼抿唇一笑,破天荒的乖乖的走了过去,坐在太皇后的身边。

望着眼前的绝色,就连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的太皇后都忍不住连连称赞:“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皇后如此绝色,就连女人都要被迷惑了,何况是男人,难怪诺儿会如此喜欢你。我这个做母妃的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之用心啊。”

画楼脸有些微微的红,“太皇后过奖了。”

太皇后也露出笑容,摇头道:“画楼画楼,哀家今日算是服气了,诺儿,快出来吧。”

画楼一愣,仓诺?仓诺也在这里?

顺着太皇后的视线看去,之间仓诺俊颜欢笑,从帘后闪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胡子白花花的大臣高卢。

这是怎么回事?画楼瞪着乌黑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们。

仓诺笑着解释道:“小东西,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与母妃之间的问题么?今天一大早看你不对劲,朕便想到了铁定是昨日母妃跟你了些什么。朕一早过来拜见母妃,还担心你会惹恼母妃,却没想到你这么本事,居然连母妃都不得不对你佩服到底,小东西啊小东西,朕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哈哈大笑,自当皇帝以来,仓诺从来都没在自己的母妃和大臣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高卢站在一旁笑道:“看来还是陛下比较了解皇后娘娘,实话,娘娘在我们这些大臣眼底,还真的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小姑娘?哈哈……”仓诺嘿嘿一笑:“当初在朕的眼底,她也是个小姑娘而已,只是……若是高大人你跟她接触久了,便会发现小东西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他话头一转:“这辈子恐怕高大人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高卢擦擦汗:“臣怎么敢窥欲陛下的娘娘,何况就方才娘娘过的话,陛下在娘娘心中定是独一无二的。”

“那是当然。”仓诺笑的得意极了:“小东西怎舍得让别的女人得到朕?何况朕俊美不凡,乃是至高无上的北皇陛下,并且又专情的很,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小东西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舍得放手呢?若是当真放开了,将来想要要回来就难了。”

瞧瞧!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画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是某人依旧笑的很欢乐。

太皇后在一旁悠然道:“既然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你们也不要忘记了答应哀家的事情。若是到时候没有成功,可不要怪哀家残忍。”

“母妃放心。”仓诺收起笑脸,竟是难得的恭恭敬敬的拜了拜,“这个……关于皇孙的问题,有了母妃的灵药和朕的自身努力,想必定是不会辜负母妃所厚望的。”

罢,还不忘暧昧的望望画楼,眼神邪恶的很。

两人拜别太皇后,手牵着手走在后花园里。

画楼脸上颇显得无奈:“你可是北皇陛下,这样牵着不怕被别人笑话么?”

“笑?谁敢笑?”仓诺睥睨的神态仿佛将一切都不看在眼底:“你都了,我可是北皇陛下。”

画楼瞪他一眼,想到他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心事还瞒着,就阴郁:“今天你明明是去见太皇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居然还骗我去上朝。”

“原本是打算上朝的,可是见你脸色不对,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就去向母妃那询问一番。”仓诺反问:“还敢我,你和母妃商议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画楼扭过头:“哼,凭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知道好让你风风光光的去结婚么?我才不傻!”

喜脉与毒药

“哎!”仓诺长叹一声:“小东西,为何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就算今日你没有跟母妃那些话,我也会和母妃清楚的。”他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过的话,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小东西,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啊。”画楼微微笑,将头主动埋在仓诺怀里,心有却着实感动,闭上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面前的一大障碍总算是暂时解决掉了吧。

回到七宫殿,看着皇后娘娘和陛下亲密的样子,阿紫拍拍胸口,万幸:“谢天谢地,娘娘总算是恢复了。”

一旁的宫女点头赞同:“对啊,娘娘开心的样子看着更美了呢!”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都乖乖的退了下去。

陛下是和娘娘手牵着手回来的,想必一定有很多话要。而她们的任务自然是站在外面等着。

在房门外随时听候吩咐的两人偶尔还会听见里面传来下面的对话——

“不要!你这个人!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样?不要忘记母妃的话。”

“不要!”

“不行,我是皇帝,你要听我的!”

“你是皇帝了不起,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

“无理的话,我不予理睬。”

“抗议!我抗……呜呜……你好过分。”

门外的宫女听的脸红扑扑的:“陛下精力真旺盛啊!娘娘那么瘦弱能吃的消吗?”

“谁让太皇后送了什么灵药过来,哎,娘娘真是可怜……”

“不过,娘娘也很幸福啊,有些人求也求不来陛下的宠幸呢,何况是得到陛下的溺爱。”

……

幸福的时光,往往总是过的比较快。

七宫殿在欢声笑语中,过了半个月。

画楼这半个月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皇后的样子了。

每天她和仓诺同一个时辰起床,托上次与太皇后相谈“甚欢”,除了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之外,太皇后对自己的皇媳妇是越来越喜欢了。每天早晨都会要她来寝宫品茶,顺便再吃上一些对怀龙翼有益处的保养品。

这天,如同往常一般的与仓诺在床.上闹腾了一阵,仓诺搂着怀里的小佳人,轻笑道:“母妃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灵药也不再送来,统统都转移给了你。”

画楼径自玩弄着他的大手掌,“北皇陛下你这是在吃醋吗?”

“是吃醋!”他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不过,我允许母妃喜欢你,可是小东西你喜欢的只能是我。”

画楼看着他俊颜上露出小孩子般的神色,呵呵笑道:“哪有你这么幼稚的人,竟然还吃自己母妃的……”话到一般,脸色骤变,小身子缩成一团。

“母妃的什么?“仓诺感觉有异常,低头一看,只见画楼原本红润的脸已经苍白一片,双手紧紧按着腹部,疼痛难耐。

“小东西!”仓诺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疼……”

“疼?”

仓诺忙将她搁在床.上,“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天涯和阿紫听见动静,连忙开门进来。

不消片刻,画楼的额头上已经出现冷汗。

腹中绞痛不停,仿佛肚子里的肠子猛然被人不断的拉扯一样。

“疼……”痛苦的出一个字,画楼已经唇色发青,紧紧抓着仓诺的袖子,轻轻哀叫道:“陛下,我好疼……”

“不怕不怕。”仓诺听着她的哀叫,心如刀割,脸上的神情似乎比她还疼。

画楼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仿佛要爆炸似的,终是忍不住,眼前一黑,竟生生的昏迷了过去。

幸得太医来的飞快,小心翼翼的帮她探了探脉搏,眉宇间的皱纹越来越紧。

站在一旁的仓诺脸上冷若冰霜,“究竟是什么情况?”

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回陛下,娘娘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臣……臣不敢。”

仓诺眼光一厉:“!”

“是是!”太医连忙道来:“恭喜陛下,娘娘是喜脉。”

还未等众人开心,却听见他颤颤巍巍的声音:“可是……娘娘……娘娘脉息奇怪,绝不对普通的腹痛。”

眼见陛下脸色越来越不善,太医不由头皮发麻,不敢下去。

“话这么吞吞吐吐,你想死吗?”仓诺袖中拳头猛握,竖眉斥道:“跟朕把话一次性完!”

天涯和阿紫都出了一身冷汗,太医更是吓的全身颤栗,偷偷瞥陛下阴暗的脸一眼,颤抖道:“娘娘,娘娘……是中毒了。”

一句话让诡异的安静在寝宫里蔓延。

中毒!每天自己都守在她的身边,小东西……她竟会中毒!仓诺锐眼微眯,冷冽的风,仿佛透过单薄的衣袍,直接吹在他心上。

“是什么毒?”

“回……回陛下。此药名为沙华,是一种慢性毒药,生在南方,并不曾在北国出现过。而且就算是南方数量也是非常是少。”

仓诺一怔:“你的意思是这种毒药只有南国才有?”

“是……是的。”

“那为何娘娘会中毒?是如何中毒的?”

“回,回陛下。”太医大汗淋淋的解释:“此药无色无味,只有怀孕的女子闻到才会中毒,若是普通人的体质,是不会中毒的。臣……臣刚刚替娘娘把脉,娘娘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也就是娘娘可能是在这两个月里中的毒。”

这两个月?

仓诺的眼神高深莫测。

良久,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们听好,娘娘中毒的事情,不许泄露一字,尤其不可以让娘娘知道。你们听懂了吗?”

“是……臣遵旨。”

“是,属下遵旨。”

“是,奴婢遵旨。”

“好,你们去吧。”话应刚落,仓诺才步履沉重地回到床前。

阴谋,在无声无息靠近。

望着床上的人儿,在烛火的映衬下,看见她下唇被咬得出血,在苍白的小脸上越加的明显。血一般的颜色,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仓诺眼里透出怜惜,小心地帮她舔去血迹。

忽而,紧盖住的睫毛忽然微微闪动,睁开的眼睛依旧是清澈坚定,毫无血色的小脸上,起伏的呼吸微弱得那么不确定:“陛……下。”

“小东西!”仓诺悲喜交加,强掩下心中的痛苦,“你好一点了?还痛不痛?”心疼地神色表露无遗。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画楼只觉得好满足,微笑道:

“嗯,刚刚一下子好疼,可是现在好多了。”她略微虚弱的望着他,被他紧握住的手微微颤抖地反握紧他,“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没事?你还没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逞强吗?”陌生的焦急、无助、心中揪心的痛苦缠住他,仓诺控制不住大吼了一声。但在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看着画楼露出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时,他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埋在她颈见道歉,“对不起!”

“……”画楼平静地闭上双眼,半晌缓缓睁开。明明是自己生病了,却好像是他病了般,要安慰他:“许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肚子疼,以后我会多注意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个感觉因为他而很不安,她自己也知道这肚子疼并非是偶然。

“你一定不能有事,答应我!”语气同样是悲痛的却是霸道得不容反驳。

“嗯,我答应你。”淡弱的气息,“现在想好好睡一下,你让我好好睡一下哦!”在画楼昏迷过去的那一刻,嘴角却挂着及浅及浅的笑容,那个只有仓诺才感觉得到的笑容……

当晚,画楼熟睡的时候,仓诺轻轻起身,随手披件衣袍,出了寝宫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将天涯和阿紫以及晚上帮画楼看病的张太医都唤来,角落外站着两太监守着。

月光忽隐忽现,树影投射在地上,也若有若无地显出无数奇形怪状黑压压连成一片,夜风轻拂,除了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再没有其他动静,一切平静得诡异。

仓诺的眼神看起来阴冷极了,“张乔,朕要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她!”

三人略微吃惊地看着他,眼神的北皇陛下全身燃烧着冰一样冷的火焰,天生的王者气魄和那深郁透着让人心酸的痛楚炯炯双目,都给人有种莫名的震撼和压迫感。

太医心一慌,忙道:“陛下……臣匆匆而来之时带来了祖传的玄凌赎魂丹,此要可以暂时护住娘娘的心脉,至于……至于……”

“至于什么?”

“至于……至于……”张太医手掌心满是汗珠,胆颤心惊的:“至于救娘娘的性命,除了施毒手的人以外绝无其他可能。”

虽然明知出来会引起陛下的怒言,但他不得不承认娘娘身上这不知其为的情况确实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北国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娘娘对于陛下而言极其重要,如今自己却束手无策,他也是万分的焦虑。

“到底是哪个混蛋要下这样的毒手?”阿紫忿忿地骂到。虽然她平时也是很害怕北皇陛下,

但眼睁睁看着一向温婉善良的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这样的苦难,她真的很愤怒,不是流产就是中毒,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在她心里早早的便将娘娘当成自己亲人一般的看待,如此发生危难,竟是不出的情谊。

“莫非是七宫殿的人?”天涯猜测。

“应该不太可能,此药很是珍贵,除非王公贵族能买的到,并且要有一定的人脉。”太医颇有经验的回道。

“那会是谁?能有这个能力的除了王公贵族还会……”

“陛下!”还没等天涯完,门外一个惊慌的声音打断他。

“什么事?”仓诺调眸,竟是守在外面的太监。

“启禀陛下,刚才来了个奇怪的人,让我们把这个交给陛下。”

“什么人?”。

“奴才不知道,那个人身着黑衣,还用黑布蒙住脸,根本看不清样貌。”太监声音颤抖道:“而且……而且他的动作极快,奴才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便消失不见了。”

仓诺目光一沉,低声道,“知道了,下去吧。”转眸对着天涯道:“通知所有侍卫加紧戒备。”

“属下遵命!”

“陛下。”阿紫递过纸条,心中的不安开始扩散。

仓诺伸手接过,目光飞快地扫过纸条上的字迹,然后拳头一握,一道恨意闪过眼眸。

“好一个南国驸马,朕不招惹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仓诺低吼一声,瞬间把纸条揉碎,“混帐东西!”

“真的是南国人?”阿紫疑惑地看着那纸条。

仓诺痛苦地紧闭双眸,心中的揪心痛楚又重重地锥了一下。

睁开眼睛之时,早已意料中的答案,以画楼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别是接待身为南国使者的南国公主了,就算是接待魔王,他北皇也奉陪到底。

传话下去:“明天清晨召开议事。至于娘娘被下药的事,你们照样不许泄露一字!”

全部布置后,仓诺转身离开,淡黄色的身影在夜幕中渐渐消失,慢慢容入黑暗的深处……

落木萧萧,夜袅哀啼,漫漫长夜的幽宫,清风带来凄凉的沉吟,仿若低叹柳永的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念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纸上云:于对南国前一年的出使示好回礼,南王将派使者探访北国,于后日抵达。南王选的使者,是南国公主云初上……

阴谋,在无声无息靠近。

“我要你看见天下,就想起北皇陛下!”

皇宫的长廊华丽,空灵,庄严不可琢磨。

清晨一大早便议完事的仓诺大步的朝着七宫殿走去。

一推开房门,画楼的声音传来过来:“这么早你去哪里了?”她迷糊的揉着眼睛。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如死灰般的小人儿,仓诺心口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失去往日的冷静,眉宇间一片焦虑。

他快步走到床边,勉强的笑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醒了见你不在,身边冷冷的,原来你不见了。”画楼笑眯眯的将头窝在仓诺的腰间,怀疑道:“该不会你是乘着我睡觉偷偷去跟别的女人见面了吧?”

“瞎想!”

“呵呵。”画楼舒服的依偎着:“那你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去议事了。”

“这么勤奋?可一点都不像你!”

仓诺低沉的小声响了起来。

画楼问:“怎么不反驳,你不是最善于狡辩的吗?”

“我该怎么反驳?请娘娘赐教。”

“我才不会!”画楼皱皱鼻子,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只不过讲了一些话便又泛困了起来:“真的是起的太早了,我好困。”

忧愁笼聚,窗外却渐渐明朗。

仓诺却已经不再如从前般确定,怀中的人,是否可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风像丝绸一样柔软,却吹不开心中的郁闷。越是越接近,就越感到心跳的加速,心中浓稠的忧伤、痛楚在加深。

“小东西,带你去一个地方!来!”他忽然一把拉起快要睡着的画楼。

“不要,我要睡觉。”真的好困好困。

仓诺宠溺的抱着她,坏坏地笑:“真的不去么?”

“真的!”

“我倒是不介意抱着你去。”

画楼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清醒不少,“不要这么霸道!我真的很困哎。”

“就要!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画楼很无奈,幸好已经早已经习惯他要风是风,要雨便是雨的性格了:“好啦,我自己走。”这家伙真的会到做到的,到时让宫中里看见了,岂不是难看死?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这么不情愿嘛。”真是可爱!仓诺终于暂时将烦恼剔除,笑得很灿烂。

一路上,画楼几乎是半睡半醒被仓诺拖着走。

温暖的晨光零碎地洒落,露水在草叶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光芒,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茂盛得自由坦荡。微风轻拂,激起一阵阵清纯的草木和着泥土的气息,仿佛也想吻上那两抹迷人心魂的身影,迷乱的阳光犹如为这清素淡雅的图画抚上一曲轻调。

“到了,小东西脱衣服。”

“唔……什么!?”还处于半昏睡状态的画楼迷糊的眨着眼睛,清醒过来,“干什么?”

“脱衣服啊!”着,就要伸手去拉画楼。

“啊!不要!”画楼一惊,戒备地倒退一步,“为什么要脱衣服?”

仓诺好笑地看着她,无奈道:“你不脱衣服你要我怎么做?”???做什么?画楼脑子打结半天反应不过来,接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环顾四周,美眸里闪出讶异,她什么时候被仓诺带到这周围都是树看起来好象是荒交野外的地方来的?

“这里又不会有人来,你不好意思什么啊?”在她逃开之前,仓诺一把搂住她的纤腰。

“你,你快放手!谁不好意思了!?”他想干什么啊?在这种地方脱衣服干什么?他是一中少年老成的大狐狸,她可不会再那么单纯被骗了。

“不是不好意思么?那你为什么脸红?”仓诺暧昧地在她耳边吹气:“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呢,嗯?”

“才,才没想什么!”

画楼挣扎起来,仓诺却毫不在意地开始为她解开衣带。

“你——”话还没完,小小的身子就被一把推进水里。??这是?这水是热的,那么这是温泉了?

“小东西,还记得当初我罚你来这里挖冰么?这个池可是北国的宝物之一,冬天变回自动化为冰池,夏天则会变成温水,这里的水有治病疗伤的功效,你的身子那么瘦小还没好好调养,之前又长途跋涉地赶路,对身体不好,温水可以帮你调理身体。”仓诺站在岸上俯着身子看着她。

“……”原来是这样,画楼脸上因为生气而红扑扑的,心中却涌上一股甜蜜:“笨蛋。”

“你什么?”仓诺听不清楚她咕哝的话,身子习惯的上前俯下去几分。